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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让你窝心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txt下载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85章 不成比例

    对于战争成本的考虑一直也是赵昺的心中头等大事,而且伴随他多年。可以说每一仗除了政治上和军事上的考虑外,就是要考虑成本,一仗下来是不是赔本,所得的收益有多大,自己能否承受。

    起初赵昺这种焦虑还是比较小的,当初只是为了活命,一切都是以生存下去为最高利益,战争成本那就不需做过多的考虑,只是为了能够明天还活着。后来在琼州站稳了脚跟,就需要考虑成本了,因为要考虑政治需要,但那时压力也比较小,毕竟他们战略上处于守势,又依托本土作战。

    但是进入江南后就不行了,首先军队进行大幅度扩编,军费开支不是成倍的增长,而是成几何性增加。再者每一次大战动辄用兵十数万,消耗巨大。他发动战争就要考虑到国家的承受能力,且要对战争的烈度、持续时间做全方面的衡量,甚至政治上都要为其妥协。

    可是游牧民族对于战争的考虑就很简单,打仗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无本买卖,基本上是有赚无赔。要问赵昺怎么知道,就是上辈子知道的,这辈子明白的。

    首先,辉煌时期的游牧民族,究竟有多大的军事实力。汉初极盛时期的匈奴,号称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在白登山之战中,汉人估计,匈奴动员了三、四十万骑兵。鲜卑早期,在檀石槐时代“称兵十万”“控弦十余万骑”,便足为中国患。

    拓跋鲜卑在力微时崛起,有“控弦上马二十余万”,后世逐渐发展到“控弦骑士四十余万”。当然,这些数据只能说明游牧民族的全部战争潜力,并非实际动用兵力,因为在战争中,游牧民族首领通常身边仅有几万骑兵。

    拓跋鲜卑与后燕参合陂之战时,主力不过两万骑兵;蒙古在成吉思汗时代,总兵力也只有十余万骑。这样的军事力量,成本是多少呢?可以说便宜到极点。游牧民族独特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决定了酋长几乎不用去操什么心,更不用自己掏腰包。

    赵昺曾获得过一份蒙古早期来自西方人的笔记,里边曾经记叙过蒙古人初起时的生活方式。蒙古人的生存几乎不依靠粮食,他们靠捕猎野兽或是宰杀自己牧养的牲畜为食。他们对食物相当节俭也不挑剔。

    这些西方人来到大草原时,有些随员竟被蒙古人饿惨了,据说蒙古人‘节约’到这样的地步:招待一百位客人,也只是宰一头小猪。他们吃下自己的那份配给后,才被告知那可是十三顿饭的分量!蒙古人自己,早晨喝一小杯稗子粥便可以熬过一天,饿他两天还能欢快地唱歌儿。

    而在在战争中,他们吃得更是简单。如果饿了,可以在自己的马儿身上打主意,经过拼命奔跑的马儿,马蹄部都会极度充血,蒙古人在马蹄部位放血,吸吮一点血液充饥。如果马群里有母马,他还可以用马奶改善一下生活。

    所以在战争中,蒙古人每个人都携带多匹战马,既可以不断轮乘以保存马的体力,也可以获得更多的食物储备。以这种方式,他们可以不停息地作战十天左右。当然这其中有西方人的偏见和片面的感观,可以赵昺所知打个对折还是可以接受的,成本同样很低。

    再看骑兵和步兵各自的战斗效能。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角逐的战场,通常是在蒙古草原或是华北平原,这是对游牧骑兵极其有利的战斗地域。

    唐人的《反经》概略地认为,“平原广野,此车骑之地,步兵十不当一”。《六韬》则算得更清楚,认为平原旷野之战,一个骑兵可以顶得上八个步兵,即便在险要地形上,一个骑兵也仍然可以顶得上四个步兵。

    当然赵昺也知道这只是个经验化的数据,表现的是一场理想战斗的情况。在更多的实际战例中,骑兵决不会傻傻地等着慢腾腾的步兵全部集中好才向他们发动进攻,他们常会抓住先机,各个击破分散的步兵部队。所以说一支几乎不用为后勤保障操心的游牧骑兵,拥有步兵无法比拟的高机动性。

    战略上,只要高兴,他们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即便从纯战术角度上讲,他们通常也可以对步兵保持两到三倍以上的、可持续的战场机动优势。骑兵对步兵拥有两、三倍以上的攻击频率和选择战场和攻击方向的优先权。

    面对松散的步兵阵列,骑兵很可能用一两次冲锋便轻松取得胜利;即便步兵阵列防守非常严密,有经验的酋长可以放弃正面冲击,改以充分地运用自己机动优势,或各个击破、或机动诱敌、或衔尾急追,迂回战术,切断对手的后勤补给,耐心地等待敌人被饥饿与惶恐而被拖垮,成功击败了数量上远远超出自身的对手。

    如果某个游牧首领带着十万骑兵,从蒙古高原越过阴山或是燕山的关隘,或者突破辽西走廊的榆关进入华北平原——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一次轻松的旅行。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机动优势,在中原王朝的军队赶来之前,带了战利品从容地退回草原。

    如果他愿意炫耀一下自己的勇敢或是贪婪于更多的战利品,他可以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和中原王朝的军队决战一场——这个地方很可能是个必须突破的关隘,因此在中国北方广阔平原上,游牧骑兵具有了如此强大的优势,农耕民族所要面对的压力可想而知。

    所以游牧民族可以决定这仗打还是不打,以及在什么地方打,即便他判断失误吃了苦头,也不大会遭致灾难性的后果,他大可轻易逃走。而中原皇帝毫无例外地把连通蒙古高原与华北平原之间的山谷河川作为帝国最重要的国防线去刻意经营。而一旦这条防线被突破,中原王朝的噩梦就到来了。

    可在这场胜面极大的战争中,游牧民族的首领付出了什么呢?他可以说,这场战争付出了接近于零的成本。他的收益却总是相当可观的,无论从哪方面计算这是一笔一本万利的买卖。

    反观为了抵抗滚滚而来的游牧骑兵,比如说,十万骑吧,中原王朝的皇帝需要付出多大的成本呢?在一场可能到来的大决战中,他必须准备相当于数十万步兵的战力,还要很凑巧地把这些人全集中在主战场上,才能指望有些赢面。

    为了供养十万大汉铁骑或是七八十万步兵,帝国需要多大的人口基数呢?赵昺简单的测算了一下本朝当前的基础数据,供养一名战士,除了提供他的装备外,更重要的是粮草,那就是百个农夫才能供养一名战士,而在军队远征的时候,耗费更是惊人。

    农耕国家动员十万兵力,耗时一个月,即需要直接后勤保障人员三十万人。这四十万人在一个月的战斗中,就要耗费十八万石粮食。但这四十万人中,真正能用得上的兵力只有七万人,这还不够游牧民族两万骑兵吃一阵的。

    如果这场战争耗时三个月到半年,一直处于动员中的四十万人,将耗费五十四万石到百万万石粮食。而这还仅仅只是个理想化数据,战争中的非正常损耗通常也是惊人的,因为如此大规模的调动中,意外不可避免,也许在漕运中因为洪水或触礁的损失、或火灾在仓库中被焚毁,更可能被某支游猎的游牧骑兵所劫掠。

    若是这场战争进行半年,中原王朝动员了与十万游牧骑兵相当的兵力,且按七十万步兵折算。在这半年中,无论胜负,帝国的军队及后勤人员都将消耗七百余万石粮食。这当然不止是动用的兵力,还包括维持后勤的近三百万夫役所消耗的粮食。据此按照粮与谷为1比2的产出率,实际谷产量必须达到千五百万万石才能满足需要。

    而秘书监的一班人根据赵昺设想以汉武帝远征匈奴为模本也做过个成本核算。宋代一石,约折合汉代两石半,则宋制遣五百万石折合汉制则近四千万石。而汉时一个五口之家,除去劳役之外,耕种面积不过百亩,收获不过百石,若西汉三十征一的标准税率征粮,则人均能提供约七斗的税粮。

    据此则需要五千七百万的农业人口,才能提供七十万步兵或十四万骑兵(也就是卫青出塞远征的兵力)半年远征所需的粮食。可两汉人口的最高纪录,也不过六千万。且卫青、霍去病、李广利们的远征军,还需要旗鼓、盔甲、刀剑、弓矢、车辆、战具、犒赏,以及安置俘虏或是投降部落……这些都需要花费帝国大量的财富和粮食。

    因此史书上所载汉武帝虽然取得了赫赫武功,但海内虚耗,户口减半,民生凋敝,而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还是无法彻底解决外患,可见发动远征的成本之高。但既然赵昺明明知道消耗之重,为何还要执意北伐呢……

第1586章 多想有益

    游牧骑兵的这种成本优势,将要持续十几个世纪之久。在从西太平洋直到波罗的海,从波斯高原直到两河平原,从黄河流域直到多瑙河流域的广大土地上,牧人将用他们不倦的马蹄谱写一幕幕壮丽的铁血史诗。

    当然了,在阿提拉马蹄下惨遭蹂躏的东、西罗马帝国的皇帝们,大概不会喜欢使用的“壮丽”这个形容词,被来自蒙古高原的轻骑兵欺负过的女真皇帝卫绍王和大明朝英宗皇帝,也一定会愤愤地提出抗议。

    然而历史的事实就是这样,命运的天平确实大大地偏袒了那些马背上的战士,让这些天之骄子以极其低廉的成本作为代价,肆意地闯入文明世界。然而世界上并没有完美,矛和盾总是此消彼长。

    虽然在对抗游牧民族的战争中,农耕民族大多数时间处于被动局面,但双方纠缠了数千年并没有落於下风,反而时常占据优势将游牧民族拒于塞外,甚至迫使其向北、向西迁移,赢得战争的胜利。其中缘由不必赵昺多说,根本上就是知识的力量。

    早期中原王朝的军队在武器装备上有一定优势,这受益于中原发达的手工业技术、农耕一方具有足以压倒胜利天平的优势:他们具有锋利的金属兵器,能够及远的弓弩,更为犀利的箭镞和坚固的甲胄。

    同时,农耕军团在组织上也更有优势,他们对旗号、金鼓、文书这些古代通信手段的熟练运用,使得帝**队的统帅能更有效率地判断战场形势和下决心。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可以通过详细的文字记录,从前人身上总结经验教训。

    西汉中后期的名将陈汤比较汉兵与匈奴兵的战斗力,认为五个匈奴兵还抵不上一个汉兵,即便在他们获得稍好一些的装备后,汉朝士兵仍可以保有一比三的优势。因此,游牧民族的成本优势确实被帝国的技术优势大大抵消了。

    不过但任何实用的技术,总是趋于扩散的。华夏世界的创造发明,难以长久地保守秘密,随着时间的流逝,商贸的往来,人口的迁移,反复无常的游牧民族在与中原王朝的接触中逐渐学会了先进技术。

    东汉的蔡邕归罪为:“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皆为贼有;汉人逋逃,为之谋主,兵利马疾,过于匈奴。”他虽然说的是鲜卑的情况,但这样的情况对其他民族也都是适用的。赵昺当然明白文化的交流是历史发展的大势所趋,这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而已。

    但是在中原各个帝国的兴衰史的历史过程中,金属的出口,尤其是向北方游牧民族的输出,一直是被严格控制的。但渴求金属工具的游牧部落的首领,总能通过种种非正常手段获得他们想要的东西。于是,帝**队所拥有的技术优势越来越小,直至最终被游牧骑兵所超越。

    不过,赵昺知道随着工业时代的到来,科技的发展,武器的不断革新,游牧民族终究难以跟上农耕民族知识的进步,战马和弯弓再无法抗衡坦克和大炮,命运女神终于用一场场轰轰烈烈的技术革命把游牧民族彻底地踢出局。

    赵昺的前世已经再也看不到那些呼啸着越过原野与村落,带来战火和毁灭的骑兵,但距离那个时代,也不过才两个多世纪而已。也就是说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今距离那个时代还有起码五百余年的代差……

    命运总是让人无法捉摸,赵昺有时想不通是老天爷缺德,蒙古人的报应,大宋的幸运,还是自己倒霉,把他给扔到了这个动乱年代,好不好的还当上了皇帝,迫使他不得不死里求生,维护世界和平,来改变历史进程。

    赵昺清楚自己给世界带来改变,并非他是什么天命之人,而是自己拥有超越这个时代近千年的知识。可也明白长城不是一天就能修好的,当前世界的科技水平还处于极为落后的年代,他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他们带入现代社会。

    为了保命,为了战争的胜利,赵昺‘发明’出了弩炮、前膛炮、前膛枪、鼓捣出了手榴弹、极简版的火箭炮和迫击炮等等乱七八糟的火器。这些玩意儿虽然超越了这个时代,将宋军从冷兵器时代一下子带进了火器时代。

    不过赵昺也十分清楚,限于历史的局限性,他造出的东西还处于原始形态,缺乏技术含量,换句话说就是极易被仿制。

    早在十多年前的泉州之战中,赵昺就发现蒙元方面就装备了铜制短火铳,北伐之战中敌军已然开始大规范列装,并独立编制成军。这些说明蒙元意识到了火器在战争中的优势,开始进行这方面的研制,并进行试制,试图成军。

    尽管早在帅府时期,赵昺为了保持武器的先进性就制定了严格的保密制度,严防技术泄露,时至今日火药的配方尽管根据用途历经多次改进,分成了发射药、发火药和起爆药等等,但真正掌握配方的人仍不超过五人。

    蒙古人同样不是傻子,他们早就发现继承于宋军火药作的配方在威力上远逊于宋朝,而火药的好坏则决定火器优劣的基础,因此也是想方设法改进自己的配方。当然在科技落后的此时,他们即便获得了火药也无法进行解析,那最简便的方法就是窃取。

    可作为军工重地,军器监的火药作坊向来是防卫中的重中之重,一直由亲卫旅担任警卫,并有事务局的探子潜伏其中,防止敌人铤而走险破坏的同时,也是为了保证火药配方不泄露。几乎每年都能抓到几个试图窃取配方的人,近年有愈演愈烈之势。

    至于火炮、火枪等这些火器作坊也处于严密的监管之下,但是这些武器广泛配发宋军,装备数量以十万计,在制造、保管、运输等等各个环节都有可能被窃取。而在战场上损毁和遗失更是不可避免,被蒙元方面获得并不难,甚至可以通过俘获的士兵和随军工匠获得使用方法。

    赵昺知道这些东西结构简单,以现下的技术只要有实物并不难仿制。不过要想达到与大宋造相同的水平却有些难道,毕竟他们钢铁生产和加工工艺要落后于大宋。但是不要轻忽当下工匠们的智慧,他们造不出同等质量的火器,却可以不那么讲究,鼓捣出来类似的玩意儿,且通过不断摸索改工艺进终归造出一样的东西。

    以赵昺所受到的情报,蒙元方面多年前就以山西铠甲局和兵仗局为基础,利用那里的工匠展开仿制工作,当前已经造出了火炮,手雷和火枪。可也因为钢铁的质量问题,他们不得不牺牲机动性,增加膛壁的厚度,造出的火炮十分笨重,导致行军和操作困难,但是用来守城还是可以的。

    同样蒙元工匠也仿制出了燧发枪,但也因为相同的原因,使得他们无法造出弹簧钢,以致火枪无法顺利击发,只能退而求其次以火绳点火,而且枪体沉重,再大点儿就可以与近代出现的抬枪相媲美了。

    尽管蒙元方面造出的火器笨重,不便于操作,威力也弱于宋军的火器。但赵昺以为这比之弓箭和刀枪已经进步很多,对宋军威胁加大。而据各方情报汇总,当前生产出的火绳枪已有数万支,大小火炮不下五百门,主要列装屯驻大都周边的侍卫亲军,用以保护京畿。

    赵昺另外获知蒙元方面还在利用俘获的宋军俘虏教习元军使用火器及战术,但他知道历史上冷兵器时代向火器时代转变用了上百年的时间。即便宋军有了他这个半吊子‘现代军事专家’也不是一撮而就,而是也在实战中不断的摸索和总结,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不过蒙元方面同样会成长,他们一样会从中逐步成为大宋的劲敌,所以赵昺不想给他们时间成长,要将他们扼杀于摇篮之中。而这也是他着急推出连发枪,并要在短期时间内列阵部队的原因之一,这样宋军在武器装备方面依然对蒙元方面形成碾压状态的优势,尽管有杀鸡用牛刀的嫌疑。

    而今大宋政治上和军事上已经具备北伐的条件,不过经济上依然是短板。虽然经过五年的时间的休养生息,国家经济已经得到了些许恢复,国库有所积累。但是战争就是吞金的机器,赵昺也担心虽然赢得了战争,但是拖垮了经济,使得他陷入执政危机,社会发生倒退。

    此外,谁也无法预料到在其间会发生什么意外。也许会因为战争无法按照计划结束,不得不向后拖延,导致军费开支大增;或是因为在战争其间发生天灾**,导致经济危机,国家财力能否支撑战争持续下去;再或是国外发生动乱,导致海贸无法进行,财政收入锐减,怎么办?

    因此这些都是赵昺需要在战争发起前,摸清国家财政底数,从而算出在发生极端情况下,国家仍可以付出的战争成本……

第1587章 富可抵国

    皇帝与几位随扈大臣虽然是抓大事的,但决策也需要数据支持,于是就苦了下边的人。御船上灯光几乎彻夜不熄,沿途驿卒忙得要死,他们不断将御舟上的令旨快马送往各地,又将各地的信息不断带回。而京中各部司也是不得清闲,皇帝催的紧,他们接到令旨后要加班加点的整理数据急速送往行驾。

    好在这些年来,朝廷建立起了完备的统计系统,户籍与土地相互作用,使得很少再有人瞒报人口,因为其将无法获得土地,损害的是自己的利益。而按照规定鱼鳞册每三年就重新修订,如此保证了新开垦的土地基本上都能登记在册。

    鱼鳞册是收取两税的重要依据,据此就可以推算出每年的农税。当然其中会因为灾害等客观因素的影响,这个数据会有所变动,但也能基本反映出当年的经济形势和财政预收,他们也就能估算出未来年份的收入。

    “陛下,自收复江南以来,人口增长迅速,增加四百余万户,人口一千六百余万。”随行的户部侍郎岳磬将汇总的数据禀告道。

    “嗯,而今我大宋有人口约五千余万,增加近两千万。”赵昺点点头道。

    “这皆是陛下之功,我朝重复江南以来,陛下轻赋薄税,政治清明,百姓收入增加,温饱之余尚有余粮,人口也随之增添。”陆秀夫言道。

    “皆是诸位爱卿的功劳,朝廷官员上下努力的结果,朕岂敢居功!”赵昺摆手道。他清楚人口增加主要是因为这几年国家太平,百姓经济状况转好,加之灾害较少,人口增殖也就有了动力。另一方面发动的几次战争,夺取了两淮、川蜀和征服云贵地区,也使得人口得到骤然增加。

    “今年秋税已经征收入库,据户部统计共收粮八千万石,商税三千万贯,榷务二千万贯,粮税四百万贯,杂项折合三百万贯,丝帛二百万匹,各项合计折合约八千万贯。”岳磬又回禀道。

    “不错,今年国库又能有所结余!”邓光荐言道。

    “而今各府常平仓积存的粮食又有多少?各地义仓又约有多少?”赵昺点点头问道。他明白今年国库收入大幅度增加,主要得益于各地减免赋税等优惠政策皆陆续到期和海贸进一步的扩展。而粮食看似不少,其实都是原粮,经过运输和加工、仓储的损耗就要减少半数。

    “陛下,各府常平仓约储存各色粮食不下五千万石;义仓因为皆由乡民自行管理,底数朝廷并不掌握,但是乡里皆是督促他们按照一个荒年积存,应足够半年所用。”岳磬答道。

    “陛下,我朝烽火连年,待陛下入主江南后始安,百姓惯有备荒的习俗,平常之家亦储存半岁之粮,即便一岁颗粒无收,大多数人家也可渡过荒年,不会大面积形成流民遍地的景象。”陆秀夫又道。

    “还好!”赵昺松口气道。民以食为天,中国的老百姓向来最为安分,只要能吃饱穿暖就不会造反作乱。而百姓们备荒的意识很强,在丰年除了缴纳税赋后都会留有半年存粮,以免下一季遇到灾荒,如此循环往复,保证不会饿死。

    “近年朝廷鼓励前往两淮开垦荒地,又招募流民前往租种公田,现下已经初现成果,基本已经足够自用,还可供应部分军粮,不必自江南大举调粮。”陈任翁这时也言道。

    “按照现下的测算,可以保证北伐大军两年所费,但若进军受阻相持不下,便难以再进。因此吾以为此次北伐计划应保守一些,以收取燕云为限,不易过于激进。而大军深入塞外,辎重本就供给困难,粮食再产量不济,大军困于塞外衣食无着,便有覆灭之虞啊!”陆秀夫建议道。

    “陆相所言甚是,一旦攻击不顺,或是中原动乱难平,又需大量钱粮安抚百姓,耗费倍增。”赵昺点头认同其所言,知道其是在劝自己制定作战计划时不要过于激进,而是要留有余地。他想想道,“朕会与众将仔细谋算,不会做出有损国本之事。”

    “陆相勿忧,陛下的内库充盈,足以调剂不足!”岳磬却是笑笑道。

    “此是必然,若是朝廷亏空大了,当然会让陛下接济一二的!”陆秀夫也笑道。

    “朕近年花费甚多,内库也只是勉强收支平衡,实在是再难以借贷了!”赵昺看看众人不怀好意地笑容,立刻苦了脸道,“朕而今添了数个子女,再过两年便大了,宫中就要扩建,还要准备分府居住;再有只是换装连发枪,至今皆有内府贴钱赶制,朝廷却未支付款项;此外,皇家学宫支出逐年增多,内廷消耗也是增加,再扩建军器监、织场,都还没有回利;加之探索远洋开辟新航线,不仅增加水手,还要打造新船……”

    “陛下向来生财有道,内府的进项亦是越来越多,尽每年向海外贩卖的瓷器和丝帛、茶叶,又运回大木、香料和珠宝、象牙、犀角等,获利尤重!”岳磬笑容满面地道。

    “进项虽有些,可是也禁不住朝廷有借无还,那皆是账面上的,库中却是空空如洗啊!”赵昺看其媚笑的样子,心里却恨到极点,咬着牙恨恨地道。

    “陛下,此言差矣,近几年朝廷已经逐步归还昔日借贷,而换装仅仅开始,尚未全部交付诸军,又如何结算。”陆秀夫边说,边拉拉陈任翁道。

    “陛下,陆相……陆相所言不错,连发枪只是拨下部分试用,并未正是列装,无法核对准确数目,一旦交付完毕,属下会及时合算督促户部算还的!”陈任翁苦着脸道,这边是皇帝女婿,那边是上官,都得罪不起,只好和稀泥道。

    “都是敷衍,旧账未清,又借新账,你们玩儿这鬼把戏真当朕不知。”赵昺哼了声道。现代向银行借贷,以新还旧十分常见,可还是要支付利息的。而朝廷这班人却是老赖,本金都赖着,别说利息了。

    “朝野皆知陛下心系天下,是为国为民的明君圣主。且天下皆是陛下的,无论内库和国库的东西尽为陛下所有,又何必斤斤计较,分出彼此呢!”邓光荐瞪了皇帝一眼道。

    “这……”赵昺一时语塞,也心知这纯属诡辩,却又无从辩解。按照历朝惯例,皇帝应该由国家供养,但轮到自己不仅只能从朝廷分账,靠自己养活自己,挣了钱还得贴补给他们,真是称得上千古第一冤大头皇帝了。

    赵昺抱怨是抱怨,其实他赚的钱并不少,赔本的买卖真不多。现在随着领土的扩大,他占有的资源也是随之增长。与朝廷早些年定下的分账协议也依旧执行,每年仅分配给他的盐税就已经达到数百万贯,且还有矿冶收入也是尽归内库,这也是一个大进项。

    其次,赵昺还占有驿馆生意,当年在琼州时朝廷无力维护驿馆,便把这个包袱‘外包’给了皇帝。而今大宋所有的驿馆皆是皇家建设的,驿传仍由兵部负责,但是住宿、餐饮和货物运转皆是皇家生意,可以说是大宋朝最大连锁酒店巨头。

    现下,赵昺又利用便利的条件扩展民间邮递业务,同时还开通了区间班车、航班,设计客运行业。这些业务看着利润不高,但是架不住业务量大,又垄断了政府的生意,每年带给内库四、五百万贯的利润。

    再有,赵昺无愧于皇帝是最大地主的称号,现下他的皇庄遍布江南和两淮,可以说大宋扩张到哪里,哪里便有他的皇庄,如今已经有数十万顷之多。每年的产出粮食供应他们内府和护军所用是绰绰有余,且积存了近百万石的粮食供他私人调配,以后子孙的吃饭问题也不用发愁了。

    当然海贸生意依然是内府最大的进项,但随着民间资本的介入越来越多,他们已经放弃了中低端产品,转而主打高端产品。在这方面皇家占有无以伦比的优势,御窑能烧出最精美的瓷器,御酒坊酿出最好的酒,制造局能织出最精美的丝绸……现在由他们引领欧非和中亚地区诸多邦国的时尚风潮。

    另外,赵昺凭借皇家雄厚的资本,几乎垄断了大宗进口奢侈品生意,不过他并没有竭泽而渔,毕竟民间越来越富,若是没有出路,必然会引发通货膨胀,所以要有一个出路。而珠宝向来为民间喜爱,既能彰显富贵,又能保值升值,海外来的钻石、珍珠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此外海贸的兴盛,也让保险业高速发展,积累了大量的现金,又可以通过借贷让他们生息。而金融类产品肯定是最挣钱的,皇家的声誉又是最好的保证,这也让赵昺控制了这个市场,从中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所以说赵昺当下还真不缺钱,固定资产自不必言,流动资产也难以计数,反正内库又该扩建了,里边装满了金银……

第1588章 不像个爹

    行驾行过平江,赵昺接到事务局的报告,蒙元大汗铁穆耳待他们折返回京后才敢返回大都。这让他觉得十分好笑又不解,堂堂蒙古大汗怎么能如此‘谨慎’,其这么做是故意示弱,还是真的害怕被堵在关内。

    若是铁穆耳是真的怕了,那么自己想将其困在中原就难了,那么就有可能走上大明朝的老路,不得不数次远征大漠,以消灭北元;但是其留在大都,对于北伐也不一定有利,彼时四处勤王军汇集京师,据收雄城,必然是一场持久战,也许就会将大宋拖入泥潭。

    不过赵昺也清楚事情总有利弊,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只能因势而变有针对的做出计划,不能固执的去追求完美,从而影响大局。在财政问题上,他觉得同样如此,准备上要充分,却又留有余地,才能进退自如。

    在经过与陆秀夫等人经过密议后,方案是议了又议,改了又改,最终赵昺答应内府会以五千万贯的准备金用于北伐的支出,但这笔钱如何用还要仔细斟酌。他明白若是大笔钱骤然涌入市场,使得钱多货少,在江南旧地就会引发物价飞涨,进而导致纸币贬值,动摇经济根基。

    所以当下赵昺不准备一下全部给了朝廷,而是放到总计司,由自己和朝廷一同控制花钱的节奏,将这些热钱分批投入,向北方引流,进而也可以借机淘汰蒙元货币,稳定物价,从经济上断绝蒙元对中原百姓的再掠夺。

    但是陆秀夫代表的是朝廷,他自然倾向于将钱掌握在自己手中,于是又是一番争执。可在大方向上大家一致的,又经过艰难的讨价还价,双方各自妥协,这才达成共识。而按起葫芦起来瓢,在其它方面又出现分歧,因而赵昺这一路上真是不寂寞,争争吵吵中就到了京城。

    到达临安已经是十一月中旬,稍加休整就要到了一年一度赵昺最忙的时候,忙着祭拜四方神灵,忙着祭拜天地、太庙,也免不了再走一趟绍兴祭陵,忙忙乎乎中又迎来新的一年。但仍不得闲,今年他将各路的和府的主官皆诏入京中,目的就是统一思想,北伐中原。

    因此赵昺频繁召见臣僚,利用一切机会讲明自己的计划,倾听他们的想法,争取众人的支持。他十分清楚在这个事关国运一战中,不能出现杂音,他对那些依然反对北伐,或是消极对抗的官员坚决进行撤换和调整,不能让他们破坏了北伐大计……

    冬去春来,又到了百花盛开的四月,御花园的湖心亭中飘散着股烧烤的香气,烧烤台上火光闪烁,青烟渺渺,边上围着几个流着哈喇子的孩子,眼睛可怜巴巴的紧盯着上面不断被翻转的烤串。

    “官家也太溺爱孩子们了,常胜想吃便亲手为其烤制!”在另一边乘凉的几位后妃瞅着有趣,陈淑揶揄道。

    “贵妃此言差矣,明明是四郎想要吃,却不敢说,唆使大郎去说的。”皇后吴曦却是不认同地道。

    “四郎才四岁,如何会使心眼儿,皇后却不要护短啊!”陈淑替儿子不平道。

    “四郎虽小,可长平肖母,心眼儿多的像筛子,她是借四郎之口!”王妤娇笑道。

    “错了,长平是肖父,把几个兄弟和妹妹都哄得晕头转向,事事皆听从他的!”章屏却是一本正经地道。

    “嗯,这几个孩子只有长平像官家,做事有板有眼的,且聪慧睿智,确有官家幼时之风!”苏岚很是赞同道。

    “大郎也不错,年纪虽小,也知爱护弟妹!”李二娘指指皇长子,众人看去,见他将烤好的肉串吹凉,又一一从签子上摘下来防止扎伤年幼的弟弟们,才拿与他们吃。

    “大郎最是淳厚,从来不与弟妹们争抢东西,皆是紧着他们先用,都是皇后娘娘教导有方啊!”陈淑拉了下吴曦的衣袖轻笑道。

    “此事我却不敢居功,皆是官家的功劳,这孩子而今最是与官家亲近,与我这个当娘的疏远了。”吴曦却是叹口气道。

    “都是一样,三郎天天醒来就问父皇有没有上朝,是不是在宫中!”章屏也是满脸哀怨地道。

    “五郎也是如此,不知是为何?”王妤也好奇地道。

    “真是傻妹妹,他们是想找官家耍,自然要先知道他爹在不在家啊!”陈淑一语道破道。

    “那也奇怪,官家对他们又罚又打的,可还是与他亲近。咱们这些当娘的,天天捧着含着,却想着几天都不露面的爹,真是一帮小没良心的。”李二娘不忿地道。

    “诶,你们见过几个像官家这么当爹的,给他们亲手做玩具,亲自给他们修……修游乐场,领着他们捕鱼抓鸟,浇园种菜的,却不用他们读书识字,孩子们当然喜欢他了!”陈淑指指院中开辟出的一片菜地,又指指那边摆放着滑梯、秋千、旋转木马等等玩具的空地道。

    “是啊,我年幼的时候,父亲见了便是问写了几篇字,读了几页书,总是板着脸,很少有笑模样,更不要说陪着我们玩耍了。”吴曦叹口气道。

    “我们家里也是,很小家里就请了教习,教我们弹琴、跳舞,大些了要读书习字。父亲见了也是考问功课,动辄就要训斥,真是恨不得一年也不见他,哪里想着亲近!”王妤道。

    众人听了皆是一阵默然,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在父亲面前根本不敢高声,似乎少有与其温馨和谐的一幕,更多的是惧怕。看到不远处官家与孩子们笑闹和谐的情形,心中皆不免羡慕。

    “母后、各位娘娘,父皇刚刚烤好的鸡翅膀,请你们品尝!”在这时赵璟端着一个托盘呈送到大家跟前道。

    “你们都饿了,先分给弟妹们吃吧!”吴曦摇摇头对儿子道。

    “真香,谢谢大郎!”陈淑却是伸手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又问道,“大郎吃了吗?”

    “贵妃娘娘,我和父皇没有吃,弟妹们吃饱了,我再吃!”赵璟见其称赞,笑着回答道。

    “难道你不饿吗?”陈淑又问道。

    “父皇说他是家中的顶梁柱,要孝敬老的,抚育小的,还要照顾好老婆们,只好最后吃。而我是长子,虽还小,却也能为父皇分担一些,稍等些时候无妨的。”赵璟看着烤的金灿灿的鸡翅,还是咽了口口水道。

    “大郎,真是懂事了!”李二娘也拿起一个咬了口,又轻声对身边的章屏道,“官家说小孩子给的东西一定要拿着,否则他心里会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大人生气才不会吃,或是认为大人们不喜欢,以后就不会再主动给你了!”

    “好,我早就馋了,谢谢大郎!”章屏也拿过一个,摸摸他的脑袋谢道。

    “大郎,我看官家昨天又罚你了,你不怨他吗?”王妤在暗示下同样拿了一个问道。

    “是我做错了事情,父皇才会施以惩戒,为何要怨他呢?”赵璟却是反问道。

    “哦,大郎如此懂事,你做错了什么会惹官家生气?”王妤有些惊诧地问道。

    “因为昨日射箭,我不小心将箭头对准了二郎,父皇称箭矢只能瞄准敌人,不能对准兄弟,为了让我牢记,所以才施以惩戒。”赵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二郎那天为何被官家揍了两巴掌?”李二娘又问道。

    “因为二郎不听父皇的话,偷着到湖边玩耍,因此才受罚的,自此后他再也不敢独自到湖边去了。还有前些日子四郎他们去井边玩也被父皇打了的,今天还罚他们少吃一个鸡翅膀。”赵璟又道。

    “官家惩罚你们,皆是要言明原因吗?”吴曦眉头蹙了下问道。

    “当然,父皇说要明赏罚,惩戒不是目的,而是要我们记住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赵璟想当然地道。

    “那为何不见官家打长平和淮安啊?”陈淑又问道。

    “父皇说了女孩子是用来疼的,对他们要宽容些,所以父皇不会打他们,却也会以罚站作为惩罚的!”赵璟一本正经地道。

    “好,我们都吃过了,长平在叫你呢!”李二娘将剩下的一个递给了吴曦,又提醒他道。

    看着赵璟离开,陈淑才大笑着道:“官家真有意思,哪里像个当爹的,还是孩子心性,什么话都敢对孩子们说。”

    “皇贵妃此言差矣,官家自小便与兄弟疏离,此后又是独自一人撑起危局,在宫中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其实心里一直十分寂寞的。而今有了这些孩子,他自然想弥补从前的缺憾!”苏岚却是摇摇头道。

    “是啊,想国家幼时便颠沛流离,一日三惊,开府之后又烦劳国事。尽管表现的如同成人一般,可终归是个孩子,想想他如大郎一般年纪,已然亲领众军上阵杀敌,经营琼州了,也是为难他了!”吴曦自随陛下北巡之后,虽未真正体会到沙场的凶险,却也见识了两军对阵的雄壮,对于陛下所为也渐渐理解,关系极大的缓和了……

第1589章 煽风点火

    终于将一堆孩子的肚子填饱了,赵昺用清水给几个小的手脸洗干净,拿毛巾给赵璟耳边沾上的炭灰擦了擦,又给两个女儿整理了散乱的发髻,才有功夫坐下歇歇,可两个小的爬上了他的膝头,偎依在自己的怀里,其他几个围坐在他的身边。

    看着自己七个孩子,赵昺是痛并快乐着,而心里暗叹口气,若是在前世有这么多孩子,即使不被罚死,自己也得累死。好在自己这辈子当了皇帝,再生十个八个的都不用发愁,但是带孩子真是个辛苦的差事。

    按说自己是皇帝,根本不用亲自看孩子,只要偷空看上几眼对于他们就是恩典了。但赵昺毕竟是两世为人,虽上辈子还没有娶妻生子,可也知道孩子童年父爱的缺失会影响他们的心理健康,尤其是在等级森严、勾心斗角的宫中,很可能会导致心理扭曲,这样的例子在皇家是屡见不鲜的。

    心理健康重要,身体同样重要。当下的医疗条件比之现代差之千里,一个小病就能丢了性命,而即便是条件最为优越的皇家也不例外,孩子夭折同样常见。就以赵昺的同袍兄弟而言,他们本是兄弟七个。

    但是长兄赵焯、老二赵舒、老三赵宪,老四赵锽皆是出生次年便夭折,这死亡率都过半了,可见太后一个劲儿的催赵昺多生孩子并非只是开枝散叶,而是要有备份,免得又落到后继无人的下场。

    因此赵昺对几个孩子的健康也是操碎了心,把自己上辈子所知的经验都用上了,还废除了许多沿袭千年的陋习。吃的、用的、穿的都由他亲自过问,且只要在宫中不论多忙都会到各处巡视一番,查问情况。

    好在老天不负他的苦心,而今七个孩子都健健康康的,让赵昺十分欣慰。随着孩子逐渐长大,他也会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他们,不仅亲力亲为参与教育,还用行动潜移默化的来影响他们,培植正确的人生光和世界观。

    而赵昺也知道深宫之中养不出大鹏鸟,所以也会带着孩子们时常出宫转转,去野外看看广阔天地,到田间认识五谷,到湖海中见见风浪。他知道孩子们年幼,虽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但同样会开阔他们的眼界,增加见识,却不是不知风雨的金丝雀。

    在教育上,皇后虽然几次提出要延请名儒教导皇子们,但都被赵昺含糊过去了。他是经历过古代教育方式的,觉得现在孩子尚小,对那些大道理难以理解。而是想让他们有个快乐的童年,且他也不想让孩子们单独受教,打算再大些就送入皇家学院与那里的孩子们一同学习。

    在那里不仅能完成基础教育,还能培养孩子的独立能力和群体观念,同时发现他们各自的兴趣。也可以通过接触来自平民的同学,知道民间真实的生活,看到社会的另一面。而在宫中他们是看不到真实世界的,机械的说教也使他们无法认识到现实,教出来的只能是‘何不食肉糜’的混账东西们。

    不过带孩子实在是个辛苦活儿,赵昺也明白了前世的男人们为何不愿意当奶爸。而他这家伙都够一个班了,且都是扎窝生的,这四个小的上下差不了一个月,简直于四胞胎差不多。现下他讲着故事,三个大的听着津津有味,怀里的两个已经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另两个伏在膝盖上也进入梦乡了。

    “官家,郑司丞求见!”王德走过来在陛下耳旁轻声道。

    “嗯,朕这便过去!”赵昺点点头,又对孩子道,“今天咱们就讲到这里,改日再言后事!”

    “过来!”王德马上招手让候在一旁的侍女过来将孩子们领走。

    “睡醒了,喂他们些温水,不要喝凉水,免得坏了肚子!”几个侍女上前轻手轻脚的接过皇帝怀里的两个孩子,又抱起另外两个,赵昺起身嘱咐道。

    “恭送父皇!”三个大的也起身施礼道。

    “免礼,你们也不许喝冰水!”赵昺又弯腰对他们道。

    “儿臣记下了,会看着长平和淮安的!”赵璟又施礼道。

    “好,你们也要听兄长的话!”赵昺摸摸儿子的脑袋,又掐了掐两个闺女的小脸蛋笑着叮嘱道。

    与老婆们打了个招呼,赵昺整理了下衣衫便前往后殿,而今已经是四月,距离北伐预定的日子越来越近,事务局对京东和河南的情报搜集业已全面展开,基本上是每五日便有情报送到,而郑虎臣亲自前来必然是重要的情况。

    “陛下,前方有消息传来,蒙元济南王也只里与济宁王察罕帖木儿前时在沛县发生严重冲突,现在又各自调兵对峙,大战一触即发!”顾不得寒暄,郑虎臣禀告道。

    “哦,打起来了!”赵昺听了眼睛都亮了,他明白自己揍儿子还得找个理由,国战当然也要师出有名,虽然他对此向来是嗤之以鼻,可开战终须找个理由。现在他也正想着没事找事,寻个理由展开北伐,而当下他们内讧,对自己来说正是雪中送炭。

    拿过地图,赵昺铺在案上找到了沛县。蒙元在上次北伐结束后,调集草原宗王入卫,在河南、山东两国分界线分封五王驻守。其中济南王管辖原山东宣慰司旧地,济宁王管辖济宁路和东平路,两王辖地东西相邻,以运河为界。

    赵昺为了防止蒙元方面破坏北运河上的设施,有意在徐州设置榷场与蒙元展开贸易,因此运河就依然是南北两朝贸易的黄金水道,也就成了济南王和济宁王的聚宝盆。他们在运河上设置税关,向往来的客商收取税赋,并利用便利条件经商,大发其财。

    但是因为两王辖地相邻,设置的税关就难免重叠,因此惹得往来客商怨声载道,他们之间也为了争夺利益冲突不断。双方常常会遣兵捣毁对方的税关,驱逐对方官员,闹得不亦乐乎。而朝廷多次调解,甚至铁穆耳下旨申饬二人,表面上虽有所收敛,可私下依然争斗不断。

    “陛下,此次冲突的起因是因为也只里违反两人间的约定,私自在沛县增设税关,而客商们拿着其的票据,不肯再给察罕帖木儿缴纳一份。察罕帖木儿就遣兵砸了也只里的税关,处死了其的官吏。也只里自觉理亏,不敢明着派兵,就暗中遣兵冒充河盗劫了济宁王的商队。”郑虎臣介绍情况道。

    “也只里获知商队被劫,马上派兵封锁了上下游水道,乘船沿河追击,在沛县将‘河盗’截住,准备调兵清剿时,察罕帖木儿却抢先出手,连人带货都给抓走了。也只里前去讨要,其称此乃自己剿灭匪盗的战利品,不肯归还。他就派兵越界将济南王的兵将缴械,察罕帖木儿又调兵围了沛县。”

    “呵呵,闹得很是热闹啊!”赵昺听着就觉得闹腾,想想双方定然是更糟心。

    “下个月就是开放榷场的日子了,南下的商船被截在河上,绵延十数里,状已经告到了御前。但双方皆不肯罢兵,看样子是想争出个高低,分出大小才行啊!”郑虎臣也笑道。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啊!”赵昺轻笑道,“多年的恩怨,这次要做个了解,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陛下,我们是否可以扰乱开榷为由,用兵越境干涉?”郑虎臣建议道。

    “不必,时机尚不成熟,我们坐山观虎斗!”赵昺摆摆手道。

    “双方一旦大战,很可能会波及我朝边界,也应早作准备,调兵戒备。”郑虎臣想想道。

    “让边军加强警戒即可,禁军暂时不必驱前,否则咱们大军一动,他们就会以为我们会出兵干涉,便撤兵罢战了。”赵昺道。

    “嗯,陛下所言甚是。但属下以为蒙元朝廷会遣使调和的,战事不会持久的。”郑虎臣想想道。他知道陛下欲在秋收后展开北伐,也正在寻求借口,但是还有数月之久,怕是来不及。

    “咱们可以给他们加把火,把小事搞成大事,让他们欲罢不能,把战事扩大,彼时我们就有机会遣大军越界,然后浑水摸鱼。”赵昺言道。

    “属下明白了!”郑虎臣略一沉吟便清楚了皇帝的意图道,“事务局在京东收编了数股水寇和盗匪,可以利用他们冒充两方的势力,四处点火。”

    “这个主意可行,他们兵力有多少,战斗力如何?”赵昺问道。

    “几股盗匪合流之后约有四、五千人,装备不足,但是攻取小的州县还是能做到的。”郑虎臣想了片刻回答道。

    “可以给他们些钱粮和武器,不求他们占据州县,只要他们将水搅浑,搞得民心不安。”赵昺吩咐道。

    “属下明白了,这些老匪们别的本事不行,但是四处煽风点火的本事还是有的。可令他们冒充彼此的军队,捞一把就走,逃入对头们的地盘,将本就混的水搅得更混一些,让他们真假难辨!”郑虎臣点点头道……

第1590章 波澜再起

    蝴蝶扇动了翅膀,波澜也随之泛起。蒙古入卫的草原宗王虽然看似一体,其实他们之间也是矛盾重重,尤其是真金死后,他制定的策略逐渐崩坏,难以再继续实施。而朝廷财政的紧张,使得铁穆耳不得不放权让宗王们自己搞钱养兵。

    恶例一开,便难以再收拾,暂时的和平也让宗王们失去了共同的敌人,可以专心致志的夺权找钱。让当下宗王擅权,地方州府难治,虽未封疆裂土,但也让诸王们对皇权再难生畏惧之心,尤其是在去岁铁穆耳居然畏宋如虎,行驾不敢回京,让他们更加藐视朝廷。

    当下发生在沛县看似只是争夺一个税关,是两人间的利益之争,其实深层次确是权力之争。也只里控制着山东大半疆域,但是运河在其辖地中流经的只有徐州至沛县一段,大部分却在济宁王察罕帖木儿的辖地,这导致也只里难以从中谋取更多的利益。

    察罕帖木儿控制着东平至沛县的运河,比之也只里要长的多,因而他可以在多地设置税关,收取更多的税赋。但其并不满足,因为榷场设置在徐州,无论是进出蒙元的货物都要在这里完成,所以这里既是蒙宋两国交易的枢纽,自然货物最多,价值也最高,获取的利益也最大。

    当初真金划分诸王的辖地也是经过多方考虑的,除了军事上的便利,也有让他们相互制衡的想法,毕竟诸王若是铁板一块,便足以威胁到京畿的安全,而他们之间若是摩擦不断,就需要朝廷从中调解,便能够将他们握在掌心之中。

    于是真金在划分辖地的时候,就有意将传统的地域进行了重新调整,导致他们的辖地犬牙交错,相互渗透。当然皇帝也有几门穷亲戚,尤其是在蒙元这种家族式的统治方式,因此在划分的时候也不得不加以照顾,尤其是后期皇后阔阔真插手其中,使得诸王之间嫌隙顿生。

    运河北上借用了一段济河河道,察罕帖木儿当初重贿了方臣祐说动了阔阔真,而其祖上又是铁木真四弟铁木哥斡赤斤,根脚不浅。于是将东平路亦划入其的辖地,生生的从济南府路割裂出去了一块。

    当然也只里也非平常的权贵,他也是出身蒙古孛儿只斤氏,祖上是铁木真弟合赤温,根脚同样深厚。当然从封地面积上也是占了便宜的,控制了山东最为肥沃的平原地区,东部又濒临大海,可以从事海上贸易,按说也不算亏待他。

    也只里算起来与察罕帖木儿还是正经亲戚,但是利益面前就不好说了。也只里想要将东平路收归自己辖下,而察罕帖木儿则觊觎徐州段运河,两人都想吞并对方。而在朝廷控制力下降的情况下,两人间的矛盾从小规模的摩擦,终于演变成了兵戎相见……

    双方都不是孤立的存在,谁都有三亲俩好的,身后也皆有各自的利益集团,见两位要打起来了,或是声援,或是暗中派兵助战,或是出面调解。因此这仗正如赵昺所料,大打是不可能的,也打不起来,但却将矛盾公开化,

    蒙元朝廷方面当下只是中书省派出了使臣前来调解,但是其官阶不高,威望不足,又如何能压制住两位宗王,所以来了等于没来,只是表明了朝廷的一个态度。而朝中也有人希望他们闹得大些,如此可以从中取利,甚至导致格局重新变化。

    至于赵昺也希望他们继续闹下去,起码一旦蒙宋开战,俩人不说相互拆台,能否相互支援都难说。而他也没有闲着,利用开榷的时机,将武器装备和辎重藏于漕船之中送往前线,且俩人斗争斗正酣,自然顾不上监视,他就能瞒天过海的完成战争准备。

    不过开榷是两国间的大事,不仅是互通有无,也是收取蒙元岁贡的时候。现下两人间的争斗,导致运河封闭,不能通航,商船滞留,赵昺自然不能不发声。在五月即将开榷之际,宋廷发出警告,若是再封闭运河,大宋将关闭榷场,并将对破坏和议者兴师问罪。

    有些可笑的是这些宗王们不听的朝廷的,却怕大宋问罪,诸王借此相胁劝二人罢兵,开放运河。地方乡绅则联名劝解,愿意捐献钱粮弥补各自的损失,以免刀兵。这个结果有些出乎赵昺的意料,但想想也符合各自的利益。

    从大形势上而言,蒙古取代辽金以来,以宋为正朔的观念在北方淡漠已久,因此恢复宋室的号召很难有多少政治感召力;汉人们亲眼看到了蒙古军队的作战能力,诸王们也认识到各自之间实力均衡、互相牵制的复杂形势,所以满足于大汗君临之下割据一方的实权和地位。

    在蒙古最高统治集团中,新汗缺乏历代大汗锐意进取,开疆拓土的志向,的确不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大汗,但是铁穆耳为汉臣们认为是守成的君主,便于控制,加以时日不仅能够实现汉化。而大汗的软弱对于他们却是利好,可以在各自辖地为所欲为。

    所以尽管这些宗王在平时的私下谈论里或有诽议朝政的不逊之辞,但如果没有充分的把握,他们绝对不肯轻易地举兵对抗朝廷的。且知道他们之间也非铁板一块,且关系错综复杂,若是真的对抗朝廷,其他人非但不会支持,反而会多在朝廷督责之下带兵参加对他们的围剿。

    诸王也都是明白人,汗位不是人人都能坐的,他们这些旁系即便篡取了汗位,也无法得到其他人的认可和支持。以其把成功的赌注完全压在不切实际的空想上,将自己引向坐而待毙的死路,还不如维持现状做个土皇帝。

    此外,榷场不仅是两国贸易交易的场所,也是蒙元朝廷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从江南来的丝绸、茶叶和精美的瓷器、香料、金银珠宝都是由朝廷专卖。尤其是在失去海上贸易以后,蒙元从外界获取这些东西的渠道基本断绝。

    而大宋海上贸易的繁荣,却能轻易获得,榷场也就成蒙元权贵们获得奢侈品的重要来源,而他们还可将这些东西加价卖给更远的北地,通过西域贩卖到中亚地区获得巨额利润。当然两国间的贸易也是朝中权贵们发财的重要途径,可以将马匹和皮毛、药材名正言顺的卖给南朝。

    也只里和察罕帖木儿当然也清楚长期截断水道,自己不仅得罪了朝廷和大汗,也侵害了诸多权贵们的利益。若是真惹了众怒,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好,见有台阶可下,便接受了各方调解,适可而止的暂时罢兵,重新开放水道。

    贸易正常展开,但是赵昺并没有多少欢喜,于是便放出了后手。

    历史上的山东,由于地形复杂,地处中原核心,这里产生了很多有名的响马,他们做出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新莽时期,山东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起义军的名字叫——赤眉。赤眉军和绿林军一起,推翻了王莽的统治。后来赤眉军又消灭了绿林军建立的更始政权。不过赤眉军没有走到最后,他们被后起的刘秀所灭。

    东汉末的时候,山东又爆发了轰轰烈烈的“黄巾起义”,黄巾军成为了压垮腐朽的东汉朝廷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他们最终被军阀镇压,但是黄巾军的持续抵抗对三国的形成依然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曹操的起家就多亏那三十万由黄巾军俘虏编成的“青州兵”。

    隋朝末年的时候,这里又爆发了“瓦岗起义”,无数山东豪杰揭竿而起,聚兵反隋,在这里建立了瓦岗政权。只是他们势力太过单薄,后来归顺秦王李世民后得到很好的出路。唐末的时候,又是在山东,先是爆发了王仙芝起义,接着而起的又是“黄巢起义”,最终撼动了唐王朝的统治,,差点就成为唐王朝的继承者。

    到了宋朝,这里又兴起了一股**武装,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梁山好汉。真实的梁山起义并没有那么大的阵仗,他们在宋江的带领下,并没有接受招安,而是转战各地,最终在兵败的情况下,被迫向朝廷投降。

    山东因为地处黄河下游,为抵御金兵南下,东京守将杜充在滑州人为决开黄河堤防,造成黄河改疲乏,向东南分由泗水和济水入海。黄河至此由北入渤海改而南入黄海,自此黄河便在下游地区频繁改道,在山东境内肆虐。灾民们为了生存或流离他乡,或沦为“盗贼”。

    而到了南宋时期,这里落到了女真金国的手里,由于不堪重负,这里的人们又组织起来反抗金国的统治。这支起义军因身穿红袄作为标记,故名“红袄军”。在蒙、宋的外部打击和红袄军的内部呼应下,金国很快招架不住,败下阵来,走向末路。

    所以“响马”文化这个基因已经深深的植入了这块大地上。而入元后,灾害依旧严重,战乱不断,加之朝廷横征暴敛,导致民乱不止盗匪横行,现下依旧严重……

第1591章 严正警告

    济南王和济宁王虽然在多方斡旋和南朝警告下暂时罢兵,开放了水道,但是局势却骤然紧张起来。在运河附近突然出现了多股水贼、河盗,他们劫掠货物,抢劫商船,一时间闹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单独的商船不敢下水结成大队而行,可仍然难以幸免,仍频繁遭到袭击。

    商船屡屡被劫,不仅使得商贾们蒙受损失,也让他们背后的权贵们利益遭到巨大损失,纷纷向也只里和察罕帖木儿施加压力,让他们尽快剿灭匪寇,保证商船的安全。但是运河绵延数百里,有诸多大小河流汇入,且河湾和水汊众多,且此时芦苇正是茂盛之时,极适合盗匪藏身。

    因而尽管两人派兵多次清剿,虽然有所收获,但依然难以断绝。且盗匪们十分狡猾,他们知道两人积怨甚深,一旦被追得极了,便逃入对方的境内,使得追击者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过境追击,以免引发误会。

    于是乎盗匪们就在运河之上左右横跳,抢了这方的商船,立马就躲入对方的辖地,甚至会潜入南朝境内,让追讨的官军干瞪眼无计可施。这便导致剿匪收效甚微,让也只里和察罕帖木儿更是心生猜忌,怀疑是对方指使盗匪在自己的辖地作乱。导致双方间相互指责,矛盾更深。

    南朝方面也是屡屡提出抗议,称他们纵容盗匪越境进入大宋劫掠,若是再如此将不得不遣兵越境清剿,一切后果由他们负责。焦头烂额之下,他们只能严令地方协同进剿,而地方以财政拮据,无力募兵为由拒绝。

    但是盗匪们似乎尝到了甜头,他们从过去的单打独斗转而联合起来作案,他们啸聚于胡泊之中,多着上千人,少者也有数百,小股官军不敢掠其锋。他们胆子愈发大起来,居然敢公然闯入运河,杀死了押送岁贡船队的官军,抢走了贡品……

    岁贡这东西在大宋上下看来,并非价值的多少,而是国家强盛和尊严的标志,是另一个国家臣服的体现。尤其是大宋朝自立国以来一直受到游牧民族的侵略,可在自身实力无法彻底解决的情况下,为了免除边患不得不先后向契丹、女真和西夏,乃至蒙元缴纳岁币。

    有人说花钱买和平也不失为一种策略,毕竟这些钱对于经济空前繁荣的大宋朝而言仅是小钱,不及双方贸易额所得的一角。这种观点在后世依然流行,认为用钱买来了天下太平,又给自己创造了贸易的机会,足以抵销负面影响。

    但赵昺以为大宋时期的岁贡即便没有如后世清末那种赔款给国家带来灾难,给百姓带来极为沉重的负担,可这种行为伤害虽小,侮辱性极大,是对一个国家,乃至一个民族的羞辱。反过来而言,大宋向其它藩国收取岁贡,却能提高民族的自豪感,也是国家强盛的象征。

    现下其实与赵昺抱着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尤其是曾遭受蒙元灭国,皇帝被掳走,受到蒙古人欺压十多年的情况下,蒙元被大宋打得丢城失地,损兵折将不得不向自己求和纳贡,不仅让士人们感到自豪,也让普通百姓们扬眉吐气。

    所以当今年蒙元岁贡没有按时缴纳的消息传到临安,立刻引发了朝廷上下的不满,且在有人操纵下各种‘阴谋论’盛行,以为蒙元方面岁贡被盗匪所劫的说辞根本不足信,激烈点儿的是言其是有意挑起事端,藐视大宋;就是比较正常的也是认为蒙元是在试探大宋的底线,寻机破坏和议;而百姓的思想最为朴素,认为在重兵押送的情况下,岁贡怎么会失陷于盗匪之手,分明就是想赖账。

    此时大宋通讯还处于驿马传送的低级阶段,但是报业的发展已经进入了蓬勃发展的阶段,不仅有朝廷主办的《帝国日报》、《临安时报》,枢密司、各部省也会不定期出邸报,而民间的商报足有十几家。上行下效,地方路府也跟着办报,转发朝廷报刊重要信息,同时加入本地发生的新闻和信息。

    所以临安发布的消息通过驿传系统散布到各地,又带回了各地的消息,虽然会随着远近不同,信息会有所滞后,但是也成功的完成了信息的散播。使得当前在边境地区发生的事件迅速在大宋各地传播。

    于是乎大宋上下对于蒙元方面所为同声声讨,绝不能纵容他们所为,朝廷一定要对其加以惩治。一时间赵昺的案头摆满了来自各界的折子,既有官员们痛斥蒙元无耻要予以严惩的,也有军中将士请战讨伐的,也有士子们要求朝廷出兵御辱的。此事还成为诸多清谈团体的重要话题,他们也跟着上奏要求对蒙元做出强硬的反应……

    这一切当然是赵昺和事务局一般人主持策划的,说起来‘造谣’同样是技术活儿。他们将事实做了‘适当’的调整,夸大了有些方面,却又删减了部分内容,即让百姓们能够感到合理,容易接受,也让朝野上下感到愤怒,产生同仇敌忾的情绪。

    比如他们说蒙元送来的岁贡,是被盗匪所劫,大宋百姓就普遍不认可。

    要知道而今的大宋在他强力的镇压下,海上和内地的盗匪几乎绝迹,只是偶尔新复的滇贵地区偶尔有匪患的传闻,说不上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却也是少有的太平景象。而当年蒙元铁骑肆虐江南是情形,百姓们记忆尤深,他们如何肯相信曾经让他们饱受荼毒的蒙古军,现今居然不敌那些如乌合之众的盗匪,还让其劫了岁贡。

    所以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消息散布出来,知道真相的人不会说,不知道真相的人又经过自行脑补,让赵昺成功的调动起来朝野同仇敌忾的情绪,完成了发动战争的心理建设。虽说不能保证每个人都会支持发动战争,但起码减少了阻力。

    时间进入七月,赵昺在朝野一片惩罚蒙元的呼声中颁布旨意,要求蒙元方面尽快缴纳岁贡,剿灭骚扰边界,扰乱开榷的盗匪,否则为保护大宋商贾的安全和利益将关停榷场,且不排除遣兵打击盗匪的可能。

    此份旨意既可视为是赵昺对蒙元方面的警告,其实也相当于发布了战争预警。当下大宋诸军已经悄然完成了战争准备,各军皆已完成新型武器换装和整训,战前侦察全面展开,前置物资囤积点业已建设完毕,新兵补充入各军,取消了一切休假,就等一声令下出击。

    而此时距赵昺预定发动战争的日子已经不足一个月,选定在八月出兵其实也是有争论的,大家都知道蒙古战马‘秋肥、冬壮、春瘦’的规律,也就是说蒙古骑军在秋季的时候战力最强,当然这也是因为草场盛衰的规律决定的。

    但是这个规律在大宋方面并不完全适用,因为江南粮食产量高,可以在草场枯萎之时以粮食饲喂战马。所以军中有些将领可以在冬去春来之际发起战争,而此时正是蒙古马体力最弱的时候,我军以步军为主,受到的影响却很小,如此可以增加几分胜算。而春季作战,对于大部分来自江南的士兵来说更为适应,提高战斗力。

    不过战争的成败并非是某一项因素决定的,而是要经过综合考虑。首先春季对于农耕民族来说是决定一年收成的关键时期,而战争要征调和募集大批夫役随军,必要要影响到春耕,乃至影响到当年粮食的丰欠,但是八月江南秋收基本已经全面结束,就可以有近五个月的农闲。

    其次就是物资输送的问题,当今乃至现代谁也不可否认水运是各种运输手段中运输量大,成本最低的方式,而在现下没有飞机、火船、汽车,水运成了最为便捷和效率最高的输送方式。而春节北方的河流尚在封冻期,且水流量小,当然会影响到运输效率。

    在八月,江河尚未封冻,宋军可以借助运河和黄河调动兵力和输送物资,并在中原建立新的物资供应点,甚至可以通过海运将物资运到中原腹地,如此在能保证前线物资供应的情况下,还大大的节约了人力和物力。

    再有,八月发起战争后,赵昺计划用两个月到三个月的时间抢先收复山东,而此时就已经进入冬季,北方河流和土地皆已封冻。彼时大军通行不需要架设桥梁,而同时冻实的土地,便于沉重的炮车和厢车通行,提高了部队的机动性。

    当然还有此一层次的考虑,比如冬季伤口不易于发炎,可以减少士卒的伤亡;还有在完成第一阶段的战事后,军队转入休整,征募的夫役可以返乡参加春耕,不会影响农时等等。而现下以不能按时缴纳岁贡发动全面战争,理由还不够充分,所以赵昺在发出严重警告外,还需制造一个更多的借口……

第1592章 谈何容易

    七月的上都已经满是秋意,虽是旭阳高照,但也让人感到阵阵寒意。崔彧走出御帐不禁眯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而心中却是如秋日般满是萧瑟之意,叹口气向宫城外走去。

    “崔中丞,上奏又被驳回了?”不忽木与其走了个面对面,他发现崔彧眼神离散,竟然没有看到自己一般,忙出言相询道。

    “哦,平章哪里去?”崔彧此时才像回过魂儿来,连忙拱手施礼,又叹声苦笑道,“大汗估计就没有看,何来驳回?”

    “吾准备去面见大汗,有要事禀告!”不忽木还礼,点点头道。

    “平章如无火上房之事,还是稍后再去吧,大汗正更衣准备出城射猎,见我问奏面色不虞,几句话被打发出来了!”崔彧摊摊手无奈地道。

    “即如此,吾晚些时候再去,免得搅了大汗的好兴致!”不忽木也知铁穆耳的性情,其没有继承祖辈的气魄,倒是学会了祖辈们骑射的本事,到了上都之后常常出去游猎,一去多日乐此不疲,所以他想想还是不要去找不自在了。

    “平章有何要事,可否告知?”崔彧顺嘴问了句道。

    “也算不得机密之事,就是送往南朝的岁赐在山东被盗匪所劫,南朝皇帝遣使发出警告,威胁要出兵入山东剿匪!”不忽木言道。

    “岁赐被盗匪所劫掠,山东治安已经糜烂至此了吗?也只里号称勇武,麾下雄兵两万,竟然让盗匪横行,真是该死!”崔彧听了惊讶过后,恨恨地道。

    “今年五月也只里与察罕帖木儿两人为了把持运河争执不休,匪寇借机壮大,一时竟不能禁,而今岁赐被劫,他也慌了神,担心南朝真的出兵进入山东境内。”不忽木言道。

    “南朝已是再三发出警告,但也只里视若罔闻,只顾争斗,而今他却是怕了,早做什么去了。若是盗匪初现就及时剿灭,怎么会让他们坐大,乃至敢于劫掠朝廷岁赐!”崔彧愤然道。

    “中丞勿要激动,山东向来是盗匪横行之地,历朝历代皆不能禁,近年山东成为我朝与南朝对峙之地,人心浮动,又连遭天灾,导致粮食歉产,饥民四处游荡无处安身,以致成为盗匪,只要朝廷严加清剿,安抚流民很快就会消除的!”不忽木安慰道。

    “这绝非长久之计,清剿只是治标不治本,只有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生息,才是根本之道。”崔彧又道。

    “这个道理我们皆知,但是现下形势紧迫,西北动乱虽平,但叛王们依然蠢蠢欲动,需要朝廷加以安抚;南朝皇帝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我朝不得不陈重兵于河南、山东备战,保卫京畿;而朝廷财政困难,大汗也是为难啊!”不忽木解释道。

    “现下中原百姓不仅要负担国之赋税,还要承担诸王的供奉,而今还要缴纳各项杂税捐赋,一年辛劳的剩余却难以果腹,遇到灾年却仍要缴纳捐税,百姓只能典卖土地卖儿卖女,生活无以为继,朝廷这简直就是逼良为盗。”崔彧却是驳斥道。

    “唉,我们皆与大汗论及清理杂税捐纳,减免赋税,尔等也多次上奏,结果大汗不肯,皆是无疾而终,又奈何啊!”不忽木脸色黯然地道。

    在铁穆耳继位后,朝廷平定了西北叛王,与南朝关系驱缓,朝中重臣们便上奏改革税制,实施轻徭薄赋之策,与民休养生息。但是他们也知道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却难以立竿见影,需要长时间才能显现出效果,使得提议总是议而不决,直至大汗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是啊,轻徭薄赋乃是圣人之说,我等之志,千百年来却又有哪朝得以实施啊?”崔彧听了也不禁丧气地道。

    他是儒学大家,饱读经史,又入仕多年,当然清楚治国之道,国计民生,首重财赋。“轻徭薄赋”四个字出自《汉书·昭帝纪》,即“海内虚耗,户口减半,光知时务之要,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轻徭薄赋,即减轻徭役、降低赋税,让老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且自孟子提倡“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开始,历代王朝都标榜“民本”理念,奉行轻徭薄赋的政策。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历代的赋税思想虽然大都倾向轻徭薄赋,但在赋税制度的运行过程中经常反其道而行之,可以说是屡改屡败,屡败屡改,也没多大成果。最终,轻徭薄赋成为纸面上的政策,百姓的负担依然相当沉重。

    而又何为“徭”与“赋”?

    所谓“徭”,就是役,这两个字常常连用,徭役是古代平民所要承担的政府派给的无偿劳动。且自周代起,徭役就有赋役与职役之别。

    赋役是人们在一定时间内为某种事项所提供的劳役,如开运河、修城池、修宫殿、修道路堤堰、运输军需物资等,即所谓“力役之征”。

    职役是指按照户等高低,轮流征调乡村主户担任州县公吏和乡村基层组织某些职务,也就是为各级地方行政机构承担无偿公职,它比赋役存续的时间更长。

    赋就是税,但赋的出现早于税,最早是以包括田赋在内的“贡”为其基本形式。贡即贡纳者必须履行的奉献义务。赋字从武,原指军事上车马军需人力的征调,战国以后,赋与税逐渐混合,常常也指对土地课税,并连用为赋税。

    根据文献记载,夏、商、周三代都是定额贡纳制度,征收标准是若干年农业收成的平均数。历史学家普遍认为,这个征收的额度应该是十分之一,也就是著名的“什一税”。后来“十里抽一”这个比例持续了很久。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赋税与徭役被视为基本征课方式,贡退居次要地位,但仍未完全灭失,仍然是百姓的一项义务。

    到了周朝,老百姓的徭役和赋税负担逐渐加重。而到了春秋战国,各诸侯国统治者大兴土木、骄奢淫逸。对内实施苛政,大幅增加赋税和徭役;对外不断征伐、鱼肉百姓,导致国库空虚,苛捐杂税随之而来,令百姓无比痛苦。

    老子认为,民众为什么饥饿?因为统治者“食税之多”。统治者苛捐杂税太多,老百姓则不堪重压,就没有能力从事生产,改善生活,也就不可能有持续的财富积累。而统治者“食税多”的原因,就是生活奢靡无度。他们讲排场、讲享受,住华美的宫殿,兴建奢华的娱乐设施,美食珍馐、华屋笙歌,消耗了大量的民力民财,老百姓苦不堪言。

    因此,要使老百姓免于饥饿贫困,就要轻徭薄赋,减轻老百姓的赋役负担,使老百姓休养生息。轻徭薄赋的根本落脚点应在于控制国家财政支出,而降低支出的落脚点在于统治者控制自己的**,对己俭约,对民慈爱,清静寡欲,与民休息。

    诸子百家中,儒家“薄税敛”的号召影响最大,成为秦汉以来反复宣扬的财政教条。孔子主张“君子之行也,度于礼,施取其厚,事举其中,敛从其薄”,国家兴办大型工程项目要适中,不能太多,要适合礼的标准,做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

    为此,孔子还曾斥责学生冉求帮助鲁国的季氏聚敛搜刮百姓,他说:“非吾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公开表示要大义灭亲。

    孔子希望统治者都能像周朝初年那样,农民为贵族耕种公田,公田收入归贵族,商贾则根据其财产和收入的多少而征税。徭役以户计数,免除老人和小孩的服役义务,并照顾鳏寡孤疾的人。关于税率,孔子则主张“敛从其薄”。最好是恢复行什一税率。

    孟子从其“仁政”的观念出发,“易其田畴,薄其税敛,民可使富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他也主张征取十分之一的农业税,他还建议“去关市之征”,不征收商业税,而独征农业税。

    荀子认为,要想国家安定团结,轻徭薄赋是一条有效的途径。“轻田野之税,平关市之征,省商贾之数,罕兴力役,无夺农时,如是则国富矣。夫是之谓以政裕民。”这表明,荀子还把轻徭薄赋看成是为国家开辟财源和实现富国的目的和手段。

    但是蒙元起家于游牧民族,他们的财政开支大多来自于劫掠和征服地的贡献,直至忽必烈继承汗位才开始接受汉化,可是也并没有能建立起‘正常’的税赋制度,而是利用色目人理财,使得两种制度并行。

    如此一来,不仅未能减轻普通百姓的负担,反而使他们的负担增加,横征暴敛式的征收制度使得财富集中于权贵之手,国家财政始终处于崩溃的边缘,这又刺激统治者增加税赋。而崔彧和一班受汉化较深的重臣们试图改变这种状态,劝谏铁穆耳屏弃旧制,实施新制,使国家摆脱窘境……

第1593章 已然成空

    上奏屡屡受挫,让崔彧和不忽木皆有些失望和无奈,但儒家圣人的教诲根植于心,对此仍难以释怀,尤其是崔彧更觉丧气。

    “平章、中丞,没有随大汗出猎吗?”今日该李思衍轮值,他推门进入朝房,看到他们两人有些惊诧,慌忙施礼道。

    “李左丞,大汗厌烦我等碎叨,就不去搅扰他的兴致了!”崔彧还礼苦笑道。

    “中丞和平章皆是我朝肱骨之臣,向来为大汗倚重,怎会厌烦!”李思衍打着哈哈道。

    “中丞上谏要求大汗实施改革,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生息,大汗旁直不理,因而郁闷的很!”不忽木在旁笑着打趣道。

    “既然左右无事,在下得了些好茶,便一同品鉴一二!”李思衍请二人落座,又命仆役取来茶具摆好,便让其出去自己亲手烹茶。

    他熟练的将茶团捣碎,又以茶碾碾成碎末,罗细,倒入壶中,再加入姜、桔子皮、薄荷、枣和盐等调料一起煎煮,待水沸腾香气飘起,再点入杯中。其手法娴熟,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看着便是种享受。

    “左丞的茶不错,似是南朝九华山的佛茶!”不忽木端起杯置于鼻下嗅了嗅,才轻咂了口道。

    “平章也是此道高手,一猜便中!”李思衍赞道。

    “近年南朝佛茶盛行,尤以九华山的最为有名,得之不易,据说在我朝要百金!”崔彧也喝了口,在口中品了品才咽下道。

    “不过是商人逐利妄言而已!”李思衍轻笑道,“九华山的佛茶初时皆是当地茶农自己采摘,然后作为佃租交予寺庙和尚们炒制,也就沾了佛性,从前顶尖的好茶也不过数贯,百姓自己炮制的不过几十文而已。据传南朝小皇帝途径此地游山,当地官员贡献此茶,而其品后觉得甚是合口味,买了几石赐予随行的臣僚,便有了名气,自此价格飞涨,与佛却是不沾边了!”

    “呵呵,原来如此!”不忽木摇头笑道。

    “其实南朝小皇帝据传言从来不煮茶,向来是以沸水直接冲泡,言称喜欢茶的香苦之味,以此提神,与当下盛行的煮茶之法更是不着边,不过是上行下效,哗众取宠罢了!”李思衍摇摇头道。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品得不是茶,而是名啊!”崔彧叹道。

    “世事皆是如此,中丞也不必过于执着上谏之事,想想历朝历代名士大儒皆已轻徭薄赋劝谏帝王,又有谁得以真正的实现呢?”李思衍以此劝道。

    “史载,夏、商两代,徭役比较轻微,大约每个男性壮丁,每年只需要服役一至三日。到了周代,力役之法变得繁密起来,已有所谓兵役、徒役、胥役、乡役等种种服役类目,百姓服役时间也有所增加。而世代儒家反而皆推崇周,这有做何解呢?”

    “嗯,周之后,历代徭役和赋税皆是逐代增长,这确是事实!”崔彧点头道。

    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周代实行“井田制”,八家为一井,八八六十四井为一甸,每甸五百余家,是一个徭役单位,其服役人数按土地好坏分为上、中、下三等,朝廷设有司徒,专门负责依据每家每户的土地好坏来定出役多少。

    政府还设有族师,负责查验民众多少来定每个人服役的先后顺序;设有乡大夫,负责辨别老百姓的老幼,以确定每个人需不需要服役。这些专门官职的设立,也表明周代的徭役要重于前代,想受到后世推崇,不过是在形成制度后相对各自所处时期而言要轻而已。

    “楚国大夫伍举主张轻徭薄赋,楚灵王造章华台高十丈,基广十五丈,曲栏拾级而上,中途得休息三次才能到达顶点,故又称三休台。完工后,楚灵王与大夫伍举一起登台曰:‘高台很美吧?’其言‘夫君国,将民之与处,民实瘠矣,君安得肥?’斗且也言‘夫古者聚货不妨民衣食之利,聚马不害民之财用。’足见战国时期百姓被压榨的情况之重,儒家才提出薄其税敛。”李思衍又道。

    “始皇统一全国后,对外不断征战,对内大兴土木,营建阿房宫,动用七十万人;骊山修始皇陵,动用七十万人;北筑长城,动用五十万人;屯戍岭南动用五十万人;北防匈奴三十万人。仅这几项征调就已动用劳力近三百万人,使得民力耗尽,冻饿而死者陈于途中!”不忽木也言道。

    其他两人听了也黯然点点头,同先秦相比,秦代田租、口赋、盐铁之利二十倍于古,出现了“男子力耕不足粮饷,女子纺绩不足衣服;竭天下之资财以奉其政,犹未足以澹其欲”的严重局面,到秦二世时,“赋敛无度”,“百姓困穷而主弗收恤”,使社会生产力受到严重摧残。

    “秦朝灭亡之后,西汉建国之初,以清净无为治天下,希望达到无为而无不为的效果。在财政上主张上求薄而民用给。自高祖确立始,直到景帝时,依然继续执行无为而治,轻徭薄赋之策。不过,汉朝的轻徭薄赋也只是相对于秦朝的横征暴敛而言,汉朝税赋田租为十五税一或三十税一,确是不高。但增加了赋的种类,人头费、更赋、献费、户赋,盐铁等皆需缴纳。”崔彧言道。

    他的一番话,让众人皆点头,可见尽管汉朝标榜轻徭薄税,实际田租在全部赋税中其实只占小部分。也就是说,老百姓虽然可以少交田租,但是自身的负担依然相当沉重,只是相对秦朝来说稍微好一些而已。

    所以当下崔彧心中同样明了,后世历朝的统治者亦都标榜自己“轻徭薄赋”,但历朝轻徭薄赋政策实行的时间都不长。一个新王朝在建立之初,开国之君由于亲眼见到横征暴敛导致人民起义和前朝的灭亡,因此能够注意减轻对人民的剥削,实行一些轻徭薄赋的政策。

    但是政策的执行在现实层面也会大打折扣。即使是新王朝建立初期实行的轻徭薄赋政策,要废除前朝的繁重税赋,但是由于国家赋役制度的混乱,以及财政困难、军需紧急的双向制约,有关废除加征的谕令形同虚文,私征暗派十分严重。

    然而,随着政局稳定,经济得到恢复和发展,政府财政收入增加,统治集团的贪欲也随之增加,横征暴敛现象重新出现。旦有天灾兵祸,兵马过往不息,加上河工城防、土木工程,徭役非但不能轻减,滥加差役派夫反而成为突出,就算统治集团厉行改革,也依然无法做到轻徭薄赋。

    “多谢左丞的开解,吾过于执着了!”崔彧想明白了,轻徭薄赋只是儒家的一个梦而已,并无法在现实中实现。

    “中丞的谏议并无错,只是需要缓缓图之,不能一撮而就!”见其神情颓丧,仿佛要从一个极端走入了另一个极端,李思衍摆摆手道。

    “还请左丞指点一二!”崔彧想想言道。

    “大汗每岁往返两都之间,大都官员宗王尽出随行,加之护驾的军兵和参拜的诸位宗王及随从,不下十数万人,所费何止万金,仅调运的粮草就以十万石计。在朝廷财政困难之际,实为百姓巨大的负担,我们可以上谏大汗减少随行人员,往来的次数,就可省去许多,沿途百姓也能得以减免徭役,地方少去迎奉的开支。”李思衍道。

    “这便是左丞缓图之意,既然不能全面改制消减赋税,便分而治之,从一个方面劝谏,使得大汗易于接受,从而达到逐步消减赋税,减轻百姓负担的目的。”崔彧恍然道。

    “李左丞不愧是年轻俊杰,此策若是得以实施,即不会引发朝臣们的反对,也不会激怒大汗,而百姓又从中得利!”不忽木喝了口茶点头道。

    “呵呵,平章过誉了,这不过是雕虫小技。”李思衍连忙摆手道。

    既然有了可行之道,三个人便就在值房中议论起来,气氛热烈又和谐,好像前人未能实现的理想,已然在他们手中成为可能。“禀左丞,山东急报!”突然房门外传来值守的仆役高声禀告声。

    “呈上来!”讨论被打断,李思衍有些不满地回应道。仆役得到准许进来将木匣呈上,施礼后退出。

    “山东又出了什么事情,以快马加急送来?”不忽木看李思衍验过封印,比对无误,才取出文书观看,而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他也皱皱眉问道。

    “济南王也只里禀告,为了追回岁赐,他与地方州县联合出兵清剿。一众盗匪突围而出越界逃往南朝,而地方征募的乡兵在追击中不辩方向也侵入南朝地界,在激战中误伤了南朝百姓,遭到了南朝边军的攻击,他们在撤退中又误入榷场……”李思衍叹口气言道。

    “越界杀了南朝百姓,闯了榷场,他这是闯了弥天大祸,南朝岂肯罢休,只怕烽烟再起啊!”崔彧听罢怒道,而心中也明了两国开战,自己的理想恐怕也成了空……

第1594章 难以挽回

    李思衍获知己方军队越界侵入南朝,并劫掠榷场,杀伤南朝百姓的急报,知道这是关系到两国的战和,不敢怠慢,急忙遣人禀告大汗,与在家的崔彧和不忽木先行就当下的形势进行分析,以便待大汗返回后拿出个预案。

    几人都知道南朝皇帝对中原一直虎视眈眈,立志北伐收复故土,这几年虽然两国间的关系貌似风平浪静,可他们皆知其实是暗潮汹涌。南朝方面一直在秣马厉兵,扩充军队,积蓄力量,择机进行北侵,而自去岁就开始在边界地区频繁挑衅,寻找借口。

    现在己方未按时送上岁赐在先,又发生越界之事。这虽可以清剿盗匪,追回岁赐为由作为辩解。但这个理由在正意欲北侵的南朝看来不仅苍白无力,且也不会接受,所以当下要放弃继续实施靖绥的幻想,而要立足于打,对南朝的入侵进行坚决的反击,使他们放弃北侵的念头。

    几个人议论中已经形成了统一意见,当下无论是南朝要借此发动北伐,还只是意图恐吓敲诈,都要尽快完成战争准备。沿边的宗王军准备御敌,地方筹措物资和征募乡勇协助作战,河北和山西各军同时也要加强战备,并令驻京畿地区的侍卫亲军迅速南下增援山东。

    “山东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崔彧等人刚刚商量出初步意见,便接到大汗已经回宫,诏他们进殿议事,见礼完毕后,铁穆耳极为不耐烦地问道。

    “大汗,济南王送来急报,请大汗过目!”李思衍手捧战报呈上道。

    “算了,你说说看!”铁穆耳瞄了眼便置于案上道。

    李思衍见状知道大汗被搅了兴致,十分不高兴,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将也只里的战报简略的叙述了一遍,又把他们讨论的意见一同禀告。

    “南朝小贼现在何处?”铁穆耳听罢,沉吟良久才皱皱眉问道。

    “这……这臣不知!”面对大汗的所答非所问,李思衍一愣神才反应过来答道。

    “哦,禀大汗,前时探子有报,南朝小贼并未离京,尚在临安宫中!”阔里吉思却是反应的快,马上想到了什么,赶紧回禀道。

    “哦,如此事情就还有回转余地。”铁穆耳听了脸色立刻舒缓了许多,长舒口气道。

    “大汗,事情怕不简单,南朝自去岁一直蠢蠢欲动,在边界寻衅,试图挑起事端。臣担心南军会借此机对我朝用兵。”张珪见大汗似乎对此并不重视,赶紧进言道。

    “也只里这厮最爱虚张声势,借机向朝廷讨要钱财,事情恐怕并无其说的那么严重。而南朝若是欲大举北侵,小贼怎能安然待在临安城。”铁穆耳摆摆手,死胸有成竹地道。

    “大汗,臣以为还是要做准备,毕竟我朝军兵越境侵入南朝,又冲击了榷场,劫掠了南朝村镇,不比寻常的边界冲突!”阔里吉思也进言道。

    “只要不是与南朝禁军发生大规模的冲突,杀了几个草民,抢了些钱财,让也只里将领兵的军将斩了,再加倍赔些金银,给南朝个交待,事情也就平息了。”铁穆耳言道,“现在最忌调兵遣将,如此只能让其以为我们是故意寻衅,从而激怒小贼,让他愤而起兵,便失去了斡旋的余地。”

    “大汗所言甚是,当下我朝与南朝相较,武力并不占优,且这几年财政虽有所缓和,但仍难以支持久战。所以当下还不宜与南朝开战,而应继续隐忍,不可刀兵相见。”安童言道。

    “中书令,即使我朝忍让也要做好战备,以免措手不及,被敌长驱直入。”不忽木见大汗和中书令皆主张‘和平’解决此事,他心里极为不安地道。

    “嗯,有理。”安童毕竟是经历过战争的,他明白形势瞬息万变,而己方又难以获知南朝方面的确切意图,想想后对铁穆耳道,“大汗,南朝若是突破黄河,则京畿无险可守,为防止万一还是令河内、真定、河间、益都诸王集中兵力于沿途重镇,做好阻敌北侵京畿腹地的准备。”

    “另京畿地区的汉军诸卫做好南援的准备。而处于分界线的诸军对南朝的挑衅要加以忍让,但要外送内紧,将兵力部署于诸军镇,一旦战争爆发不至于一溃千里。”

    “防患于未然,也好!”铁穆耳想了想道,“而今众臣皆在上都,便由张副使和李左丞先行回大都主持沿边军事。”

    “臣等遵旨!”张珪和李思衍躬身施礼道。

    “告退吧,今日我也累了!”铁穆耳挥挥手起身转去后殿,众人才出殿。

    几个人出了大殿,张珪确是叹口气,心情十分沉重,安童笑笑说:“张副使,不愿回上都吗?”

    “中书令,下官觉得心中有些惶恐不安,似有大事要发生!”张珪轻叹口气道。

    “大汗态度有所保留,非是怯战,还是有所顾虑。你们先行回京责任重大,旦有消息要及时禀告给大汗!”安童心中清楚大汗虽委以其二人主持军事之权,可并没有授予调兵金牌,实际上并没有临机处置之权,因此两人回去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只是为了安抚人心而已。而他也清楚大汗知道张珪和李思衍二人一直野心勃勃,想对南朝开战,担心他们掌握兵权后会肆意而为,导致局势失控。

    “下官也只能勉力而为了!”张珪看看天,叹口气道。

    “不要丧气,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一路保重!”安童也只能鼓励两句道。

    “中书令老了!”不忽木看着安童已经佝偻的背影叹道,“大汗极力避战,这只能让南朝更加猖狂。且在此危难时机本应迅速返京坐镇中原,调动各军备战,而今只有中书令才能说得动,可其态度暧昧,再无昔日纵横草原的锐气了。”

    “我只怕大汗又如去岁,闻知南朝来犯行驾滞留上都,届时消息往来甚耗时日,以致贻误军机。”张珪言道。

    “若是战事爆发,吾会极力劝大汗回返大都,否则中原一失,再难有翻身的机会了!”阔里吉思深知大汗若是怯战,不仅会导致指挥上发生问题,也会导致军心涣散,士气低落,未战就已经败了三分了……

    进入八月,上都已经飘雪,铁穆耳的心却愈加慌乱。在上月底也只里禀告与南朝发生冲突,南朝发生警告后,他极力向南朝使臣解说,也答应追回岁赐,并赔偿榷场商人的损失。可其口惠而无实际行动,而盗匪却愈加猖獗,他们常常在南北两朝间横跳,在山东劫掠后便逃入南朝躲避。

    而境内匪患不断,使得民乱频发,导致百姓纷纷越界逃往南朝,又再度引发双方危机。这导致南朝终于失去了耐心,在一次元军追捕越界边民的时候,他们遭到南朝边军的包围,杀死杀伤元军四百余人,并顺势侵入山东境内。

    与此同时宋军发出最后通牒,要求蒙元处斩罪魁济南王也只里,否则将进军山东。急报送到上都后,铁穆耳与众臣久议未果,而南军失去了耐心,遣五万大军兵分两路侵入山东,在短短十日之内攻陷峄州、滕州、兖州。

    也只里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受重击,又无旨意的情况下,只能收敛败军一路北逃,一直退到泰安才停下脚。而其行为导致山东人心惶惶,地方官员不战而逃,导致沿边州县尽失。更让铁穆耳无语的是相邻的济宁王察罕帖木儿不仅没有遣兵支援,且担心退路被南军阶段,不战后退至济宁。

    先行回到大都的张珪和李思衍几乎是一天一份急报送到上都,要求大汗迅速调兵增援山东,以挽回颓势,同时毁掉运河设施,阻断南军输送物资的通路。且他们担心一旦山东战场被南军掌控,遣兵向东迂回,则会截断河南诸军的退路,落入南军的包围中。

    铁穆耳此时却仍然举棋不定,陷入深深的焦虑中,他彻夜难眠,只能借助烈酒才能睡上片刻,而醒来后却又要面对群臣劝其回返大都的唠叨,批阅满案战报。而他心中还是充满矛盾,仍然希望南朝小贼因一时之愤出兵,现在出了这口气答应自己议和退兵。

    另一方面,铁穆耳又害怕南朝会得寸进尺,不肯罢兵直取中原,那么自己此时回到大都就无异于羊入虎口。但他清楚中原对于大元王朝的意义,失去了中原他们不仅是丢了花花世界,还失去了粮食、盐、铁、丝帛等等一切资源。

    如此即便退回漠南苟延残喘,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将再难以抵挡南朝的追剿,终有一日被灭族,也许只有奋力一搏才有一线生机。但当他刚刚下定决心时,又有一份急报送到,局势再度恶化,南军自商丘越境侵入汴梁路,只一战便击败河南王昔里吉两万大军,导致开封失守,其率残军一路退往郑州才收住脚……

第1595章 虚虚实实

    临安文渊殿却是弥漫着肃杀的气氛,没有了丝毫斯文气息,此时除了轮值宫中的各省部主官外,枢密院各司亦派员入驻宫中参与轮值。尽管官员们都尽量轻手轻脚的走路,压低声音说话,但是在充满火药味的大殿中仍难免传来压抑的争执声,打破了宫中的肃静。

    赵昺自战争打响前的十余日便没有回过后宫,皆吃住在此,将精力全部放在北伐上。清晨,他与轮值的江钲和文天祥、高应松、邓光荐等人共同用过早餐,顺便商议和问询一些事务,而后转到作战室进一步沟通情况。

    “陛下,东线进攻速度很快,超过了我们的预计!”徐无难引领着众人来到地图前,介绍前方的战事道,“由于敌军备战松懈,且分驻各地,一时间难以集中,在我军骤然的打击下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沿边的州县尽皆被攻陷。”

    “陛下以牛刀杀鸡,打了蒙元一个措手不及,使敌溃不成军,旬日便复地百里,收民万户。”江钲看着插着小红旗的地方笑道。

    “朕可不敢居功,此皆是诸位臣僚谋划之功。”赵昺笑着摆摆手道。

    但是其所言不错,在战事初起之时,他便令韩振统一指挥驻徐州的第一军、夏邑的第二军、山阳的第五军和配属的骑兵第四师、五师,炮兵第三师,及淮北边军三个师约十五万兵力向山东发起进攻。

    而蒙元山东方面屯驻的除了济南王也只里、济宁王察罕帖木儿、镇东王合带各领的宗王军外,只有地方行省军和宣慰司部分屯驻军,合计不过六万余。宋军三倍于其的兵力形成了碾压性的优势,再加上武器上的差距,形成绝对性的优势,以牛刀杀鸡形容并不为过。

    “臣等可不敢领功!”文天祥拱手略一施礼道,“此战初胜臣以为既有我军强大的原因,亦有蒙元方面的误判。”

    “首先蒙元朝廷方面一直抱有侥幸心理,以为我朝不会对他们发起全面的战争,此从铁穆耳仍滞留上都,至今仍遣使来临安谈判便可以看出来;其次,镇守地方的宗王军已经**堕落,他们只想聚拢钱财,争权夺利,将所属军队用于内斗,而非抵御我朝。使他们在我朝大举进攻之时,军队还分散在各地屯地抢收夏粮,或防御盗匪劫掠,各方不肯相互为援;再有地方行省在宗王的打压下权力丧失,手中缺兵少将,无力镇守属地。”

    “嗯,文相所言不错,蒙元对于我朝北伐缺乏警惕,乃至被我所乘,接战后一触即溃,甚至闻风而逃,让我军以极小的代价取得大胜!”赵昺点头并不否认,而他也明白在大胜之时也需有人对时局保持清醒的认识,却非盲目的乐观。

    “陛下,臣以为蒙元方面此时应该有所警醒,将兵力集中于设防严密,城垣坚固的重镇,坚守待援,再如前时那样一日百里的高歌猛进将不复存在。因而臣请陛下下旨告诫各军要戒骄戒躁,做好打硬仗和长期作战的准备!”文天祥建议道。

    “准奏!”赵昺言道。

    “陛下,现下战事进展已经超过我们的预计,第四军孙恺部出武胜关攻取了开封,渡河成功占据了封丘,但也将左翼暴露在外,有被敌河内截断归路,陷入重围的危险。臣建议西线诸军应提前发动攻击,掩护第四军的侧翼,同时完成占据河南全境,进军河北的第一阶段部署!”江钲适时接过话头禀告道。

    “准,命驻襄樊第八军田忠部及配属的骑二师和炮三师进攻南阳,按照计划与第三军庄思齐部相互为犄角攻取河南府路和洛阳府路,而后以田忠为西线行军总管,统领三军及配属各军占领河内诸州县。”赵昺点指着地图言道。

    “陛下,第十二军和第十三军已经通过海运到达海州港,是否按照计划转向登州加入东线作战?”江钲又报告道。

    “陛下,还要加强山东方面的兵力吗?”文天祥有些诧异地道,“山东已经有兵力十五万,再增加两个军的兵力,将有二十万之重,后勤补给将愈加困难!”

    “尽管山东战事进展顺利,但是只有在蒙元二线增援兵力达到之前解决山东问题,然后集中兵力进入河北与敌主力决战。且现在海情尚可,适于登陆作战,可以与敌雷霆一击。”赵昺拍案道。

    “陛下,如此一来西线兵力相对羸弱,而他们左翼便是敌中书省的山西宣慰司,那里屯驻着十数万侍卫亲军,颇具战斗力。若是不予加强兵力,恐怕深入河北后将有遭到其迂回包抄之虞!”文天祥用手指点点地图担忧地道。

    按照皇帝的部署,现下除了防备陕甘和安南及驻扎川蜀的禁军已经尽数参加北伐,机动兵力除了保护京畿的护军已经无兵可派。一旦某处战事失利则无力封堵战役缺口,让敌军乘虚而入,导致整个战线动摇。

    而山西与河南和河北接壤,现在陛下的部署兵力偏东,西线侧翼空虚,不仅侧翼受到威胁,且若敌遣轻骑突袭后方,则可以断绝补给线,毁损辎重重地的危险。这种战例在历史上不胜枚举。

    当年的官渡之战中,袁绍将全军的粮秣集中于后方乌巢的决定,招致曹操奇袭而被焚之一炬导致全军崩溃。但这从常理上讲并无不妥,处于外线作战的大兵团,往往都会在战线纵深构筑一个乃至多个粮仓。

    这样做的好处大致有二:其一,在后方运输因为气候、动乱、敌袭等因素而出现短暂停滞时,依旧可以保证前方短期内调用不缺;其二,在前线作战失利的情况下,位于后方的粮秣仍有时间转移,不至于悉数落入敌手,甚至粮仓本身也能成为一个挽回颓势的防御支撑点。

    正因如此,虽然有了袁绍的前车之鉴,古今中外仍有不少战略家犯过与其相同的错误。因而文天祥以为这个漏洞不填补,对于战事发展始终是个隐忧。

    “文相不必担心,山西宣慰司的蒙元侍卫亲军乃是为了护卫京畿而设,又是兵仗甲械重地,不容有失。因此除非大都受到威胁,其军不会冒着丢失辎重要地丢失的危险擅动其军的。”赵昺解释道。

    “陛下,事有万一,若是蒙元发现漏洞后不惜涉险,我军岂不危矣!”文天祥皱皱眉,他觉得皇帝向来心思缜密,对战中轻易不会涉险,但今天对自己提出的问题含糊其辞的做了解释,十分不解地再建议道。

    “文相,朕会做出妥善部署,绝不会给敌可乘之机的。”赵昺给了其一个宽心的笑容道。而其中内幕他当下是不会说的,贺惟贤经过数年的经营当下已然掌握了陕西局面,待宋军临境便会战场倒戈。但此事是机密,容不得丝毫泄露,否则多年的经营毁于只言片语不说,还会失去最大的内援,所以只能含糊过去,不愿多说。

    当然,赵昺也非没有后手,他手里尚有充足的预备队,除了御前护军外,还有水军三个陆战旅及远征军,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迅速完成集结,快速开赴战场。但这张底牌他也不敢轻易动用,好钢还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用了约一个时辰的时间,赵昺了解和处理了北伐相关的事宜,并由秘书监拟旨,交由枢密院以快马传递到各处。稍后,应诏入宫的各省主官和相应官员到文渊殿参加廷议,商议和处理行政事务。

    自重新设立三省,外朝和内廷分家后,赵昺的工作量下降不少,从繁杂的公务中脱身。但是并没有因此影响到国家行政,也没有影响到他的权威。且经过几年时间的不断磨合与整改,国家行政系统的运转畅通,他觉得自己即便是个昏君,不问国事,也不会影响到整个行政系统的运转。

    所以现在赵昺除了处理应该尤其审阅的公文外,廷议的作用就是处理国家重大事务和制定重大决策,以及对有争议的事宜进行商议,并作出决断,当然这也是他参与治理国家的重要手段之一。

    今日的议题主要还是围绕北伐进行的,除了物资调度、夫役的征募,还涉及到派遣官员接受新复之地等等。这些事情千头万绪,处理起来相当的繁琐,但是又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也就需要赵昺拿出意见,或是对提议做出决断。

    经过一上午的讨论,诸事皆有了结果,大家才稍稍轻松下来,“陛下,何日前往军前?”陆秀夫喝口茶后问道。

    “可能还需要些时日,而今各方探子传来的消息称铁穆耳最为关心的非是当前战事,而是朕的去向,想是欲以此来判断此战只是想讹诈他些钱财,还是真的欲收复中原!”赵昺点点自己的鼻子道。

    “呵呵,陛下也就如他所愿,暂留在京城,为我军北伐减轻了莫大的压力。”陆秀夫笑道。

    “不过纸里包不住火,他很快就能发现咱们是来真的,是要夺他的江山的!”赵昺无奈地笑道……

第1596章 心有忧虑

    进入九月,北方战事已经持续了一个月,几乎每日清晨居住在临安御街两旁的百姓都会伴随高呼捷报的驿卒和清脆的马蹄声醒来,而后消息便会随着一份份报纸传播到城中每一处角落,时至中午大到京中酒楼的食客,小到街边的摊贩皆谈论着前方的战事。

    收复陷落百余年的故都开封的消息传入京中时,更是让朝野上下兴奋异常,城中大小酒肆皆是爆满,卖光了所有存酒,直至路灯点起,街上还满是喝多四处游荡,高呼‘百年屈辱一朝得洗’的士子,对此一向严厉打击的巡街衙役和州军兵卒也极为宽容,没有如往日那般予以惩治。

    当然喝醉了的不仅是年轻气盛们的儒生士子,还有朝中的文武们,据传次日的朝会也因为皇帝昨夜喝醉了也不得不推迟了一个时辰。而那些先祖当年随朝廷南渡的中原移民也纷纷出城祭祖,告知先祖们我朝大军再度收复开封。

    而朝廷方面则对此表现的十分谨慎,直到大军渡过黄河,收复封丘之后皇帝才率朝中文武大臣祭庙,遣大臣前往绍兴祭陵,下旨通告全国,封赏有功官兵。并于当晚在西湖畔释放焰火庆祝大捷,皇帝携太后和后妃及众臣登临涌金门观看,与民同庆大捷。

    随之,临安各行会自发组织了捐献活动,慰问和犒赏前方将士,城中商贾和百姓踊跃参加,三日间便捐纳粮食五十万石,银钱及各种物资折合三百万贯。与此同时,兵部各处的募兵点人满为患,年轻士子和青壮百姓纷纷应征入伍。

    与外界的狂热相比,有了前朝两次先赢后败的教训,朝廷表现的却是十分低调,他们清楚此次北伐初胜得益于战役突袭的成功,打了蒙元方面一个措手不及,使其没有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导致一溃千里。而一旦他们清醒过来,再想如此轻易取得胜利就不那么容易了。

    现下蒙元方面已经由初时的惊慌中逐渐稳住了阵脚,意识到宋朝这次并非只是一次惩罚性的反击战,而是蓄谋已久意在收复中原的战争。

    现下山东战场上,济南王也只里和济宁王察罕帖木儿暂时放下彼此间的恩怨,将两部残军集中退守齐州;镇东王合带反应比较快,在获知宋军从海上登陆的消息后,立刻收拢部队退守益都城;而河南王昔里吉则在开封失守后退守郑州和洛阳,除所部兵马外,还收容了南阳部分败军。

    齐州的府治济南,在宋时属京东路,金仍置济南府,属山东东路,此时,在城北开凿了小清河,直通至海,使济南成为重要的盐运集散地,为军事和经济重镇;元初改为济南路,属元王朝的“腹里”地区,直隶于中书省,领四县两州之地。

    济南府城成型于宋,为夯筑的土城,城墙周五千余步,高三丈有于,阔四丈余,开西门、南门、东门外还筑有瓮城,城关建有城楼4座、箭楼3座,城墙上筑有角楼、敌台、铺舍等防御设施,垛口三千多个,下部青方条石垒砌,地面上约一丈,可谓坚城。

    益都为青州别名,位于山东半岛中部,地处鲁中山区沂山山脉北麓和鲁北平原洽接地带。宋为京东东路路治。金为山东东路益都总管府治。元为山东东西道宣慰司治。正住处鲁中山区和鲁北平原、胶莱半岛的交界处。

    历史上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也主要作为行政和军事中心,建城已有千余年。历代对城池多有重修和改建,现在城周十三里有余,东西长,南北短,呈长方形,城高三丈五尺,壕深一丈五。也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城。

    郑州在宋时属京畿路,后为防备北方的入侵置四辅郡,郑州为西辅,处于重要的地位。金国占据中原,郑州所辖的新郑县被划入钧州,孟州汜水县划入郑州,郑州隶属南京路。元初将新郑县划归郑州,郑州属汴梁路,为王朝的“腹里”地区,直隶于中书省,。

    宋朝时郑州作为抵御北方游牧,守卫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自然城防坚固,而其周边的州县也皆修筑城池,互为依托构成了完整的防御体系。

    作为六朝古都的洛阳因为唐末混战,城池毁损严重,入宋后外城已经成为荒芜之地,定为西京后也只做了简单的修缮,并没有恢复原本的规模,相对来说防卫设施粗糙简陋,并不适于长期坚守。

    当下蒙军退守到几座城池中,作为依托抵挡宋军北进,并等待援军的到来。而一旦敌援军到来,可能将战事拖入持久战,所以宋军最紧要的是赶在蒙元援军到来之前攻下这几座城池,才能够打开进入河北的通路……

    前方已经打得热火朝天,赵昺依然留在临安,心里猫抓似的难受,但他现在为了大局只能忍耐。铁穆耳依然滞留在上都,迟迟不肯回转大都,他知道其面对当前的战事应该清楚了己方的意图,而心里却依然存在侥幸,希望战事不再扩大。

    赵昺做出这个判断自然只是自己的臆断,却是结合了事务局传回的情报做出的分析。而铁穆耳做出如此的判断,一个是对阿尔达姆的预测十分相信;另一方面就是他的动向,以自己是否御驾亲征作为对战争烈度评判的重要依据,认为只要他没有出京,局面就依然有挽回的余地。

    所以赵昺不仅没有离京,还时不时的在公众场合露个面,在朝会上‘亲切’接见了蒙元朝廷的使臣,表明自己的‘真身’依然在京中。如此就给铁穆耳一个错觉,让其做出决断时犹豫不决,为实现第一阶段的作战计划争取时间。

    “陛下,第十二军和十三军成功在登州和莱州两地登陆,并在事务局属下武装的配合下迅速收复两州。据昨日传回的战报,两部除留守部队外,第十三军转向密州,清扫周边州县;第十二军正向潍州进军,意图扫清青州外围,为其它部队围歼北逃之敌创造条件。”徐无难一边向皇帝通报最新战况,一边在敌我形势图上标注出双方的位置和兵力部署。

    “嗯,按照计划他们的动作不慢,能否在月底按时攻克益都,朕还是有些担心!”赵昺点点头道。

    “十二军和十三军虽然是新编的部队,尚没有进行过大规模实战检验,但从前期的战况来看,表现还是相当优秀的,且有严峰和关泓两位久历战阵的都统指挥,相信能准时完成任务。”徐无难道。

    “能够整编制搭乘船只跨海千里在陌生地域成功登陆,表明他们训练有素,还是有战斗力的部队。但是益都不仅城防坚固,且镇东王逃得快,所部损失不大,且益都民风向来彪悍,胆子大的很,素来喜欢造反。这对于他们两支未经历过大战的部队,委实是个考验!”赵昺还是有些担心地道。

    徐无难和陈识时相识一笑,他们知道皇帝所说的是李全父子。

    李全是金朝治下的汉人,金末响应红袄军杨安儿一起起义,并与杨安儿之妹杨妙真结为夫妇,占据益都,但其一生反复无常。嘉定十年,宋宁宗下诏伐金,并招安各路义军,李全等人依靠南宋,却数年后又为扩张自己的势力,公开降蒙与宋敌对,被任命为山东益都行省都元帅。

    李全死,不久其子李璮袭为益都行省,是当时汉地实力最强大的世侯,拥军自重。他长期利用地处蒙宋之间的特殊位置和与蒙古皇族的特殊关系,培植和扩展自家势力。忽必烈即位后,他仍借口防备南宋,“挟敌国以要朝廷,而自为完善益兵计”。

    中统三年初,乘朝廷与阿里不哥战争之机,李璮密令纳为质子的李彦简窃归,随即歼涟、海三城蒙古戍兵称反,献城于宋,勒兵趋益都。宋将夏贵应李璮之请,由蒙宋边境向北推进,占领毫、滕、徐、宿、邳等州,另一支宋军约由海路绕过山东半岛,在滨州海滩登陆,克利津等县,转战至沧州。

    但是,北进宋军随即遭到蒙古军和汉军合力堵击,被迫节节南退。进至滨州、沧州等地的宋军亦因势单力薄难以有所作为。这样,困守济南的李璮所部五六万人,完全陷入了坐以待毙的孤军境地,终于兵败而死。

    赵昺知道李全父子为了生存在金、蒙、宋之间来回横跳,也是无奈之举,但其叛服无常的行为与汉奸无异。而他也无意于地域黑,但他们父子盘踞益都三十年,势力盘根错节,虽然兵败身死几十年过去了,可在其的长期影响下已然成为时下汉人的生存之道,谋活的手段。

    面对这样的对手,不仅要在军事上对他们形成碾压之势,也要对他们的心理形成震慑,才能让他们老实,知道谁才是老大。现下让这两支新军面对复杂的民情,赵昺不能不有所担心……

第1597章 放权自便

    对于皇帝的担心,陈识时也清楚李全父子遗毒山东甚重,且中原陷落百余年,遗民们也经历过数次改朝换代,他们曾经抗争和妥协过,乃至他们为了生存选择了顺从于强权。这也成了他们的生存方式,而对于偏据于江南百余年的所谓‘正统’,并没有了敬畏之心,甚至视之为敌人。

    在进入中原腹地充满敌视的环境下作战,又不同于当年收复江南和两淮地区的战争,这里毕竟沦陷的时间尚短,起码民族观念没有淡薄,对于大宋复国大部分百姓持有欢迎和同情。而当下面临全民皆敌的作战形势,似乎只有雷霆般的打击才能让过去的同族屈服了。

    “陛下既然担心新组建的两军难以承担攻取益都的任务,何不以第三军替换下他们?”陈识时想想建议道。

    “不行!”赵昺确是摇摇头道,“一者,各部皆已按照计划展开,进入战斗,朝令夕改只能引起混乱,甚至导致整个战局的失败;二者,第十二军和第十三军虽然没有经历过大战,但是其骨干却是百战精英,经过几年来的训练和磨合已具有相当的战斗力;再者,战斗力都是打出来的,老兵也都是从新兵练成的,且新军相对于老部队更有朝气和锐气,要相信他们。”

    “嗯,陛下所言甚是,现下韩副使已经抽调部分兵力作为预备队,一旦益都战事不顺利可以随时增援和策应。”陈识时点头道。

    “韩副使已经做了准备,咱们在这岂不是杞人忧天了!”赵昺摊手笑笑道,但他绝无怪罪其擅权的意思。

    经过这么多年的征战,他深知‘瞎指挥’是有害无益,尤其坐镇后方遥控前线部队更是要不得的。而究其根源就是信息环路完全脱节造成的,在通讯极不发达的古代和近代,落后的信息传递手段导致消息传递缓慢及前方后方消息的不对称。

    所以大部分将领基本不会试图临时改变计划,他们知道军团不是将领的手臂,而是一个复杂的团队。肆意改变计划,很容易使信息环路断裂,一旦失手或是灵机一动就基本注定是失败的结局了。

    所以在战争发起后,不论是对前线的将领,还是坐镇后方的皇帝,临时变阵都是极危险的举动。不说大宋皇帝战前‘赐阵图’的传统导致了多少次大败,此种脱离实际的指挥在古代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当然这种理念也非赵昺生而俱来的,他也是逐步成长起来的,从最初自己亲自上阵厮杀,到逐步退居阵中指挥战斗,直到退居二线谋划,到眼下运筹于千里之外。其中自然有许多不得已,但而今随着军队的壮大,将领们的成熟及各级指挥体系的建立,也是发展的必然。

    现下赵昺作为宋军最高指挥员,他不必再考虑某一场战斗,甚至战役的细节,而是根据政治和军事需要确定大的战略目标和制定战役目标。然后据此将任务下放到枢密院,制定作战计划,然后在分解至某个方面军,由其再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下放到军、旅,层层分解至最继承的战术单位。

    赵昺所关心的只是整体战略目标是否达成,各部是否在划定的时间范围内完成各自的任务,而不会再事无巨细的关注每一场战斗。而要在现有的条件下,他就必须向前线指挥员放权,由他们根据实际情况进行部署,组织和完成任务,却不是任意横加干涉。

    当然赵昺也不能因此而当一个甩手掌柜的,他要根据战况调整各集团的进攻节奏,把控战争的脉络,协调部门间的配合。而要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自然越靠近前线越能了解实情,精准的掌握最新战况,必定以现在的通信条件,实现决胜千里之外是不现实的。

    但在现下体制下,能够根据战况实时调整战略,当下拍板的只有拥有无上权力的赵昺,那么御驾亲征也就再次提上了日程。

    “陛下,护军第一旅和第二旅及骑兵旅和辎重旅已经秘密完成调动,进入了开封附近。远征军两个师及配属舰队按计划进驻杭州港,将配合护军炮兵旅戍卫京畿;行驾将由水军第二陆战旅和骑兵第一师随护,搭乘御前水军的辎重船前往开封。”徐无难汇报了亲征的准备情况道。

    “陛下,现在已经入冬,黄河上游部分地区已经封冻,运河一些河段亦有结冰的迹象,行驾要早些动身了,否则就得从陆路前往!”马端临也根据最新的水情提醒道。

    “好,一旦随扈的名单确定,咱们就秘密出京!”赵昺点点头道。

    对于秘书监的安排,他还是满意的,御前护军主力已经前出到预定地域,为了防止上次京师险遭偷袭的事情重演,不仅留下亲卫旅戍卫京师,还将休整中的远征军调动到杭州附近戍卫京师,一旦有事他们不仅可以迅速入城,也能随时前往发生动乱的区域进行弹压。

    选择驻扎在杭州湾的第二水师所属陆战旅和第一骑兵师担任沿途警卫,主要还是为了掩人耳目,但赵昺也知道如此大规模的行动瞒不了多长时间,可能为一线部队减轻些压力,赢得些时间也是好的。

    “陛下,随扈的人员却是不好选择,而今不但各省部的属官们争的厉害,门路都走到属下这里来了。而且属下听闻陆相和文相都想随陛下亲征,两人私下里还起了争执,他们可都是朝中的重臣,我岂敢定夺,还请陛下御裁吧!”陈识时憋屈地道。他的父叔皆在朝中任职,自己可得罪不起他们,更不敢做主。

    “朕知道了!”赵昺掐掐太阳穴道,他也为此事颇为头疼。朝中上下皆知此次北伐将是复国以来的定国之战,若是成功再将难有如此大规模的战事。而当下官员升迁重视军功,因此皆想挣些军功,哪怕有了随军效力的资历,对以后的仕途也是有好处的。

    “陛下,其实属下以为此次以陆相为宜!”陈识时看看皇帝也为此犯愁,想想建议道。

    “你们以为呢?”赵昺看向秘书监的另外几位主事道。

    “属下以为陈少监说的不错!”马端临道,“自行朝迁往琼州后,几次大战,陆相都是留守京师协助太后监国,失去了开疆拓土的机会。而文相曾奉旨入蜀,收复了川蜀,并不缺少军功。”

    “属下也赞同陆相随扈!”徐无难也道,“陆相早年就曾协助李相署理淮南军务,也在行朝主持过军事,对军务相当熟悉,且又长期任相主持政务。而此次收复中原之战,形势十分复杂,又涉及政经诸多事务,有陆相在旁协助,陛下会轻松许多。”

    “你们几个受了陆相多少好处,一个个的都替其说好话!”赵昺听了笑骂道。他心中其实也倾向于陆秀夫随扈自己参加北伐,毕竟人家在国难当头之际挺身而出参与成立了行朝,保住了国脉,又在行朝内讧不止时勉力维持,保住了小朝廷。此后十多年间兢兢业业的协助自己打理朝政无怨无悔,他也想给其赢得无上荣耀的机会。

    “陛下,我们哪里敢私下收受陆相的好处,只是……”陈识时犹豫了下又讪笑着道,“文相虽也是治世能臣,为人刚正,但是御下甚严,动辄就加以训斥,属下是怕了他了!”

    “嗯、嗯、嗯……”其他几个人也是认真的使劲点头。

    “哦,朕明白了,你们是担心做事不妥,受到文相的叱责才不愿意让其随扈朕亲征的!”赵昺板起脸指点着几个人冷笑道。

    他深知文天祥的为人,其做事有魄力、有能力,具有开拓精神,能够独当一面。但是其情商不高,对待下属十分严厉,让臣僚们对其都是敬而远之。而陈识时几个人作为自己的幕僚班子必定要随自己亲征,也就需要时常与其打交道,以其过去的行事风格让他们心存畏惧也就不奇怪了。

    “还请陛下体谅属下等!”几个人苦着脸施礼道。

    “也好,中书省就让陆相随扈朕亲征,行驾以其为首,处理日常军政事务;门下省就让邓相随扈,朕担心两个头铁留守非得打起来不可……”赵昺点点头,定了下来,又嘀咕道。他清楚邓光荐也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主儿,过去一同议事,他们就时常会起争执,若是把两个杠头都放在京中留守,非把太后气个半死。

    “陛下英明!”几个人齐声施礼笑道。

    “呵呵,倒是顺了你们的心了,尚书省就只能让江相去了。所属臣僚就由他们各自去选定,朕不为这些事烦心了!”赵昺有些无奈地道。自己的两位师傅都离京随扈,其实他心里有些不大情愿,但想想枢密院要有江钲留守,兄弟两个总理军政也会遭人诟病。而他是将江璆作为下一任首相来培养的,此次能挣些资历也是有利于后事的……

第1598章 悄悄的来

    祥兴十七年九月二十日,临安一行人悄然离开宫城。此时虽然前方激战正酣,但临安依然没有实施宵禁,即便现在寒夜已深,可城中酒楼瓦肆仍然灯火通明,丝乐声不断。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对于深夜出行的队伍也并没驻足观望,自与蒙元开战以来,时常有官员和军队夜晚出城,他们已然对此习以为常。

    不过今夜这队看似寻常的队伍,却是皇帝的行驾,他们出了城门至运河码头,未作停留便直接上船,稍缓这支满载物资的船队就离港扬帆向北驶去,而一支开往前线的骑军若即若离的伴行在船队左右,还有运送前往北方前线的军队战船游弋在前后,并无人知晓皇帝已经离京亲征。

    为了遮人耳目,船队也做了伪装,去除了一切护军水师的标记,军卒也皆是寻常水手打扮,而随驾的臣僚们作商贾,或是游历出行的士子装束。在大宋士子搭乘官船,而商队为保证安全与官家漕船伴行的状况并不新鲜,也自然不会那么扎眼。

    赵昺秘密出行不能乘坐自己的御舟,而是搭乘一艘水军的辎重船,尽管事前已经对船只进行了内部改装,但比之御舟而言还是显得简陋和狭小,却功能还算齐全,乘坐比较舒适,他自然也没有什么不适应。

    考虑到此次亲征会持续一年多的时间才能结束,赵昺又将监国的权利移交给了太后,想到皇后在政治上日渐成熟,且太后年纪大了,气力和精神日益不济,他让吴曦协理政务。为了照顾皇帝的生活,皇后安排李三娘和苏岚伴驾。

    “郑主事,辛苦了!”清晨,赵昺出舱到甲板上透气,便看到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穿着件有六成新的棉袍,袖着手站在栏杆旁,就像一个商队的掌柜,他笑着打招呼道。

    “属下职责所在,陛下睡得还好?”郑虎臣略一拱手笑道。

    “天凉了,不要沾染了风寒!”赵昺随手摘下自己的皮帽,给他戴在头上道,“有你在身边,朕如何会睡不好!”

    此次是秘密出行,侍卫营那些军卒因为长期的军旅生活,已经养成了固有的习惯,有心人一眼就能从他们的步态和举止上看得出来,因此在御船上担任警卫的除了一队内卫外,皆是自事务局中选拔出来的好手担任,他们长期以各种身份混杂在社会中,看上去就是普通人,任谁也难以分辨清楚。

    郑虎臣知道此次皇帝要深入中原,完全在陌生地域作战,便执意伴驾出征以策万全,赵昺拗不过他,也只能应允。这次行动从时间的选择,到路线的设计,船只的伪装,人员的调配皆是由其一手策划。有这么一个长期战斗在隐蔽战线,深喑各种黑暗手段的老手在身边,赵昺当然放心。

    “谢陛下!”郑虎臣没有拒绝,只是眼神中闪过丝感动,又道,“陛下,自去岁以来,蒙元加强了对京城的渗透,尤其是对陛下的行踪十分在意。我们虽然除掉一批,但终究会有漏网之鱼,陛下还是少露面为要。”

    “嗯,朕记下了。”赵昺没有反驳,老实的退到廊道中道,“郑主事也要保重身体,此次出征山高路远,日子还长呢!”

    “属下身子骨还硬朗,陛下勿要挂心。”郑虎臣再次施礼道,“承蒙陛下不弃,多年来信任有加,一直委以重任,属下无以为报。而此次也许就是属下最后一次陪伴陛下出征了,也想看看故都旧土,若是能到大都走一遭,此生足矣!”

    “朕离不开你,咱们还要饮马塞外,看看大漠的风光呢!”赵昺听出其话语中的伤感,其已经年近七旬,也自知到了致仕的时候了,他也只能好言安慰道。

    “只要不嫌属下老迈无能,属下当然希望伴着陛下踏遍大好山河,看过花花世界!”郑虎臣咧咧嘴大笑道。

    借去年北巡之际,赵昺考察了运河的通行情况,通过增修围堰蓄水和在逆流河段布置火轮牵引,而如今又在险段增设了航标,保证了船只夜航安全,使得运河的通航能力大为增加。如此一来大大缩短了船只航行的时间。

    为了加快行军速度,也出于保密的需要,行驾船队一路上很少靠港泊船。加之又有有司的协助,船队昼夜不停,在月底到达应天府码头,前方不再通航。赵昺一行在此下船,却也没有入城,只在城外御前护军一旅的营寨休整一日,就乘车通过陆路前往开封。

    再行两日,行驾至襄邑地界,此处已经是当初蒙元达成和议的分界线,也算进入了开封府的地界。这里过去是汴河故道,大运河自此直达开封城内,但是当下因黄河决溢而淤塞,失去了通航的能力,同时对开封地区农业生产环境遭受破坏。

    赵昺放眼看去,周边地区一片荒芜,满眼皆是黄河决溢带来的泥沙,由于泥沙盐碱性较强,使得农作物难以生长,曾经的万顷良田皆被废弃,难以再度耕种。见此他不禁叹口气,黄河对开封而言是最后一道屏障,也是祸福相依。

    开封城可谓“成为黄河,败也黄河”,黄河既带来了水利之便,也带来了水患的威胁。从客观方面来看,黄河中下游河床逐渐升高,自宋人杜充决河后导致河道更改,同时灾害性天气如连续不断的暴雨等,均是引发元代发生严重河患的自然因素。

    黄河上中游的水土流失,让河水不断携带大量泥沙顺流而下,造成下游平坦地区泥沙大量淤积于河道。这些泥沙日积月累,淤积于下游河道,遂导致河床逐年升高,年长日久河床高出两岸地面,形成了“地上河”,使得开封也始终处于黄河决堤的威胁之下。

    自金明昌五年黄河决于阳武,南支流经开封城北四十里。从此,黄河在开封附近多次泛滥改道。到入元时东京四渠,汴、蔡、五丈、金水河全被黄河泥沙淤没,开封对外运输只靠一条贾鲁河,也大大影响了城市经济的恢复和发展。

    再往北行赵昺的心情才渐渐好一些,这里经过金和元两朝大力发展屯田,情况有所好转。道路两边可以看到秋收后留在田间的秸秆,可能由于元军败退的太快,庄稼收割的仓促,以致麻雀都多了许多,可以看到大群的鸟雀在寻找遗落的稻谷。

    几日后,行驾进入开封城,他们并没有摆开仪仗,举行大规模的入城仪式。当赵昺看到城池时心却又是一沉,他虽然知道经受战乱影响,衰败不可避免,也对现状有所了解,可心中还是有所期待的。

    金末,经过金元开封之战,以及元军攻陷开封后,“悉烧京城楼橹”,开封城再次遭到破坏,大为衰落。蒙古灭金后,于开封置南京路,后改汴梁路,治祥符、开封两县,至元二十八年,置河南江北行省,以汴梁为府治。从此,开封降为地方政治中心城市。

    但此时的开封城较之宋代,已面目全非,除去战争的破坏外,元初忽必烈统治者为防止动乱实施了大规模的毁城运动,开封城也未能幸免。外城被尽数拆除,仅余基址,有门不修,以土填塞,失去城防的作用,仅作为一条防御黄河泛滥的护城堤。内城也仅保留城垣土址,城市范围大为缩小。

    在宋朝收复江南后,伯颜见识到了宋军火器之威后,以为凭借快马弯弓难以在野战中取胜,因此建议重新修复城池,以阻挡宋朝的北侵。开封城作为中原重镇,又是宋之故都,必然会成为必守之地。

    但是随着伯颜的失势,恢复城池的行动执行的并不得力,直到宋朝收复两淮,兵进中原之时。真金不惜以出让川蜀才保住了开封城,而此地也成为宋军北进中原遇到的第一座坚城。重修开封城池才算正是提上议程。

    不过朝廷国库亏空,地方财政紧张,要想以有限的财力将城池恢复到宋时的规模基本不可能。于是乎他们退而求次,放弃重修外城的念头,以内城为基础加以修整,土城外加以包砖,加高了城墙,整修了城防设施,扩大了护城壕。但是只保留了五座城门,其余的全部封堵。

    整修过的城池防御力高低不敢说,但在此次战争中并没有发挥到应有的作用。宋军骤然越界发起进攻,而当时河南江北行省元帅府已经迁往更北边的郑州。城中守军不足三千,面对十倍于其的兵力,守将略作抵抗便弃城而逃,宋军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占领了开封城。

    当行驾进入宫城,赵昺下车步行而入,这里曾经是北宋的皇家大内禁地,经历二百余年几经易主,现在又迎来了昔日的主人。昔日的殿宇大部分得以保留,虽然也经过清理,却仍难掩破败腐朽之气,尽丧往日的辉煌……

第1599章 关门打狗

    收复故都实现了南宋历代君王和忠臣义士的愿望,大有一雪前耻的畅快,但对于赵昺而言却是又面临着新的难题。他早就清楚黄河决溢泛滥导致元代开封地区农业生产环境遭受破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城市农业生产的恢复。

    现在开封虽说已经衰落,不再有昔日的辉煌,但仍然是蒙元的所谓‘南京第一大州’,经过恢复有人口二十万,成为江北纺织业的中心,以织就极美金锦及种种绸绢著称,仍称得上为一富足之州,在经济上还是相对富饶的。

    然而赵昺知道开封已经难以再度成为国家的政治中心。黄河现下依然是开封头上的巨大威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城市带来灭顶之灾,早在几年前的祥兴十三年,黄河洪水就灌进外城,对内、外城之间的建筑造成了巨大损坏。

    他更清楚在此后的数百年间,黄河泛滥日益频繁,数次将城市彻底摧毁,到了现代形成了‘城摞城’的奇异情形。他可不想花费了巨大人力和财力重建后,哪天又被洪水冲毁,被泥沙掩埋,宫阙变成地下城。

    再有水运是当前最主要和有效的运输方式,而黄河水患也摧毁了开封的水运系统,城外东南的汴河和西北的蔡河,也因黄河决溢泛滥而部分淤塞,城内汴河、蔡河河道虽仍存在,但整座城市通航能力大大下降。

    所以仅仅重修宫室和城防是不行的,还要彻底消除黄河对开封的威胁,重新开挖淤塞的河道,恢复运河的运输能力。不说金钱和人力的巨大消耗,彻底治理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此还不如另选它地重新营建都城。

    因而在当下恢复开封首都的地位显然不现实,这在此之前赵昺就与朝中重臣达成了共识。当然从情感上大家愿意迁都回开封,这样在政治上和舆论上都能占的住脚,并赢得无上声誉。但现实是残酷的,而他相信在众臣亲眼看到现实后会有清醒的认识。

    那么当下如何确定开封的地位呢?赵昺与陆秀夫等诸相商讨过,就是依旧制称东京,迁都的问题暂时搁置。

    好在当下的宫城虽然在靖康年间遭到了巨大破坏,主体建筑还是保留下来,此后在蒙金战争中,金朝都城失守迁都到开封,又经过一番营建修整。在蒙金后期的战争中,金帝惧怕蒙军从汴梁出逃,守将投降,城内未经大的战火得以保存。入元后宫城也一直作为治所使用,尚能堪用。

    开封城防此时已经由先期到达的倪亮接管,随驾的诸部也暂归其管辖,作为战略预备队。行驾驻跸于宫城原蒙元都帅府中,次日东线行军总管韩振和西线行军总管田忠先后赶到开封城中见驾,向皇帝汇报军情。

    “陛下,属下所部进展顺利,而今主力集于齐州和青州两处,并派出部分兵力配合边军和州军接收新复之地,基本已经完成第一阶段战役的目标。”韩振点着地图首先禀告道。

    “嗯,当前有什么困难吗?”赵昺点点头问道。

    “主要还是接收地方行政进展较慢,使我们不得不分兵留守,还请陛下督促朝廷速派官员进驻,以便能从中脱身,专于军事。”韩振回答道。

    “呵呵,非是朝廷方面办事不利,而是你们进军速度太快!”赵昺笑了笑道。

    “是啊,韩帅领军势如破竹,连战连捷,几乎日进百里。尽管朝廷做好了准备,但是依然难以跟的上大军的步伐。且我闻报,正因为大军进展速度太快,导致不少残兵游勇未能肃清,他们时常会袭击兵力薄弱,城防羸弱的寨县,劫掠财物,杀害我朝接收的官员,还请韩帅加以协助!”陆秀夫插言道。

    “陆相言重了,此乃下官的份内之事,理当义不容辞!”韩振拱手施礼解释道,“当下山东元军主力的宗王军和镇抚军在开战之初遭到我军打击后,便纷纷弃城而逃,后撤至几座大城试图顽抗。反倒是那些蒙元地方募兵乡勇抵抗甚是顽强,敢于冒着枪炮冲锋,即便被击溃后,又往往重新汇集骚扰后方,袭击交通线。而大军清剿,他们便闻风而逃,消失的无影无踪,十分难缠。”

    “蒙元地方行省兵制**,镇抚军战斗力低下,只能依靠征募乡间悍勇之徒缉盗弹压反叛。这些人皆是为金钱而战,对蒙元的依附程度并不高,蒙元失势就转而为匪,他们熟悉地形,又有地方豪强的支持,剿灭确是不易,只有配合地方建立政权,严厉打击豪强,安抚百姓才能断其根源!”赵昺点头道。

    他早就获知这些募集的乡勇,就是所谓的‘毛葫芦军’,也可以说是古代的雇佣军,依附于地方豪强,又接受蒙元朝廷的征调作战,已经是职业兵的范畴,不能等同于过去的乡兵,而今又成了抵御宋军的重要力量。在战前其实已经将此种情况通报给参战诸部,但现在看并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以致缺乏手段应对。

    “属下明白,定会妥善处理,当下蒙元主力溃败,他们也只是疥癣之疾,成不了气候。”韩振点点头,又道,“陛下,当前各军士气正盛,属下也以为当一鼓作气攻克两城,进兵河北!”

    “田总管,你部进展如何?”赵昺没有回答,而是转脸问田忠道。

    “禀陛下,我部进展也颇为顺利,前几日洛阳之地见我军势大弃城而逃,被伏于城外的骑军追杀,斩首四千余,而今洛阳重归我朝。”田忠回答道。

    “地方上是否已经肃清?”赵昺点点头,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兴奋,问道。

    “属下也遭遇到与韩副使相同的情况,但我们作战区域较小,兵力也还充足,便从每个师抽调一个战斗团,加上各部随军的补充团,会同边军和州军配合朝廷官员接收地方,清剿残敌,而今已经遏制住后方混乱局面。”田忠道。

    “很好,而今河南只剩郑州一座坚城,你用多长时间可以攻下来?”赵昺赞了声问道。

    “如今属下夏三个军,又有骑兵和炮军配合,二十日内可下郑州!”田忠沉吟片刻回答道。

    “韩副使,你何时能结束山东战事?”赵昺再问道。

    “属下十日内可攻占青州和益都,最多一个月可平息山东战事!”韩振有些脸红,自己统率五个军和配属的骑军、炮军及地方军,兵力远胜于田忠集团,却未能肃清地方。他不敢再冒进,想想道。

    “一个月太长,二十天内要收复两州,并先遣一部迅速占领博州,进占馆陶。”赵昺在地图上用手指画了一条线,点点大名府道。

    “陛下要先行收复北京?”韩振眼睛一亮道。

    “对,如今形势已成,蒙元方面已经令张珪率侍卫亲军五万南下驰援,但山东已失,其左翼完全暴露。其若敢继续南下,便可迂回其后将其困于此;若是聪明不肯入毂,我军可合力攻取大名,拔掉北进大都途中的这颗钉子!”赵昺言道。

    北宋时期,北方辽国,对宋的北方构成强大威胁。出于战略上的考虑,国家采取东、西、南、北四京制,以东京开封府作为首都,其他西京河南府、北京大名府和南京应天府为陪都。四京分别承担不同的城市职能:

    东京开封府地处黄淮之间,控治接引汴河、惠民河、广济河和金水河,具有良好的漕运条件,成为全国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

    西京是今天的洛阳,位于黄河中游南岸,北依邙山、黄河,南望洛河、伊河,西据秦岭、潼关,东靠虎牢、黑石。地形利于防守,设为陪都以备战时之需。

    南京为今天的河南商丘,为宋太祖帝业肈基之地,以汴河北连东京开封,南接淮河,具有沟通江淮之利。

    北京则位于河北省大名府,此地西依太行山,东临齐鲁,南接中原,北望幽燕。府城在当时京杭大运河的西岸,为南北水陆交通要冲。宋考虑过对辽采取进攻战略,把北京大名府作为与辽对峙的前沿阵地,大名府在当时的军事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因此,北宋的四京就形成了当时独特而重要的城市群格局:以东京开封府为全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以西京河南府为全国的次中心,以北京大名府为军事重镇要地抵御外敌,以南京应天府为枢纽城市加强与江淮的经济联系。

    现在宋军的战线形成一个u字型,左翼的山陕之敌不敢妄动,而宋军只要在渑池和内乡布置少量兵力,就可以阻挡他们出境的通路。右翼山东全境失陷,如此在黄河北岸附近就形成了一个大坑。

    敌军若是增援河南,就等于跳进坑里,便会被宋军断了后路,遭到前后夹击,被关门打狗;而其胆怯不敢前,宋军则可顺势夺取大名府,打开进军河北的大门,前方已然无险可守,直驱大都城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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