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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让你窝心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txt下载     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70章 初知军旅

    午膳中冯子安讲述了许多当年皇帝的趣事,这些无关什么国事大局,只是他在甲子镇中和陛下相处中看到、听到的点点滴滴小事,但是让吴曦更为清晰的认识了一个新的皇帝。也让她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为何陛下生活一直非常简朴,吃饭穿衣从来不那么讲究,且待下向来和气。

    如此的习惯正是来源于当初的日子,让陛下深刻体会到了百姓的苦难,生活的艰辛,每文钱的来之不易,清楚底层百姓的所思所想。而这些不仅影响到了皇帝的生活习惯,也左右了其的治国之道。

    作为后宫之主,吴曦最为清楚内府的积存,里边囤积着上千万的金银,但又很快的流出。而这些银钱不仅是支付宫中用度,维持皇家学院和抚养那些战争的遗孤,维持将作监的生产和研发,赏军济民,更多的是‘借支’给朝廷,但每每都是借多还少,剩下一个归还无期的窟窿。

    对于皇帝敛财有术,吴曦十分佩服,可也对其散财无度的败家行为十分不解,而现在她也清楚了,正是皇帝深刻理解了家国的意义,懂得了民心所向才能长治久安,赵家王朝才能传至万代而不衰。

    而吴曦看着与皇帝谈笑风生,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冯子安,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打趣当年陛下做过的糗事,也毫不遮掩那种发自肺腑的对皇帝亲近,不假顾及的大骂那些不懂装懂的上官及倾诉对子弟教养的苦恼,抱怨自己的老婆不知满足。

    她过去会认为其行为言辞粗鄙,不通礼节。可今天她看到的却是一个当初不过为了一口饭而加入帅府的流民,而今熬成一个养马小官的满足和对陛下无比的敬服及忠诚。将皇帝当作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晚辈,甚至是知己。

    吴曦由此也体会到了皇帝为何痛恨那些世家豪族,因为他看到的是那些人的背叛和虚伪,也看到了那些寒门士子为国奔走呼号,甚至舍生取义。更看到了底层百姓会只因为感受到了丝缕般的关怀和似乎遥不可及的希望,就义无反顾的追随他冲锋陷阵,前仆后继的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也正是如此,皇帝必然与那些出身微末,却又曾同甘共苦的忠诚小民有着天然的信任,愿意和他们共治天下。反之也从心底排斥那些欲不劳而获的虚伪高族世家,清算他们当年的背叛,施以打压,而启用那些更懂得民心的寒士。

    午膳吃到申时才散,皇帝与冯子安皆已半醺,而冬日昼短,他们也到了起驾回营的时候。冯子安却要陛下前往马场看看,当然并无邀功的意思,只是想请他到自家歇脚。但碍于时间,皇帝只能婉拒,却说好待校阅结束,他会携众臣前去马场视察,就在他家中用膳,这才作罢……

    在行驾进入都梁山校阅场后,准备工作也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最为让吴曦感到惊叹的是仅一日之间就在行帐所在的营区中竖起了一座高达十丈有余的瞭望塔,以此为中心的中军营地也建起了犹如一座座小山般的粮囤,而运输辎重的车辆仍源源不断的自盱眙城中驶来,让她终于深刻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什么叫做养兵万人日耗斗金。

    在初十日,参加校阅的部队开始陆续赶到,吴曦陪着皇帝登上了瞭望塔向兵马来路望去,初时只能看到三三两两的骑马斥候出现在视线中,若非皇帝指点她都难以发现。稍时又有数路游骑向此汇集,一条条细线汇集成了一股,而营中此时也进入戒备,并派出游骑前出探查,查验来者的军号。

    在审核完毕后,来者才被接引入营,自有枢密院的臣僚接洽,颁布下一步的命令,安排宿营地等事务。在约摸一个时辰后,吴曦终于看到天际间腾起的烟尘,而驿路上同时出现了大队人马,分成数路纵队在先遣斥候的引领下开进营地,而陛下称这只是前卫,后边才是主力大军。

    果如陛下所言,时间不长便有大军向这边开来,长长的队伍看不到边际。而这时又有大军从各个方向涌向校阅场,看着纷乱却又井然有序,各个队伍在引导下开进各自的营区,行装不解马上开始扎营,寂寞的荒野上立刻沸腾起来。

    吴曦看看如蚁的大军竟有些痴了,觉得那些曾经令她神往的军旅名篇描述的场面,根本无法与眼前的情形相比。眼看这一座座营盘如拼图一般拔地而起,新开辟出来的道路将校阅场切割成块块方田,白色的营帐如云彩坠地,各色的旗帜给枯黄的大地上增添了绚丽的色彩,

    塔上寒风瑟瑟,但吴曦竟不觉有丝毫的冷意,反而有种热血沸腾,心驰神往的感觉。她扭脸看看陛下,只见其面色肃然,腰杆挺直,环视着整个营区,眉间却有着压抑不住的自豪,而她也不禁学着陛下挺直了身子。

    在塔上伫立良久的吴曦最终还是难敌寒风,在陛下的劝说下回到营中,但脑海中金戈铁马的场面依然挥之不去。在傍晚时按捺不住激动再次登上了瞭望塔,而此时的场景又是一变,她惊喜的发现绵延十里的营盘簇拥着行帐,从塔上俯视竟如一朵绽开的梅花。

    西下的夕阳将大地染成了血红一片,风中飘扬的猎猎军旗,凄厉的军号声又给校阅场添上了些杀伐之气。而当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的时候,营中的篝火燃起,又如繁星坠地,与天上的星光相回应……

    各军入驻的当晚,陛下没有回到寝帐,而是留在中军大帐。吴曦带着白日的激动难以入眠,当更鼓响过三遍,突然响起如雷般的马蹄声,营帐似乎也跟着瑟瑟发抖,而随后营中警钟敲响,伴随着凄厉的哨声的是士卒集合出营的杂乱脚步声。

    “速去问名情况!”吴曦惊惧而起,但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让随侍的宫女出帐查问。

    “娘娘勿要害怕,可能是敌骑夜袭,外围有大军保护,距我们这里尚远!”这时陈淑闯进帐中言道。

    “贵妃,是不是蒙元过境来袭?”吴曦见到陈淑心中稍定,急问道。

    “娘娘,蒙元距此尚有二百余里,又有淮河阻拦,且边境驻有重兵,他们岂能悄无声息的潜到这里,应该是陛下谋划的!”陈淑笑笑道。

    “我也是糊涂了,在我们周侧有近十万大军,即便有敌军潜入也难以突进到行帐中啊!”吴曦拍拍自己的脑门讪笑道。

    “娘娘只是头一次经历才觉的恐慌,而彼时在琼州常常是一夜三惊,全军时刻备战,只要习惯了就好!”陈淑将拨了拨火盆中的炭火言道。

    ‘轰、轰、轰……’

    ‘砰、砰、砰……’这时枪炮声四起,其中还夹杂着战马的嘶吼声及震天的马蹄声和喊杀声。

    “情形好像不对,周遭各营似乎都遭到了袭击!”吴曦听听动静,不安地道。

    “没事儿,定然是我朝骑兵在偷袭大营,演练步骑对抗,枪炮响的热闹,其实并非用的实弹,都是虚张声势而已!”陈淑毕竟将门之女,又在军中长大,侧耳听了片刻不在意地道。

    “可今日并未见到大队骑兵入营啊?”吴曦有些纳闷地道。

    “这皆是陛下故意的,大军长途跋涉已经是疲惫不堪,防备最是容易松懈的。而骑军也是如此,陛下定然将他们埋伏在不远处,这个时候让他们相互攻杀,既能检验双方的战斗力,也是检验他们的警惕性。不过明天肯定会有人挨骂的!”陈淑解释道。

    “贵妃怎生知晓?”吴曦好奇地问道。

    “娘娘,你听外边的动静由远有近,枪炮声疏密亦有不同。如此就说明有的营寨被攻破,有的在相持,而有的则发起了反击。被攻破营寨的步军肯定要挨骂,而没有偷袭成功的骑军也会有人挨骂,反正无论胜败都会有人挨骂!”陈淑笑笑道。

    “这……”吴曦听了十分无语,如此不是折腾人吗!

    “演练输了只是挨骂,可若是真的两军交锋则就是生死相搏了,输的就是人头落地,挨骂总比届时丢了命强!”陈淑却是叹口气道。

    “嗯,难得陛下一番苦心!”吴曦点点头道。

    而这时查问情况的侍女也回报称正是我军正在演练,中军虽未遭到攻击,却也全面戒备,整个营盘被严密封锁。谭飞叮嘱要娘娘们千万不要出帐,以免被流弹所伤,或是误入的兵卒惊扰。吴曦得报也放下心来,可帐外激战正酣如何睡得着,便留陈淑在帐中说话。

    直到凌晨枪炮声和喊杀声才沉寂下来,吴曦和陈淑两人才得以入睡,但天刚亮她却又被一阵怒吼声惊醒,侧耳听了片刻吼声是从间隔尚远的中军大帐中传来的,隐隐可以听出是皇帝在怒骂某些人,其中似乎还夹杂着辩解声,但那些只是招来皇帝更大的怒火……

第1571章 不如鸡窝

    “陈都统,你最早入帅府军,任前营指挥使,今日之败有何感想啊?”中军大帐中,参加校阅的各部首官皆聚于此,赵昺扫视了一圈众将,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第一军都统陈凤林身上问道。

    “属下以为此败非不战不力,首先我部四天时间行军二百余里,以致军卒疲惫,有所松懈;其次是在内地扎营,因而营寨修的稀拉了些;再有,没有想到夜间会有敌骑袭营,以致准备不足;还有……”昨夜第一军的营寨被最先攻破,且是在几无抵抗的情况下便失陷了,幸亏自己见机的快,否则就被堵在大帐中了,他瞪了眼骑一师都统余跃才施礼解释道。

    “还有什么,仅这些还不够吗?撤了他的椅子!”赵昺不待其说罢,便拍案厉声道,“五天行军二百里就疲惫不堪,一军的兵卒皆是软脚虾?营寨不挖壕沟,不设置拒马,寨墙筑的不到两尺高,你是筑垒扎营,还是垒鸡窝?野外宿营不遣游骑前出,营前不派斥候潜伏,就在营门派了了两个稻草人吓唬鸟啊!”

    “陛下,属下……属下失职!”陈凤林诧异的看向皇帝,而自己的椅子随之被侍卫撤去,他只能尴尬的立在当场,脸上如火烧一般地道。

    “整日号称自己的是‘天下第一军’,自成军以来立功无数,这便是你一军的实力吗?朕看就是一群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只会自吹自擂的样子货!”赵昺怒声道。

    “属下无能,辱没了第一军的军号,但第一军的士卒们绝非土鸡瓦狗,而是响当当的精兵,请陛下责罚属下一人,勿要降罪第一军!”陈凤林此时已经意识到陛下是真的恼了,而自己输的也是难看,躬身施礼咬着牙道。

    “朕再三发布敕令,要尔等研究以步制骑的战术,熟练战法,可你练了些什么?却还几次上书要做北伐蒙元的先锋,就这个样子朕岂敢用你!”赵昺冷笑着道,“朕担心你连《武经总要》都忘光了,而是把心思都用在争权夺势上了吧!”

    赵昺是真的有些生气,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视蒙古骑兵为劲敌,在琼州战马无法渡河来攻,在江南尚有密集的水网限制骑兵的行动,他可以借势御敌。但进入中原就没有这些优势可用,要直面蒙元骑兵的冲击。

    因此赵昺才急于再度提升火器的威力,打造一支精骑,但限于马匹的数量,仍然难以与蒙元对攻,这就还需要步军为主力对抗蒙元骑兵。所以他也一直在实战中总结克骑之法,并整理成册让各部有针对性的加以训练。

    所谓以步制骑的战术,主要是指步兵通过各类武器的综合运用达到陷骑目的的战术。陷骑战术主要分为两种,分别是结阵陷骑和设伏陷骑。

    其中,结阵陷骑主要是指结为阵列后,以拒马枪、步牌抵御敌骑冲击,再以弩箭远距离杀伤骑兵人马,待短兵相接后以刀棒类武器进行近战搏斗。掩护步兵的盾牌则以木为质,以革束而坚之。步兵牌长可蔽身,内施枪木,倚立于地,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堡垒。贯处以铁为索,更相勾联,或布阵立营,拒险塞空,皆宜设之,以拒马御突骑,使不得骋。

    这是冷兵器时代以步克骑的常用方式,早期赵昺也曾使用此些方法对抗敌骑兵,只是火器替代了弓弩。而这也让他想起前世很流行的枪兵克骑的论断。但在实战中他发现枪兵同骑兵对抗时,其死伤是要高于骑兵的。

    在现实中其实马匹的生命力是比较顽强的,赵昺发现即便当长枪刺中马匹时,也很难直接将马匹击杀。此时,骑兵仍可进行冲锋战斗。甚至,受伤发狂的马匹会短时间内形成更可怕的冲击力,再加上步兵的防护一般情况下会差于骑兵。

    因此,单纯从战损比而言,步兵的伤亡是要更高的。之所以说其克制,主要还是针对骑兵的训练成本远高步兵而言,即使以一个骑兵换取数个步兵也是不划算的,故此在实战中将领一般会避免用骑兵直接冲击结阵的枪兵阵线。

    然而当初赵昺是兵微将寡,他也根本没有底气与蒙元骑兵那样列枪阵对攻,因此他的以步制骑的战术思想,对器械的依赖程度是比较重的,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为小型堡垒的构建。因此无论是造厢车、扎硬寨、修棱堡都是出于这个原因。

    当然除了构筑坚固的营垒外,也还有其它克制骑兵的手段,而这些古代的先人们也早就总结出了许多可行的方法,且秉承兵不杂不利的战斗模式综合运用。所以赵昺没有不发扬‘拿来主义’的理由。

    其中所谓设伏陷骑是在敌骑行进的必经之路上预设陷马器,毁伤马匹,延缓迟滞骑兵行动的战术,陷骑主要的就有六种方法之多。

    一为伏枪,用火炼竹枪斜埋成列埋在地中,用竹圈束住枪头,上面覆盖茅草隐蔽,挽枪竹圈上系有提头索,当提头索被马踏中后拽去挽枪竹圈,竹枪弹起林立,“起地三尺,贼马无不中伤”;

    二为绊索,用木桩系五丈麻索钉于地上,用青竹竿五条撑索腰,将麻索压于地面,并在沿途制造机括控制,当马蹄触动机括,撑索竹弹起麻索悬空离地三尺,绊倒马匹;

    三为马拖,用竹削成筋火,其长数倍于筋,呈锥形,插于地面;竹尾则用热汤煮过,系有麻索;索尾又安扣头,;遇马被套后,则索尾之枪拔出地面伤马腹腿;

    四为马筒,在地上挖深一尺、阔三寸的陷坑,内置攒锥。当马蹄被陷,则以攒锥刺伤其蹄踵;

    五、六法称为青阱、白阱,也就是俗称的陷马坑。指在草地和沙土地挖掘陷坑,坑上以刍草或种草苗覆盖,借以欺敌以毁损马蹄。宋代陷马坑长约五尺,宽三尺,深四尺,坑中底部布满削尖并用火烤的鹿角枪和竹签,以巨字形排列。

    此六法须于道路预先修设,非瞬息可成,陷阱的制作也须耗费较高的人力物力。古人又发明出所谓的‘设险八法’:

    其一为踢圈,将竹圈插于马道,上系麻索,用来套马蹄;其二为截径,用竹弩一张、竹檐七片、菠菱一只,用绳索伏于马道,当马头触碰到机关,则箭发马倒;其三为伐木,在敌骑经过的森林中预先伐木横于道中,阻挡马匹通行,为防止敌人下马将木头拖离道路,一般不将树木伐断,以此来延滞敌骑行动;

    其四为结草,在草野之中,阻绝道路,迫使骑兵在路两侧的草野中前进,并预先将草结成绳,横于草丛中绊倒马匹;其五为种冰,指冬天于道路险峻或高坡峻岸、斜城陡岗处,迎风灌水,使水结成冰,则路滑无法通行;

    此后两法为裂石、断桥,即掘断道路桥梁阻塞通行;其八为琅琊版(狼牙板),用钉板埋于沙砾地中伤害马匹。配合此八法用以诱敌的还有刍诱、饵诱、献青、献白四法,概括而言即利用饲草料、水源等对敌马进行引诱,致使其触发机关自投罗网。

    此外还有多种小型陷马器用以刺伤马蹄。基础的有六种,其一曰刺球,以铁制球,四周有锋;其二曰蒺藜,即铁蒺藜,其上有锋,并萃之以毒药;其三曰茅针,铁制,其形如针而稍大;其四曰鹅项,即铁制钩状物,其形状两曲而两头锐利;其五曰菱角,即铁菱角;其六曰皂角,即以铁制成皂角形状。

    此类陷马器,成本低廉,在使用时只需大面积签插、撒掷于地面,便可起到一定的伤马效果,是一种成本低廉的战法。然而其各自亦有弊端,如蒺藜锥尖较小,容易被马踩进土里无法刺穿马蹄,铁菱角、铁皂角也有类似问题;茅针须置于板上,类似狼牙板,容易提前暴露鹅项则难以固定,被踩后容易东倒西歪,亦难以伤马等。

    除此外,还有铁蕈、竹贮两种针对马蹄准备的恶毒招数。铁蕈者上锥下平,如同木蕈,被马踩踏不易陷入泥土中,较之上述陷马器更容易刺穿马蹄;竹贮则是形状如同鼠黏的铁球,上有六锋,并施以毒药,因中间有蒂也不容易没于尘土,马蹄踩踏到容易刺穿中毒,同时由于涂毒也不可以手握,为骑兵清理增加困难。

    在昨晚的演练中,即便经过急行军的第一军兵卒疲惫不堪,导致营寨扎的稀里马虎也算个理由。可想想有如此之多的克制骑兵的招数和方法,他们居然都没有布置,以致骑一师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接近了营寨。而后又几乎在瞬间就冲破了寨墙长驱直入营区,搅了个天翻地覆。

    也幸亏这只是演习,否则第一军的军部以及参演的一个师就要全军覆没,而这种情况又出现在驻扎在徐州前沿,战备等级最高的部队身上,岂能让赵昺还坐的住……

第1572章 就是找茬

    禁军第一至第五军脱胎于帅府军五营,是赵昺的起家部队,也是他的基干部队,从五个营不断的扩充成为当下宋军的主力,而从这五营中列分出去的部队也成为其它各部的骨干。虽然赵昺没有如前时的惯例,将全军划分为等级分明的上、下军,但他们却是公认的御林军。

    陈凤林自出任帅府前营指挥使,至第一师都统,第一军都统,一直号称诸将之首,当然他也在历次战争中承担最为艰巨的任务,立下的战功无数,赵昺对他也一直是青眼有加,赏赐亦是从来不吝啬。

    正因为被赋予厚望,此次陈凤林在校阅中头一场演练中就一败涂地,岂能不让赵昺失望和恼火。当然他这次来就是敲警钟、挑毛病的,而以陈凤林在军中的威望,也正好做杀鸡骇猴的那只倒霉的鸡。

    帐中众将皆是与小皇帝一同经历过大宋至暗时期,可以说皆是心腹,平日可以与其勾肩搭背,喝酒吃肉,谈些家长里短,但是一旦黑下脸来,他们也是胆儿突。而今皇帝已经成年,对朝廷全面掌控,且威势更甚,王八之气外放之下也足够让他们骇然的了。

    现下皇帝大发脾气,大帐之中一时间气氛紧张的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众将亦是一个个忌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偷眼看陛下眉头紧锁,脸拉的老长,谁也不敢出言辩白。而心中也是没底,谁知道下一个倒霉蛋是谁啊?

    “陛下,为何发这么大的火?臣妾在帐外就听到了。”正当众人提心吊胆之际,帐门打开有人笑着道。

    “臣等拜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帐中众人望见,立刻齐齐起身施礼道。

    “诸臣不必多礼!”吴曦上前抬手虚扶道。

    “朕正在议事,皇后怎生来此?”赵昺却是有些不悦地道。

    “陛下,众将刚刚到此,昨夜又演练了一夜,早膳还未用,臣妾命人做了些吃食为陛下和众将略解饥渴!”吴曦略一躬身向皇帝施礼道。

    “真是胡闹……”赵昺皱皱眉头,沉下脸低声道。

    “谢娘娘赐膳,臣等早就饿了!”赵孟锦先高声谢道。

    “谢娘娘赐膳……”众人怎不知其中之意,纷纷高声附和道。

    “陛下,俗话说‘皇帝尚不遣饿兵’,自昨日到现下众将还皆是滴水未进。”江钲也在旁道。

    “就是、就是,死囚临刑还要给顿饱饭吃。属下有错,陛下要杀要罚,也先让我等吃饱再说吧!”陈凤林抱拳向皇帝施礼道。

    “你的脸皮真是越老越厚,心也越来越大了,昨夜如此大败居然还能吃下饭去!”赵昺听了气急,指点着其道。

    “陛下曾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属下是一直谨记在心,不敢忘怀!”陈凤林嬉笑着道。

    “陛下即便不饿,也要体恤众将和帐外的军卒们啊!”吴曦又笑着劝道。

    “好、好……吃饭!”赵昺见状无奈地挥挥手道。

    皇帝点了头,吴曦一笑便招手让早就等在帐外的小黄门们将早膳送上,饭食虽说出自御膳房,但也只是包子、炊饼和一大盆汤羹及几样佐食的小菜,“因为陛下用膳向来粗陋,时间又是仓促,还请诸位将军们海涵!”吃食摆上长案,吴曦给皇帝亲手盛上碗羹汤,转身向众人略带歉意地道。

    “臣等岂敢,谢娘娘!”众人再施礼道。

    “勿需多礼,大家自便,吾就不打扰议事了!”吴曦颔首微笑道,而后向陛下再施礼才离开大帐。

    “你也坐下吃吧,还等着朕给你搬椅子吗!”赵昺侧目看到陈凤林一手端着碗羹汤,一手抓着炊饼站着吃饭,没好气地道。

    “谢陛下赐座!”陈凤林嘿嘿笑着谢过,用脚把椅子勾过来坐下道。

    帐中众人不是军将,却也是军将出身,皆知吃饭的时候戒言,因而其中只有喝汤的‘咕噜’声和吞咽声。赵昺边吃边暗自琢磨,其实今天他严厉叱责陈凤林也是恼其防守松懈,败的难看,但言辞过于严厉,吓得众人都不敢求情,让他自己有些骑虎难下了。

    陈凤林乃是军中骁将,在朝中和军中皆有威望,又甚是忠心。赵昺自然不能因为一次演习失败便将其罢职,可泼水难收,又不能失言。在这进退两难之时,吴曦进帐送饭等于给他解了围,从而得以借坡下驴。

    不过赵昺绝不会以为这是偶然,以陈淑对军中关系的了解,加之吴曦的睿智,不难想到自己的尴尬境地。其借机进帐使自己摆脱了窘境,而同时也击破了朝野盛传的‘帝后不合’的传言,正是一举两得之事……

    用膳完毕后稍作休息,赵昺传令众军休整两日,但这些军将们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要继续留在帐中总结经验。此次校阅不实现通报,不告知演练科目,不指定部队,而是采用临时突然抽调的方式,要他们在事先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规定的地点,本身就是一场考验,随后的步骑对抗也是检验他们此阶段的训练成果。

    所以赵昺早已预料到此次校阅在开始就会有人犯错,会出乱子。而他不怕出问题,只有发现问题才能够更好的解决问题,如此才能在实战的时候避免犯错。这样一来,众将面对存心找茬的皇帝也只能一个个的等着挨骂了。

    在陈凤林之后挨训的是第三军都统庄思齐,他开始觉得很委屈。在接到枢密院的命令后,他立即集合队伍出发,以平均日行军八十里的速度,日夜兼程提前近一日的时间,从郾城赶到预定演习地域。

    而后庄思齐不顾长途急行军的疲劳,指挥所属部队构筑营垒,按照标准挖掘了壕沟,筑起寨墙,布置拒马麓角。并派出斥候暗伏于营外,遣侦骑在周围游弋、搜索,且按照防夜袭的规定派出三成兵力值守。

    因而在‘敌骑’夜袭的时候,第三军已有所准备,游弋的侦骑在示警的同时与敌纠缠,打乱了敌的进攻节奏,为大营动员兵力赢得了时间。待敌骑冲到营前的时候,已然是全军戒备,迫使敌骑放弃进攻后撤。

    “庄都统,你部能够先于踏步提前抵达都梁山,表现的不错,但是你在途中都做了什么?”赵昺沉着脸问道。

    “禀陛下,属下除了督军前行,并未做错什么啊!”庄思齐想了想答道。

    “好,朕就提醒你一下!”赵昺将一叠折子摔在桌上道,“这其中有参你纵兵抢掠沿途州县仓廪,强取粮草的;有参你部军卒为借道践踏良田,毁坏麦苗的;有参你驱赶大路上的行商,强占驿路的;还有在渡口强征商船,损毁货物,搭载军卒过渡……”

    “陛下,属下军情如火,一切应以完成任务为先,不应拘于小节。”庄思齐起身施礼答道,“由于时限之故,若想按时赶到,调集辎重粮草已经来不及,只能向沿途的州县借粮,而他们以无相关文书为由拒绝提供,属下只好采取些非常措施;至于践踏田地之事,属下为争取世界只能借道,而那些行商占据大路,堵塞行军路线,属下只好动手请他们让路。”

    “说得真好啊!”赵昺听了其辩解揶揄道,“军情如火不假,但即便在敌境之内如此行事尚要考虑是否妥当,可在自家的地盘上你做出如此劣行,还振振有词,毫无愧疚之心。难道那些州府做的有错、百姓又何辜、商贾们也活该遭到无妄之灾?你又视军纪国法为何物,让百姓如何看待我朝的军队!”

    “属下……”庄思齐被皇帝一连串的质问,又看看桌上的奏折,心中不禁发苦,思索片刻道,“属下错了,不该做出有违朝廷法令,有损国威,有损百姓利益之事,甘受责罚。即刻遣人向遭受我部损害的州府和百姓表示歉意,并竭尽全力做出补偿,取得他们的谅解!”

    “嗯,态度还算不错,但这些并非只是说说而已,一定要记在心中。你也是农家出身,知道耕作之苦,商旅贩卖之不易,更要清楚国法如炉,军法无情!”赵昺言道,“此事你们皆要孙都统学习,其部也是长途行军,但他们除了保证按时到达目的地外,也解决了自身粮草不足,通路不畅等一系列问题,且朕没有收到相关的任何投诉。”

    “是,属下定会向孙都统请教!”庄思齐转身又向孙恺施礼道。

    “庄都统客气了,何谈指教,咱们相互学习!”孙恺忙笑着回礼道。

    “哼,你也别得意,朕下边就要说你的问题了!”赵昺看向不免得意的孙恺冷哼一声道。

    “属下恭听陛下教诲!”孙恺怔了下赶紧向上施礼道。而他心中也不免打鼓,想着自己犯了什么错,好像自己修筑的营寨谈不上固若金汤,却也非如‘鸡窝’一般被一冲而过。且行军途中自己也算谨慎,没有出现差池,否则也不会得到陛下的称赞,那自己又错在何处呢……

第1573章 以练促战

    赵昺对于孙恺部的表现基本还是满意的,但是错在其在稳固住营寨后,立刻组织兵力展开反击,结果遭到了敌骑的伏击。幸而他并没有倾巢而出,才有余力守住营寨,并接应前出追击的部队撤了回来。

    “孙都统,异地作战的大忌是什么?”看着貌似不服气的孙恺,赵昺问道。

    “禀陛下,异地作战最忌不熟悉地形、人文,不知敌方兵力和部署情况!”孙恺听了陛下的问题心中就咯噔了下,但还是肃然回答道。

    “既然你很明白,可为何在刚刚到达宿营地,地理不明,且在暗夜遭到突袭,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还要遣兵追击?”赵昺反问道。

    “陛下,属下事先已经前出侦骑散布于营寨周边二十里,并没有发现有大量‘敌军’聚集,因此做出错误的判断,以为当前敌军不过千骑,足以在敌军大队人马赶来前将敌歼灭,并有足够的时间重新布阵对敌,守住营寨!”孙恺对皇帝性格十分了解,越是不说实话,强行自辩,只会被骂的更惨,于是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当时真实想法。

    “嗯,说的还算是实话,这说明了什么呢?”赵昺点点头又道,“说明我们对敌作战的观念还停留在三年前陈旧的观念上,不适应在开阔地上作战,尤其是对骑兵作战上还不了解,从而在战术运用上出现错误。”

    “在过去,我们宿营时要求侦骑搜索周边二十里,那是因为在江南和淮南地区河渠密布,田地以种植稻谷为主,不利于骑兵突进。而当前我们要面临的作战地理环境是以丘陵、平原为主,有利于骑兵驰骋。”

    “而骑军的特点便是机动力强,聚散无形,二十里的路途骑兵慢跑的情况下半个时辰也足够。他们在进攻前完全可以部署在侦骑游弋的范围之外,在攻击顺利的情况下,可以迅速投入战斗扩大战果;在突袭失利,前军可以迅速撤离,甚至利用夜暗,诈败引诱对方追击,却以后军伏击追击的敌军。”

    “谢陛下教诲,属下明白了,以后定会加强训练!”孙恺施礼答道。

    “嗯!”赵昺见其‘老实’,也不争辩,这让他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没办法再兑取加以叱责,心中不免有些不爽。

    接下来,赵昺又对第二军和第五军在应对敌骑夜袭上的战术进行讲评。可刘志学和冉安国这两家伙性格本来就沉稳,且有了前边的‘教训’,也学的乖了,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在此战中的不足和失误,皇帝说什么也不强辩,简直让他无处下手。

    如此一来,又经过前时的消磨,赵昺火气已然小了许多。便令昨晚参加夜袭的五个骑兵师首官分别讲述各自的战术安排,以及在作战中发现对手的部署上的失误,点评得失。而步军主官们则要根据他们提出的问题,做出应对方案。

    赵昺此时听得很认真,虽然也会插言提出问题,但总得来说还是听多言少。他之所以组织这次秋冬大阅,也是意在检阅步骑军训练成果,也是要发现在平原地区作战中的问题,为北伐中原做准备。

    这么多年的征战中,赵昺知道宋军在作战上的弱点,尤其是缺乏应对平原上与大规模骑兵作战的经验。而这几年间虽然宋蒙两国维持着和平局面,但他一直在通过训练总结经验,学习和总结对付骑兵的战术。

    在前世,赵昺对骑兵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电视剧《亮剑》中遭日军围困的骑兵连发动最后的决死冲锋的经典画面。可以说,由此也给他留下了骑兵是一个崇尚进攻、善于进攻的兵种,出色的机动力和冲击力决定了其基本作战样式就是进攻的最初观念。

    而在这世的征战中,赵昺见识了真正的骑兵,也更明白了骑兵优势,在进攻中,骑兵可以向敌人实施冲击,对敌人翼侧进行突击和追击退却之敌。且骑兵能有效地掩护自己部队的两翼及部队撤退,进行侦察,完成袭击和奔袭敌人后方等任务。他也从中总结出骑兵作战的几个定式:

    进攻是骑兵在战斗行动的基本样式,其目的在于击溃敌人和攻占重要的地域及目标。它的内容包括:使用全部兵器杀伤敌人;实施坚决的冲击,向敌人配置纵深迅猛推进;消灭与俘获生动力量;夺取武器装备和占领预定地域等。骑兵的攻击,主要为其进攻目标而服务。为达成战斗任务,骑兵部队须按照战斗定式展开。

    所谓的骑兵战斗定式,指为达成任务而配置或部署兵力器材的总称,一般由冲锋队,钳制队,负责掩护战斗的火力部队及为战果扩张,或应乎不时事变的预备队组成。攻击战斗的要旨是在发挥其主要特性与机动力。攻击战斗最终目的意在挫败敌的意志,使敌放弃战斗,击破其主力,夺取各要点作为战斗的目的。

    所以战斗定式则主要需符合以下四点:首先是向重要之方向,集中主力进行打击;其次是战斗定式需适合于地形以及战斗企图;再者,便于火器及技术兵器之使用;最后是需应乎战场状况的变化,可随时进行灵活的机动,以期能迅速变换行动方向,能应乎不时事变。

    当然这个定式只是个框架,而战况向来是瞬息万变,还要进行细分以应对各种状况。比如正面战斗的兵力部署和任务;突袭作战的兵力部署、部队如何接敌;伏击作战中部队如何隐蔽,战马如何安置及下马徒步作战时如何部署等等情况。

    这些对于赵昺来说也是一个几乎全心的课题,由于过去缺乏骑兵,他没有办法像过去那样在战斗中学习如何运用和指挥大规模的骑兵作战。而因为在过去的战争中,骑兵一直处于从属地位,所以麾下同样缺乏熟悉大规模作战的将领,当下只能通过演练来获取经验……

    会议持续了一日才结束,而后全军转入休整两天,以便恢复长途行军后士卒的体力,各部进行整顿。至于那些在会上挨了骂的大将们回去后如何骂自己的兵,赵昺也就管不着了,反正他知道肯定他们上上下下都憋了一口气,下场演练定会打出火花来。

    至于他这两天也没有歇着,而是每天只带着两名侍卫下基层,到各部转转看看,而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各个指挥的伙房,当然这非是没地方吃饭,却是因为他明白对军队来说最要紧的不仅只有纪律、装备或士气,还有士兵最基本的需求——吃饭。

    士兵的伙食不知道困扰了多少皇帝和将领,赵昺就一直为此不懈努力,当初为了让军卒们吃饱,他不惜变卖赏赐,冒险攻城。而后情况好转也一直在努力改善,让军卒们从吃饱向吃好转变,所以当前的军费除了薪饷和装备之外,膳食费成了最大的花销。

    赵昺这几天在各部转着吃,早餐在一军吃,午餐可能就到了三军,晚上也许就在骑二师吃了。他的目的当然不只是品尝下口味,看看是否有人从中贪污,主要还是想听听普通军卒们的意见,看他们是否满意。

    两天转下来,大部分兵卒对当前的伙食标准和供应情况十分满意,不满意的人也是在口味上,并不否认能够吃饱,且比家里吃的好。而对伙食最满意的,赵昺发现并非是来自江南、两淮的士卒,甚至向来穷苦的川贵兵,而是是蒙古降军。

    蒙古立国前自不必言,他们只有少量的常备军,兵员大部分皆是下马为民,上马为兵的牧民,但蒙古草原上的羊群都是那些宗王权贵的,他们可以天天有肉吃,而那些普通牧民要靠狩猎和挖野菜才能勉强吃饱。

    在战时他们要自带粮草和兵器,由奥鲁营保证后勤,并没有专门的辎重体系,粮草也多是来自劫掠和强征,吃不饱饭也是常事,因而蒙古兵才赢得耐饥耐寒的‘美名’。而要想吃饱饭就得打下城池,劫掠富庶地区,打仗自然就要拼命,否则就只能饿死。

    蒙元立国后改革兵制,他们也采用了极为简单的方法,隶属行省的镇抚军要靠军户屯田来解决吃饭的问题,草原军依然遵守旧制。只有那些常备的怯薛军才由朝廷发放粮饷,即便是那些侍卫亲军也要屯田,由朝廷拨给微薄的军饷。

    但是宋军不同,在收复江南出事也曾有朝臣提议让军队屯田以减少军费开支,缓解财政困难,却被赵昺断然拒绝,所以他们的装备和粮饷皆由朝廷供给,并优先进行保证。这些皆是蒙古降兵们从未享受过的待遇,只要好好训练、备战就能吃饱,还能获得军饷,普通军卒们当然高兴。

    而让蒙古降兵们更为感动的是朝廷不仅足额拨付粮饷,并对配给做出了严格的规定,吃什么、吃多少都有配额,保证军卒们天天都有肉吃……

第1574章 操碎了心

    也许正是因为曾经挨饿的经历,让赵昺对于军中膳食费十分在意,虽然他一直只享受统领的伙食标准,可在成军的十多年中不断的修改标准,调高军卒的待遇。而这对于提高军队士气也起到了实实在在的作用。

    赵昺这么做当然也排出当初借此吸引百姓应募为军的目的,因为在乱世人们可以为不饿死应募入伍。但是在形势稍有缓和,百姓能够勉强填饱肚子后对于从军的**就要下降许多,尤其是在江南等富庶地区,加之宋军的名声向来不大好,募兵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困难。

    因此赵昺在大力宣传宋军的功绩,提高士卒薪饷和抚恤标准,设法妥善安置退役官兵等措施之余,发现都不及让有意应募者到军中吃上一顿饭管事。毕竟在当下即便是小康人家每月也能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上顿荤菜,而普通人家只能在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肉。

    有些待遇是暂时看不到摸不着的,而在军中吃到的东西却是真的到了自己肚子里的,所以好的伙食对于许多百姓,尤其是那些生活在偏远地区,生活条件困苦的百姓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成功的将许多青壮‘骗’进了军营。

    当前军中的伙食,赵昺不敢与现代社会相比,但是他敢说为了解决这一方面的问题,做出了极其大的努力可以说远远超过了所处年代的中外军队。不过呢,为了维持战斗力,军队的食谱可不能单单只考虑到能吃饱,吃得好对军队来说极其重要。

    赵昺还记得前世在网络上还曾经有过古代军队吃什么的探讨,后来演变成一场争论,他看了场热闹,也学了点儿东西。

    据网友们考证,从上古时代一直持续到唐朝粮是军队的主食,主要原因是,当时中国政治和军事中心都在北方,特别是西北地区。其次是,小米非常容易保存,可保仓存九年,而稻米只能保存年。而有人考证实际上小米可以保存更长时间,因为隋朝灭亡二十年后,留在长安的存粮还可以食用。

    看起来很惨,实际上在那个时候,老百姓能长期吃得上小米,那也算是富家子弟了。但古代军队最惨的是副食,普通士兵是没有机会经常吃到荤菜的。在军营中新鲜肉类和蔬菜非常稀缺,士兵们的副食主要是两样,大酱和腌菜。

    一支食谱均衡全面的部队,其士兵的身体素质肯定会比只吃大米和小麦的士兵要好。而战国时期军队也不太讲究,后期的庖厨顶多就是把蔬菜和面食混在一起,煮成看起来像糊糊一样的东西,供士兵们吃,这样的口粮别说是营养了,看着都没胃口。

    与之相比,汉朝的军粮提高了一个层次,用豆子和小麦发酵而成的调料,在当时也叫酱,汉朝军需主要是十石粮和这两斗酱。战士们战斗前,一般会以粟来蘸取酱汁食用,这虽比战国时期已有提高,但其营养也不足所言。

    于是有人就晒出了同时期罗马军队的伙食,罗马士兵每天都能获得一点五罗马磅,即三两多的肉食,再考虑家属分配,每个罗马士兵每天可分到一两肉食,每个士兵都能分到二两至四两克的豆科食品,四十毫升的橄榄油,约五百毫升的果醋/果酒。

    从这份极其豪华的食谱上可以看出,罗马军队伙食有肉,有油,有果酒,有豆类,有充足主食,均衡性是十分好的。这下炸了锅,开始有‘崇洋派’在论坛上兴风作浪,惹得口水战不断,可也苦于没有依据,反击显得十分无力。

    正待此时,有人晒出了大唐军队的食谱。据著名的唐朝军事专著《太白阴经》记载唐军的战时伙食:“酒一人二升二百五十石。羊一口分为二十节六百二十五口。牛肉代羊肉一人二斤二万五千斤。白米一人五合六十二石五斗。

    薄饼一人两个,二万五千个,每一斗面作二十个,计面一百二十五石;馒头一人一枚,一万二千五百枚,一斗面作三十枚,用面四十一石六斗七升;蒸饼一人一枚,一万二千五百枚,一斗面作一百枚;散子一人一枚,一万二千五百枚。一斗面作三十枚,面二十五石,每面一斗使油二十二斤。

    食毕一人一枚,一万二千五百枚,一斗面作八十个,面一十五石六斗二升五合;食羹一人三合,用糯米三十七石五斗。菜一人五两,二千九百五十斤零四两。羊头蹄六百二十五具,充羹。酱羊猪肝六百二十五具,并四等充羹。

    盐三人一合,四石一斗六升。酱一人半合,六石二斗五升。醋一人一合,一十二石五斗。椒五人一合,二石五斗。姜一人一两,七十八斤零二两。葱三人一两,二百九十六斤零六两。可以看到唐军具有更多的多的肉,酒,调味料,主食,蔬菜,出现了营养配餐,士兵不仅可以吃烧饼、油饼,肉已成为兵士必须吃的食物。

    唐军食谱中的一个个美味的佳肴,展现出强大大一统王朝的的力量,是大唐综合国力的体现。这一对比让罗马军队的伙食太逊色了,甚至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军都要相形见绌。

    到了大宋朝,以赵昺的了解宋军的伙食标准大致与唐朝相当,但军需物资在宋军中的配餐尤为重视。肉品种类繁多,不仅有猪肉,还有鸡、鱼、鸭等肉品,此外,宋军中也不只是以粟、饼为主,其主食已大大超过前代。

    按照规定宋朝禁军士兵月粮为二石半,厢军二石,量给茶,酒,柴和水钱给士兵。宋代成年人的口粮大约是每月六斗,可见水准是要大大高于一般市民的。宋军出战,则背负糜饼,杂饼,皱饭,硬块盐和酱行军,大饼泡饭和茶水成为宋明军队主食。

    纸面上的东西是好的,规定也是面面俱到,但是执行时就是另一码事情了。到了王朝中、后期,**丛生,禁军才八、九斗的月粮,继而糙米充好米,大斗换小斗。直到经常拖欠军粮,饭都吃不饱了,肉蛋等副食品就不用提了。

    随着口粮不断减少,饭都吃不饱,还怎么披挂几十斤重甲对战,于是宋军战斗力也相应呈现出一路下降的趋势。赵昺这个倒霉蛋就赶上了这个至暗时刻,大家能吃上顿饱饭都觉得是很奢侈的事情,而士兵也是面黄肌瘦,他们的体质实在不敢恭维。

    所以赵昺开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大家吃饱,只有这样才能凝聚人心,提高战斗力。他也就成了宋军伙食团的大总管,而此事便再也放不下,琢磨着让士兵们吃饱吃好,一直持续到如今。

    我们都知道每个人对于饭量的要求都不同,消耗的热量也不同。而这与人的年龄、身高、体型、运动量和环境等因素有关。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每天基本的热量供应不能少于5000- 7500 千焦耳,这是维持人体正常生命活动的最少的能量。

    而对于士兵来说,由于运动量比常人大得多,所需要的热量也更大,赵昺初时的对策就是增加副食,油要大,肉要多,没有肉就以鱼类替代,增加蛋白质的摄入量。且琼州地处热带,农作物四季皆可生长,因此果蔬不缺,后勤保障也好做。

    但随着水军作战范围的增加,远航时保障水手的营养均衡也就成了主要问题。赵昺的解决方法是利用丰富的水果制造果脯,来保证维生素的摄入;将蔬菜晒干,制作成可以长期保存的干菜,保证营养均衡。

    以后又专门设计了辎重船,使船队可以饲养牲畜家禽来提供新鲜的肉食。利用豆类生豆芽,做豆腐,提供鲜菜。此外船队还可以捕捞鱼虾来丰富自己的食谱,解决蛋白质摄入不足的问题。而这些尝试和措施也为步军后勤保障提供了借鉴。

    在进入江南后,尤其是进入淮北后,由于当下没有现代的保鲜技术和迅捷的运输系统,肉食蔬菜不易保鲜运输军队后勤发放的军粮主要还是米、麦、豆等各种粮食作物,也包括部分肉干、酱菜类的食物,副食来源主要是依靠就地采购来解决。

    赵昺深知在跨越黄河进入北方地区后,冬春时节没有新鲜的果蔬可以提供,后勤保障将更加困难,出兵远征时会比较艰苦。所以他在研制便于单兵携带的速食食品同时,也仿照水军的做法,在供给的物资中增加各种干菜、海带、果脯等代食品,提供糖、酒、动物油脂这些高热量辅食,以提高士兵寒区作战能力。

    尽管赵昺想方设法的提高军队的膳食,可他也知道受时代的局限也无法与现代相比,做到营养不流失。而他解决的办法就是希望这次派出的远航美洲的船队能够带回马铃薯、辣椒和洋葱等之类的耐储存的新品种果蔬,当然也需要运气和时间……

第1575章 不予余力

    赵昺不予余力的努力推进后勤建设,取得的效果也是明显的。士兵的体质明显得到提高,即便入伍前如林黛玉,一般经过半年的新训后,经过催补也变成猛张飞了。因而可以说宋军在单兵身体素质上已经不逊于正宗的蒙古兵,即便以冷兵器对战一对一的情况下绝不落下风。

    若是论综合素质,赵昺以为也相差的是实战经验,但这些可以通过武器的代差得到弥补。毕竟一个骑**熟的蒙古兵要经过长期的训练才能够养成,而宋军可以经过半年至一年的训练就能将一个普通青壮训练成一个合格的火枪手。

    这样宋军的整体优势就显现出来,由于火器不但威力大,而且无需消耗大量体力就能够发射,对兵员的身体要求就相应降低。过去在同样使用冷兵器的情况下,身高体壮的肯定要比身材矮小者占优,可使用火器战斗一个小个子和大个子相比劣势并不明显。

    不要小看这点差距,如此宋军在可用的兵源上范围就扩大了,以过去选兵的身高标准只能入厢军的士兵,现在同样可以入选禁军。这样一来在战争爆发后,宋军的伤亡可以源源不断的得到补充,且扩军也要容易的多,而军队整体素质仍不会下降太多。

    但是蒙元军队在这方面就要差的多,不要说一个合格的骑兵,就是一个合格的弓手也需要长达四、五年的训练,且对身体素质要求较高,一旦损失就很难得到迅速补充,可以说是死一个少一个。而要想维持兵力就不得不降低标准,那军队的整体素质也会随之下降。

    这也是大宋在收复江南和北伐之役中,赵昺要打歼灭战的缘由之一,而也正是如此使得蒙元方面在损失了大量兵力后,是越战越弱,即便想收复失地也是有心无力,不得不与大宋媾和的原因。反之,宋军即便损失较大也能迅速恢复战斗力,且经过实战锻炼的骨干在得到补充后会越战越勇。

    在这次演练中,也是对后勤系统的一次检验。第一军、第二军和第五军参演的部队由于距离较近,但同样缩短了集结时间,因此他们在行军中的后勤补给压力较小,士兵每日只需食用简单的战备速食品就能够保持体力,不需携带大量的粮草。

    但是第三军和第四军参演部队的驻地距演练场都在五百里以上,需要长途和长时间的急行军到达,途中只凭食用速食干粮是难以保证充足的体力,且途中也要需要消耗大量的物资,因此后勤的压力就很大。

    不过在状况相似的条件下,两部选择了不同的方案。早在收复江南之后,赵昺为了提高步军的机动力开始装备厢车,在北伐之役中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于是开始列装各部。但是全面实现运输骡马化一个军至少需要千余辆厢车,这在严重缺马的当下是不现实的。

    经过多方研讨后,采取了一个妥协方案,每个军在辎重团的基础上扩充为保障旅,下辖一个辎重团,将工兵营扩编为工兵团。增设一个以厢车为主的运输团,配备五百余辆厢车,用于转运物资和兵员,提高部队整体的机动力。

    不过在如何使用运输团上,各部的做法有所不同。一个军驻扎在某处,其实平日并非全部屯驻在一座城池,而是以师、团、甚至营为单位分散驻扎在防地的重地地域,或是下辖的州县,相互为援,只有在出征时才会集中开拔。

    庄思齐部的做法是将运输团打散分隶各部,这样做的好处是减轻了保障旅运输给养的压力,方便各部根据需要自行安排运输给养和输送人员;孙恺部则是保持编制,仍直属军部管理和组织训练,根据各部所请统一调度。

    这两种方法在平日看各有好处,但是在此次骤然接到紧急命令的情况下就看出了优劣。

    庄思齐部由于运输团分散在各地,缺乏统一训练,车辆缺乏维护,接到命令后短时间内难以收拢,而有些车辆由于状况不佳难以长途行军。使得他不得选择大部徒步行军,减少携带的辎重,补给于途,也就发生了强抢地方仓廪的恶行事件。

    孙恺部由于运输团由军部统一调度和管理,在接到命令后则能够在短时间内将抽调的部队从各处运送至集结地,且能够携带途中所需的物资,途中宿营也可以利用厢车建立临时营地。如此既能保证行军速度,也减少了士兵的体力消耗,保存了战斗力。

    不过使用厢车也有缺点,因为各处路况不同,有的地方不利于厢车行驶,需要绕路;还有渡河时有些桥梁无法承受厢车的重量,或是因为狭窄难以通过,要重新加固桥梁,甚至架设临时桥梁,使得行军的时间延长。

    但是孙恺通过先行派出斥候查看道路通行情况,并让工兵与前卫团同行,从而能够及时的调整行军路线,或是先行架桥铺路,保证大部队可以及时通过,使得其部能够按时到达了目的地,还基本保持了完整的战斗力,且能够遭敌袭击的时候迅速凭借厢车构建防御阵型。

    在赵昺看来,孙恺部的做法更加符合实战需要,可以快速的投送部队,并增加了自持力的时间。而此次校阅其实就是检验部队的战斗力,找到更适应新的作战环境的战法和战术。所以他虽然对孙恺也是训斥了一顿,但对其使用厢车的方式做出了肯定,并让其总结经验在会议上加以介绍,向各部推广。

    对于皇帝如此做法,各部主官虽然有些吃味儿,但并不抵触。毕竟大家都是建军的元老,那时后他们大多是基层军官,甚至是义军出身,职务最高的赵孟锦也不过是个一城副将,皆缺乏组织大规模会战和指挥大部队的经验,骤然升至高位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那时每逢发生战斗,不论大小,小皇帝都会组织众将进行总结,优点保留推广,错了就要改正。帅府军就是如此一点点的通过不断的总结经验和相互学习成长起来的,直至现在各部依然保留着当年的做法。

    只是大家都是统军大将,分驻各地,难以像过去那样在小皇帝的组织下坐在一起分享各自作战和训练的经验了。而今有了这样的机会,众将其实还是很珍惜的,在每次会议上都会毫无保留的分享自己的练兵经验,可是当众有的受到皇帝呵斥,有的受到赞赏,让挨批的觉得还是挂不住脸……

    不过众将从陛下亲临和朝廷重臣们参加的规格上,且调动步军五个师、炮兵两个师、骑军五个师及各兵种的直属队,十余万大军参加演练的规模上,大家清楚这次演练的重要性,亦明白此次演练可以称的上是二次北伐的预演。

    接下来皇帝宣布的演练计划让众将感到意外,与往常只是演练扎营、单兵技术和营及以上的战术、诸兵种合成作战不同。此次演练更贴近实战,主要是步骑正面对攻、行军遭遇骑兵突袭、骑军徒步作战、骑军长途奔袭及步骑结合对战骑军等等十余种科目。

    且战前不设定预案,不指定具体部队、不告知演练形势,一切在演练前一日抽签决定,胜负由兵部和枢密院及各部主官组成的评议团评判。如此使得各部在事先皆不知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碰到什么样的情况,这最考验部队的综合素质和训练水平,当然也让众将觉得心中没底儿。

    为了营造真正的战场氛围,演练使用的弹药皆是特制的,炮弹虽非铁制,但弹丸中同样填装了火药可以炸裂,没有杀伤力却能通过喷溅出的白灰判定伤亡。而子弹只能使用没有弹头的空炮弹,不过发射产生的声响和烟雾与真正的战场无二。

    如此安排也是因为距离上次北伐已经过去四年了,即使是驻扎在前沿的各部这些年也只经历过小规模的冲突。而根据军制,曾经参战的老兵已经陆续退役,或是转入地方州军,使得有作战经验的老兵流矢在四成左右,导致诸多的新兵没有实战经验,也可借此体验到真正战场的氛围。

    根据演练计划,这次校阅要持续一个月之久,据说皇帝曾私下里说过要通过这次校阅检验出各部的真是战斗力,发现潜在问题,对于那些平日训练懈怠,练兵无方和问题严重的将官予以严惩,把害群之马逐出军队,表现低劣的部队要取消军号,降级为州军。

    加之再看到云集于此的大军,堆积如山的辎重,足够打一场大战役了,可见这次校阅皇帝是下了血本的,绝不是说说而已,让众将心头皆是沉甸甸的,更是憋着劲儿在这次演练中要展现出己部实力,争取在越来越近的北伐中充当先锋,立下殊勋……

第1576章 无解之题

    演习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展开,赵昺在每日准时参加点卯,在点后随导演组前往预定演习区域观看演习,在过程中他扮演了一个观察员的角色,不多说,也不干涉,只是看。待演习结束后虽然参加点评,但也很少说话,以便能够看到真实的情况,也减少众将的压力,可以自由发挥。

    别看不用在亲自上阵指挥派将,但一场演习从开始到结束,直至完成点评、总结通常要持续三天。所以赵昺也是很辛苦,每天早出晚归,甚至要夜宿演习场,而随扈的臣僚们也不免跟着他遭罪。

    这日在结束一场丘陵地带步骑对攻演习后,天已经黑了下来,而明天还要进行现场总结,赵昺便没有返回行帐而是夜宿野外。今日天阴沉沉的,风虽然不大,但是却冷的刺骨,回到临时营地后,他没有急于进帐,而是在帐外点起的篝火前坐下来等待开饭。

    “陛下!”

    “陆相,请坐!”赵昺令人拿过一个胡床放在自己身边道。

    陆秀夫在演习开始后才从盐州省亲归来,随即就投入组织演练工作中。其虽然是文官,但是他是从做军事幕僚起步,熟知军中事务,而后又在行朝时期担负重任,彼时可谓战斗不断,他在其中也做了大量的相关工作。

    在进入琼州后,作为战时的首相,陆秀夫同样要参与军机,协调军政,也同样为赵昺所倚重。而后进入江南后,他同样参与了组建长江防线,选将扩军等工作。因此陆秀夫虽是文官之首,但对军事并不陌生。

    政体改革后,陆秀夫入主中书后,也一直主持军政,参与筹划北伐,此次随扈北巡也是侧重军务,考察沿边各州府军事准备情况,协调地方军政的关系,督查物资储备,加强他们对北伐认识等事务。

    两人聊了会儿演练的看法后,赵昺见陆秀夫似乎有事要说,便屏退左右,让侍卫退到周边。他摘下挂在篝火上的铜壶为其添了些开水,看向其道:“陆相,可是有要事商谈?”

    “陛下,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陆秀夫向皇帝拱手道。

    “陆相何来此言?”赵昺却是有些惊讶地道。

    “若非陛下提醒,尚不知族人在盐州勾结地方官员,称霸乡里肆意妄为!”陆秀夫脸上泛起苦涩,叹口气道。

    “陆相忙于国事,又远离乡里,对族人所为不知情也可以理解。而朕也是偶然接到地方上报,称陆相族人把持盐务,参与走私敛财,地方难治,才知晓此事。”赵昺咂了口热茶轻笑道。

    “臣惭愧,国难之时族人受到吾的牵连,那些年活的甚是辛苦。在收复淮南后才得以重新得到信息,吾心中愧疚便对他们所求尽力满足,却没想到他们贪心不足,居然做出些枉法之事!”陆秀夫再叹口气道。

    他当然清楚事情为何会传到皇帝耳朵里,其授予些地方官员直接上奏之权,可以不经中书直递内廷。且他还知又有陛下直接控制的密谍散在各地收集情报,监视地方官员,虽朝中和内廷皆无此机构设置,但中枢重臣们皆知传言非虚,陛下能够知道自己族中之事并非难事。

    同时陆秀夫明白皇帝为何没有直接下旨令地方处置自家族人的违法之事,而是借自己省亲的机会私下转给他,其意是在维护他的脸面。其中自然也有警告的意味,让他管好家务事,不得徇私枉法,否则……

    想想皇帝为了国事可以对后族一再打压,使他们不得不析产分家,把吴氏的势力拆的七零八落。那么自己若是不识趣,还一味袒护族人,想来皇帝同样不会手软,坐视自己的家族势力无限膨胀,形成一股新的地方势力。

    “陆相已经十余年未还乡,不知内情,而地方为了讨好汝,也是加以袒护,将事情瞒了下来。正所谓不知者不怪,陆相不必过于自责!”赵昺将折子私授给其,一者是体恤陆秀夫为国尽忠多年,不想因为几个不肖的族人毁了其的仕途和声誉;二者也是让其警醒,不能放松对子弟和族人的管束,乃至酿成大祸。

    “陛下宽仁,臣感激不尽!”陆秀夫再施礼道,“臣此次还乡后立刻过问族人不法之事,查证之后将数位违法之人亲自送交当地有司予以惩处,并将违法所得尽数收缴归于有司。至于那些参与其中,罪责轻微者也施以家法,将他们送到乡下禁足思过。”

    “唉,陆相何必如此张扬,只需严加管束,令其改过就好,而今却要惹得小人口舌!”赵昺叹口气道。他对其敢于不顾自己的声誉整肃家风,心中佩服,但如此冒的政治风险也不小,朝中那些对其不满的人很可能会借此加以弹劾。

    “陛下体恤臣,臣却不敢因私枉法!”陆秀夫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呈上道。

    “陆相何必如此?”赵昺接过借着火光展开折子看了一遍,其中陆秀夫自述对族人管束不利,以致族人妄为,除了请求朝廷循例责罚外,还要请旨自降爵位,辞去中书省左相之职,并提请处置数位包庇族人的官员。

    “臣为国相,理应遵纪守法,为百官表率,却不能管束族人,以致为害一方,实在是有愧于君王,有愧于百姓,还请陛下恩准!”陆秀夫再施礼道。

    “陆相高义,若是我朝官员皆如陆相一般,天下何愁不治!”赵昺听了点点头,沉吟片刻道,“此时正是国事繁重之际,诸事还需仰仗陆相,朕也离不开陆相,请辞之事朕不会应允。至于其它所请,待回京之后与众臣议后再做决断!”

    “臣遵旨,但臣之所请,还请陛下恩准。若是因臣有寸功,而宽赦不加惩治,陛下又何以治天下,又何以让百姓臣服!”陆秀夫言道。

    “陆相言之有理,但也不能因为家人有过,而牵连过广,请辞之事朕会慎重考虑。”赵昺轻叹口气道。

    “臣无能,不能治家又何以辅助君王治天下。”陆秀夫面带愧色道,“臣自幼随父前往镇江,离籍地已有三十余载,本想另立门户,迁籍于镇江。但臣想不能因族人有过,便迁籍另立,应加以教诲,重树家风。而不是委过于人,加以割离。”

    “世人常言:三世而衰!我辈皆应警醒,教育子弟上进,而不是沉浸在祖辈的荣耀之中,否则也难逃于此。”赵昺有所感触地言道。

    陆秀夫说完了事情,赵昺留他一起用膳,其也以尚有几日来积累的公文尚未批阅,需要尽快处理为由告退。看着其离去已经略显佝偻的背影,他不免有些心伤。想想陆秀夫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独撑危局,又鞠躬尽瘁辅佐自己十余年,可谓上对的起君王,下对得起黎民,却因为族中之事而弄得如此狼狈。

    由彼及己,赵昺想想自己如今也算是儿女成群了。过去由于蒙元的‘助力’,几乎将大宋皇族一网打尽,自己算是侥幸逃脱被俘的命运,又将那些被掳掠到北方的皇亲国戚几乎全部除籍,所以免了为自己族人心烦。

    而自己有了儿女之后,可能他们还小,并未想到此节,只是觉得自己后继有人,不用为大宋绵延后世而无继承人烦心了。但当下不同了,想想这帮儿女很快就会长大成人,他们之中有人要继承皇位,但余者就要成为混吃等死的皇族了。

    若无意外,不出数代便会繁衍成为一个大家族,也成了要靠国家养活的蛀虫,开始一点点的啃噬大宋的根基。而若是仅仅如此却也算好的,怕的是出现祸国殃民之辈,害得赵氏失了江山,黎民百姓遭殃,甚至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以赵昺两世所知,这是个大概率事件,几乎难以避免,一个纨绔子弟以一己之力毁掉一个家族的事例比比皆是。而自己即便能管束一代、两代,甚至三代,但终归无法管的了子孙万代。可他看着篝火发了半天呆,也觉得这个问题无解,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让他们自求多福了。

    “陛下……”

    “你们这是做何?”赵昺被呼唤声叫回了魂儿,扭脸看看眼前站着施礼的几员大将,皱皱眉问道。

    “陛下连日观战甚是辛苦,属下等心中甚是不安,想着送些吃食略表心意!”为首的陈凤林先笑着道。

    “是啊,陛下辛苦,这宿营于荒野,又没有什么好东西可用!”冉安国也凑上前道。

    “尔等都带了些什么东西?”赵昺有些疑惑地看看众人,觉得哪里不正常地道。

    “陛下,就是些吃食,别无它物!”刘志学向后招招手,让随从将东西抬过来道。

    “这么多好东西,朕还真不好拒绝!”赵昺知道他们虽然到了这周边了无人际的荒野之地,一样会有办法弄来些好东西,他看看除了吃的倒也没有什么别的,舔舔嘴唇对他们笑着道……

第1577章 难以下咽

    赵昺在军中并没有开小灶,也没有享受自己所谓统领的膳食待遇,而是随意就近选一个营地的伙房搭伙吃饭,并支付费用。他如此并非是彰显自己与官兵同甘共苦,也非是借机考察部队伙食好坏,纯粹的就是为了方便。

    当然出于谨慎,徐宏也曾担心有人会借机毒害皇帝,想要单独开伙。但赵昺觉得没有必要,他们吃饭都是随机选定的,并不是事先指定,且宋军基本是以营为单位设置伙军,几百人在一口锅里吃饭,不会偏偏就他们吃的这碗饭里有毒。

    徐宏想想的确如此,即便有人想要投毒也无法确定是哪里,而且各部对物资都看管甚严,尤其是吃的东西皆有随军医士查验,看看是否有**的材料,用水是否安全。且说句不好听的,又那么多人给陛下‘试毒’,比他们小心谨慎的盯着也要安全。

    不过御营上下吃的都是大锅饭,虽然吃得饱,也算吃得好,但品种还是比较单一,尤其是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萝卜和菘菜当家,偶尔会赶上某营伙房磨了豆腐,也算改善生活了。可这也比普通人家的饭食好了许多。

    在立军之时,赵昺虽然崇尚前世的官兵平等,但也知道当下的行情,在定阶级的时候准许指挥使以上的官佐开小灶,享受更高的膳食标准。所以各部主官的小灶无论是菜品,还是精致程度皆要比大灶好很多,尤其是那些好吃的主儿总有办法弄来些市面上见不到的好东西。

    待赵昺回到帐中,已有侍卫收拾出了两张长桌,上面摆满了众将带来的菜肴。他看看,可能是他们怯于自己向来的简朴,并没有什么龙肝凤胆,但也称得上山珍海味。

    “陛下,这是属下今天猎的鹿,特意让厨子剃了两块好肉,制成了鹿脯!”陈凤林先显摆道。

    “我没有陈都统的好兴致,我捡了几只被火炮震死的野雉,让厨子炙了,味道还是不错的!”冉安国笑着道。

    “我的运气不错,在河畔扎营,兵士们凿冰取水,竟然捞起了不少大鱼,让他们烹了给陛下尝尝鲜!”余跃也抢着介绍道。

    “昨日粮官去盱眙城运辎重,买了些鲜藕,平日这也算不上好东西,可在这荒郊野外的也算是清口小菜!”刘志学言道。

    “好了,朕都看到了,好吃不好吃,吃了才知道!”赵昺在首位坐下,让众将围桌坐下道。

    “谢陛下!”众将施礼后,也未按照官阶入座,而是以长幼为序坐下。

    “咱们也有些年没有聚的如此齐整了,大家如过去也不必拘礼!”赵昺扫视了众人,来的是步军五位军都统,骑军三个师都统,炮兵的两个都统,他们可以说是自己的老班底了,而今齐聚于此让他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陛下,既然难道聚在一起,可否今日解了酒禁!”骑三师都统李振笑着问道。

    “嗯……”赵昺沉吟片刻,看看众人期盼的目光,想想道,“徐宏去秀王处取两坛好酒,顺便邀其同来!”

    “谢陛下开恩!”众将听罢齐声谢道。他们都知道陛下治军向来甚严,平日在营中也要禁酒,而在执行战斗任务时,上下更是皆要禁酒,违者严惩。所以没有人敢携酒前来,李振提起也本不报什么希望,只是凑趣,没想到皇帝居然准了。

    “别假惺惺的了!”赵昺笑着斥道。他明白众人并非是差口酒喝,而是意在彰显与自己的关系亲密,说起来皇帝为了他们肯破例解了酒禁。这在他们之间说是件小事,可在外人听来就是了不得的大事,自然会对他们敬畏三分。

    众人说了会儿闲话,赵孟锦便也到了,自入帅府他便是府军主官,且一直担任五军主帅,在座的这些人可以说都曾是他的部将,而现下虽脱离军伍,但也贵为亲王。诸将起身迎接,请其挨着皇帝左手坐下。

    “今天陛下虽然准你们饮酒,但谁也不得多饮,三坛为限,谁喝多了都要小心军棍伺候!”赵孟锦带来的酒自然是军中最爱的烧酒,他让人给大家斟上,举杯前先说了规矩,众人当然是齐声应诺。

    众人皆是一路相携走来,两杯烈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自然又说起当年的旧事,亿起旧时曾一同浴血奋战的袍泽,不免有些伤感,想着那些已经早早战死沙场的战友皆唏嘘不已。而后又谈起当下的军演,却又相互抱怨对方不顾当年情谊,打起来不肯留手,让自己难堪。

    “想想当年我们能够吃上一顿肉都能乐上两天,但如今日子好过了,一个个封爵拜将,我听说你们中有人却不满足,还要买伎纳妾,广至田产,纵容属下无故生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孟锦放下酒杯,扫视了众人一眼道。

    “都帅何出此言?我们皆谨遵陛下和都帅的教诲,怎会做那些腌臜之事!”陈凤林先笑着道。

    “呵呵,未必吧!”赵孟锦冷笑声,指点着他们道,“吾现在虽然已经脱离军伍,不理军事,却屡屡听闻有朝臣弹劾尔等,参你们的折子没有丈高,也有八尺了!”

    “都帅,那些文臣们就喜欢鸡蛋里挑骨头,将针尖大点儿事情说的比斗还大!”庄思齐笑道。

    “庄都统说的对,那些京中的文臣们哪里知道军中的辛苦,只是看到我们封爵重赏便眼红的紧,却不想这皆是我们刀口舔血换来的!”余跃附和道。

    “是啊,那些地方官也难缠的紧,芝麻大的事情便要上报朝廷,惹上是非,好像不言我们几句不是,他那官做的就不称职一般!”刘鸿似有同感地道。

    “这些你们皆以为是小事吗?”赵孟锦摆手制止了其他人的抱怨道,“凤林,你在徐州与地方争权行事跋扈,以维护边防为名把持榷场开、闭的时间,干涉当地民事,你承认吗?”

    “这……”陈凤林听了面色一囧,又辩解道,“徐州府不顾边情,擅自接受越界的蒙元边民,引起边衅,吾是为此与他们有过争执。而吾干涉榷务,也是因为蒙元违反和议,吾想关闭榷场对其以示惩戒,这并无不妥吧!”

    “哼,朝廷对榷务早有定议,由户部主导,地方州府协助,是否需要对蒙元惩戒要由朝廷定夺,轮得到你说三道四吗?”赵孟锦听了板起脸道,“而对于边务,朝廷交予地方州府处置,由州军负责防务,你的手伸的太长了!”

    “末将亦是为朝廷着想……”陈凤林说着说着看赵孟锦脸色阴沉下来,赶紧住嘴。

    “庄思齐,你说地方鸡蛋里挑骨头,管的太宽,是吧!”赵孟锦又看向庄思齐道。

    “末将是刚刚说过!”赵孟锦虽然当了闲散王爷,但是积威尚在,准备夹菜的庄思齐赶紧放下箸子,坐正答道。

    “吾听闻你麾下一个统领因为琐事与民发生争执,竟擅自调兵将人家的房子拆毁,被人家告到有司衙门。你不但不加以惩处,还予以包庇,不肯将其交出受审。难道这等事也是人家鸡蛋里挑骨头吗?”赵孟锦问道。

    “这……末将对其以与惩戒,打了五十军棍,又赔偿了损失,可他们县衙还揪住不放,非要将其带去受审。想那知县不过七品官,却要五品的统领受审,那我军威何在,颜面何存!”庄思齐不服气地道。

    “你第三军好牛气啊!”赵孟锦一拍桌子喝道,“你是越加狂妄,竟然到了藐视朝廷,目无法纪的地步,为了颜面就能拆了人家的房屋,若是你受了委屈是不是还要带兵杀官造反啊!”

    “末将……末将不敢!”庄思齐赶紧起身施礼道。

    “哼,谅你也不敢。若是尔等有此行为,不需陛下动手,吾就要将你斩于当下!”赵孟锦冷哼声道。

    “末将做的鲁莽了!”庄思齐这时满脸的汗水,却也不敢抬手去擦,喃喃地道。

    “余跃,你可是农家出身?”赵孟锦不再看庄思齐,扭脸问坐在桌尾的余跃道。

    “末将是农家出身,祖上几代皆是耕种为生!”余跃被点了名,心知不妙,赶紧起身答道。

    “既然是出身农家,当知耕种的辛苦。”赵孟锦问罢,看其点头又道,“你们骑一师的战马啃了秧苗,田主与兵卒分辨,索要赔偿,竟然被他们殴打,引发众百姓不满,险些酿成民乱。而你却向地方问罪,还将此事瞒下不报,真是威风八面!”

    “……”余跃听了讪讪不敢分辨。

    “李鸿,你部去年实弹训练,炮弹落入村庄,造成乡民多人受伤。你不仅不上报,还干扰地方调查,威胁乡民不得上告,将此事压了下来,做的真是滴水不漏啊!”赵孟锦指向李鸿冷笑道。

    “末将有过,处置失当,还请责罚!”李鸿听了喝下的酒瞬间变成了冷汗,他自觉将此事瞒得很好,却不想早已被人传出,如今赋闲的赵孟锦都知道了,皇帝肯定也早晓得了。

    而众将听了也是一个个噤若寒蝉,看着满桌的酒菜竟难以下咽了……

第1578章 自污求保

    赵孟锦的一番话让堂上众将无不胆战心惊,他们也清楚自己所作所为有违国法军纪,虽罪不至死,但若是被朝官们咬住不放,那也是件十分麻烦的事情,丢官罢职是免不了的。而自此多年的沙场厮杀换来的一切将付之东流,让他们也是不甘心。

    “陛下,属下等明白国法无情,军法如炉,但其中也有诸多的不得已!”陈凤林想想起身向皇帝施礼,面带苦涩地道。

    “朕也明白!”赵昺压手让其坐下,举杯邀众人同饮一杯,又拿过酒坛为众人一一斟满道,“尔等是不是以为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以为本是一场君臣叙旧,重温旧情的好宴,结果却成了一场自投罗网的鸿门宴!”

    “属下等不敢!”大家听了讪笑着连连摆手,可心里却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皇帝是在说笑,还是准备将他们一举拿下。

    “看看你们的样子,陛下若是想要将尔等拿下,又何必选择在此。”赵孟锦怎不知他们当下的心思,冷笑着道,“若非陛下将弹劾你们的折子一直留中不发,尔等还能坐在这里喝酒,早就在天牢之中叙旧了!”

    “唉……”赵昺看着众将却是抚额长叹一声,苦笑着道,“尔等对朕就如此没有信心,不惜做出自污求自保的事情吗?”

    赵昺前世历史学的不好,但是架不住处在数千年历史沉淀的远端,听多了‘狡兔死走狗烹’、‘同患难,却不能同富贵’的典故和传说。而真正的历史也确实如此,开国皇帝弄死患难兄弟的事情是层出不穷。

    自从秦始皇嬴政建立“皇帝制度”以来,皇帝便是人世间最高统治者,神圣不可侵犯;皇位宝座只能在家族中传承,其余人等皆不得染指,否则便是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话是这么说,可皇位之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以致不少枭雄都在觊觎这位置。

    因而对皇帝的威胁最大的就是功臣们,为了坐稳江山,应对功臣之威胁,往往会采取各种措施削弱他们的权力,为了彻底消除威胁,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些功高震主的功臣从**上消灭掉。

    赵昺在初入社会就明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常识,一般而言,那些历史上的一些大功臣,能够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从死人堆里活下来,定有过人之处,绝非等闲之辈哪个也不是傻子,为了自保也就不得不想办法。

    于是便通过自污以求自保,人生不过一套戏装,而求自保者就是戏精。越是韬光养晦,自污越是猥琐;越是朝不保夕,自污越是不堪。当年说好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而一旦上位,穷则搖尾乞怜,达则为非作歹,何官无私,何水无鱼。

    赵昺都不得不佩服那些时代宠儿的智慧。

    信陵君窃符救赵后,遭魏王猜忌,人生巅峰之际,果断刹车,“与宾客为长夜之乐,引醇酒,多近妇女”。昔时量宽得人、身先率人公子,由此掂斤播两、鼠肚鸡肠起来。

    王翦伐楚,秦王送至霸上,王翦请美田宅甚众。此等艺高人胆大之辈,看着皇帝,想想前途都害怕,不得不通过索要财物,以表明自己并无远志,心思仍在秦,让国君睡可安枕矣。

    萧何位列百官之首,有严除积弊、广浚利源、矢慎矢勤之能,疾恶如仇、爱民如子、视民如伤之德,刘邦对其极不放心。遂听从门客建议,强夺贱买民间田宅,竭民力,失民心,一时民怨沸腾,清誉从此毁。

    李渊为消除隋炀帝猜忌,纵酒纳贿以自晦,日日酗酒,公然受贿,以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上认为其并无反心,才放之一马,由此谋而后动,成就大业。

    李孝恭有将帅之才,为大唐建国立有汗马功劳,李世民对其多有猜忌。为求自保,李孝恭养歌姬百余,夜夜笙箫,歌舞饮宴。面见李世民时,说之前赐他的王府太大,想以大换小,心思似乎都在过日子上。

    韩熙载为后唐进士,文章书画俱佳,其父因事被诛,逃奔南唐,深受中主李璟宠信。后主李煜继位后,向北宋屈辱求和的同时,对北来官员百般猜疑。这般情形下,轻财聚人、律己服人的韩熙载为求自保,故作**,醉生梦死。

    曾国藩镇压太平天国运动后,一时权倾朝野。深谙官场之道的他,为防功高震主,引来朝廷猜忌,一向谨慎自律之人,于道德层面,一反常态,娶小妾,收礼品,进退失据,做了许多有悖做人准则的荒唐事,甚至有说他在直隶总督任上贪污二十万两者。

    奕劻在推动改革的同时,毫不掩饰地大把捞钱,高调成为大清首富,高调展示自己对醇酒美人的低级趣味,“吃不完的珍馐,花不完的钱;摆不完的阔气,弄不完的权;听不完的颂歌,收不完的礼;享不尽的富贵,过不完的年”,所有这些,为的是让慈禧老佛爷高枕无忧……

    赵昺过去总是以为是皇帝无义,导致忠臣良将无辜受戗,但当他坐上皇位的那一天,尤其是有了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他的心态也随之发生了改变。感到欣喜的时候,更多的是无奈的忧伤,担心自己会被取代,父子间为了争夺权力反目成仇,担心自己打下的江山败在其的手里。

    不过赵昺毕竟是有过前世的人,很快就想清楚其中的关节,而这几乎就是一个无解的题目。人常说‘屁股的位置决定了脑袋’,皇帝的屁股下是江山,因此对于任何一个皇帝来说,确保江山万代是头等大事。

    所以皇帝的所作所为就首先就难逃封建**的圈子。能够打下江山的皇帝没有庸才,清楚打江山靠的是能臣,守江山靠的是忠臣。而麾下的功臣更皆是有杰出的才能,要么谋略过人,要么骁勇善战。

    但是一旦皇帝的屁股坐上龙椅,各自角色都发生了改变,功臣除了拥有兵权、钱财等有形资产,还有威望、才干和人际关系等无形资产,政权财产可以上交舍弃,无形的资产很难清除,而且这些人还一个比一个难管,如此开国之前的人才在建国后可能就变成了隐患。

    皇帝终归不是神仙,也无法预知谁是忠臣,或者将来谁是奸臣。破解这个难题就如同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没有一个正确的标准答案,只能是连蒙带猜。因此,功臣们造不造反就顺理成章地成为皇帝们绞尽脑汁要解答的庞加莱猜想。

    赵昺有时候也曾想过这个问题,进行了归纳总结。自秦灭六国四海归一算起,由汉人完成统一的王朝有西汉、东汉、隋、唐,加上勉强算是完成一统的宋及此时尚未出现的明朝,开国功臣大都三种归宿:诛杀、供养、任用。

    而产生不同归宿有五个条件:皇帝登基年龄;帝王素质;功臣才略;君臣间的亲戚关系、朋友关系、乡党关系,君臣间是否互相信任,功臣何时投奔主君等;此外就是国家内外形式,大敌当前,首先处理防务对外,当国家太平,首要矛盾就变成处理内政。

    谁都知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帝国的缔造者必须直面权利的交接,如何处理君臣关系。形势不同,各位皇帝做法也不尽相同,除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杀功臣的刘邦、朱元璋外,至少还有几位做的不错。

    东汉光武帝刘秀对待开国功臣:生活上给予高标准,政务上给予权力,在政治上给予荣誉。刘秀命人为手下功臣绘制画像悬于凌云阁内,人称“云台二十八将”,成为君臣和谐相处的千古佳话。

    隋、唐开国之主对待元勋极其优待。唐太宗李世民效仿光武帝刘秀,也命人在皇宫凌烟阁内高悬二十四位功臣的画像,时常瞻仰怀旧!“凌烟留名”也成为臣下建功立业、君上封侯拜将的代名词。

    本朝太祖赵匡胤独创“杯酒释兵权”的高招,君臣默契配合一举化解了五代十国以来将士骄主擅自废立的弊端,中央集权也为王朝**主义经济发展和文化的巅峰奠定了基础。不过赵匡胤的‘扬文抑武’国策也让武将们吃够了苦头,下场并不都是那么妙。

    在赵昺看来宋朝的武将们都觉得憋屈,开国老将们喝了杯酒便丢了官职,不得不去职赋闲,战战兢兢的安度晚年。而在征西夏和平息西南之乱的狄青虽然高官得坐,最后被文臣们活活气死,精忠报国的岳飞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勒死在风波亭;韩世忠杜门谢客,口不谈兵,悠游西湖以自乐。

    反倒是那些擅于自保的家伙们活的自在,刘光世一贯畏惧金军,一有诏令让他到前线,他就设法退避,死后仍得以封郡王;参与构陷岳飞的张俊圣宠不断,活着就得以封王,死后皇帝亲为其送葬。

    如此一来,如何不能让后世晚辈们留个心眼儿,想着如何能保住一条命……

第1579章 不够聪明

    总而言之,赵昺以为皇帝要杀功臣,不是因为他们有反心,而是他们有造反的能力。在**的时代,为了维持宗室、贵族、外戚、宦官势力之间的平衡,皇帝必须做出一个最终方案,这时,功臣往往就成了第一个被牺牲的对象。

    由此产生的后果就是功臣总结出了心得:对皇帝而言一个道德形象与工作能力皆无可挑剔的下属,并非好事。于是形成君臣表面心连心,背后玩脑筋的局面,有的选择自解兵权功成身退,有的装疯卖傻散尽家财,还有的就是极尽谦卑恭顺,只为能得以安死枕上。

    大宋朝之所以对武将不放心,还是源于赵匡胤留下的遗训,他以为武将造反可以祸乱天下,而文官就是祸国殃民也无法动摇根本。赵昺以为这其实还是因为其所处时代的局限性,跳出五代十国的圈子,乃至后代将此视为治国圭皋,武将们也就活的辛苦,不得不想尽办法自保。

    赵昺之所以对武将宽仁,除了多年的感情和当前的形势需要,也是理解他们担心功高盖主为自己所忌,以致不能得以善终的担心。但是他知道这种风气其实对于大宋十分有害的,不仅无益于迫在眉睫的北伐,也会产生严重的后遗症,影响到他推进的革新,损害到朝廷和百姓的利益。

    “朕自开府、继承帝位,与诸位相处亦已十余年,他们曾同甘共苦,也曾一起浴血沙场。而今大业将成,我们君臣间却生了嫌隙,朕清楚尔等担心功成之后,便会如太祖般削夺兵权,甚至做出诛杀功臣之事,于是你们早早开始打算,不想做韩信,而是想当萧何!”赵昺将盖子揭开,众将陷入沉默,他干脆将盖子完全掀开道。

    “陛下,属下等不敢!”陈凤林见众人依然不语,一咬牙起身道,“属下深知陛下仁义,对我等一向庇护。但属下对那些文官们没有信心,他们担心我等学了那韩信,拥兵自重,割据一方,从而唆使陛下……”

    “呵呵,咱们君臣之间的情谊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非是几句谗言可以左右的。现下帐中没有外人,有何想法自可开诚布公的说出来,朕绝不会因此怪罪。有什么要求也自可畅言,朕能满足的也会答应。且朕对天发誓,绝不会因今日之事而事后清算!”赵昺见其虽然开了腔,但是欲言又止,话只说了半截,知道其还是心有顾忌。

    “陛下言重了,而属下……却有所担心。”陈凤林想想下了决心似的言道,“属下追随陛下时,便决心忠心不二为君征战天下,绝没有想到有今日的大好局面,也没有想到能活到今天。所以属下不惧死,可担心被奸佞所污,死的不明不白,累及家人!”

    “嗯,坐下说!”赵昺压手让其坐下道。

    “属下虽远在淮北,也曾听闻朝中有人屡次上书向陛下进谏:言称吾等统领大军十余年,在军中培植亲信,上下一呼百应,若是有心谋反,必生祸患。而属下在徐州与地方是有龃龉,却非是属下有意与他们争权,实是他们倨傲,言语多有讥讽,行事故意刁难。属下不忿,与他们争执,他们便网络罪名说属下欲意谋反,实是无稽之谈,还请陛下明断。”

    “朕与尔等相交多年,怎会不知诸位对国对君的一片赤诚之心,否则也不会将数十万大军交由你们统领。”赵昺言道,“但是汝采用的方式确是不妥,他们有过你亦可以上奏,请朕来做裁决,而不是动用兵力相胁,以致有理变成无理,还落人口实,真打起官司来也难以申辩。”

    “陛下说的是,属下过于鲁莽了,辜负了陛下的重托!”陈凤林沉思片刻,也意识到自己行事不妥,点头称是道。

    “尔等就是遇事沉不住气,行事不动脑子。”赵孟锦在旁又指指众人道,“我朝有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祖训,陛下为了维护尔等不惜违背祖训,与朝臣们翻脸。可你们做了些什么,纵兵劫狱、抢占府衙、强开仓廪,这哪一条不是死罪。自以为做的聪明,却不知将把柄送到人家手里,朝臣们若是群而攻之,让陛下都难以保住你们的性命!”

    赵孟锦身居高位多年,当然也清楚真的要杀一个功臣也非易事,要找到合适的“证据”才行,也就是给其施加某种“罪名”,而后名正言顺地将其干掉。一般而言,功臣被诛杀之“罪名”,通常以“谋反”、“大逆”、“枉法”、“贪污”为主,而“谋反”、“大逆”则必死无疑。

    这些将领所为也是可大可小,全在陛下一念之间。一文钱是小,可若是扣上贪污军费的大帽子,一样可以因此杀之。同样,强占地方官衙,纵放罪犯,也许只是一时义气,可要上纲上线,那就是十恶不赦的谋反大罪,任谁也救不了。

    “是吾等愚钝!”庄思齐这时叹口气道。赵孟锦的话可以说是一句惊醒梦中人,他们自污意图自保,其实却是递刀与人。若是陛下有心杀他们,点滴小事就够了,根本不必坐在这里与他们说话。

    “若是如此说,尔等所为真的不够聪明。可话说回来,朕竟然选了你们这些笨家伙领兵,又好像朕也是个傻子。”赵昺见气氛有些凝重,突然叹口气打趣道。

    “陛下自幼聪慧,远胜常人,笨的是吾等!”刘志学赶紧摆手道。

    “这么说来就是蒙古人太笨了,朕用了些笨人就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吓得他们的大汗至今滞留在塞外忍饥挨冻不敢回京!”赵昺听了好像十分高兴,连连点头道。

    “呵呵,如此说来我们还不算太笨,只是陛下太聪明了!”余跃凑趣道。

    “对、对……”众将也跟着连声应和道,气氛也稍稍得以缓解。

    “其实你们是真的笨,起码这件事上做的不够聪明!”赵昺点点头又煞有其事地道。

    “陛下此言过了,属下等还不至于那么呆笨吧?”冉安国做起了捧哏,也认真的反问道。

    “你们想想,朕当年开府才不过六岁,那时候吃不上喝不上,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明天,谋反成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你们没有反。而今朕坐稳了皇位,尔等也是高官厚禄,个个封爵,相信你们这个时候要谋反,朕岂不是傻了。”赵昺笑道。

    “是啊,说起来还陛下聪明啊,一眼就看穿了我们的心思了!”陈凤林呵呵笑着道。

    “对啊,朕就是比你们聪明。比才略,朕在琼州韬光养晦积蓄力量,一举收复江南,再复两淮,夺回川蜀,你们都不行;论战功,自在甲子镇起兵,哪一场大战不是朕谋划的,又哪一次不是朕亲征。所以你们这帮笨人想夺我的江山,还差的远呢!”赵昺恬不知耻地道。

    “是啊,属下这辈子是拍马不及了,你们有谋反心思的也赶紧熄了!”钱琳一拍桌子对众人道。

    “嗯,想军中提及陛下武功,下起一个普通兵卒,上至那些都统,哪个不敬服。即便想起兵造反,恐怕不仅带不走一兵一卒,多半还未等陛下下旨讨伐就被麾下的军将们宰了请功啦!”孙恺使劲点头道。

    “还有历朝历代诛杀功臣,其实就为了防止储君年幼,担心其继位后,难以服众,干脆就将功臣们尽数屠戮,省的他们造反。”赵昺说道,看看众人没有应声才又道,“这个大帐中,朕的岁数是最小的了,若是没有记错,李振也比朕年长十岁。”

    “陛下记的不错,属下入帅府进的老营,次年才入选侍卫营,随陛下前往行朝继承大统的!”李振作证道。

    “如此那你们有何可担心的,朕今年才二十来岁,你们大多过了不惑之年,我怎么也要死在你们的后边,所以不必担心为了储君之事而遭到清洗!”赵昺笑着对众人道。

    “陛下万岁,属下等怎敢死在陛下后边!”刘鸿大笑着道。

    “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精明,可做起事来,一个比一个糊涂。陛下待尔等是一片赤诚,你们却私下里耍心眼儿,不觉得难堪吗?”赵孟锦指点着众人恨铁不成钢地道,“若是你们觉得带兵辛苦,贪生拍死,大可向陛下请辞,回京当个闲职,或是回乡做个富家翁。现下军中猛将良臣如云,不缺你们几个,走了正好腾出位置,也省的陛下忧心无处安置那些后起之秀!”

    “属下当年誓要追随陛下收复故土,将鞑子远逐塞外的,即便致仕也要完成此愿的!”陈凤林首先言道。

    “正是,我是要看看塞外的风景,尝尝草原上的羔羊味道的!”冉安国也言道。

    “属下等愿追随陛下,忠贞不二,有违誓言,天诛地灭!”其他人听罢起身齐齐施礼道。

    “朕相信尔等,也自不会忘记你们。”赵昺压手让众人坐下同饮一杯后道,“历朝皇帝也并非都是嗜杀之人,他们为何要背着骂名诛杀功臣,其实也有很多无奈,但愿怎么君臣能够同享太平!”

第1580章 是否当诛

    即秦朝之后中国第一个大一统的中原王朝便是汉朝,这是人所共知历史最为强盛的王朝之一,对后世的影响也是十分深远。刘邦作为王朝的开创者,在很多人的认知中,可其是一个只能共患难却无法同富贵的皇帝,在登上皇位后就开始诛杀功臣,为后世所诟病。

    赵昺在前世也曾有如此看法,不齿于其为人,但是来到大宋后当上了皇帝,重新再看这段历史又有了另一番认知。刘邦算是大器晚成,四十七岁才出来打天下,却只用了七年的时间就成就大业,比他可是强多了。

    所以在赵昺的心目中,从这方面看刘邦绝对称得上他的榜样,与历史上诸多皇帝相比,其也许并不是最为出色的一位,可其绝对是其中最有眼光的。细品其登基后诛杀功臣的行为,其实也有很多不得已,那些开国功臣做的事情,换谁也不能忍!

    谁都清楚皇帝并不是神仙,之所以能够成功身边都有一帮老兄弟辅佐,为其征战四方,刘邦同样如此。不过他成就大业以后也没有亏待这帮从龙之臣。在定陶城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封诸侯。

    刘邦分封诸侯也是为了践行当初许下的诺言——击败项羽之后同享富贵,他做到了自己当初的承诺,把一半的江山拿来分给了手下们。要知道此时天下还未彻底统一,他手中只有四十七郡的土地,但他将其中的二十三郡被被他拿来分给了手下将领。

    刘邦的做法在赵昺看来这是十分有魄力的,起码他自己难以做到,当然并非全是舍不得,而是天下形势不同,制度也发生了巨变,但并不影响他对其如滔滔黄河之水般的敬佩,这气度称之为冠绝历史都不为过。

    为什么呢?因为刘邦不断分封出去大量的土地,还允许彭越、张敖、韩王信、韩信、英布、吴芮、臧荼等七位将领称王。也就是说,刘邦在分封诸侯之后,自己手中仅有半数土地。可是协助刘邦成就大业的并不只有这些武将,还有原本就跟随刘邦的周勃、萧何、曹参这些功勋大臣,他们同样也需要得到封赏。

    这些功臣在刘邦争霸天下的过程中都发挥过重要作用,协助刘邦击败项羽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作用,无论如何也要让出一部分土地给这些将领。因此刘邦在分封完诸侯之后,又陆续封了一百四十余位功臣,他们的食邑少则百户,多则万户。

    如此一来,刘邦手中的二十四郡土地还要再次分封给那些功勋大臣,可是经过秦末的连年征战,当时的天下已经是百业凋零,再加上汉朝皇族宗室子弟也需要封赏,因此刘邦此时手中实际能够得到税收的地盘还要缩水近一半。

    对于这些跟随刘邦打天下的大臣,刘邦总体上还是非常放心的。因为这一部分人虽然已经封侯拜将,手中也有着不小的封邑,可是他们还是需要仰仗朝廷的,名下的封邑也要归朝廷管辖。可是对于那些建国称王的诸侯王来说,对朝廷的态度就没有那么恭顺了……

    “汉初三将韩信、彭越、英布被汉高祖诛杀,史称‘外托君臣之名,而内有敌国之实’,可见他们已成割据之势,名义上虽归附朝廷,实际上已然不再遵从朝廷调遣,可能甚至与朝廷暗中为敌,作为皇帝必然难以忍受,肯定要将这些诸侯王诛杀!”庄思齐毕竟是出身耕读之家,知道事情的始末,现在皇帝提及于此,他点头称是道。

    “不错,若非汉高祖将他们诛杀,那么大汉将生内乱,统一的格局将毁于其亲手分封的诸侯王之手,只能以雷霆手段予以镇压,才能消除隐患,有了后世天下一统的强汉!”冉安国点点附和道。

    “其中也许有曲折,无论是在当时,还是现下,为他们叫屈着不绝于耳,甚至有人还为韩信没有断然起兵谋反反被诛杀惋惜。”赵昺轻叹口气道,“有如此看法其实也不意外,毕竟韩信为汉朝的建立立下殊勋,称得上是一代枭雄,人们总会为功臣受戗感到不平。”

    “但是,朕以为汉高祖诛杀功臣也是不得已。无论是出于私心为巩固刘氏江山考虑,还是从历史和形势的长远考虑,诛杀三人皆避免了刚刚统一的天下分裂,中原再次陷入春秋混战数百年的的危险局面,这于国于民都是有利的。”

    赵昺当下深处的形势与刘邦相似,设身处地就可以明白其所想,作为与秦始皇同一时代的人,也许只有他能够理解秦始皇的远大抱负。秦国统一之后,秦始皇下旨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消灭诸侯国,这些都是有利于时代进步的重要举措。

    以汉朝初期的形式来说,如果刘邦不果断采取措施的话,那么刚刚统一的天下必将再次陷入分裂,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刘邦都不可能放任这种情况的发生。对于这些独立于朝廷之外的诸侯王,他必须采取雷霆手段予以镇压,

    因此,刘邦宁愿背上千古骂名,也要诛杀这些功臣。虽然说刘邦铲除诸侯王,也是为了巩固刘家江山,可是从历史的角度来说,刘邦此举同样推动了历史的前进,从这方面来看的话,刘邦确实是眼光长远。

    “呵呵,也幸亏汉高祖只杀了三个为首的异姓诸侯王,否则就没有勋贵们助刘氏除掉吕后一族,重复刘氏江山了!”陈凤林这时呵呵笑着说,转而想想又道,“洒家怎生记的韩信和彭越是吕后所杀,与刘老儿并不关系啊!”

    “陈都统,你喝多了,勿要胡言!”刘志学赶紧拉拉其的袖子道。

    “哼,其实刘氏没有亡于吕氏,却被勋臣们给灭了。”庄思齐喝了口杯中残酒道。

    “不错,从此而言,当初汉太祖杀的勋臣们是少了,而不是多了!”众人正纳闷庄思齐为何会如此说的时候,李振却赞同地道。

    “这……”李振的话更是‘恶毒’,众人更敢惊讶。

    “陛下,他们喝多了,不要介意!”冉安国虽然出身琼州乡里,却也不是大字不识的乡间莽夫,而投入帅府后又肯努力,已经不仅是熟读兵书,对经史也有涉猎,称得上是儒将了,知道其的话不合时宜,更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讲,一边给他们打眼色一边为他们遮掩道。

    “呵呵,史书上有些东西写的不一定是真的,要用脑子去读。而你们几个读书都不如庄都统他们几个用心!”赵昺见状笑笑指指庄思齐和刘志学,又点点冉安国,在对其余几人道。

    他心里其实也清楚庄思齐说的不假,而史书本就是胜利者的遮羞布,将阴谋和肮脏隐于只言片语之下。刘邦死后,吕氏专权大肆提拔任用娘家人,形成历史上最大的一个外戚集团。然而,从吕氏集团后续的发展来看,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取代刘氏。

    在赵昺来看,如果吕氏集团真想这么做,那么执掌北军兵权的吕禄,为何如此轻易地将兵权让给功臣?因此只要多想一下,就能看出来,所谓“吕氏谋作乱”,完全是功臣们一手炮制的阴谋。

    功臣们为何要这么做呢?这是因为朝廷大权本来就僧多粥少,失去吕后庇护的吕氏又占据太多政治资源。正所谓“怀璧其罪”,功臣们不屠杀吕氏,还会杀谁呢?在周勃、陈平利用吕禄的好友郦寄,骗走了北军的印绶。

    其后,周勃驰入北军军营,顺利抓住了北军的军权。功臣们一旦拥有了兵权,就注定了吕氏一族的灭亡。随后,曹参的儿子曹窋转告禁军卫尉,不准相国吕产进入殿门。其后,周勃和朱虚侯刘章带兵突袭吕产,并将他杀死于一个厕所。吕产死后,其所掌握的南军也被功臣们夺取。随后,功臣们分道进击,不分长幼,将诸吕杀个精光。

    吕氏一族灭亡后,功臣们并没有因此歇刀。由于吕氏是汉少帝的亲舅舅,因此周勃、陈平担心会出现“(少帝)即长用事,吾属无类”的局面。因此他们暗中密谋,决定“合法”地杀掉汉惠帝所有的子孙。于是他们对外宣布:“少帝及梁、淮阳、常山王,皆非真孝惠子也。吕后以计诈名他人子,杀其母,养後宫,令孝惠子之,立以为後,及诸王,以彊吕氏。”

    也就是说,宫中所谓汉惠帝的儿子,都不是亲生的,其实都是吕后阴谋的产物。实际上,汉惠帝并没有儿子。但自幼生活在宫中的赵昺仔细想想就能明白,此理由是多么荒唐和牵强。这些皇子怎么可能不是汉惠帝的儿子,试问谁会给自己儿子,生生造出六个假儿子。

    最终,功臣们杀入宫中,将汉少帝、梁王、淮阳王、常山王等人全部诛杀。就这样,刘邦的嫡系子孙,全部丧生于功臣们的屠刀之下。而汉惠帝,生生落得个性无能的恶名,这是不是太过蹊跷了呢……

第1581章 都要明白

    历史的真相总是被淹没在云山雾罩中,在史书中也可以从一鳞半爪中发现些许疑惑,赵昺从中看到了对于这些皇子身份的认定,用了“相与阴谋”四个字。那么真相也许就是司马迁、班固出于政治正确,虽然并没有直接点明功臣们对汉惠帝一系子孙的污蔑。但他们仍然使用了春秋曲笔,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而后的记述中,功臣们将刘邦的旁系子孙——代王刘恒一系迎入长安,并排除了在诛杀诸吕中立下大功的齐王一系。很显然在功臣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在他们看来,旁系的刘恒更好控制。更加吊诡的是,刘恒称帝前后,他的王后以及四个嫡子皆神秘的死去了。

    对此,史书仅有一个简短的记载:“代王王后生死难,先代王未立为帝而王后卒。及代王立为帝,而王后所生四男更病死。”因此,不得不让人起疑,代王后与四个皇子都非正常死亡。但吕后在世时,她为了增强吕氏的力量,曾让刘姓诸侯王和吕氏之女结亲。而刘恒,或许也不例外。

    若果真如此,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这个结果都太冰冷、太诡异了。赵昺觉得功臣们很可能会杀死吕氏代王后以及四个吕氏之子,用以防止吕氏外戚死灰复燃、反攻倒算。而功臣们的狠辣、无情以及编瞎话的能力也让人胆寒,从这个角度来看,刘邦杀功臣绝不是杀多了,而是杀少了。

    赵昺也常常感叹,有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特权,就是个遭人嫉妒的职位,劳心又劳力的苦差事。不仅要想法保住自己的位置,还要为了防范臣子们的篡逆之心,不得不狠心杀戮,但当屠刀落下时心中可能并不是轻松,更多的是无奈。

    当下赵昺也不愿再谈这个让人忌讳的话题,但他也想到历史本源上的朱元璋可能就是吸取了刘邦留下的教训。因为他清楚自己精力还充沛的时候,尚能够镇得住这些共讨天下的老伙计,而自己一旦年老体衰之时就不一定了。

    所以在天下方定之初,朱元璋杀华云龙、廖永忠,早就激流勇退的刘伯温也在家乡莫名其妙升天。赵昺觉得在这一时期,其就开始为子嗣顺利交班铲除障碍拔掉倒刺,开始逐步清洗功臣。而随着太子朱标英年早逝,皇太孙朱允炆的年龄让朱元璋顾虑重重,最终决定大开杀戒。

    朱元璋是左勾拳右勾拳蝴蝶步法,先炮制了胡惟庸案,废除丞相一职,进一步加强皇权。此后发动了洪武四大案中的空印案、郭桓案、蓝玉案。将大明朝的文武大臣当做火锅底料一起下锅,以谋逆之罪一下就杀了几万人,团灭帮他夺天下的淮西政治集团,诛杀了功臣宿旧万余人。

    紧接着穷追胡党,朱元璋又杀了唐胜宗等人,耄耋之年的李善长全家被朱元璋满门抄斩,对这位头号功臣的最大恩典是赐个全尸。在杀了蓝玉之后,作为朱元璋的亲家的王弼祸从口出最终也难幸免一死,王弼死后,朱元璋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战功赫赫的名将冯胜和傅友德。

    至此开国公侯几乎全灭,功臣中唯一得以保全性命的仅仅信国公汤和、黔国公沐英。汤和直口快心里比谁都明白,既知朱元璋要诛尽功臣就自解兵权,谦卑恭顺散尽家财逢人就送,终得以安死枕上。而沐英得以世领云南,也仅是因为朱元璋需要一个懂得应付西南军务领兵打仗之人。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是范蠡总结的一句话,道出了帝王无情,可同甘苦,不可共患难的感叹。但亦是皇帝们的无奈,被诛杀的众多功臣也是因为‘谋反’,他们即便没有行动,也是藏有此念头被杀。而君弱臣强的局面之下,功臣几乎必然作乱,也是君臣反目的诱因。

    赵昺对此是深有体会,彼时自己虽然坐上了皇位,但在行朝的日子哪天不是战战兢兢。而为了扭转这个局面,他明知张世杰必败,却依然看着其前往崖山。一战之下其亲信几乎损失殆尽,他才借机翻盘,可付出的是数万士卒的生命。

    而后在琼州的日子,赵昺处心积虑的培植亲信,死死的控制着军队,并利用经济手段挟制朝廷,经过十余年的经营才扭转了大宋延续近百年臣强君弱的局面。虽然这个过程中没有发生大规模屠戮权臣的事件,但其中的心酸和代价只有他自己明白……

    现在自己掌控了全局,军队成为他的死忠,文官集团难以再插手军务。但后遗症同样明显,赵昺发现曾经的亲信军将也因为自己愈发的强势,而心生畏惧,竟然开始担心哪天因为功高震主而惨遭被诛,让他苦恼不已。

    本来赵昺并不想在此时与众将摊牌,但是没想到赵孟锦却抢先揭开了盖子,那他只能说出自己的想法。否则这种状态持续下去,不仅导致军心不稳,还会引发一系列的麻烦,使得消极情绪蔓延,**丛生,军纪散乱,让好不容易打造的铁军毁于一旦。

    在刚刚的谈话中,赵昺表明了态度,他对他们的信任依旧,且婉转的告诉他们若是依然难以打消顾虑,当下可以选择脱离一线部队回京养老,或是享受高官厚禄致仕还乡,并保留爵位荫及子孙,能够安享余生。

    虽说是一将难求,而这些人也是追随自己多年的亲信,熟知军阵,使起来得心应手。可他也并非没有后手,当前武学为军队源源不断的提供中下级军官,而他之所以大兴武学,培养军官,也是为了减少旧军队中任人唯亲,近亲繁殖的弊端,保证军队忠于自己,忠于国家,而不是某个将领。

    而今经过梯队式的培养,新一代高级将官已经成长起来,可能尚欠缺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但赵昺相信只要经过几次战役的锻炼,就能够担当起北伐的重任。

    另外,赵昺也相信在座的将领心中清楚当下的形势,中低级军官的培养模式已经斩断了他们自立为王的念想。他们无法保证在自己生出异心的时候,能够拉走部队。早先第八军的例子就摆在眼前,经营十余年的部队,在大义和皇帝面前一切都成空。

    再有,赵昺也已暗示他们,他还是青年,他们根本活不过自己,不存在为了保证年幼的储君顺利继位而做出屠戮功臣之举。只要安分守己,遵守法纪,那就不必要担心。反倒是如现在这般才是取死之道。

    此外,赵昺相信在座的众人都不是傻子,又都是血性男儿,何去何从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论公他们谁也不想在收复中原之战中缺席,收复旧都,攻占敌国京城,那是何等的荣耀,必将会名留青史,流传万世。论私,即便不提与皇帝的私谊,为了家族和子孙也不能灰溜溜的还乡……

    接下来,赵昺跳过了这个话题,重申军队在国家中的重要性和职能,要为国家的利益服务。强调军队不仅要讲军事,还要讲政治,参与重大事宜的决策。同时告诫众将不得超越职权干涉政务,与地方州府争权。

    为此赵昺还讲了刚刚发生的两个例子。

    在此次紧急调度诸军赶赴都梁山中,庄思齐因为与地方州府关系恶劣,失去了地方的支持,不得不通过轻装强行军来赶时间,靠强迫途径的地方州县来获得给养。此次庄思齐的行为也是极为恶劣的,严重损害了军队的形象,伤害了地方的利益。也就是因为他做事还有底线,没有劫掠百姓,否则此次难逃被撤职查办的下场。

    而孙恺部恰恰相反,他们重视与地方州县的关系,不仅遵守军纪,也严守法纪。在地方出现困难时皆会伸手相帮,协助地方维持治安外,帮助驻地修桥铺路,兴修水利。逢有灾害发生,在得到枢密院授权后,皆会积极救助。

    因此在孙恺部接到开拔命令后,他们得到了地方官府有力的支持,主动协助他们筹措粮草,调拨夫役、车马运送,令沿途州县调拨物资整修道路,加固桥梁等等尽其所能的给予帮助,使得他们得以迅速完成集结,在防地区域内畅通无阻。

    两厢对比,高低立现。赵昺回顾了他们当年在琼州时,兵微将寡,地方俚民仇视朝廷,处境艰难的日子。而后正是通过出台惠民政策,改善军民关系,才得以获得琼州百姓和俚民的支持,让他们得以渡过最为困难的时期,并倾力协助朝廷收复江南,才有今天的大好形势……

    在接下来的日子中,演习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展开,演练后例行的总结会议上,大家惊讶的发现除了枢密院的主官外,随后的中书省左相陆秀夫和门下省右相邓光荐,兵部尚书陈任翁也列席其中。

    但他们并不会干涉军演具体内容,而是在会后分别向众将从各自负责的范围内,讲解国内外形势,地方局势,以及出兵北伐对国的意义,以及他们面临的困难和能够给予的支持和帮助。让众将明白北伐不仅是军队一家的事情,他们身后还有朝廷方方面面的助力……

第1582章达到目的

    校阅在一场两军攻防战中落幕,赵昺将参演各部分成实力相当的两部,以刘志学和陈凤林各领一部,相距三十里分别扎营,展开对攻,以击破对方城寨者为胜。近十万兵力在方圆百里的校阅场上各施手段展开厮杀,双方大小二十余战,持续了近十日才决出胜负。

    此战既是落幕之战,也是诸兵种合成作战的总结,不仅检验步骑军大兵团作战能力,也同时对辎重运输、战场救护及转运的检验,同样是对指挥官的决策和谋划能力的考察,可以是一场对全军综合能力的考核。

    赵昺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参战的各部从以往的考核来看训练水平和装备相当,但因为领兵将领的性格不同,所以形成各自不同的指挥风格。而这次两个兵团都是临时编组,这就对两位指挥官的调度上形成了苦难,可以说任何一处出现纰漏都可能导致战斗的失败。

    陈凤林和刘志学两人总体来说表现的都不差,但以赵昺看来李志学要更出色一些。他们都是出身帅府军,前营则是一部的先锋,担负着突进破阵的重任,领兵者必是猛将。从前营至第一师,再到第一军,他们每战必为前锋,养成不怯强敌,不畏艰险敢打敢拼的作战风格。

    但此战是诸军临时编成,作战风格各有千秋,陈凤林却未能整合好各部所长,而是以自己的风格指挥作战,以致小战大胜,大战险胜,且即便取得胜利也每每减员甚重,导致缺乏持久作战的锐势。

    反观刘志学这方面做得就比较好,他过去也是员猛将,为了取胜不惜伤亡,不计后果。但在寿州之战中因为造成百姓重大伤亡,从而遭到众臣弹劾。赵昺力保才使得其免遭被解除军职,但其经此挫折后,刘志学变得沉稳许多,能够审时度势巧妙用兵,才令其节制淮北驻军。

    在此次演练中,刘志学麾下既有向来桀骜不驯、敢于冒险的庄思齐,也有心思缜密、擅于谋划的孙恺和整编降军而来的骑兵第四师。但是他能够将他们笼络在一起,齐心协力听从指挥,又能用其所长发挥出他们的战斗力。

    两厢对比,陈凤林就显得刚猛有余,沉稳不足,可为一方大将,少统帅之才。而刘志学则能审时度势,谋而后动,又能量才使用,可为将帅。

    赵昺清楚随着战争规模的扩大,动用兵力的增多,需要多方用兵。而自己即便是三头六臂也难以兼顾整个战场,加之战事瞬息万变,以现在的通讯手段他也无法面面俱到。这就需要有大将统兵,但是赵孟锦已经脱离军队系统,江钲基本处于半退休状态,他需要选出能够独当一面的统帅。

    二次北伐赵昺计划投入重兵一举收复中原,将蒙元逐出塞内。那么主战场就必须选择在京东和河南一线,收复两地后进军河北、山西。而同时川蜀地区和襄樊地区驻军也要出汉中牵制陇南和关中地区的敌军,使其不敢径直增援中原战场。

    如今赵昺想要亲临一线已经几无可能,他只能坐镇中军协调指挥几路将帅。而当前的形势是十数个军各居一方。如此安排是因为战线漫长之故,也是防止军队过于干涉地方政务,从而形成地方势力集团。

    加之如今形势是宋强元弱,蒙元不敢轻易破坏和议,向大宋用兵,因此赵昺并没有如刚收复江南时让他们总管军政,设置经略使、安抚使、镇抚使一类总领地方军政的机构。而是直属于枢密司,粮饷也是户部筹集,由枢密院辎重司统一配发,避免与地方在财务方面产生过多的交集。

    此次演练的另一个目的也就不言自明,除了检验部队的战斗力外,也是在考量指挥官的综合能力。如今目的皆已达到,赵昺下令休整三日,犒赏三军,嘉奖有功,在繁忙中他还没有忘记与冯子安之约。

    赴约的队伍有些庞大,不仅有他的老婆,随扈的几位大臣,还有参演诸军中出身帅府后军的二十余位老人,一行人或骑马、或乘车浩浩荡荡直奔马场而去。

    “老冯,今天可要破费了,我们这么多人去,恐怕要将他一年的俸禄吃光了!”与赵昺并骑而行的庄思齐笑着叹口气道。

    他是第一任后营指挥司,冯子安算是他的直属老部下,其是五品衔,军中每月薪饷是二百贯。而马监虽属兵部管理,但是官员属于文官,如此薪饷就只有军籍半数。当然这只是基础薪饷,还会根据不同的部门和地区会有相应的贴补钱,但往往也不会超过基础的薪饷。

    虽说当前大宋物价稳定,斗米不过百文,百贯的薪饷足够吃饱喝足了。可其要奉养父母,抚养儿女,还要雇佣仆人,这些钱就捉襟见肘了。而他们这么一帮高官去吃喝,整治的饭菜怎么也要像点样子,他不免为自己的老部下担心日后的生活了。

    “他盛情相邀,朕也不好拒绝其一片真心啊!”赵昺笑笑道。

    “若是陛下能光临属下的府邸,吃上一顿饭,那是多大的荣耀,即便是倾家荡产也是在所不惜。”陈凤林接言道。说心里话,而今皇帝携后妃御驾亲临宅邸,又有当朝中书左相,门下右相、枢密院副使和兵部尚书等高官相陪,就这等格局可以说在新朝没有前例的。

    仅就此而言,别说是皇帝亲临,就是几位中枢重臣在家里坐上一坐,那都是无上荣耀。这不仅表明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也彰显出自家的前途,而这就如同在官场中拥有了一张护身符,没有人敢轻易动他,所以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的。

    “呵呵,好啊!”赵昺扭脸冲众人笑道,“待朕闲下来,一家一家的到你们府上做客,把你们都吃的倾家荡产,届时可不要抱怨啊!”

    “陛下放心,属下定会盛情款待,怕的是陛下没有闲暇的时候啊!”刘洙言道。

    “唉,朕现在一堆烂事忙不完,而出趟宫又是比登天还难,一群人在后边劝谏,好像朕一出宫天就塌下来一样!”赵昺长叹一声道。

    “哦,这属下就放心了!”跟在后边的冉安国听了却是长舒口气道。

    “嗯?!”众人见状皆瞅向其。

    “陛下,属下不比他们,薪饷虽不少,可是家中兄弟姐妹也多,且大家也知琼州地界不比江南富庶,要常常接济家人,而今日子过得实在是紧吧!”冉安国嘿嘿讪笑道。

    “你这家伙,怎生如此不识趣!”众人听了其的理由,忍不住指点着他道。

    马场离着校阅场不过二十里,众人说说笑笑间便也到了地界,冯子安领马监大小官吏在外迎候。他知道皇帝出行,肯定是前呼后拥,本也有心理准备,可看到如此多的人前来,尤其是还有诸多上官和过去的同僚,仍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愣了下便激动的上前迎驾施礼。

    来的人众多,冯子安先向赵昺和两位娘娘施礼,又向老长官邓光荐、赵孟锦、刘洙等人施礼。庄思齐担心其不识其他几位重臣,连忙上前为其一一介绍,他身后马场的诸官吏却没有其如此淡定了,要知道凭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见驾的机会,且眼前还有如此多的高官了。

    “好了,大家都不生疏,就不要那么多礼数了!”来的人大多品阶都比冯子安高,他不得不挨个上前见礼,眼见其快成了磕头虫,赵昺都担心他在激动之下犯了脑溢血,赶紧摆手让其引领众人入内。

    众人重新登车上马,冯子安在前引路,边走边介绍马场的情况,进入了腹地。一个马场除了官吏,还有牧卒和护军,约有三百人,加上家属也有上千人,围绕着马监衙门形成了一个村落,很是热闹。

    冯子安的官邸其实根本算不上府,充其量只是一座较大的宅子,分成前后两院,却也十分陈旧,大门上的油漆有的地方已经脱落,门边石鼓上的花纹都斑驳不清了。但是院子收拾的十分干净,地上看不到一片落叶,即便些杂物也归置的很整齐,显然家中有个贤妻。

    “民妇冯李氏携男女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候在家中的冯子安家人在一位老妇的带领下跪迎圣驾。

    “老夫人,免礼!”赵昺赶紧下马,上前搀扶老妇。见其六十多岁的样子,已是满头华发,簪着一根银钗。身上穿的虽然是丝帛缝制的衣服,却已失去了光泽,还有明显的折痕,显然这是压箱底的衣服,可能只有在节日才会拿出来穿。

    “陛下,民妇谢过。”老妇起身,又向赵昺介绍家人。

    “老夫人,真是好福气,家中人口兴旺啊!”人们又一一上前见礼,赵昺点头示意,发现冯子安家中人口不少,媳妇还挺能生,居然有女三人,儿子六个之多,长子和次子又已成家,有了孙辈,他拍拍老妇人的手笑着道。

    “都是托陛下的福,如今天下太平,还能养活的起,不像那些年兵荒马乱,子安的父兄皆饿死了,只有他被陛下收留才得以活命!”老太太感叹地道……

第1583章 肃然起敬

    一阵寒暄后,赵昺进入堂屋,青砖铺地,中堂挂着副山海图,两边挂条幅,上书‘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横幅是‘精忠报国’。看字迹已经有些模糊,边角也起了毛,显然非是临时挂上的,而是经历了些时日了。

    “陛下,卑职没读过书,进入帅府军后才学了几个字。觉得陛下当年为琼州府学题写的楹联甚好,便记住了,后来找人重新写了挂在中堂,以为警醒,也为了教育子孙们上进。”冯子安见陛下驻足观看,讪笑着解释道。

    “呵呵,汝不忘旧时,还能教育后人,很好!”赵昺笑笑,心里却也觉得不好意思,此句是他剽窃明朝南京兵部员外郎杨继盛的绝命诗中的两句,而今却成了他的私货了。

    “嗯,陛下当时虽年幼,这两句诗却是道出了我辈士子的责任,也彰显陛下宏伟志向,让无数士子受教终身!”陆秀夫捋捋胡须点点头道。

    “陆相过赞了,让朕汗颜!”赵昺摇头讪笑,又道,“子安,陆相的字可是难得,你这幅字已经破旧,何不请陆相重新题写一幅!”

    “这……卑职可有如此福气?”冯子安怔了下,又看向陆秀夫面带惶恐地道。

    “只要冯少监不嫌弃,又有何不可?”陆秀夫听了大笑道。

    “卑职是求之不得,只是不敢有非分之想啊!”陆秀夫答应的如此爽快,冯子安顿觉梦中一般,连连施礼道。

    赵昺落座,两位后妃被老夫人请到后堂说话,而屋中涌进来这么多人,让本显空当的屋子立时拥挤起来,即便是坐的椅子也是临时寻来的,各式各样的都有。“字可以稍后再写,只是朕今日带来的人不少,只怕你预备的东西不够吃吧!”他见奉茶的冯子安媳妇连连向丈夫使眼色,心中马上明了,喝口茶笑着问道。

    “陛下,卑职……卑职准备的确是少了!”冯子安想着皇帝过去出门一向是轻车简从,此来随护的侍卫和内侍怎么也不会超过百人,却没有想到皇帝还将陆相等人一起带来了,加上他们的随从、侍卫不下三百人,预先的准备肯定就不够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道。

    “陛下已经想到了,早就准备好了,冯少监安排人找个宽敞的地方搭建营帐,帮着厨子们打打下手就好!”徐宏在旁言道。

    “这……陛下和诸位上官到卑职这里做客,怎好让陛下破费!”冯子安更加难为情地道。

    “你的薪俸不多,我们吃饱了拍屁股走人了,你们一家老小怕要吃糠咽菜,骂朕一年喽!”赵昺笑道。

    “卑职怎敢,总会有办法应付过去的!”冯子安赶紧施礼道。

    “哦,你怎么应付,难道还要靠马吃马,从马嘴里抠出些银子来?”赵昺笑问道。

    “卑职不敢忘记陛下的教诲,即便饿死也不会动用公钱的!”冯子安确是肃然道。

    “所以朕不能饿死一位好官,只好自带了!”赵昺摊摊手无奈地道。

    “卑职真是惭愧,陛下与诸位上官和兄弟们光临寒舍,我却不能置办桌像样的酒席款待,真是……”冯子安面色难看,不住摇头叹道。

    “好了,陛下的习惯你还不知道吗?无论到何处用膳,事后都要如数算还的,到你这里岂能就破例!”庄思齐见其心中难受,拍拍其的肩膀言道。

    “卑职知道,陛下早娘就有规矩,如今还是如此吗?”冯子安看看庄思齐,又看看皇帝道。

    “当然,陛下的膳食费仍然按照统领标准,去何处用膳依然如旧算还的,当然到我们家中例外,还要吃好的喝好的,钱是一文不出的!”陈任翁接话道,最后还忍不住无奈的叹口气。

    “这是为何呢?”冯子安的老婆怯生生地问道。

    “真是个傻婆娘,陈尚书家的女儿就是皇贵妃,陛下去岳丈家吃饭哪里还用拿饭钱!”冯子安指指后堂,黑着脸训斥道。

    “哦,原来如此,便是乡下女婿去丈人家吃饭,也要好吃好喝的款待了,陈尚书计较就不对了!”冯子安的老婆听了点点头,对陈任翁略一施礼又一本正经地道。

    “夫人教训的是!”陈任翁觉得有趣,也回礼道。

    “陈尚书,乡下女人不懂规矩,竟说些混账话!”冯子安听了马上黑了脸,不说别的,他这个马场少监正是兵部管辖,陈任翁是自己的正经直属上官,赶紧训斥老婆道。

    “陛下让人带了这些东西来赴宴,吾初时还不以为意,想想淮东马场朝廷每年拨出的钱粮近百万贯,作为主官的少监怎会招待不起一顿饭。到来一看,才知陛下所料不错,你也不要责备夫人了!”陈任翁叹口气道,“你过的如此艰难,其实也是我对下属关心的不够啊!”

    “陈尚书,此言差矣。当年陛下在甲子镇整肃军纪,订立铁律,下官一直铭记在心。且我出身贫贱,彼时朝廷捐税数不清,贪官恶吏时常敲诈勒索,令下官痛恨不已。待因为寸功得以为官后,便誓言绝不做那欺压百姓,贪脏枉法的官!”冯子安摆手言道。

    一般马场皆处于偏远之地,生活艰苦,在外人眼中看来并非是个好地方。但是熟知内情的人却知道其中的妙处,因为远离朝堂,才正是天高皇帝远,在那一亩三分地自己就是土皇帝,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且也正如陈任翁所言,马场的油水十分丰厚,仅这淮东马场饲养着三万多匹战马,每年拨付的粮食就以十万石计,要想从中截留一些轻而易举,也就是每匹马少几口的事情,根本查不出来。而虚报马匹数量,倒卖马匹,克扣公费更是贪污的惯用手段。

    所以说管理马场的即便是个清官,每年从中弄上几万贯钱也很容易。而冯子安早在琼州时就管理马场,对其中的门道不可能不知,可他依然恪守朝廷法度,甘愿过着清贫的日子,就不能不让人肃然起敬了。

    “闲话稍后再说,既然陛下已经准备好了,便烦劳夫人帮忙准备午膳!”见冯子安夫妇有些尴尬,赵孟锦过来解围道。

    “正是、正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冯少监也不能藏私,家里准备的好东西也要用上。”赵昺也附和着笑道。

    “唉,陛下和各位上官稍候,下官安排下就回!”冯子安也不再矫情,向众人告了罪,与夫人出去安排人手在院中搭建暖帐,布置菜肴。

    “当年冯子安就是一个流民,进入后军也不过是个运输物资的夫役,后来进入马监养马,脱离了帅府军。那时只觉的他老实本分,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他做到了少监。”众人重新落座,庄思齐道。

    “可你们是否还如其记的当年甲子镇开府时的事情吗?”赵孟锦看看众人问道,“当时陛下召集我等商量如何整军,并制定规矩,你们又说了些什么吗?”

    “末将还记得!陈凤林道,“以往本朝募兵要在兵卒脸部和手部刺字,与奴婢和罪犯等同,军将皆以此为耻,陛下下令清除此积弊;还有军中徇情枉法之事甚多,陛下也令此后执法要严,无论是谁犯法,绝不姑息迁就。”

    “嗯,不错!”刘志学接着道,“我等皆是旧军出身,对于诡名虚劵,月减岁克及买工,将官贪污和行贿,对军士的役使、刻剥等深恶痛绝,提出此后要加以杜绝,不苛待军卒。”

    “彼时我等还提出要爱护百姓,不得强征民夫,科配民间,向百姓低价和粜粮食,劫掠百姓,杀良冒功等扰民恶行!”庄思齐也言道。

    “当时的情形,现在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陛下为此制定了铁律:一、尊阶级,守命令;二、不劫掠,不扰民;三、从军自愿,不刺字;四、禁科配,和粜公平;五、禁军债,私役军士;六、禁私刑,明赏罚;七、禁私藏,绝盗窃;八、禁随地便溺,防疫病。令全军遵守,违者处斩!”刘洙言道。

    “彼时我们对军中种种弊端深恶痛绝,皆因深受其苦。而今我们都已身居高位,可曾还记得麾下士兵的苦处,能否恪守当年的誓言?”赵孟锦扫视众人道,“有人现在常言,吾征战十余年,立下功勋无数,吃些好的,喝些好酒算得了什么;有人小过大惩,肆意鞭打军卒,乃至重伤,只因其私下言他役使兵卒扩建自家府邸;还有人徇私枉法,包庇手下犯罪的军将,却还恬不知耻的称是爱护军将,将折子都递到了御案之上!”

    “唉,吾今日到了这里,便觉得惭愧,见冯家破旧的宅子和家中寒酸的陈设,听了其所言更觉的无地自容,咱们官做的大了,便忘了当年自己所受到的欺凌,忘了初心,背弃了当年的誓言,活成了我们彼时最厌恶的人了,无颜面对战死沙场的兄弟们,更愧对陛下当年的教诲!”庄思齐羞愧地道……

第1584章 朕甚欣慰

    马场一行在盛大的午宴中结束,当然别指望如当年张浚招待高宗一样留下本流传千古的菜谱,因为倾尽一位五品马监的所有也难以凑出这么一桌菜,也养不起堪比御厨的家厨,所以吃的只能算是一顿丰盛的‘乡村’大宴。

    不过赵昺依然以为这顿饭吃的不仅高兴,而且十分有教育意义,让诸多的人看到了一位安于清贫,忠君爱国,不忘初心,恪尽职守的老兵,套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使这些身居高位者的心灵得到了洗剂,精神境界再次得到了升华。

    赵昺今天喝的有些多了,大家担心骑马不安全,便劝他乘车返回。“官家喝些热茶吧!”吴曦端过新煮的茶说道。

    “嗯,你们今日没有吃好吧!”赵昺接过茶喝了一口,笑着问两人道。

    “我吃饱了,冯家娘子一个劲儿的给我布菜,后来实在吃不下啦!”陈淑揉着肚子嗔笑道。

    “臣妾也吃好了,地方上的饭菜虽然粗鄙,但是比之宫中的膳食别有风味!”吴曦点头笑道。

    “官家,今日前去的皆是帅府甲子镇起兵的旧将,只有这点儿人了吗?”陈淑问道。

    “虽然不止,却也不多了!”赵昺叹声道,“当年甲子镇开府成军,皆是溃兵游勇和流民编成,加上韩振带来的一营禁军,水步军共计四千余人,经过这十余年有的战死、有的伤病、还有的转入地方履职,活着的恐也不足一营之数了。”

    “嗯,官家不必伤感,他们为国为君尽忠,也算死的其所了!”吴曦言道。

    “话虽如此,但皇后未经历过当年的事情,是难以体会到大家间的情义的。”赵昺摇头轻笑道,“当年虽然艰苦,但大家生活战斗在一起,朕能叫得出几乎所有人的名字,至今还记得他们的样子。朕那时最怕的就是每逢战后看到阵亡者名册,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此离去,只剩下一个仅在梦中出现日渐模糊的身影。”

    “你们看看余跃、吴峰、刘鸿他们这些人,常有人跟朕说他们还太过年轻,三十余岁便封爵拜将,身居高位,实在是太过骄纵他们了。可那些人怎会知道,他们当年或是军中遗孤,或是父母皆亡的孤儿,因为岁数尚小不能为兵,入老营中教养。可后来事态紧急,又不得不将他们这些稍长的孩子编入亲卫营,随护朕前往行朝继位,有些人战死在崖山才不过十四、五的年纪。”

    “彼时老营共收留了七百三十六个孩子,他们大部分都投入军中,在十余年的战事中阵亡达四百多人。而朕的本意是想要抚养他们成人,平安长成,可最终却害了他们,许多人没有留下香火。”赵昺伤感地道。

    “他们感恩于官家的抚育之恩,也是死的其所!”吴曦轻声安慰道,她也有些明白了为何这些骄兵悍将对皇帝为何如此忠心,而皇帝为何对他们又恨又爱,下旨惩处之时都是百般纠结,痛心疾首,那是因为其实在不忍心责罚这些曾经同甘共苦的爱将,又不能因为他们的过错而枉法。

    “官家在收复鄂州后曾处死二十余贪赃枉法的将领,但担起了抚育其子女、照顾家人之责,至今岁岁从内府拨下钱款贴补他们家用,也正是因为报之当年追随于国破之际的袍泽之情。且依然保留了老营,仍由内府出资抚育阵亡官兵遗孤。”陈淑这时在旁插言道。

    “嗯,正是有官家在前,才有今日麾下的效仿。冯少监其实日子可以过的不必那么清苦,我问过其夫人才知他们亲生的只有两女一子,余者皆是他们收养的阵亡昔日袍泽子女,供养他们的父母,才使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吴曦言道。

    “这并不鲜见,即便我们家中也抚养有父亲当年袍泽遗孤及因伤残退役的麾下军卒,照料他们的余生。”陈淑却是见怪不怪地道。

    “贵妃,我想将咱们的例银拿出一部分用以资助那些退役的伤残军卒,以及帅府时期生活艰难的官吏和兵士,你看可否?”吴曦听了略一沉吟问陈淑道。

    “好啊,如此既能为官家分忧,亦能让军民感娘娘的恩典!”陈淑听罢毫不犹豫地应下,又道,“新年不远,我们还可以缝制些新衣送于老营的孤寡们,使他们同感圣德。”

    “官家以为如何?”吴曦扭脸问皇帝道。

    “皇后有此心,朕甚是欣慰,要知军民才是国之根本,而非是那些权贵们!”赵昺长舒口气道。

    “官家拗赞了,皆是臣妾过去不懂事。”吴曦面带愧色道,“此次出宫陪官家北巡,臣妾感触良多,才知官家当年创业的艰难,沙场上的惊险,百姓生计的艰辛。明白了过去所知所闻皆是片面之词,犹如井底之蛙,看不到天下,更无法理解官家的苦心。”

    “皇后有此感悟,实在是我朝百姓之福,也是朕的福气,大宋的福气啊!”赵昺好像不认识其一般上下打量着吴曦,直到其有些慌乱才大笑着道,惹得其娇羞不已……

    十一月初十,大校阅结束,众军按照计划返回驻地,皇帝行驾也启程返京。赵昺他们依旧选择乘船走运河,但他在船上的日子依然忙碌,上午或是批阅公文,或是与陆秀夫等随扈大臣议事,而下午则与众臣推演二次北伐,不过他们此次的重点却非是军事上的,而是关于战争成本的。

    大家都知道打仗也需要成本的,此事让赵昺十分头疼,其实也是历代皇帝们头疼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的根源说起来还得赖在马身上。

    自中亚大草原上的某个不知名的民族驯服了马。很快,一个叫喜克索的野蛮民族把马套上了他们的战车,从此一种新的战争武器诞生了,战争的形势也改变了。野蛮的喜克索人驾驶着这样的战车,跨过苏伊士地峡,征服了古老的文明国家埃及。

    其他民族也纷纷学着喜克索人的样子,发展出了各自的战车,车战的时代开始了。不过那时候的马,还是一种很弱小的动物,无法承载骑士和他的装备作战,所以人们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它们成群地拴在战车上使用。

    即便是这样,动力性能仍然堪忧,于是人们只好拼命为战车减重。但千年后,经过人类选择进化后的马,才逐渐变得强壮起来,可以驮载一个轻装骑兵,骑射术随之诞生。又经过牧人们几个世纪的培养,与现代马相似的“巨型”马才出现。

    一旦牧人骑上了马背,农夫的噩梦就到来了,因为战车多少还需要有些工业基础作为保障,骑兵则完全不需要。于是,牧人们所独有的技术特点,使之在与农夫的对抗中取得了极其有利的地位。而在华夏帝国的历史中,来自北方骑马民族的入侵,一直是造成帝国崩溃的重要原因。

    在正统王朝中,西晋、北宋、南宋、明,直接或间接地为北方游牧民族所攻灭;秦汉、隋唐都为抵抗这些游牧民族的侵扰进行过规模不等的战争。哪怕是以北方游牧民族身份入主中原的元朝、清朝,也难逃脱宿命:元朝初期曾和海都叛军在西北长期征战,准噶尔蒙古也给清王朝添过不少麻烦。

    几乎没有一个王朝,能够逃脱被那些野蛮的游牧民族侵扰的命运。辉煌的中原文明,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在游牧民族入侵的浪潮中沉浮。那么游牧民族的优势究竟在哪里?十来万军队、百来万人口的野蛮部落,为什么能战胜疆域广阔、拥有数十甚至上百万军队、数千万人口的文明帝国呢?

    在赵昺看看就是战争成本的问题。游牧民族首领们则拥有优秀的骑兵,中原皇帝的军队主体是步兵。

    在水草肥美的夏季,游牧民族们无所事事,以便让自己的马儿充分地休整长膘,等到马匹肥壮的秋季开始发起侵略战争。这也正是以农耕为生的邻居们刚刚收获的季节,游牧民骑兵可以预期取得更的战利品。秋冬季节,中国北方大平原上的河流冻结成适合骑兵通行的坦途,枯萎的植被让他们视野更开阔。

    在战争中,游牧民族吃得简单。如果饿了,可以在自己的马儿身上打主意,经过拼命奔跑的马儿,马蹄部都会极度充血,蒙古人在马蹄部位放血,吸吮一点血液充饥。如果马群里有母马,他还可以用马奶改善一下生活。所以在战争中,他们每个人都携带多匹战马,既可以不断轮乘以保存马的体力,也可以获得更多的食物储备。以这种方式,他们可以不停息地作战十天左右。

    游牧民族简单独特的生活方式,使他们的战争成本极其便宜。而中原王朝的皇帝们呢?他们则始终处于“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困境中。供养数目庞大的军队,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使得他们始终处于一个焦虑的状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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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宋末之山河动介绍:
有的人失足摔断腿,有的人失足进了牢房,还有的人失足发了财。赵兵的失足偏偏与众不同,他穿越到了宋朝,成了一位皇子,皇帝的备胎。但他却没有赶上繁华富裕,可以醉生梦死的好时光,此刻蒙古人的铁蹄已经踏遍欧亚,大宋已经名存实亡。 乱世求生,他身不由己的卷入朝廷的纷争,投身于充满悲怆的卫国之战中,搅动山河,改天换地……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宋末之山河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宋末之山河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