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诡异的刺杀
春茶庄内室借夜色掩护而来的王道人将一只密闭的推给罗三郎这便是你今回来苏州的任务
罗三郎默默拾起蜡丸并不捏碎直接将它贴身收了。
你为何不先看看若有疑问可先问我。
罗三郎依然沉默不语王道士碰了个软钉子不由尴尬一笑又问道:你暗杀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罗三郎从怀里取出一只皮囊从里面取出一支半尺长的短笛银光闪闪他又从皮囊里取出一只小木盒打开里面并排放着三根又短又粗的金芒一头异常尖利通身泛着莹莹蓝光。
用银笛吹出三十步内中者无药可救
王道人点了点头好好看一看命令不要射错了人。
他随即起身离去钻进小船很快小船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次日一早李清便被周县令派人请去说有案情现吴城县县衙离州衙不远位于府前街中段当李清赶到之时县衙里已经聚集了十几名从州衙赶来的高官其中苏州长史郭虚平最为激动老远便见他挥舞着胳膊。大声叫嚷着只是隔得远李清并没有听见他在喊什么。
这时刺使崔焕快步走了过来对李清道:李侍郎昨天下午有人到王宝记柜坊兑换官银银子地编号正是大火被劫走的那批官银周县令已将此人抓捕。
那郭长史为何如此激动李清诧异地指着郭虚平问道。
抓到的是一个蟊贼这些银子他是从西山岛上一个空关的大宅里偷出。而这所宅子。
说到此崔焕瞥了郭虚平一眼微微摇头叹道:竟然是郭长史在西山的别院所以他才这样激动。
这时郭虚平已远远看见了李清急忙跑过来气急败坏道:李侍郎。此事和我决无关系我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那些银子居然会埋在我别院的后花园中。
郭虚平是剑南节度使郭虚已之弟也就是永王的二舅他本是在一旁看热闹之人但赃银突然出现在他的别院里怎能让他不着急若此案抓不到真正地凶人他就是最大的嫌疑者。
侍郎这是栽赃栽赃他的脸胀成紫色。连声怒喊差一点将庆王说出来。好在收口及时才没有引掀然大波。
长史休要生气。若不是你所为必然能查得出来。
李清抛下他走到县衙旁只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已被戴了木枷委顿在石狮旁周县令昂挺胸站在一旁仿佛那男子不是人而是一朵表彰用的红花。
李清用脚尖点了点他问道:就是此人拿官银兑换吗
周县令急忙上前禀报道:回使君大人的话。正是他。
那蟊贼见眼前之人虽然年轻可连县令老爷也要向他点头哈腰。急忙翻身跪倒青天大老爷我冤枉啊那银子并非我所偷我是听人说起那宅子地后院埋有银子才翻墙进去取了一点是县令老爷屈打成招
住口周县令怒斥一声向李清解释道:使君大人休要听他胡说此人叫倪二一向是惯偷衙门里的哪个衙役不认识他。
翻墙进去拿一点。李清不禁哑然失笑这不叫偷叫什么呢
把我来问你你既然说是听人说起那是什么人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听见
那男子苦着脸道:我昨天中午在西山岛的树林里睡觉听林外有人说起出去一看却没有了人老爷我真的不知道是谁可周县令就是不信还用了大刑这叫我怎么说啊
还有这种好事
李清冷冷一笑道:莫说是周县令不信我也不信依我看来周县令用的刑还是太轻了你居然还有力气替自己辩解
忽然李清看见张继在人群外跳着向自己招手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周县令此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再好好审他一次。李清丢下一句话便向张继走去。
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慌张。
使君到这边说话。张继拉着李清走到一旁从身上掏出一物这是使君刚走没多久便在窗上现的。
他手中是一把飞刀刀上还穿着一张纸条显然是送信用的李清只觉这把刀异常眼熟他略一沉吟立刻想起来了在汴州报信的那把飞刀不就是和它一模一样吗
他不露声色地先将刀递给荔非守瑜随即打开纸条里面只写了五个字:西山有刺客
他一直在暗中监视自己
这是李清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虽然到目前为止此人的行为看私好意但他地最终目的是什么已久历人情地李清知道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下馅饼在这件涉及到大唐核心权力斗争的案子里是不会有什么见义勇为者地。
这时李清已经完全明白了前因后果既然西山有刺客那官银就是一个饵了而这个蟊贼不过是被人利用罢了他想起前天晚上手下的报告有一艘船在深夜驶出石湖那所庄园向太湖去了看来应该是去埋银
既然下了邀请书我怎么会让你失望。
李清微微冷笑一声他叫来一名亲信低声在他耳边交代了一番又递给他一面银牌亲信领命立刻翻身上马向城外李清护军的驻地飞驰而去。
望着几名亲信的背影消失了李清才慢步走到郭虚平身边呵呵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我们一起到现场去看一看很有可能会找到替郭长史洗冤的证据。
不等郭虚平说话旁边崔焕便接口笑道:老夫也一起去吧给郭长史作证。
西山岛也就是西洞庭山的简称今天是苏州的茶叶花果基地在唐朝时这里便盛产茶叶除了茶农外岛上还住着不少在太湖捕鱼为生的渔民但在依山傍水的风景秀丽处不少达官贵人都建有别院。
郭虚平的别院位于西山岛的南面占地约二十亩有围墙圈着围墙外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一条小溪从别院蜿蜒横穿而过沿着小溪修有不少亭台楼阁俨然就是一座小巧的私家园林别院平时没有人住只有一个老仆看门但他年老昏花形同虚设。
那蟊贼被抓后周县令立刻派人看守现场防止闻讯而来的村民哄抢官银下午时分足足行了两个时辰的官员们才从水路抵达了现场。
就是那里一名衙役引着一行高官匆匆向埋银处走去。近百名全副武装地军人左右护卫着荔非守瑜高高站在一块太湖石上他握着长弓警惕地四周观望。
好象没有十万两银子崔焕诧异地问道。
官银装在两只木箱中浅浅地埋在一棵桃树下加上被倪二偷走的部分最多也只有两万两和柜坊被劫走的十万两相比。相差甚大。
崔焕看了一眼周县令问道:这园子里都搜过了吗
周县令指了指满地被长枪戳的眼洞草草地寻了一遍没有别的现。
这时李清仔细地察看一下木箱不由站起身对郭虚平笑道:且不说数量不符官银被劫已经一个多月。若这木箱一直埋在这里钉子早应该锈迹斑斑可现在却光亮如新漏洞很明显这两只木箱是刚刚埋下最多三天时间所以我可以断定是有人栽赃给郭长史再走露消息给倪二利用他来引出此事。
郭虚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感激地对李清道:李侍郎果然名不虚传。两下便看出了破绽不过下官不明白。凶手栽赃给我做什么
他目视周县令意思是要他说出自己是永王的舅舅。栽赃给自己等于栽赃给永王不等周县令开口站在大石上的荔非守瑜忽然嗖地一箭疾射而出茂密地树林里传来一声惨叫一个黑影从树上坠落。
忽来的变故惊呆了众人李清的亲随反应极为迅立刻高举巨盾将李清团团围住一丝缝隙也不露出。另外一些人也忙着去保护刺史和长史可就在这时。从另一个相反的方向一颗蓝芒无声无息射来只见空中蓝光一闪郭虚平猛地捂住了后脑勺片刻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脸色刹时间变得漆黑等几个军士抢过郭长史已经没有了呼吸。
军士们大声叫喊起来崔焕脸都吓白了郭长史遇刺他怎么向永王交代情急之下他大声命令声音都变了调快去抓住刺客
树林里几十条黑影惶惶如丧家之犬没命的奔逃钢弩暗器弃了一地他们刺杀李清的计划还没执行便破产了荔非守瑜已跃上高墙他箭如连珠每一箭去便有一人腿部中箭哀声跌倒片刻间树林里倒下了十几人被冲出来地军士一一擒获。
剩下的数十人冲到湖边一条隐藏的大船立刻将他们接了上去为之人逃上船气喘吁吁向李俅禀报道:小王爷还没动手就被他们现不少弟兄都被抓住了。
李俅顿时呆住了半晌他恨恨一跺脚咬牙切齿道:又便宜了那厮
不妨只要他们审问那些弟兄自然会将线索引到永王身上去。王道人心中暗暗冷笑想必罗三郎已经得手郭虚平既死庆王也逃不了干系相国交给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王道人心中得意但脸上丝毫不露声色只安慰李俅道:李清最多也只有几年活头等老王爷登了位还怕杀不了他吗
李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王道人看了看天色先回农庄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连夜回京
风帆挂起大船迅向东驶去约一个半时辰后天色渐渐黑了大船沿胥水从横塘转弯进了石湖慢慢靠了岸几十人刚刚走进农庄忽然农庄里火光冲天近千名士兵一声呐喊手持火把一齐涌出将李王道人等数十人团团围住在猎猎的火光中只见李清背着手从士兵中走出远远地对李俅微笑道:小王爷动作好慢我已等候多时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浔阳惊变
春三月长江水面东风劲起不需要纤夫十艘大船满载粮食和银钱在江面上列队疾驶这是完成任务回京的李清一行在五天前苏州长史郭虚平被庆王派的刺客在西山别院刺死当夜李清率军在苏州石湖端了庆王的老巢抓住刚刚返回的李俅一行并在农庄里找到了被劫走的官银人赃俱获此刻正将他们关押在底舱里。
前方便是江州今天的江西九江水面异常开阔左方是延绵十几里的鄱阳湖入口晴空一片清朗巨大的白云象锥形的大山低低地垂在半空并向远方延伸成一条弧线向西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前方是江州桅杆上一名水手高声叫喊李清搭手帘看去只见西面隐隐出现了一条黑线他从苏州出来便一直住在船上此刻对6地十分的渴盼李清回头对荔非守瑜令道:我们已经连续走了五天大伙儿都累坏了传我的命令在江州靠岸歇息一晚
命令立刻随旗语传出身后的几艘大船都先后爆出欢呼之声一个时辰后船队缓缓驶向浔阳县的驳岸。
告诉弟兄们可上岸游玩但不准扰民不准闹事子时夜十一点前必须回来否则军法从事
李清传下命令船开始6续靠岸船舷旁挤满了性急的士兵个个一脸兴奋船板刚刚搭上士兵们便一涌而出除了当值的军士外几乎所有的士兵都上了岸。
使君不如我们也上岸吧
张继眼中也露出向望之色他见李清的目光向自己扫来不由尴尬地抓了抓头皮笑道:在苏州我虽住在船上但在江面上连走五天我委实有点吃不消。
李清哈哈一笑那就上岸好好去吃上一顿。他转头看了看荔非守瑜微微笑道:你也去吗
荔非守瑜明白李清的意思他挺直腰板道:都督请放心我会看好一干人犯绝不会有半点闪失
李清歉然地笑了笑走吧我们上岸去。
浔阳县是江州的州治所在后来白居易左迁到此地为江州司马写下了著名的琵琶行县城离码头约三里地李清在码头雇了辆马车很快便进了县城县城颇大有万户居民
一条江将县城一分为二这便是浔阳江了西岸紧靠河边就是密密麻麻的民舍一眼望不见头仿佛蜂巢一般房子大都低矮破旧几个布衣荆裙的妇人正蹲在岸边漂洗衣服。
而东岸却绿树成荫宽阔的大街呈棋盘状一幢幢的豪宅大户被院墙所隔两条主要的大街成十字相交一条是官府衙门所在的北街冷清而肃杀;另一条则是商业繁华之地各种店铺也是挨挨挤挤酒肆青楼镖局商铺客栈应有尽有这里交通便利商业十分繁华到处可看见南来北往的客商当然此时大街挤满了操着京腔的士兵闹事虽然没有但拔老拳威胁店主之举却比比皆是青楼前更是排了长队不过正是由于这些士兵的存在街头寻衅滋事的流氓痞子都不见了踪影。
李清见了头疼便闪身进了一家酒楼十几个亲随环护左右众食客正在谈论外面的士兵忽然见一大群彪悍的军人涌入顿时吓得纷纷缄口眼神怪异地偷偷打量为的李清。
好象是个高官。
嘘小声点别被他听见了。
这时小二迎上来陪笑道:这位爷不如到楼上雅室去房间大二三十人都能坐下。
李清挥了挥手道:你前面带路吧
一行人上了楼梯梯子被踩得吱嘎吱嘎作响头刚探出楼板李清便听见有人自言自语:奇怪羽林军怎么会到江州
说话之人坐在窗前正背朝李清伏在窗子上向外探望看他背影应该是个老人头已经花白身子削瘦背微微有些佝偻这时他转过身对旁边的随从道:王三去打听一下是谁的军队
就在他转身之时两人的目光相碰那人惊愕半天忽然失声道:李侍郎
李清也呆住了这个醉眼惺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半月前被问罪贬黜的陇右河西节度使王忠嗣。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李侍郎想不到我们竟会在此地相遇来来来快过来同饮一杯。不由分说向自己座位拖去。
李清本能而迟缓地抬动脚步他心中的震惊依然没有平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刚刚四十出头的王忠嗣竟然变成了俨如六十岁的老人李清望着他花白的头和憔悴的脸庞心中生出一丝伤感这个令无数士兵景仰和令吐蕃人胆寒的大唐名将竟然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他慢慢坐下来忽然想起一事不由问道:王使君不是迁洪州刺史吗怎么会在此处
路过不成
王忠嗣给他摆了个大酒杯自己也满上先不答李清的话一仰脖将酒饮了这才笑道:洪州刺史是三天前之事现在我已经被皇上提升为浔阳县县尉。
说完他仰头哑声狂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又抓起酒壶向嘴里灌去李清一把摁住他的手默然半晌方缓缓道:皇上贬黜你只是一时形势所需等东宫事过了他还会再用使君你还是要保重身体才好。
再用我王忠嗣斜眼望着李清嘿嘿笑道:侍郎你还在做梦吧你当皇上真是为废太子而贬黜我吗
他轻轻将李清的手拨开用劲灌了十几口酒才将酒壶一扔异常伤感地说道:我在朔方河东军中只知王忠嗣不知李隆基我在陇右河西也是一样众军只知服从我而不听朝廷如此四镇皆是大唐近半数军队都忠于我一人他李隆基还容得下我吗他不是不想杀我他知道若此时杀了我河西陇右的十四万三千军立刻就会兵变所以才贬我为洪州刺史继而再贬我为浔阳尉再过一年半载等众人渐渐忘记我最后赐我一杯毒酒了事这是他的惯用手法李适之韦坚皇甫惟明不都是这样吗
王忠嗣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还能坐在这里喝酒已经是他的恩典象章仇兼琼连喝一杯酒的机会都没了。
什么李清霍然站起他一把抓住王忠嗣的衣襟惊惧得脸都变了形你说什么章仇相国出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么王忠嗣诧异地望着他章仇兼琼五天前去世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李清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浑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他的手慢慢松了颓然倒在椅子上半晌他嘶哑着声音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听来宣旨的太监说章仇相国忽然公布了宗室多占土地的情况要求皇上严加查处此事在长安引了掀然大波皇上迫于舆论查处了三个驸马可就在这时御史中丞杨国忠忽然弹劾章仇兼琼也纵子私占土地五千亩后来据查属实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严厉斥责章仇兼琼并免了他的左相一职章仇兼琼急怒攻心之下当场便吐血晕倒当天夜里便去世了。
不等王忠嗣说完李清猛地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突来的噩耗使他哀痛至极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泪水从他的手掌里肆无忌惮地向外奔涌。
王忠嗣默默地看着他想着自己的命运也不禁黯然伤神他也不劝李清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最后酪酊大醉一头栽倒在桌下。
过了好一会儿旁边的张继见李清稍稍平静便上前扶起他低声道:使君咱们先回船去吧
李清无力地点了点头任凭心腹将自己搀回了大船
夕阳渐渐地滑到地平线上江面上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直冲天际连天上的云也被似点着了李清站在船头遥望西北他脑海里想起了章仇兼琼对自己慈父般地关怀
果然是你那鲜于老爷子的寿词便是你写的吧写得非常好文好字好现在看来人品果然也好。
我只是顺路来看看你军务繁忙倒不好久留我去了记住官场规则虽多但民誉却最重要你以后多为百姓做些实事积累民誉将来向上爬才会有本钱官才会坐得稳。
你不用回义宾县了新任义宾县县令前几日已经赴任去了你这个代理县令也任期届满我府上的兵曹参军一职正好空缺调你来任此职你可愿意
从前的一幕幕在李清眼前回演章仇兼琼的宽厚慈爱对自己的大恩大德都无法再回报了
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他慢慢地跪下来重重地嗑了一个头望着大江悲声长叫一声:
他抹去了眼泪霍然站起身来手指着苍天坚定地说道:恩师愿你九泉下安息我李清在此对天誓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却完成你未了的遗愿
李清转身便向船舱大步走去却忽然现一名亲兵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他停住脚步冷冷问道:有什么事
禀都督下午在酒楼遇到的那个人在船下要见都督。
王忠嗣李清忽然想起下午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立刻吩咐道:悄悄带他到我的船舱去当心点不要惊动了别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必要的强硬
一个时辰不见王忠嗣似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酒穿得干净整洁虽然外貌还是那般苍老背依然佝偻但精神面貌已经然一新眼中浊意尽去露出一丝从前的清朗他进门便对李清开门见山道:我找你是有大事而来
王使君请坐下说话
李清搬来一张椅子小心翼翼拭去上面繁荣灰尘请王忠嗣坐下他微微笑道:我也有话想问你不过请使君先说。
王忠嗣坐下没有立刻开口他轻轻抚摸桌上的砚台目光安详而平静仿佛在回忆很遥远的事情自从入狱以后我再也没有碰过纸笔今后也不会再碰了。
王忠嗣语气中充满了伤感每天晚上睡觉时我的腰背都痛得难以忍受只有喝醉了才能感到麻木知道吗这是出狱的前一天在大理寺狱里被吉温亲手用铁棍打断了脊骨他说我的腰挺得太直了要我以后象狗一样的生活。
吉温
李清的脑海里出现一个身材瘦小文雅恭谦的形象说话轻言细语脸上永远挂着微笑虽然他是李林甫的死党但李清对他的印象一直颇好想不到他竟是这般心狠手辣。
吉温不过是个爪牙是李林甫容不得我再次翻身。
王忠嗣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了喝酒险些误了我的大事。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李清道:这是我十几年行军作战心得我一共抄了三本一本在朔方给了李光弼一本在陇右给了哥舒翰这一本便送给你吧
李清随手翻开册子只见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作战行军吐蕃及契丹军的排阵特点一一详细叙述他抬头诧异地望着王忠嗣难道使君希望我重新返回西域不成
是我希望你回西域。王忠嗣肯定地地点了点头三年前我曾对皇上说过将你调回朝廷是我西域边防的一大损失皇上也答应过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将你调回边军可这一晃就过了三年想必他早已忘记当年之约但我却没有忘记几次想找他面谈可又见你忙于财政变革朝廷确实也离不开你遂罢了此念可现在我是看透了自从他封杨氏为贵妃我大唐朝政便开始走向堕落奸相专权小人得志再听不到早朝的鼓声再看不见勤奋的官吏懒散敷衍充斥朝堂再没有忧国忧民之官每个人都只为保住自己的官职而削尖了脑袋。
说到此王忠嗣情绪异常激动他咳嗽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他依然按住心口无比激愤地继续道:他夜夜笙歌日日布筵一次就耗钱千贯他可以将数十万贯钱毫不眨眼地赏赐给杨氏家族却舍不得拿出一点点抚慰边关将士上位者穷奢极欲下面焉能不效仿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长此以往我朝非出大乱子不可。
李清见王忠嗣眼睛充血满脸赤红胸膛鼓胀得几乎要爆炸一般急忙端来一杯水放在他面前使君冷静一下有话慢慢说。
王忠嗣端起水杯一饮而尽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将水杯放到桌上看着李清一字一句道:所以必须要有一个收拾烂摊子的人这个人既要会领兵征战四方又要能为相操持民生而这个人就是你。
王忠嗣又从身旁的包裹里取出一柄剑郑重递给李清道:这柄剑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从我十七岁征战沙场时便跟随于我从未离身我的旧部都认识它现在送给你将来你去西域它会助你一臂之力。
李清却摇摇头不接不瞒使君我也萌生了去意我们可谓不谋而合但我希望使君能随我一同去西域那里才是你施展才干的舞台又何必在这浔阳小县等死
等死王忠嗣傲然一笑你说得不错我是在等死但死有何惧我要堂堂正正而死我不能让他李隆基抓住我有异心的把柄苍天怜我让我今天有机会将后事安排好了如此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在浔阳县等彻底了结的那一天。
他将剑往李清面前一推起身仰天大笑而去李清望着这位中唐第一名将蹒跚的背影心中对他肃然起敬渐渐地王忠嗣的身影消失了江面上还留下他尚未消散的高吟:
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唯有青史留吾英名
次年王忠嗣在浔阳忧郁而死
十天后李清的座船在渭水缓缓靠岸简单办完交接后
十亲信的簇拥下骑马向长安城驰去长安城繁华依旧耸的城墙宽阔的春明大街肤色各异的各国商人在街上操着蹩脚的汉语互致问候永远都是热闹喧阗的酒楼人流如织挥汗如雨。
只离开不到两月李清便有恍若隔世之感一切是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
东市就在旁边咱们从里面绕走吧
他不仅是户部侍郎同时也兼任太府寺卿东西两市正是归太府寺所管辖一行人进了东市大门里面比春明大街更是热闹一辆辆运货的马车擦身而过随处可听见讨价还价之声此时已到仲春满街的梨花开得正盛缤纷雪白空气中洋溢着浓郁的花香。
忽然从东市珠宝肆的铺子里传来裘掌柜惊惶的叫声杨爷这些可是天竺金刚石少说也值千贯你怎么只给百两银子。
随即一个恶声恶气的声音道:现在银贵钱贱百两银少说也值五百贯你再让点利不就可以了吗
百两银哪里值五百贯柜坊的官价是百两银兑两百贯银子你拿去我不卖
狗屁柜坊老子是皇亲今天你若不卖老子就说你勾结吐蕃将你下大理寺剥皮抽筋。
李清勒住了缰绳对方的出言不逊使他脸色一沉向荔非守瑜使了个眼色后者跳下马带了几个从人向店里大步走去。
珠宝肆里一个粗壮的黑脸汉子正揪着细弱的裘掌柜满口喷沫你这个天杀的黑店主这些金刚石是要上贡给贵妃娘娘的给你钱已经是恩典你再敢放屁一句老子就拖你去大理寺。
荔非守瑜见此人长得虽粗鄙但身着却是五品的官服尤其在他腰间的革带上还挂着一只紫金鱼袋份外显眼。
这位朝官嘴巴放干净点被御史听见可是要弹劾你的。
这黑脸汉子瞥了一眼荔非守瑜见他虽然身着军服但品阶却低且身后只跟了三个士兵和自己的十几人相差甚远不由嘴一撇道:哪来的狗在这里乱叫想讨打吗
荔非守瑜心中勃然大怒但他是个谨慎之人对方既然姓杨又是皇亲极可能是杨氏家族之人便忍住火冷冷道:你既然敢说是皇亲有本事你报上名来。
滚一边去那人白眼一翻不再理会荔非守瑜他旁边的一个随从却嗤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听我家老爷的大名
荔非守瑜气得浑身抖他再也忍不住刚要作李清却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是杨家一条狗不会说人话理他做甚。
李清认得此人叫杨琦也是杨玉环的一个族兄也是杨家升天的鸡犬之一现任大理正已报批吏部到四月时升大理寺少卿。
杨琦也认识李清若在二个月前他不敢惹可现在章仇兼琼已死李清的后台没了杨琦也不再将他放在眼里。
李侍郎把我们杨家比作狗这可是在亵渎贵妃。
杨琦眯着眼睛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你若不给我解释清楚我可要告诉皇上。
说完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得意地等着李清的道歉。
我们走李清拉着荔非守瑜大步向外走去这时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东市的署正远远躲在一旁不敢露面他既想上前拜见上司又害怕杨琦不敢惹李清而拿他开刀。
李侍郎你莫不是离家太久想娘子了吧这般猴急要走。杨琦见李清示弱以为他不敢得罪自己他一边得意大笑一边跟出来尽情奚落。
你错了我只是嫌里面太窄了。李清微微冷笑数十名彪悍的亲信早将杨琦和他的十几个随从团团围住。
你你不要乱来我可是贵妃的族兄。出的冲天杀气所慑尤其是荔非守瑜手挽巨弓一支冷冰冰的狼牙箭笔直地对准了他的面门李侍郎刚才在下只是开个玩笑。
若是在两个月前李清绝不会当面对付他而是抓住他的把柄弹劾他让他升官的美梦破灭可现在他若一味退让只会被对方视作软弱好欺他需要用强硬的态度直接向杨国忠宣战。
打断他的两条腿李清背着手淡淡一笑再将此人送万年县衙治他冒充皇亲之罪。
第二百七十五章 角力开始
琦被打断腿之事象长了翅膀一般瞬间便传遍了长安有记者天赋的好事者渲染之下这件事竟出现了n个版本有李清当街救美美女感恩戴德欲以身相许;有杨琦欺恶良善被李清撞见而出手惩治;更有消息灵通人事联想到苏州柜坊称这是蓄谋已久的政治阴谋云云有人欢喜有人深思当然也有人如临大敌。
但对李林甫而言他却由此事得知李清返回了长安此刻李林甫的书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窗帘也拉得密不透光天尚未黑尽房间里的灯已经点燃灯苗突突地跳将李林甫影子拉长又缩短。
这几天李林甫的心绪颇不宁静章仇兼琼的突然亡故既让他高兴可也使他担忧欢喜是自己的政敌消失由原太子党为根基组建的章仇党正式烟消云散他的相国党也由此得到壮大;可让他忧虑是章仇兼琼死后形成的权力真空大半被裴党填补尤其是杨国忠竟取代杨慎衿做了权位最重的吏部侍郎自己从前的猜测开始一步步变成现实李隆基果然想扶持杨国忠来取代自己强烈的失落使李林甫对章仇兼琼之死竟生出一丝兔死狐悲之感。
正如李隆基眷念皇位一般李林甫也舍不下他坐了十几年的相位况且他的失势也就意味他的末日到来。
决不能让李隆基的计划得以实现。李林甫拉长了鼻槽显得异常阴冷太子废了章仇兼琼死了李林甫与杨国忠的矛盾便直接摆上了台面一向横行长安的杨琦竟被李清打断双腿这让李林甫既惊讶又暗暗欢喜。
他瞥了一眼坐在客椅上的吉温冰冷的眼睛里又立刻浮上一层笑意七郎此事你怎么看
吉温从进李林甫的书房起脸上卑谦的笑容就没有变过他年纪约四十余岁身材瘦小他的话不多但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使人听了舒心。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吉温一直保持低调直到被李林甫看上并渐渐引为心腹后他才开始显露头角升为大理寺少卿凡进过大理寺之人都无法忘记他残酷的手段。
去年大理寺卿崔翘调任他职吉温又上一步出任大理寺卿被打断双腿的杨琦正是他的属下他刚刚得到消息便立刻赶来向李林甫汇报。
见相国问话吉温站起身毕恭毕敬道:属下个人以为此时章仇党人心涣散李清一进长安便高调行事此举和他这几年的行事风格不符似乎是想重新凝聚章仇党人心但现在时机已晚非但没有效果反而引火烧身得罪杨氏一门实不明智也
吉温说完偷偷看了李林甫一眼见他冷笑不止似乎并不赞同自己的观点立刻又道:属下看不透此事还请相国指点。
你不是看不透而是太小看他了
李林甫轻轻摸着自己的大鼻子摇摇头道:你们都忘了天宝三年的东宫案吗老夫被他打得灰头土脸天宝五年韦坚案谁是最后得益者还扬州盐案科举案你们似乎都忘了好好想一想吧他是那般鲁莽之人他会做引火烧身之事吗
可是今天杨国忠去万年县衙领杨琦时放出了狠话要李清好看
杨国忠算个屁他以为自己是谁以为皇上临幸他府第封他为吏部侍郎他便可以一手遮天吗告诉你李清非但不会为此事被惩罚皇上还会很快赶回来召见他嘉奖他的苏州之行。
相国是说章仇兼琼
不错正是为了章仇兼琼。
李林甫慢慢坐回自己的旧藤椅仰天望着天花板用一种近乎嫉妒的声音道:章仇死得不明不白他的益州旧部章仇党人那些朝廷元老张筠席豫之流都在眼巴巴望着皇上却躲到温泉宫去明显是想不了了之所以李清此举正是在创造一个契机逼皇上表态哼引火烧身你想的太简单了。
吉温的脸微微有些赤红他向李林甫深施一礼慨然叹道:相国老辣属下受益非浅
这时门轻轻敲了敲管家在门外道:老爷永王殿下来了。
吉温闻言立刻起身道:相国那我先走一步。
李林甫点点头也好你先去吧忽然他又叫住吉温这次机会你要抓住将杨琦升大理少卿之事向后延最好不了了之明白了吗
是属下明白。
相国可知今天李清之事真让人痛快永王李璘还未完全进门他的声音却先一步进来声调里带着一丝兴奋甚至是激动。
殿下可是想收此人为己用
李璘见李林甫
淡丝毫不为自己的话所动不觉一怔但他立刻便李林甫嫉贤妒能的老毛病又犯了他心中微微有些不满便拉长了声调道:不错我是有这个想法难道相国认为不妥吗
殿下请坐先听老夫之言。李林甫似乎知道李璘的心思心中暗暗一叹自己和李清斗了这么多年想收他之心早就死了就算李清答应效忠永王但自己呢章仇兼琼之死便注定了他们之间的仇恨无法调解可是李璘又是一个极固执且自负之人他一但认准之事想改都改不了李林甫左右为难但现在他知道绝不能在此事上将永王得罪了。
殿下如今李清和杨家闹翻不假但这并不等于他就会倾向我们现在形势尚不明朗老夫以为他必有后着不妨再等等看只要时机成熟老夫绝不反对殿下收他。
相国当我是因为他和杨家闹翻才想拉拢他吗
李璘慢慢地摇了摇头异常得意地笑道:相国可知道他在苏州将谁抓住了李琮之子李俅想不到吧自作孽不可活这下李琮完了。
李璘的话让李林甫大吃一惊他知道苏州长史郭虚平被刺但不知道李竟被抓住了他急忙问道:殿下如何得知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消息来源之处。
说到此李璘霍然起身盯着李林甫道:现在的关键是决不能让此事出半点差错我们必须在皇上回来之前防止李琮狗急跳墙
入夜朱雀大街上行人如织热闹更胜白天巡逻的士兵已经6续归衙值勤的士兵少了安保重点也就转到兴庆宫一带为谋生计的小摊贩便利用这个空挡在朱雀大街上摆起了地摊开始只有寥寥数家后来越来越多到现在已经延绵数里一盏盏油灯如天上的星星连成长长一串一眼望不见头十分壮观渐渐地它成为了长安的一大夜景。
地摊上的商品琳琅满目大多是低档货从西域的手工艺到粮食小吃应有尽有价格也相对低廉所以颇受底层的市民欢迎。
马车在人流之中穿行车两旁有三十几个骑士严密地护卫着李清靠在车窗前默默地看着一盏盏微弱的灯光望着小商贩们无奈而又麻木的脸庞他仿佛回到了一千多年后的那个时代曾经在下岗风潮最盛时大街上也同样出现过这样的小摊这是一种经济衰退的先兆国力的衰弱往往会最先被底层的百姓所感受到。
大唐户部侍郎握有大唐财政大权的高官对此情景竟也无能为力这不是采取一两项措施所能解决这是体制上的弊端宗室权贵朝廷官宦只要掌握权力也就控制了财富的源头正是这种不平等的制度造成了财富分配的不公贫者越贫富者越富。
李清无奈地摇了摇头拉上了车帘他不由想起了章仇兼琼恩师正是现问题的严重性才决心进行土地改革可惜他仅仅振臂一呼还来不及行动便倒下了。
李清刚刚拜祭完章仇兼琼正在返家的路上他心乱如麻临别时师母忍不住说出的一番话让他震惊不已。
你师父其实已经稳定下来可御医走后他的伤势立刻恶化很快就不行了
御医恶化。
李清的眼中充满了冷笑事情再明白不过章仇兼琼是死于谋杀他的改革触犯了宗室权贵的根本利益李隆基骑虎难下为平众怒便借他病重的机会下了手。
从王忠嗣到章仇兼琼此刻李隆基在李清心中的形象已经被无情地击得粉碎他曾经对这个创造了开元盛世的君王抱予幻想但残酷的现实让他清醒了李隆基此时要的并不是国家强盛而是千方百计保住他的皇位让他穷奢极欲的生活永无止境地延续下去自己的盐税改革自己的柜坊改革都在这个挥金如土的君王面前变得异常苍白可憎。
西域~李清又忍不住掀起车帘远眺~样向往它半晌他刷地又拉下了车帘向往归向往但他现在并不想去有些帐必须要算清了才能走
马车转了个弯离开了热闹的朱雀大街穿过一条短街很快便到了他的府第李清下了马车却忽然现门口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似乎有点眼熟。
正当他皱眉思索之时一直站在门口苦苦等候的管家三步两步跑了过来老爷裴相国来了已经在客堂里等了快半个时辰。
裴宽
李清心中亮堂他轻轻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他倒来得挺快
第二百七十六章 拉拢
宽河东望族早年为河南尹后任东留太守及宝三年起任兵部尚书此人一向低调隐忍深得李隆基的信任在相国党与太子党的争斗中他扮演的是润滑剂的作用天宝五年韦坚案后朝廷权地展壮大去年和新贵杨国忠结盟后裴党终于撕开纱幕走上了前台在章仇兼琼死后渔翁得升为左相成为笑到最后之人。
此时这位年近古稀的当红老旦独自一人坐在李清客堂里他已等了近半个时却神情悠闲脸上没有半分焦燥此事若传出去必然又会轰动长安自他入主门下省后每天在他的府夜苦候手执重礼欲见他一面而不得而现在大唐新左相居然甘愿坐上半个时辰的冷板凳只为能及时和主人谋上一面当真是边雨道是无晴还有情。
但裴宽依然要等只因为他等的是手握大唐财政计划权和执行权的户部侍郎兼太府寺卿这个章仇兼琼的右臂一轮的洗牌若能将他拉入裴党那取代李林甫的人将不再是杨国忠而是他裴宽这笔帐他比谁都算得清楚只要能得到李清的效忠算等上半天又何妨
让裴相国久等李清罪莫大焉
人未到声先至院子里李清歉然的笑声打断了裴宽的思路裴宽心中一阵忐忑。急站起来迎了上去。呵呵大笑:老夫不请自来该道歉的应是我才是。
裴宽的笑声虽然响亮却没有感染力于是他便用肢体语言来弥补这个不足不等李清拱手施礼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便抢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准确而迅这是典型地军人式问候裴宽上下打量他夸张地惊讶道:早春地江南应比长安温暖湿润才是。侍郎怎么反而变黑了
是么李清摸了摸脸便趁机将手抽了回来和一老男人过份亲热这种感觉实在让他不自在。
裴相心细如多谢关心了来快快请坐。
他上前摸了摸茶杯脸立刻沉了下来。转身斥责管家道:我平时是这样教你们的吗连相国这样尊贵的客人都敢怠慢丢尽我的脸。
管家惶惶不安地低着头一声不敢吭裴宽在一旁见了。便摆摆手笑道:是老夫吩咐的若不停上茶那才会让老夫坐不下去。
人说相国善恤下人此话果然不虚啊
李清轻轻推了推茶杯对管家道:还不快去换一杯茶来
片刻丫鬟端来两杯新茶。裴宽沉吟了一下便直接切入了主题我是带过兵之人碰巧侍郎也是如此我就不转弯抹角了我今天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事是为了庆王。
说到此。裴宽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起来他眼一瞥。异常锐利地盯着李清庆王托我转达对你的歉意并任凭你开出价码他都可以接受。
言外之意是让李清放过庆王这一次这是在李清的意料之中他手中握有庆王的把柄就不怕庆王不低头李清笑而不答他若有所思地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漂浮地茶沫轻轻吮了一口才淡淡一笑道:朝廷早有敕令外戚大臣不得交构亲王韦坚由此而获罪才仅仅过了三年相国便忘了吗再者庆王与我素无瓜葛相国的话恕李清也听不懂。
裴宽碰了个软钉子不由尴尬地笑了笑老夫只是带个话而已其实我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哎不提此事了。
话题一转裴宽又从怀中摸出张精美的请柬向李清身边推去笑道:三月初三是老夫满六十九岁老夫请了一些亲朋好友这张请柬是给侍郎的侍郎可愿意赏老夫个面子
裴宽想拉李清入裴党倒不好贸然提出这正如男人追求女人一般需先找借口接近了诸如吃饭借书之类慢慢培养感情等女人的戒心渐渐消失再寻找机会表达爱意这才有可能水到渠成若做事唐突一旦被拒再提就难启齿了。
李清将桌上的请柬摆放得端端正正站起身深深施了一礼肃然道:堂堂的门下侍中大唐左相竟亲自来下请柬还为此等了半个时辰如此厚德李清怎敢不从。
肯赏脸就好侍郎返家第一天我便来叨扰实在惭愧告辞了告辞了
裴宽哈哈一笑大步向外走去李清慌忙将他送出大门早等候在外地马车慢慢驶了过来裴宽忽然靠近李清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笑道:你将李俅藏到哪里去了很有一手啊
李清愕然一头雾水地问道:李俅他不在百孙院么
裴宽见他滴水不漏不由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登上马车径直去了李清一直望着马车消失才冷冷一笑回头对管家道:从现在起府中之人若有任何异常都要向立刻向我禀报。
虽然是仲春但长安的夜里还是寒意十足空气中飘荡着一层薄薄的灰雾一阵疾风刮过李清打了个寒战转身便要回府就在这时他似乎听见有人在远远叫他不觉停住了脚步。
李侍郎慢走一步
雾气中只见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跑了过来他穿着白绸短衣脚登厚底靴头带八角软幞头这是个大户人家管家地打扮李清却不认识不等此人靠近几个亲随立刻挡在李清面前。手按刀背。冷冷地看着他。
那人在两丈外停住了脚步也取出一张请柬远远地递给道:这是我家三夫
郎的请柬请侍郎明日赴宴
你家三夫人
李清接过亲兵递来的请柬眉头一皱道:恕我无知你家三夫人是哪一位
那管家眼中露出一丝讶色长安的三夫人还能是谁李清居然不知他在装傻吗他头扬了扬微微得意道:我家三夫人便是国夫人。
原来是杨花花。李清点了点头。知道了请柬我先收下你去吧
那人却没有动他迟疑一下道:可是侍郎你现在就须答复于我。
李清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刚才堂堂的大唐相国都不敢象你这样对我说话。不过是个奴才竟敢如此嚣张
李清的眼睛忽然一瞪厉声喝道:杀你污了我地手给我滚
那管家平日所见之官都对他奴颜媚色。骄横惯了几时见过这般凶霸狠恶他一阵胆寒转身便逃帽子却掉在地上他也顾不得捡。慌慌张张地跑了
李清回到内室妻子赵帘儿便迎了上来她此时已有六个月身孕小腹明显鼓起步履也开始盘跚起来下午李清刚回家话还没有说上两句擦脚又去了章仇府。直到现在两人才终于有机会单独相处。
庭月呢可是睡了
刚刚睡了她一直在等爹爹地麻饼。实在是困得不行。
一句话提醒了李清他在苏州给女儿买地麻饼还在马车里呢急忙转身便向外走麻饼还在车里我这就去拿。
赵帘儿却一把扯住他天这么晚了明天再拿吧
说着她替李清脱下了外裳又摸了摸他的脸见丈夫仅一个多月就明显瘦了一圈不由有些心疼地道:李郎你从中午回家到现在脚就没有停过难道不累吗
累~怎么会不累。
李清长吁一口气疲惫地躺在长椅子上敲了敲后肩道:帘儿这里替我捏一下。
是这里么赵帘儿摸到他手指的地方微微用劲捏下李清只觉一阵剧烈的酸痛不觉叫了起来:哎呀呀轻一点。
看你政务这么繁忙还要去和他们勾心斗角当然累真是的唉你乖乖趴下来我来给你敲一敲。
她转身绕到李清的身后却忽然现地上有两封请柬想必是刚才替他脱外衣时飘落下来地想捡起来可她却弯不下腰去。
让我来
李清先一步将请柬拾起递给了她一封是裴宽要请我吃饭另一封是杨花花的。
裴宽请客赵帘儿并不在意可杨花花地请柬却让她吃了一惊李郎她她也请你了么
她有什么事
杨花花地请柬李清还没有拆看此时见妻子目光惊讶不由生了好奇之心。
我是听嗣宁王妃说的明日是杨花花的新府落成之日也是她的寿辰她一个月前就遍请了长安六品以上官员及夫人此事轰动了长安听说京城最大的两家酒楼太白楼和倚松楼都为此歇业三天厨师都被请去做菜了没想到她还是没有将你忘记。
说到忘记二字赵帘儿口气有些酸溜溜的她知道杨花花曾经对李清有情这些年她虽然放荡不羁长安街头不时有她的风流韵事传出甚至和皇上都有暧昧关系但想娶她为妻地人依然数不胜数可她却放出话来天底下她想嫁之人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大家都猜得出是皇上而另一个却是一个谜有人说是出身高贵风流倜傥的杨慎衿有人说长安四大公子之一众说纷纭杨花花却死活不肯透露底细但赵帘儿却知道这个人就是当年曾出手救过她自己的丈夫李清。
她做了国夫人越骄狂了。李清想到了她的家人连个奴才都不把堂堂地户部侍郎放在眼里脸微微一沉道:我也听说连宗室子弟婚配都要经过她点头才行这未免也过于嚣张。
李郎我看你就不要去了吧
李清教训杨琦之事帘儿已经从小雨那里听说了她着实为丈夫担忧这几年杨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尤其是杨玉环的三个姐姐更是飞扬跋扈前几日出门踏青队伍浩浩荡荡脂粉香飘出数里绫罗绮绸宝金玉色那排场仿佛天子出游一般皇上非但不管还事先派出羽林军为她们开道恩宠无以复加可丈夫一回来便得罪了杨家之人一个下午赵帘儿都坐立不安在忧心忡忡中度过。
去我是一定要去的不过你放心他们杨家就是再恨我皇上也不会将我怎样。
李清体会到了妻子的忧心顺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坐在自己腿上手伸进了她地小衣一边抚摩她光洁的肌肤一边笑着安慰她道:你看我是那般鲁莽之人吗我早有计划教训杨家只是我的一个策略我的目的是要尽快离开长安.我的儿子。他的手摸着妻子的小腹不觉手就向上去了。
帘儿脸色渐渐潮红她一双美目瞟向丈夫媚眼如丝看得李清腹下火起手又不老实地向下游去吓得帘儿一把按住他地手心跳得厉害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她伏在李清肩头微微喘息道:妾身也想伺候你可我的身子沉重你你还是去找惊雁或者小雨吧
李清哪里还忍得住他轻轻将妻子抄腿抱起一口吹灭了在她樱唇上重重吻了一下低声在她耳边笑道:我们换个姿势不会压着孩儿地。
你坏死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虢国夫人的寿辰(上)
渐渐深了大多数长安人已入酣睡一日的疲劳和喜记在梦中去寻找另一个没有烦扰的世界但还是有人难以入睡若不早早安排翌日的烦恼便将加倍而来。
崔翘和他的夫人便是其中之一天宝六年一次过于激烈的家庭地震影响到了崔翘的仕途他由大理寺卿调任尚书右丞这个职位相当于尚书省的秘书长若在早个几十年这个职位可是具有极大的实权则天皇帝时尚书仆射渐渐被架空尚书右丞便在某种意义上代行了仆射之权可自从李隆基登基后加强了相国的权力本来只管门下省和中书省的左右相手开始伸进了尚书省直接统管六部尚书左右丞也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行政秘书。
由从三品的位子一下子跌到正四品下阶而且是个闲官心里最难以平衡的便是崔翘的夫人她虽然是老郡主但妻以夫贵别人的丈夫都在升职升官而她的丈夫却一下子跌了两阶不平则要鸣可她的大鸣大放非但没有作用反而将崔翘折磨得筋疲力尽工作中屡屡犯错这不天宝七年的考评已经下来崔翘因业务怠懈被评为下中若再不补救铁定会降职甚至外放。
崔夫人终于冷静下来为了丈夫的前途她决定牺牲自己开始施展她的夫人外交出没于无数高门深院当然不是去找她的闺中密友而是去寻找她年轻时的老情人们。
可惜人老珠黄效果差了一点这时她又听到宫中有传闻今年考评为下中下下的朝官将被外放到岭南为地方官岭南那可是荒蛮烟瘴之地她娇嫩的身体怎经受得住。崔夫人大惊之下。又去求亲家李林甫李林甫自然一口答应帮忙但崔夫人也知道李林甫答应的仅仅只是帮忙而已就在这时国夫人的请贴送到了府上。
明日就是国夫人的生日可送礼之事还没有定下来送少了怕没效果送重了她又舍不得。崔夫人左右为难眼看睡觉地时辰已到她心急之下一把便将躲在书房里品玉地崔翘抓了过来。
你说是直接送钱好还是送点值钱的珠玉或古董字画之类好崔夫人拿着两份礼单左右为难一份是三百两黄金另一份是价值三百两黄金的名人字画若干。说起黄金就得罗嗦两句国夫人收礼的规矩是只收黄金三百两是起步价低于三百两连门都别想进。
崔夫人原本拿的是五百两黄金。可肉疼之下又悄悄改成了起步价或许替老崔改改考评并不是什么大事。她暗暗地安慰自己。
听见夫人提到珠玉二字崔翘立刻想到了自己书房里的那些宝贝玉石心中一阵猛跳她别是看中了自己的命根子。
咳你几时听过那个女人收古董字画的她哪有那种雅兴她的规矩是只要黄金。要不就是金刚石除此二物她什么都不会要地。
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你是不是给她送过礼崔夫人就是这样她自诩精明可往往又抓不到问题的实质此时她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仿佛失灵的报警器。说你是不是和她也有一腿。
她叉着腰眼睛瞪得溜圆。那样子仿佛是扫黄打非小组的领导成员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崔翘丈夫哪一个毛孔里塞有那女人的脂粉也休想逃过她专业的眼睛。
可惜崔翘早已久经考验他瞥了一眼大床苦笑道:夫人为夫地暗疾你还不知道吗
说得倒也是崔夫人想到丈夫的银样蜡枪头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点不甘心地说道:那就送黄金吧我打算送三百两我觉得已经够了你说呢
哼三百两给那个女人塞牙缝还嫌少更不用说是想修改吏部已经报上去的考评但是她觉得已经够了自己说不够又有屁用她无非是想让自己赞同她地英明决定。
不过崔翘本人倒想去岭南为官凭他现在的官衔极可能是去广州做刺史只要做出政绩他就有了再向上爬的资本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肯定不会跟去这样一来自己真的就逃出生天了。
他摸了摸下巴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唔三百两黄金我想也应该也够了。
崔夫人心里顿时高兴起来肥硕的身子轻巧地一转身向外快步走去走到门口她娇声笑道:那你先睡吧我去你书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物什可值三百两黄金明天咱们先去趟柜坊。
崔翘地心一下子如坠寒窟冻得连血都凝固起来了
东方天际渐渐地被染红了朝阳似乎也知道今天是什
也凑趣地探出头来天气晴好正时外出办事的好城早早地开始热闹起来。
今天是杨花花不这个名字太土她在公开场合早已弃用她现在是国夫人今天是她新宅落成之日也是她芳龄二十八岁的寿辰不少人都有点印象似乎去年她过的也是二十八岁不过这又有何关系女人嘛关键是她一年只过一次这才是要紧之处。
杨花花一早起来侍女已拉开厚厚的帘帐向东的一面墙都是空的拉开幕帐便可走到外面露台之上春风清凉还带一丝寒意大片阳光射了进来将房间里涂上一层金色这就是她要的效果她地寝楼叫黄金阁顾名思义是黄金打造事实上也是如此楼台四壁都贴满了金箔再镶嵌明珠宝石远看去金光闪闪富丽之极这还不算雨天易滑。她又用铜钱在四周铺了一圈以防滑。整个楼台造价十万贯比长安大富豪王元宝的金楼还贵上两万贯堪称长安之冠。
昨夜杨花花地心情不太好一人独睡召来陪寝的少年还未入幕便已被她撵滚蛋起因是昨晚管家的一番哭诉说好心去送请柬却被户部侍郎一顿羞辱还险些丧了性命。虽然知道他有些夸大其辞但李清还是不买她的帐这是肯定的。
从天宝五年向李清求婚被拒至今已经三年这三年来杨花花风流放荡李清默默做事他们仿佛是两条道上的人。各行其路互无关系。
但杨花花给自己找地借口却是:谁让他拒绝我所以我要找别地男人来报复他但久而久之。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这个借口原本藏在心底的李清也渐渐消失无影就仿佛她放错了地方不是藏在心里而在放在胃里被胃液腐蚀掉了。
至于只想嫁两个男人说法不过是一种炒作的手段。给自己身上涂上一层神圣的光晕就仿佛是一层处女的膜吊一吊那些追求者的胃口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他。
男人不过是一个玩具杨花花真正要的是钱只有钱才是最真实最可靠的东西她的另外一个爱好便是作媒。就仿佛要她自己失败地遗憾都统统在别人身上补回来于是宗室子弟的婚嫁王公大臣的迎娶都要经过她的同意。刚开始时嗣薛王之子不理会她的警告擅自娶了她不中意的女人杨花花大雷霆跑到李隆基那里告了一状第二天刚刚成亲的嗣薛王之子便被罢黜了爵位休了新妇还罚了嗣薛王十年地供奉如此一来没有人再敢违背这位国夫人的媒妁之言。
当然杨花花并非是那般横蛮不讲理的人如果肯象征性地向她交纳点手续费生活依旧还是平淡而快乐的手续费也不多一次一千两黄金而已如此能将两个爱好有机地融合在一起杨花花自然更是乐此不疲了。
可最近她又对另一桩婚姻忽然有了兴趣在她眼里金壁辉煌地东宫就仿佛是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夫人刚刚丧偶应该给她找一个细心体贴的丈夫她看中的是庆王原因自然是庆王出手阔绰肯花本钱来讨好她而且这也是杨氏家族一致的意见除了宫中的贵妃她不喜欢管这种事。
今天是杨花花三十.一点点养老钱她决定隆重地举办一番本钱不需要李隆基特地拨了五万贯给她做花销另外所有的器具物品包括酒楼的耗费都由庆王包了她杨花花只要点钱就行。
可是原本舒心畅意的生日却被她的一个临时念头蒙上了一层阴影昨天李清从苏州回来打伤了杨琦此事轰动了长安也让杨花花想起了那个唯一拒绝过自己的男人。
得让他看看自己风光得让他后悔。杨花花立刻决定将最后一张请柬送给李清不料李清却似乎有点不大领情这让杨花花即失望又有一丝恼怒。
娘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九岁的儿子裴徽咚咚跑上楼来打断了她的思路也冲淡了她地怒气杨花花笑逐颜开蹲下身子给儿子拉了拉衣襟怎么象个女小娘似的穿一件新衣服就这么兴奋。
师傅说今天是娘地寿辰要给娘磕头。
说完裴徽跪下给杨花花重重地磕了两个头。
你这孩子
杨花花疼爱地将他搂进怀里又替他抹去眼角的一颗眼屎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道:小猴子又没有洗脸吧
裴徽不好意思地在娘的怀里扭了扭道:娘师傅要我磕完头再回去写一篇字然后再过来。
娘也要到前面去了。
杨花花牵着儿子的手走下黄金阁见一个丫鬟急匆匆跑来知道已
人送礼上门便摸了摸儿子头笑道:去吧好好话今天人多你就别过来了。
杨花花的新宅位于宣阳坊占地足有百倾是李隆基用三十万贯钱为她修建用的是从洪州运来的千年巨木又用清一色苏州金砖池州青石筑砌大小建筑物近百座。雕梁画柱。极尽穷奢极欲之事。
按照规矩上午是各府送礼的时间下午晚些时候才会放客人们6续进府赴宴现在还只是清晨但宣阳坊却已经骚动起来一队又一队的羽林军出现在宣阳坊的街头他们驱赶乞丐取缔商贩今天宣阳坊内地集市一律不准开家家户户闭门不得外出。坊门也被关闭了所有进来之人只能凭请柬通行。
但就是这样从宣阳坊大门到杨花花宅子地路上马车络绎不绝这些都是从各府赶来送礼的轻一色的檀木小箱里面装满了金锭或者是从各地收罗来的金刚石。
大门前已经停满了马车。这些马车都是为送礼而来并非主人的专车尽管如此一辆辆马车都披金带银。显得富丽堂皇几乎每辆马车都来三个人左右一人是管家一手拿着请柬一手指挥着两个小厮抬下沉重或轻巧的檀木箱子杨花花在请柬设计的细节上考虑得十分周到。在每一份请柬里都有一只写有官员姓名职务的配套信封算是副券专门用来给官员装礼单兼通行证真正的请柬具有纪念意义自然不能给管家拿着到处跑。
礼物登记在侧门请往这边走。两个家人仿佛是交警摆着单一地手势向送礼的人指引方向。
侧门前已经排了两列长长的队伍。两张桌子后面各坐一名帐房正襟危坐脸色肃然。仿佛两个收保证金的法官一面听司仪的叫喊一面仔细核对礼单上的名字和金额一笔一画没有半点差错。
门下侍郎张倚黄金一千五百两明珠二十颗。司仪大声念读丝毫不避讳这却是杨花花特地嘱咐为了提醒那些送礼少的人事后补上。
一千五百两黄金司仪语音刚落立刻引来一片嗡嗡之声这份礼是迄今最重地一份各位借借光两名汉子拨开众人在众多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将一口百斤重的大紫檀箱抬进了院子。
送这么重的礼恐怕是有大事相求吧一名某府地管家咂舌道。
他前面的人回头瞥了他一眼不屑地嗤笑一声摆出一个资深政治观察家似的架子一仰头慢慢说道:连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吗
他眼角余光向两边一扫见众人都围了上来一脸虔诚地望着自己期盼着答案他心中不由得意异常缓慢地不容质疑地给众人解释大家还记得三年前的科举案吗当时御史中丞张倚儿子犯案张倚由此被贬黜可去年却忽然官复原职上个月又升为门下侍郎这其实就是国夫人给皇上说的情。
哦众人恍然大悟现在送礼自然就是还人情了借口祝寿名正言顺地送钱又不落行贿的痕迹可谓一举两得。
尚书右丞崔翘黄金三百两。
庆王殿下黄金一千五百两金刚石二十颗。
长长地队伍在司仪一声声毫无感情的宣读中渐渐缩短了一辆辆送礼完毕的马车开始掉头回府二个时辰后府门前的广场再次冷清下来太阳已经偏西这时几匹马飞从远处驰来当先一人狮鼻阔口目光阴骛正是杨家的总代表杨国忠现在杨家在朝廷有影响的人物除了杨国忠以外还有杨贵妃的三个姐姐秦国夫人韩国夫人国夫人以及分别在大理寺任职的杨琦和在兵部任职郎中地杨舌这六人合称杨家六虎其中以杨国忠和国夫人的影响力最大。
现在离开宴时间还早杨国忠也并非为祝寿而来他刚刚从庆王府过来正憋了一肚子地气李清一回来就向他们杨家挑衅竟将杨琦的两条腿打得粉碎庆王非但不让他们报复还要他上门去向李清道歉只是因为他的儿子落在了李清的手上。
专程上门道歉杨国忠是绝对不会去但可以利用杨花花过寿的机会试探李清一下若他肯和解交出庆王的犯事的证据倒可以放过他一次若他不知进退一味蛮干那章仇兼琼就是他的下场。
杨国忠飞身下了马快步跑上台阶也不用下人通报他便直接闯进了大门快去叫三夫人来见我就说我找她有大事
第二百七十八章 虢国夫人的寿辰(中)
一大早就和庆王吵了一场那个混帐实在是令人愤恨余怒未消叉着手在杨花花面前来回踱步他的脸因激动而胀得通红举起胳膊使劲在空中挥舞手颤抖个不停“蠢货!真是蠢货自己做了蠢事却让我来给他解决后事居然叫我向李清道歉。”
杨国忠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嘴里虽然忿忿不满目光却紧张地盯着杨花花“你没有派人把这件事告诉玉环吧!”
杨国忠的情绪似乎没有影响到杨花花也没有留意听他在说什么她拿着一把轻罗小扇斜靠在一只缠有金丝的软榻上细细地察看着刚刚整理出来的送礼清单她听见杨国忠提到庆王眼睛立刻扫描到庆王一行送礼一千五百两黄金还有二十五颗金刚石按照她杨花花的标准庆王是送了厚礼的就不是蠢货倒是在她面前挥舞胳膊的这个人还一文钱都没有出符合蠢货的标准不过杨国忠随后又提到李清的名字使她忍不住再一次拿起礼单仔细地找了一遍没有看见李清的名字杨花花心中微微有些失落‘看来他是不会来了。’
“这件事是大姐去做的我不知道。”
杨花花有些心不在焉地应道:“你知道今天我要请客哪有时间管这些事大姐昨天正好要去温泉宫便揽了此事去。”
说到请客她立刻想到了今天丰厚的收入对李清的失落就仿佛大海里的一朵浪花转眼便在杨花花心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对了好象杨国忠也还没有出礼呢!’
杨花花放下礼单盯住了杨国忠那锐利的目光看得杨国忠坐立不安就仿佛外出躲债的佃户刚刚回到村里便撞上了讨债的地主。
杨国忠今年得了皇上无数赏赐。多得据说连裴柔都对数钱腻烦了。今天却没有丝毫表示这怎么可以在钱方面杨花花向来不懂得矜持她瞥了杨国忠一眼随手将礼单递给侍女命令道:“告诉管家没送礼的一律不准进府门。”
说完她懒洋洋地望着杨国忠眼光似乎在说:“所有人都送了礼。现在就差你了。”
杨国忠脸上地愤怒还没有完全消失却又添了几分愕然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来样子颇为滑稽他得嘴唇抖了两下仿佛痉挛一般“三妹。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你不想给那就算了。”
杨花花笑了笑嘴角露出一个爱煞人地小酒窝“按理这只是你的一份心意。给不给都在你可如果你忘记了此事我就会时时记在心上不定什么时候在皇上面前提起此事。”
**裸的威胁让杨国忠的头大了几倍他实在搞不懂杨花花除了皮肤白一点。略有几分姿色外其他便一无是处既无教养也不知礼仪随心所欲行事在皇上面前还敢放肆狂笑但皇上就是迷恋她对她言听计从。杨国忠暗暗叹了一口气“那好吧!”
他得罪不起。只得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上月皇上赐我游仙枕就转送给你就算是给你的寿礼。”
“游仙枕么?”杨花花想起了那只龟兹国进奉色如玛瑙、温润如玉的枕头据说枕它睡觉则十洲、三岛、四海、五湖尽可在梦中所见所以叫游仙枕当真是个好宝贝。
“那就一言为定!”杨花花爽快地接受了他的寿礼却没有听见杨国忠的回音眼一瞟却见他的手正向自己大腿摸来不由一掌拍开了他地猪手冷笑道:“送了游仙枕就想占老娘的便宜你倒不会吃亏啊!”
就在这里钟楼那边传来‘当!当!’的钟鸣声这是有重要客人上门的信号杨花花从软榻上一跃而起风风火火地向外走去走到一半她又回头对杨国忠笑道:“三哥若没什么事就替我去招呼客人吧!”.
离开宴还有一个时辰但不少低品官员和一些京城豪户便早早地到了国夫人的寿宴在某种程度上也是认识高官的一次极佳机会若不充分利用那几百两黄金岂不是花得太冤枉了。
尚书右仆射陈希烈算是第一个早到的高官自从章仇兼琼取代他为左相后已经过了花甲之年地他似乎便走到了仕途的尽头三年来他也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就在他准备在女人堆里安享晚年之时朝中忽然生了巨变太子被废、章仇兼琼死了大批章仇党骨干被贬黜到地方上为官这使陈希烈忽然又看到了复出的希望他原本是忠实地相国党骨干但经过上一次的教训他也知道李林甫已经是日暮西山不再是一棵可倚靠的大树了而杨家上升势头迅猛已隐隐成为朝中新贵能帮他一把。
于是陈希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杨国忠请到自己府上名义是喝酒赔罪却叫出自己的一帮妻妾献舞其意不言而喻杨国忠也委实不客气挑了他最娇媚最心爱的小妾直接带回了府还赚了陈希烈附赠地一笔嫁妆。
功夫不负有心人陈希烈的慷慨献美终于感动了杨国忠杨国忠便三番五次去他家喝酒寻乐这就算正式将他接纳进了准杨党并将左相之位重新许诺给了他今天国夫人过寿陈希烈更是积极慷慨付了一千五百两黄金不算还主动早早赶来他要替国夫人接待宾客。
“陈相国来得早啊!”几个站在院中聊天的低品官员立刻围了上来官场就是这样一朝为官、终身受用比如某某侍郎退仕了但下属故吏见了他还得叫他侍郎一直叫到他死为止这几个低品官活象路过毛厕的苍蝇立刻嗡嗡地将陈希烈围住了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时髦而廉价恭维话。
陈希烈仰头冷哼一声他背着双手、耷拉着眼皮从这群苍蝇中穿过。他虽无实权。但尊严还是有的他好歹是尚书右仆射就仿佛后世的政协副主席一般地位尊崇岂能和这帮五、六品的小官打成一片?叫别的高官看见了不掉价吗?
“陈相国若是带兵定是百胜将军!”最后一句没有水准地吹捧让陈希烈的老脸不由一红让他带兵?带娘子军还差不多。
陈希烈眼皮一挑见说话地是新任东宫赞善大夫来瑱他是杨国忠为吏部侍郎后向皇上举荐地第一个官员。也算是准杨党成员陈希烈倒不好不理了他
笑半嘲讽道:“老夫不是听说来大夫家境贫寒怎么礼你最少也是送了三百两黄金吧!”
来瑱长了张紫脸膛皮面胀得通红倒也看不出来他呐呐地道:“下官是只有几亩薄田。这笔礼金是下官到处挪借还叫佃户交了后几年的租子才拼凑出了的。”
“交了后几年的租子!”时他们怎么交得出?”
“那也没办法。交不出也得交!”
来瑱苦笑一声道:“其实不光是下官一人今天来的好多宾客都是这样国夫人的寿辰重要啊!”
“你的意思是我在间接剥削那些佃户吗?”不知何时国夫人杨花花出现在他们身后她穿得虽华丽但浑身没有半点夫人的优雅。两手叉着腰站在那里活象一只好斗的母鸡细长地眼睛里散着山野率真之性这是她的招牌也就是这种野性将李隆基迷得神魂颠倒。
“没有!没有!”来瑱的手摆得跟风车一样腕骨几乎要脱臼头也跟着摇得象个拨浪鼓他一个劲地喊‘没有!’却想不出别的话来。
“可怜的穷人啊?”满了泪水。手局促不安放在胸口很动感情的感叹仿佛想到了自己地过去。
“夫人放心老夫当过相国朝廷在青黄不接时有赈粥制度他们若没得吃可去领粥饿不死的。”政经验可他说地开元二十年的事似乎已经忘了现在已经是天宝八年记忆虽然不好但眼睛却异常锐利国夫人的裙子似乎紧了点将她丰满的身体勾勒得曲线必露尤其是前胸大半个雪白的**都露在外面陈希烈青灰色的脸颊现出淡淡红晕鼻息有些艰难起来。
杨花花立刻专业地捕捉到了陈希烈细微地变化她笑吟吟地瞥了陈希烈一眼从头上拔下一支镶有几颗珍珠的金钗托在手上心情难过地说道:“这支金钗就算我捐给穷人的烦请陈阁老替我卖了买点米。”
陈希烈受宠若惊地伸手去接手颤抖着却有意无意地摸了一把杨花花的手背又象被火烧一般猛地缩回舌头打了结眼中闪着贼亮的光身子躬在那里一动不动活象只冰冻大虾米。
“夫人心系穷人本王甚感欣慰我明日准备开棚赈粥我决定就以夫人的名义!”声音是从不远的大门处传来很响亮也很威严杨花花的美目顿时亮了来人正是她这次寿辰地最大赞助商庆王李琮她立刻抛下陈希烈迎了上去杨花花对某个男人的亲密程度是和他对自己地慷慨程度成正比类似于某种职业。
只见她毫不顾忌地挽住庆王比自己大腿还粗的胳膊娇声荡笑这笑声仿佛是解咒的魔语那只僵直的大虾米忽然动了陈希烈正在细细品味刚才触摸国夫人手背那一瞬间体会到的温暖、柔润却被国夫人的笑声惊醒他扭头一眼便看见夫人的**紧贴在庆王的手臂上几乎要被她自己的身体压成乳饼陈希烈的脸蓦地红了随即又刷地变得惨白本能得摸了摸自己细嫩的胳膊。
这时杨国忠也跑了出来他见杨花花和对庆王如此亲密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嫉妒拱手向李琮长施一礼拉长了声调道:“殿下来得太早了!”
庆王虽然有断袖之癣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美色的贪恋不过对杨花花他倒不是仰慕她的美貌而是她地位尊崇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心他真正垂涎的美色在宫中在父皇的身边这也是他一心一意想早早即大位的重要原因。
“夫人过寿我怎敢晚来是吧!夫人.温柔地笑了笑黑胖的麻脸倒显得几分明快动人杨花花娇媚一笑随即放开他的胳膊对庆王亲热仅仅只是对他慷慨的一点补偿罢了份量够了便结束了今天她可是女主人怎么能只对一人偏爱.
“刚才殿下说用我的名义去赈灾。”杨花花怕李琮忘记再一次提醒他只要男人的每一点付出她都会毫不客气地收下她没有丈夫得靠自己来养老呢!
李琮笑得却有点勉强他可以掏出大把黄金给杨花花可赈灾之事却是他一时失口了那可是他表演给父皇看的是他爬上东宫的一架梯子怎好随便给人李琮心中悔恨可怎么改口呢?正不知所措他忽然现杨花花的眼里笑得有些狡黠立刻恍然大悟她哪里是想赈什么穷人不过是想要自己把许诺折现给她罢了。
“不如我再出一笔钱让夫人买粮食送给穷人吧!这样你我都赈穷人们岂不是更加欢喜?”李琮说罢轻轻地松了口气脑海里开始盘算该给她折成多少金子。
杨花花见李琮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脸上顿时笑逐颜开目光再一次向陈希烈的手瞥去那手上还捏着她的一支金钗这个老色鬼定会将它私吞再拿着它到处去宣扬说自己和他有一腿她忽然想起自己手背刚才还被这老色鬼摸过心中顿时象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不由暗暗骂道:“老色鬼!竟敢吃老娘的豆腐再不还老娘的金钗老娘就要你立刻滚蛋。”
心里虽大骂嘴上却笑道:“我险些忘了那金钗是我娘送给我的有纪念意义陈阁老不如还我我明日派人送钱到府上再烦劳陈阁老替我行善。”
陈希烈虽不想还可杨国忠和庆王两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呢!他只得最后捏了捏金钗递还给了杨花花干笑一声道:“只要夫人有这份心便可以了赈济穷人之事还是让我们这些朝官去做吧!”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笑了起来忽然大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杨花花眉头一皱不高兴地问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在吵什么!”一名站在门口的家人上前禀报道:“夫人户部李侍郎来了管家告诉他夫人有令没送礼的一律不准进门结果他们就闹起来了。”
杨花花顿时呆住了过了半晌她狠狠一跺脚提着长裙、疯似的向大门外奔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 虢国夫人的寿辰(下)
大门外拦住李清的正是昨晚送请柬的那个管家他自人的管家后就仿佛比那万年县县令还要牛气几分高官宗室他看得多了尤其那些要求夫人办事的低品官哪个不是对他恭敬有加户部侍郎算个屁也不过才四品而已。
此刻这位管家捂着被打得红肿的半边脸忍着火辣辣得刺痛跳着脚指着荔非守瑜嘶声吼叫有种你就报上名来竟敢在国夫人的府门撒野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就这样管家在大门前色厉胆薄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嗓门一声比一声响跳脚一次比一次高却只在原地运动在直线方向未前进一寸。
李清翘着腿坐在一丈外的石凳悠悠闲闲地等待正主的到来他知道这个管家如此叫喊的目的不过是想将府内的主人引出来。
自从三年前杨花花被册封为国夫人李清就从来没有进过她的府第今天是第一次来。
大门里忽然涌出许多侍女家人看来是正主出来了李清慢慢站起来那管家也停止了叫喊悄悄向后退去。
杨花花提着裙子象一只蝴蝶般地飞到李清面前她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李清面前怔怔地看着他两年多不见他变成熟了很多留了黑黑的短须脸上的轮廓更静而淡然只有嘴角挂着的微笑使她仿佛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个年轻商人杨花花只觉鼻子有点酸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她才知道这个人在自己的生命中是谁也无法代替。
我以为你不来了。她轻轻咬着嘴唇下意识地将胸前的衣围向上提了提完全遮住了外露的。脸上微微一红。象是在向李清解释道:其实我平时都不化妆只是今天特殊一点。
李清微微一笑道:两年不见你真的更加漂亮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信封递给她道:今天是你三十岁生日特地备了一点薄礼只是不喜欢你的司仪大声念出来让别人知晓现在给你。
杨花花头脑里一片空白她机械地接过信封又抬头向李清看去。目光复杂很想说点什么可是却找不到话题。
你先打开看看李清笑着鼓励她道。
杨花花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柜票她随意扫了一眼金额顿时将她惊得目瞪口呆黄金五千两。半天她忽然手忙脚乱地将柜票塞回给李清连声道:我不能要你地钱
李清摇了摇头将信封又塞到她地手上。诚恳地对她道:五千两黄金对我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也绝不会轻易给人我们认识多年这些年也没来看望你这算是我的一份心意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想求你办事你就拿着不要让我为难。
杨花花几时见过李清对她这般和颜悦色她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她忽然昂起头将柜票再一次还给李清声音有些颤抖但语气却异常坚决地道:国夫人虽然爱财如命。但此时我是杨花花我不想被你看扁了
李清默默地看着杨花花。他仿佛到此时才认识这个复杂的女人他歉然地笑了笑将钱收了回来是我唐突了
这时杨国忠庆王陈希烈都先后赶来正好看见杨花花不肯收李清的礼钱几个人面面相视皆不明白一向爱财如命的杨花花几时转了性。
打伤了杨家的人就想用钱来平息夫人当然不肯收心中嫉妒他出言安慰自己也安慰旁边的两人。
庆王目光闪烁站在旁边一言不不知他在想什么而杨国忠却脸一沉大步走上前咬紧牙关命道:三妹你过来
杨花花眼皮一垂冷冷道:这里是我的府第如果谁敢怠慢我地客人就给我统统滚他娘的蛋
杨国忠犹如当头一棒他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杨花花失声道:三妹你
呵呵里面的客人都等着我们几个站在这里做什么庆王李琮笑呵呵走出来打圆场他亲热地挽起李清的胳膊昨晚我就想来拜访侍郎可想着侍郎一路劳累怕打扰了休息便没来怎么样江南美女如云侍郎
.然又想刺杀我
李清也说说笑笑与李琮一同进府去了。
杨侍郎这只是一桩小事而已咱们也进去吧
陈希烈见杨国忠僵在一旁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便上前低声劝道:今天是夫人的寿辰咱们不要扫她的兴以后再对付李清。
杨国忠长长吐了口闷气也只能如此
随着陈希烈的拉劝也进去了杨花花却没有动她下内心地情绪要恢复常态决不能让人看出她对李清的特殊之处。
过了一会儿杨花花的脸上又挂出了招牌似的媚笑这时又有几个客人地马车停在马路对面她随意地张望了一下忽然她被一辆马车吸引住了马车很平花花揉了揉眼睛表情却越来越惊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倚在车窗上冲她笑的那个人不就是皇帝李隆基
杨花花没有看错马车上坐的正是大唐天子李隆基此时他青衣小帽身着便服他昨天得到秦国夫人的告状说户部侍郎李清一回长安便打伤了杨琦要求皇上严惩李清。
若是一般官员李隆基不定就准了可李清不行他和章仇兼琼的渊源太深况且他从来不是鲁莽之人。现在一回来便高调行事。李隆基知道这是李清摆出地一种姿态是对章仇兼琼之死的表态绝不宁事息人。
深忧李清再做出格之事李隆基今天一早便换了微服从骊山温泉宫赶回他惟恐李清要向庆王李琮下手打破他目前布置的平衡局面。
远远地李隆基见杨花花向这边快步走来知道她现了自己。便低声嘱咐侍卫两句便隐身进了马车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宾客也已6续到齐杨花花的宴席在她府第的主厅里举行之所以称为厅只是为了避讳事实上这个主厅就俨若一个大殿。规模宏大员们各自群聚。或探讨风花雪月或交流朝廷最新地小道消息而他们地夫人则聚在另一边头上盘着高髻脸上涂满地酥胸半裸。空气里漂浮着浓烈地香粉味。
她们三五成群聚在一处谈论着女人永恒的话题:衣服孩子男人。
崔夫人是出了名地见识广博消息灵通尤其是对朝庭的政局变化往往有独到的见解此时她正站在一根大柱下向几个关系亲密的贵妇人阐述她的最新现。
你们看见没有相国党今天一个也没有来这说明什么她地声音低微。生怕李林甫会听见似的眼光扫视着其他几个贵妇。脸上异常严肃仿佛这里是含元殿她的意见将左右大唐的命运。
说明什么呢几个女人呆呆地望着她却不约而同地现崔夫人的长裙和披肩颜色似乎不太协调。
咳大家不要走神听我讲。感全国的女人中似乎只有她一人在关心朝政。
这说明庆王和永王已势同水火马上要摊牌了。
几个女人又现崔夫人今天脸上刷地粉似乎和以前颜色不同不由关心地问了起来这让崔夫人彻底丧了气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
在大殿的另一个角落里庆王渐渐要和李清翻脸只因李清刚刚告诉他他从苏州带回来的证据今天一早已经被刑部派人提走了而刑部尚书是李道复刑部侍郎是罗希奭这两人都是铁杆的相国党人证据被刑部提走也就意味着永王抓到了他地把柄。
李琮此时脸上的表情只能用震怒两个字来形容本来想拉拢李清的想法也抛到九霄云外他恶狠狠地盯着李清一忍再忍没有立即翻脸的原因是李清没有提到他的儿子言外之意李俅还在他的手上他小心翼翼回头扫了一眼冷冷地道:这么说李侍郎是一定要和本王作对么
殿下说哪里去了李清仰天打了个哈哈笑容轻松地道:殿下如此尊贵之身李清有何凭持敢捋殿下地虎须。
那李俅在何处把他交给本王李琮终于忍不住直接向李清提出了要求。
李清笑容一收亦冷冷地道:庆王殿下你认为我会将他交给你吗难道他屡次刺杀于我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算了吗
李琮浑身一震李清终于承认了李俅在他手上他吃力地咽了口唾沫那你想怎样
李清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这是牵住李琮鼻子的一根绳只要牢牢地抓住它就不怕他不听自己的话殿下我不妨实话告诉你苏州柜坊纵火案真正的人证物证都还在我的手上。
李清慢慢走到李琮的身旁笑容暧昧道:刑部提走地不过是在苏州西山刺杀我之人他们都一口认定是永王派他们来的我也相信他们说地是实话你或许以为我也是永王那边的人吧实话告诉你汴州船上永王派来的特使正是在下所扮如何殿下想不到吧
李清的话让李琮又看到了希望此时他已顾
较李清的态度这关系到他能否入主东宫遂放下了惶惶道:那侍郎开个价吧你要如何才能了结此事
李清笑了他走到庆王身边悠悠地说道:以前太子如何对我想必殿下也知道其实谁入主东宫我并不在意。殿下也好。永王也好或是其他王子我统统都不在意但我在意章仇相国之死李林甫那狗贼设计害我恩师我与他不可两立所以我的条件就是殿下要扳倒李林甫我自然会了结苏州一案。
扳倒李林甫李琮的眼睛一亮这也是他想做的。以前他想脚踏两只船可现在局势已经明朗李林甫正是永王的支持者而且杨国忠也已经公开向李林甫叫板如此他怎么还容得下李林甫只是
他忽然想起一事急对李清道:此事我可以答应你。但一时找不到他的证据得从长计议怕时间上来不及不如你先替我了结苏州一事。咱们再结个盟一起铲掉李林甫而且本王保证只要我将来登位我封你为左相。
李怎么可能被他的许诺所迷惑他暗暗鄙视李琮毫无技术含量地拉拢。笑道:殿下地关照李清铭刻在记只是下官是商人出身锱铢必较的毛病改不了这样我先拿出点诚意将王军师还给你你看怎样
可是时间
李清摆了摆手。打断了李琮的焦急微微一笑道:今天御史宋浑已经从咸宁归来。庆王不妨从李林甫纵子强占土地一事上入手我想这必定是事实此一时彼一时皇上那时不计较他未必代表现在还不计较他。
他见李琮脸上露出恍然之意又提醒他道:殿下苏州案不能久拖皇上若追问得紧我可不好欺瞒殿下要抓紧了
李琮心中又恨又急又喜又忧恨李清不受他拉拢急是时间上来不及喜李清替他找到李林甫的软肋忧则是苏州案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随时会掉下来我这就去找杨国忠和他商量此事。
李琮嘴里挤出一句话转身便走可刚走没几步却听见李清低低的笑声:殿下我提醒你一句你那个王军师可是李林甫的旧人你可要当心了
望着李琮急匆匆远去的身影李清轻轻扶起他最后惊怒之下撞翻的椅子心中暗暗冷笑一声庆王殿下我祝你马到成功
他慢慢走到自己地座位旁这时大厅里已经通明一队队下人和侍女正如流水一般地上菜筵席即将开始忽然他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拉他的衣襟回头一看竟是今天的主人国夫人杨花花只见她脸色严肃平时的轻佻娇媚一扫而空李清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你快跟我来杨花花说完转身便走李清四处扫了一眼旁边几个官员正眼光复杂地望着他尤其是陈希烈更是毫不掩饰眼中的嫉妒。
他心中苦笑一下加快脚步跟杨花花而去只转一个弯杨花花忽然停住了脚步见他的脚步开始变得迟疑不由幽怨地瞥了他一眼叹了一声你放心我虽然已经不想嫁你了但也不想害你。
她慢慢走到李清身边斜倚在一根大柱上瞅着他半天不说话李清又从怀中取出柜票递了过去微微笑道: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独立而坚强你虽然不是我地女人但我觉得对你依然有一份责任这点钱算是我给你以后的一点安排。
我的钱已经够多了我不需要钱杨花花指了指他怀中露出的一角丝巾把它给我吧它对我比万两黄金还要珍贵。
说完也不等李清同意杨花花走上前伸手拉出了一方洁白地丝巾小心翼翼系在自己的手腕上淡淡笑道:经过这些年我已经看透了过去我总想得到你可得到你又能怎样我还是会去找别的男人还不如将你留在心中让心里有一方净土。
李清默默地看着她忽然道:将来有一天如果你和徽儿无路可走可来找我我会保护你们。
杨花花的眼中闪出一道光彩她紧紧搂住他的腰大胆地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一言为定你将来一定要照顾我的徽儿
李清重重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这个诺言将来会给他带来什么但他知道为人为己这个承诺他必须答应下来。
杨花花地眼中有些湿润她拉着李清的手走过几道回廊她一指前方一间静室低声道:你去吧皇上专程为你而来他就在里面等你。
第二百八十章 把柄
没有锁李清轻轻一推便开了房间不大四周摆满中放一张桌案案上放有笔墨纸砚颇似一间书房十几个侍卫分列两旁见他进来一个个眼中露出警惕之色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大唐天子李隆基正负着手仰视墙上挂的几张地图他脸色红润显得精神状态极佳看来太子倒台对他倒是一件好事。
微臣参见陛下李清快步上前向李隆基行大礼参拜。
爱卿平身李隆基斜睨他一眼忽然想到了章仇兼琼心中一阵惭愧章仇兼琼是忠心耿耿之人最后却容不了他这也是迫不得已之事确实怪不得自己他安慰了自己一番这才叹了口气语调沉痛地道:章仇相国忽然过逝朕也很难过
人死不能复生请陛下保重龙体。
你坐下吧
李隆基挥了挥手命侍卫们出去他慢慢走到书案后面先坐了下来沉吟片刻方道:朕知道你和章仇有师徒情份但他犯错在先朕也不好网开一面否则何以向天下人交代
这哪里是向天下人交代分明是借章仇兼琼警告后来者不要妄对土地动刀否则必会身败名裂看来他根本不想为章仇兼琼平反。
李清心中冷笑不止如此他还客气什么呢他立刻站起身向李隆基拱手深深一躬陛下法度严明不枉私情臣深感敬佩臣必会谨遵陛下圣意将苏州纵火案办成铁案
李隆基见李清顺杆向上爬心中暗叫不妙他叫李请来的目的。就是想让他将苏州纵火案交出来。可现在话已被李清堵死这让他如何开口。
他神情有些尴尬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侍郎关于苏州纵火案的报告朕已经看了写的很详细还写了不少苏州风物让朕大开眼界爱卿辛苦了既然人已经回来。这苏州纵火案就不用管了爱卿还是把精力放在财政上吧
臣遵旨李清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态度却让李隆基有一点意外他是从永王的密报中得知苏州纵火案和庆王有关事后崔涣又上书陈述了李清在苏州西山遇刺的经过长史郭虚平也同时被刺身亡这让李隆基确信此事必然是庆王所为。原以为说服李清要费一番周折不料他却很痛快地答应了。
就在李隆基狐疑之际只听李清又补充道:其实臣也有这样地想法今天一早刑部侍郎罗希奭派人来提人犯。臣便将目前手中地人犯材料都交出去了。
李清的话说得很圆滑他说是将目前手中的人犯和材料都交出去了等将来他又拿出新证据时则会说这是后来才从苏州解押来的还来不及交出去。
李隆基果然没有听出李清埋下的伏笔他的原意是将此案交给新任给事中裴士淹复核。不了了之却没料到被刑部抢先一步他自然知道这是永王李林甫先下手了李隆基暗暗恼火却也无可奈何对于大案件刑部侍郎有权会同御史中丞大理寺卿进行大三司会审刑部侍郎罗希奭御史中丞王:>:.此关难过了。
陛下陛下李清低声打断了李隆基的沉思。大殿的喧闹声隐隐传来李隆基霍然惊觉现在可是杨花花的府第若被别地大臣看见将有失皇帝体统必须立刻离去。
也罢此事就让高力士去提醒一下李林甫让他慎重行事。
想到此李隆基温和地对李清道:你出去辛苦了一个多月朕批你十天假好好陪陪家人吧
臣谢陛下
杨花花的寿宴一直欢庆到晚间才散杨国忠此顿酒喝得并不畅快由于杨花花的坚决反对他想拿杨琦受伤一事打压李清看来是不可能了还有秦国夫人刚刚带来的消息贵妃娘娘怒斥杨琦是咎由自取杨国忠心中无比郁闷这些都是李清当年一点小恩小惠留下的恩泽他简直怀疑李清是不是事先知道这一切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杨侍郎慢行
一名侍卫飞马赶上杨国忠的马车他认得此人是李琮地贴身侍卫便命车夫停下了马车道:可是庆王殿下找我
是庆王殿下请杨侍郎过去说有大事相商。
李琮找杨国忠自然是为了李清开出的条件他知道杨国忠对此事必然会有浓厚的兴趣但他却留了一手并没有将李清供出来否则杨国忠的热情必然会打折扣。
果然李琮地提议引起了杨国忠的浓厚兴趣他立刻
给他带来的不快抛到了脑后这确实是一个机会既因为儿子私贪五千亩土地而被罢相那李林甫之子强占一万亩良田又该当何罪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皇上不追究并不等于现在不追究。杨国忠惊讶地望着李琮这等深谙官场潜规则的妙语怎么会从庆王这个蠢人的口里说出来。
杨国忠的宅子在宣义坊也在长安地风水宝地之上为年初新建耗钱二十万贯仅上月为接待李隆基的驾临杨国忠便花费了十万贯当然钱是皇上赏的用不着他掏腰包。
当他和庆王李琮商量完对付李林甫之事后天已经黑尽了驭~马车夫轻轻拉住了缰绳马车在府门.飞跑上来小心翼翼地将杨国忠扶了出来老爷好象有客人已经等了你一个下午。一名小厮多嘴道。
知道了杨国忠拉长的声调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越权的小厮后者顿时被吓得浑身战栗手脚冰凉或许杨国忠憋屈的时间太久了所以对权力比任何人都看重他家的等级异常森严在什么场合什么话该由谁说都规定得清清楚楚象这个小厮告诉他来客人了这应该是管家说的话按家规这小厮一百棍是逃不掉了。
把他拖下去明天给我报伤
杨国忠吩咐完便朝客堂走去客堂地灯很亮老远他便看见一人在客堂里背着手来回踱步只见此人身材瘦小面目倒长得清秀杨国忠愣住了等了他一下午之人竟然是李林甫的心腹大理寺卿吉温。
他来做什么杨国忠疑惑不解但此时吉温已经看到他慌忙走出来见礼。
家翁近日得了一支千年人参不敢独享命我献给贵妃娘娘可贵妃深居宫中我一个外官怎能见着想来想去只有托杨国舅代为上贡了。
想孝敬贵妃娘娘秦国夫人韩夫人她们比自己更便利百倍他不去找反而来求自己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吗再说自己已公开向李林甫叫板他在这个时候跑来难道是
杨国忠猜得没错吉温已经决定改旗易帜投奔杨国忠他也已经看出了皇上地布棋李林甫快要到头了将来取代他的必定是杨家的势力代表杨国忠早在杨国忠刚刚加入相国党时吉温是唯一一个没有嘲笑过他之人所以杨国忠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这次倒太子李亨也是他俩联手所为吉温抓王忠嗣杨国忠弹劾李亨。
这时吉温又掏出一颗鸽卵大的明珠托在手中笑道:这是我保留多年之物现在送给杨国舅。
话说到这个程度杨国忠已经完全明白了吉温的意思是说他过去明珠投暗现在要改投奔他了杨国忠大喜拉着吉温的手呵呵大笑我早想请吉大人喝酒却没有机会走到我书房去我们兄弟小酌几杯。
杨国忠的书房也学李林甫定了种种规矩非至亲人不得入内六品以下者不得入内甚至他也弄了一张又黄又旧的藤椅以供他闭目沉思之用。
二人喝了十几杯早已情投意合将一切都挑明了吉温举起酒杯望着琥珀色的安西葡萄酒长叹一声道:哎相国对我不薄我却如此对他想想也是惭愧我也是不得已啊
杨国忠举起酒杯和他轻轻一碰笑着劝他道:鸟择良木而栖吉大人不必内疚过去我也不是相国党人吗
说到此杨国忠见吉温眼中闪烁不定不由暗暗忖道:得想个法子让他死心踏地对自己效忠才行啊
杨国忠眼珠一转便装着酒后失言对他笑道:我不过是替皇上做事这一切其实都是皇上的安排皇上已经决定让李林甫下台只是一时找不到他的把柄罢了若吉大人能提供一点关于他强占土地的线索必然是功一件皇上将来论功性赏恐怕连我都要嫉妒啊
吉温既然背叛了李林甫他还会念李林甫什么旧情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他一向心狠手辣对人决不容情听了杨国忠的话吉温他冷笑了一声靠近他的耳畔低声道:国舅果然抓得准宋浑去咸宁调查李林甫强占土地一案我听说他在山南道受贿不下万贯如果抓住这一点不放再命他改口证承认李林甫强占土地之事属实这不就是把柄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客栈布局
史大夫宋浑坐赃巨万被抓捕仿佛一声春雷惊破了短暂平衡一时间长安城风起云涌东宫、夺起庆王、永王、杨国忠、李林甫四个人两个派别的斗争全面爆当局者殚精竭虑各种权谋手段无不用其极外围者也不甘寂寞或旗呐喊或赤膊加入皆是为了在日后的权力重组中分得一杯羹。
四月初四李隆基的圣驾从华清宫返回。
户部侍郎李清却在一片激烈的权斗声中率全家去终南山出游探春显得悠闲而淡泊他仿佛将长安的官场忘了长安的官场也仿佛忘了他四月初七李清一家从终南山返回夜宿金城县。
金城县原名始平县景龙四年中宗送金城公主入蕃分别于此地因此改名金城县李清一家住在城南的万昌客栈内没有惊扰官府此时正是春意盎然踏青盛时从终南山归来的游客大多宿在此县各个客栈均已爆满李清一家包下两个独院给自己和随从们居住。
夜已经深了妻子赵帘身孕在身早早地睡了小雨要陪李庭月也去睡了房间里只剩下李清和李惊雁二人准确地说李惊雁至今还没有正式身份没有在礼部备案在户部也没有她嫁给李清的记录就如同后世没有领结婚证一般在宗正寺的典籍里她此时应该在感业寺为尼才对可事实上这种事从来就瞒不过外人的眼睛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住在李清的府上而不是感业寺的禅房但没有人去弹劾这明显是李隆基的安排没有人会去触这个霉头这就是自古以来官府的暧昧。大唐郡主是不能委身为妾。索性就没有名份但人却已经给你了。
“李郎这一天你都心绪不宁是否在想着朝中之事?”来一杯茶轻轻搁在李清地案头三年过去了她地容颜艳丽依旧皮肤更加白皙而富有光泽但她明显变得成熟了。这一点在她的目光里表现尤其明显她目光柔媚而温和却和帘儿的宁静详和不同带有一种骨子里的诱惑。
在她没进屋之前李清确实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停向窗外张望显得心神不定。仿佛是在等一个人。
他没有直接回答李惊雁的问题而是随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坐在自己腿上手却伸进了她的衣襟。李惊雁低低一声娇呼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低头向他献了深深一吻这才轻轻刮了刮李清的鼻子媚笑道:“坏东西每次单独在一起。就想打人家主意。”
“谁叫你那么诱惑人就象—”他想说就象一只熟透地苹果可又觉得这个比喻对她不太适合形容杨花花还差不多便改口笑道:“就象一只刚刚由青转红的苹果水淋淋地让人见了就想咬一口。”
说到水淋淋李清这才想起她刚刚沐浴。头还有点儿潮浑身散着女性的幽香。他心神激荡手在她柔软的身体上摩挲一个个的吻落在她的唇边、脸上、脖颈和耳垂李惊雁半闭着眼目光迷离过了半晌却不见他继续便睁开了美眸目光中带着一丝责怪。
李清身体的欲火已经熊熊燃起可是他现在不能再继续他在等一个人这是一件大事这时远处传来轻微地脚步迅而有节奏。
“他们来了!”
李清精神一振他迅将李惊雁扶起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到里屋去等我半个时辰!”
李惊雁也听到了脚步声她急忙将身上的衣服拉拉好蜻蜓点水似的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用一种极娇媚的眼神白了他一眼转身飞快地消失在纱帘之中。
这时脚步声已经靠近大门随即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进来!”李清稳住心神沉声命令道。
门开了两个戴着竹笠用黑纱覆面的男子快步走入前面一人是一直未露面的武行素而后面一人却是在宫中当侍卫的韦应物。
“属下参加都督!”武行素没有什么变化一如从前的精明干练倒是韦应物三年不见举手抬足间添了几分文雅之气。
李清暗暗地点了点头“这是个求上进的人看来三年地时间没有荒废。”
“属下韦应物参见使君!”到金城县。
“两位请坐!”李清摆了摆手请他们二人坐下一名丫鬟过来上了茶随即退下去人来了李清反倒不急了他微微一笑先对武行素道:“你的那些手下很不错在苏州多亏他们了。”
武行素刷地站起眼中露出一点羞惭之色“属下惭愧三年时间才展了百人辜负都督的期望了。”
“我又不是去抢地盘要那么多人做什么。”李清微笑着摆了摆手道:“兵在精而不在多这个你应该知道再说人多了恐怕就会引起皇上的注意那才是大事不妙。”
说到此他转目瞥了韦应物一眼见他身体端直目不斜视便笑道:“听说你值勤能常常见到贵妃可是这样?”
“是!属下去年调到贵妃娘娘身边任千牛卫右执戟负责娘娘的安全。”
李清沉思了片刻从一个随身的铁盒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他脸上异常严肃再三叮嘱道:“这封信关系重大你要将它亲手交给贵妃若给不了你就将它毁了千万不可落在别人手中。”
韦应物默默接过从中体会到李清对他的一份信任旁边地武行素眼中却露出一丝讶色李清这般慎重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封信里倒底写着什么?
这
李清为回西域走的最关键一步棋这步棋就落在杨贵只有杨贵妃才能在李隆基左右为难之时将他的决定向有利于李清的方向展。
杨末在家乡侍奉老母。而杨花花是率性之人。不可委托此大事李清思来想去便想到了在宫中做侍卫的韦应物他是李清放在宫中地一把秘密钥匙只在最关键时启用今天是第一次后来地马嵬驿夺宫是第二次仅此两次而已却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属下绝不辜负使君的期望!”似乎还有话对韦行素说便向后退了两步象影子一般隐黑在灯下一语不。
李清见他进退有序不由赞许地笑了笑又回头对武行素道:“我也有任务给你!”
“请都督吩咐!”
李清摆摆手命他先坐下自己却站起身在房间里慢慢踱步。默默计算着出手的最佳时机现在杨国忠已经开始向李林甫动手宋浑被抓赵奉璋弹劾李林甫的证据也落在杨国忠手上。如果说李隆基真想动李林甫那这个机会他不会放过但李林甫经营多年又岂会甘心受戮他必然会以退为进这时自己再出手助他。让他能寻机解套这样一来李、杨二者的斗争将会长时间持续下去这才对自己在西域展有利。
虽然李清深恨李林甫但也不想让杨国忠一党独大他在离开长安之前必须要造出一个有利于自己展的局面最好的办法是两条狗无休止地斗下去。谁也顾不了他。
庆王在苏州的纵火案是一剂猛药不到万不最后关头。他不会轻易拿出这就如同做一道鲜汤纵火案就是最后地鸡精在此之前可以控制火候、调节浓淡最后才用画龙点睛之笔。
想到此李清霍然回头对武行素道:“你要想办法在这两天之内抓到杨国忠的丑闻事情要闹得越大越好。”
武行素犹豫一下道:“可是这几天杨国忠异常谨慎每天下朝便回家若都督要求时间紧恐怕难以做到。”
“若抓不到你就造出来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
李清微微冷笑一声眼中迸出一丝阴冷的神色“你不妨从他儿子杨暄那里下手。”.
正如李清所料李林甫在杨国忠气势汹汹的挑战面前已经嗅到躲在背后的李隆基所散的杀机他也意识到自己将面临从政以来最大的一此危机‘狡兔死走狗烹’太子李亨一倒李隆基终于要向自己下手了。
在天宝三年时李林甫就看到了这一步但他仿佛就是养在网箱中地鱼无论他怎样布局、谋攻他最终还是逃不过养鱼人的手现在新的鱼苗已经准备好养鱼人要将自己捞起来宰杀了。
李林甫窝在他已经略显破旧的藤椅上手指按着额头几根银丝在手指上轻轻飘动他脸色蜡黄显得疲惫不堪。
李林甫仿佛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让他如此痛苦而疲惫地起因是吉温的背叛使他严密的防守之幕豁然撕开了一条大口子杨国忠毫不犹豫地将切入点对准宋浑这必然是深知内幕的吉温出的主意宋浑被抓赵奉璋被控制这意味着杨国忠突破了他的防线抓住了自己地把柄。
“自己会有什么结局呢?”一向有持无恐的李林甫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的结局
章仇兼琼正是在此事上被罢免了左相最后离奇而死这算不算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呢?一样的案件、一样的性质章仇被罢相那自己呢?李林甫忽然出了一身冷汗恐怕李隆基迟迟不肯饶恕章仇兼琼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给自己挖坑吧!
既想通这一层已无后路地李林甫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背水一战的壮烈自己还有资本只要运筹得当未必会输。
况且在杨国忠、庆王地身后善于抓住机会的李林甫现在那里还藏着一头狼这就是一直不露声色的李清。
刑部从李清手上接过苏州纵火案的人犯虽然他们有人承认参与纵火但李林甫很快就现了里面的问题李俅在哪里去了?还有被劫的官银大半都没见到哪里去了?最关键是他安插在庆王身边的吴道人今天早上尸被人在河中捞起他怎么会暴露的?这些天他在哪里?
虽然有可能是庆王在苏州全身而退但一向了解李清的李林甫却知道事情决不会是那么简单。
李林甫背着在房间里思索他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乱麻‘如果这些证据真的还在李清的手上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不管李林甫怎么想他都猜不出李清的用意。
“老爷高公公来了他有急事!”
“高力士!”李林甫的脑海里象闪过一道闪电顿时将某些被遗忘的角落照亮这个李隆基的影子大唐权势最大的宦官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
“快快有请!不!我亲自去请!”李林甫从藤椅上弹起箭步如飞地向外走去。
高力士正是受李隆基的委托来告诫李林甫不要用苏州纵火案对付庆王不要打乱他在东宫部署上的平衡可这就俨如养鱼人在拉网时告诫网中的鱼不要乱蹦会弄坏他的鱼网一样。
他既然收拾李林甫可又不准他反抗这怎么可能。
况且今天的高力士也和以往几次有些不同他今天有了私心他也要在这次权力重组中押上一宝那么他押的是谁?
第二百八十二章 阴招出手
李林甫的府中出来高力士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命城里闲逛他也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看长安的街景似乎是开元二十五年他曾经携老妻在朱雀大街上观过灯这一晃就过了十几年孙子也十岁了。
夜已经深了朱雀大街的夜市开始收摊再不回去坊门就关了不少人在利用收摊的最后时刻掏出三五文钱买下廉价的小商品每个摊位前都簇满了人夜市的生意在快结束时反倒好了。
老王去给我买下那个布老虎。
高力士遥指悬挂在小摊上的一只布艺老虎笑着让车夫替他买回来这是给孙子的礼物那个天天缠着他讲故事的小家伙已经成了高力士全部的希望和寄托片士摸着缝得密密麻麻的针脚心中有些感慨做这个布老虎少说也要花耗一夜的时间但只值十文钱而他身边的豪门万贯这中间的差距何以千万里计。
高力士摇了摇头将布老虎放在一旁思绪又习惯性地回到朝中朝中权斗已趋白热化几会被两派共指容不得含糊其词但高力士却是在云端上看厮杀的闲客表面上他只是宫中宦官不参与朝政但事实唐政治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哥舒翰等等这些重量级的大臣背后都可以看见高力士的身影如今在权力重组的新一轮风波里高力士
不过他这一次却看得更远他要为他的孙子和家族的兴盛奠下坚实的基础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李隆基。庆王永王之争不过是为了人。表明他在选东宫之主上举棋不定但实际上无论庆王或永王都不可能入主东宫没有人知道李隆基在想什么就连他高力士也不知道但他可以从一些细
高力士地宝就押在了李清的身上准确地说是押在李清所力挺的广平王李俶的身上这是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冷门李清注意到了。现在他高力士也注意到了于是将广平王推上去就成了高力士和李清二人共同的目标。
这时朱雀门上的第一轮鼓声轰隆隆响起大街上的百姓顿时慌了手脚纷纷作鸟兽四散。坊门关了可是要露宿街头一些小商贩也再没有心情做生意胡乱收拾起东西。便匆匆离去很快大街上变得寂寥无人只留下一地的废纸草屑在风中翻滚。
坊门眼看就快要关了高力士地游兴也随之消失马车转了个弯。向东北方向而去
只一刻钟马车便停在府门前透过车窗高力士忽然瞥见门前的石貔上银光闪闪象是被人涂了银粉在夜色中分外显眼他淡淡地一笑这么晚来找他。想呜呜地横吹了两声夜深人静低沉而带一点尖利的笛声在夜空中回荡片刻一个白影出现在街角并迅向即跪了下来。
邢縡叩见大将军
邢縡也就是金丸案中被庆王赶走的那个白衣刺客他随后又被高力士所网罗成为高力士直控的一名暗探他的任务是盯住李清注意对方地一举一动。
汇报只是只言片语用不着将他带入府内高力士也没有探身出窗只隔着车帘缓缓问道:这么晚来李清可是有什么动作
昨晚在金城县有两个黑衣人趁夜见了李清时间不到半个时辰行动十分诡异。
什么样的黑衣人高力士不由有了兴趣。
他们都戴着竹笠遮住了脸庞不过从他们来去的方向他们应该是来自京城。
京城
高力士思索片刻忽然笑了黑衣人来找李清做什么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清并没有成为旁观者而是在暗中出手这才是他所希望地既然他有心自己也就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了。
高力士微微一笑对邢縡道:你跟了他这么久想必他对你的好奇心已经十分浓厚你可以现身让他知道了让他知道是谁在暗中帮他。
是邢縡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被高力士又叫住了。
再替我给他传个口信这两日让他到我府里来一下我有事找他
自从杨国忠公开弹劾御史宋浑贪墨受贿以来大唐朝局在太子被废后所形成的微妙平衡被打破了杨国忠一下子成为万人瞩目的政治红人。
杨国忠已经两夜不眠他声音嘶哑两眼红肿身上散着一种类似水果酵的腐味道但他此刻却异常兴奋他开始领略到风口浪尖的无限风光继大理寺韦见素礼部侍郎房琯驸马都尉太常卿张垍等等一批实权官纷纷加入准杨党连裴宽也表示将全力支持他成立杨
但杨国忠所遇到地反弹也十分激烈今天一早刑部传来消息咸宁刺史赵奉璋在刑部过堂时被杖毙这明显是刑部侍郎罗希奭下的手赵奉璋一调查这就使李林甫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更重要是使此事人们看到了李林甫的实力许多有心投靠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林甫为相十五年怎会没有一些凭持属下想了一夜给侍郎想出上中下三策来。
说话的是吉温他现在已经是杨国忠的军师在心机权谋上。他并不亚于李林甫。
你说杨国忠双眼布满了血丝。声音有点沙哑。
上策是我们利用宋浑地案件直接弹劾李林甫强占民田欺山罔下这就需要赌皇上处置李林甫的决心不过从上午赵奉璋被杖毙之事来看皇上并没有立即追或许是因为皇上现大半朝臣都支持李林甫所以想缓一缓属下也以为这上策有点急了驾驭不好反会遭噬。并不是
那中策呢
吉温说完上策便半天不语杨国忠瞥了他一眼眼中带着责怪是在责怪自己为何要挤一点才肯说一点呢可这三条对策他吉温殚精竭虑想了一夜若杨国忠不把它放在心上自己岂不是白辛苦了
见杨国忠颇为上心吉温歉然地笑了笑。继续道:中策是剪其党羽后掏其心步步为营徐徐以图之。先除掉王:.后再对李林甫动手这虽然慢一点但也最稳妥。
那下策呢杨国忠不等吉温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要他稳妥。哼三年还是五年还是等李林甫自然老死那时右相之位还轮得到自己吗
吉温见他颇为不耐不由暗暗叹一口气道:下策就是派刺客对他下手不过李林甫一夜要换三个地方睡觉恐怕刺之太难。
我选上策杨国忠毫不犹豫地拍板定了下来他冷冷一笑道:皇上为倒李林甫已酝酿多年。现在命我来施为若我懈怠或失利。皇上说不定会将此事再交给李清当断就得断多少事情就败在徐徐图之四个字上面。
可是上策风险太大有很多不定因素。
富贵险中求若不冒风险怎能做大事再者赵奉璋虽然死了但证据和宋浑还在我们手上未必没有机会至于造声势。
杨国忠低头想了一想嘴角浮现出一丝阴阴地笑容我也会
次日一早杨国忠正式向李隆基提出请求为其舅张易之鸣冤叫屈张易之是武则天地男宠在武则天后期权倾一时掌握朝中大权武则天死后张易之被李唐宗室所戮削职追爵剥夺家产。
杨国忠在此时提出这个请求其意是在试探李隆基对他恩宠程度同时若得批准对那些尚拿不定主意的中下层官员将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事情似乎在向有利于杨国忠的方面展仅仅半个时辰李隆基便在他的奏折上签了字同意杨国忠之请恢复张易之的爵位。
这个消息仿佛是一道晴空惊雷在长安上空轰然炸响被先帝定为乱臣贼子的张易之居然被皇上平反而且只在半个时辰内决定说明皇上压根就没有细想此事由此可见皇上对杨国忠圣眷之隆这是一个具有强烈暗示意义的利好消息。
从下午起杨国忠的府门前便出现了一道奇景数以百计地官员拥堵在门口争先恐后地投进自己的名刺以表示向杨国忠效忠至晚间杨国忠接到的投名状便多达五百多份。
初战告捷杨国忠立刻趁热打铁次日便再次提出要彻查李林甫强占土地一案李隆基佯作遗憾最后以章仇兼琼为先例勉强同意由大理司直监察御史刑部郎中组成一个低级别的专案组来查实此案在调查李林甫的同时李隆基又册封其幼子为云骑尉以示抚慰。
处理似乎有点不温不火但重要的是态度明眼人一看便知皇上开始对李林甫下手了。
杨国忠得势对于他的家人也是一次出头地机会妻子裴柔早已不屑那些沉甸甸的铜钱她开始转性也学杨花花对黄金白银感了兴趣她尤其喜爱珠宝喜爱那种璀璨的夺目感觉。
而长子杨暄的命运也开始生转变天宝五年地科举案后杨暄被送入宫中做了侍卫随着杨国忠的沉寂他也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度过了两年。
但从去年杨家开始得势起他也时来运转每天都被大群的仰慕者所围听不完的奉承话。要钱得钱。要女人有女人甚至连驸马张垍见了他都得亲切称他一声大郎渐渐地杨暄骨子里的骄横便开始显露出来。
这几日杨暄认识了一个姓罗的西域大商人长着一脸络腮胡面皮红黑得亮再加一个茄子般地酒糟鼻。是典型地西域胡人。
他出手极为阔绰一夜便为杨暄销金千贯起初杨暄并不是很在意为他花钱的人多着呢但这个姓罗的胡商却颇有创意找来几个金碧眼的大秦美女大秦即他。至于他的来历杨暄并不是很在意商人嘛无非是为了逐利而为以后让父亲给他弄点特权。或者让父亲封他个西
这天黄昏杨暄带了十几个拍他马屁的宫廷侍卫和往常一样来到群玉楼饮酒罗胡商已经早早订好了位子十几个陪酒地妓女也一一就坐良辰美景佳人如玉再加上暖风微熏。杨暄酒兴高涨不知不觉他一连喝了十几杯酒性上了头一把便将陪酒妓女的裙子撕成两片那女子惊叫一声光着
哈哈大笑。其他弟兄看得难耐也借着酒意。各的妓女亲嘴摸奶丑态百出。
杨将军畅意风流真大丈夫本色也来我敬你一杯。
罗胡商呵呵大笑将酒杯高高举起今晚我下了千贯定金由群玉楼的头牌楚莲香陪杨将军共度良宵。
杨暄大喜叫着嚷着便要散席罗胡商见他急色心中暗暗冷笑一声他等待的机会来了。
不用多说罗东主接近杨暄便是李清给武行素下的任务他是姓罗却并非商人而是武行素的一个手下碎叶突骑施人精通西域的各国语言这次便由他扮演商人接近杨暄。
杨暄平时虽然骄横但最多也是欺压良善只能说行为不检点尚构不成犯罪几经考虑后武行素根据手中地情报便设计了一条妙计。
这时隔壁传来一阵哈哈的笑声隐约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娇笑声这是几个官员在饮酒作乐杨暄虽然酒喝多了但身子不听头脑还有一丝清醒他听出其中有岳地声音他刚要站起来去打招呼却被罗胡商拦住了叫来门口的老鸨笑道:王大娘时辰已到去请莲香小姐过来
那老鸨面露难色她虽然见过杨暄却不知道他是杨国忠之子倒是这个胡商出手阔绰让她为难他订的时辰确实已到可莲香小姐还在陪隔壁几个朝官饮酒他们不肯放老鸨也不敢得罪他们。
这位爷再等等吧他们可是朝廷大官。说完她瞥了胡商一眼言外之意人家可是官爷你一个外乡人可得罪不起。
她话音刚落一名侍卫早跳了起来啪地给她一个大嘴巴子恶狠狠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看看我家将军是谁。
杨爷的女人谁敢抢十几个侍卫纷纷跳起借着酒劲在那里大声叫嚣我们去把她夺回来。
杨暄也酒意升腾慢慢将袖子撸了起来早忘了他的师傅赵岳也在隔壁这是他准备大干一场地表示那些妓女们见势不妙便悄悄地一个接一个从门口溜了出去这时罗胡商却再次拦住了他劝道:杨将军他们都是李相国之人不如忍一忍
忍个屁李林甫就要完了还忍他做甚侍卫更是愤怒个个跃跃欲试只等杨暄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提到派别杨暄却反应过来赵岳明明是自己的师傅几时变成相国之人
罗胡商仿佛知道他的心思笑道:杨将军不相信我的话吗象户部郎中赵岳他就是李相国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他不是相国之人天宝五年科举案后他怎么会升职呢
一句话提醒了杨暄他慢慢坐了下来确实是这样天宝五年科举案父亲被贬黜给自己捉刀出主意的赵岳反而意外地由吏部员外郎升为吏部郎中难道他真的是李林甫派到父亲身边来的吗
印象先入为主杨暄越想越有这个可能父亲曾给自己说过科举案事事被李林甫料中他身边一定有李林甫地暗探想不到竟然是赵岳一种被欺骗被暗算的仇恨油然而生一种复仇地怒火在他胸中腾腾燃起杨暄本来就是一个骄横之人现在又喝了酒再掺进夺美之恨身旁的弟兄又在大声叫喊杨暄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拳头捏得嘎嘎直响。
这时罗胡商见时机已经成熟便最后又挑拨道:李相国权势滔天得罪不起啊杨将军还是忍一忍吧
这句话俨如一盆火油浇下杨暄的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头根根竖起几乎要爆炸开来。
放屁杨暄一脚踢开桌子眼中射出杀机他旋风一般冲到门口一挥手恶狠狠喊道:弟兄们跟我去收拾他们
这些侍卫都是皇上身边之人平时都是无法无天之徒在长安横行惯了既然杨暄有令他们更是卖力杀气腾腾地踢开隔壁房间一拥而入也不问青红皂白便大打出手房间里出一片呼痛声和怒斥声更杂有女人的惊叫。
罗胡商见机会来了便走到走廊尽头暗暗做了个手势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立刻闪出两人快步走到门口佯做看热闹袖子里却抖出两把雪亮的匕和侍卫们身上所佩戴的匕一模一样罗胡商转身赶回房间拿走几把侍卫遗留的匕刚刚走下楼梯只听上面传来两声惨叫随即是一片寂静他知道已经得手紧走几步很快便消失在人头涌动的春明大街之上。
不到半个时辰杨国忠之子杨暄在群玉楼行凶杀死户部郎中赵岳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仿佛约好似的酒楼客栈茶馆到处都有人在绘声绘色讲述这里面的细节起因是杨暄和赵岳争夺群玉楼的头牌红妓楚莲香杨暄争夺不过而一怒杀人。
这种桃色消息更让人感兴趣传言愈加迅猛万年县县令是王:弟王他更是一马当先亲自带人查封了群玉楼抓走老鸨龟公等等当事人几个重伤未死的官员也被带回县衙录口供随即跑到相国府向李林甫禀报李林甫此时正在焦头烂额之中他忽闻此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半晌他才负手仰天大笑真乃天助我也
第二百八十三章 破绽
你这个混蛋
杨国忠的脸气成了青紫色浑身颤栗咆哮着冲向跪在地上的长子杨暄却被他妻子裴柔死命拦住老爷事已到此就是打死他也晚了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杀人偿命我把他送官去省得再坏我大事。
嘴上虽这样骂可真让他将儿子送官却也不可能杨国忠一屁股窝在椅子上想到自己功亏于溃.着头低声哀嚎:完了我辛辛苦苦赢了局面全被这混蛋毁了
杨暄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脸色煞白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也不知是哪个浑蛋下的死手现在都不承认了出事后所有的狐朋狗友都一哄而逃那些官员都认准了他异口同声指认是他动的刀子不过是不是他下的手杨暄自己都有点糊涂了。
父亲那赵岳其实是李林甫的人他是李林甫安插在父亲身边的一枚棋子三年前的科举案正是他暗中捣的鬼。
杨国忠忽然停止了动作慢慢抬起头诧异地望着儿子你是听谁说的
孩儿没有听人说是自己想的。杨暄不敢说出胡商之事便结结巴巴道:三年前父亲倒在科举案上赵岳却升了官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如果他没有出卖父亲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年内连升两级。
胡说杨国忠霍地站起来上前一步逼视着杨暄道: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这种事你是绝对想不到的必然是有人告诉你你说是谁告诉你的
是是一个胡商群玉楼饮酒便是他安排的。亲只得实话实说道:他是想托父亲谋个官。便来讨好孩儿。是他告诉我赵岳是李林甫的人我才一怒之下去找他算帐。
胡商杨国忠的眉毛拧成一团思索了半天不得要领便又问道: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是做什么买卖的
杨暄一呆他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对那胡商一无所知他怯生生地看了一眼父亲吞吞吐吐道:我只知道他姓罗其他的其他地我有点记不得了。
蠢材啊一天到晚花天酒地明显中了人家地套都不知道。杨国忠已经明了。哪有胡商想求办事不报家门的居然还看得出官场的玄机这明显是中计了想到这一步他反倒不生儿子的气了这必然是李林甫下的套自己的儿子哪里是他的对手。
他长叹一声。向儿子挥了挥手你去吧宫里也不要再去了就留在家里吧
旁边的裴柔见丈夫饶了儿子知道他有办法。心中不由大喜连忙将儿子拉下去好吃好喝哄着去了。
妻儿下去后杨国忠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苦苦思索脱身的办法如今之计只有向皇上请罪。看皇上能不能饶过自己可自己总得想一个儿子无罪地借口吧否则皇上也不好向臣民交代。
这时门房来报吉温有要事求见
快快请进杨国忠不等门房去请自己倒先跑了出去吉温是他的军师此时来见必然有办法。最好再来个什么上中下策供他选择。
果然吉温一见到杨国忠便开门见山道:大公子之事我已知晓了。这里面有破绽不知侍郎大人可想到
杨国忠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急将他拉进了书房关上门便急不可耐地问道:什么破绽吉大人快告诉我。
吉温微微一笑道:破绽就在那两把杀人的匕上。
匕
杨国忠不解又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吉温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两步眼中露出狡黠之色此事我一听便觉得奇怪哪有这么巧的事正好坐在隔壁就象有人特地安排似的所以我便找到万年县的一个衙役案后他也在勘察现场据他所言那两把匕是和宫中侍卫所用的一样但却没有编号。
杨国忠惊得跳了起来失声叫道:你是说有人嫁祸不成
对这就是我现地破绽。
吉温得意地一笑道:其实给大公子洗冤很简单只要将所有在场人的匕都拿出来看有没有少若少了那他的编号应是多少如果对不上那多出来的两把匕又从哪里来地呢
是是是杨国忠一连叫了三个是狠狠拍自己头笑道:看我这个木鱼脑袋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想到
简单吉温心中冷笑一声这个计策其实天衣无缝自己丑话还没说出来呢
不过现在恐怕有点晚了。吉温的这句话将刚刚爬上岸的杨
再一次推下了寒塘。
他兴奋的脸刷地变得灰白盯着对方吃力地问道:什么叫晚了
因为匕在王悍的手中就算是那匕是假地他也会掉包成真的所以没有用。
杨国忠犹如泄气的皮球一下子摊倒在椅子上讲了半天还是一场空欢喜不料吉温却笑道:侍郎大人别丧气关键是我们知道了这桩案是嫁祸之罪并非大公子真的误伤人侍郎只需将我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就算没有了证据皇上想必也就饶过了大公子关键是李林甫那边若他死揪住此案不放侍郎不妨将他儿子强占土地那些契约统统抖出来我想他自然就老实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侍郎暂时也别动李林甫等大公子之事有了定论后再动手不迟
好吧暂且就便宜那老贼了。
杨国忠不甘心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我这就去见皇上求他宽恕暄儿
就在杨国忠进宫去找李隆基求情的同一时刻李清却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高力士派来的特使邢縡他一进屋并不多言只将一柄飞刀轻轻地放在桌上旁边地侍卫们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拔出刀将邢縡团团围住只要他稍一妄动便乱刃分尸。
且不要动手
李清举手止住了侍卫们他盯着这把熟悉飞刀脑海中依稀有一点印象飞刀用上好的镔铁打制异常锋利通体出幽幽地冷光这样地飞刀他应该见过两次了第一次是汴州正是这把飞刀通知前方有人要劫船;第二次是在苏州刚刚现官银踪迹之时这把飞刀又来通报西山有人要刺杀自己。
而这个报信之人就在自己眼前他居然是高力士的人原来高力士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李清又惊又喜惊是这个人一直在监视自己而自己却不知道喜却是高力士要见自己也就是说自己可以得到他的帮助。
你就是破道观里和我争夺金丸的那个白衣人吧旁边的荔非守瑜看了半天终于将他认出。
正是我邢縡傲然一笑不仅在道观那个去柜坊的乞丐头也是我杀的只是那时我执行的是庆王李琮的命令。
他瞥了一眼荔非守瑜眼中露出一丝敬意道:不过你的箭法很好若是沙场征战我不是你的对手。
这时李清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请转告高大将军多谢他的援手李清明日便来拜访他。
那好我先走一步。邢縡说完仿佛变成一只断线的风筝身形迅缩小飘身上了墙很快变成了一个小白点渐渐没了。
此人是个刺杀高手让人防不胜防。荔非守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感慨道:庆王将此人赶走真是愚蠢之极啊若他不是庆王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荔非守瑜感叹一通回头问李清道:我有一事一直不明想请教都督。
李清先挥了挥手命侍卫们先退下这才笑道:说吧有何事不明
荔非守瑜想了一下便坦言道:都督早就抓到了李俅还掌握了庆王先纵火后洗劫官银的证据为何迟迟不动不趁机将庆王置于死地这是其一;其二是章仇相国被李林甫栽赃诬陷而死都督为何不找他报仇反而去对付杨国忠帮李林甫一次。
这两个问题想必你一直在疑惑吧
李清微微一笑道:若是在天宝元年之时我必定会立刻动手为恩师报仇雪恨可八年过去了我已经三十一岁有些事情就不会那么鲁莽了关键是两个字平衡你想想若庆王被削爵最大的得益者是永王没有了竞争对手他很可能会入主东宫这是我不想见到的所以我要配合皇上让他们俩永远斗下去没有赢家谁也进不了东宫这是一;其二便是帮李林甫其实这也是为了寻找一种平衡让李林甫与杨国忠一直斗下去谁也顾及不了我这样我才能定定心心在西域展所以相比之下恩师的仇是小谋大局才是要紧之事。
李清说得十分透彻明白荔非守瑜这才恍然大悟连声赞道:都督深谋远虑属下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不妨事多看多想便是了李清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现在你给我准备马车我马上要去李林甫的府上。
第二百八十四章 利益之盟
林甫刚刚从兴庆宫归来他亲自向李隆基弹劾杨国忠杀害朝廷大臣这是他为相十五年来的第一次形势已危在旦夕容不得他再从容布置。
宋浑已经供出他确有强占良田之事而专案组已奔赴咸宁搜集人证杨国忠之舅张易之得到正名这时几乎所有的朝官都已经意识到皇上要拿右相国开刀了一日之内就有五百多人去杨国忠府上递帖而他的相国府却冷冷清清门可落雀昔日的门生故吏在这个时候都避之不及惟恐沾染上李林甫的暮落之气连永王李璘也托病在家派人暗中和裴宽接触。
可就在这时杨暄杀死赵岳仿佛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令李林甫在即将窒息之中忽然脖颈一松竟喘过一口气来不料李隆基的暧昧和含糊其词让李林甫心又凉了半截。
相国此事疑点甚多比如那两把杀人的匕就需派人仔细调查从长计议朕已命大理寺接手此案相国就不用管了。
什么叫从长计议分明是想不了了之竟让大理寺接手此案那吉温岂会不讨好杨国忠好容易等来的机会却是水中月李林甫不得不仰天叹息难道天要亡我不成
父亲大人请喝茶
李林甫的长子将作监令李岫将一杯茶小心翼翼端过来一抬头他顿时惊呆了只见李林甫须全白脸上苍老不堪竟仿佛七十许人昨日头还是半白可这一夜他老了何止十岁。
当啷
李岫手上的茶碗失手落地瓷片玉碎茶水飞溅。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声道:父亲你向皇上乞骸骨吧
什么你竟然要我认输拱手将相位让给那个无赖吗
李林甫情急之下一阵剧烈咳嗽嘶声喘气蜷缩成一团半晌他才慢慢缓过来抚着胸口怒视儿子道:我为相十五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狠角色没遇见过不过是个外戚连官名都叫不全的无赖竟然也能取代我吗
杨国忠不足惧可是可是这次是皇上要动你啊
李岫的最后一句话直刺李林甫的心脏他再也忍不住扑地喷出一口鲜血。软软地倒在藤椅上。
父亲李岫惊惶地大叫来人快来人
不妨事李林甫勉强地坐起身对几个抢进来的心腹挥挥手道:都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你也去吧他摸了摸长子的头慈爱笑道:你好歹也是从三品地高官。以后这个家要靠你来支撑了。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管家在门口道:老爷户部侍郎李清在府门外他说有事要见老爷
李清到的不全的证据。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希望。
快扶为父去请李侍郎进来
李林甫扶住儿子的肩膀又吩咐管家道:开大门开大门迎接李清。
可是父亲.李岫不禁骇然父亲几时为一个侍郎开大门的。
你不懂为父最后的希望可能就在他身上了。
自天宝三年高力士后就没有开过的大门今天终于再次打开吱嘎嘎地转轴声异常刺耳缓慢而沉重地向里面开启大片大片红色的铁锈从门上剥离掉下只可惜李林甫的门前已经没有行人否则。这将是轰动长安地一个大新闻相国府为户部侍郎开了大门。
李清负手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两扇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他面色平淡笑而不语从这两扇大门打开就说明他所选的时机完全正确李林甫已经快走投无路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才能从他身上得到最大的利益。
侍郎能在此时来看老夫足见宅心仁厚非那帮趋炎附势的小人可比。
李林甫在儿子的搀扶下出现在门内虽是客气话但也是从心而语气中透出几分苍凉和感慨。
早知道相国要开大门李清就不来了我何德何能竟让相国府开了大门。
李清走上前一躬到地朗声道:户部右侍郎兼太府寺卿李清参见右相。
自从政事笔被皇上拿走能记得我还是右相的已经没几人了。李林甫缓缓上前拉着李清地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微微笑道:什么大门二门的李林甫既落魄它就不过是两扇生锈的铁门罢了侍郎请进吧
相国太自谦了您先请说完李清便和李岫一左一右将李林甫扶到书房里。
这时已经有侍女将书房地碎瓷片清扫干净并用清水擦去了血迹换了香又端上了两碗上好之茶李林甫满意一笑他端起香茶悠悠地品了一口笑道:侍郎尝一尝这可是今年的蒙顶极品新
两黄金一两茶还有价无货老夫也只得皇上赐了半
李清端起茶碗细细品了一口不由赞道:果然是好茶听说今冬蒙顶茶树遭了雪灾收获不过几斤全进贡给了入宫相国竟得了半斤可见圣眷之深啊
可杨国忠却得了一斤的赏赐这又怎么说旁边伺候的李岫不由恨恨地插口说道。
李林甫脸一沉斥道:我与侍郎说话你休得插口给我下去
赶走了儿子李林甫歉然一笑道:最近有传闻说杨侍郎欲置老夫于死地所以李岫心中有些不满失礼了。
说到此李林甫眼皮一抬目光锐利地盯着李清看他怎么回答自己是打哈哈应和还是说些有建设性的话
李清却微微一笑。相国今天进宫。是为了杨国忠之子杀人一事吧我也听说皇上下旨命大理寺来查此案看来皇上也是想不了了之不过相国不觉得此案有些蹊跷吗
蹊跷李林甫当然觉得此案蹊跷分明是有人布了局让杨暄上当可他就是想不出这究竟是谁施的暗箭可现在李清却说起此事李林甫忽然若有所悟抬头向李清看去。只见他眼中充满了笑意哪里有什么疑问之色。
是你.李林甫猛地睁大了眼睛手颤抖着指向李清他一向喜怒不露于色可此时也控制不住内心地震撼他的心中转个无数个念头此事竟然是李清干的。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林甫再也坐不住他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前刷地拉开了窗帘借昏暗的夜色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惊。渐渐地他平静下来脑海里迅思索着李清地用意这显然是向自己示好可自己与他一向是敌非友章仇兼琼之死更是脱不了干系。那他此举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他也不想让杨国忠得志不成
李林甫左思右想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他慑住心中的狂喜冷冷道:李侍郎还有什么话不妨一起说出来老夫年事已高想不了太深奥之事。
李清淡淡一笑。挺直了腰道:相国可知道我与杨国忠是什么关系他为何会如此恨我只要有机会就想置我于死地。这究竟是为什么
老夫只知你与他有旧他曾给老夫说过他当成都县尉便是你向鲜于仲通举荐地后来为一些琐事不和翻了脸。
琐事李清一阵冷笑他刚到京城开销大我便送钱给他他妻子在成都衣食无缺也是我一直关照这等恩德岂是一点琐事不和便可以翻脸吗
那是为什么李林甫转过身来眼中颇有兴趣。
那是因为他曾经是我的伙计只有我知道他最落魄地时候是何面目。李清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冷冷道:杨国忠是一头中山狼他从不甘心在我之下一直嫉恨于我所以每次有机会害我他都不会放过所以如果他当政他绝不会放过我还有庆王这两人已经勾结起来假如庆王有一天登基你说他第一个要杀的会是谁
李林甫恍然大悟李清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岂能不明白现在他众叛亲离有李清这个重量级的人肯帮他这个机会怎能不抓住了。
李林甫心花怒放上前一步拉住李清的手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侍郎有一天会和老夫走到一起还记得在李琳府上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我便觉得我们有缘分。他当初是怎样想杀李清后来屡次为敌现在却半点不提了。
今天得了这个意外地收获李林甫精神大振颓态一扫而光他拉着李清坐下开门见山问道:既然你如此恨庆王那李俅你为何不拿出来还有你握在手中的那些证据你又为何不拿出来难道这些还不足以绝掉庆王入主东宫的希望吗
李清笑而不答这件事他知道瞒不过李林甫他今天过来也没打算要瞒他对李林甫这种老奸巨滑之人实话实说反而会得他信任李林甫也绝不会相信自己真是来投奔他彼此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李清端起小茶碗又细细品了一口笑道:相国如果我没猜错皇上这两日应该派人来找过你了吧
李林甫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暗赞叹难怪章仇这么看重他果然厉害看问题透彻不过他也不说破只点点头道:侍郎说得不错高力士来找过我可这又有何关系
相国在考我呢
李清微微一笑道:关键是皇上真正的想法他压根就不想再立东宫所以便造出一个庆王永王争位的局面表示他左右为难这个局面必须要一直延续下去所以他不希望庆王出事打破这个平衡相国我说得可对
李林甫怔怔地望着李清能看透这一点的。长安官场中实在没有几人。恐怕除了他和高力士外便只有此子了难怪自己
在他手上确实不冤啊也难怪皇上动太子前一定要若他在恐怕又是另一个局面了。
想到此他暗叹一口气拍了拍李清的肩膀再一次道:我有二十五个女儿。除了几个已嫁人地外其余随便你挑就算是为妾也无妨。
他说得异常诚恳李清却似乎没听见只淡淡一笑道:朝野皆说皇上欲以国舅替相国其实我倒以为皇上尚在犹豫之中未必真下定了决心。
此话怎讲李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如晨钟暮鼓。在李林甫耳畔敲响他也故不得相国应有的矜持一把抓住李清的胳膊急道:快快说与我听此刻就算李清将他所有地女儿都要去。说不定他都会答应了。
关键还是在杨国忠地身上他野心虽有但能力太差他若为相有几个大臣服他象安禄山高仙芝哥舒翰安思顺之流又有几个买他的帐他不过是借了裙带关系才扶摇直上。无功无为安能和掌了十五年的朝政的李相国相比这一点皇上焉能不考虑所以皇上才用小三司来调查相国级别低不说还要他们再去咸宁这一来一去至少也要一月。难道他不知道赵奉璋那里证据皆全吗
说到此李清直视李林甫。语气肯定地道:由此可见皇上动相国的决心并没有完全定下来他让人去咸宁调查目地其实在拖延时间是在观望若杨国忠手段厉害真有取代相国的可能那他便会顺水推舟罢相换人若杨国忠能力不行皇上必然还有另一套方案。
不知不觉间李林甫完全被李清牵住了鼻子他沉吟片刻又道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依侍郎看我现在该如何应对
很简单让杨国忠软下来便是了皇上一旦对他失望自然会采用第二套方案这样相国就会有惊无险度过此难。
李清身子略略倾向李林甫低声道:可双管齐下一是死抓住杨暄杀人案不放让万年县不配合大理寺所需证人证物皆不给全同时又命大理寺三天内结案若结不了案便将此案转刑部这是一;第二是先放出风去说苏州纵火案是庆王派李俅所为我再拿一点李俅的表记给相国相国派人送给庆王命他向杨国忠施压否则就掀开此事如此双管齐下我想杨国忠应该会软下来。
李林甫长长地吐了口气果然布局巧妙步步狠辣若李隆基不用杨国忠而用李清来替代自己那自己是必死无疑了他忽然警惕地看了一眼李清此人口口声声说皇上有第二套方案会不会这第二套方案就是用他本人来取代自己所以他今天才来助自己。
李林甫越想越有可能他揉了揉硕大的鼻子干笑一声对李清试探道侍郎这次肯帮我若我度过此难我定保举你为工部尚书。
其实我今天来拜访相国是有事相求
李清瞥见李林甫眼中有异样地神情知道他心中起了疑心本来彼此就是互相利用坦白地说倒可以消除他的疑虑。
果然李林甫听李清有事相求这才略略有些放心笑道:侍郎有话请直说我若办得到一定会答应。
朝中的勾心斗角我已经腻烦了再者庆王杨国忠之流对我恨之入骨欲杀我而后快我确实也防不胜防所以我考虑再三还是想返回西域希望相国成全。
李清的要求并没有使李林甫意外他明白李清地想法现在朝中局面混乱所以他是想到外面避祸等新皇登基再回京为官李林甫知道这就是李清的条件了自己若不答应那警告庆王地信物他也不会给自己甚至刚才说讲地一切都通通作废。不过李林甫却有自己的想法若李清去了地方那自己所担心的威胁也就消失了这是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
想到此李林甫慨然应允道:侍郎既已决定再去戍边我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明日一早我便向皇上递奏折。
停了一停李林甫又试探地问道:那刚才侍郎所说之事就是李表记
李清轻轻捋了捋短须眼皮一垂慢条斯理地说道:放心只要相国向皇上提出外放我一事李俅的表记我自然会双手奉上。
写再返西域地目的是想写天宝十年的罗斯之战然后安史之乱提前爆拥有雄厚实力的李清率军杀回长安平定安史之乱重新演绎一遍充满了权谋诡异的马嵬坡哗变。
另外五月开始将有分类月票奖了老高的大唐有希望上榜恳请大伙儿支持我会写出一个圆满地完本作品。
第二百八十五章 高力士的最后忠告
李林甫的相国府出来天已经黑尽了这是个晴朗的的星星在天幕眨着眼睛一轮金黄色的弯月挂在远空风儿温暖风中含有淡淡的花香在这个没有工业污染的世界里更加令人心旷神怡。
李清的马车慢慢停了下来旁边是高力士的府第明天李林甫就要将今年人事变动的报告正式提交李隆基李清也临时改变了明日拜访高力士的计划他必须要在今天晚上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不能因一个环节的疏忽而使他的计划功亏于溃于是从李林甫府里出来李清就马不停蹄赶到了高力士的府上。
高力士的管家早已经得到主人的吩咐不用去禀报主人直接就将李清带到了小书房的外间李清这是第四次来高力士的府上前三次都在一个小会客室里可今天却进了内府的书房
和李林甫的内书房一样能进高力士的小书房也是一种荣耀书房里的摆设异常简朴桌椅橱柜都是几十年的老货不少地方油漆已经剥落了露出里面灰白色原木这里只是外间和内室有一道门相隔朝廷中曾有一句戏言进了李林甫的内书房那是进士及第可进了高力士的小书房则是五品入流。
事实上也是如此象一些显赫一时的权臣如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高仙芝宇文融盖嘉运韦坚杨慎矜王:&1t;哪一个背后没有高力士的托力但这种力往往是看不见的除了当事者外一般也不为人所知就如风中的蜡烛能茁壮的燃烧高力士的作用就是替它遮挡住了风雨的侵袭无声无息。却至关重要。
李清却无心体会这第一次进高力士小书房的荣耀。他地脑海里仍然在思索可能出现地漏洞
先是杨氏家族的反对杨国忠是吏部侍郎他的阻碍是必然的但有杨花花的内力杨氏家族也兴不了浪这一点李清并不太担心毕竟吏部侍郎也只能干涉六品以下的官员升迁五品以上则要经相国点头。三品以上还必须皇上签批才能通过。
关键是李隆基当年将他调回朝廷从某种角度上讲正是李清的一些擅自行为令李隆基起了疑虑从而剥夺他的军权。
现在又要将他外放李隆基焉能不考虑过去的教训若他李清无所作为。任由李隆基委派那临轩册授地结果极可能就是去江南为一州刺史主管地方经济而与他的初衷大相径庭。这便是李清最担心之事。
为此他早已开始部署命韦应物替他交给杨玉环的信以他对杨家的恩德谋求杨贵妃最后的报恩;杨花花也是能改变李隆基想法的人现在他也不用担心;还有李林甫虽然他本人前景不妙。但他现在依然是右相提交高层人事变动的计划须由他来草拟现在双方也已达成协议;再一个就是这高力士他能引导李隆基地思路至关重要几乎再没有什么疏漏了剩下的或许就是他本人与李隆基的一次谈话。
呵呵让侍郎久等了。
思索间官拜骠骑大将军渤海郡公的大唐第一权重宦官高力士已笑容可掬地出现在门口他穿一件青白宽身禅衣。不戴帽只用一方介束。显得悠闲而淡泊。
老夫也刚从宫里回来只换了身衣服侍郎便来了时间算得好准
李清连忙站起行礼歉然道:我刚从相国府过来确实不知大将军尚未休息真是失礼了。
高力士瞥了他一眼脸上挂住一丝赞许地笑容不错肯对老夫说实话孺子可教
他推开内室的门几个小丫鬟先进去收拾了一番昏暗的房间很快变成温暖明亮高力士指了指椅子笑道:坐吧我这里不常有客人来房间简陋粗鄙比不得相国府居然开大门欢迎你。
听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暗示了李清李林甫的一举一动已经在皇上的掌控之中而这个具体操作之人正是他高力士言外之意若李清不来那他高力士也无法替他掩盖。
李清暗暗叫一声侥幸他坐下来便开门见山道:大将军我想回西域去
西域昨日皇上才说要放你为苏州刺史兼江南东道采访使你却想去西域
李清悚然一惊急问道:可已经下喻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那就是忽略了李隆基地谋算他有些受后世一些观点的影响李隆基在天宝后期如何昏庸糊涂被李林甫杨国忠之流牵着鼻子走事实上李隆基懈怠国事或许是真的但若说他昏庸糊涂那就是大错特错他不但不糊涂而且还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权力布局上这次用杨国忠来攻击李林甫不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吗
李清简直想打自己一记耳光从杨花花过寿到现在已经过了八日李隆基却毫无声息他怎么可能不关注朝中的局势呢自己将他忽略简直是愚钝之极如果李隆基已经拟旨那一切都晚了。
想到此李清紧张地扫了一眼高力士见他笑容平淡不被自己吃惊所动仿佛在意料之中一样他若有所悟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还来得及。
说起来你还要感谢崔翘夫人宁王的长女若不是她今天下午来哭求皇上收回成命耽误了皇上一个时辰恐怕旨意就已经下了。
高力士笑了笑崔翘左迁广州长史他夫人又哭又闹在兴庆宫撒泼了一番皇上头痛不已不得已躲进了深宫便将几个重臣的新任命给耽误了其中就包括李清任苏州刺史。
不过你想说服皇上放你到西域重炒旧饭恐怕有些难度你得好好想些办法才行啊
高力士只说有难度。而并不是不可能。还要他想办法其用意就已经昭然大白了。
朝中地政局自太子被废后便陷入乱局没有人看得清前方的道路许多人只凭本能在这个巨大地旋涡中寻找出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而高力士则是扮演看戏的角色他唯一要做之事便是在这场纷乱
戏里寻找到真正的主角。
而眼前地李清便是他独具慧眼看中地主角。一个能将太子和相国玩弄于股掌的年轻政客张筠曾对他说过可惜李清出身低微没有背景在极重门阀世家的大唐官场难以出头和他同时期的杨国忠却能平步青云这也是不少人为李清叹息的地方。可高力士却对这种论调不屑一顾只因步履艰难每一个脚印才会深刻而踏实一但上去才不会轻易掉下来。或许因为他本人也是出身贫寒才会在人人吹捧杨国忠之时悄悄地将宝押在几乎要被人遗忘的李清身上。
现在李清坦白地告诉他自己想重返西域请他支持高力士知道这是他避实就虚的策略。在地方上去建立雄厚的实力过五六年再入朝那时他就足有拜相的实力从策略上这是高明地高力士并不希望他留在长安毕竟在杨国忠和李清之间李隆基选择了前者而李清的基调李隆基早在赐他镇纸时便已经定下。那就是让他辅佐后面的继承者这就是高力士将宝押在李清身上的原因。李清能恩泽他的后人。
但现在的问题是在广平王李俶他是将高力士和李清联系在一起的纽扣也是高力士在李清走之前要明确之事。
此时他见李清尚在思考没有直接答复自己暗示便温和地一笑索性将话说穿了你去了西域那广平王怎么办
李清一直在沉默高力士地暗示他明白无非是想自己求他可在这种重量级的人物面前他更不能轻率开口他必须揣摩高力士真实的用意他究竟是站在哪一面的庆王已经不可能那是永王还是别地什么亲王甚至是代表李隆基让自己再一次成为李隆基的一枚棋子。
但高力士随后说出的话让李清忽然明白过来他眼前的这位李隆基的影子竟也是看中了广平王李俶恐怕这就是今天高力士找他来的目地。
既然想通这一点李清的思路豁然开朗他微微笑道:大将军肯对李清直言毫不避讳足可见这份信任李清若顾左右而言他那才是虚伪。
他微微欠身表现出一份以下敬上的谦虚诚恳地道:大将军是皇上内侍皇上的心思如何想必没有人比大将军更清楚广平王若没有登位的可能大将军也不会如此关心他我也一样我想外放的真正目的也是为了他但如果去苏州去做个三五年的刺史无非是积一点口碑得几次上上之评这样地刺史全国没有一百人也有八十可去西域则不一样那里有战功有足以让我一战封王的机遇这是做二十年地刺史也比不上
李清侃侃而谈高力士也用心听着他一言不时不时抬头望着李清目光锐利李清是想将广平王推上位这一点已经可以确认但高力士以他几十年的官场经验他隐隐感觉出李清急切想去西域的背后似乎隐藏着另一种目的虽然还不能明确这个目的究竟是什么但自己看得出皇上上也一样看得出。
得提醒他一下高力士心中暗暗道。
侍郎曾经做过沙州都督才能尽显皇上心里也明白但皇上还是决定将你外放到苏州恐怕也是有原因的侍郎毕竟年轻有些事不当心象浔阳县之事侍郎就有点欠考虑了。
浔阳县李清忽然想起了王忠嗣他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高力士自己已经十分小心李隆基应该不知道才是。
或许这事也怪不得侍郎侍郎并不知道那里有一个特殊的人便靠岸下船了但皇上知道了侍郎曾在浔阳县驻停他当然就会有一些联想所以在考虑外放侍郎时就会受此影响。
高力士说这些其实是想提醒李清日后去西域要事事当心不要意气用事更不能做些犯忌之事让上位者产生疑虑他见李清目光渐渐变得深沉知道他已经听进去了便口风一转坦直地说道:你既然已经去过李林甫的相国府那他明日上呈的最后一批人事调动名单里应该有你皇上也一定会试探你的态度你该怎么说就不用我教你了。
一个时辰后李清离开了高力士的宅子夜空繁星点点依然是那般清朗而纯净风儿依然温暖薰香可李清却感受到了一丝寒意拜访高力士使他收获良多这些日子他太一帆风顺谋划布局无往不利以至于生出了一点自大之心竟有点儿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杨国忠庆王李林甫甚至于李隆基可今天高力士的警钟却将他敲醒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在看风景可看风景的人何尝不在看他。
李清不由想起李隆基在沙州的深远布局当初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令他吃尽了苦头东宫案韦坚案不露声色除掉一大批支持太子的人最后废了东宫。
高力士说得对自己要想去西域建立势力最大的威胁恐怕就是李隆基了想想那些曾经掌握军权的地方大员皇甫惟明章仇兼琼王忠嗣一个个都被除掉了活者感恩戴德死者心服口服下一个是谁呢高仙芝还是安禄山或者是朔方节度使安思顺和北庭都护程千里李隆基的手上似乎有一张时间表他在一个一个地替换一个一个地铲除无一幸免。
那自己呢是不是也一样逃不过李隆基的手掌。
李清仰望天际那里是无穷无尽的宇宙是人类未知的世界那自己来到唐朝是不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因果关系。
李清的腰渐渐挺了起来他绝不做忠心耿耿的王忠嗣也不做涂炭生灵的安禄山他要做一个为国为民为自己荣耀和权力而战的李清。
我决不会失败
李清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穹喃喃自语他的目光异常明亮明天将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刻可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充满了信心。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外放
二天是四月初十是休朝的日子清晨的浓雾已经散朝霞洒在大地上湛蓝的天空铺着整齐地如鱼鳞般的云片也似乎被朝霞的热情感染全部都染成了金红色。
长安城早早地热闹起来运货的马车在大街小巷里穿梭上面或是码得整整齐齐的柴垛或是一袋袋的米盐也有刚刚从地里拔出还沾着露珠的蔬菜马车的目的地是各坊的墟市那里早已经聚集了无数赶来买菜的人猪羊的叫声讨价还价声吆喝马车声混杂在一起显得份外热闹。
穷人家的主妇们握着十几枚铜钱仔细地盘算着每一枚钱的用途;而富贵人家自有下人来操持这一切不用问价钱也不须看货色只将写满了数量和品种的纸头扔下头昂得高高在一片羡慕和羞惭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这时穿着一身白色细麻短装的李清从墟市边跑过不时停下来问问今天的米价和盐价这是从天宝五年以来养成的一个习惯借晨跑的机会了解民生毕竟他是户部侍郎主管着一国的财政。
今年以来他的晨跑开始没有从前那么悠闲几十名亲信骑在马上远远地跟着警惕地注视着两边的情况墟市里的人也早已习以为常大唐的官员素来没有什么架子就是丞相有时也经常下轿子进市里看看。
还好和昨天一样。他自言自语地笑了一笑神情却微微一松今天就是他当户部侍郎的最后一天了物价还算稳定。
李清的府第离墟市有两里地绕两个弯李清便跑回到了府里他的肚子早饿得咕咕叫进了门便大步流星向内院赶。
老爷早不时有丫鬟和下人向他弯腰行礼李清也笑着向他们一一点头。
李清刚跨进院门。坐在窗前的妻子赵帘便看见了他。笑着向掌控李清饮食大权的小雨吩咐道:小雨老爷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随便吃一点今天我还要进宫呢皇上要召见
李清一边说一边拉开椅子坐下左右张望一下却不见女儿的影子他眉头一皱道:小家伙呢难道又睡懒觉了吗
爹爹我在这里呢
砰地一声一只小脑袋从李清膝下钻了出来。脑门正好撞在桌子边缘她呆呆望着爹爹眼睛却慢慢红了忽然哇一声钻到李清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李清顿时慌了手脚一边替女儿揉脑门一边站起来猛一掌向桌边砍去。嘴里犹自骂道:你这该死的害人桌竟敢欺负我地小娘看我不斩了你
见爹爹威李庭月地哭声也渐渐止了。却腻在他怀里不肯起来李清索性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夹了一点稀饭喂她笑道:将来爹爹回西域你是一定要跟去的。
李郎你难道又要回西域吗
帘儿和李惊雁两人面面相视。眼中皆露出极为惊讶之色李清点了点头外放已经定下来现在要么去苏州为刺史要么去西域我自己想去西域。
大姐这样也好既然杨国忠得势已不可避免。李郎又和他素来不和与其被他暗算。不如去地方上为一方诸侯建立自己的势力。
李惊雁有一点见识当即表示赞成帘儿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大肚子目光却向李清看去丈夫去哪里都没关系但一定不能丢下她。
李清知道她的意思想了想对她道:既然上一次你能跟我去那这一次应该也没问题只是你得留在京中生完孩子我再来接你。
他回头看一眼小雨又道:惊雁可跟我先走小雨留下来照顾。
爹爹那我呢李庭月揪李清的胡子不肯松手。
哎哟轻一点
李清好容易将胡子拔出来轻轻在她小手上拍了一下佯怒道:你这么调皮自然留下来陪娘了到时候和娘一起走。
李郎不如我也留下来照顾大姐。
李惊雁想了一下笑道:京城我熟人多父王虽不在但还有我两个兄长可以帮忙我还是留下来还是让小雨去照顾你的起居。
算了帘儿没几个月就生了你们都留下来我也好放心就这么定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大管家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嚷道:老爷快到门口去圣旨到了
李隆基这几日出奇的勤政每天都要在他的御书房里呆上四个时辰一方面是要填补东宫缺位所造成权力真空而另一方面他要
子李亨地陪葬:罢相。
在大唐的政体中皇帝与相国有着相互制衡的作用也有着明确的分工一个负责国家大政方针的拟订一个负责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李林甫的宰相才干堪堪只能算及格论才能他比不过励精图治将大唐推向开元盛世地姚崇宋璟说张九龄;论务实他也比不过开拓漕运促进大唐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紧密融合的裴遵庆但他却做了十五年的宰相这是由于他与大唐皇帝李隆基之间有着太多不可告人地内幕。
忠心姑且可以这样说他毫无保留不折不扣地执行李隆基的明示和暗示废前太子李瑛李适之罢章仇兼琼炮制东宫案韦坚案王忠嗣案一切不利于君权扩大的人和事李林甫都忠实地执行李隆基的部署冲锋在前做尽了恶人他就是李隆基的一条狗而现在狡兔已尽是需要将这条狗宰掉以谢天下的时候了。
在相国地继承者上李隆基最终选定了杨国忠他乖巧听话没有政绩基础能力也不突出足以让自己牢牢地控制住他。另外他还是杨家的势力代表。对杨家的崛起李隆基是深思熟虑过的表面看是杨贵妃得宠地必然结果但实际上也不尽然大唐地朝政在很大程度上被世家所把持尤其是地方朝政裴韦崔等等世家他们互相联姻关系盘根错节需要不定时地用一股新鲜的势力来冲击它。李隆基便看中了出身市井的杨家。
用外戚来冲击朝廷地传统势力似乎是大唐的一个传统如唐太宗地长孙氏唐高宗的武氏到现在唐玄宗的杨氏都是一脉相承。
大政方向已定现在需要选择最佳的时机本来赵奉璋揭露李林甫放纵家人强占土地便是一个最好地契机可惜章仇兼琼多事将打击面扩大。激起了众怒使李隆基不得不紧急刹车放了李林甫一马。
最佳的时机已过李隆基便抽身到云端。将杨国忠推出与李林甫进行过招并不时给杨国忠加油助威他一直在旁观若杨国忠有可能将李林甫擒获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李林甫打入十八层地狱可事实上杨国忠让他失望了。没有得力的干将没有雷霆手段没有适合的策略。
只是不痛不痒地挠了李林甫几下拿走几本帐却将赵奉璋留给了李林甫结果被刑部果断杖毙还有苏州纵火案的证据也被李林甫抢先拿走。
而杨国忠自己呢先是杨琦被李清打断腿而不了了之然后又是他的儿子在妓院将吏部郎中杀死了这一切的一切都看出此人在能力上地怯弱。或许他是在倚赖自己可这恰恰又是李隆基不愿过多给他的。
于是。李隆基的目光又投向李清原本是他的第一人选得力干练素有谋略在东宫案中将李林甫打得灰头土脸按理应是对付李林甫地最佳人选尤其现在章仇兼琼已逝由他来接章仇兼琼的班是最合适不过。
但李隆基的眼光却看到了十年甚至二十年以后他是用来辅佐自己继承人是用来取代杨国忠的人选就如同今天他用杨国忠来取代李林甫一般而李清现在最大的弱势就是他的年轻但这也是他最大地优势来日方长须将他好好雪藏起来才是。
这时鱼朝恩轻手轻脚走近低声道:皇上户部侍郎李清在宫门外候旨
宣他觐见
鱼朝恩转身去宫门外宣旨李隆基却从桌案上取过一本奏折这是李林甫刚刚送来的最后一批人事调动方案李清赫然列在第一个外放为安西都护府副都护安西节度副使兼长史。
这和李隆基欲调他到苏州为刺史的想法相差甚远。
按大唐的人事制度六品以下官员一般由吏部按照资格和空缺拟定官职上报宰相再经由宰相反复核查后请示皇帝下旨授官;而五品以上则不由吏部拟官而要直接上报宰相由相国考量拟定;到了三品以上的官员则由相国上报皇帝由皇帝来亲自拟定所以李清一定要经过李林甫的推荐才可能实现他的愿望但李林甫也仅仅是推荐真正的决定权在李隆基地手上。
李隆基拿着奏折陷入了沉思让李清重返沙州为都督也曾经是他的一个方案但他从苏州回程时在江州停泊了半日便使李隆基改变了主意倾向他为文官。
可现在李林甫地方案却又使李隆基有点动心了为副职
政务地长史确实也是个可行之选。
李隆基正犹豫不决眼一斜只见高力士在一旁垂手不语便习惯性地笑道:大将军你来给朕参谋参谋李清向西派还是向东调
高力士连忙惶恐地回道:如此大事老奴怎敢插嘴
不妨事你说便是了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
高力士迟疑一下才缓缓道:老奴见识浅薄但随皇上多年见的事也多了老奴曾经想过假若那皇甫惟明并没有带兵哪皇上要几时才知道他是个居心叵测之人
李隆基暗暗点了点头高力士一语说中了其中的关键。若李清将来为相。他又是第二个皇甫惟明。那可如何是好。是应该先考验他一番才是。
这时鱼朝恩再次进来请旨李清已被带到御书房外。
进来吧
李清大步走进向李隆基行了一个跪拜礼道:臣李清叩见陛下
免礼赐座。
谢陛下
李隆基见他坐下便微微笑道:朕放你十日假期侍郎到哪里去游玩了
李清急忙欠身道:回陛下的话臣带妻女到终南山探春去了。前日方回。
妻女那郡主也在吧
李隆基笑吟吟道:你们可给朕出了难题吐蕃那边朕到现在还没有给个交代人家眼巴巴地还在等着娶宗室第一美人呢
陛下的关爱之恩。臣铭刻于心
算了要谢就谢贵妃吧若不是她当年逼迫朕朕才不会为你得罪吐蕃呢说到此李隆基自己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没有名份。苦了郡主了。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堂堂的郡主为妾吧
李隆基笑着摆了摆手:等过一两年给她更名换姓朕再赐她为你次妻。这样也就没人注意了。
谈了一些李清的家庭。李隆基地话便慢慢转到了正题上来。朕本想提拔侍郎为工部尚书但我大唐尚无三十一岁地尚书朕也不想破这个先例所以准备将侍郎外放几年。待磨砺成熟后再入朝为尚书。你意下如何
经过这些日子地部署终于到了收获地时刻是稻谷满仓地丰收还是颗粒无几的薄收就看此一举了李清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天子有令。为臣者自当遵从便是何谈意下如何
你倒爽快。那朕让你去苏州为刺史怎样
臣遵旨李清毫不犹豫地答应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李隆基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企图从他的眼神找出一丝慌乱或者失望但是没有李清表情平静如常。
这不是决定朕只是问你愿不愿当苏州刺史。
李隆基淡淡一笑又道:你当侍郎近四年。多有功绩解决了朝廷捉襟见肘的困境。应该好好地封赏你说吧你想到何处为地方官扬州还是苏州朕可以考虑你的意见。
李清沉思一下抬头道:启禀陛下臣想到贫瘠一点的地方去为官为百姓做一点实事苏州扬州这些地方臣并不想去。
这话说得很暧昧他并不说自己想去哪里而只是不想去苏州或扬州如果他不知道另一个选择那可能是去岭南但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另一个选择就是西域。
其实朕知道侍郎地想法。
李隆基叹了一口气身体慢慢倚躺在龙椅上显得有些疲惫他望着李清目光变得柔和慢慢地说道:朕知道你一直怀念在沙州的旧部当年你千里突袭杀贼酋夺要塞是何等遒劲张狂正当你施展才华之时朕却将你调回了长安一呆便是四年这些年你身上火气没了锐利的棱角也磨得圆滑了朕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朕已经年迈人生也快到了尽头不想将你这样地年轻人也弄得一样的暮气沉沉也罢李清听封
臣在
朕封你为御史大夫安西都护府副都护安西节度副使兼长史领沙州刺史并总督豆卢军。
天宝八年四月李隆基正式做出决定将沙州划归安西节度由李清重任沙州刺史兼豆卢军都督同时任高仙芝之副主管安西政务原安西都护府副都护封常清升为北庭都护府都护程千里调回京任右金吾卫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