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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月     大唐万户侯txt下载     大唐万户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夜访

    光阴荏一晃三年过去了天宝八年的上元节刚刚结束这是一个寒冷的夜晚天空清明深蓝的幕布在天空拉开无数的星星缀在幕布上一闪一闪眨着眼睛一条窄窄的玉河横过天穹里面撒满了无数亮晶晶的碎片。

    “爹爹那就是银河吗?”

    院子里李庭月仰起粉嘟嘟的小脸蛋仔细地寻找着传说中牛郎和织女虽然夜里的寒气将她的手脚冻得僵紫但她依然不肯放弃。

    “到七月初七你就看见了。”

    李清笑着走了过来他今年已经三十二岁岁月使他脸庞轮廓变得更加深刻下颌留了短短三缕黑须目光湛然蕴涵着笑意他将女儿一把抄起、扛在脖子上“院子里冷咱们回屋去。”

    李庭月的小手抱着爹爹的头仍然不死心地仰望天空嘴里嘟囓道:“七月初七牛郎是要踩着喜鹊过银河吗?喜鹊们可怜死了。”

    屋子里异常暖和一张硕大厚重的酸枣木罗汉床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屋子又怀了身孕的赵帘(帘儿的全名)斜靠在软垫上忙碌地缝制着小衣服虽然她怀孕才三个月但经验丰富的产婆已经断定她此胎是男孩于是一心想给李家留后的赵帘便早早地忙碌起来。

    在她脚边小雨则伏在小几上专注地核对帐目。她是李府地财务总监府上及店里所有的大宗钱物进出都要经过她的审核再旁边则是悠闲看书的李惊雁她是李清的妻子但她没有公开的身份她公开的身份是感业寺的尼姑或许随着时间地流逝她终将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之中。

    “你们谁知道织女长什么样子?”

    一进门。李庭月便嚷嚷开了安静的屋子里立刻热闹起来“还有牛郎你们知道他有多重吗?”

    “这个问题问你爹爹去。”

    赵帘眼皮都不抬“你爹爹就是牛郎织女在南诏呢!”

    李庭月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拍手笑道:“对了!婉姨的娘不就是王母吗?她拿着筷子一划呜~!就是一条大

    “是簪子不是筷子!”

    李雁放下书起身将小庭月从李清的脖子上抱了下来笑道:“小机灵鬼今晚和三娘一起睡好不好?”

    “惊雁姐今晚你不是.

    正在埋算帐的小雨忽然抬起头来诧异地问李惊雁道。

    “谁稀罕他头三天都没洗了。油腻腻地难受死了。”

    李惊雁白了李清一眼。凑在小雨耳边低声笑道:“我的好事来了就便宜你了!”

    小雨的脸绯红。一把将李惊雁推开“你这家伙越来越不正经了。”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我也要听听。”一只小脑袋忽然冒了上来李庭月使劲将耳朵贴在李惊雁嘴上见李惊雁不说了急得她大喊道:“刚才三娘说有什么好事我听见的!”

    李惊雁大窘。她偷偷看了一眼李清见他脸上笑得怪异。不由恨恨地将李庭月一把抱在腿上“别问了这里有男人呢?有些话只有我们女人能听来!三娘给你讲故事。”

    “这是我们女人的事你在听什么?”李庭月学着她娘不耐烦的样子向李清挥了挥手奶声奶气道:“去!去!去!到你的书房去别在这里偷听。”

    “叫我去书房?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鬼东西!”

    李清咬牙切齿地向女儿扮着鬼脸他最后终于也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背着手扬长而去。

    天宝八年李清担任户部侍郎已经有些年头了按照大唐正常的升迁制度四年一轮要么升迁、要么平调;这几年他的考评都是中上按理他应该升一级或升至更短他就能调回朝中为尚书了当然六品以下地官员升迁相对容易越向上就越难有很多官员一生都停留在功名的荐官或者是荫官大多都只能做到六品。

    这几年他地新盐政已经完全步入正途不仅是盐从前年开始铁也实行了专卖制盐铁监的总部随后便迁到富庶地扬州去了盐铁监的税收渐渐成为朝廷的主要收入源泉。

    其中仅盐税一块去年就给朝廷带来六百万贯的财政收入彻底扭转了国库入不敷出的窘况。

    但李清的另一项改革即设立中央银行成立官府柜坊一直遇到了地方上极大的反对阻力试点三年终未能全面铺开连当初支持他的李隆基也因为国库地充裕态度也慢慢变得暧昧起来。

    人事上的变化基本不大李、章两党依然控制着朝政但微妙地变化却有主要是杨国忠和裴党结盟他再次被任命为京兆尹原京兆尹裴士淹转任国子监祭酒裴党势力因此大涨已隐隐能和相国党及章仇党抗衡。

    李清快步穿过中门他确实有事各地的收支帐表已6续送到朝廷户部一直在忙碌着统计和审核的工作李清虽不具体操作实务但他还任太府寺卿一职这却是个务实的职务大量的开支申请需要他签字批准方可执行。

    前面就是书房李清转个弯却见门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来“老爷章仇相国来了有要事找老爷。”

    李清微微一怔此时夜已经深了章仇兼琼在此时找他会有什么事他立刻想到了最近朝中的异动李隆基在新年宴会上公开表示他有退位做太上皇的念头随即太子李亨的行情立刻看涨早已门可落雀的东宫再度热闹起来。

    很多大臣都认为李隆基并非是无病呻吟事实上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接见朝臣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甚至还有李隆基在御书房中晕倒的消息传出所以他公开表示有退位的念头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李清却并不这样想天宝五年上元节他一手策划了保太子之局最后虽然打悲情

    但他自己心中却非常清楚根本原因是李隆基临时意这中间必然是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生了。

    具体是什么事情李清猜不出来几次探问高力士的口风他也是笑而不答但有一点他能肯定太子的危险并没有过去只是被李隆基的歌舞升平掩盖了起来。

    时间不容李清细想他急忙迎出府门老远便向负手而立的章仇兼琼躬身施礼道:“学生迎接来迟还望恩师恕罪!”

    李清的官已经不小了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对章仇兼琼保持着低调谦卑的态度这令他十分满意他也一直视李清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呵呵!深夜打扰阳明休息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章仇兼琼亲热的拍了拍李清的后背“走吧!到你书房去说几句话我便走我也委实困了。”

    李清将他请进自己书房又叮嘱侍卫严加巡查不准任何人靠近书房他小心翼翼地关了门一回头见章仇兼琼的脸上喜气四溢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折递给李清兴奋道:“咸宁刺史赵奉章弹劾李林甫在咸宁强占土地近万亩激起当地民变已有多人死伤。”

    “恩师的意思是.

    李清接过奏折翻了翻上面一个批文都没有他忽然意识到。赵奉章弹劾李林甫恐怕也是奉命而为他迅瞥了一眼章仇兼琼见他目光中隐隐露出得意之色不禁暗暗摇了摇头章仇兼琼此时动题牵涉敏感。以土地问题作为突破口那恐怕谁也不能独善其身了想到这李清心中一动难道章仇兼琼地真实目的是土地改革不成?极有这个可能解决土地问题一直就是章仇兼琼的政治目标。

    他不露声色又问道:“皇上十几天前提出退位之事。恩师怎么看?”

    章仇兼琼微微一笑自己先坐了下来他随手拿起李清桌上的碧玉镇纸仔细地把玩半天才感慨道:“这就是皇上赐你的镇纸吧!我十几年前第一次被皇上召见时就看见过它了皇上将它赐给了你这是何等恩宠可你却随意将它摆在桌上太小看皇上的用意了。”

    他目光一挑直射李清。毫不隐瞒道:“不错赵奉章是奉我命而为。我当然知道皇上退位之说不过是一个试探并非真的有心退位。正因为这样我才想利用皇上想做事的时机扳倒李林甫。”

    “恩师以为皇上想做之事就是针对李林甫吗?”

    章仇兼琼地眼睛渐渐眯了起来肥胖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冷笑“皇上从天宝五年扶持裴党起便开始布局了一步步削弱李林甫然后杨国忠先退后进。裴宽任吏部尚书又撮合二人结盟。这难道不是想让裴党取代相国党吗?皇上一直隐忍三年今年忽然话而太子又深居简出根本无懈可击所以他名义上是指大统之位其实他想下手的我认为应该是李林甫。”

    李清淡淡一笑接口道:“所以恩师就想牺牲赵奉章等李林甫骄横够了再把他下来的梯子抽掉吗?”

    章仇兼琼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慨然叹道:“想不到经过这些年你看问题愈透彻了居然将老夫的后着都看出了不简单啊!那你不妨再猜猜看我地另一个目的是什么?”

    李清不答他起身将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户一股寒风扑面而来风中还隐隐夹杂着李庭月欢快而无忧无虑的笑声他心里明白章仇兼琼指的是土地改革之事但他今年也有计划他想借国库充裕的时机将大唐农民的纳税方式由实物渐渐向货币转变这对大唐商品经济的展将是一件划时代的大事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章仇兼琼却忽然想对土地动刀。

    章仇兼琼见他不语便缓缓走到他身旁感慨道:“老夫已经快六十了李林甫一倒我也该升为太师赋闲在家可老夫做了左相这些年却一事不成实在不甘心啊!”

    他回过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李清语气异常坚定地说道:“阳明现在国库已经有存钱近八百万贯但绢谷却鲜薄这就是因为农民的失地情况已经到了极限若再不出手制止土地兼并之风和蓄奴之风恐怕我大唐的基础危矣!“

    “那恩师准备怎么做?”

    章仇兼琼见他不反对精神不由一振道:“若李林甫被土地之事扳倒那我就可以借此东风再做几件大案震骇百官然后重新清查田亩用清退或赎买地办法将农民对土地的占有恢复到开元二十一年地水平当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要先得到皇上的支持才行。”

    李清心中暗暗摇头百年弊端岂能下猛药疗之这牵涉到多少人地切身利益尤其是李隆基天天沉溺于歌舞升平改革的锐气早已丧失殆尽虽然会利用此事扳倒李林甫但要他真对土地动刀却是千难万难此事最好的解决时机是新皇登基可是.

    李清略略扫了一眼章仇兼琼满头的银和眼中一无反顾的决心心里十分理解他想做一番大事的迫切心情他叹了口气委婉道:“恩师此事风险太大不如让我来出面恩师在后面指挥便是。”

    章仇兼琼腰一挺胸中燃起万丈豪气他拍了拍李清的肩膀欣慰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正因为风险太大我才决心亲自出马若失败我就回家养老去由你接着替我干人生在世若不能轰轰烈烈做一番大事九泉之下岂能瞑目!”

    章仇兼琼说完背着手哈哈大笑不止遂告辞而去大街上空无一人寒风凛冽光秃秃地树枝在风中瑟瑟抖李清一直将章仇兼琼送出大门望着他的马车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眉头慢慢地拧成了一团。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一枚金丸

    宝八年之初最令人瞩目的事莫过于李隆基的新春祝辞中他很明白地、毫不含糊地表达了退位的意愿他的讲话在朝野掀起了惊涛骇浪虽然皇帝退位在大唐并不是第一次李隆基的父亲唐睿宗李旦就曾经两次让位。

    但大多数人并不相信李隆基会步他父亲的后尘他对皇位的眷念远远过了他的父亲更何况不少人还记得开元二十五年前太子惨死的旧事。

    那么他是故作姿态么?有可能李隆基对朝政的荒芜已经让百官颇有微词自天宝七年八月以后便再没有开过早朝甚至从十月到新年前夕他压根就不在长安城而是呆在雾气缭绕的骊山温泉宫里或许他是在用退位之说来掩饰自己的失职。

    直到正月初七李隆基在御书房听取王忠嗣述职时忽然晕倒这才让大伙儿回过味来原来皇上的身体竟已经如此虚弱也由此开始有人相信了他的退位之言。

    但李隆基退位的真实用意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看得出来李林甫就是其中之一他为相十七年对李隆基知之甚深他知道李隆基若有大的行动总是在春天时会有异常表现。

    此刻李林甫将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他那张黄古旧的藤椅里紧闭着双眼身后一个美貌的侍妾正轻柔地替他揉捏着太阳穴。李隆基这几个月将有大行动这已经确认无疑现在地关键是他的目标是指向谁太子?还是自己?这才是李林甫需要想通之事。

    按理提退位自然是和太子有关但李隆基布局之深实常出人意料李林甫也不敢妄下结论。而且如果真和太子有关他就会早早地给自己暗示让自己助他一力但至今没有任何消息难道真是要对付自己不成?李林甫心中忽然有一丝明悟但他却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心中不由一阵烦乱。连太阳穴上轻柔的按摩也被他的感觉夸张了十倍变成剧烈的疼痛。

    李林甫心中恼怒反手给了侍妾一个耳光吓得她战战兢兢跪倒在地埋着头一声不敢言语李林甫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欣赏她眼中的恐惧一股燥热从小腹升起。他捏了她脸蛋一把眯着眼命令道:“把衣服脱了。一丝也不准挂。”.

    一刻钟后侍妾满脸通红地拉了拉身上凌乱的衣服。简单收拾一下便匆匆逃走李林甫依然坐在他地旧藤椅上连坐姿也未改变仿佛什么也没生过或许是因为潮水宣泄堵住他思路的一个缺口被冲开了刚才一直想而不得的答案豁然开朗李隆基没有给自己暗示并不表示他就没有动作。他完全可以通过其他人来达成他的目的。

    如果李隆基真有心再动太子那他的地凭持是什么?从天宝五年至今。他等了三年是不是他所等待的某个条件已经成熟?如果是他又会让谁来完成他的部署?而自己又该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一连串的问题在李林甫心中萦绕他仿佛站在一个走廊上四周都是紧闭的门但他不能后退他无论如何要进入一个房间。

    “这个人是谁?”

    李林甫的思维定势让他选择和他最有关系的房间只有知道此人是谁他才能确定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章仇兼琼不可能他一向是太子的支持者他的骨干党羽张筠、李清之流也都不可能张筠从来和太子交好而李清出身东宫又和广平王地关系密切李隆基不会用他们。”

    李林甫略微换了个姿势头仰靠在椅背上让椅背边缘勒住他的后颈这也是他思考问题地一个习惯。

    “杨国忠!”

    李林甫的脑海里忽然跳出了这个名字三年前他曾经异常关注地人自科举案后便沉寂下去但去年他忽然高调复出再次出任京兆尹一职为人处事也成熟老辣许多再不象三年前那般愚蠢和浅薄李林甫倒吸口冷气杨国忠一直被他认为是李隆基用来取代自己之人如果真是他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李隆基也要对自己下手了?

    李林甫再也坐不住他伸手拉了三下墙上隐藏的一根绳索缓步走到窗前片刻一个黑衣蒙面人如一只黑猫悄然出现在李林甫的窗下晦暗的月光下他的两只眼睛只剩下细细的一丝厉芒。

    “去东宫盯住任何外出的可疑之人。”

    黑影蓦然不见仿佛一个泡沫在窗前破灭清冷的月牙躲进一片黑云中外面起风了.

    据说表面上谦恭卑下、一团和气之人他地心理往往愈加黑暗太子李亨就是这样的人。

    东宫李亨在灯下疾书他今年尚不到四十但须已悄悄斑白三年来只偶尔地几次上朝他就几乎没有走出东宫一步除了谨慎就是小心他仿佛一只受了惊的蜗牛太子之位就是那重重的硬壳将他压在下面。

    而今年初父皇在公开场合两次表达了他退位的意愿这是和他有直接关联的大事他懵懂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就是储君就是大唐的太子就是皇帝退位后坐上那个位子的人。

    李亨叹了口气轻轻将笔搁下厚厚的五页进言写满了他为人臣的忠心和为人子的孝心

    就算李隆基说一万遍要退位李亨也要摆出一万次谦卑的姿态‘父皇请安心上坐儿臣愿伺候左右!’

    真的吗?其实不然正如听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百分之九十九是困惑和不可思议但还有百分之一是心中的窃喜和向往父皇要退位的消息传出对皇位盼望得眼中流血的李亨竟一连两夜都失眠了心中那棵枯死的老树上悄悄萌出了一苗嫩芽。

    正月初七李隆基突然晕倒一直到次日凌晨才慢慢苏醒这个消息仿佛是加了十倍魔力的药剂使嫩芽在一夜间长成一棵树枝。

    他又接到确切消息永王在初七、初八两日都秘密会见了他的舅父、剑南节度使郭虚己而同样在天宝五年遭受重挫的庆王也悄悄开始复苏了他的府中出现无数行踪神秘之人。

    李亨并不担心父皇会废除自己而是害怕父皇忽然驾崩百年前的玄武门事件再一次重演

    这是很有可能之事

    大将军陈玄礼早年受过永王之母郭顺仪恩惠一直对加而金吾卫、威卫、骁卫、武卫、领军卫、东宫六率府皆态度含糊在天宝五年废太子的风波中无一人肯替他说话。

    李亨一向是外权重而内权弱支持他的人大多在地方为官在他最鼎盛时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河西、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朔方、河东节度使王忠嗣;安西大都护夫蒙灵察这些手握重权的地方军阀都全力支持他而现在死的死、调的调、贬的贬只剩下王忠嗣一人尚有数十万军权在握这次听说他来京中述职在凤翔一带驻扎有他的五千铁骑亲兵。

    李亨似乎已经忘记了皇甫惟明的前车之鉴他迫不急待的写了一封信要求王忠嗣将那五千骑兵的控制权交给他三年来一直苦苦压制的渴盼和恐惧在这一刻都一齐爆出来他已经被那个皇位烧昏头了。

    李亨将那封信卷成团小心翼翼地将它塞进一只镂空的金丸里随即召来一名心腹老太监这是母亲留给他的老人素有武艺曾是他的贴身护卫忠诚度绝对可靠。

    “你将此物交给王忠嗣此事事关重大你要千万小心了。”

    老太监颤抖着手接下金丸连李静忠都不能托付之事可见自己身上担子之重他将金丸收好。一言不灰色地身影瞬间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一阵饱含雾气的夜风吹来寒意袭人李亨打了个哆嗦浑身汗毛收紧狂热的头脑迅冷静下来他忽然有一丝后悔此事他操之过急了。

    浓雾笼罩着长安。空气中湿漉漉的雾气将五十步以外的景物都包上了模糊昏晕的外壳宫城内几栋耸立云霄的大殿只隐隐露出一角黑色的外廓惨黄地死气灯笼象是浮在空中的巨眼没有一点威武的气概倒透出一股子妖气。

    一条灰影借着浓雾的掩护飞快地从西面的延喜门出了东宫。绕到永昌坊外围王忠嗣的府第在亲仁坊若是一般人步行少说要走半个时辰但这个灰衣人行走却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亲仁坊前此刻坊门尚未关闭浓雾中坊门象一只巨大地嘴张开着两只灯笼在风中摇曳。散出惨淡的光晕大门里面阴影幢幢。隐隐夹杂着一点灯光仿佛这是通向地狱之路。令人心惊胆战。

    在坊门的一角蜷缩着一个懒洋洋的小乞丐他仿佛是这里的地主每一个进出之人他都识得但这个灰衣人他却是第一次见到小乞丐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却忽然现他的手上似乎托着一个金光闪烁之物再仔细看了看。小乞丐眼睛亮了那竟然是一枚金丸。

    灰衣人脚下只停留片刻。他将金丸再贴身放好再一次加快了度很快便消失在浓雾之中就在他身影消失不久一条黑影却悄然跟至脚步轻灵、飘忽仿佛一只妖异的黑猫刚刚准备起身的小乞丐被他的诡异所骇心中打了个突又缩回了墙角。

    黑衣人扫了墙角一眼并没有将小乞丐放在眼中他的目光穿过浓雾锁定了灰衣人地方向便迅随尾跟去。

    但浓雾中的夜长安却透出种种不可思议就在二人消失后不久墙角地小乞丐正准备再次起身却忽然现第三个诡异之人也出现了他穿着一身白衣脸色惨白仿佛戴着面具目光象鹰一般锐利直向小乞丐盯来。

    小乞丐吓得连退两步‘扑通’跌坐在地本能地向西南方向一指是在告诉他前面两人朝那边去了。

    白衣人忽然咧嘴一笑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落地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小乞丐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低声喊叫“我的娘!今晚闹鬼了吗?”

    他想到了那枚金丸不由咽了口唾沫眼珠骨碌一转转身便从一道破墙钻了过去他知道一条近路可以赶上他们.

    灰衣人沿着小道疾奔路上没有一个人粗大地行道树在夜色和浓雾中象一个个站立的巨人树干上的结疤仿佛鬼脸一般显得异常狰狞灰衣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前面数十步外就是王忠嗣的府第他摸了摸怀中的金丸刚要上去敲门却忽然感觉到脑后劲风骤起他来不及细想本能地一个侧滚跃出一丈外躲开了背后一击但不等他起身那股劲风又再次袭来如影附身灰衣人大骇从时间上算此人似乎并没有着地而就在空中转折如果真是这样他高自己实在太多自己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再闪已经来不及了‘砰!’地一声灰衣人的后背被踢中他只觉骨架子都要散掉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事态异常紧急灰衣人不假思索地掏出金丸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向雾气弥漫的夜空抛去。

    黑衣人偷袭得手他刚要向对方下死手却现他地手中飞出一道金线划过夜空消失在浓雾之中黑衣人大吃一惊他顾不得再伤灰衣人右足在树干上一点凌空向金丸消失之处扑去。

    老太监连吐三口血扶着墙吃力向回跑但他跑出不到百步只见一白衣人拦住了去路他冷冷地抱手在胸前立在一根细细的树枝上仿佛树上地一片叶子随树枝上下摇摆老太监已经浑身乏力只得长叹一声伸手向自己喉头抓去但他的手未及嗓子一道白影从头上掠过老太监只觉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且说黑衣人在疯般地寻找那枚金丸但他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半点金色也没看见‘难道中了他调虎离山之计不成?’

    黑衣人的心中忽然有一丝明悟他一跺脚转身向老太监逃跑方向追去就在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从一棵大树中空的树干里挤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那个坊门边的小乞丐而他手上紧紧攥着的正是那枚闪闪光的金丸。

    小乞丐贪婪地盯着金丸咽了口唾沫转身便沿着墙边跑他俯身钻过一个狗洞瘦小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夜雾之中。

第二百五十八章 金丸之线

    扑通身着灰衣的老太监被扔在地上激起一层薄白衣人掏出手绢抹去脸上的白色油彩竟是一个清秀俊朗的年轻男子他骄傲地一扬头向庆王拱手一礼道:这个太监从东宫出来在王忠嗣府前被另一黑衣人拦截他在逃跑途中被属下擒获现特来交令。

    交令

    庆王李琮走到老太监面前用脚踢了踢他见他依然昏迷不醒不由冷笑一声道:他去王忠嗣府上做什么还有那个黑衣人谁他有没有什么东西被夺走这么多问题你都回答不了弄来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就可以交令了吗

    这

    年轻人骄傲的眼中露出一丝愧意他叫做邢縡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杀手被庆王用重金请来现暂任庆王府护院此人心狠手辣若没有特殊交代他从不留活口在江南一带闻者色变。

    邢縡被庆王一顿斥责他瞥了老太监一眼眼中杀机突现一言不拎着他的背心便大步向外走去。

    李琮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意一笑他拍了拍手掌一名骨瘦干枯的老者笑呵呵从屏风外转了出来老夫说得没错吧

    李琮亲自给他端了杯茶由衷敬道:王先生果然眼光老道我一句话便将一天只出手一次邢阎罗给逼下去了。

    这个王先生是庆王天宝六年在终南山遇到地一个道士。二人谈得投机道士也就还俗做了军师自从他进了庆王府他就劝李琮将宝压在杨家身上李琮大花血本取悦杨氏姐妹连押中几次令李隆基龙颜大悦。对他的恶感也渐渐消退在去年十月又重新恢复了他的俸养和田地李琮也从此对王军师的建议言听计从。

    王军师轻捋花白的长须微微笑道:这个邢縡出道以来从未失手素来心高气傲。对这种人不能哄也不能求只能用激一激之下他铁定会将事情办得完美殿下就等着看口供好了。

    半个时辰后一份血迹斑斑的口供便摆在庆王的面前邢縡淡淡道:这口供属实但他人已经死了。

    李琮拿起口供看了看又随手递给了王军师他略略看了两遍眉头一皱道:看来太子一定是将给王忠嗣的密信藏在金丸里。若能得到此信太子之位极可能就难保了。

    可惜信被那黑衣人先下手得到了。

    王军师将口供放在桌案上。微微一笑道:那倒未必

    李琮精神一振道:此话怎讲

    王军师弯曲食指点了点口供道:上面不是写了吗扔掉金丸不久。黑衣人又返身追赶老夫推想定是那黑衣人没有找到金丸便以为上了当重新追来所以那枚金丸黑衣人也十有没有拿到。

    说到这他见邢縡眼中若有所悟不由笑道:邢壮士想到了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邢縡想到自己曾在现场见到一个瘦小地身影。他又回想起在坊门口见到的那个小乞丐心中便有了定计。他并不理会王军师而是向李琮拱手道:这件事属下只做完一半另一半也当由我去完成。

    李琮大喜他从腰间取下一面银牌递给邢縡道:凭这面银牌你可随意调用我府中之人。

    邢縡却不接转身便走人快消失时才从远处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我邢某人做事向来是独来独往从不需他人相助。

    李琮愕然他回头看了看他的军师只见他摇头叹道:我估计那黑衣人不是杨国忠派来就是李林甫所派我们想得到难道他们就想不到吗京城不是江南邢縡太高看自己了殿下还是要暗中布置才行。

    亲仁坊的西北角有一座破旧的道观门窗空洞杂草荒芜道观早已经被道士们遗弃现在这里是乞丐们地天堂天蒙蒙亮牛乳般的浓雾更加稠密十步之外便看不见人在道观的后殿里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几个乞丐呼噜声此起彼伏睡得正香甜大殿里供奉的张天师头已经没了只剩下残破的泥身在张天师的旁边有一面大鼓足有一人多高鼓面上的皮已经被人剥走空留一只鼓架。

    那个少年乞丐此时正蜷缩在鼓架中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手中的金丸金丸其实就是鸡蛋的模型分里外两层外面一层蛋壳完全被镂空雕有花鸟人物栩栩如生巧夺天工里面自然还有一只蛋黄也是用黄金打磨而成虽然这只金蛋做的精巧之极但在少年地眼中它也不过是一块金子而已或许是因为昨晚金丸落地时被砸凹进一块少年便想将凹进之处挤成原状不料他刚一用力咔地一声金丸竟分为两半里面的金蛋黄上也裂开一个口子里面似乎有东西少年好奇地用指甲顺着裂缝划下金蛋黄也裂成两半只见里面有一卷纸少年大失所望他原以为是珠宝玉石之类没想到是他不认识地白纸黑字。

    晦气

    少年嘟囓一句随手将纸卷塞进张天师的断脖里又喜滋滋地躺下来欣赏着他地金子他慢慢闭上眼睛开始憧憬着自己美好的未来。

    忽然他只觉手中一空一睁眼手中的金丸竟被人劈手夺了去。

    师傅少年乞丐坐直身子惊惶地叫了起来只见在他面前不知几时爬上来一个老乞丐正眯着眼打量手中做工考究的金蛋嘴里嘿嘿笑道:我说你小子昨晚回来居然不来见我原来是捞到宝了

    少年心中悔恨万分几乎要将自己腿上的肉掐下来自己怎么这样大意竟忘了这老东西的贼眼少年口

    傅其实就是花子头整个亲仁坊都是他的地盘靠乞丐为生每天乞丐们乞讨回来都要将手中近四成的东西分给他就是一枚铜钱也要记帐昨夜少年乞丐回来太晚花子头已经睡了来不及交帐但他一早就现了少年手中有一个黄澄澄东西便趁他不备一把夺了过去。

    这是纯金啊

    花子头的眼中射出狂喜之色他有些见识知道这只金蛋的做工远远出一般黄金的价值这绝非凡品他匝了匝嘴兴奋地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我捡的

    少年心中越来越绝望他仍不甘心地道:师傅按规矩给你一半里面那个胆还我吧

    花子头一怔嘴角浮现出一丝卑劣笑容随手摸出一把铜钱扔给了他钱给你这东西我要了

    师傅你怎么能这样少年怒吼起来规矩是你定的你这样做不怕师兄们寒心吗

    他跳了起来也不顾身在半空中奋力向老乞丐扑去轰地一声巨响鼓架倒地将满地睡得正香的乞丐们都惊得跳起来。

    你这个小杂种老乞丐腿上被蹭破一大块油皮渗出血珠子他恼怒万分恶狠狠地回手抽了小乞丐一记耳光。

    师傅。出了什么事几个乞丐慢慢围了过来他们看见花子头手中地金丸眼睛一齐冒出光来花子头若无其事地将金丸掖在腰间一指满地的铜钱骂道:这小杂种竟敢偷老子的钱给我上前打打死了最好这钱就赏你们。

    十几个乞丐看了看地上的钱。都面带恶毒的笑容慢慢向少年围拢过来少年乞丐机警无比一指房顶当心掉下来了。

    趁众人抬头的一刹那他蹭地从墙脚一个破洞钻了出去。象一只野狗在一人高的荒草中狂奔很快消失在浓雾之中。

    娘的还是让他跑了。

    花子头一边骂骂咧咧爬起来一边拍开几只要来扶他地手指着地上的钱道:这些你们自己分了吧我有事要出去。在众人疑惑地目光中他一拐一拐地走出了道观财已经露了白这只金丸就得尽快处理掉否则自己早晚会被人暗害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它卖掉这只金蛋连做工少说也要值五百贯。对到东市珠宝肆卖掉钱再存到柜坊。神不知鬼不觉一大笔钱便到手了。他越想越美拖着瘸腿向东市方向走去

    东市官府柜坊内柜台上存钱取钱人流往来不断如果仅仅从商业银行的角度李清的试验是完全成功的东西两市地柜坊几乎已经垄断了长安的银行业。生意火暴所寄存民间的钱已达五千万贯。但如果从李清当初的本意通过柜坊来直接收税用技术手段剥夺地方的财权从这一点看李清的改革失败了且不说中央银行一直铺展不到全国就连原来的长安成都苏州三地的试点在天宝七年时三地的税收又恢复成原来的征管方式由地方官府征收截留一部分地方用度后再上交朝廷。

    问题出在李隆基地身上他在天宝六年同意了安禄山的申请在他辖下不设立柜坊既然开了这个口各地地申请也跟着扑天盖地向朝廷飞来最后李隆基不得不修改了计划令李清的改革半路夭折。

    钱掌柜你来帮我看看这玩意

    东市珠宝肆地裘掌柜脚步匆匆地跨进柜坊的大门老远便叫嚷起来他手里拿的正是那枚金丸在他身后紧紧跟着花子头神情紧张地盯着自己的宝贝珠宝店掌柜借口没现钱将他领到柜坊来提钱但现在他已经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是这个玩意吗

    胖胖的钱掌柜从柜台里探出头来指了指他手上的金丸笑道:你是珠宝店掌柜怎么反而问起我来了

    我现这是宫中之物裘掌柜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这个金丸就是二个月前我卖给东宫的现在怎么会在一个乞丐地手中

    对不起我不卖了。花子头劈手来夺但钱掌柜眼疾手快一把将金丸先抢在手中往后退了一步方笑咪咪道:这位客人请勿急裘掌柜是担心金子的纯度不够所以特来鉴别待我们鉴证一下也好给你估个价格如何

    不等对方答应他便将金丸递了进去花子头无可奈何有心不要了可又不舍得只得硬着头皮站在一旁焦急等待片刻一名伙计从里间走出低声在掌柜耳边说了几句钱掌柜脸色一变指着老乞丐大喊来人快抓住他

    五六个大汉同时从两边抢出直向花子头扑去此时花子头唬得魂飞魄散暗暗叫苦不迭看来那只金丸是有来头自己竟然不知都怪那个该死地小杂种

    他顾不得腿痛象一只兔子般跳出大门却一脚踩空骨碌碌向台阶下滚翻下去就在这时浓雾中寒星一闪花子头身子弹了一下便再也一动不动等几个大汉抓住他时才惊讶地现一柄飞刀从后面射入穿透了他的脖颈几个大汉同时抬头向前看去只见前方是一片茫茫的浓雾却什么人也没有。

    台阶上的钱掌柜目瞪口呆地盯着老乞丐的尸体他忽然哈地一声跳了起来揪住一个伙计的脖领大声吼道:快去去请侍郎来这里有大事生

第二百五十九章 解谜(上)

    侍郎请看

    钱掌柜拧开金丸指着内壁上一行细细的小字对李清道:这里刻有太子的名讳显然这是太子之物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乞丐的手里而且他突然被人暗杀了属下觉得此事非同寻常便想向侍郎禀报。

    你做得对这中间涉及到太子是应该向我禀报。李清接过金丸轻轻一捏咔吧一声金丸合上了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内胆上还有一丝细缝他眉头一皱问道:这里面应该还有东西才对你们当时看到什么

    拿来时里面就是空的。钱掌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战战兢兢答道:我也问过裘掌柜他看到时就已经是空的了。

    李清将金丸一收再三嘱咐道:金丸我带走尸体就由你们处理记住此事你要守口如瓶不得给任何人泄露知道吗

    属下明白我会让所有伙计都闭嘴

    李清命人收拾好尸体在侍卫们严密的保护下快向户部衙门驰去他遇到了一桩扑朔迷离之事一只从东宫流出的金丸得到它的乞丐竟在眼皮下被人暗杀一桩桩稀奇古怪的事连在一起凭着直觉李清隐隐感觉到这只金丸的背后必然藏着一件大事。

    刚到朱雀门前李清便似乎听见有人在叫他荔非守瑜也听见了他的目力异于常人探望片刻立即过来禀报道:都督好象是钱管家。

    家里生了什么事李清心中疑惑不定片刻钱管家被带过来禀报老爷广平王有急事找夫人特命我来寻老爷回家。

    广平王

    李清若有所悟急对随从令道:调头回府

    二十几骑一齐掉头向府中奔去

    侍郎我父王要出事了

    李清刚跳下马广平王李俶便从台阶上跑过来附在李清的耳边惊惶道:我父王行事失误已经病倒了。

    三年时间他已经由一个意气风的少年长成一个稳重的成人而象今天他这般沉不住气李清还是第一次见到由此可推断一定是出了大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李清抓住他的手腕大步向府内走去进了书房他放开李俶的手腕凝视着他道:说吧生了什么事

    李俶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可他想到此事的后果仍然忍住心中寒气直冒不由神色黯然道:我父王一时冲动给王忠嗣送了封密信但送信人失踪密信已不知去向父王又焦急又害怕终于病倒了。

    李清从怀中摸出金丸盯着李俶的眼睛问道:密信可是装在此物中送出

    金丸突现李俶的眼中迸出狂喜之色但不等他开口李清手一摆止住他的话头道:我也只得到一个空壳里面的信已不知去向。

    那那信会不会已经被有心人得到李俶的声音颤抖起来。

    我认为还没有

    李清微笑着轻轻拍了拍的肩膀安慰他道:这个金丸是从一个老乞丐手中得来你认为若是李林甫或庆王得手会只取信而不要金丸吗

    李俶的眼睛一亮对啊有这个金丸为证物岂不是更可信看来那封信还有希望他原本沮丧的心情立刻活跃起来。

    李清见他时喜时悲不由暗暗叹息他毕竟还年轻没有看到问题的实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天宝五年李隆基放过太子难道仅仅是因为没找到借口吗

    三年前自己之所以成功保住太子是因为李隆基投鼠忌器所以才顺水推舟可时隔三年他也应该部署完毕了退位之说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来你坐下听我说。

    李清将广平王按坐下来望着这张年轻而真挚的脸他沉吟了半天才缓缓对他说道:在我看来你父王能否即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够登上大宝兴利除除去这才是我追求的目标你信不信就算你父王被废皇上也一时半会儿不会立太子

    我父王说过他若被废最可能被立的就是永王。李俶有些激动他打断了李清的话。

    李清仰天呵呵一笑轻轻捋了捋短短的黑须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那是因为你父王身在局中并没看懂皇上的心他并非失德也无过错皇上为何一而有继承人在后面等他他今年六十出头若保养的好再活二十年也没问题可是你父王已经做了十年的太子难道

    子吗

    李俶默默地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明白了皇上宁可让此位空着让诸子争得头破血流他再从中牟利吗

    正是李清点了点头他起身走到窗前凝望着雾气缭绕的远方就正如这大唐的未来一切都还是一团迷雾。

    不过我们也不能听天由命

    李清忽然回身对李俶坚定地说道:我的目标是将你推上大宝为此需要耐心和机会而耐心我们有但机会就需要我们自己去创造

    李清将广平王送走后便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之中今天他算是给李俶交了底绕过李亨直接让广平王以皇长孙的身份的即位这并非没有可能这对李隆基也是最佳的选择关键是要让李隆基在儿子中找不到合适的继位人他自然会将目光投向下一代。

    从现在的形势来看李隆基已经二次表示要退位或许每个人的理解不同但在李清看来这就是李隆基挖的陷阱让当局者都动起来逼李亨也随之共舞果然在这个紧要关头李亨乱了方寸走出了一步昏棋。

    李清将金丸托在手中细若丝的镂空线闪着淡淡的金光送信太监的失踪说明当局者已经开始交锋了不管是庆王永王李林甫还是杨国忠都不会坐以旁观而章仇兼琼却在借机谋划扳倒李林甫让他做太子被废的陪葬。

    那自己呢他其实并不想参与其中可是他若不做些姿态恐怕他在广平王心中的形象就会破坏殆尽李清叹了口气他现自己越来越虚伪了。

    守喻

    他向门外轻轻叫了一声片刻荔非守瑜大步走了进来李清现在的贴身侍卫已经不足三十人在前年也就是天宝六年春天荔非元礼回到沙州从军带走了大部分人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为了他们的前途真不能将这些曾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栓在身边而留下来的侍卫都是长安有家人需要照料荔非守瑜则例外他是自愿留下护卫李清。

    都督有何事

    李清将金丸递给他笑了笑道:给你出了谜去解开这个金丸中的秘密。

    荔非守瑜欣然接过金丸转身便走李清却又叫住了他从怀中摸出一枚玉佩递给他嘱咐道:去西市找到武行素让他助你一臂之力

    荔非守瑜今年三十二岁比李清大上一岁他曾是河西走廊上马匪的实际当家人箭法高且颇有智谋解散马匪后便一直跟随李清是他的左膀右臂但也是他的朋友和兄弟。

    不用李清吩咐他对这件金丸案也充满了兴趣尤其是柜坊门口老乞丐之死那一把飞刀的力度和技巧都堪和他的箭相比荔非守瑜心中有一种遇到对手的喜悦。

    次日一早荔非守瑜带着几个兄弟匆匆赶往亲仁坊在他看来件案子的关键是老乞丐怎么得到的金丸只要解开这个答案他就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老乞丐虽然死了但和他关系密切之人或许会知道一点。

    老乞丐是亲仁坊的花子头这是昨天晚上他从东市乞丐嘴里问出来的消息平时都住在亲仁坊被废弃的天师道观中。

    头就是那里

    一名弟兄手指那座破烂不堪的道观荔非守瑜面无表情他抽了马一鞭战马嘶鸣一声瞬间便冲到道观前险些将一名躺在台阶下晒太阳捉虱子的乞丐肚子给踩爆吓得他连滚带爬跑出五丈外探头探脑地看着这几个陌生人。

    问你个问题答对了这一百文就是你的了。

    荔非守瑜取出一吊钱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眼睛亮便取出金丸在他眼前一晃道:你见过此物吗

    那乞丐看见象鸡蛋一般的金丸忽然脸色大变转身就跑。

    给你五贯钱马鞍上摘下了弓抽出两支箭来五贯钱的诱惑使那乞丐的脚步缓了一缓但他还是放弃了继续向前奔逃但荔非守瑜要的就是他这一瞬间的犹豫。

    就在乞丐即将逃进树林的刹那嗖地一声两支狼牙箭擦着他的两边耳轮子飞过一齐钉在他面前的树上乞丐的耳朵一阵疼痛头晕目眩腿立刻软了下来慢慢地瘫倒在地。

    爷爷饶命我说就是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荔非守瑜冷笑一声他一挥手命令左右道:将他带到里面去审问。

第二百六十章 解谜(下)

    观里冷冷清清乞丐们大都外出未归偶然见几条人都从破烂的窗洞里逃到树林中去了荔非守瑜来到后殿只见迎面是一尊断了头的天师一破碎的鼓架横在地上这里满地狼籍到处是争夺打斗的痕迹。

    昨晚头一夜未归听说是出了事大家就分了他的东西。

    乞丐偷偷看了一眼荔非守瑜见他面色阴冷毫不为自己暖场之语所动心中不禁暗暗叫苦昨夜刚走了个夜叉今天又来个阎罗早知道也溜他娘的还留恋这个破道观做什么。

    荔非守瑜找了个干净的案桌坐下手下将乞丐用力一推上前大声喝道:跪下

    荔非守瑜摆了摆手命手下不要为难他便对他冷冷道:周围都是我的人你说吧说得好我有赏;说得不好那你就是死路一条

    乞丐见周围几人都相貌凶恶心中不觉一阵害怕战战兢兢问道:老爷让我说什么

    就从这个金丸说起荔非守瑜掏出金丸托在手上淡淡道:莫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此物

    乞丐苦笑一声道:这只金丸我也只见过一次知道得不多可能会让你们失望。

    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是

    于是。乞丐便将昨日清晨花子头和小乞丐争夺金丸之事说了一遍最后道: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只金丸是赵七郎得来被头抢了去。

    荔非守瑜瞥了他一眼不露声色问道:那赵七郎呢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乞丐摇了摇头轻轻松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长安这么大他哪里不能容身

    胡扯荔非守瑜忽然重重一拍桌案怒道:我一亮金丸你就惊慌逃跑。这中间地原由你不说就以为可以瞒过我吗

    荔非守瑜一步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冷冰冰道:老乞丐死了正愁抓不到凶人若你再敢隐瞒我就拉你去顶罪

    与此同时两把锋利的长剑架到他的脖子上不需要再用言语威胁。杀人的利器便胜过一切乞丐在精神和的双重冲击下吓得浑身直抖他瘫软在地上痛哭道:其实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拨来探询金丸的人昨天上午头儿刚离开一个白衣人便寻来晚上又有一伙人来探问金丸之事大伙儿害怕都连夜离开了这里你们已经是第三拨人了。

    荔非守瑜不为他的眼泪所动。依然冷若冰霜道:我再问你一遍赵七郎到底在哪里

    这个乞丐见实在隐瞒不过。只得低声招供道:昨晚上那伙人悬赏五百贯抓赵七郎所有地人都疯找他去了。早晨天不亮时他来到大殿里我起来抓他却被他跑掉了我估摸着他还会来所以才留在道观等他。

    你能肯定他还会回来吗荔非守瑜的脸色略略有了些和缓从此人的口气的神态可判断出他并没有说谎。

    这小子还有些东西在这里。我估计他不会甘心总要回来看看。

    荔非守瑜站起身对几个手下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押它一把在此守株待兔。

    近午时分阳光终于冲破连日的浓雾将晴朗的蓝天展现在人们地眼前大街上行人开始多了起来大多步履匆匆似乎要赶回前几日被大雾耽误的时间。

    在匆忙的节奏背后却隐藏着另一种紧张无数的乞丐和街头混混在四处打探和寻找着每当街头出现一个少年的背影总会有一大群人呼啸而上争先恐后地抓住他一个又一个但每一个少年都让他们失望渐渐地这种急迫和紧张的气氛从亲仁坊扩散到周围的十几个坊中越来越多的人投身到这场寻宝的战役中。

    赵七郎就是深夜拾得金丸的少年乞丐他已经十五岁了但因身材瘦小总给人他才十二三岁地印象他已经察觉了风声有人竟用五百贯的天价悬赏抓他这让他匪夷所思从前他地命也不过值几十文钱而现在居然要五百贯他真恨不得亲自去自领取那五百贯的赏钱。

    赵七郎是个极为机警地少年十几年的乞丐生涯练就了他一身出神入化的反抓捕本事此刻外面十几坊都在鸡飞狗跳地抓他可他就躲在道观外的一片常绿树林中懒洋洋地躺在一棵大树上巨大树冠和浓密的枝叶将他团团包裹除非有人刻意上树拨开枝叶否则谁也现不了他。

    他已经猜到致使自己身价暴涨的原因就是那只金丸确切一点应该是那卷纸前天夜里几个神秘的蒙面人拼死的打斗这卷纸中或许藏着什么秘密强烈地好奇心和财的向往使赵七郎又返回道观他记得自己将那卷纸随手塞在张天师地断脖里应该还在赵七郎并不着急他在等待机会午饭时道观里一般是没有人。

    周围十分寂静虫子们大多冬眠未醒只听见风吹枝叶的沙沙声赵七郎拨开树叶看了看天色太阳已到正午明晃晃地直刺人眼睛是时候了他悄悄从树上滑下在一人高的枯草堆里迅匍匐前进动作极为轻巧仿佛一只偷食野猫他伏在墙洞边小心翼翼地探视里面的动静虽然大厅里没有人但他依然十分小心。

    喀哒一块石头扔到大殿中去半天也没有动静赵七郎心中大喜他沿着墙根象一只灰色的老鼠嗖地几步便窜到张天师的身后又如猴子一般爬上泥塑伸手向断脖处抓去纸卷还在可就在他刚刚抓到纸卷的刹那一个白影从房顶上翩然飘下伸手闪电般向他脖领抓去。

    此人正是邢縡虽然金丸没有到手但从珠宝店掌柜的口中得知金丸是空的邢縡的目标便锁定了赵七郎事实上他早就现赵七郎藏在树上但他也不动声色直到赵七郎手抓住纸卷他也同时现了目标毫不犹豫地出手了只可惜他还是小看了这个少年的实战经验虽然赵七郎不会武但他从小练出的应变能力却是一般习武者也比不上就在邢縡出手的同时赵七郎也反应过来他手一松如一块铁石般直

    去堪堪躲过了邢縡凌厉地一抓随即在地上打了个洞处扑去。

    邢縡一把抓空心中又惊又怒身子象只鹞子般在空中一折左右两把飞刀同时出手一把射他的背心一把射他的后颈赵七郎躲无可躲眼看飞刀要将他身子刺穿就在这时一声弓弦响两道黑羽箭后先至当当两声撞开两把飞刀救了赵七郎一命。

    荔非守瑜从门外一步闪出不等邢縡落地手中的箭便如连珠穿线劲疾无比箭箭取他的命邢縡一阵手忙脚乱在借脚尖点泥塑之力缩头拧腰狼狈不堪。

    这时赵七郎口中尖叫一声刚刚逃出墙洞又钻了回来但他的脚脖子却被一名黑衣人抓住正向外拖拽这是后殿出现的第三人趁荔非守瑜和邢縡交手之时捡了个现成便宜。

    就在黑衣人即将把赵七郎拖出墙洞的瞬间只见他从怀中掏出纸卷奋力向邢縡扔去口中大喊道:接着

    纸卷在空中划出个抛物线从泥塑上空掠过邢縡大喜一个翻身扬手接住了纸卷脚尖同时在泥塑上一点身子穿过后窗跃出了大殿黑衣人见此情景恨得眼睛都几乎冒出火来他狠狠将赵七郎一推纵身追了上去。

    赵七郎的脚腕几乎被他拧断躺在地上半天也站不起来。荔非守瑜慢慢走到他面前冷冷道:我从他刀下救了你一命你却将东西给了他象你这样恩将仇报地人倒也少见。

    我知道

    赵七郎恨恨地向邢縡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伸手从怀中取出另一个纸卷递给荔非守瑜道:给你我记得那纸卷的模样便事先准备了一个。这个才是真的五百贯赏钱老子不要了算是谢你救命之恩

    荔非守瑜接过纸卷怔怔地望着这个机敏无比的少年眼中闪过一抹赞叹之色他蹲下来。替他检查了一下脚腕柔声道:他们若现纸卷是假的必然不会放过你不如跟我走我会教你一身好本领让你将来有机会成为大唐名将

    赵七郎瞥了他一眼嘴上极勉强地应道:花子当三年赛过活神仙罢了罢了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我就答应了你。不过我有言在先只学武。可不拜师还有要管饭

    荔非守瑜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抽了他一记头皮想做我徒弟你还不够格呢

    说罢他哈哈一笑站起身向手下招了招手手下上来一人背起赵七郎便随他迅离开了道观

    蠢材

    李琮狠狠一拍桌子指着邢縡破口大骂:狗屁江南第一杀手。竟被一个小乞丐玩弄于股掌中夺一张白纸回来交差。还想领赏你去死吧我庆王府养不起你这样的高手。

    邢縡低着头站在院子里被人玩弄地耻辱吞噬着他的自尊他的拳头捏得嘎巴嘎巴响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当他听完庆王的最后一句话眼睛里忽然射出恶毒的光芒向庆王拱了拱手转身跃上墙头却扬手将一把飞刀插在李琮身边大柱之上最后抛下了一句狠话:以此刀为证所有欠我的我总有一天会加倍索回

    李琮被他地飞刀吓了一大跳汗顺着额头流下望着他的背影恶狠狠骂道:王八蛋竟然敢威胁本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殿下何必为这种匹夫烦恼。他的王军师摇着鹅毛扇慢慢从房间里走出看了看飞刀鼻子一哼道:有勇无谋之人不用也罢

    他回头对李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箭法高之人应该就是李清的侍卫长荔非守瑜。

    李琮倒吸一口冷气那个混蛋难道也插手了吗三年前李清留给他太深的伤让他此生也无法忘怀。

    岂止是李清我怀疑李林甫甚至皇上也插手了。王军师淡淡一笑道:殿下不如咱门屋里谈。

    两人来到密室李琮便急不可耐地道:看先生样子必然是有大事教我先生请直说

    王军师轻轻摇动鹅毛扇眼睛一眯老谋深算地笑道:殿下可知三年前盐案为何会败在李清的手下

    那自然是父皇支持他的缘故

    王军师摇了摇头嘴微微一撇道:非也三年前殿下落败的真正原因是力量太弱被李清各个击破若殿下当时与李相国联手趁李清人在扬州让他后院失火比如有御史弹劾他与盐商勾结谋取私利李相国再启动监察法度派人赴扬州调查那他李清最后还能查出什么

    李琮听懂了他的意思眉头微微一皱道:先生地意思是让我和李林甫结盟吧可是他支持的是永王而且他与杨国忠素有仇怨恐怕不能共事。

    王军师见李琮目光短浅心中暗骂一声蠢货便向他解释道:殿下以为李相国当务之急是什么他与李亨仇恨已深只有废掉李亨才能自保他已经没有退路而殿下也只有掀翻李亨才能有机会登上太子之位既然你们目标一致又何必互相制肘让李清得利我以为李相国必然不会一根绳子上吊死只支持永王一人至于杨国忠殿下居中便是他们二人未必有接触地机会。

    这

    军师的话确实让李琮动心李林甫虽然已经不象从前那样一手遮天但他依然握有实权若和他合作推翻李亨再将他拉向自己那登上太子之位地机会便大了很多。

    王军师见他还在犹豫眼中闪过一道阴毒的目光凑近李琮的耳边低声道:如果殿下登上太子之位皇上忽然不治归天那时若能得到百官拥戴大事可济殿下要想得远一点啊

    不治归天李琮呆了半晌慢慢的他的眼睛放出光来嘿嘿地阴笑了两声终于下定了决心有先生在何愁大事不成就这么定了我今天晚上便亲自去拜访相国。

第二百六十一章 策划

    春二月天气仿佛恋爱中的少女情绪阴晴不定天灰蒙蒙的乌云昨日还是金光灿烂可今天一早天空便飘下了丝丝细雨。

    一辆马车飞驰而过地面湿润车轮扬不起一点灰尘空气清新且寒冷李清拉开车帘向手上哈了口白气用劲搓了搓手目光喜悦地望着窗外的雨雾他喜欢雨天无论是雨丝纷飞还是雨滴叮咚都仿佛是大自然的音符流畅而舒缓蒙蒙细雨洗去了人们内心的焦躁使他的心灵归于宁静是渭城朝雨亦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的离别温情;是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的孤寂自省;是一蓑烟雨任平生的率真豁达;更是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忧国忧民。

    李清刚刚从百孙院归来他已经将使太子忧心卧床的密信交还给了广平王没有多余的话广平王也没有深谢两人心知肚明。

    吱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前面是朱雀门一辆马车阻碍了他的去路也打断了李清的思路车夫回头道:老爷好象有人找你。

    李清从窗口探头看去十几步外杨国忠笑容满面地朝他走来老远便嚷道:阳明昨日请你怎么不来

    李清推开车门懒洋洋笑道:纳个妾也须要这么大的动静吗你这家伙无非是想人财两得今天就封一份礼去省得你老忘不了我。

    他从马车跳下见杨国忠官服鲜明整齐不由又笑道:怎么新婚燕尔便来上朝可是被大嫂打出来了

    杨国忠面带苦色叹了口气可他的眼睛里却有藏不住的得意我是想请三天假可皇上又要召见我好生烦人

    他偷眼看了看李清又无可奈何耸耸肩道:这不先到朝房里取一些资料省得皇上问起来我无话可答阳明可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皇上

    李清呵呵一笑道:我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敢劳动杨兄大驾这一路前去杨兄定少不了应酬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杨国忠摸了一手的软刺却并不恼火只打了个哈哈笑道:阳明说得极是朝中闲人太多我这就先走一步。

    说罢他跑回自己马车先进城门去了直到他稍稍走远李清才轻轻冷笑一声向车夫命道:跟上去回户部衙门。

    且说杨国忠赶到兴庆宫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沉寂了三年后他又慢慢东山再起反而比从前更受李隆基的重用此时他已近五十岁在官场混了这些年他已经没有初入官场的生涩适度的打压却让他渐渐变得圆滑老辣去年他加入了裴党在重任京兆尹后他便成了裴党数一数二骨干。

    今天李隆基召见他他早知道是为何了事却故作姿态去皇城中转了一圈其用意是为了消除众人对皇上召见他的猜疑。

    进了勤政殿杨国忠嬉笑之色尽去脸上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在执事太监的引导下迅来到李隆基的御书房前。

    这几日李隆基在御书房的时间渐渐增多虽然处理国家大事的热情没有了但如何保住他的皇位他却一步也没有松懈正如李林甫和李清所猜测的一样李隆基终于决定东宫易主这是他从天宝三年就开始谋划之事一直等到了今天这是一场远距离的布局从铲除李亨的左膀右臂开始罢李适之杀皇甫惟明调章仇兼琼和夫蒙灵察贬韦坚瓦解太子党剥夺东宫之权一步一步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但李亨还有个最大的依凭不倒使得李隆基迟迟不敢动他那便是手握二十几万重兵的王忠嗣他事先布置的两个节度副使王难得和董延光却不能服众最终无法架空王忠嗣使得李隆基不得不物色新的替代者在前年也就是天宝六年唐蕃间再次爆了争夺石堡城的战役王忠嗣手下胡人悍将哥舒翰在这场战争中表现得极为出彩保住了石堡城他也由此进了李隆基的视线李隆基毫不犹豫罢免陇右节度副使董延光之职任命哥舒翰为陇右节度副使兼河州都督。

    在这次王忠嗣进京述职中自然就是由哥舒翰暂行节度使事这正是李隆基所等待的机会。

    三年的岁月十分短暂但给李隆基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记这三年间他老态毕露须头白了大半脸上的面皮松弛手臂和脖子上都出现了老人斑。

    此刻大唐天子李隆基正斜躺在龙榻看一份绝密报告报告的内容正是几方角逐的金丸事件他的人虽然没有参与之事但李隆基的情

    较当事者清楚他仿佛一个居高临下之人看到的是质和整体报告的内容十分详细仅仅只缺了第一天晚上金丸争夺的一段其他如李亨写密信给王忠嗣李林甫庆王李清三方的争夺到最后荔非守瑜得到密信一直到二个时辰前李清将密信还给了广平王报告中都记录得详详细细。

    啪李隆基将报告随手扔到桌上回头对高力士冷冷道:这个李清难道又要来坏朕的大事吗

    高力士小心翼翼上前一步低声道:或许李侍郎没有看出陛下的心思是出于保太子的考虑。

    高力士的心里十分矛盾这份报告就是他刚刚整理出来虽然他一直支持李亨但看目前的形势他也明白大势已去他并没有因此隐瞒或删去部分内容而是如实地向李隆基汇报太子倒了对他是有损失可若失去皇上的信任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隆基的鼻子轻轻哼了一声他没有看出大将军当真是这样认为的吗

    这

    高力士面露难色他尴尬笑了笑道:老奴对此子的印象不错所以皇上一问老奴便往好的地方说。

    李隆基面色稍缓微微一笑道:这是实话其实朕对他的印象也很好年轻有为有情有义但他是户部侍郎只要管好财税便可又何必来插手太子废立让朕左右为难。

    要不让老奴去提醒他一下

    李隆基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此事你就不要过问了朕自有定计。

    这时鱼朝恩悄悄走到门口禀报道:陛下杨中丞来了正在外间等候

    宣他觐见东宫的主力在他眼中此时的杨国忠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卤莽惹祸的国舅已经初具权谋可以慢慢取李林甫而代之。

    微臣参见陛下杨国忠大步走进书房向李隆基叩行礼。

    国舅请坐

    李隆基微微摆了摆手朕身体不好不能持久我们就长话短说吧

    他向高力士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退到门口将所有在门外伺候的太监赶走此时房间里就只剩下李隆基和杨国忠两人李隆基沉思了片刻道:这次太子密信王忠嗣一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你怎么看此事

    杨国忠知道有些事瞒不过李隆基便毫不迟疑答道:启禀陛下臣是从庆王口中得知此事只可惜那封密信没有到手错过了这次机会但臣以为太子既然有第一次应该就会有第二次只要下一次抓住机会还是有可能作为。

    李隆基并不为杨国忠与庆王有勾结而恼火他只想知道杨国忠对自己是否的坦诚李隆基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他是什么样的人朕很清楚胆小慎为又野心勃勃他不会再写什么信了若稍微施加点压力他应该会密见王忠嗣。

    说到这里李隆基从案上抽出一封密旨递给杨国忠道:照朕的吩咐去做不要再有失误了。

    杨国忠受宠若惊地接过密旨急跪下谢恩道:请陛下放心微臣决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朕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李隆基背着手在御书房里走了几步拉长了语调缓缓说道:这次太子的密信被户部侍郎李清所得朕不想让他参与此事你可有什么办法

    杨国忠心中抖了一下迸出一丝惊喜难道皇上是要对李清下手吗不象不象千万不要冲动他的手心微微出了汗心中迅平衡此事的利弊现在还不是两线作战的时机。杨国忠头脑慢慢地冷静下来将趁机陷害李清的念头压了下去。

    臣以为此事极易将他暂时调出京城便可。

    不错不错你果然有长进了。

    李隆基拍了拍这个大舅子的肩膀笑道: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只要你能把握这个平衡你就能成为朕的左膀右臂去吧李清之事朕自有分寸你就不要过问了。

    臣这就去为陛下办事。杨国忠收好密旨告退而去。

    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李隆基冷冷一笑从随身携带的紫檀匣中取出一封密旨又随手写了一旨一齐递给刚刚进屋的高力士道:给朕送加急一封给陇右哥舒翰另一封给苏州刺史崔涣命他们按旨行事。

第二百六十二章 固执

    天下午长安有消息传开九曲吐蕃军调动异常已部队寇边陇右据说已有陇右的难民逃到长安在各酒肆茶楼描述青面剃头的吐蕃蛮子二个时辰后刻慌还有大事没有和他沟通新年至今他们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自己能否顺利即位关键就在王忠亨仿佛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昨天父皇召见了左右相和宗正寺卿商讨退位之事此事一经证实当郭虚已府上秘密会见他而庆王李琮则分别拜访了李林甫和裴宽尽管父皇严禁宗室和外臣交结但事态之紧急似乎众人都已经顾不上了。

    所有人都在行动惟独他李亨却缚手缚脚连送封信都差点出了大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左右布局李亨忽然感到一丝悲哀当年的支撑大唐半边天的太子这皇位他也不奢望了但他是大唐皇储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可父皇要退位却连一次也没有召见过他这又真要上演夺嫡之变吗李亨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阴沉的天空压抑得让他几近疯他心中不甘啊

    殿下要不要奴才替你跑一趟。

    跟在李亨身后的李静忠读出了主子内心的焦躁他不露声色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李亨回头看了看他三年前的韦坚案使他对李静忠生了疑心但这几年李静忠表了李亨的疑心何况此刻他确实没有可依赖的人他迟疑了一下道:那你就替我给王忠嗣带个口信他离开京城之宫。

    停一下李亨想了想又补充道:无他只是来叙叙旧日之情。

    吐蕃军寇边的消息还没有平息另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又轰动了长安咸宁刺史赵奉章上书弹劾李林甫纵容家人在咸宁一带广占良田数万亩迫使近千户农民卖身为奴证据确凿要求皇上严惩今年似乎是多灾多难的一个开端就在咸宁刺史弹劾李林甫的第二天苏州刺史崔来十万火急的文书在苏州试点的官府柜坊遭人放火损失惨重请求朝廷立刻派大员来苏州处理此事李隆基当即任命户部侍郎李清为江南东道观察使御史大夫紧急赴苏州调查此案。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天宝八年的二月注定将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各种权谋手段各种利益交织在一起太子相国长安苏州纷繁复杂充满了变数与挑战。

    ~~~~~

    爹爹我也要跟你去

    听说爹爹要出远门刚刚睡醒的李庭月便叫嚷着跟李清同去李清一把将她抱起摸了摸女儿圆圆的小脸蛋疼爱地笑道:爹爹可不是去玩过两天就回来妞妞乖在家听娘的话爹爹给你买好吃的东西回来。

    李郎东西都收拾好了别让大伙儿等急了。

    赵帘走进房间却见女儿缠着父亲不放不由脸一沉道:爹爹马上就要走了你再捣乱娘可要打哦

    那你要给我买麻糖还有你要给娘讲好不许骂我一旁的娘脸已经生气急忙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在他耳边讨价还价。

    李清哈哈大笑亲了女儿一下将她放在地上爹爹答应你去玩吧

    李庭月不甘心地和爹爹勾了勾手指一溜烟跑了赵帘见小家伙跑没了影便上前搂住丈夫的脖子娇痴道:我也想问你你要几时才能回来

    原来你把小家伙打走是要自己方便。

    李请环抱着她的腰一边暧昧地笑着一边大力揉搓她的臀部望着妻子俏丽的脸庞他心中欲火升起可确实已没有时间再和她缠绵李清只得放开她无可奈何道:最多一个月这次去苏州不过是皇上将我调开并没有什么大事。

    赵帘心中一惊一把拉住丈夫的手急道:你得罪皇帝了么

    李清拍了拍妻子惊惧的脸庞笑道:放心吧其实也没什么皇上最近要走些动作又怕我坏了他的事我是他的财神爷他当然不想为难我所以便将我调走一段时间大家都干净。

    大姐皇家的事不过是狗咬狗李郎犯不着掺合进去暂避是对的。不知何时李惊雁已经走进屋来一脸幽怨地望着李清她也想跟随去苏州赵帘也希望她能一路照顾李清但李清担心庆王一党会在暗中算计便坚决不同意虽然他知道这只是个借口李隆基不会将他怎么样但庆王却不一定会放过他三年前的一箭之仇他焉能不报

    我听父王说皇上想要退位所以引了几个皇子间的争位斗得十分厉害几乎每个朝臣都被卷了进去所以李郎外出是明智之举。

    可是如果庆王登了基他会放过李郎吗赵帘的担心依然不减她腹中又有了孩子更是忧虑他们的未来新皇报复宿仇之事她听得多了。

    李清理解她的忧虑他索性坐了下来一手拉着赵帘一手拉着李惊雁沉思一会儿缓缓说道:其实皇上并不想退位退位之说只是他的放的烟雾迷惑众人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废除太子这一次他已经铁了心非同往常可是前几天太子的一个失误被我无意中挽救了所以皇上便对我上了心他惟恐我再次坏他的事便借口苏州柜坊出事将我调开你们明白吗庆王比太子还要心急他是登不了基的。

    听了丈夫的话二女皆沉默了太子的死活不关她们的事关键是李清不要被卷进去。

    好了我真得走了。李清站起来轻轻搂了搂赵帘又抱了抱李惊雁拿起随身携带的物品大步走出屋去。

    二女默默地跟在后面送他出门大门处小雨已经安排好了车驾她抱着李庭月眼睛也红红的眼巴巴地望着李清上了车。

    李清望着自己的家人他鼻子一阵酸向她们挥了挥手小雨惊雁你们要照顾好大姐妞妞要听娘的话爹爹很快就会回来

    李郎一路当心

    爹爹别忘了我的麻糖

    观察使其实就是钦差大臣代表皇上出使权力极大本来是个临时职务但安史之乱后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削弱观察使渐渐地成了常驻的地方职务使原来的县州两级变成了县州道三级藩镇割据也由此而起。

    一行人除了李清的亲随外还有军队属官杂役浩浩荡荡近千人之多旗帜鲜明仪仗盛大簇拥着李清离开了他的府第。

    车仗并没有从朱雀大街上直走而是转了个弯走太平坊穿过李清还有一件心事未了他无法定心去苏州刚到坊门车仗便停了下来只见章仇兼琼带着两个随从在大门前等候。

    呵呵我知道阳明一定会先来找我再走。

    章仇兼琼笑呵呵上前笑道:想不到你竟做了一道的观察使此番出使回来你应该会升工部尚书了。

    李清急忙开了车门恩师请上车李清确实有要紧事要找恩师商量。

    章仇兼琼点点头费劲地爬上马车车仗再次启动掉头向朱雀大街行去。

    车厢内气氛有些严肃两人半天皆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章仇兼琼先打破了僵局。你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是不是想让我暂时不要动李林甫

    是我这些天一直在考虑此事虽然皇上也有心换相但我认为现在不是时候。

    李清见章仇兼琼虽然在听但并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他暗暗叹了口气继续劝道:恩师心里想必也明白皇上退位是假废东宫是真试问在此关头换相他怎么可能不考虑换相对废太子的影响稍有疏忽我担心李林甫弹劾不成反而会祸及恩师。

    祸及我心这也是我在太子一事上保持沉默的条件虽然没有挑明但我和皇上皆心知肚明你可能还不知道他这次用的是杨国忠来倒东宫说白了太子被废后就是由杨国忠来取代李林甫皇上如此清晰的思路我怎么会不明白杨国忠弄臣一个不足为虑可李林甫若不倒我早晚会死在他的手上此事阳明就不要过问了安心去苏州办事等你回来时朝堂必将焕然一新。

    李清见他固执己见只得退一步再劝道:可是恩师不应该以土地之事来扳李林甫要知道土地会牵动多少人的利益恩师等于是将自己推到与大多数人为敌的局面实属不智之举。

    章仇兼琼沉默了过了半晌他用极缓慢的语却异常坚定地说道:土地兼并若再不制止我大唐就有亡国的危险这并非我危言耸听你在地方上的时间太短哪里知道农民之苦现在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大声呐喊而这个人就是我就算得罪再多的权贵我也无怨无悔

    我不是说不改只是

    不等李清说下去章仇兼琼抬手止住了他的话你不要再说了此事我心意已定决不再更改现在你给我停车

    章仇兼琼阴沉着脸推开车门走下了马车他头也不回踉踉跄跄地渐渐走远了李清望着他固执而苍老的背影心中竟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第二百六十三章 夜泊

    宝八年二月初苏州柜坊忽然失火整个柜坊数百间成白地烧死近百人十万两库存官银离奇失踪事态严重苏州刺史崔焕立刻上书李隆基请求朝廷派人介入李隆基立刻任命李清为江南东道观察使、御史大夫紧急赴苏州查明此案。

    “啪!”一本奏折狠狠地摔到杨国忠面前李隆基眼似寒冰冷冷问他道:“你说!柜坊纵火案可是你派人所干?”

    今天下午李隆基又接到苏州刺史崔焕的第二封奏折说太湖流域一带大旱希望朝廷派大员安抚州县这才是李隆基所命调走李清的借口顿时让李隆基愕然这么说柜坊失火案就并非是崔焕设的局而确确实实是有人纵火破坏李隆基立刻召见杨国忠此事他的嫌疑最大。

    李隆基几乎要气炸了胸膛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道:“百条人命十万两白银你下的手好生了得!”

    杨国忠吓得连连磕头“臣不敢此事与臣无关从皇上召见微臣到生纵火案中间只隔了三日如果是臣所为时间上也来不及请皇上明鉴。”

    听了杨国忠的话李隆基也微微消了气这件事他自己也欠考虑只是事情生得凑巧又恰好是李清所管辖他便以为是崔焕按自己的意思行事调走李清却没仔细考虑时间上的不符李隆基虽然已经明白是自己失误但他又怎能在臣子面前认错不由鼻子冷哼一声道:“你当然不会承认朕现在没有证据等朕查出真是你所为决不轻饶你现在你滚吧!”

    杨国忠唬得腿软筋麻他爬起来便走李隆基却叫住了他:“回来!”

    “是!是!”杨国忠战战兢兢地回头垂手站在墙边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李隆基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两日把心放在正事上不要误了朕的大事。”

    皇上的意思杨国忠听懂了言外之意李亨这两日必有动静他不由兴奋起来向李隆基深深行了一礼沉声应道:“臣决不会让陛下失望!”

    待杨国忠走后李隆基立刻写了一份密旨交给鱼朝恩道:“派人赶上李清将朕的手谕给他不得有误!”.

    且说杨国忠离开兴庆宫并没有直接回京兆尹署衙而是转了个弯去庆王府问罪虽然苏州柜坊并非是他杨国忠所为但他却知道这件案子必然和庆王有关系在江南一带庆王和永王都拥有强大的实力永王与李清无仇可能性不大但他庆王三年前就是栽在柜坊之上赔了十万贯钱财。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用在庆王身上是最恰当不过这几个月他事事顺心先是得到杨家的全力支持随后父皇也渐渐宽恕了他而现在他又和李林甫签定了盟约以他保证李林甫家族的兴盛来换取他对自己入主东宫的支持。

    此时皇长子李琮的声望如日中天宗室、内宫、外戚、朝臣都纷纷表态希望他能再上一步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现在就只差李亨从东宫搬出来。

    此刻李琮正坐在后花园水池边垂钓微风拂面杨柳已吐出嫩绿的新芽一群红色的鲤鱼正围着李琮的金钩上下翻腾不时将钩子一次次拖走可李琮却似乎意不在此任由鱼杆左右晃动他的眼睛却盯着水面呆前日李相国亲口告诉他皇上的退位之说可能只是一个幌子真是的目的或许是要对东宫动手了并让他向杨国忠求证此事。

    如果太子这次真的被废那下一个入主东宫的是自己还是永王?李琮在默默平衡着自己和永王的优势现在自己无论财力、人脉、声望都远胜永王而且自己又是皇长子优势明显

    唯一不足是父皇似乎更偏向永王一点这是永王唯一的优势但又是最重要的一个优势。

    “殿下杨国舅来了属下擅自做主将他请到你书房了!”

    王军师的禀报打断了李琮的思路‘杨国忠来了?’李琮不由精神一振他正有事找他呢!

    “你做得很好我不怪你。”

    他将渔杆扔给随从便兴冲冲向书房跑去这么紧要的关头杨国忠此来必然是给自己带来了好消息不料一见到杨国忠他劈头便质问道:“我来问你苏州柜坊案可是你派人做的?”

    杨国忠问话的语气使李琮心中极不舒服过了半天他才冷冷道:“是我做的怎样?不是我做的又怎样?你把话说清楚了。”

    “看来我没有猜错果然是你所为。”杨国忠的火‘腾!’就冒了起来他粗着喉咙斥道:“我看你真是个糊涂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难道你不想入主东宫吗?皇上刚刚向我问起此事他十分恼火若让李清查出是你

    你就完了再没有任何希望你明白吗?”

    杨国忠的话当即就让李琮慌了起来他急忙拉过杨国忠坐下这才对他低声道:“这件事其实是李相国的吩咐好几天前他命我对苏州柜坊下手我便听从了他的话派犬子李俅亲自去苏州行事但没有想到竟把皇上给惊动了。”

    杨国忠暗暗冷笑一声这就对了看来李林甫也想到了这一步先将李清调走不过李林甫不可能让他去动柜坊顶多让他造点事端火烧柜坊必定是庆王擅自所为他心中忽然起了个念头既然李林甫参与其中自己为何不利用这个机会留一个后手?

    而且庆王竟然把自己的儿子派到苏州去了看来此事绝不会那么简单杨国忠瞥了一眼庆王见他的目光明显惶惶不安心中明了便和蔼一笑道:“殿下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还打算在苏州直接将李清干掉。”

    庆王无奈只得尴尬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此事但他又急忙解释道:“虽然是想干掉他不过不是由我们的人下手而是借助别人的力量就算皇上查出来也与我们无关。”

    “如果要做索性就干得狠一点不要再象上次扬州那样留下个尾巴。”

    杨国忠喝了口茶站起身来阴阴笑道:“此事就算我没听见我还是全力对付李亨让殿下早日入主东宫我告辞了。”.

    且说李清离开长安后按照计划从渭河上船走漕运奔赴苏州水路远比6路缓慢走了三日才到达陕州(今天三门峡)这天晚上船即将驶出天宝渠李清命船家在此停泊过夜。

    一溜大船缓缓靠岸这里是漕运集散地大小运粮船只举帆如云密密麻麻一眼不见边际岸上建有连绵数里的粮仓驻有重兵护卫。

    江静月白风推动水波轻轻拍打江面船随波澜上下起伏李清负着手缓缓走到船头凝望着黑色的江面自己离开京城已经三天了也不知东宫之事如何?李亨有没有什么把柄被李隆基抓住陇右出了事王忠嗣应该立即返回才对只但愿李亨记住韦坚案的教训不要又在什么太白楼密晤王忠嗣被李隆基抓个正着。

    还有章仇兼琼非要现在弹劾李林甫难道他不知道倒太子时李林甫、杨国忠之流都是穿一条裤子吗?自己的苦劝他却不听为何就不能等到李林甫和杨国忠矛盾开始尖锐时再行弹劾之事。

    各种不顺心之事让李清心中十分烦乱如果财政不好转国库不充盈或许李隆基多少还会关注民生、政事可现在.

    李隆基沉溺于歌舞享乐自己是不是也有一定的责任呢?‘生于忧患败于安乐’此话诚然不假啊!

    李清叹了口气他此时深感自己的力量渺小明知过几年会有安史之乱生但他却无能为力土地兼并致使大量农民北逃给安禄山带了丰沛的兵源而且此人极会察言观色每年送大量的钱帛交结权臣内宫主动质子在长安想着各种花样讨好李隆基又擅使手腕对契丹打打停停一直不动其根本使朝廷觉得非他不能压制契丹.

    他早已羽翼丰满却时时不忘向李隆基表达忠心李隆基派夫蒙灵察为安东副都护其用意就是想监视他他却反而为安禄山大唱赞歌若不是自己知道将来会生之事也决不会相信安禄山会造反或许历史上此时的安禄山也并无反意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地盘而已。

    李清望着皎洁的月色他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气刺骨寒意使他的思路变得异常清晰李亨、李林甫、安禄山仿佛是一面镜子让李清隐隐看到了一条道路就算做到太子、相国又能怎样还不是随时会被搁上案板宰杀吗?

    李隆基今天将自己调开那是因为自己能给他带来滚滚财源可一但他失去利用价值李隆基还会这样好说话吗?

    帘儿说得对不管是李亨还是李琮不管是谁继位都不会轻饶于他就算真是广平王即位当年自己射李亨的一箭之仇他会忘记吗?

    李清的心中渐渐变得明朗起来既然无法改变地方割据的事实自己为何不学安禄山手握一镇军权不要再看人脸色行事砒霜是毒可它又何尝不是一剂良药只看他用在何处罢了既想通这一节李清的心中豁然开朗。

    他轻笑一声转身向船舱走去这时风中隐隐传来呼叫声‘李侍郎可在船上?’声音是从岸上传来荔非守瑜凝望片刻忽然转身对李清道:“都督来人好象是宫里的宦官!”

第二百六十四章 示警

    个宦官被领到主舱领头白脸太监昂挺胸斜睨李在下马英俊奉皇上之命有急事寻侍郎大人。他扫了一眼环卫两旁的亲兵见李清没有动静又再一次提醒道:李侍郎在下可是从兴庆宫来的。

    李清微微一笑向众人挥了挥手下去几个人太多吓着公公了。

    这时旁边人端来一盘金银马英俊一眼瞥见立刻换了副笑容从怀中摸出封密信必恭必敬递给李清道:这是皇上给侍郎的紧急手谕。

    李清接过却并不立即打开察看只轻轻将它搁在一边又笑着问道:这两日京中可有事情生

    马英俊讶道:王忠嗣昨日被抓捕了轰动了京师侍郎难道不知道吗

    李清的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罪名可是交构东宫图谋不轨

    马英俊点了点头笑道:正是原来侍郎是知道一点的消息好快

    知道李清微微冷笑他当然知道三年前李隆基便要动手却隐忍至今看来李亨还是没有吸取教训再一次被抓住了把柄。

    马英俊叹了口气太子也太不当心竟私下接见王忠嗣被杨中丞撞见当即便上书弹劾皇上异常震怒当天便将王忠嗣下狱命大三司会审据说定的罪是交构东宫这可是死罪啊

    李清默然无语王忠嗣做了宫廷斗争的牺牲品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看来李亨这一劫是难逃了李清暗暗一叹他不想再管就算要管他也无能为力倒是章仇兼琼让他始终放心不下他淡淡一笑不露声色又问道:那赵奉章弹劾李相国之事有可有结果

    皇上派御史大夫宋浑调查此案可那宋浑就是李林甫的心腹让他调查这不就是与虎谋皮吗

    说到这马英俊忽然自觉失口急忙干笑了两声拱了拱手道:宫里还有事我得赶回去了。

    李清向荔非守瑜使了个眼色笑道:如此就不留公公了守瑜替我送客

    荔非守瑜上前领着马英俊向外走出了门还隐隐听见他的声音这是我家都督的一点心意公公请笑纳还请在皇上面前替我家都督美言几句。

    李清眉头紧锁事情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李隆基让宋浑调查恐怕李林甫就会反打一耙赵奉章若走露风声章仇兼琼就危险了。

    李清也来不及看密旨他立刻修书一封召来一名心腹将信和自己的名贴一齐交与他并嘱咐道:你从6路回长安一定要将信亲手交给章仇相国记住要亲手给他

    心腹将信件收好转身便去了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不见李清的心才略略定了下来他取过李隆基密旨展开略略读了一遍脸色渐渐地严肃起来信上命令他严查苏州柜坊被烧一案无论涉及到谁一律严惩言外之意苏州柜坊并非是李隆基的调虎离山之计而真的是有人纵火焚毁。

    片刻荔非守瑜进来禀报都督他们人走了。

    命令船家立刻起锚

    李清站起身扬了扬手中的手谕呵呵冷笑道:咱们生意上门了。

    大船吱吱嘎嘎离开了驳岸迎风前进渐渐驶入了黄河没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大船顺流而行一路平安无事这一天黄昏抵达汴州地界在这里将换稍小一点船走汴水到扬州汴州也是漕运的中转站巨大的粮仓一座连着一座河面上船舶密集码头上挤满了南下做生意的商人和百姓。

    官船缓缓靠岸岸上的衙役挥舞大棍驱赶民众当地县令已闻讯赶来码头迎接户部侍郎的大驾狭小拥挤的码头一下子变得宽敞起来当然在码头的背后又不知有多少人在跳脚骂娘。

    学生临汴县县令马子户参见使君。

    荔非守瑜刚跳下船板一个瘦长脸的中年男子便挤过来向他躬身施礼大人一路劳顿学生特准备了几杯薄酒给使君洗尘而且现在天色将晚使君今夜就不妨就在小县歇息一晚。

    荔非守瑜见他诚惶诚恐年纪一大把了还自称学生便忍住笑道:我并非李侍郎我家大人派我来问一问是不是非要换小船才能前行

    马县令这才抬头看清楚了荔非守瑜脸一红道:这只是当年裴相国做转运使时定的规矩主要是怕大船影响航运其实航道宽阔不换

    无妨。

    侍郎说他的耳朵被人骂得滚烫我们就不停船了这就走你让百姓们过来乘船吧

    说完荔非守瑜不管马县令的脸色涨成猪肝色他跳上船板便向船上跑去

    这时大量的百姓又重新涌上码头几艘客船靠岸开始接客上船就在官船刚刚要驶离码头之际忽然荔非守瑜看见一道银光从驳岸疾射而来直奔李清的坐舱而去扑的一声银光射破窗纸夺窗而入荔非守瑜大吃一惊他已经看清那道银光竟是一把飞刀不及细想他三步并作两步便冲进船舱却只见李清手上拿着一张被戳破的纸片那把飞刀就放在他身旁的桌上。

    是报信的飞刀荔非守瑜轻轻松了口气急忙问道:都督这可是武行素的人送来的

    李清摇了摇头将信递给荔非守瑜道:上面没有押暗印应该不是武行素的人再说他要在扬州才接应我们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消息倒令人吃惊。

    荔非守瑜急忙接过信打开匆匆浏览了一遍信中只有两句话在汴州一带会有人袭击他们人数众多要他们务必当心信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显然报信人不想让李清认出他的字迹不过是谁报的信现在并不重要荔非守瑜的眉头拧成了一个一字型原本很轻松的出差竟有人想来刺杀他松弛了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要不然咱们走6路吧让军队前后左右护卫。

    李清伸了一个懒腰淡淡一笑道:自离开西域后日子就平淡了难得现在有人给咱们练练手何乐而不为通知弟兄们准备好家伙晚上谁也不许睡觉。

    夜已经过了二更官船在宽阔的航道里静静地向前行使时值初春河面上刮着东南风船逆风而行走得十分缓慢河面上的运粮船几乎不见踪影也看不见大规模的船队只在岸边偶然可见一两艘停泊休憩的客船还有就是点点渔火在夜幕中闪烁岸边的黑漆漆的山丘仿佛一道黑色的屏障延绵不绝地伸向远方。

    荔非守瑜已经全副武装铁盔铁甲头上的黑盔在凄清的月光下映射着清光他背上背着满满的三壶狼牙箭手上挽着一把巨大的震天弓凌厉的目光扫视着江面和岸一丝一毫的动静。

    都督会不会是这一带的江匪警告信上说会有为数众多的人前来袭击马匪出身的荔非守瑜立刻便联想到了江匪这也难怪这一带两岸都是丘陵走6路护送的军队无法沿岸随行这就给盗匪的偷袭创造了机会。

    李清手中在把玩那支飞刀这把飞刀做工精良刀柄为纯银镶有金边刀身用镔铁打制刃口异常锋利价值不菲显然是随身佩刀看来报信人也是忽然现情况不及准备而且肯将这么优良的佩刀奉上说明有关心他的人在一路暗中保护至于这人会是谁李清倒一时猜不出。

    他冷冷一笑道:还没到苏州就有人想置我于死地看来这次苏州之行将大有收获江匪也好刺客也好咱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让他们看一看我李清可不是泥塑的菩萨。

    他话音刚落荔非守瑜忽然现在前面二十丈处三条粗大的铁链凌空横起锁死了江面在下游两百步外有数十条小船一齐涌出箭一般向大船射来。

    他们来了音落箭出三支劲箭破空而去为的三条小船上人影晃动扑通跌入水中紧接着箭如连珠射出快疾似电后面几艘小船上的人来不及行动纷纷中箭坠江。

    李清凝视了片刻忽然道:他们果然是想用火攻命大船立刻掉头抛下阻拦物

    这时小船上6续燃起了火团小船上的人纷纷跳水顺着风势火团迅高涨穿过铁索直向大船扑来这时大船已经掉头借着东南风回航一根根事先准备好的树木连着树冠和枝叶一齐抛入江中瞬间便在江中连成一片阻拦住了火船。

    随船的百名士兵一起涌上船头劲箭如雨射向江中洇水的人可就在前方热闹之时一条小船如鬼魅一般悄悄从后面靠近一条飞索挂上大船两条黑影如猿猴般地爬上了大船他们都穿着唐军装束上了船便迅混入唐军之中。

第二百六十六章 线索

    张继崔焕念了念这个名字忽然醒悟道:上月桥夜泊可就是你写的

    张继点了点头叹道:正是学生所写科举不中心中郁闷难遣时值残冬便有感而。

    崔焕眼光热切回头对李清介绍道:侍郎大人此子上月写了一枫桥夜泊〉堪称七律绝句。

    他似想到什么急从衣袋里摸出一本手帐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诗递给李清道:就是这个好一个月落乌啼霜满天出手不凡啊

    李清接过只微笑不语他如何不知在上小学前便已拜读这大作了这个张继流传下来的似乎也只有这一不过此子现在落魄倒也可用于是李清便笑了笑对张继道:我来苏州仓促身边正好缺一个整理文书之人你若愿意不妨留在我身边如何

    如果这句话李清早一点说出来必然会遭张继鄙夷拂袖而去不过现在他对李清好感稍增读书人的清高倒可以不用摆了事实上投奔权贵做幕僚取得进身之阶任幕僚高适便当了左藏丞位子虽不高却有实权况且张继今年已经三十余岁正逢科举失败对前途忧心愁闷之动心。

    可是刚才的话说得太满此时一口答应则显得前倨后恭对比过于强烈张继动了动厚厚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崔焕极欣赏张继的才学见他难为情立刻站出替他打圆场道:李侍郎下手好快不过事情来得突然不如让张继考虑一晚明日再来答复侍郎岂不是更好

    李清也负手呵呵一笑不急不急此事来日方长。

    一场小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座船继续向前转了弯便是上岸处沿着长满青苔的石阶走上岸百步外便是江南名刹寒山寺在一片青翠竹林中褚黄色的寺墙分外引他站在一处断壁残垣前脸色异常冷肃在他面前一片占地百亩的建筑都已烧成白地几只野狗在废墟中觅食焦堆里斜指着天空告示着它曾经有过的辉煌。

    大火始于半夜里面掌柜和伙计大部分都死了只有几人跳到井里逃得一命一百多人只侥幸活下来五人。崔焕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沉痛。

    有人现一辆马车运走了十几口大箱子事后清点库房才知道那里面竟是库存的官银足足有十万两啊

    李清站在废墟前一言不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只不停地浮现出一张张狰狞的笑脸李琮杨国忠甚至李林甫在他眼前来回晃动他的拳头渐渐捏紧这哪里是一场大火分明是向他宣战的信号。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如针尖般又细又密淋湿了他的头和衣服但他仍然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像崔焕几次想命人拿伞给他遮雨可话到嘴边都忍住了李清巍然屹立身上散的杀气让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只有荔非守瑜心中一阵惊讶恍惚间李清又变回了千里奔袭的沙州都督那斩断决伐的果敢那杀人如麻的冷酷那个敢亲手砍掉吐蕃赞普脑袋的大唐将军这一刻又重新复活了。

    回去

    李清声音嘶哑声音低沉而不容抗拒回去自然不是回长安而是回他的宿地崔焕一呆立刻连声命令快去收拾馆驿给侍郎大人歇息旁边的衙役从人一阵手忙脚乱唤来马车鸣锣开道簇拥着李清向府前街而去。

    就在李清刚刚离开百步外寒山寺的竹林里闪一个瘦小的男人他目光阴骛地盯着李清走远一转身跑过枫桥没入一条小巷之中约半个时辰后这个瘦小走正门而是在侧门有规律地敲了三下门开了男人一闪而入快步向中厅走去中厅在这所宅院的第二进为主人地此刻一青年男子斜躺在罗汉床上眯着眼睛欣赏几个舞姬的表演他身材瘦高仿佛一根竹竿脸色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但眼睛一圈就是庆王之子新平郡王李俅。

    李俅来苏州已有半月由于崔焕认识他所以他来苏州后一直深居简出在幕后指挥着一切。

    自开元后江南一带已渐渐成为大唐的经济中心每年为长安输送去大量的物资维持着帝国的运转这里土地肥沃商业达吸引了大批的皇亲国戚来此置也有他大量的产业田庄店铺数不胜数现在李俅所住的这个大宅院便是庆王的一处产业大宅中房舍众多结武功高强之人当初李清在扬州被刺刺客便是从这里派出这座宅子其实就是李琮在江

    部所在地。

    这时一名手下在门口禀报道:殿下乙三来了说有重要情报。

    让他进来李俅挥了挥手命舞姬们先退下去。

    乙三就是那个瘦小男人的代号他正是汴水上那两个刺客中的一人滑入江中赶回来报告李清和永王勾结的那个蒋干可惜同伴被抓住的情形他没有看见不过既然李清生龙活虎出现在苏州也就意味着他的同伴失手了。

    属下参见殿下

    站起来说话吧

    李俅命他平身笑眯眯先道:上次你汇报李清与永王有勾结的情报老王爷已经批转回来十分嘉奖我们有不少赏赐晚上我会赏一份给你。来你给我说说看又有什么重要情况

    属下在枫桥看见李清了和崔焕一起戒备异常森严。

    乙三心中揣揣不安李清的出现不就证明他们刺杀的失败吗虽然他是提前走了但或许就是因为他的提前走导致任务的失败而且他隐隐有一种不安的预感李清和永王勾结一事似乎有点草率了。

    李俅却似乎并不在意经过一次扬州的失败他已经不敢小视对手况且父王的最新指示已经将暗杀李清改成了将他绊在苏州策略的改变或许意味着父王入主东宫的可能性在增加他不愿此时节外生枝若登了位还怕杀不了他吗

    李俅心情轻快他是父王唯一的儿子若父王能登大宝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一天将披上龙袍呢生父李瑛的阴影在他心中已渐渐淡去抱揽万里山河的野心迅开始膨胀。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他就是为柜坊之事而来他自然会在那里露面以后要动动脑子不要总拿鸡毛当令箭什么叫重要情报你要想想清楚再来禀报

    李俅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去吧继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乙三见小王爷没有深究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不敢再多言一句便迅离开了宅子。

    李俅虽然在下属面前表现得浑不在意但李清的忽然出现还是使他紧张起来他一来苏州便立刻去视察被烧毁的柜坊足可见此事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李俅背着手走了几步仰头思索此案留下的破绽。

    不行任何可能出现的苗头都不能让它留下来他打定主意立刻唤来一人在他耳边低声命道:.家

    李清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的蒙蒙细雨怔从离开长安至今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归宿王忠嗣的被捕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这位忠心耿耿为大唐戍边的名将却因莫须有的罪名落得如此下场相反安禄山却节节高升最近又有封王的传闻。

    李隆基在他心中的神话渐渐破灭他糊涂吗不他一点也不糊涂老谋深算步步设局可是他的出点却错了在君权和国家利益面前李隆基毫不犹豫地倒向了前者这是历史的宿命安史之乱的爆也和此无不关系李清淡淡地苦笑一下自己呢又何尝不是这样自己在沙州击败吐蕃夺下石堡城擅杀吐蕃赞普或许触动了他心底深处的某根神经于是便给自己罩上笼头取下战鞍圈养在长安一晃就是四年现在已经是天宝八年了依然找不到抑制安禄山的有效措施而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安禄山之乱他如何在险恶的朝堂斗争中生存下去也是让他不得不面对的危机一项盐税改革就不知有多少宗室权贵恨不得要食他的肉寝他的皮不管是那个新皇即位就算享受了他改革带来滚滚财源但也一样要拿他开刀以换取宗室权贵的支持这就是政治西汉晁错之死不就是一个绝妙的注脚吗

    窗外一树红梅在春雨中怒放锦簇繁盛花香在潮湿的空气中飘散使李清精神一振将来的事先放一放他的思路又回到了这件纵火案中早在他听到十万两官银失踪的消息他心中便有了疑问是事先就失踪还是在大火中被劫直到看了现场有人在起火时看见马车运走了银箱他才能确定了这其中的蹊跷自从三年前会昌县柜坊生税钱被盗案件他便下了严令各地柜坊的钱必须当天入库所以可以断定这十万两白银必然是从库房里被劫走但库房却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和死人说明大火起时库房大门是紧闭着的并没有谁躲进去逃难在熊熊的大火中居然还能找到钥匙从容进去取银这倒真是奇怪了。

    李清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这再明显不过有人内外勾结事先打开了库门才有这种火中取栗之事生而这个人必然就藏在几个幸存的人中间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立刻起身高声令道:准备马车再去柜坊现场

第二百六十七章 蓄势

    李清再次赶到柜坊废墟天色已近黄昏姑苏上空的下个不停偶然可以看见船娘撑着长长的竹篙小船悄无声息地从狭窄小街旁同样狭窄的小河里穿过。

    众多护卫簇拥着李清的马车浩浩荡荡在弯曲狭长的小路上行使这是苏州少见的情景路人早早地避开了行至枫桥得到李清通知的刺史崔焕和吴城县令也匆匆赶到。

    李侍郎可有急事

    李清却沉思不语他径直走到井边井上的轱辘也已经被烧毁残木斜斜地躺在井上过一会儿他捡起一块拳头大的青石扔进去半晌才听见咚地一井少说也有五丈深他又探手摸了摸井壁触手处长满了青苔异常光滑根本就无处借力。

    崔大人我记得你说过有人跳井逃生可我却觉得跳进井里活命的可能性极小崔刺史觉得其中可有蹊跷

    经李清一提醒崔焕也走到井边向里面看了看道:侍郎大人的意思其中有内奸不成

    不错必定是有内奸否则如何能运走十万两白银

    李清一指水井冷笑道:这跳井逃生之人便是最大的嫌疑。

    跳井逃生之事我也只是耳闻并未亲见。

    崔焕回头向站在远处的吴城县县令招手喊道:周县令请过来一下。

    周县令年近四十是开元二十七年进士长一张饼子脸几个白麻子仿佛饼上的芝麻格外引人注目失火那晚他便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官员。

    听刺史大人叫他周县令急忙上前施礼:大人有何吩咐

    我来问你跳井逃生之事是你说的。那你可亲眼看见他是从井里捞起来

    周县令想了想摇头道:我没有亲眼看见当时现场很乱救火的百姓极多有人扶来一个浑身水淋淋的执事他自己说是跳井逃生我也没细想便当真了。

    崔焕和李清对望一眼又追问道:那几个幸存之人是你安置的你可知道他们的住处尤其是那个跳井之人。

    下官都知晓那跳井之人姓胡就住在门附近。

    苏州门离枫桥并不远约三里地左右为回馆驿顺路只一刻钟一行人便赶到了门

    那就是胡执事家周县令手一指不由惊讶地停住了脚步只见那栋老宅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站在外围的人踮脚探头议论纷纷不知生了何事

    闪开官府来人了人群立刻分出一条道来周县令带了几个人冲进屋去崔焕正要跟上却被李清一把抓住。

    我们来晚一步李清摇了摇头不用再看了这必然是对方也现了这个漏洞先一步杀人灭口。

    片刻周县令脚步沉重地走出屋来低声道:一家六口全部都死了。

    怎么死的李清继续问道。

    回禀侍郎大人他们似乎在吃饭时遭袭都死在客堂里皆是割喉而死下手部位轻重都是一样而且尚有体温。

    李清想了想道:在同一间屋里且死法一致说明凶手下手极快不等他们跑开便完成了凶案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必然是武功很高之人体温尚有凶手一定还在城内。

    李清霍然转身对崔焕道:崔大人请立刻封城挨家挨户搜查尤其要仔细搜查从京城来的人。

    很快苏州城四门轰然关上几队衙役在地保的带领下开始挨家挨户核对户籍清点人数其实李清也知道没有军队的参与这种搜查的作用并不大不过是走走形式罢了无凭无据谁都可能是凶手同样谁都可能不是他的真正目的不过是想借机找到庆王在苏州的大本营。

    掌灯时分搜查草草结束没有任何线索今天的现就仿佛一个肥皂泡李清刚刚触到它便砰然破裂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来苏州的第一天就这么充实而又失落地结束了

    长安夜色同样降临却没有纷纷细雨一轮弯月挂在天空空气寒冷而又干燥庆王府内早早地亮了每一间屋子都点着灯这是李琮的习惯他不喜欢黑暗他喜欢眼前一片光明连睡觉也要一夜点灯到天亮这和他黑暗的心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近几天李琮几乎夜夜失眠废太子

    仿佛跌跌不休的股市无数的利好传闻在回荡却没质性的东西出台李亨依然高坐在东宫里王忠嗣也还关在大理寺天牢一切都似乎嘎然而止李隆基也不再有任何表态就这么不死不活地将庆王永王之流挂在半空中。

    殿下你就歇息一下吧老管家垂手站在书房门口象一只定时鸣叫的布谷钟一次又一次地恳求庆王歇息砰一只飞砚砸出将老管家身旁的墙壁砸了一个大坑书房里传来李琮恶狠狠的声音:滚下去再罗嗦我就命人砍了你。

    老管家唬了一大跳正在犹豫时李琮的军师王道士悠然从后面走来他拱拱手对老管家笑道:就不要再管他了他要歇息会直接在书房里睡的。

    可是王爷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啊

    王军师轻轻拍了拍管家的肩膀劝道:你就回去吧让我来开导他一定有效

    老管家无奈只得去了王军师转身敲了敲开着的房门高声道:殿下我可以进来吗

    啊先生回来了屏风背后闪出一张憔悴的脸庞三日不见他明显瘦了一大圈脸色乌青眼袋浮肿眼睛里布满了红丝李琮一把抓住王军师的手腕几乎是在用哀求的口吻说道:先生让本王等得好苦你总算回来了。

    王军师三天前有事回了终南山刚刚返回他深知人性选了一个恰当的时机暂时离开却是为了更好的留在庆王身边这正如钓鱼一味地猛拉猛拽未必能将大鱼钓上适当地放一放反而能轻松地将大鱼拖上岸。

    殿下先别急坐下来慢慢说听说殿下三日未眠老道深为忧虑吃好睡好方才是长久养生之道啊

    王军师话题一转淡淡笑道:庆王想必是为东宫之事烦恼吧

    正是此事

    李琮拉着他的手象小孩子赌气道:先生为我解了眼前之危我方能安心睡觉。

    王军师微微一笑:殿下以为何危之有

    先生请坐下说话。

    李琮亲自给王军师拉了椅子请他坐下这才长叹一声道:但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来东宫之变来势汹汹现在却突然沉默了难道又和上次一样无疾而终

    殿下错了这次绝不同于上次皇上之所以沉默是因为他在等待焉不闻黎明之前最为黑暗吗

    等待庆王不理解地摇了摇头太子与王忠嗣密晤被抓这正是时机为何还要等我实在不明白请先生教我。

    王军师沉思片刻方徐徐道:皇上具体在等什么我也猜不透不过从皇上此番动作来看他布局已久太子今回应该是逃不出他的手心大局已定废太子只是时间早晚罢了这里我倒不担心我担心的是苏州那边一但柜坊纵火案被李清查出恐怕会坏了殿下的大事白白便宜了永王。

    李琮正听得欢喜可王军师的最后一句话却令他毛骨悚然确实是这样苏州那边传来消息李清和永王有勾结那章仇党极可能转向支持永王柜坊纵火案一旦被查出父皇岂会轻饶了自己。

    想到此李琮不禁暗恨李林甫要不是他的挑唆自己岂会干那件蠢事最后成骑虎之势他急忙道:我已经命令俅儿那边暂停行动不要打草惊蛇

    不王军师缓缓摇头眼睛里透出阴阴的笑意现在反而要闹出一些事端不过不能用我们的人殿下懂我的意思吗

    李琮迟疑一下略有点结巴道:先生的意思可是要分散李清的注意力

    这只是附带作用老道真正的目的还是要趁乱杀了李清永王不是在苏州也有势力吗如果查到最后现李清之死是永王所为殿下你说最后会有什么效果

    李琮呆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他急起身向王军师深施一礼先生不愧是本王的子房先生的话本王当言听计从。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远处隐隐有杂乱的车马声老管家匆匆跑来在门口禀报道:王爷李相国派人送了些土特产我们是收还是不收

    李琮一怔旁边的王军师却立刻反应过来他急道:殿下快命人收下李相国必有密信在里面。

第二百六十八章 各逞心机

    送物品之人是李林甫的侍卫长东西已交割完毕但门外徘徊迟迟不肯离去这时庆王李琮匆匆从府内出来李林甫的侍卫长立刻上前行了个半跪礼递上一封信笺道:

    殿下这些时令果蔬是李相国得皇上准许特地派给各位亲王这是清单请殿下过目。

    清单哪里还需他亲自过目李琮虽然较愚笨但这封信的含义他心中却十分清楚抖开信笺借着大门上几盏大灯笼的微光他迅地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随即将信贴身收好脸微微拉长了道:请转告李相国他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有些事情我自有分寸。

    说罢李琮转身走回了府中早已等候在此的王军师立刻迎了上来急问道:相国怎么说

    只有一句诗什么江南早春桂鱼肥藕塘深处不思归。

    李琮将信递给他语气中透出不悦道:要我杀李清就明说却含含糊糊给人意会一点诚意都没有要我怎么与他合作

    王军师笑了笑劝李琮道:这便是政客本色不讲情义一切从利益出现在他正被弹劾皇上的态度还不明朗慎重一点也是对的若写得太明一旦信落到政敌之手无论对他还是对殿下您都无好处其实这钟人反而好相处一旦有利益相连他便会全力助你。

    李琮对他的这个军师已经是言听计从听他说得有理李琮的紧绷的脸色开始和缓下来他又仔细看了一遍信紧皱眉头道:我想杀李清更多是因为出于私仇可相国也要杀之而后快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名堂

    很简单李相国被章仇党逼得太紧他想让章仇党后院起火这本是他三年前想做而未做之事一直到今天才动手。

    他是在利用我

    王军师仰头一笑有时被人利用未必是件坏事至少他会和你一起用力将事情做得圆满只可惜

    李琮心头一紧可惜什么

    王军师背着手走到台阶之上抬头望着一轮清冷的弯月半天才缓缓道:只可惜李清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小王爷绝不是他的对手此事非我亲自跑一趟苏州不可。

    一辆马车驶出玄武门在皇城承天门大街上疾驰百名全副武装的侍卫严密护卫在马车两侧在长安的百官中被李隆基特许可有侍卫保护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右相李林甫一个便是户部侍郎李清李清此刻远在苏州这辆马车里坐的自然便是李林甫了。

    三年前由于士子在朱雀门闹事严重干扰了朝廷政务的运转一些重要的机构如中书省殿中内省御史台门下省弘文馆史馆等等重新搬回了大明宫外殿。

    李林甫是中书令自然也不在皇城内办公此刻他刚刚下朝回府公平地说历史上李林甫做了近二十年的宰相不倒若没有人的能力和精力他也无法应付繁重的公务天宝后期是一段特殊的历史时期强势君主缺位所导致了官僚集团恶性内耗在这种朝局下保住权位远远要比关注民生重要随后又生了安史之乱于是后人责备的目光往往投向李林甫指责他疾贤妒能一味提拔胡人将领这未免有失偏颇。

    和李隆基高明的政治布局相比李林甫更精于一局一域中的权谋手段此刻朝中的局势正处于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之中宫廷平静朝堂平静但那种大事来临前的紧张几乎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所有关联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疲惫的李林甫闭着眼睛半躺在车厢里身子随车轻轻摇晃他久于宦海早练就了一身搏击风浪的本领在惊涛骇浪中如果来不及脱身那选择去风浪中心各种力量在此汇合若处理得当让各种力量相互抵消后风浪的中心反而是风平浪静但是这需要高的技巧要擅于在各种危机中寻找机会。

    李林甫正是具有这种高技巧的为数不多的人中之一在他的前面是咸宁刺史赵奉章弹劾他强占土地各种证据一应俱全而赵奉章的背后正是他的政敌章仇兼琼;而在他身后是当朝新贵杨国忠一个后台极硬但根基浅薄的弄臣急于取他而代之;在左面是东宫李亨危若覆巢;在右面是庆王永王磨刀霍霍争抢入主东宫暗流汹涌各种危机在他前后左右汇集李林甫的高明手段便此时显露无遗。

    一方面他利用李隆基急于废太子而无暇他顾的时机先是上书请管教不严之罪随后抓住赵奉章多次出入章仇

    中这个把柄在京中广为宣传揭开了两人的关系罪演变成政敌间的内部权力斗争又让亲信御史大夫宋浑主动请缨赴咸宁调查此案在他赌李隆基不想在同一时刻既废太子又罢宰相果然为社稷的稳定李隆基终于同意了宋浑之请此案的主动权便渐渐掌握在李林甫的手中。

    不仅如此为了让章仇兼琼后院失火李林甫利用了庆王对李清的仇恨唆使他向李清下手打乱章仇兼琼的部署当然李林甫有把握牵着庆王的鼻子走为了利用这个地位尊崇但智力低下的皇长子他早已经在庆王身边做了精心的安排。

    更深一步讲李林甫实际上支持的是永王上台他也渐渐看出了李隆基废太子的目的连一向低调隐忍的李亨都容不下他还会选择野心勃勃的李琮吗退一万步就算李隆基也考虑庆王但李琮走的是杨家的路线他李林甫又肯做这个牛后吗

    用庆王对付李清一石二鸟这就是他李林甫的权谋与手段。

    马车在宽阔的朱雀大街上飞奔忽然马车抖了一下度越来越慢渐渐停了下来前方传来马匹的嘶鸣声及侍卫的叱责声李林甫脸一沉向窗外道:去看看谁敢在朱雀大街上撒野

    不一会儿侍卫回来禀报:禀相国是哥舒翰将军他想要求见相国。

    他不在陇右防御吐蕃跑到京里来干什么李林甫摸了摸硕大的鼻子哥舒翰的意外出现使他生了一丝疑心暗忖:现在皇上抓了王忠嗣关了李亨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现在哥舒翰在这个接骨眼上忽然出现难道皇上等待的就是他吗

    想到这李林甫命令道:将他带过来

    随着沉重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身材伟岸的黑脸将军出现在李林甫的车窗前他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中唐名将哥舒翰。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哥舒翰西突厥哥舒部落人父亲哥舒道元为哥舒部落的领曾为安西大都护府的副大都护母亲尉迟氏是于阗公主他为人仗义疏财义气重诺又喜欢饮酒赌博一直到四十岁时依然无所事事浪迹于街头因在长安替父守灵时被人讥讽这才一气之下慨然愤折节仗剑之河西赴河西投军哥舒翰作战勇猛最喜身先士卒数年间立下赫赫战功被王忠嗣赏识一路提拔更在去年保卫石堡城一战后取代了董延光的位置升为陇右节度副使。此刻他受陇右诸将之托单身一人来长安为王忠嗣求情。

    末将哥舒翰参见相国大人此时的哥舒翰已近五十岁但他身材挺拔魁梧和三十岁的壮年男子并无区别。

    哥舒将军你深夜在朱雀大街上跑马可是陇右有急事

    哥舒翰不敢隐瞒李林甫他躬身施了个礼必恭必敬道:陇右河西二十万将士听说王使君下狱特推举我来向皇上求情末将一时心急惊了相国的车驾万望恕罪

    李林甫看着这个即将取代王忠嗣的突厥将领他忽然有一丝明悟皇上迟迟不动太子是不是尚没有完全解决王忠嗣之患而这其中的关键就是这个哥舒翰呢

    想到此他奸笑一声眼睛眯成一条缝诈道:哥舒将军也要瞒老夫吗明明是奉旨进京却说是将士推举真是可笑之极。

    哥舒翰脸色大变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低头惶恐道:末将并未说谎在下确实是众将推举而来王使君深得军心今蒙了不白之冤众军心中实在不服。

    他的一举一动哪里瞒得过李林甫锐利的眼睛李林甫心中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众军心中不服恐怕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他也不再点破呵呵一笑道:那你就快去吧再晚一点皇上可就要安寝了。

    是末将这就去兴庆宫。

    望着哥舒翰远去的背影李林甫陷入了沉思之中废太子已经走到最后一步那自己也该抓紧行动了他从车座下摸出一个摇铃轻轻地晃了晃清脆的铃声划破夜空。

    片刻一条黑影飘然而至仿佛一只诡异的黑猫跪在马车前低声道:属下叩见相国

    去苏州望春茶庄自然有人会给你安排。

    李林甫从手上取下一枚戒指递给他冷冷道:金丸上你失手了这次莫要再让我失望。

第二百六十九章 意外

    天宝五年以来李隆基的御书房夜灯点燃今晚还是第色中数百持戟侍卫严密地守卫在御书房的四周窗上拉着纱帘但依然可以看见里面有隐隐的人影在晃动。

    高力士呆呆地站立在门口两条粗黑的眉毛拧成了一股粗线哥舒翰的出场意味着王忠嗣的终结而王忠嗣的终结则昭示着东宫的剧变。

    他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在太子身上下的本钱已经赴之流水没有人再比他了解李隆基从今以后大唐将不再有太子直到最后一刻没人会知道大唐的下一位天子是谁而将由此引起的手足相残骨肉自戮在这张天下独一无二的椅子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房间内哥舒翰跪倒在地低着硕大的头颅一声不语地听李隆基的安排。

    你回陇右后可重新调整人事你可录一份清单报来若无大的不妥朕自然会准奏。

    李隆基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他的腰挺得笔直目光深邃平日的疲态一扫而光。

    还有中下级军官你也要互换那些忠于王忠嗣的军队若无法整编你索性就给朕解散了他们再重新募兵。

    说到此李隆基微微斜看他一眼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一动也不动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你有什么疑问吗李隆基提高了语调带着几分严厉地问道。

    李隆基的严厉使哥舒翰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一咬牙道:无论王使君身犯何罪求陛下饶他一死臣愿以官爵相赎。

    如果我不饶呢李隆基紧紧地盯着他声音异常冰冷。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哥舒翰的额头渗了出来但他依然一脸坚毅地说道:如果皇上不饶那恕臣不能从命

    浑蛋李隆基忽然暴怒起来抓起桌上的笔筒狠狠向他砸去砰地一声镂空精雅的笔筒在他头上开了花瓷片和鲜血都飞溅在地上。

    来人

    四五个侍卫立刻从外间涌进高力士更是急慌慌地走在最前面他望着四散的瓷片和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却依然一动也不动的哥舒翰不禁有些手足无措。

    先替他包扎一下。

    话到嘴边李隆基又改了口上次王忠嗣在这里也是满脸鲜血今天哥舒翰又是如此看来这些军人都是一个臭脾气不过同样是为主请命王忠嗣是心怀叵测而哥舒翰却变成了忠心耿耿。

    众人七手八脚替哥舒翰包扎好了李隆基挥了挥手又命他们退下他走到哥舒翰的面前冷冷道:如果朕饶他一命那你就要按朕的安排去做。

    臣谢陛下恩典

    李隆基拉长了声调眼中却透出一丝得意好吧看在你尚有几份忠心的份上朕饶他不死不过

    事实上他现在根本就不打算处死王忠嗣他要将这个人情留给哥舒翰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同样也让陇右河西诸军对哥舒翰感恩戴德从而将王忠嗣的军权真正接下来。

    朕现在不答应你后日将开早朝商讨处置王忠嗣朕要你在那里好好地表现一番甚至不惜以死相争朕才会饶他不死。

    哥舒翰的身子猛然一震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其实不过是李隆基的一枚棋子罢了

    春涨一添水面。

    芳草鹅儿绿满微风岸。

    画舫夷犹湾百转。

    横塘塔近依前远。

    江国多寒农事晚。

    早春二月江南姑苏正是烟雨朦胧时节如诗如画宛若动人的小家碧玉一把油纸伞撑过木椟古巷横塘旧桥翩翩惊入细雨纷飞的粉墙黛瓦之中。

    今天是李清来苏州的第四日天气时雨时晴昨日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又是细雨蒙蒙不过一向喜欢雨天的李清却兴致盎然他背着手在一条古旧的小街上漫步小街很安静难得看见一个人小街的背后是一条小河几个妇人正蹲在岸边洗涮朱漆马桶不远处却有人在河里浆洗衣裳每天都是这么过来也就渐渐习惯了彼此相安无事。

    小街的地上铺着青石板被密集的雨水冲刷得干干净

    个挑着骆驼担的小贩从身边走过吆喝着糖粥和藕粉侍卫们的一阵紧张拥在李清的面前警惕地盯着这个一脸惧色的小贩。

    四天来什么事情也没生过也没有看见任何可疑的人对手仿佛蒸了一般但李清却没有闲着武行素派来的一批武艺高强之人都被他打出去了他知道彼此的斗争远没有结束他的对手一定还躲在某处虎视眈眈只等他稍微露出破绽便会猛扑过来。

    小街的尽头是一座茶庄名叫望春茶庄是苏州最大的茶庄之一现在新茶尚未上市茶庄前冷冷清清等到三月新茶上市时茶庄后面的河道里将挤满前来卖茶的小船它大量收购茶叶再卖到全国各地听崔焕说这座茶庄颇有背景有传闻说他是永王的产业独此一家便收购了苏湖一带近四成的茶叶带来滚滚财源。

    茶庄的门半敞着里面似乎有人在忙碌李清来了兴趣背着手转进了大门说是茶庄其实就是个规模颇大的茶店有近百间屋前店后坊主要以批为主但也有一溜柜台做做老客的零星生意柜台上放了几十个陶瓷大盆里面盛有各色茶叶伙计们在忙碌着清扫店铺准备迎接一年一度新茶季节到来。

    客人可是想买茶

    一个胖胖的执事跑过来招呼他见李清前后左右都有身着军服的侍卫环护眼中不觉露出迷惑的神色急道:小店素来奉公守法并无奸盗坑蒙之事大人这是

    只是顺路看看没有其他意思。

    李清微微笑道:若有不错的茶叶我打算买一点带回长安。

    大人也是长安人胖执事一阵惊喜标准的京都口音流露出来他的声音极大几个伙计都停下手中的活儿向这边看来。

    这时侧门的帘子动了一下闪出一条一尺宽的缝随即帘子放下就在这一瞬间李清身后的荔非守瑜从帘缝里看到了一张曾经见过的脸这张脸上有一条三寸长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脸颊荔非守瑜的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缝他想起来在争夺金丸的破道观里最后出场的不就是这张刀疤脸吗

    帘子已经放下但那只眼睛依然在紧紧地盯着李清目光闪烁不定。

    荔非守瑜反应极快他拉了拉李清道:使君与崔大人约好的时间要到了不如我们先去回头再来。

    李清心有所悟便向胖执事笑了笑道:也是掌柜不妨先替我准备几样极品好茶我回头来品尝。

    说完他返身走出了店门离开茶店约五十步李清忽然低声问荔非守瑜道:你看见了什么

    争夺金丸的那个黑衣人就在房内我看见了。

    他看见你了吗

    他没注意到我一直在盯着都督。

    李清不语一直走出百步外才令道:将所有人都招回来不论白天黑夜给我监视这座茶庄。

    停了停他又道:等一会儿派人去给我买一些茶叶休得让他们怀疑了。

    望春茶庄确实是永王的产业它靠近州府衙门地理位置便利一直是京中来人暂住之地荔非守瑜所见到的那个刀疤脸正是李林甫从京中派来之人名叫罗三郎今天刚刚赶到苏州却无意中遇到了李清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时间到了晚上罗三郎依然坐在屋里喝一杯冲了无数遍的茶水已经整整一天了还是没有人来找他但他并不着急钓鱼需要耐心既然相国有安排就一定会有人来。

    这时门口出现一个伙计向他努了努嘴罗三郎立刻站起来随他去了后院一条小船停在码头上从里面走下两人前面一人是茶庄伙计打扮而后面一人是一个干瘦的老者穿一件灰布长袍光线模糊看不清面容走到茶庄后门时他左右张望一下门上的灯笼射出微弱的红光依稀将他的面目显露出来只见此老者长着一缕山羊胡细蛇眼眼中露出狡黠的目光若庆王见到他一定会大吃一惊此刻出现在永王茶庄后门与李林甫所派之人见面的正是他无比倚赖的军师:王道人。

第二百七十章 终下决心

    军师最早也非道人他原名叫王非是开元初年进士猥下一直求官无门四处浪荡靠人接济度日天宝元年朝廷尊道之风兴起后一些有门路的道士纷纷登上权贵门庭甚至踏上含元大殿被尊为翰林。

    不少有眼光的之人也现了这一捷径遂投入深山与道结缘有名者如诗人李白走的也是这条路。

    王非在天宝三年于终南山出家为道虽跳出红尘但他名禄之心难消时时刻刻注意朝廷动向寻找进阶机会机会终于在天宝六年来临大唐右相李林甫来终南但李林甫并没有立刻用他而是留了一个后着次年心情郁闷的庆王李琮来终南山请三清在李林甫心腹的巧妙安排的视野他的深谋远虑和洞察朝廷毫末的能力立刻使李琮如获至宝当即聘他为儿子西席实为自己的席幕僚。

    进入庆王府后王非亲自策划了尊杨等策略着实为庆王的翻身立下了不少功劳但他却象一只在天上高飞的风筝不管他如何领略高处风光他的线依然被李林甫攥着若即若离却从未松手。

    这次东宫之变中王道人便一直受李林甫暗中操控引着李琮一步一步踏上李林甫事先安排好的陷阱焚毁苏州柜坊迫使李清来苏办案随即又要刺杀当朝户部王的命运不用说章仇党将受重挫甚至支持庆王的杨国忠也将成为大输家最大的得利者将是永王而在幕后窃笑的却李林甫。

    王道人走进后门有人将他引入一间密室罗三郎已先一步等候在此。

    这是信物

    罗三郎将李林甫给他的戒指推给相对而坐的王道士他的任务是协助王道人一旦刺杀成功他就会立刻让凶手暴光使庆王的阴谋大白于天下当然他现在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任务他不过是命令的执行者罢了。

    王道士拾起戒指又从怀中取出另一枚戒指比对一番才点点头道:你便是相国派来策应之人吗

    罗三郎沉声道:在下姓罗名三郎是相国派来之人但不知道为何而来。

    王道士微微一笑有些事情不便早说罗壮士且安心在此住下深居简出便是到时候我自会来找你。

    仅仅只是碰头简单几句便了事王道士不能久留立刻告辞离开他走时依然是水道一排吐出新芽的杨柳掩映一只乌蓬小船在笼罩着蒙蒙细雨的河水里轻轻漂浮几根柳条似乎被风吹断很巧地落在船尾王道士快步上了小船钻进船蓬里小船随即吱吱嘎嘎摇动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可就在小船刚转过弯岸上出现一条人影脚步轻盈向前疾步而行同时水道里也出现另一条小船他们的目标都是那艘挂有柳枝的小船

    白天偶然的现使李清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跟踪王道士的船已经回来目标在城南行春桥上了岸消失在石湖边的一所庄园里。

    蛛丝马迹是的一丝一毫就足够了宛如黑暗中艰难跋涉的旅人只要看到一点点光明他就会毫不迟疑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这时窗外的雨渐渐下大细雨敲打树叶出一片沙沙声房间里灯光明亮火盆烧得十分旺盛将房间烘烤得异常温暖和窗外的凄风冷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门轻轻敲了敲打断了李清的思路。

    进来

    门开了身着浅蓝色常服的张继出现在门口自从李清邀他为自己做事后这位中唐诗人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第二天天不亮便来到馆驿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正式走马上任做了李清的幕僚李清并不因他是初来便对他有所防备相反对他十分信任连给李隆基的奏折都交给他来草拟这让张继十分意外也十分感动竭心尽力地将手上的事情做好。

    使君我按你的意思拟了一份奏折你看看是否合适。

    他恭敬地将一本厚厚的折子递了过去李清接过只见封皮上写了四个字苏州略见字迹苍劲有力李清暗暗点头看字如看人此字风骨嶙峋和他的仗义敢言同出一撤再翻了翻内容里面不仅是柜坊纵火一案的调查始末还将苏州柜坊成立三年的得失一一罗列写得十分详尽没有一句评论但一件件事实就已将柜坊的失败讲得十分透彻先天不足水土不服再加上地方官不作为。

    李清随手翻了几

    笑一声道:懿孙果然是大才笔锋犀利看问题能将柜坊之败分析得十分透彻此事是我为官以来的大败让我耿耿于怀不甘心啊

    张继迟疑一下道:使君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清瞥了他一眼有点儿不满道:既为我幕僚就当替我出谋划策指点得失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使君说的是张继多虑了。

    张继歉然施了一礼方缓缓道:使君有没有想过柜坊失败的真正原因在哪里

    李清眼睛一挑锐利的目光直刺张继的脸庞懿孙不妨明言

    是皇上问题出在他的身上我认为他根本就不支持使君的柜坊计划。

    张继见李清不语又接着道:使君的本意是想利用柜坊这种方式将地方财权收归朝廷从而削弱地方的势力这个目的明眼人一看便知更不用说身在其中大大小小的地方官们自古地方利益就与朝廷利益难以平衡汉末朝廷弱而地方强导致三国鼎立灭汉于魏;而隋朝也是如此隋文帝兴利除弊废世袭兴科举改三省六部收权于朝廷直接触犯了地方和世家的利益以至他死后炀帝再无法压制地方势力的反弹隋遂二世而亡。

    说到此张继长叹一口气摇摇头道:如此种种今上怎么会不明白其实使君的办法极好手段也巧妙只需徐徐推行十年后当见成效只可惜今上已无雄心壮志整日醉心于歌舞欢宴他不想在自己晚年看见朝廷与地方的利益失衡看见矛盾尖锐便用了口头支持但实际不作为的办法让使君的柜坊计划无疾而终。

    李清始终一言不一边用碳夹给火盆添碳一边默默地聆听张继的感言直到他一气说完李清将碳夹轻轻放下淡淡一笑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我本想做一道色香味美的大菜但因火候没掌握好反使菜难以下咽诚如懿孙所言我若分步缓做先成立柜坊让它先深入人心扎根地方那时再徐徐推出税改之制未必不能成功只可惜时不我待啊

    李清长身而起负手走到窗前今天张继一语切中了要害正是李隆基态的暧昧和不作为使柜坊最终失败此刻他口中又苦又涩他何尝不知道急火炖不了浓汤的道理但安史之乱象一个沉甸甸的砝码始终让他的改革天平不能平衡。

    密集的雨点沙沙地敲打着树叶春寒夜雨中他只觉心中异常孤寂对家的思念由然而生过了半晌他慢慢平静下来坚韧的性格让他将心中的寂寞暂时推到一边他回头看了一眼张继见他厚厚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不由笑道:你又来了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要象你的字一样敢收敢放才行。

    张继心下一横他转身先将门关死了才压低嗓音道:我劝使君此事了后最好还是想办法回到边疆去手握兵权才能保无恙否则总有一天使君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继的话十分突兀尤其最后一句更是尖锐刻薄但它引出了李清的心事使他心中猛然一颤慢慢转身回到座位拾起了碳夹尽可能用平淡的语气道:你此话怎讲

    使君为何会到苏州来使君昨晚给我说这是皇上调虎离山之计皇上要废东宫居然必须先将使君调走才好作为由此可见皇上对你十分忌惮这不是好事啊

    还有盐税朝廷从盐上得到了多少钱而这些钱原本是谁的利益他们会放过使君吗自古以来主持革新之人有几个得到好下场最后都功成难退成了皇帝平息众怒的牺牲品。

    皇上忌惮你再加上权贵宗室恨你如骨所以一旦使君失去了利用价值皇上必然会拿你开刀而现在各地盐铁司已渐渐步入正轨这一天已经不远了使君我绝非危言耸听你一定要早作打算才行啊

    啪地一声竹子做的碳夹在李清手上硬生生被折断了张继的话最后使李清下定了决心就算是藩镇割据他也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和地盘。

    就在这时一阵暴雨般的马蹄轰然响起直向自己这个疾驰而来李清象是想到什么他一步上前拉开门冲到雨中去刚跑到大门一名八百里加急的传信骑士从马上翻滚下来他连滚带爬冲到李清面前大声禀报:急报侍郎大人东宫被废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下手

    宝八年二月王忠嗣犯私构东宫意图谋逆罪被大三腰斩但陇右节度副使哥舒翰在朝堂之上苦苦哀求言词慷慨声泪俱下愿以官爵相赎大唐皇帝李隆基终被其诚意所感免王忠嗣死罪贬为汉阳太守。

    遂封任哥舒翰为校检鸿胪卿摄御史中丞陇右河西节度使兼西平太守哥舒翰终取代王忠嗣一跃成为封疆大吏同时他为王忠嗣的求情也使他在军中赢得了极好的口碑。

    但王忠嗣案结仅仅只是一个开端在王忠嗣被贬黜离开长安的第二天一枚足以改变大唐历史的重磅炸弹在长安上空轰然炸响太子李亨怀不臣之心被废迁出东宫搬回原来的忠王府此消息随即披靡全国震惊叹惋狂喜漠然各种表情在不同人的脸上交织大唐朝局从此走向了一个不安稳的时代。

    咻尖利的铜哨声在乐游原上空回响半晌一个黑点在空中出现渐渐地黑点放大是一只矫健的猎鹰它一个俯冲直向地面上的主人冲来离地约五丈时长翅一收稳稳地落在一个约三十余岁男子的身上年轻男子眼中露出迷醉的神色忙掏出一块肉干喂给猎鹰随即爱怜地抚摸鹰颈仿佛是在抚摩心爱女人雪白的肌肤。

    这时一匹快马从旁边窜上马上一个同龄地长脸男子扬鞭呵呵大笑。无忌老弟这只鹰如何

    这年轻男子正是章仇兼琼之子章仇无忌他原本是宁州新平县主簿四年任期届满年年考评为中上被升为武功县主簿此时正在侯任之中。

    长脸男子便是光禄寺卿崔翘之子崔伤怀三年前。崔伤怀被李清碍于崔翘的情面调到户部半年后又转任太子内坊丞虽升了一级却是闲职崔伤怀做官能力极差但走猎跑马却是高手。又极喜饮酒玩女人所以任一闲职反而遂了他的意整日里浪荡在长安街头只因他背景极大也无人敢管他他母亲是宗室郡主父亲是朝中高官妹子是右相之媳还有一层关系却鲜为人知那就是他的妻子是章仇兼琼的内侄女。也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当年李清进京。章仇兼琼才命他找崔翘引见太子。

    而章仇无忌却长得白白胖胖外形颇似其父。他从小家教极严笑不许纵声行不得带风整日关在书房里习字读书也形成了他抑郁的性格他朋友极少来京城后也认识崔伤怀一人章仇无忌恋恋不舍地将铜哨和鹰还给崔伤怀。又摸了摸鹰背苦笑道:鹰自然是极品。不过伤怀兄的心意我领了这只鹰父亲是不会准我带回家还是还给你吧

    无忌老弟也三十有三了几时才能长大

    崔伤怀接过鹰瞥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外面都在说你什么吗说你书呆子一个全依仗父亲的荫泽才被调到京城。

    胡说章仇无忌地脸涨得通红:我年年考评都是中上四年届满才被升到京县为官这完全是我自己努力得来和我父亲何干

    崔伤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只是那些蠢男愚女之见当不得真无忌若是书呆子昨日怎么能让歌艺无双的念奴姑娘独有情衷现在天色过午不如咱们到添香楼去。

    提到长安四大名妓之的念奴章仇无忌的眼睛蓦地亮了但随即又暗淡下来昨夜回家晚被父亲责骂他命我今夜必须回家吃晚饭我就不去了伤怀兄一个人去吧

    崔伤怀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地异色他从随身携带的皮囊中取出一条丝绢笑道:客舍青青柳色新这是谁的东西

    章仇无忌的顿时呆住了他结结巴巴道:这是念奴姑娘的丝绢怎么在你手上

    崔伤怀将丝绢塞给他哈哈一笑道:你又不肯报自己的姓名府第她的丫鬟满城打听你的底细最后无奈只得将手绢给我托我转交与你我是什么货色念奴小姐怎么会看中我

    章仇无忌抚摸着光滑的丝巾眼中柔情无限此刻他心里对猎鹰的留念已经让位于对如花美眷地思念。

    腰渐渐挺直章仇无忌再不顾父亲的严令毅然道:走吧咱们去添香楼。

    归归黄淡思逐郎还去来。归归黄淡百逐郎何处索知心中不能言复作车轮旋。与郎相知时但恐傍人闻。

    清婉多情地歌声至今还回荡在章仇无忌的耳边小乔姿容温柔似水念奴地一颦一笑让他心醉情迷一怨一叹使他梦萦魂牵。

    柔弱无骨的玉指按在他的手背妾心似冰玉君愿纳否

    章仇无忌轻轻抚摩自己的手背回味那冰凉细腻的滋味喃喃低语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可是.脑海中又回响起崔伤怀奚落的笑声:章仇主簿有那个心却没那个胆有他父亲在他也只能做一个负心郎了。章仇无忌的手不由死死地抓着椅垫子指关节捏得白。

    此时已是一更时分万籁寂静马车转了个弯徐徐停在太平坊大门前章仇无忌仿佛才从梦中惊醒太平坊的大门已关马车夫上前去敲门守门人认得是左相府上地马车皆不敢阻拦悄悄放马车溜进坊门又行了一段路慢慢停在府门前章仇府上的大门早已紧闭他忽然想起了父亲早上地严令心中不禁打起了小鼓这时车夫下来开了车门悄声道:少爷咱门走后门吧那边有棵槐树可以翻进去。

    章仇无忌犹豫了半天才勉强点了点头那马车就直接开过去。

    就在马车刚刚启动之时侧门忽然开了一名家人走出来招手道:少爷老爷在厅堂等候。

    章仇无忌的脸刷地变得煞白父亲若是在书房等候还有商量的余地可在厅堂等候那就是家法伺候了快快

    崔府。他急得连声催促但马车夫却一动不动i声道:少爷老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你就认命吧

    认命章仇无忌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念奴万般幽怨的眼神那妾身只能认命了吗

    不我不想认命血渐渐涌上了他的脑门煞白的脸转成了赤红色一股二十年来久违的勇气在他心中滋长念奴我这就去和父亲商量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娶你他一把推开车门跳下了马车大踏步向府门走去

    就在章仇无忌在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而抗争的同一时刻李林甫的书房里主人李林甫两眼翻视着天花板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硕大的鼻子他瞥了一眼墙角之人冷冷道:他真的喜欢那个女人吗

    在书房的墙角刚刚和章仇无忌分手的崔伤怀正垂手站立小心翼翼地偷视李林甫的脸色却被锐利的目光扫来吓得腿一阵哆嗦急忙应道:属下用过蒲之术用过骏马猎鹰他都不受诱惑惟独对添香楼的念奴情有独钟应该是动真情了。

    或许是感于崔伤怀的卖力或许是想到为自己生个一个孙子的崔柳柳李林甫的脸色渐渐和缓下来他笑了笑道:念奴能做到长安的头牌红妓自然有她地本事。章仇无忌正当壮年难以抵抗是正常我关心的是他能否肯为一个婊子和他父亲反目。

    高高在上的相国居然用一种商量的口吻和自己说话崔伤怀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情异常激动他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无忌不章仇无忌和属下一起长大。属下最是了解他记得他十二岁那年不得父亲同意便私自跑到雁塔看进士题名回家晚了结果被他父亲狠狠责打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三天未归最后还是他父亲服了软。所以别看他平时在父亲面前象兔子一样胆小可是他一但较真性子就会变得火烈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李林甫淡淡一笑所以你才敢在本相面前拍胸脯保证吗

    是属下敢保证章仇无忌此番必定会为了这个女人和他父亲反目。

    那好我信你一次。

    李林甫点了点头他从橱子里取出一只木匣递给崔伤怀道:这里面是新平县的五千亩上田地契。你交给那个女人只要她有办法让章仇无忌在上面签字画押。我就答应她的要求。

    崔伤怀手象被火烫了一般一下子接过木匣。心里砰砰乱跳这里面装的哪里是什么地契分明就是章仇兼琼的催命符他颤抖着声音道:那属下告辞了。

    李林甫缓缓上前一步轻轻按住了崔伤怀地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道:本相对你的期望颇高不要让我失望了。

    崔伤怀心中激动到了极点扑通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头泣道:相国的恩德。属下愿结草衔环来报

    去吧本相会记住你的。

    李林甫听着崔伤怀轻快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他地嘴角不觉浮现出一丝阴阴的冷笑自言自语道:章仇老夫走的这步棋你做梦也想不到吧

    ~~~~~~~~~~~~~~

    苏州石湖南畔的一座庄园里庆王之子李俅正和王道士商量刺杀李清的计划

    或许是紧邻湖水的缘故房间里十分潮湿墙上屋顶都隐隐散出一股儿霉味这里的居住条件和城里的大宅比起来要相差很多但是却很安全虽然条件不好可李俅这几天的心情却异常轻快太子被废使他父亲入主东宫的希望大增也使他本人看到了将来自己登位地可能而现在如何刺杀李清并成功栽赃给永王便成了当务之急。

    师傅我只担心十万两银子露面后若李清本人不肯去而派他手下去这下该怎么办

    王道人名义上是李俅的西席故而李俅对他一直尊重有加这次王道人来苏州亲自布局庆王给了他绝对地指挥权包括李俅也必须听他的安排他布局地第一步就是要先销声匿迹几天让李清查无所获使他的心变得焦急起来然后再下诱饵在心理上先占优势而现在东宫生了变故李清必然急于返回长安时机便成熟了。

    小王爷放心老道研究过李清的做事风格他喜欢亲历亲为而且他来苏州后并没有去过太湖所以我敢肯定他必然会亲自前去查看。

    李俅对扬州刺杀李清的失败依然耿耿于怀而这次他无论如何不能再失败一定要让父王看一看仇深似海的李清最后是死在他的手中他不禁右拳一击掌狠道:我要亲自指挥这次行动决不能让李清再活下去。

    王道人笑了他走到李俅面前语重心长道:段并非我们的目的我们地目的是要嫁祸给永王扫清老王爷入主东宫地障碍所以李清死不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刺杀事件要生在郭长史的府中他是永王的二舅只有这样就算他李清不死永王也洗不清纵火柜坊的嫌疑小王爷明白了吗争夺太子之位这种微妙之事只须稍稍使点劲便足够了。

    李俅也觉师傅所言有理但他依然不甘心道:可是李清不死父王此恨难消啊

    王道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半晌他笑声霍地一收眯着眼睛冷冷道:等老王爷登了大统要杀他还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吗

    李俅恍然大悟刚刚沮丧的心又兴奋起来他站起身性急地说道: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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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介绍:
他是珠算能手一级,眼疾如闪电,拨珠似飞燕。
他的字写得极好,字字圆浑丰润,纸背处又透出遒劲张狂。
他无意间堕入唐朝。
英雄辈出、美女如云的唐朝。
财富与权力,让你可望而可得的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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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拾阶朝上走,敲得天宝算盘瘦。
请君暂上凌烟阁,搏个黄金万户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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