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贱人不得好死
“你到底要怎样?”老徐氏想了半天,才逼出这样一句来。
“我刚才说得明白,把这个官司摆平,所有人都捞出来,以后我们还是夫妻,一起搬到幽州城去生活。”范建直言不讳,“只是你我没有儿子,将来老了没人奉养,死了也没人能顶丧架灵,摔盆扛幡……”
“原来你还是想纳妾。”徐氏冷笑起来,“你以为,我就这么好欺侮,原谅你的背叛和算计不说,跟你和好,还得给你纳妾,看着你跟贱人养儿子。范建,你想得可也太美了!”
“不用为难,所有都是现成的。”范建恶劣地笑道,“妾,儿子,我都有了,你接受就是。”
此言一出,震惊的不止是老徐氏了,包括春大山、春荼蘼和梅状师,都惊得不禁瞪大眼睛。
这范建动作好快,果然谋划多年,算计多年,蛰伏多年,就像一条冬眠的毒蛇。
老徐氏反应过来,扑到木栏上,拼命摇晃捶打,嘴里尖声咒骂着不知什么,其状疯狂,把除范建之外的人都吓到了。春大山下意识的挡在女儿面前,简直无法想象这是他的岳父岳母。
范建却盘腿坐在地上,动也不动,似乎早习惯老徐氏这种突然爆发,好整以暇地说,“你招我的入赘,不就是要生个继承人,好接手你徐家的产业吗?可是你自己心里明白,生你女儿时你伤了身子,今生再不能生养。本来你应该早在我房里放人,生下儿子。养在你的名下,可你不识大体,凡事争强好胜,容得得别人半点违背你的意思。所以。我暗中帮你解决了。你看看,我是多么称职的夫君。我有儿子,我会让他认你为母。你只要听我的吩咐,我以范家祖宗的牌位起誓,保证不令徐家改姓范,不夺你正妻之位,吃喝用度也不会短缺,将来有儿子养老送终,只是再不许你当家作主!你要名声、脸面。我都可以给你,只是实际上,所有事都不许你插手,就做你的富家太太!”
不得不说,范建这个提议还是挺不错的。但老徐氏是谁。她是什么东西都要捏在手心里的人,凡事都要操纵,哪可能让别人控制她?于是当即一口唾沫,啐在范建的脸上,骂道,“你做梦!让我跟你继续过日子,让我把徐家的家产供你挥霍,让我容忍你和你的小贱人,还有那个小杂种。你想也别想,除非我死了!不,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春大山想捂住女儿的耳朵,不想让女儿听到这些污言秽语,什么小贱人。小杂种的。可是他的手比不上老徐氏的嘴快,待他反应过来时,那边都骂完了。
梅状师一边摇头叹息,以极低的声音嘟囔着,“何必呢?何苦呢?”也不知是说谁,十之**是说老徐氏吧。
范建还真有唾面自干的风度,头脸连擦也不擦,或者说他忒不要脸了,就那么稳稳当当的坐着道,“你不答应,我就没有办法了。好言好语说与你,你给脸不要脸,我还能如何?大不了鱼死网破。我的青春岁月都耗在给你当狗上了,现在还有什么放不下?”
“你吓唬我!我会怕你?你个活王八,大混蛋、窝囊废!”老徐氏不管不顾的大叫,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泼妇,“居然敢跟我讨价还价!我呸!发你范家八辈子的春秋大梦!”
“我不是吓唬你。”范建仍然慢地说,“因为人,就怕有短处和把柄落在人家手上。想我在徐家二十来年,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不该知道的,只要有心打听,也全部心里有数。而且,我手中还有证据。”
“你什么意思?”老徐氏又是一口唾沫,但看起来有点色厉内荏。
范建这回偏了偏头,躲过袭击,忽然又瞄了春氏父女一眼,“你女儿,是你的命根子,她怎么死乞白赖的嫁到春家去的,要不要我细细地宣扬宣扬?她名声坏了,你就不在意吗?”
春大山的脸腾地就红了,立即局促不安起来。徐氏爬床的事,很少人知道,他以为春荼蘼也不知情,这时候如果被捅破,他还有什么脸面在女儿面前站着?
春荼蘼也皱紧了眉。
给范建和老徐氏做见证没关系,反正知道徐家的丑事越多,徐氏和春大山和离得越快,但若是对方不管是名声还是心情上伤害她家美貌老爹,她绝不允许!
心念急转间,还没想出办法阻止,老徐氏就冷笑道,“我徐家有的是钱,只要把你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弄死,我巴不得和春家和离,就算休掉我女儿也没有关系。我本就不喜欢那家子又臭又硬的军户,不怕告诉你,我早就找好给我女儿入赘的好人选。春大山要是有种,现在就扔给我女儿一封休书才好!”
春大山登时怒了,不过才上前一步,就让春荼蘼给拉回来了。
“别急啊,爹。”春荼蘼捂了捂嘴,把哈欠挡回去,那边斗得狗咬狗,她似乎完全不在意似的,“等徐范两家解决了他们的肮脏事,咱们再说。就算要休了太太,也不是这么个休法。”
听老徐氏吐了口,见父亲气极,春荼蘼心下是高兴的,因为摆脱徐氏的机会就在眼前。不过看到范建笃定的样子,她知道他必有后招,不如先听听。春家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妻,都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因为她爹、她爷爷都没有错,春家不能有丑闻。
她可以不在意自己,但为了春大山的前途,为了春青阳堂堂正正做人的愿望,名声、家风什么的,她必须维护。
“不就是那个混在豪强中,进了徐府的戏子吗?”范建笑眯眯的,但语气和眼神都轻蔑已极。“也是的,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清楚,就是爱俏。投其所好还不简单吗?可惜春大山空长了好皮囊,却不知情识趣,现在你生死未卜。有个俊俏郎君经常在旁边开解,就算你那女儿还不至于立即就不守妇道,做出苟且之事,到时候你要死要活非让她离开春家,不然就断她财路,她想想戏子,再想想银子。必然就动摇,遂了你的意。”
这一下,春大山更是羞愤得浑身发抖。这还没和离呢,这还没休妻呢,这老徐氏怎么可以做如此没有廉耻之事!为了把女儿重新收回到身边控制。这老虔婆居然连这种下流事都做!
就算春荼蘼,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算是见多识广了吧?也不禁瞠目结舌。谁说古代人保守?如果不要脸起来,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但,也好,父亲知道了这些事,就再也不会回头了。
“你怎么知道?”老徐氏又惊又怒。
“我连你身边的王婆子都能收买,我的眼线深到你挖不出。”范建得意,“我也说过。徐家大半为我所控制,你怎么就不相信?”
“那又如何,你以此威胁,我也不会让你得逞!”老徐氏嘴硬,绝不肯轻易就范。
范建呵呵笑起来,“你不在乎你女儿的名声。因为给她找好接脚的男人了,反正那男人和我一样,贪的是钱,图的是不辛苦就过好日子。那时,你关紧大门,假装听不到外面的话,倒也不碍什么。可你就不想想,我拿到这么点把柄,敢和你叫板吗?我知道的,远比你想的要多得多,甚至是你不敢想的,比如:你女儿的亲生父亲是谁?他偷了富人家的小姐,以为会有好下场吗?他在某地的尸骨,说不定正等着重见天日。当年我给你遮了羞,冲这,你不应该对我好一点吗?结果,你怎么做的?还有你们徐家是怎么发家的?纸包不住火啊,娘子。刚才春家小娘子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家以为把事情捋平顺了,其实,拔出萝卜带起泥,我这儿有证据,足以让徐氏全族有一个算一个,都倒大霉!”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不妨听听。”说着,他勾勾手指,示意老徐氏跟他耳语。
老徐氏咬牙切齿,但也犹豫,好半天,才蹲下身去,不知范建跟她说了什么,她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完全没有血色,就像突然被雷劈了似的,随后,疯了一样去抓挠范建,大叫着,“你死!你去死!贱人,你不得好死!”
她爆发得太猛烈,范建到底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读书人,没有躲开,脸、脖子,及其裸露的其他皮肤上,登时出现好几条抓痕,都很深,血珠子一个劲儿往外冒。
范建疼痛之下也恼了,刚才装出的坐帐军帅的德行完全破功,跳起来,隔栏踹了老徐氏一脚,露出凶恶的样子来,骂道,“对,我是贱人,但你更贱。我就算死,也是等你死后。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在你面前低头了二十来年,好歹也轮上你了!我又不曾要虐待你,已经比你仁慈多了。你乐意也好,不乐意也罢,要么听我的,要么咱俩手拉着手去死,没第三条路!告诉你,你请的那些豪强我也收买了,你一个女人闹不出风浪来,惹恼了老子,你母女连口饱饭也吃不上!你个无法知蠢妇,我不过逗弄两句,你却连你女儿的后路也挑明了给人扣,春家必不会再要她,不听我的,难道你们母女出去卖啊。就你们母女那个长个,能值几钱银子……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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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休妻
“姓范的,你再口出污言,信不信我打死你!”春大山火了。虽然徐氏母女可恨,但这姓范的也不是个东西。关键是话越说越离谱,他的宝贝女儿还在呢!
春大山的暴吼,令场面诡异的安静下来,几个人呼吸的声音都听得到。半晌,范建又在天平上加了最后的砝码,“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纳小琴为妾吗?因为我儿子,不,咱们的儿子,已经八岁的儿子的娘,正是大小琴十岁的姐姐,玉琴。还记得吗?当年因为跟我关系亲近,你随便找了个借口,几乎把她打死,扔在乱葬岗子。后来我才知道,无故打死奴婢,也是触犯大唐律法的。这是你做下的诸多恶事中的一桩,仅此一件就够你受的。不过她当时没死,后来给我生了儿子才死的。小琴是那孩子的亲姨,总能在你这个嫡母面前看护他!”
呼,最后一个谜底解开了。春荼蘼有松了股劲儿的感觉。但虽然范建阴狠无耻,她却不得不佩服他的隐忍和心机。幸好,这个人是要钱不要命,且要钱不要脸的,于是困在民间,若他走上高位,还不得为祸四方?
另一边,面色挣扎的老徐氏跌坐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声音有如绝望的野兽在嚎叫。
她这样,就表示已经屈服了。可是她不屈服,成吗?太多把柄在范建手上了,可能无论哪一条,都能置她,置徐家,置她女儿于死地。
范建走到牢门边,一脸得意洋洋的对外面说。“你们看到了吧?徐氏已把徐氏家主之位传给了我,她的夫君,所以我有权决定徐家的任何事。一会儿,麻烦梅状师帮我们双方撤告。明天。我们会出监,那时春大山可以把休书拿来。至于嫁妆,我知道那看着很体面。其实却全是粗笨的家伙,倒也不用麻烦再送回来了,随你们春家或丢或卖,从此两家再无干系。”
春氏父女怔了一征,对视。
春大山有一种解脱感,春荼蘼却在高兴中带着警惕,因为她惦记了很久与徐家断绝关系的事。却以这样干脆的方式到来,实在出乎她的预料。反常即为妖,太顺利了未必就好。
实际上,她从来不想令徐氏太下不来台,悄悄的一纸和离书就可以。从此男婚女家,谁也别耽误谁。这也是春青阳要求的,凡事留一线的做人准则。
只是,徐氏在与春大山还是夫妻的时候就和戏子打情骂俏,相当于给她爹戴了绿帽子。而且范建有利用她的嫌疑,这口气,她可忍不了。
“范建,我说了,要休。也不是这么个休法。不然,我春家成了什么人家了?媳妇娘家里有事就落井下石,还是紧急撇清?”她上前几步,走出阴影,那气质,自然就逼迫得范建向后退了一步。“你还把我们父女与梅状师绑上了贼船,然后抽身就走,没那么便宜!”
“我只是让你们父女和梅状师做个见证。”她这样,范建没来由地心虚,又向后退一步。
春大山拉她,“别向前。”他担心范建或者老徐氏伸出手,伤害女儿。
“爹放心,禽兽放在笼子里,伤不了人的。何况,女儿还能拔了他们的牙。”春荼蘼笑得寒气森森,眼睛一直盯着范建,“你倒是光棍,把徐家那些馊的、烂的肮脏事都在我们面前说了出来,是要做什么?”
“我说了,是见证。”
“少来。”春荼蘼神色冰冷的打断他,“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特别聪明?事实上,你和你老婆是同一类人,喜欢操纵,不过你比他段数高级太多而已。若真是要挟,就该秘而不宣,那样杀伤力不是更大吗?可你虽然豁得出脸面和良心,却终究胆怯,你当着我们父女和梅状师的面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不就是为了讹诈?若真要人见证,为什么最关键的证据你隐而不说?打量着别人都是傻子哪。说白了,你就是需要另两个人也成为老徐氏的威胁,因为她能灭了你,却灭不了我们。若真泄露出去,这罪过也要我们父女和梅状师跟你一起担。哈,你这小算盘打得挺响啊。可惜,我什么也没听到。父亲,梅状师,你们呢?”
“我没有。”春大山反应挺快。
“我老了,耳朵不好。”梅状师也说。
春荼蘼笑得恶劣,“不过虽然没听到,偶尔也会有点猜测,少不得要买点补品吃吃。”
“什么意思?”范建目光一闪。
春荼蘼还是笑,“姓范的,你是个明白人,做什么不得付出代价?”
“不就是要钱?”范建哼了声,却也明显松了口气,“多少?”
“什么叫要钱,是我们应得的润笔和茶水银子。我嘛,五千两。”说完,看了看梅状师。
梅状师胆小,也知道自己本事不及春荼蘼。不只在大堂上,在律法上,就算在机敏上也是如此。比如,他就没看出范建的恶劣用心。
所以,他犹豫片刻道,“我,三千两。”
老徐氏一听也不哭了,跳起来骂道,“黑心肝的狗状师,我徐家所有家业,一年也就……”
“闭嘴。”范建拦住他,虽然也心疼得要晕过去了,却咬牙道,“成交。”
“还有。”春荼蘼却没完,“休妻,我们会找个好借口。无论是什么,你们都得认可,不许闹腾。反正徐家女已经有下家接手了,不担心再嫁不了。”
“不行!”老徐氏叫。
“行。”范建点头。
春荼蘼笑得更寒,凑牢门更近,“还有最后一条。那就是:以后千万别惹我。如果不沾染我们春家半点,我会忘记徐家所有的事,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从此互不相识。但如果你们非逼我想起来这许多事,本小姐有本事让你们家破人亡,永世不得超生!”
范建和老徐氏几乎同时怔住,被春荼蘼眼中的坚定与寒气冻得根本说不出话。春荼蘼却知道目的达到。拉着春大山就往外走。
“这就完了?”走出大牢,沐浴在眼光下时,春大山还有些愣怔。
“不完了还能怎样?难道爹还想看加场?”春荼蘼笑道。
“你说家破人亡什么的……”春大山试探性地问。
“撂几句狠话。吓吓他们的。”有些人,就像破车,不打不合辙。但事实上也不是单纯的恐吓,若真惹到她,伤害父亲和祖父,她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估计,有那威胁就够了。
“那你怎么还拿他们的肮脏银子?”春大山又问。
“爹。我说过好多回了,银子从来没有肮脏的,肮脏的只有不好好赚银子、花银子的人而已。”春荼蘼道,“再说,我也不是为了银子。因为您不理解范建那种人。他那么爱钱,为钱奋斗了毕生,什么礼仪廉耻、亲情道德全不顾了,所以在他心里,银子最重。我们不狠狠敲他一笔,他就不能放心。到时候再来纠缠,就像癞蛤蟆落在脚面上,咬不死人,各应死人。那还有完没完了?咱收了银子,还很不少,他才会踏实,咱们也会一了百了。要不,怎么说是贱人呢。”
“那那那,范建说到底。还是得到最大的好处了?”春大山不服气。从骨子里,他看不起范建要比看不起徐氏母女的程度要大得多。
“爹啊,您还真不会看人看事。”春荼蘼无奈的摊开手道,“范建这么阴险狠毒,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在伪装。现在撕破了脸,他就没有优势了,而老徐氏,您觉得是省油的灯吗?她操纵别人惯了,能长久老实?能不报复?她现在是被一连串的事打击懵了,才先顺从,之后缓过神来,不会再咬人?这边入赘个戏子回来,那边一个后补小妾,外加一个前妾生的儿子?老徐氏给女儿招赘,摆明要把家产传给女儿。可老范连儿子都有了,可肯双手奉送?告诉您吧,我敢断定,徐家会安稳一阵,搬到幽州城,不出半年,一定故态复萌。到时候家宅大战、互相算计、什么阴招、损招、丧尽天良的招都用上,徐家败落是可预见的。万幸的是,那时候跟咱们再没有关系了。老范掌握了老徐的什么秘密,拿了什么把柄,再与与春家无干。”
春大山想想,虽然他为人忠厚,多少有点不忍,却也长叹一声,随它去了。
第二天,春大山并没有登徐家门,而是带着女儿,跟着长官韩无畏回了范阳县。禀明了父亲之后,以徐氏私卖前妻白氏的嫁妆为由,休了徐氏。虽然范建说那些嫁妆不要了,春青阳还是叫春大山装了几大车,给亲自送回了徐家。同时,拿回了春荼蘼的五千润笔银子。
春家一向仁厚,所以人缘非常好,传出徐氏私卖白氏嫁妆的事,大家没犹豫,立即就全信了。这也是春荼蘼所能想到的,对自家和徐氏伤害性最小的原因,到底,不过是因为妇人妒忌。
别人家休妻,怎么着家庭气氛也会受影响,独春家,全家上下一片清松,过儿每天哼哼着小曲做活儿,老周头也脚步轻快。另外,本以为徐氏会闹腾起来,但据派去打听的人说,并没有。甚至,春大山去送回嫁妆,她都没露面。其结果就是,令春大山残留的万分之一夫妻情谊也冷落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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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终于休妻了,老小徐氏欢乐滴领盒饭去了,大家开心吧?能痛快过个新年了吧?不过大家高兴之余,能否打赏几张小小的粉红涅?我都快掉下榜了。泪水。至于女主,之后要去洛阳鸟,会有新情节滴,一定要关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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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绝对高富帅
日子轻松,就过得快,出了正月,徐家举家搬迁,在指指点点中,逃也似的走了。不仅带走了大批细软,卖宅子的大笔银子,还有一个小妾,一个外室养的儿子。春荼蘼当然知道他们去了幽州城,但既然两家再不相干,她自然也不会多嘴多舌。只是这个八卦却足足令涞水、范阳及周边几个县城议论了好几年。
而徐家离开不久,春家突然就热闹了起来,媒婆们几乎踏破了春家的门槛,说媒的对象是……春大山。以春大山那样的相貌、那样的人品、那样的殷实的家境和正经的武官身份,在范阳县这种小地方,绝对的高富帅。虽说前面成过两回亲,一回是老婆死了,一回是休妻,而且还有个前房女儿,但春青阳和春荼蘼想象中春大山姻缘困难的情况,根本没出现。毕竟前妻们死的死,走的走,女儿十五了,还能在娘家待几年?可惜春荼蘼却无法问津,把春青阳和春大山愁个半死。而春大山才走出破碎的婚姻,也不想找。春青阳无奈,只得把媒婆都打发了。
只是大唐姑娘泼辣热烈,敢作敢为,于是主动追求这种事做得也顺溜儿。春大山经常能收到绣帕、情诗、香囊什么的。只可怜了春荼蘼,却连一个秋波都欠奉,走在街上,连最好色的流氓都不敢调戏她,害怕被她在公堂给告死。
她这才知道,她凶名远播。这郁闷的她!没错,她有当一辈子老姑娘的准备,但这和根本无人问津、人见人怕是不一样的嘛。
时间匆匆,转眼到了三月。
春暖花开的时节,连空气中都似乎有暖洋洋的青草香气,春荼蘼心情好了点。毕竟,自家老爹受欢迎,也是一件好事嘛。然后在三月初的大好春光中,好久没联络的韩无畏突然亲自登门。并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春家脱离军户的申请已获批准,春家从军籍变成了良籍。只是春大山因为是有正式任命的正经武官,所以需要继续在军中服役,平级调动到德茂折冲府效力。就驻扎在洛阳城外。
春家上下欣喜若狂,春大山还好,春青阳却当场失态,落下了眼泪,之后立即告罪,到安放祖宗牌位的小隔断去祭告祖先了。对他来说,这是几辈人的心愿。在他手里终究实现,怎么能不激动?而春大山则张罗着请韩无畏及几名护卫留下吃饭,顺便询问很多细节问题。
“爹您陪着韩大人,我去做饭。”春荼蘼高高兴兴地道。
如果说春家其他人是因为摆脱军户而高兴,她则是因为能够帮助祖父和父亲完成心愿而开心不已。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祖父和父亲都在为她付出,她从来不知道要如何回报,现在她真心感到了幸福。
只是她哪里会做什么饭。不过是到附近的食肆订上两桌上等席面。她在前世时,听说唐朝有著名的“烧尾宴”,只是这时候哪来得及。只不疼惜银子,捡好酒好菜点。
大唐的商业不但没有想象中落后,反而挺发达的,大的食肆完全有能力承办宴会,所以并不需要春荼蘼多操心。因为彼此都熟悉了,春家又太小,所以一桌放在正厅,春家一家三口陪着韩无畏吃,过儿在一边侍候。另一桌就摆在宽敞的厨房里,请了隔壁的何大哥帮助陪席。老周头侍候,就招待跟来的八名护卫。
一时,宾主尽欢。
饭后又说了会儿闲话,韩无畏就起身告辞了。春大山本来要送,韩无畏却说,“调令已经到了。过十天你就得带着家眷启程,还要与亲朋告辞,收拾东西,定会非常忙乱,片刻耽误不得,就不必多礼了。要送的话……”他看了眼春荼蘼,直截了当地说,“就由春小姐代劳吧。”
他这话其实说得很失礼,哪有直接叫人家没出阁的女儿送他一个外男的道理?偏偏,他神情特别坦荡自然,反而叫人说不出拒绝的话,好像若多想了,倒是心思不正似的。
春荼蘼见韩无畏眼神闪闪,知道他有话说,立即垂首道,“爹,正好女儿要和韩大人商量一下给康大人的谢礼,不如就由女儿相送贵客吧?”
春家能顺利脱军籍,跟远在京城的康正源不无关系,送谢礼是必然,大家心里都明白。好在这个年代没有三从四德,尤其是北地,规矩讲究更没有那么多,陌生男女同席吃饭,一起做生意,或者站在街上说话之类的,都很正常,并无人说三道四。
“好吧。”春大山点点头,摆出严父的样子,“让过儿在跟前儿侍候,你不许胡闹无礼。”
春荼蘼暗笑,但表面功夫还得做,规规矩矩的点头应下。待出了春家大门,韩无畏就松了一口气道,“我真替你累得慌。”
“我又哪儿惹着韩大人了?”春荼蘼微笑道,同时对过儿使了个眼色。
看人家那八个护卫,只远远的吊着,多懂事啊。
韩无畏也笑,“明明是个刺儿头,在祖父面前装得多乖巧啊。”
“什么叫装?我是真乖巧。”春荼蘼不服,“我浑身长刺儿,只是针对想害我的人,只是在公堂上,在其他时候,我很大家闺秀的好不好?”
“我不喜欢大家闺秀。”韩无畏突然来了一句,“你……”他没说下去。
春荼蘼心尖一抖。
上回在幽州城,这姓韩的小子夜闯她的香闺,说过一句:我娶你吧。当时她没搭茬,过后装没听清、不记得了、甚至不知道。韩无畏也很配合的再没深说,当然也没表现出什么,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旧事重提?还是他在开玩笑?
她不相信他人品有问题,相处日久,算不得了解,但也有信任。况且他这样的出身,从小教育极好,绝不是胡来的莽撞人。而他能受皇上看中,就绝对不是个愚蠢的。其实,韩无畏此人,外粗内细。胸有锦绣,前途无量,长相英俊,难得的还有一颗正直善良的心。说起来。真是个罕见的好男人,可惜大唐虽然民风开放,等级却格外森严,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所以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是她听错了还是她自作多情了,她都决定,由她来当蠢人好了。
“韩大人不喜欢。我就更要做了。我就乐意和人对着干,看别人难受,我才开心。”春荼蘼好像开玩笑似的说,“我怎么这么坏啊?估计除了我祖父和父亲,其他长辈都会讨厌我吧。”
韩无畏多聪明的人,哪有不明白她装傻到底,隐约拒绝的意思。其实他来也没想如何,只是看到她在席上温柔娇美的模样。再想到她在公堂上的刁钻精怪,聪明犀利,这样极致相反的感觉令他心头一阵冷一阵热。说不清什么感觉,只是心里想的,嘴里就说出来了。现在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后悔得肠子都绿了。
于是他只得转移话题,“只不知你这坏丫头,会不会遵守承诺。”
春荼蘼当下就惊住,脚下停步,一时想不起答应韩无畏什么了。难道她哪天昏了头,说了不该说的话?
韩无畏有些失望,脸上却还挂着笑说。“你办徐家的这个案子时,曾多次叫我帮忙。当时我问你,要怎么谢我,你答应听我的安排,只要不是让你为难的,你就会做。”
春荼蘼恍然想起。是有这么个事。立即,她心头警铃大起,怀疑的盯着韩无畏。他不会是想要一夜情什么的来还债吧?她不否认,春家脱籍,康正源卖了人情面子,但韩无畏在其中起的作用,使的力气只比康正源还要多,还要大,毕竟这是归兵部管的事。
而她这模样,显然取悦了韩无畏。他哈哈大笑起来,道,“你想到了什么?我常说我那位大理寺丞的表弟像一只狐狸,其实你才像。平时温温顺顺的无害样子,一碰到戗毛,小尖牙都露出来了。”
不,不,韩无畏不会那么没品。你啊,怎么眼里总有坏人,总看得到黑色?春荼蘼叹了口气,对自己因为职业养成的过分的警惕性也很无奈。
这么想着,脸色就缓和了下来,叹气道,“没办法啊,被人追着还债的,总是会紧张。说吧韩大人,到底您让我如何谢您啊。好歹给准信儿,等着挨宰更吓人。”
“天气多好。”韩无畏突然抬头望望天空,“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啊。”
“明白了,韩大人要春游吗?就让小女随行侍候吧!”春荼蘼心下一松,开起玩笑。
她今天穿着一件水红色绣着浅绿色小花的偏襟小夹袄,下面是嫩黄半身裙,头发松松梳了个歪髻,插着根碧玉簪子,此时衬着春光,衬着细白又红润的脸色,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韩无畏心头一荡,神色都柔和下来道,“正是邀春家小姐一起去春游,就在郊外,这才不辜负了你的姓氏。不过嘛,吃食要你来负责,要亲手做,食肆的东西不许订。就……后日吧。”
“没问题。”春荼蘼痛快应下。
他们一家很快就要去洛阳了,那里离范阳县很远的,以后可能很少见面。韩无畏对她非常够意思,只为报答,她也不会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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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你是谁(上)
三月里,春光好,红的花,绿的草……
声声童谣中,在与韩无畏约定的五日后,春荼蘼穿越大唐以来的第一次春游,也就是郊外踏青活动开始了。
韩无畏果真是个体贴的,怕春家长辈不放心春荼蘼单独与他出来,又怕春荼蘼会遭人恶意的议论,于是特意把这次的春游办成了一个贵族子弟们的集体活动。因为在大唐,这类事很平常,青年男女经常结伴出游,有点像后世的大趴踢。只不过,范阳县毕竟是小地方,所谓贵族都是打了很大折扣的,没有京城长安那些标准的太子党,除了韩无畏是货真价实的天潢贵胄之外,其余的人都是普通的官宦子女,包括军中几名武官的孩子,还有张县令的独女张巧娘。另外,地位最高的是范阳卢氏的两个少年,算是真正的世家子弟。
一行六男四女,加上随行侍候的仆人和护卫,足有四五十人,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县城外二十里外的一座不知名小山。别看山小而无名,但山色却秀丽雅致,春荼蘼从不知道附近居然有这样的景致,一时非常后悔没有和祖父和父亲来过。以后,短时间内怕是没机会了,祖父和父亲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再过五天,他们就要全家启程,前往洛阳。
说到这个,春荼蘼就更感激韩无畏了,他知道春家十天内要出发,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就想尽方法帮忙。虽然自己没露面,因为他太热情了,反而会让春家为难。只特意打来了两个牙人。这两个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办事非常尽力,半文钱也没赚春家的,还处处行方便。帮春家把房子和临水楼的产业在三天内租了出去。
临水楼原租金是年租三十五两,牙人这次介绍的,是要开胡食店的商人。租金提高到年租五十两,两年一结,因为方娘子临走时留下很多家伙什儿,做价十两,一起给了后租者,交割手续后,共收到一百一十两银子。
春家的房子。春青阳舍不得卖。因为他是土生土长的范阳县人,觉得在外待过个十几、二十年,早晚会落叶归根的,到时候不能没有住处。可房子但凡空着,就特别容易破败。必须有人住着才好。家里又没有闲钱雇人看房子,只好就租出去。年租八两,也是两年一结,优惠后收了十五两,租给了来范阳县做生意的商旅。
春荼蘼自己的小金库本身有不到二百两银子,但来来回回花了些,还剩下一百六十两。而春氏父子手里有多年存下的三十多两,零零碎碎加在一起约莫三百二十多两,全家商议后。平均分做五份,由包括过儿和老周头在内的五个人分别藏着。
从范阳到洛阳路途遥远,路上可能遇到各种突发事件,以春荼蘼小心行得万年船,以及鸡蛋绝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理论,才做了这种安排。这样。万一有什么,五个人只要有一个保住了,全家就有退路。
当然,春青阳拍过板,等到了洛阳,安顿好了,春荼蘼自己的私房钱和临水楼的租金,仍然归春荼蘼所有。就算洛阳的消费水平比范阳高不少,但春氏父子的钱,加上老屋租金有将近五十两,应该也够了。在这个年代,盖上间一进隔成两进的房子,只要地段不是在最繁华的地段,二十多两银子,连装修和家具都能置办齐全。折合RMB才五万块左右,和现代比起来,实在是太太太……太便宜了!
春青阳的另一个意思是:万一春荼蘼嫁不出去,好歹还有大笔嫁妆。对于小门小户的男人来说,也算是有超强的吸引力。
不是他看低自己的孙女,但连范阳县的流氓恶霸都不敢招惹自己的小宝贝,也不得不让他担忧。怕孙女吗?银子能压惊呀。而且他心里也有了打算,万一找不到好人家,像徐氏那样招个女婿也不错。只是,一定要找忠厚老实的,绝不能要范建那样的。当然,最好是能嫁,毕竟肯入赘的,都不是太有本事的男人。自家的孙女,没点能耐的男人怕降不住的。
这些大事安排好,剩下的,就是交接公文,以及收拾细软和往来人情。前一件事好办,春家只是小康之家,除了随身的衣物首饰外,东西不多,全家齐心合力,两天整理好了,总共也不过三五口箱子。在人情方面,自然由春氏父子出面。春家脱籍,春大山平调,春青阳辞工的事,此前早就传开了,算是莫大的喜事,却也面临分别,于是平时交好之人自然要送别,点头之交的,也要有几句客气话儿。
至于给韩无畏和康正源的谢礼,春荼蘼硬要一力承担,春氏父子拧不过就由了她。她精挑细选,要求做到即不寒酸,也要符合自家的身分,即不能太疏远,也不能太亲近和巴结,着实费了一番心力。
她知道韩、康二人不介意礼物,但要的就是个礼仪和意思,倒是答应韩无畏带的春游日的吃食,很专心的自己亲手做了,用了十足心意。
贵族青年男女出行,一般是骑马,韩无畏体贴春荼蘼不会,特意准备了马车。因为有位于小娘子是他下级的妹妹,是一位很可爱、很聪明又很有眼色的姑娘,之前得了嘱咐,所以特地陪着春荼蘼,令她不致尴尬。
其实,春荼蘼会骑马,但那是在现代,在马场中骑训好的小马。但她在大唐的身体运动能力如何,她不清楚,就不敢冒险。再者说了,连她爹都没有马,她一个小家碧玉,打哪儿学得的骑马?不好解释。于是干脆装不会,心中却再次把要给父亲买一匹好马的计划提上日程。
春风旖旎,阳光明媚却不灼人,不得不说。真是出门的好天气,令人的心情也好起来。路上,一行人说说笑笑,一边赏着风景。山清水碧。美景无限,令人流连忘返,不知不觉就上到了半山腰。眼见已到午时。气温升高,大家也走累了,就在临溪的一片平地上安顿下来。
春荼蘼这才知道,人家一人平均带三四个仆人,还特意有货运马车是为什么。因为要有男仆要负责扎帐篷,有女仆要侍候小姐们更衣,而且人家带的是食材。到地方现做。就连茶,也是取了山茶现煮现烹。还有人带了风筝放,有了带了笔墨画山水,有人带了鱼杆去钓鱼。
她不禁惭愧又惊叹:古代人比现代人会玩!
而她,只带着过儿一个丫头。显得单薄又寒酸。好在她根本不介意,而且韩无畏表面上对同行者一视同仁,和每个人都笑眯眯地说话,实际上一直暗中关照的人是她。所以,她自然就有帐篷,还是与那位于小姐一起,要玩的东西,韩无畏悄悄也给备了一套。
“待会儿你带的吃食,可不许拿出去。”趁于小姐不在。韩无畏钻进帐篷,笑着说。
帐篷带顶,但四面是纱帐,彼此之间看得见,所以韩无畏并不用特别忌讳。
“堂堂都尉大人,看您的小气劲儿。”春荼蘼和韩无畏在一起是总是很自然随意。“难道别人家的东西,我不能吃吗?吃了人家的,却不拿自己的,岂不让人笑话?”
“我不管,你亲手做的,只能是我的。”韩无畏突然霸道的说了一句,“至于别人……待会儿吃饭时我就在这儿坐着,有谁敢不送来。送来了,你想吃多少没有?”
“合着,我就只能沾你的光吗?不能自己交朋友。”
“还有几天你就走了,等你再回来,物是人非,早就不一样了。既然如此,不用浪费感情了,你巴结我就成。”韩无畏笑得看似没心没肺,可黑宝石般的眼睛中却闪着莫名的光。
“你做的什么好吃的?”他突然转变话题。
“我啊,做的东西叫三文治。”春荼蘼道。
她厨艺不佳,在现代时,没上大学前是祖父侍候她饮食起居,上了大学后就吃食堂、住宿舍,上班后每天忙得叫外卖,家务有保姆,自己开伙儿的时候很少。所以,不是不会做饭,只是不太擅长,除了包饺子之外。
“三文治,没听说过。”韩无畏来了兴趣,“到底是什么?”
“算是胡食吧?”春荼蘼想了想,不由得发笑。
之前她考虑很久,真想不出做什么来,于是只得做古代大唐版三明治。没有面包,就用发面芝麻胡饼,切成巴掌大的三角型,中间剖开,里面放上咸肉片,菜味子,白水煮蛋切片,抹了酸乳酪。还有过年时韩无畏送的樱桃,一直在菜窖中保存,并没有坏,又放在井水中浸了大半天。来时,在漂亮的黑漆木盒中垫了翠绿的、也在井水中泡过大,边上点缀着由萝卜刻成的五瓣小花。
表面上像日式的点心,看着漂亮可爱、餐具也精致,吃起来却不太有滋味。但实际上,她用料足,也用的全是上好的,所以味道还是非常不错的。重要的是,样子蛮有趣新鲜。
“哈,样子真别致。”打开盒盖看了看后,韩无畏赞道。显然,他很满意。虽然他还没有吃,但是否用心了,他看得出。
“今天不吃这个,我要带回去。”他当机立断,抢过盒子,宝贝似的护在怀里,又问,“为什么叫三……三什么文子?”
“是三文治。”春荼蘼被他逗笑了,“意思是,三文钱制出来的。其实简单,韩大人不必宝贝似的,回家一看,你家厨子也会做的。”
“那怎么同?”韩无畏突然笑了一下,有着浅浅的温柔,令春荼蘼心尖一抖……有话要说…………
这几天更新又不定时了,对不起各位,因为过年前真的太忙了,自家的活儿,还要出门送人情神马的……自抽我这种没存稿的人一百下。
还有,今天这章是过渡章,因为快去洛阳了,好多事必须交待,该冒头的人也得冒出来,非灌水,而是琐碎,而且必要,不然之后大家看得连不上。下一章,有比较激烈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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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你是谁(中)
“可惜未时中(下午两点)就要往回走。”见春荼蘼怔了下,韩无畏又快速转变话题,“现在天又近午了,没时间打野味。其他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吃食,总少了点天然趣味。”
“反正主要是欣赏春光嘛,吃的只是其次。再说,总会有机会……”
“好,答应你。”韩无畏抢着点头道,“以后找时间,定要带你出来打一回猎,真正的打猎。”
“我没要……”
“不用客气,我韩无畏说话一言九鼎,绝对作数。”说着,不等春荼蘼再说什么,突然站起身,亲昵的轻拍她的头,转身出去了。
“他这是强买强卖?”春荼蘼自诩嘴皮子利索,这一次却让韩无畏抢了先,不禁愕然。
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过儿笑道,“小姐,韩大人这明显是打蛇随棍上。他想约小姐去打猎,偏偏闹得好像是小姐的要求。”想了想又说,“我早知道韩大人心悦小姐。”
春荼蘼没有半点娇嗔,只无所谓的耸耸肩道,“过儿,这话你说说、我听听就罢了,千万别当真。像韩大人那样的家世,娶的妻子是否令他喜欢,永远是最后才考虑的事。再说了,过五天咱们就要去洛阳了,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大家从此山高水远,不能见面。至于韩大人和康大人对咱们家的恩情,咱们牢牢记住,有机会一定报答,不必婆婆妈妈放在嘴边,但别的想头儿也不要有。”
过儿一想也是。就再不多嘴了。倒是春荼蘼兴冲冲的翻着韩无畏拿来的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蝴蝶风筝,笑道,“看起来。午饭一时片刻还不能做好,咱们不如先去放风筝吧。”
“外面太阳好大。”过儿有点犹豫,“小姐会晒黑的。”
“有什么关系?路上不是坐船就是坐车。很快就白回来了。”春荼蘼皮肤本就细白,又不像古代人那样认为肤白才是美,她倒是喜欢健康的小麦色呢。
她强拉了过儿出去,正好遇到于小姐和张巧娘,三人就一道去放风筝。其实,主要是春荼蘼在疯跑,人家两位小姐都文文静静的站在一边看。韩无畏远远地看到。心不禁为了春荼蘼更加柔软。
见惯了她在权贵面前,举止优雅,不卑不亢。见惯了她在公堂上的自信从容,如刀锋般锐利闪亮。也见惯了她在调查案件时的独辟蹊径,如小狐狸般机敏聪慧。今天又见到她另一幅样子。活泼可爱中带着散漫和满不在乎,毫不惺惺作态、也不死守着规矩,竟然别有一番迷人的风姿。
或者,他可以想想办法,让不可能的某些事,成为可能。
那边的春荼蘼并不知道韩无畏动了心思,心无旁骛的玩得很开心。丰盛的午饭后,仆人们忙着收拾东西并装车,少爷小姐们则坐在棚子里聊天。做一些不太需要体力的游戏。
春荼蘼和这些人都不熟,不过其他人看在韩无畏的面子上,虽然春荼蘼小门小户出身,身边仆从少,衣饰也不华丽,却对她都很友好。还有对春荼蘼上公堂之事颇感兴趣的。但只要试图开口询问,韩无畏就果断把话题岔开。
在他看来,春荼蘼是他费尽心思请来的贵客,其他人全是陪衬,这次春游,其实只是为了她一个人而已,怎么能让她满足别人的好奇心?
总之,春游日的一切都很顺利,本也可以圆满结束,算得上是春荼蘼有限穿越生命中的重点记忆了。但偏偏在就要启程回家的时候,天色骤变。
都说夏日的天,小孩儿的脸,可此时是春天,清明虽过,夏天却远还未到,这种天气变化也未免太剧烈了点。中午时,那一**太阳还晒得草木发蔫,人坐在阴凉处也微微冒汗,转眼间却凉风飒飒,碧空被乌云迅速笼罩,山雨欲来,四周顿时暗了下来。
“这种天时应该没有大雨吧?”卢氏的一位郎君抬头看了看,说。
“我瞧着云层并不厚。”一位年轻的军官也说,“就是看着吓人,山里嘛,总有点飞沙走石的,其实不会有大问题,小姐们不要惊慌。”
春荼蘼看向韩无畏,本能的,她觉得他比较靠谱,更值得她信任。
韩无畏感觉到春荼蘼的目光,给了她一个安抚性的眼神,神情却是严肃的,皱眉道,“你们不知道,在平地看雨和在山里看雨是不同的。本不大的雨,但从山川四周汇聚,流到半山或者山脚时,就会变大数倍。”
“那怎么办?”于小姐问题,有些紧张。显见,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
“不妨事。”韩无畏想了想,“趁着雨还没来,我和卢大郎先护送几位小姐往山上走约摸半里。那边有一个很大的凉亭,建在高台上,四面空旷,山势缓和,尽可安然避过风雨,然后我们在回来,把东西和其他人带过去。这时节不会有连雨天,等一会儿就能回家了。”
众人见他安排得当,又表现得沉着冷静,当下放了心,依言而行。因为山风有些大,骑马的两位小姐也要坐在车里,而惟一空着的载人马车只有一辆,就是来时春荼蘼坐的那辆,所以只坐得下四位小姐,其他女仆丫鬟就只是好等一会儿自己走过去了。
“小姐,你当心。”过儿不放心地嘱咐。
“我有什么好当心的?有韩大人和卢郎君相送,又有马车坐。”春荼蘼不像其他三位小姐那样,山雨欲来也有点惊吓,很平静地说,“倒是你,若是雨来得急,千万别落单,把咱带来的衣裳披在身上,能挡一层雨就挡一层,别舍不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过儿应下。站在原地看马车离开,眼泪汪汪的,还挥手再见,就像生离死别似的。逗得春荼蘼想笑。而她轻松的表现也感染了其他三位小姐,加之很快就又到了韩无畏说的那地方,紧张之情缓解不少。
那凉亭比一般凉亭大两倍有余。虽说不是红柱绿瓦,只以原木搭就,但胜在结实,顶上有厚厚的茅草,四周栏杆即高且密,看着就让人安心。春荼蘼见了,不禁暗道:果然是避雨的好地方。除非山塌,或者暴发山洪,不然绝对安全。
“我留卢大郎在此相陪,我回去接人,马上回来。”韩无畏对几位小姐说。但眼神却极快的瞄在春荼蘼身上。随后,又极快的移开。
春荼唇角上翘,知道他这是特意对她说的。不知怎么,她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甜蜜、得意,是那种危急关头还被人重视的虚荣感。总之,偷偷的愉快。
只是韩无畏的身影才在前面消失,雨就落了下来。开始并不大,但很快。雨丝就变得极为细密。而且本来薄薄的乌云也骤然加厚,天空暗如锅底,本是午后的明朗天色,此时,却像近黑夜之时。
到这时候,春荼蘼才知道韩无畏有多么正确。若在家里的院子中看。这顶多算是中雨,可在山中,当雨水顺着山壁流淌下来,居然汇聚出很大的流量,冲刷而落,立即就像倾盆大雨似的。幸好,那凉亭建在有二十几级台阶的高台上,虽然有雨丝随风卷入,整体上却如惊涛骇浪中的孤岛,有屹立不动的安稳感觉。
小姐们似乎没见识过山雨,不住的发出略带恐惧的惊叹,卢大郎忙着安慰,倒觉得春氏娘子果然与众不同,镇静淡定,没有大惊小怪,扶着亭柱站在一边观看雨景。其实,春荼蘼只是生于现代,比较独立,神经比之走到哪儿都一堆人侍候的娇小姐强壮多了。
“过儿和韩无畏不要被雨淋透了才好。”她望着来时的路,心中焦急地想。因为此时还是春天,淋了雨,很容易感冒的。
然而,就在细密的雨丝中,有一条身影向着凉亭而来。很快,像是奔跑。可惜雨丝似乎缠裹着一层白雾,令春荼蘼看不太清那人的面容。甚至,凉亭中没有会武功的人,除了她,其他人根本都没注意到这个情况。
但很快的,她觉出不对劲儿来,身体中那种对危险的天然反应令她悚然而惊。那身影实在太快了,快到不可思议,似乎某人一直隐藏在暗处,现在遇到机会,眨眼间就到了她眼前,近到她能看到来者眼睛里那浓烈的杀意。
那人一身灰色短打,脸上蒙着块白色方布,在雨中丝毫不显眼,似乎融化于其中。但除了那双凶眼,还有他手上两尺长的短刀,闪烁着骇的白光,刺目之极,是绝对实在的存在!
他就等着韩无畏和两个军中年轻的军官不在,所以才下手。而且,要杀的人,是她!
几乎瞬间,她就明白了。虽然,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又是谁要杀她!
“小心!”她大叫一声,矮下身子。
幸好,凉亭的柱子很粗,她身子又细弱,堪堪能够躲避。耳边只听当的一声,那刀砍在了木柱上,一击未中,却几乎把柱子砍断,可见那力量。其实以她的水平,是根本闪不过的,只是她有预判。而若躲不开,此时她已经被拦腰斩为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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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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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你是谁(下)
凉亭中,尖叫声四起。
刚才还觉得凉亭内宽阔,此时有莫名其妙的杀手闯入,就显得特别逼仄起来,根本转不开身子。那三位小姐和卢大郎都是不会武功的,见状只是惊慌失措,张巧娘直接晕了过去,横在地上,结果绊倒了于小姐和另外那位李小姐。
卢大郎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本能的知道有人要伤害他们。他也算个男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还是要保护女性,只能愣头愣脑子地迎上去,结果被那杀手反手一拳,直接打得晕死过去。
春荼蘼知道对方为自己而来,早就趁乱逃出凉亭。纵然,外面没有遮挡,但总比圈在凉亭里等死好些。况且,若她跑得快,说不定韩无畏正带着人迎上来……
可是,才跑出不到五十米……身后,凛风已至!
一瞬间,春荼蘼似乎又重新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就是穿越而来时那种拥抱死亡的感觉,那种像生命迁徙般的转移感觉。她甚至来不及害怕,只是茫然,不知道要面临什么。之后想到又要和祖父、父亲分离,心中痛得无法形容,就像千刀万剐的滋味,在同一时间叠加起来品尝。
她的惊叫憋在喉咙里,感觉到背心处一凉。接着,她的身子凌空,被抱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中。巨大的冲力令她,连同身后环着她的人一起向前“飞”出数丈。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眼前阴沉的天空和泥泞的山地快速的转换,不知滚出多远才停下。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的脑海、身体和目光中都无法做出反应,直待身子稳住,耳边听到兵戈相交的金属锐声,才恍然意识到有人救了她。
抬头,雨珠儿飞溅,人影纷乱交错,白蒙蒙的雨雾令春荼蘼看不清交手者的面容,只勉强辨识出一灰衣、一黑衣的两个男人打在一处。灰衣人正是那个杀手。黑衣人的背影则是异常高大,长发没有束起,转身腾跃间,被雨水浸透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脸。
凉亭此时已在远处,被细密的雨帘阻隔,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亭中四人,只有于小姐还清醒。她不断的试图叫醒其他昏倒的三人,并张大嘴,呼喊着什么。可惜山雨嘈切,哗哗声掩盖了所有的声响。除了,尖锐的金戈之声,刺破了时间与空间般。
春荼蘼奋力站起,尽管腿软得像面条。她也咬着牙齿不断后退。因为她知道。有人救,也得积极自救才行,不能坐等。至少,她要躲得远一点,让那灰衣杀手哪怕顺手,也够不到她这边来,也算是帮黑衣人的忙,令他不必再分心照顾自己。
只是她很疑惑。灰衣人是谁?黑衣人是谁?谁要杀她?谁又要救她?她自认是没背景、没权势的小人物,难道是因为打官司得罪了人?闪电之间觉得,似乎只有徐家和罗大都督被她得罪个透,难道是是他们中之一下的手?
这个时候,她根本不及细想,算是脑子里冒出的念头而已。其实所有的所有,全在眨眼之间发生,又在喘息之间结束。她退出没几步,一踉跄坐在了地上,力气耗尽了似的。
同时倒下的,还有灰衣杀手。但他是个狠的,在死去的瞬间,还拼着最后一口气,向春荼蘼掷出了一柄飞刀。
你令堂的,死也要拉我垫背!
春荼蘼暗咒,却躲不开。最关键的时刻,还是那黑衣人飞身而来,狼狈的抱着她,又是就地一滚。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简直超越的人体物理极限。之前,凉亭四周空阔,灰衣人出现时,黑衣人根本没露出半点形迹。可当春荼蘼遇险,他宛如天降神兵,突然出现。现在,又如黑色闪电般,瞬间把人救起。只是因为情况太紧迫了,他两次都只能以极不雅的姿势救春荼蘼于死亡陷阱之中。
“没事?”黑衣人问。
雨水声中,他的声音稳定而醇厚,带着有一点点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性感。
春荼蘼抬起头。
两次在地上翻滚数丈,她也好,黑衣人也好,身上、脸上,全被泥浆覆盖,看不出本来面目。但她仍然透那那墨黑滴水的乱发,泥水淋漓的表面,撞入那双绿色的眼眸。
北方地界多有胡人来往,包括突厥、回鹘、高丽、波斯等等各个种族,所以这种眸色虽稀少,却也不是绝无仅有。可是,她心里却明明确确地知道,黑衣人就是那个在军营前被铁链捆绑的雪人,是那夜救她于危难的闯入者。不为什么,她就是深深的知道。
于是她愣怔住,确切的说是仿佛被定住,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眼前人,似乎被那汪绿色淹没。
时空似乎凝穿到,两人的目光绞着,半天,春荼蘼才艰涩的问,“你是谁?”
他没有回答,只是有哗哗的雨声。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两次。”她感觉眼前的男人身子一动,似乎要离开,也顾不得太多,反手拉住他有衣袖,“告诉我吧。”
她的眼神太灼热了,带着股不弄清楚就不罢休的劲头儿,执拗又专注,男人有一瞬间的犹豫,嘴唇动了动,就像被什么蛊惑了般。但他还没有出声,远处就传来马蹄声,还有韩无畏焦急的大吼,“荼蘼!荼蘼你在哪里?”
接着,韩无畏看到了这边。见到地上的尸体、歪坐在地上的春荼蘼,还有高大的黑衣男子。
弯弓搭箭,韩无畏没有片刻犹豫,速度快得惊人,那锋锐的箭头就对准了黑衣男,“我数三声,立即离开。我保证不追击,但你若伤她一根头发,天上地下。本都尉必取尔之命!”杀气十足,仿佛就算是虚无的影子,也躲不开他的弓箭。
别杀他,他是救我的人!
春荼蘼想喊,可连半个音节还没发出,身边一空,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她突然觉得一切都不真实,有点惊慌,因为太快了,快到她无法思考。不管在哪个时空。她所倚仗的就是自己的头脑,但此时,大脑死机了,剩下的惟有感觉。
她觉得冷,才明白刚才是黑衣人帮她挡住了风雨。再看不远处,韩无畏已经催马奔来,马蹄踏起雨水飞雾。如腾云里。
“荼蘼,你没事吧?”韩无畏的焦急与心疼,还有内疚不安,完全出于自然。
春荼蘼感觉了下,身上有几处酸疼,大约是摔倒所致。手掌的膝盖有丝丝缕缕的刺痛,并不严重。可能在翻滚时。黑衣人小心护着她。根本没让她被山石所伤。所以……
“我没事。”春荼蘼努力冷静地说,“只是我的衣服,背上大约撕裂了。”
韩无畏二话没话,脱掉已经湿透的半臂,胡乱绕在春荼蘼的背上,“对不起。”他突然搂住了她,“我不该把你扔在这儿的。我拉你出来,却没能保护你。对不起。”
“谁能料到呢?跟韩大人一点关系也没有。”春荼蘼轻轻挣扎开。安慰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杀我。”事情很明显,因为凉亭中的四个人,除了卢大郎试图保护她而挨的那一掌外,灰衣杀手没在别人身上费半点力气。
冲的,就是她!
“我会查清的,我一定会查清的!”韩无畏咬牙发誓,“没有人在我的安排下,能伤了你而不损分毫。”他脸上的线条极冷峻,宛如山岳,不似他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那,也许是他的伪装。身于皇族,他哪能会那般没心没肺呢?
“我觉得应该从那具尸体查起。”春荼蘼冷得打了个哆嗦。
韩无畏怔住,之后哭笑不得。
普通姑娘家,遇到这种事,得吓得趴在他怀里哇哇大哭吧?可荼蘼呢?居然还冷静的提出建议,告诉他要从哪里查起。
但尽管如此,看到她的湿发贴着苍白的面颊,那只蝴蝶发饰歪歪斜斜的挂在已经散落的发髻侧面,眼睛里有拼命掩饰的惊慌不安,嘴唇无血色到几乎透明,真是何处皆可怜,顿时令他的心脏缩紧,有一种强大的、要保护她的愿望塞满了他整个心房。
他扶起她,紧紧环着她的肩膀,努力把自己身上的热量传递给她,半扶半抱地送她到凉亭处。因为人多,东西也多,他立即命令男人们背身站在凉亭外围,女仆们则拉起帷账,令遇袭的几位小姐先换上干衣裳,以免着凉。至于受了轻伤的卢大郎,则由他亲自看护。
好在,这场雨来得快,去得急,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停了。眼见众人惊魂未定,韩无畏就指挥大家尽快回家。
所有人都没了欣赏雨后清新山色的兴致,生怕再遇到什么事,一路行得极快。路上,韩无畏私下嘱咐了每个人,要他们不得说出今天遇到的刺杀事件,免得破坏他追查。其实,最主要是当时在场的四个人保持沉默。卢大郎和于小姐还好,是知道轻重量的,张巧娘和李小姐一直哭哭啼啼,但韩无畏把此事说得特别严重,把她们也吓住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至少,近期不会有什么消息透出去。再过几天,春荼蘼就会离开此地,也说不定韩无畏能找到幕后人。
一行人越走越远,山路上却出现两骑,正是夜叉和胖胖的金一。只是,金一挺正常,夜叉却是僵直着一动不动,死亡般伏在马背上……有话要说………
今天除夕,咱荼蘼躲过追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本书的精彩情节也在后头。
66希望大家都特别特别幸福,今天除旧迎新,把不好的都留在2012,一切美好的,2013年都会扑向大家,赶都赶不走。
呵呵,年夜饭要吃好喝好哦。午夜十二点时,会和大家共同祝愿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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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至少,三次
和与春荼蘼初见时情形不同的是,夜叉的眼睛里还有一丝灵动和活人气儿,显然还没有完全“僵尸化”。
金一长长的叹了口气,又像自言自语,又像是无奈的责备,“殿下,您这是何苦?就算要报恩,也不用搭上自己。无妄神功,虽然会令您在瞬间数倍提升功力,有如神助,可后患却是无穷。不仅在随后的一到两天之内有如僵尸,不能动、不能言,一个普通孩童若有恶意,也能轻易置您于死地,自身还要承受巨大痛苦。当初,若不是为了摆脱萨满对您的控制,还有这所谓神功对您的伤害,我们何必在幽州城筹划了那么多年,布这么大的局?”
“我要摆脱的是王庭。”夜叉还能说话,只是极其虚弱,说是气若游丝也不为过,而且言语间,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每说一个字,都要承受莫大的痛楚。
可是,他眼神里仍然划过一丝傲然地冷笑,“萨满?哼,父王和诸王,以及部众们对他奉若神灵,轻易不敢得罪,我却根本不看在眼里。宰了他也就宰了,可不曾见天神降罪于我。而我要的,不过是罗立手中的那件东西。”
暧昧地沉默了下,又说,“对春荼蘼……她喂过我一个饼,给过我一捧雪,对我说过一句话,所以我欠她三条命,必要一一偿还。我夜叉,从不欠人情!”
“好吧,救了她两次了,现在还欠她一命。”金一妥协地苦笑。
“不。锦衣,是还欠两条命。”夜叉的声音比冰雪还冰凉,“第一次是你为了惹怒韩无畏与康正源,想把这两人扯进罗大都督的事件中来。所以派人杀她,我只是及时阻止而已,并不算救了她。”原来。所谓的金一,其实名为锦衣,和他的殿下一样,对外,是没有姓氏的人,是羞于有姓氏的人。
“殿下……”
“我说过了,仅此一次。”夜叉的声音虽弱。却有着不容质疑的坚定,“我也说过了,以后不准碰她,连主意也不要打到她头上。我族中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话说到此,一阵剧痛突然袭来,排山倒海般,从灵魂莫名的深处,迅速蔓延到全身每一个毛孔,像车裂,像冰寒覆体,像凌迟,像烈火焚烧。饶是他从小惯会忍痛,也禁不住闷哼。
无妄功的反噬作用来了!夜叉知道。从前,他惧怕、厌恶这种疼痛,可在萨满及其背后王庭的操纵下,不得不经常承受这种酷刑。只是现在,他居然愿意这痛苦出现。
因为痛。证明他还活着。
他憎恨自己的出生,继而憎恨自己的生命,可惜他在母亲灵前起过誓,绝不能自戕。然而上一次,当他为了那个布局,设计到军中为军奴,并动用了无妄神功,结果遭到了比任何一次都更可怕的反噬。除了身体内部仿佛无穷无尽的绝对痛苦外,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对伤害无从反应,体温降至人类无法存活的程度,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活死人。
那样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生命的一个轮回。接着,好像有人敲打着他心灵的窗,他灵魂外坚硬的壳。啪啪啪……啪啪啪……他苏醒了。后来他知道,那是拍打他身上积雪的声音。
然后他睁开眼,看到冰雪世界,以及,整个世界是惟一的存在,她。
如果雪地上能盛开春天的花,他想,那就是一瞬间他的感觉。
她对他说:活下去!那样坚定又倔强的希望:活下去!似乎要与天地相争,那样自信,那样不甘,他突然就觉得,其实他的生命不应该随意对待或者放弃。哪怕是和老天对着干,是要令王庭中的某些人如坐针毡,他也要活下去!
多简单的话,却激发出他灵魂深处最大的反抗力量。从那一刻,她就成了他希望和生命的象征。所以他活下去,也绝不会让她死。
至少,三次。
除夕夜,他本来离开了,除了身边的锦衣,还有那么多人追随他,他做的那摊子事又那么大,他必须去主持大局,但他还是又折了回来。罗立那老家伙还没有找到丢失的两箱财宝,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表面上平静,看似把事情压了下去,暗地里却是侦缉四出。其实重要的倒不是财宝,而是里面的秘物,范阳县又离幽州城那么近,锦衣曾露出过行迹,他徘徊在春荼蘼附近,确实是冒了巨大的风险。可是他在幽州城潜伏了这么多年,太了解罗立这个人。
罗立给人的感觉是宽宏有度量的儒将,其实小肚鸡肠,凡事都要计较。他这次吃了这么大的暗亏,找不到正主儿,又不敢牵连韩、康二人,必会找其他破坏过他行事的人报复。
今日的事说明,果然!
这么多日子来,他没有白盯着春荼蘼,总算能救她一命。只是这场雨太突然,被杀手利用了。他当时藏得远,被迫不得不动用神功,不然一定会来不及!
他不后悔,哪怕那疼令他觉得死亡更轻松些。可是她说活下去,他现在觉得活下去还挺有意思的。何况,春荼蘼打官司破案时的一幕幕影子浮现在脑海里,也……很有趣的。
夜叉脑子里纷乱地想着,可身子终于僵成石雕一般。金一,不,锦衣眼见着他的变化,又是长叹一声,“殿下,我还是找个地方,偷偷把您安置起来吧。免得被仇家发现,不管是王庭那边的,还是大唐这边的,您不能动手,我不会武功,保护不了您啊。”说着,从怀中的木盒中取出金针,在夜叉身上扎了几下,减轻他的痛苦,又马鞍边的囊袋中拿出了一张大毯子,展开,蒙在不动的夜叉身上。最后牵着马。慢慢向山中深处走去。
另一边,春荼蘼到了家,祖父正在门口张望,怕她在山里遇雨。出现危险。幸好她早换下了背心破碎的衣服,只说淋了雨,其他都挺好。玩得也开心。过儿也非常配合地说谎,到底瞒过了春青阳父子,只灌她喝下两碗姜汤才作罢。
刺杀事件什么的,春荼蘼无能为力,但因信任韩无畏,干脆也不过问,心想若有消息。他必定会告诉自己。而且既然瞒住祖父和父亲,启程去洛阳的事就不能耽误。虽说,若真心有人想她死,新杀手就极可能再度出现,她也只能防备。不能事情还没发生,就让家人凭白为她担惊受怕。可是,她也不能就这么直愣愣的给人当靶子。而且若只是她自己就罢了,但伤了父亲和祖父,以及过儿和老周头怎么办?
于是,她也做了点准备。
首先,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私房银子,打算找韩无畏帮忙,请一位保镖……这时候还没有保镖出现。多是充当护卫的、武功高强的豪侠,一路上暗中保护春家。她想,如果她是那只被捕的蝉,必须保证后面有捕螳螂的黄雀,以暗对暗,总比她一个人在明处好得多。
第二。她路上也会小心谨慎,有问题及时示警。要知道她家美貌老爹也不是吃素的,武功一项军中有名,就算不能单人对付杀手,若像雨中灰衣人似的,搭配着护卫,应该打得过。
第三,她花言巧语,撒娇卖乖,死说活说,才把安排行路的权利从父亲手中要过来,打着顺便游览风景的名义,决定陆路水路交替着走,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半路埋伏。总之,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转天的路线。
第四,杀手是谁派来的,也必须快点查出来。毕竟做贼能千日,还有防贼千日的吗?要知道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总防着别人,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不得累死?
想好了这些,临行前两天,她打听到韩无畏回了镇上的宅子,并不在军营,立即前去拜访。
见了面儿,她还没说话,韩无畏就说,“荼蘼,我一直没问,那天,救你的人是谁?”
春荼蘼一怔,虽然她早知道韩无畏会打听,却存了点侥幸心理,希望韩无畏当那绿眼男也是杀手一伙儿,当初被他的弓箭吓跑了的。
唉,真的瞒不过武学的行家,而且是真正聪明人的韩无畏啊。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垂下眼睛,表面上摆出心有余悸的样子,实际上是怕韩无畏看出她的心虚来。
她是一名律师,不过,在法庭下,她很不会说谎。当然,在法庭上,颠倒黑白什么的,她做得极顺溜儿来着,而且还全无心理负担。这是个奇怪的反差现象,她自己也没办法解释。
“我不知道那人为什么要救我。难道,是要活捉?”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瞒着绿眼男的存在事实。或许,是怕两边有什么利益冲突,说到底绿眼男是逃走的军奴啊。
“韩大人可查出是什么人要杀我?”为了不被追问下去,她驾轻就熟的转变话题。
“你有想法儿吗?”韩无畏又把问题丢回来……有话要说………
大年初一,66给大家拜年,祝大家及大家所爱和在意的人,一起66大顺,幸福安康,心想事成。
话说今天这章说到夜叉的“僵尸化”,突然想问一句,大家看过《温暖的尸体》的预先片咩?极度强烈推荐,没想到僵尸电影也能拍得这样可爱,充满了温柔的笑意和感情。大家可以上网搜来看看,话说,我极度期待这部电影上映。虽然是老套的爱情故事,却无比的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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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谁认真,谁就输了
“我在公堂上说过,凡事皆有动机,就像佛教有云,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春荼蘼正色道,“我和我们全家都是小人物,与他人利益无冲突。非要攀扯,只能是与官非之事有关的。想来想去,恨得要买凶杀我的,只有徐家和罗家。所以,我才请韩大人从那具杀手的尸体入手。”
韩无畏点头,“我仔细查过了,那灰衣人是专职杀手。你可能不知,我们大唐有几个专门干这些杀人勾当的黑道组织,行那违反律法之事。而从灰衣人的行事风格、凶器、还有留在身上的印迹、武功的路数来说……只是有银子,很难请得动他。何况,徐家还没那么有钱,一个小县城的土财主而已。”
是罗大都督?!
两人眼神一对,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答案。
“以你的了解……”沉默了半晌,春荼蘼皱着眉说,“罗立一计不成,会不会二计又生?”
“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不然也不能累军功至这样高的地位。”韩无畏的眉间隐藏着冷意,“不过,他老了。有的人,年纪越大就越看得开、想得透,知天知命,胸藏人生的道理与感悟。可有的人,活得越久,就会越贪婪、越胆小,越舍不得很多的东西……生命、财宝、权势,都恨不得紧紧抓在手里,不肯放开。前一种人不必怕,因为他不会伤害别人。后一种人也不必怕,只要拿住他的七寸就好。”
“你做了什么?”春荼蘼一挑眉,立即意识到韩无畏不是只随便说点装B的话。
韩无畏笑笑,目光中闪过狡黠,“我没做什么,就是……我到底年轻识浅,很多事只是听闻,却没有亲眼见过。也没亲自处理过。于是,我把那灰衣杀手的尸体送到幽州城去,拜托罗大都督帮我调查调查。告诉他说,若你出了什么事。我韩无畏上天入地,也非要把伤你的人碎尸万段不可。不仅我,大理寺康大人也一样会震惊,必要追查到底的。”
“谢谢韩大人保护。”春荼蘼没有细问下去,因为已经明白了,干脆站起来,敛衽为礼。
罗大都督此人多疑。跟她的多疑不一样。她是不喜欢别人突然接近,与案件有关的事,喜欢反复论证,追求精确。罗大都督则是在官场上待久了,心中已无好人。虽然她和韩无畏不能确定杀手一定是罗大都督派来的,但这一招却有敲山震虎的作用。这是告诉罗立,有的人不能碰,就算是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可身后却有他惹不起的背景。现在,韩无畏已经怀疑他。而韩无畏怀疑,意味着他再不罢手。皇上也会怀疑的。
“嗯,这个感谢留着吧,说不定以后我有需要你报答的时候。”韩无畏半天玩笑、半认真的说。
春荼蘼点头,却不敢直视他,他的目光有点灼热和压迫感。但她也知道,所谓人情,就是有来有往,就是接受,然后找机会偿还。除非,彼此是最亲近的人。那就什么也无所谓。
这并不是势利,而是正常的人际关系。若她够无赖一点,这事就得找康正源来解决。毕竟她是为了帮他巡狱,才得罪的罗大都督。
不过算了,计较那么多,半个真心的朋友也交不了。她又不是没经过世事的真正少女。明白这世上不管在哪儿,只要活着,都是要有关系网的。这,就叫圈子。再说人相处久了,一点一滴的,怎么也会产生各种各样不同的感情出来。
而感情,是天下间最真诚的东西。
“再给你个添头,回头再见之时一并回礼给我。”韩无畏又说,“上回办徐家的案子,借给你的两个护卫,最擅长隐藏形迹,暗中跟踪。我把他们再借你些日子,路上就不必太担心了。”
“你是怕罗大都督为了显示杀手事件与他无关,反而会再派人找上我?”春荼蘼想到一种可能。
“能不能不这么聪明啊。”韩无畏夸张地做了个苦恼的表情,“你一点就透的话,很难让我表现运筹幄的智慧。”
“我若连这也猜不出,还要你详细解释,就不配韩大人如此费心了。”春荼蘼被感染,也轻松起来,“不过他应该不会动真格的,摆摆样子罢了。”
“好多事就是这样,明明大家心里都明白,可表面上不但不能说,还得唱戏。”韩无畏按了按浓眉上方的细细抹额,“罗大都督就算是摆样子,也难保没有试探之心。到时,我的护卫飞身救主,等于告诉罗大都督,我韩无畏说到做到,不是闹着玩的。看,连人都派到你身边了。”
“韩大人往后但有差遣,我春荼蘼莫敢不从。”到了这个份儿上,谢谢两个字已经没有意义,多说反而啰嗦,不如静态。但是临了,她又找补道,“只要是我做得到的,一定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哦?那……如果,我要你以身相许呢?”韩无畏话题一转,仍然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模样。但,也有一丝紧张,划过他灿若群星的眸子。
“救命之恩,才能以身为报。下回韩大人救了我,咱们再谈条件。”春荼蘼笑道。
不当成是个玩笑,她就没法回这句话。因为,韩无畏本身也不是完全认真的问,要她怎么说?这好像是个暧昧的游戏,谁先认真,谁就输了。或者说,这也是试探。为了不影响今后的关系,继续由她做蠢人吧。只要不捅破那层窗户纸,她就可以装作不解风情。毕竟她才十五岁不到,有这个装的资本。
对韩无畏,她不是没有好感的。这样的男人,很难让人不喜欢。只是她太狼了,知道两人之间的障碍太多,很多还是不可跨越的。而穿越之后,她又太有目的性,那就是当状师、帮助人,还有保护这一世难得的亲情。所以爱情,男人。于她而言暂时还排不到最前面。
但也许,她还没有在对的时间遇到那个对的人,没有遇到命运般的那个人。因为,能被狼战胜的。都不是真正的爱情。
“难道你是要嫁给那个黑衣人?”韩无畏突然又说,眼神深处,戏谑中带着怀疑。
春荼蘼一怔。
“怎么想到他?”她问,心中瞬间冒出无数个问号。
“因为……”韩无畏的目光锁住她,“我们说到杀手的事,你这样警惕敏感的人,居然没有把那黑衣人算在内。那么。你说他是要活捉你,就说不通了。这样就只有一个解释……你知道他不会伤害你。”
春荼蘼继续发怔。
韩无畏太聪明了,她就这样一个小漏洞,就被他抓住了。也说明,他不信她的话,她说不知道黑衣男是谁的那话。
不过,沉默片刻,她深吸一口气。骨子里的骄傲令她抬起下巴,平静的直视着韩无畏的眼睛,“是啊。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但他是谁,我是不会说出来的。韩大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韩无畏回望她,震惊于她的直率,好半天才认命似的点点头道,“果然,这才是你。碰到你不许别人窥探的地方,就立即亮出小爪子来。”
“说得我这样可怕。”春荼蘼无所谓的耸耸肩,“那不妨跟韩大人透露一下。我其实是个很坏的人。刚才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什么的,也得看我是否喜欢。若救命恩人我不喜欢,多大的恩情也是白搭,我会换别的方法报答。我这个人哪,良心很易变的。说不准是黑是白。”
她的本意,是告诉韩无畏,她没有古代人那种委屈自己,知恩必报的“美德”。恩义什么的,必排在她自己的意愿之后。可韩无畏却以为她是在说,那黑衣人就算救了她的命,她也不会嫁,登时就觉得,这几天堵在胸口的大石头被踢开了。他的呼吸,又顺畅了起来。
他平时嘻嘻哈哈的,在军中没有架子,和普通士兵也混得很好。但骄傲,是他深刻在骨髓中的东西,他喜欢的姑娘,他想自己保护,不假手于任何人。
是的,他喜欢春荼蘼,那天看她差点死在杀手刀下时,他就明白了。只是他不能说,这丫头除了她的祖父和父亲,再加上春家的两个家仆,对谁也不信任。太冒失的话,她绝对会跑掉的。再说,身份问题确实要先解决了才成。
“黑心的姑娘,提前跟你说一声,你们出发那天,我军中有事,就不送了。”他又转了话题,这一回比较愉快,“答应我,要常给我写信。好吧,不如这样,我写给你,你每封都按时回复就行了。”
“好!”春荼蘼痛快地答应。
“还有,上回你做的三文制,我还没舍得吃,就让雨水泡了。既然今天算是饯行,你再亲手帮我做几个。”
“饯行,不是应该你请客吃饭吗?”春荼蘼讶然问。
“今天就把大萌和一刀带走。”他说的两个人,正是一直帮她忙的两名护卫,“直接跟他们约定各种暗号就成,倒不必安置,他们自己会潜伏随行。”
春荼蘼又感激,又无奈,最好认命的起身去厨房了。其实韩无畏这么帮她,而她只是做点半成品的吃食,她非常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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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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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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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大萌:由原客串贴九十八楼的大萌2110扮演
护卫一刀:由原客串贴一百一十五楼的一刀刀刀刀扮演
小凤,由Phoennydj同学扮演(这个角色明天出现,今天一并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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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洛阳
转眼,到了出发的日子,韩无畏果然没出现,但却有军中官员和街坊四邻相送。大家依依惜别,场面热烈又感人。春青阳、春大山满怀着对故土的留恋,春荼蘼穿越过来不到两年,倒没什么舍不得。
惟一令她感到不舒服的是,春家大房和二房收离别礼和春青阳送的银子时可痛快了,可今天却没一个人露面,心性之凉薄,礼数之欠缺,简直让人无语。
不过,阳春三月好天气,是出行的好时节,看看蔚蓝的天空,闻闻暖醺醺带着花草清香的空气,心情立即就变得大好。军中公文规定,春大山到德茂折冲府报到的期限是四月二十,距今还有一个月,时间很充裕,一家人可以顺带着一路游山玩水,想想倒也有些向往。
就算在现代,全家一起出游的机会其实也不多的。
如果不算突厥人肆虐的那两百多年,前朝开通的永济渠从涿州县直通洛阳城。而从范阳县东上不远,就是涿州。依春荼蘼的意思,虽然水路直达,但他们还是一站一站的雇船,不拘在哪个码头,只要有兴致,就下船去游览一番风景名胜。至于行李,他们随苫带细软,那三五箱日常用品就由货船直接带到洛阳,那边有接待春大山的军士帮忙先收一下。
她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安全的考虑。但春氏父子却以为是她贪玩,纵然觉得这样即浪费银子、又耗费精力,但都舍不得拒绝她,于是全家同意。
晓行夜宿,春荼蘼开始几天还有点紧张,后来就完全放开了,只当是陪着父亲和祖父出门旅行了,虽说条件比不得现代,难得的是空气好,没有环境污染。大部分吃食和景色是纯天然的,两旬(二十天)过来,身体确实疲惫,但心情却格外的好。就连一向温和、不爱说话的春青阳。脸上也多了明朗的笑容,更不用说精力旺盛的春春荼蘼和过儿,她俩都快玩疯了。只是全家本来是轻身上路,可到后来,行李却愈见沉重,因为买了好多有用没用的小玩意儿。
期间,有三拔可疑人物出现在左近。不过还没等靠近春家,就让悄悄坠在后面,以暗号和春荼蘼联系的两大护卫一刀和大萌干净利索地料理了。眼见还有几日就能到洛阳时,春家的周围,彻底恢复了清静。
东都洛阳,是京城长安的陪都,自有一套官僚系统,但除了分管军事和治安职位外。大多是闲职和散职。也所以,正式文书中说起洛阳的官员,前面要加“东都”二字。据说当今皇上时不时在洛阳住些日子。就住在洛阳城西北方的皇城宫城中。
总之,洛阳与范阳县不同,和幽州的治所幽州城也不同,是不折不扣的大都市,而且是世界性的繁华大都市,其程度,仅次于京城长安。
洛阳城前值伊阙、后据邙山,左渠右涧,洛水横贯其中,把整座城分为南北两端。是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总体上,洛阳城分为四部分,由宫城、皇城、里坊区和郭城组成。
郭城是都城外围廓,对都城起防护作用,外郭有八门。春荼蘼跟随祖父与父亲进城时,见墙高足有五六米。格外雄伟壮观。比之范阳县城的小城墙……春荼蘼油然而生自豪:她何其幸运,穿越到了一个美好的时代,一个身为世界霸主的中华民族。这还只是洛阳,若有机会到长安,还不知要如何繁华和强大呢。
外郭八门中的正南门定鼎门,与天津桥、皇城和宫城轴线贯通,形成唐洛阳城中轴线。城内有三条大道,居中一条为官道,是文武百官平日着官服晋朝面圣的专用通道,而平常百姓只能通过左右两侧的大道进入城中,且左出右进。
里坊是居民宅院、各宗教寺庙、中央或当地行政机构的所在地及西北南三市。里坊的街巷有东西南北四条大街、还有环坊墙内侧的街巷和其他一些小的巷、曲。居民的住宅就分布在诸巷、曲之内。听来过此地的人讲,洛阳的里坊一共有一百三十多个,比长安略少,其中三分之一的里坊分布洛河以北,大抵贫寒人家居多,其余分布于洛河以南的,多为达官显贵的邸宅住所,中产阶级和小康之家,也有不少在这一区。
皇城和宫城在洛阳城的西北部,旁边是含嘉仓城,就是巨大的粮库。南方的粮食,大多从此地中转,然后经水路运往长安。
春家是通过上东门进的城,沿着上东门大街,直接到了北市。走到北市附近的码头时,春荼蘼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河面上,万船汇聚,河路都堵塞了。河岸上,商贩交易的马车,也把道路堵塞了。见惯了现代大都市的塞车,到古代异时空大唐一看,照堵!
她很有点后悔在洛阳附近的码头没有改乘船,通过引漕渠直入城内,没办法亲身体会堵船的感觉。但此情此景,却足以震撼她的。
谁说古代不发达?就连人文都比现代强。不发达的只是科技和某些先进民主的观念而已。
而他们之所以到北市来,因为这里酒馆、酒家、邸舍云集。前几天春大山已经发快信给负责接应他的德茂折冲府人员、名为老苗的一名卫士,告诉他春家抵达的日期和大约时辰。
刚才在城门处,他们已经会和。老苗为他们预订了北市一间中档邸舍的房间,好歹先安置下来。如今才四月十二,还有八天的时间,再看好房子,或租或买了置家。而他们先抵达的物品,老苗也早放在邸舍那边了。
一共三间上房,春青阳独占一间,春大山和老周头一间,春荼蘼带着过儿住一间。不得不说,大城市的邸舍服务态度都不一样,春荼蘼这才坐下,小二已经上了热茶和洗脸的热水。房间内的家具和被褥不是新的,却非常干净,半点潮气也没有。
但尽管如此,过儿还是从随身的包裹里拿了干净的布单铺在床上,才许春荼蘼躺下去。
“你个小管家婆。在外面,一切就应该从简。”春荼蘼瘫在床上说。不到地方,她也不觉得累,现在知道前方没有旅程了。突然全身都无力起来。
她此时已经洗了手脚,散了头发,换上了家常的短袄和宽脚裤,舒服得不想动弹。
“那可不行,您是小姐,哪能随便睡外面的被褥,谁知道被什么人躺过?”过儿很认真地道。“过几天,咱们有了自己的家就好了。”想了想,又问,“小姐,您说,咱家是买房子,还是先租一间啊?”
“当然希望能买。”春荼蘼叹了口气,“毕竟我爹不太可能太频繁调动。在洛阳闹不好要待好多年呢,自己的房子住着才踏实。不过,洛阳的物价和咱们范阳可不一样。贵的不是一倍两倍,只怕买不起。”
“洛河北那边也不行吗?听说那边住的都是普通百姓,房价会便宜点吧?”
“我爹的意思,宁愿租,也要找个安静又安全的地方。”春荼蘼摇摇头,不断转着心思。
她知道父亲和祖父的意思,希望给她一个好的居住环境。眼看她就要及笄了,那父子二人对她结一门好亲的心始终不死,所以不想让她住贫民区。可偏偏,他们又不肯用她的钱。至于从徐家Q那五千两巨款。祖父和父亲不问,她也不提,因为她是打算为父亲铺官路用的,不能花在别处。那是徐家欠父亲的,自然还在父亲身上。
她心里想了个主意,在房间吃过晚饭后。就独自找到春青阳的房间,正好春大山也在。听父亲说,明天就要去一趟折冲府办理交接公事,然后趁着还有几天时间,再把安里安置好。这边和范阳折冲府是不同的,他既然不用种地,还是有品级的官员,就不再是一旬训练两天,而是一旬休息两天,其余时间都要在军府里办事。那样的话,他闲在家的时间就不多了。
春青阳随儿子上任,自个儿那个狱卒的差事就丢了。因为他不是官,而是小吏,狱吏,自然没有调动一说。本来他想在洛阳找点事做,可春大山如果长期不在家,在人生地不熟,而且人多事杂,民风不比范阳淳朴的地方,他就需要守在家里,守着小孙女。不然,家里没个正经男人,只一个老奴怎么行呢?
春大山到了德茂折冲府,俸禄比在范阳高了一倍,足有四两。但这么一大家子人,在洛阳这种物价状态下,也实在是有点压力。如果再算上租房子的费用……
“不如我们买房子吧。”春荼蘼建议。
春大山和春青阳对视一眼,没说话。刚才他们已经打听过,城内里坊的房价,家里有点承受不了。事先他们计划找地方盖房,到地方一看,完全不搭边。除非住在城外,哪还有地盖房?
可为了荼蘼,他们一定不能住在地段太差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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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呼,今天这章虽然是描写洛阳城,可是超级难写。查了七八个小时的资料,希望为大家能描述出古代大唐洛阳的那一点点风貌。以前有个名人说过:恨不生为汉唐人。写这本书时,我确实深有感受,那个奔放又繁华的时代,领先于世界的中国,真让人向往。
对了,明天要去姑姑家拜年,所以明天的更新,今天晚上定时更上。打赏的感谢可能不全面,余下后天补谢。
接待员老苗:由原客串贴九十六楼的瞄眯不是人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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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卖身葬“父”
“我知道咱家家底不厚,不过,祖父和父亲想没想过给我置产?”春荼蘼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是拿我娘留下的钱买房子,落在我的名下。这样祖父和父亲和我住在一起,照顾我不是天经地义吗?而且,省下租房的银子,存起来,以后有机会再买其他的呗。若爹高升到别处去,洛阳的房子卖了也成,现在太平盛世,没有仗打,置产是稳赚不陪的。若咱们在洛阳一待就是十几二十年,我从这里嫁,房子算嫁妆不是挺好?”
春青阳和春大山一听,都有点心动。虽说依靠孙女生活有点丢脸,但不失为一时之计。不过这丫头怎么说同出嫁的事这么大方,好像……不当回事似的。
“我本来还有一百六十两,临楼的楼的租金一百一十两,路上huā了十两,还有二百六十两呢,就算洛阳物贵,也买得起一个院子大点的房子。”春荼蘼见春氏父子神色有些松动,接着道“到时候祖父在家种点菜,养两只鸡,也有好多事做,又省了吃菜吃鸡蛋的嚼用。最好再带一口独立的井,或者大树什么的,那样环境也像个样子了。”
春氏父子与春荼蘼是直系血亲,自然不会跟她见外,之前一直不动用白氏留下的银子,以及临水楼的出息,就是为了给春荼蘼做嫁妆的。现在听她说得有理,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而既然做了决定,第二天春大山就托老苗找了牙人,由于他要忙着军府的入职事宜,这些家务事就交给了父亲和女儿。
本来,买卖一事就怕着急,尤其买产置业的,要等机会。可赶巧了,牙人手中正好有一处房子要买,就在洛河以南的富人区,临着建春门大街的荣业坊。出了坊,沿着建春门大街往右拐,走过三坊就是有名的南市。
洛阳里坊共有三市,北市有码头,最是拥挤热闹,各地的商贩多在此交易,因而酒楼、酒家也是最多的。西市号称金市,是聚钱之所。而南市独占两坊之地,则是最繁华的,店铺最多的所在,据说有一百二十行,三千余肆,四百余店,货贿如山。在它的西南方是修善坊,多车坊、波斯胡寺等。说白了,隐隐有现代城市的市中心感觉。而隔了三坊之地,一坊为一里,不远不近,闹中取静,静中又出行方便,实在是很好的地段。更据说,这一带虽然没有名气最大的达官显贵,也没有豪华的园林式的建筑,但隔壁的隔壁坊,住着一位很有名气的大文豪。
这样一对比,似乎比富人区的中心地段更好。在古代,谁不愿意与文化人住在一处?处处显得有品味,有文化气息。
房主也是读书人,他妻子还是一个没落的高门之女,因为儿子在外地做了官,夫妻两个要投奔儿子。大约是不打算回来了,所以要卖房。
春荼蘼和春青阳去看过,见那是一处两近的宅院,虽然比之邻居的房屋,显得小了些,但胜在精巧规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春荼蘼要求的大树和水井,院子也够大。夹在高门大户间,即不显寒酸,也不起眼,真是低调又舒服,祖孙两个一看就爱上了。
只是这价钱……要二百五十两,折合RMB五十万。
春荼蘼当场就想买下,她手中的银子刚刚够,略略有一点盈余,何况主人家还附送五成新的、很有生活品味的家具。她是见识过现代房价的,如果在北京,这种四合院似的房子,得论亿元来计量,五十万基本算是白送。可春青阳是土生土长的大唐人,在大唐除了高级的绸缎绢帛比较贵,可以抵货币用,还有就是车马费要价高以外,土地与房屋的价钱都很适合当地人的消费水平。不然,临水楼也不可能才那点子租银。只是春青阳还没有适应洛阳的高物价,所以就是不肯点头。
“老爷子,我是老苗介绍来的,意思就是帮忙,定然不能坑您的,也不报虚价,两头吃好处。”牙人劝说道“您老从范阳县来,恐怕还不知道洛阳的行情。咱这洛阳,别的不多,就是告老致仕的贵人多,等着走仕途的年轻士子们多。您往前随便扔一块石头,砸到的多半就有曾经的朝廷重臣,或者未来大唐栋梁。但凡在洛阳的各个任上沾过点边儿,就比别处的官员升迁快。您老的公子在军中为官,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以后人情有来往,若住的地方不合适,倒叫人笑话了去。看着事小,说不定担待大。不怕跟您老说,二百五十两在这个地段已经是非常便宜了。不信,您私下打听打听,若不是最便宜的,您抠出我的眼珠子当泡儿踩。”
牙人嘴巧,很会说,就连春荼蘼都连连点头,何况春青阳。可是对他来说,这个价钱确实一时难以接受。如果买下这个房子,孙女的私房钱就差不多全没了,若等再赚出这些银子,还不得猴年马月去?若很快就有合适的人家呢?虽说他手头还有不到五十两,也难以置办出好嫁妆,总不能只把个房子当陪嫁吧?
说到底,他一心想的是孙女,所以才纠结不已。何况,他这一生清苦,没有一次性出手过这么多银子,难免心慌气短。
春荼蘼见状,连忙对牙人说“买产置业是大事,能不能请您再等两天,等我父亲从军府回来,我们一家商量商量再决定。”
牙人有些为难“人家是急着卖,这……”
“这房子似乎才翻新过,又被料理得这样仔细,想必房主是极喜爱这里的,迫不得已才卖掉吧?”春荼蘼大打感情牌“您再看我们家,绝对的诗书耕读人家,我祖父又是爱惜东西的良善人,必定精心住这房子,爱护这院子,总比卖给不懂珍惜、或者粗俗的商贾人家强。您这样和房主说合说合,说不定人家就同意。要不这样,也不为难您,三天内给您消息如何?”她从来没有看不起商人过,但这年代的人会轻视,所以她也不介意拿这个观念来用一用。
再穷的士人,官员,也比富得流油的商家强,等级观念相当森严,也深入人心。也就在小地方,她那前继外祖母才把自家的银子看成是脸面。
牙人听她这么一说,不禁笑了“小姐真会说话,我看这事能行。不过三天后,无论这买卖成与不成,您都得给我个实信儿,不然我就两面不是人了。”
春荼蘼应下,拉着春青阳走了。老周头被留在邸舍看东西,只有过儿跟着他们祖孙。
因为内心挣扎,春青阳沉默不语。春荼蘼几度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有些话,她这当孙女的来劝不项用,不如等父亲回来,先说服父亲再说。
那个房子实际上有些大,前后院共十来间房,他们才一家五口,就算把大萌和一刀也拉来住,不算厨房什么的,平均下来也一人也两间多。但是,春荼蘼考虑得比较远。一来她私下确实打听过,这个价钱真心不贵。二来,若父亲在洛阳多待上几年,要考虑的事就多些。
她嫁人不嫁人的没有关系,但父亲总要再娶妻的,那时候太小的院子就不好了。除非是至亲血亲,人和人之间,是需要一点距离的,太近则生摩擦。通过父亲和徐氏的婚姻,她吸取了必要的经验和教训。父亲是自己的,但继母终归隔了一层,生活中保持距离比较安全。
祖孙两个都有心事,就都不说话,一前一后的低头走。春荼蘼的精神更集中在自个儿的想法上,没留神就撞上了祖父的背,把祖父撞得一趔趄不说,自己也差点坐地上,幸好过儿眼疾手快,在后面扶住她。
“祖父没事吧?”她一边揉着撞疼的额头,一边问“您怎么停下了?”
“路堵了。”春青阳指指前面的十字街口。
春荼蘼伸着脖子望去,见那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一群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祖父,咱们去看看吧?”春荼蘼拉着春青阳的手臂。
春青阳有点纳闷,因为自家孙女不是喜欢看热闹的性子。自孙女一场大病后,性情有些转变了,看着笑眯眯的,温柔和气,其实有些冷情,不相信外人。对自家人特别维护,但对其他人则不冷不热,绝不轻易接受。这时,又是怎么了?
不过他很高兴孙女能有点十五岁小姑娘那种好事儿的样子,当下就道“好,去看看。可是不能离开祖父身边,别给挤丢了。”
“我不会迷路的,我知道怎么回邸舍。”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拉紧祖父的手臂,以行动表明决心。而她突然这么八卦,不过是为了哄祖父放松,有些闲事分散注意力而已。
她一手拉着祖父,一手拉着过儿,见人群中有一处薄弱,果断从此处突破,挤了进去。
人群虽然围着,可却自动形成了一个圈子。圈子正中,跪着一个姑娘,因为垂着头,看不清面貌与年纪,但浑身缟素,显见是戴了重孝。她的面前,立着一个牌子,写着:卖身葬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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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捡到宝
一瞬间,春荼蘼恍惚以为自己进入了某电视剧的拍摄现场。
紧接着,果然像电视剧拍出的狗血场面一样,有无良恶少出场,照例是长得磕碜,獐头鼠目,身后跟着两个帮凶。
“小娘子,抬起头来看看。”恶少说着经典台词,“叫本大爷断一下,你值不值这五两银子。”
一个大活人哪,才值五两银子!春荼蘼暗叹,心道真是好人各有各的好,坏人们却是万一人面,都这幅找抽的德行。她这时候多希望韩无畏在身边,可以海扁一顿恶人。春大山虽然也有武功,但她不想自己的父亲惹事。韩无畏没关系,地位太高了,谁惹得起?
“好可怜。”一边的过儿抹泪道。
她也身为奴仆,虽说春家待她极好,小姐更把她看成亲姐妹般,但那种被迫卖出自身的悲惨感觉,她深有体会。
“这三个恐怕是无赖,未必是真正有钱人家的子弟。”春荼蘼低声道。
“怎么呢?”过儿奇怪,瞬间把伤怀之情也扔到脖子后面去了。毕竟她被卖时,年纪还很小,在春家又过得如意,感伤只是片刻。
“你看他们。”春荼蘼略抬了抬下巴示意,“身上穿的虽然是绸缎衣裳,戴着书生幞头,但眼神不正,四处乱飘。尤其后面的两个,眼珠子总在地上和别人腰上的荷包瞄。而且,他们挤进人群时还略提着长袍的下摆。好像怕弄脏了似的。从这些小细节、小动作上看,他们就是冒充斯文人的,其实是偷鸡摸狗之辈。”她比福尔摩斯差远了,人家能从一块怀表上看出好多信息,她只能看到这些表面上东西。但,足够了。
过儿信服地点头,就连春青阳也露出骄傲的神情,觉得自己的小孙女真是聪明得紧啊。
这时,跪在场中的姑娘已经抬起了头,人群中立即发出惊叹声:漂亮。绝对值五两银子。
此女约十六、七岁,正是花朵一般的年纪,柳眉杏眼、粉面桃腮,虽非绝色,但绝对算得是个美人了。难得的是,虽然容颜憔悴,双目红肿。显然是哭过的,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气勃勃的劲儿,举止也大方坦荡。只可惜,美色迷人眼,那三个无赖看不到本质,只觉得有大便宜可占,登时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
领头儿的那个从身上摸了半天。拿出几块碎银子。约摸二两多,既不递到人家手里,也不是扔到地上,而是轻浮的砸在那女子身上,大言不惭地道,“客死异乡的落魄人,用不着风光大葬,这二两银子足够买口薄皮棺材。随便埋在哪处山疙瘩里算了。而你模样虽然还好,但身着重孝,丧气得很,除了本大爷,没人敢收留的。银子拿好,这就跟我走吧。”说着,威胁性的瞪向四周看热闹的普通百姓。
春荼蘼的火不打一处来,为什么哪里都有这种人?本来就身处底层,却还要欺侮比他们更底层的人,让艰难求生的人更艰难。这类混蛋,比为富不仁、草菅人命的高门败类更可恶!
这种无赖没什么权势,但粗暴无耻,对于平头百姓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愿意凭白惹上这样的麻烦,以后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真是赖蛤蟆落在脚面上,咬不死人,但各应人。
而那边,三个混蛋还低声商量什么。可惜因为周围人声嘈杂,春荼蘼什么也听不到,只是见他们神情兴奋,目射淫*光,指定是伤天害理的事。
正琢磨着要不要帮忙,就见那穿孝的女子耳朵尖略动了动。春荼蘼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因为她恰巧站在比较近的角度,又全神注意着场中,认真考虑要不要伸出援手,以及有没有力量帮助人,春家能否承担后果,会不会给父亲祖父带来麻烦的这些事,所以看得特别清楚。
难道,事情终于要向不一样的方向发展了?
一般情况下,都是柔弱美丽的少女卖身葬父母,然后是恶少出场调戏,想强行抢人。再然后有大帅哥英雄救美,最后和美丽少女发展一段良缘或者孽缘。每回看这样的戏码,春荼蘼都觉得特别违和。这哪里单纯的卖身?明明是凭着死去的亲人,给自己找了个长期饭票。长得漂亮了不起啊!柔弱了不起啊!孝顺了不起啊!到后来还不是得男人来兜底?最可怕的是英雄无意,被救女人死乞白赖的非跟着,美其名曰:报恩。极品一点的,男人不要,女人就各种陷害争宠,搅得人家后宅不宁,怪不得有句民间古语叫施大恩,如结大仇呢。
可现在,明显戏剧的节奏不对了哇!
她不知道,那女子的耳朵微动,是因为听到了那三个无赖的话。
领头儿的无赖说:这小娘子长得真是不错,比枕香院的窑姐还好看,弄回家,咱哥仨儿先玩玩。回头玩够了,再转手一卖,就算不是处子,这姿色至少也得十两银子。这样,不但白玩娘们儿,还能赚钱,哪找这好营生去。
跟班一说:就算一时舍不得买,也可以留在身边。自己吃不了,剩下的可以单卖给道上儿的兄弟们,人是咱的,还照样能赚银子。
跟班二眼光放得比较长远,说:不如以后咱们就做这桩买卖吧?到外地去拐来姿色好的小娘子,自个儿先睡,享受够了再倒手。
这话要让春荼蘼听到,会提醒他们:开始,他们只是缺德。后来,他们就是缺德连带犯下刑法了。拐卖妇女儿童,在哪朝哪代都是大罪,只是在暗无天日的时期,没人管罢了。
可是这三个人正商量得热闹,那卖身女子却动了。抓起滚落在地上的银子,丢在那三个无赖身上,怒道,“几位收好银子,小女子不卖与你们!”
她说话爽利,动作更是爽利。那银子不能说是丢出去的,准确地说是打出去的,像暗器一样,那三个无赖立即哇哇大叫起来,疼得一跳几尺高。
这就有意思了。春荼蘼心中一松。
而所谓无赖。就是不识实务的,若是聪明,此时就该看出这小娘子不是一般人,立即甩点遮羞脸的话,闪人就是。可他们偏不,非要鸡蛋碰石头。
那领头的无赖立即不干了,气势汹汹的扑过来嚷嚷道。“你不卖?大爷非要买!这银子不要就算,你要倒贴,大爷我更乐意。走,现在就跟我们哥仨儿走,我看谁敢拦着?”说着,伸手就拉那女子。拉哪儿不好,非要揪人家胸前的衣服。这时候还要占便宜。
那女子登时大怒。居然是个暴脾气,看得春荼蘼更欢乐了。只见那女子一跃而起,坐着时不明显,这一站起来却显示出高挑身材。据目测估计,春荼蘼是一六五左右,可卖身女子却足有一七五多。大唐男人身高不矮,尤其是北方,这女子。却可比肩男人了。但她高归高,却身姿窈窕,标准九头身。若在现代,是当模特的好身材啊。
三个无赖却是个矮的,登时从居高临下变成仰望,唬了一跳。而还没等他们反应,女子的粉拳己至,拳拳带风,招式有模有样。
春荼蘼不会武功,但春大山会,韩无畏会,而且都还不错的样子。再者,她经历过杀手刺杀,看得多了,就很能分辨武功的好坏,所以当下就判断出,这女子是个高手!
不过几息的功夫,众人只见乱花丛中穿白蝶,再定晴看,那三个无赖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呼疼声中,还有很多红的及透明的液体从这三人身上冒出,不是疼的血,就是吓的尿,白瞎了一身他们不知打哪淘换来的好衣服。
那女子也不多言,厌恶的看了那三人一眼,转身又回到原地跪下,摆正身前的牌子,继续卖身葬父,只是有了这一出,谁还敢再买她?
春荼蘼动了。她敢买。她也很乐意买。她甚至不和春青阳商量,直接就从腰出摸出五两银子,那本是预备做买房定金用的,一共二十两。
她径直走到那女子身边,态度严肃认真的递过去银子,绝无施恩之太态,也不同情,就像是做买卖、谈生意,“这银子你先拿着,办好你父亲的丧事后,来找我。”说完,转身就走。
投资需要谨慎,这是不灭真理。但看到合适的,也必须果断。这世上的好人、好东西都不多,有幸遇到,就必须尽快下手,迟则被人抢走,相当于自身损失了。
她看出来了,这个女子年纪虽小,只比她现在的身体大一、两岁的样子,但刚强、知礼知恩、不是个怕事的,却不肯占人便宜,有股子傲劲儿,宁愿卖身,也不凭白受人恩惠,同时自尊自强。这样的人,很可用。最重要的是,她有武功啊,还很高强的样子。
她如果要继续做状师,就需要调查员兼保镖,虽然韩无畏把大萌和一刀借给了她,但他们毕竟是在暗中行事,也不能进内院,有个女保镖就不同了啊,可以贴身保护。
她扔下银子就走,是最后的考验,如果这女子不来找她,就当这银子丢了。若来找,说明这女子人品极佳,以后略观察观察,就可以放心使用了。若要信任,就多相处些时日再看。
而她才走出几步,那女子就起身追上她,规规矩矩的躬身道,“奴婢名为小凤,多谢小姐援手。请问,我师父的丧事办完,要去哪里找小姐?小姐刚才没有留下地址。”
春荼蘼微笑,心道捡到宝了。人无信不立,小凤,明显是个信人。五两银子,买个签下卖身死契的贴身保镖,而且为人很诚信,实在是天下掉馅饼的大好事。
告之了地址和自己的姓氏,春荼蘼突然反应过来,“你葬的是师父,不是父亲?”原来是这个“父”啊……有话要说…………
今天初五,天津风俗叫破五,剁小人的日子。祝大家身边的小人全倒霉,大家大吉大利。另,今天还是2月14日,情人节,再祝大家情人节快乐,还没主儿的姑娘,蛇年得钱得男人。有主儿的,直接得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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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矮油,来者不善
后来才知道,小凤是个孤儿,从小被隐居山中的老道姑收养,精心教养到十六岁。所以她这个“父”不但是师父,而且还是女师父。只是情同母女的师父年老,自知天命已到,想到长安探望故人,到洛阳换船时,不幸病逝。
山中日子本就清苦,仅有的一点银子还给师父看病用了,到现在小凤身无分文,只好自卖自身。而她虽然俗家打扮,却秉承一颗道心,对俗世没有要求,所以卖身为奴在她看来,是另一种修行,并没有多么痛苦的感觉。小凤性格纯良,虽然没到不谙世事的地步,可也有点愁人的执着、一根筋。这样相处起来有点费力,但胜在她心无杂念,忠诚正直。春荼蘼想想,觉得自从来到洛阳,运气一直不错,果然是捡到宝了啊。
春青阳最是心善,纵然有点心疼那五两银子,但想到救人于危难,还是欢欢喜喜的表扬了小孙女。只是这样一来,房子的问题就更紧迫了些。春荼蘼还心里盘算,回头把两名暗卫过了明路,反正如果买下荣业坊那个院子,两进的院子足够住人了。
外院的倒坐房,东舍归老周头住,西舍改为车马房,她要为父亲买一匹好马,再买一辆车和架车的青骡。外院的西厢房就归大萌和一刀,东厢房明亮宽敞,就做为外书房。她心中筹划着要开个小型的律师事务所,名字还没想好,但到时候,那边可做会客之所。
内院的正房当然还是给祖父居住。父亲住东厢,她和过儿、小凤就住西厢,其余厨房和库房都尽够用了。以后赚了钱,再买个丫鬟和小厮。给老周头和过儿做帮手。毕竟屋子大,打扫的地方也多,她可不想要祖父亲自做家务。
内院花木扶疏。环境清幽优雅,基本上不用动。后院有水井和空地,可拔给春青阳,让他老人家闲来种种瓜果蔬菜,省得总想出去找事做。而且家里有祖父坐阵,不管是父亲也好,她也好。出门办事总是很踏实。因为知道家有人看着,不管在外面多辛苦,总有家在身后,永远打开大门,温暖的等在那儿。
至于说做状师……只要她打响名气。一定有生意上门。以她跟康正源巡狱一趟的所见所闻来看,状师这个行业在大唐是极有前途的。虽然与人诉讼是很低贱的行业,从官到民都特别需要,却又特别看不起,可是事在人为,说不定她就能扭转世人的偏见。不过因为她是女的,遇到的阻力和不信任可能更大些,但她有信心克服,更有信心赚大钱。让祖父安享晚年,为父亲的仕途铺路。
据她看,洛阳和长安不比幽州,对女性抛头露面的容忍度是很高的,这几天她在附近的南市看到太多女人做买卖,有的甚至站在车辕上跟男人争抢生意。毫不逊色。虽然商人还是被高官士族蔑视,社会地位也不高,但民间却能够接受。那么状师,早晚也会像商人一样,不再被妖魔化。她琢磨着,如果她做得好,并不会扯父亲的后腿。
春大山虽然心里明白,脑子也好使,但到底性格耿直,不够圆滑,不够无耻,并不适合官场。但他有雄心,又是武官,比做文官的复杂度低,如果有银子做靠山,就能避开那些勾心斗角的麻烦。倘若运气好,渐上青云也不是不可能。她研究过,当今圣上用人不拘一格,英雄不问出处。若非有这样的天子,康正源也没有胸襟用她一个姑娘家。
当然,她会努力掌握合适的度,即不让父亲被她牵累,还要得到大大的好处。反正,就算她不做状师,像春家这种才脱籍的、没背景的、祖父做过狱卒的,在所谓名声上也不好听,照样被人轻视,倒不如让她成为刺儿头般的存在,那样一来,别人就算不提拔父亲,至少也不敢陷害。她越是难缠,越是鬼见愁,父亲和祖父就越安全。
想通顺了这些事,她就按部就班的准备起来。第一个要考虑的,还是房子,那是安身立命之所在。
为了说服祖父,她先得说服父亲。所以从外面回来后,她就一直守在邸舍房间的窗边,等着春大山回来。她的房间位置好,正好可以看到从邸舍门口出入的路。快到傍晚的时候,她眼睛尖的见到春大山在人群中的身影,那样的卓尔不群,很容易就认出来。
她立即跑下楼,截住父亲,到邸舍大堂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一边喝茶,一边密谈。虽然她没有说要开律师事务所的事,但把其他的好处和想法,掰开揉碎了、絮絮叨叨地跟春大山说了又说,包括买了个女仆,以及韩无畏送的两名护卫一直暗中跟随的事。春大山被说得心动,最后完全倒向女儿这边。
女儿说得对:银子就得花用才叫银子,不然就是两块银色的疙瘩,还怪压手的。
“这事容我慢慢说服你祖父。”春大山瞪了女儿一眼,“他这辈子都行事谨慎,也没有你胆大、手宽。在他看来,你这是败家。”
“爹你要加快进度。”春荼蘼提醒道,“今天四月十六,到四月十八就得给人家准信儿。然后还能腾下两天时间搬家。若没安顿好,父亲去军府也不放心不是?”
“反正你这丫头若动了念头,就一定要成功。”春大山没好气地点了女儿的额头一下,但眼神中满是宠溺。就是……女儿太能干了点,好像要一飞冲天,不能被他捧在掌心了,令他有点失落。
而他这一劝,让春青阳足足犹豫了两天。第三天早上,春青阳的决定还没做出,小凤已经办完了师父的丧事,依约来邸舍,自愿到春家为奴。可是,还没拜见完春老太爷和老爷。也没说明白奴籍落在主家户籍上的事,邸舍外就传来喧哗声,吵吵嚷嚷,好像是闹事的。
春荼蘼本来没打算理。毕竟万事与她无关。他们一家子才到,跟任何人的关系还没建立起来呢。但,店伙计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焦急地道,“春老爷,大事不好,您快到外面看看吧!”
春大山那天办完了军府的手续公文,这几天是假期,所以一直陪着父亲和女儿,闻言吓了一跳。蹭地站起来,“怎么回事?”
“有三个人非要闯进来。说是……”伙计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又瞄了眼垂首站在一边的小凤道,“说是贵奴打死了人,要找主家说理呢。”
小凤蓦地抬头。一脸诧异地道,“是说我吗?我没有惹事啊,一直办师父的身后事,然后直接就来了。”她是个懂事的,虽然长年生活在山里,行事倒知道分寸,来主人家,怕主人会忌讳,连孝服也脱了。发誓以后只在心里为师父守孝。
“你应该自称奴婢。”过儿道。
春荼蘼摆摆手,提醒过儿,现在不是教规矩的时候,只望向春大山道,“爹,女儿和您下去看看。过儿留下陪着祖父。老周叔和小凤跟着。”
“好。”春大山点了点头。
春青阳本来已经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却又坐了回去。伙计看在眼里,心中不禁觉得稀奇。这个家,老爷子虽然和善,可那位军爷听说是个官呢,怎么家里倒像是小姑娘做主?这么想着,就多看了春荼蘼几眼,正惊叹于这小姑娘的镇定,却看到小凤目射寒光地瞪他,大约怪他无理盯着人家姑娘看,不禁觉得后背发紧,赶紧前面带路。
到了楼下,发现已经围了不少人。春荼蘼不禁暗叹:中国人就是爱看热闹啊。再看那闹事者,倒是认识的,就是那天调戏小凤未成的三个无赖。
身边的小凤惊咦了声,春荼蘼却是眯起眼睛:矮油,来者不善哪。倒要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她本来还想解决房子的事后,再考虑宣传的问题,得让人知道她是状师,才有人来找她打官司啊。在范阳县,甚至整个幽州,她是有点名气,可未必能传到洛阳来。哪想到老天爷对她真不错。她想吃冰,天上下雹子。她想睡觉,这边就递上枕头了。从小凤的反应上看,她没对这三个无赖动手,这么说是被讹诈了。看来,碰瓷这种职业真是古老啊。
邸舍的老板挡在门前,阻止外人非要闯进来的行为。他这所以这样,是因为三个无赖有两个站着,手中抬着一个破板子,那无赖的头目躺在上面,脸色青灰,像是死掉了。
死人进店,那是多不吉利啊,所以他绝对不能让开道。而当他看到春大山带人下来,立即见了救星一样,委屈的大声道,“军爷军爷,他们是来找您的。求您跟他们外面说去成吗?小的求您了,我这店小得薄,一大家子人等着养活,实在招惹不起这污秽事!”
春大山哪是不讲理的人,当即就挥挥手,表示不用店家承担,自己则大步走向门外。他那站如松,行如风的军人作派很有威势,加上长得好看,登时就形成了一种叫气场的东西。话虽然没说一句,那两个无赖却乖乖抬着第三个人,走出店外。但外面的人都围死了,一行人也走不太远,就在店门侧面十来步的地方停下……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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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欲擒故纵
“说。怎么回事?”春大山坦然又镇静地问。
他的语气不经意间影响了周围的人,两个无赖们本来上窜下跳、神情激动的,闻言却是一愣。片刻后,胖的那个才想起什么似的大叫道,“你家奴仆打死了我大哥,这事不算完!”
“说明白点,没头没脑的。”春大山皱眉,神情间有点训斥的意思。
瘦的无赖一哆嗦,却还是梗着脖子道,“军爷,您家不是新买了个丫鬟?”说着,向小凤一指,“就是她。前两天在十字街口卖身葬父,我大哥好意拉她一把,不过给的银子少些,她不答应就算了,买卖不成仁义在么。哪想到,这毒妇居然拿银子砸我大哥!”
“这毒妇可不是普通人哪,身上有功夫的。”胖子接过话茬,“当日好多人都看到了,能证明我没有撒谎。她那哪是扔银子,根本就是放暗器啊。老天无眼,我大哥行善不成反受辱,这也就罢了,没成想这毒妇的银子暗器正打中我大哥的胸口。膻中穴,人体大穴啊,当天晚上我大哥就不舒服,一直嚷嚷心口疼,直折腾了两天,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吐了两口血,就这么归西了。”说完,胖瘦二无赖抱头痛哭,鼻涕眼泪都哭出来了,很是入戏,也很是恶心。
“不可能!”小凤听完,激烈反驳,“我手上有准儿,打的是他们身上肉厚的地方,全在四肢和后臀之上。青紫必有,但绝不会伤人性命!”
傻丫头,还没到哪儿呢,就先承认人是她打的了,这不是自动把把柄送到人家手上吗?春荼蘼无奈的闭了闭眼。
“你说打哪就打哪了啊?”果然,那瘦子就等着小凤开口,于是立即接话道,“伤在我们身上。自然我们说了算。不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我们脱了衣服让大家看看!”一边说,一边就要拉扯自个儿的衣服。
大唐民风开放,但当众脱衣也是极其无耻的行为。何况街上还有很多女人。小凤见状,气得就要冲过去,再度修理这两个无赖,被春荼蘼眼疾手快的拉住,对父亲使了个眼色。
唉,为什么她的两个丫头全是爆炭性格,没一个沉着稳重的呢?
父女连心。春大山立即明白了女儿的意思,断喝一声道,“住手!你们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妨碍风化,难道你们想把衙门的人招来?直说吧,你们到底要怎么办?”
“怎么办?”胖子哭天抹泪道,“我们三人情同兄弟,日日在一处,冷不丁的。我大哥就没了,还能有什么办法,直接去见官。还我大哥一个公道!”
春大山怔住,本以为他们得讹银子,没想到要上公堂。情不自禁的,他看了女儿一眼,因为只要是官非的事,他已经习惯依赖女儿了。
一边的小凤一听,脸就白了,对春荼蘼躬身道,“小姐,是我惹的事。还是由我一人承担吧。我跟他们去见官,或打或杀,大不了以命相抵,可惜小姐的恩情,只怕我无以为报……”
春荼蘼摆摆手,阻止她说下去。古代人啊。真是淳朴,哪儿到哪儿啊,就以命相赔?这明显是个陷阱。不过躺在那儿的无赖头子不知吃了什么秘药,看起来真是和死了一样,她观察半天了,那人的胸膛连呼吸的起伏也没有,只怕拿刀扎他,他这会儿也醒不过来,不得不说他们还挺敬业的。更不得不说,中华医药文化真是灿烂哪。
“我春家既然买你为奴,你做的事,我们自然就会负责。”春荼蘼神情淡然,但带着一股子主人的气势,“记着点规矩,主家说话的时候,没你一个奴婢插嘴的份儿。”
“是。”小凤低下头,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还没签身契呢,也没到官府落户,可春家就一力保着她,更坚定了她今后粉身碎骨也要保护小姐的决心。
无赖站在一边,看到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能主事,瘦子立即就道,“这位小姐,您说怎么办吧?”他想走近些,可被春大山一瞪,吓得又缩回去。
春大山怎么能允许这样的混帐,走到女儿身前?可春荼蘼却不怕,只点了点头道,“他们要见官,那就见官喽。爹,咱有理走遍天下。就算那个人是被小凤打死了,也不过是失手,陪些银子了事,还能如何?”哼,跟她玩欲擒故纵?那真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那两个无赖一直支愣耳朵听着春氏父女说话,春荼蘼又没有刻意低声,自然听个清楚,不禁感觉大事不妙。
瘦子一咬牙,拉胖子上前两步,有意挡在春氏父女前行的路上,假意商量什么,但那声音大的……周围看热闹的民众都听得清楚。
“不能见官,那样要验尸的。”瘦子痛心疾首,“大哥已然归天,不能让他尸体受辱,还是入土为安的好。再者,那位小姐说得对,纵然是那毒妇下手杀害大哥,可咱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她是有意的。既然如此,罢了,还是让他们出了丧葬银子,算大哥倒霉。只是以后,再也不做这等善事!”
“你们要多少?”春荼蘼紧跟着问。
“五……五十两。”胖子说,“不能让我大哥入土还寒酸。”一转头,接触到春荼蘼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得心里发寒。这小娘儿们,怎么回事?明明笑着,怎么像是挖了坑让他们跳呀。
春荼蘼笑眯眯的,心里明镜似的。不愧是洛阳,连无赖做事都讲究策略。
这三个无赖想讹钱,想必之前已经探过春家的底。知道春家是外来的,到洛阳没几天,春大山是德茂折冲府的武官,春家却没有背景。而他们要的银子虽不少,但也不是春家承担不起的数目。
在这种情况下,一般的人家应该息事宁人,破财消灾。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春家正经人家,还大小是个官身,是要脸面的。若真见官,那有个活死人摆着。除非认真查验,否则很可能糊弄过去。而春家呢,说不定落下纵奴行凶的坏名声。
古代人,能不上公堂。都是不愿意去的。无赖们利用的就是这种普遍的心理,以谋取好处利益。他们早不找来,晚不找来,就等小凤办完师父的丧事、入了春家的门再来,显然也是估算好时间的。甚至,知道春大山二十号就要去军府报到,家里只剩老父幼女。跟他们耗不起。
可该着无赖们倒霉,今天他们就遇到一个特别喜欢上公堂的人。
“不行。”春荼蘼一摇头,“我们家清清白白的人家,不能随便让别人诬陷。拼着见官,也要辩个是非黑白。”
两个无赖怔住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对方态度还很强硬,一时无措。
到底是瘦子反应快。咽了咽口水,勉强着横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退一步,只是为了大哥的身后事,还怕你们不成?见官就见官,就算你们家有权有势,可也不能随便欺压我们洛阳的百姓!”他很是狡猾,表明春家是官家,是外来人,是想挑起民众的倾向性。无论古今,平民和官吏相争,百姓们总认为官吏惹不起。而且一定是官吏的错。
春荼蘼自然知道他的企图,即不急,也不恼,只笑道,“见官的意思,就是看躺在板子上那位。是不是真的死了。实话说,我信我的婢女,她说手上有准,没打死人,那一定是没死的。”
“没死?没死!”胖子瞪大眼睛,倚仗的就是地上那位“死”得真,“让大伙儿看看,这难道还有假装的不成?”
春荼蘼又摇头,“我不看,衙门自有仵作验尸。不过嘛,我提醒二位,可知诈死或者自残以逃避劳役,或者谋获钱财,也是犯法的?”
胖瘦两无赖对视一眼,茫然中带着对未知事物的惊恐。
“《大唐律》中诈伪篇明确有言:凡诈有疾病,而逃避事情者,处杖打一百。若故意自伤致残,处徒刑一年半。其中受雇佣或者请求,为人实施伤残的,与人自伤致残同罪,因此而致对方死亡的,比斗殴杀人罪减一等处罚。”春荼蘼大声道,声音清脆明晰,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然后又指着地上道,“这个人若是诈死,就要分析一下你们之间,谁要负的责任比较大。若是真死了,那就要剖开尸体,判断死于何处之伤,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若是你们两个杀了此人,以设计谋夺讹诈,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就是……就是你的丫鬟打死的。”胖子嘴硬道,但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白毛汗。
“你以为,自残诈死是做表面功夫吗?从伤口的形状,血脉的断折,有经验的仵作可以判断出施为者是谁?人在做,天在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要讹银子,好啊,但也得想清楚,这个局一旦被戳破,那后果是你们承担得起的吗?”
胖瘦无赖再度对视。
他们讹人钱财也不是一次半次了,但“死讹”还是头一回。偏偏,装死的是老大,也没想到遇到个硬茬子,律法上的说辞像一座大山般砸过来,听得他们两腿发软。
就在这时,春荼蘼又加了一把火,“就算官司你们赢了,躺在地上这个人就永远不活过来了吗?只要他喘一口气,就坐实了诈死之名,到时候,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无赖的脸白了,周围看热闹百姓的议论声鼎沸,没有人注意到一辆华丽的、车上刻着族徽的马车自从这出戏开始就停在那儿,静静的观察春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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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吊死鬼
春荼蘼错后半步,对紧跟在后面的过儿耳语两句。过儿立即钻出人群,回到邸舍,很快就又返回,塞到春大山手里约摸二两银子。
春大山会意,把银子在手中抛了抛,“想好怎么办了吗?是见官,还是继续掰扯,我奉陪到底,即耗得起时间,也不怕丢脸面!所谓公道自在人心,黑的也白不了。”他长相英伟,这样大声说话时,威信力十足。
要知道作贼都是心虚的,尤其碰瓷这种事,只要占住了理儿,坚持公事公办,对方就一定会软下来。而当春大山说完这话,正见到那两个无赖目光闪烁,显然犹豫退缩了,就又着补了一句,“要么,就把这二两银子拿走,也不枉你们白耽误半天工夫。嚷嚷这么久,想必嗓子都干得冒烟儿了,好歹买点茶水或者浆酪喝。”说着,银子又是一抛。
二两银子没多少,但就算洛阳物价高于范阳县两倍,也足够三口之家一月的生活所用,或者喝顿肥肥的小酒、外加叫个唱曲儿的姑娘了。所以,当那银色在阳光下划出一段弧线,两个无赖同时意动。
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躺在板子上的“死尸”突然跳起来,上前抓起银子就走,其动作之快,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跑远了。
两个无赖怔了怔,同时追出去,喊道,“大哥!大哥你不能独吞哪。”话音未落。看热闹的百姓都哄笑了起来。真是,讹银惨案变成闹剧,这种情节的跌宕起伏比戏文还好看。
春荼蘼松了口气,可也真心疼银子。她正撺掇祖父买下荣业坊的宅子,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凭白又丢了二两。但她也没办法,花点小钱免得大麻烦,若半点好处也不给无赖,他们不肯善罢甘休,为这种事上公堂。真不值当的。
“今天谢谢各位乡亲见证,都散了吧。”春大山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团团向四周施了一礼,带着女儿和两个丫头回了邸舍。
春荼蘼从人群中看到大萌和一刀的身影,故意慢走两步,听“擦肩而过”的一刀低声对她说,“那个诈死的无赖很奇怪。用的秘药极难得,似乎不是咱们大唐的东西。”
“跟去看看,小心点。”春荼蘼低声吩咐。
看着一刀和大萌远去的身影,她忽然产生了奇怪的联想……在幽州城的时候,那个胖胖的秀才金一,他祖父去世后,尸体不翼而飞。是真死?是假死?是罗大都督动的手脚。还是另有隐情?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随即甩甩头,把太丰富的想象赶走。叫暗卫去跟踪无赖,只是想知道那些混帐家伙还会不会找麻烦,秘药什么的,她没有兴趣。再者,两地相隔这么远,案子之间未必是有联系的。有这个想法,完全是她的职业病造成。嗯,一定是的。
回到邸舍房间,把事情经过和春青阳全说了,春青阳这才放心,点头认可他们做得对。不过他还是觉得孙女胆子大了些,初到一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能硬碰硬呢?
正说着,牙人求见,说荣业坊那宅子的主人突然家有急事,不想再拖了,想请他们立即过去一趟,那房子到底要不要,直接面谈。春青阳还在犹豫,听到这个信儿,就有点不知所措。
春大山当机立断,干脆说,“爹,这事您也别管了,我带着荼蘼去看看。若价钱还有得商量,就拍板定下。为个宅子折腾得人心慌慌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春青阳一听也是,就点了头。春荼蘼吩咐小凤和过儿留下,叫老周头跟着一起出门。
荣业坊紧邻建春门大街,但春春荼蘼看中的宅子,位置靠内,闹中取静,风水也好。进入里坊的时候,牙人在街上被熟人拦住说事,他就叫春家人自己先进去。眼看再拐过一条小巷子就到了,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他们出门的时间比较特殊,正是晌午时分。这时候街上没什么人,就算繁华如南市,大部分人也歇晌了。而在这种比较高档、又没有高门豪宅的区域里,人们都关门闭户,街上也无行人,若非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头上,寂静无人的感觉就像是半夜似的。
于是这声尖叫就特别刺耳,满带着惊恐。接着,就是扑通一声,显然有人跌倒了。
本能的,春大山循声冲了过去。
春荼蘼本性多疑,还犹豫着要不要冒然前去,但春大山跑走了,她不得不跟上。结果,眼前的景象把她吓得也差点叫起来。
就在她看中的那个宅子门口,一对中年夫妇双双跌坐在地上,女的已经晕过去,男的浑身抖似筛糠,身边的一名健仆已经吓傻了,就呆站在那儿。
再往房子看,大门不知何时被砸开了,高大的门粱上悬着一根绳,绳上挂着一个人。年轻的男人,舌头微微吐出,眼珠子浮凸,似乎要挤出眼眶。看脸色,已经吊死了。门槛附近,倒着一张椅子。
春大山的第一反应,就是把女儿捞到怀里,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
春荼蘼也确实吓着了,把惊呼声生生咽进喉咙。她在现代是打过很多刑事案,见过不少死状可怖的人,但看见晃晃还挂着的吊死鬼是第一次。她自诩胆大,现在才明白,那是因为她没有看到更吓人的事。
不过她毕竟见多识广,很快就清醒过来,轻轻推开父亲的手,问那个中年男,“您是这里的屋主冯经冯老爷?”
冯经点点头,茫然而惊恐。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您认识吗?”春荼蘼指了指吊死的年轻人。
冯经又点点头。然后似乎缓过神似的说,“是我远房倍。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怎么死在这儿!”
“要报官吗?”春荼蘼再问。
这下,冯经跳了起来,大叫道,“不能报官!不能!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与我们无关的。我没杀他!我没……不不,他是跟我怄气!我没……这是为什么?我没……”他开始语无伦次。
春荼蘼皱眉,从中听出一点苗头来。但她很快冷静狼下来,急道,“低声。您想让更多人看到吗?刚才那声叫,只怕已经惊动邻居了。”
“不能让人知道!”冯经好不容易找回点狼,恍然看到春荼蘼比较镇静,立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哀求道,“小姐救命!小姐救命!要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吊死在这儿。哪里是他死,他这是也要逼死我啊!”
“别叫了。”春荼蘼板下脸。冷喝道,“还不把人落了托,先送进宅子里,再想其他办法!”
落托,是她在现代听到的俗语。大概因为吊死的人要向上托一下,才能再放下来,所以才有了这个土语。
冯经闻言。立即招呼那名傻了的健仆。一起动手。可惜冯经手哆嗦得根本使不上力,还是老周头去帮的忙。最后,把椅子也捎带进了院中。
这边,春荼蘼指挥冯经把那中年女子,也就是他的老婆弄醒,扶到宅子里去。春大山并不动,一直护着女儿,警惕四周。生怕有什么冒出来,伤害到自家的心肝宝贝。
“牙人一会儿就到。”春荼蘼又吩咐满头冷汗的冯经,“请冯老爷镇静些,告诉他,要和我们家私下细谈,牙人的费用一分也不会少他的,还要多加谢仪,把他打发走。如果……你不想更多人知道这件事的话。”
冯经忙不迭的跑出去,跨出门槛时,还不忘记反手把大门关紧。
春荼蘼不管他在外面怎么和牙人说的,只指挥那名健仆和老周头随便打开一间东厢房,把吊死的人抬进去。这时候,老周头显示出年长之人的阅历和胆魄来,凑近了细细检查,然后对春氏父女摇摇头,“人都硬了,死得透透的。”
春荼蘼点点头,叫大家又回到院子当中。毕竟,谁也不愿意和死尸待在一个房间内。也在这时,冯经打发了牙人,冯夫人也缓过神来,两人吓得抱头痛哭。
“二位,先不忙哭,先解决问题是上策。”春荼蘼走上前,耐着性子问道,“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我也不甚明白。”冯夫人哽咽着说不出话,只好由冯经说,“死的人,是我的远房倍,一直好吃懒做,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即不找事做,也不娶妻,就住在洛河北的老屋之内。是我看在亲戚的份儿上,时时接济他,才没让他饿死。”
他喘了口气,露出无奈又怨愤的表情,“本来,我家富裕,也不缺他一口饭吃,哪怕他争点气,我为他娶妻立业,也无不可。但千不该,万不该,他还要吃喝嫖赌,欠下巨债。就在十天前,他来找我帮他还债。我气得不行,又想着要卖了房子,投奔儿子去,就没答应。他先是求我,后来见我不应,就威胁说,如果我不给,就吊死在我家门前,让我也得不了好,让我儿子跟着吃瓜落儿,官路给堵死。我只当他说说罢了,没那个胆气和狠气,哪想到……哪想到……”
说到这儿,他突然愣怔地问,“请问,你们是谁……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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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歪招
春荼蘼翻翻白眼儿。
这时候才来问他们是谁?若是有人故意挖坑,他刚才全部坦白,不等于自动跳下去吗?再者,刚才他打发走了牙人,怎么就想不出他们的身份?可见,此人的脑子已经乱成了浆糊。
“是牙人叫我们过来的。”春大山道,“哪想到出了状况。”
冯经想了想,才记起是有这么个事。但偏偏,自己这宅子的门口吊死了人,还让买主看到了,人家还能买吗?其实这还是次要的,关键是他倍这件事要怎么解决?不报官吧?他没有胆子直接把人找地方私埋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人知道,他满身是嘴也说不清。甚至,还会影响到自己儿子的前程。报官吧?他照样要被牵连,逼死人命也是犯法的呀。
焦虑中,正对上春荼蘼清澈的目光,顿时眼前一亮,就像立即有了主心骨,又像溺水之人看到了浮木,也不管是否能被带上岸,也没有狼去考虑一个小姑娘哪有这份能耐,对春荼蘼一躬到地,哭求道,“小姐救命!求小姐指一条明路!”
春荼蘼还没说话,春大山就挡在女儿面前,忙道,“冯老爷这话说的,我女儿年幼,还没及笄呢,哪懂得许多事,这不是折煞她吗?您是急糊涂了吧!我看,干脆就报官,我愿意为您作证,咱们来时就看到人已经吊死在这儿了,与冯老爷夫妇没有半点关系的。”内心深处,春大山还在挣扎,还是觉得既然离开了家乡,没人知道女儿之前上过公堂,还是要把女儿娇养起来。至于侍奉老父,养家糊口,本来就是他的责任。
春荼蘼很清楚父亲和祖父的想法,但她不想走他们为她铺好的人生之路。只是春氏父子那么疼爱她,她也不能强行如何如何。伤他们的心,所以心中早拐了好几道弯,准备用“形势所迫,不得不从”的无奈态度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因此。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这样,积少成多,一步步走到她的路子上,祖父和父亲就会慢慢接受了。
这不是她算计祖父和父亲,而是哪怕对亲人,哪怕做正确的事,也得要努力争取才行。
“若您说的是真话。我可以帮您避过这一劫。”她想了想,突然开口。
春大山想拦她,可来不及了。又见冯氏夫妇可怜,张了张嘴,再阻止的话就没说出来。他好歹也是朝廷官员,知道被官非缠上身,多少会影响前程。因为世上有很多事,是好说不好听的。特别对文官。到底武官最大的倚仗是军功,对德行上的要求略低些。
冯经一听,登时大喜。抢白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小姐!”
冯夫人更干脆,直接扑通跪在地上,求道,“我夫家书香门弟,绝不会做下这等恶事。小姐明鉴,我夫君所说,绝无半字虚言!”想了想,又找补道。“若小姐能帮我们躲过官非,我冯家必有重谢!”
“重谢不敢当。”春荼蘼摆摆手,“只是不喜欢这种事罢了。”说完,看看父亲。心说:今天真倒霉,遇到讹诈两次,前一次是假死。后一次却是真正的“死讹”,绝对够狠!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就是如此吧?冯经对倍多方迁就,按说对远房表亲如此,算是仁至义尽,可他那倍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把恩惠当成应该应得。自己不学好就算了,只要冯经一决定放手不管,他就觉得被亏待了,表叔可恶,于是死也拉表叔垫背。这世上的人,为什么没良心的这么多呢?他怎么就敢死得心安理得?
所以不为别的,也不考虑自己的利益,只为不想让恶行得逞,她也会帮助冯经。
“爹,刚才确实没人看到这边的事吗?”春荼蘼问春大山。
春大山想了想,摇头道,“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在歇晌,听到叫声是可能的,但等到跑出来看,咱们已经进了院子。我注意过,当时周围没有人窥探。”
“那,冯老爷,你和牙人说话时,也没人发觉吗?”春荼蘼又问。
冯经很干脆的摇头,“我一直跑到前面巷子去,见了牙人。来来回回之间,应该没有人看到我才是。”
“那好。”春荼蘼很沉着,“你倍已经死了一会儿了,之前既然没有发现,证明就是没有人看到,否则不可能不报官。
冯经急忙道,“此处是坊里,除了早上人来人往,平时若无访客,确实人烟稀少。”和现代一样,早上男人们要去上班、孩子们要去上学、操持家务的女人要出门采买,当然会热闹一阵。
“说起来,也是老天眷顾。不然被人发现,早早闹起来,我也没办法帮你了。”春荼蘼接口道,“待会儿,我和我父亲先走,你们就等在院子里,大门紧闭,不要发出声响。天色黑下来后,你们再把尸体挂在前门的门粱上。”
“啊?!”冯氏夫妇,外加春大山和老周头,全部发出惊呼,不知道春荼蘼这是何意。
春荼蘼也不解释,继续说,“但要注意四件事。一,绝对不能让人看到,做这件事时要分外小心。二,人上吊时,本能的会挣扎,加上自身体重,门粱上必有印迹。所以你们再拴绳子时,一定要与印痕吻合。绳子刮出毛毛的地方,也要对正。三,那把椅子处理掉,不能让人看到,更不能藏在这宅子里。四,做完这些事,立即回到你们的住处,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等明天早上,或者今天晚上,有人发现吊死的尸体,报了官,官家来提你们,你们要一口咬定不知情。但,你们倍与你们的恩怨可以说,他威胁要吊死在你家门口的事,不能透露半个字。只说……你们平时接济他,可到底是远亲,没有义务给他还债。官差找到你们时,你们才知道他吊死了。”
冯氏夫妇愣怔了半天,又对视半天,冯经才道。“不知小姐这样做,有何意义?结果,不还是要见官吗?”
“见官并不要紧的,最主要把你们摘出来。不仅如此。还获得同情才好。”春荼蘼胸有成竹。中国人就是如此,总是怕见官。这,固然有衙门和律法的黑暗处,但也是观念问题。中国人不讲规则,总讲人情,其实很多事,摆在明面儿上更简单。也更清楚。
“可是,他还是死在我家门前了,我还是说不清啊!”冯经不放心。
春荼蘼拉住春大山的衣袖,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冯老爷若信我,就照我说的做,一丝一毫也不能办错,到了公堂上。你捎个信儿给我,我必能还你清白。不然,我就没办法了。是福是祸,冯老爷自己担着吧。”
走到门口时,又补充道,“还有第五件事:今天和我们见面的情况是要说的,我和我爹会为你们作证。千万记得,我们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房子以二百两银子成交,等着明天去衙门办交割呢。当然,我们谈买卖房屋时,并没见着死人。明白吗?”
冯经夫妇和那名健仆。下意识的点头。于是春荼蘼没再多话,拉上春大山回邸舍。
路上,春大山问,“你这又是玩什么花样?用什么律法?”
春荼蘼笑道,“这不是律法,是反律法。您就当是……黑暗的公正吧?这类讹诈的人。沾上就难以摆脱,牛皮糖似的,而这种死了也不放过恩人的家伙更是歹毒阴损。那既然律法保护不了好人,就用点别的歪招呗。”
她的良心是有弹性的,对付坏人,她没什么道德原则和人品下限可讲,卑鄙无耻的事也做得出来,心肠黑得很。当然了,此事的前提是冯氏夫妇说的是真话。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冯经没撒谎。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再叫大萌和一刀调查一下就好。
当天晚上,一刀来密报。第一,他们追那三个无赖,居然追丢了,感觉很惭愧。第二,冯经所说不假,他倍确实一直靠他接济生活,最近迷上赌博,欠下金银赌坊五百两银子,外加输了洛河北的祖屋。昨天赌债就到期了,冯家倍自然没还上,人也失踪不见了。而冯经夫妇要卖掉那处宅子,就是因为那倍天天来闹,他们实在受不了了,想着快投奔儿子去。这些日子,住的是租屋,在那倍不知道的地方。
“这败家玩意儿!”春荼蘼暗骂。
在荣业坊的遭遇,春大山和春荼蘼都没瞒着春青阳。虽说老爷子有些担心,但家人之间的感应是很敏锐的,能坦诚沟通最好,免得乱猜,反而容易出误会。
再者,春荼蘼要再上公堂,无论如何也得让春青阳有个心理准备。春青阳本来很郁闷,但春荼蘼把整件事描绘成救人一命。春青阳心善,只得勉强答应。其实春荼蘼也不撒谎,冯家这事不解决,冯经还好说,冯夫人真有可能气急而死。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正围在一起吃早饭,冯家那名健仆来了,见到春荼蘼就直直地跪了下去,头磕得嘭嘭响,“春小姐,请您救救我们老爷和夫人!”
他们是在大堂吃的饭,周围人还挺多。这一大嗓门,嚷嚷得满堂皆知。春青阳和春大山当场就变了脸色,很不高兴,春荼蘼却暗中满意……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一更,准时奉上。
顺便回答读者问题:关于女主赚的五千两,因为是从徐氏手中拿的,女主认为是徐家欠父亲的,已经决定为父亲的官位铺路用,所以平时不会动。不然,女主连这个银子也花,真真有奶便是娘了,不是咱们女主的个性。其实小荼蘼,骨子里是很傲性的。这个问题我在书中提过很多次,是很多读者大人看不仔细。
打赏感谢,放在今天的最后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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