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老天安排的最大嘛
不只是女人,才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念念不忘。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对男人来说,初夜的女人同样深埋于心间。
但他憎恨背叛,他认为偷偷离去就是背叛,何况还被“偷”走了射日天下弓?所以尽管他对玛努念念不忘,却从不提起。他感觉到玛努的丈夫是个有权势的突厥人,却没有去认真打听过到底是谁,所以更不知道那七天,他真的遗失了骨肉在西域这片广袤粗犷的土地。
那天,春荼蘼把射日天下弓拿给他,他震惊之余,立即就去见了阿苏瑞。而当看到阿苏瑞胸前那只狼眼,他就确定了一切。而后,听到阿苏瑞简单说了这些年发生的事,他就陷入了无比的悔恨中。
是的,他非常非常后悔,为赌那口气,对玛努不闻不问,苦了自己,更苦了那对母子。如今他没有儿子,阿苏瑞是他惟一的。虽然因为阿苏瑞有异族血统而不能继承皇位,但如果他在儿子幼年时就找回身边,至少了阿苏瑞的身份不用如此的尴尬,连个正大光明的韩姓名字也没有,他也不能对外宣称,他有个如此高大英俊的亲生子。
还有,已经香消玉殒的玛努……他因为已经失去所有补偿的机会,所以就觉得世上负心薄情的男人,还有比他更甚的吗?
当年,他那些试图争位的兄弟们都不知道,其实父皇早就决定把皇位传给他,只因为父皇那么多儿子,惟有他的胸前有那颗独一无二的狼眼痣。韩氏一族始终相信,那是韩家真正继承人的标志。就连影子,白皇后一母所生的双胞兄弟,处处长得与他相同,却也没有那特殊标记!
假如以后他再生不出儿子,或者阿苏瑞是韩氏后裔中惟一胸前有狼眼标记的继承人,他又该怎么办?大唐江山要如何?他的雄图霸业又将如何?他要怎么安排阿苏瑞的将来?
但。这些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目前最重要的是,让阿苏瑞光明磊落的以律法之条脱去罪孽,可以不必再躲躲藏藏的生活。其他的事……容后再想吧。
他这边陷入回忆,那边高公公却还在发愁。知道皇上那颗狼眼怪痣的人,如今活在世上的只有两个人了,一个是皇上本人,另一个是从小就侍候皇上的他。皇上就算在临幸后妃嫔妾之时,也习惯不脱掉贴身的上衣,就是不想这秘密被第三个人发现。
那天他跟随皇上去天牢,当他亲眼看到小殿下身上那处一模一样的地方。惊得差点晕死过去,不知该为皇上高兴还是发愁。现在,如果春六小姐真的也看到了的话,皇上要杀人灭口吗?
他不知要怎么劝皇上,却又心生不忍,因为接触了几次之后,他倒是蛮喜欢春荼蘼那个丫头的,不忍她为无心之失而丢了性命。
“皇上,奴婢斗胆。有一句话说。”想到这儿,他硬着头皮道,“春六小姐真的未必看到了什么。就算是有……她也不是行事没分寸的人,不如由奴婢去敲打敲打。让她把不该说的话都烂在肚子里。您对白相一向天恩浩荡,就连白世遗和长公主做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皇上都给了体面,这件事。谅她一个小丫头也翻不出天来,何不以观后效?”
“你这是说一句吗?这明明是一堆废话!”韩谋哼了声,“那丫头人缘倒好。能让你开口求情。朕刚才不是说了,阿苏瑞对六丫头有情,你不想想,朕若动手脚,只怕伤了迟了二十多年的父子情。你平日里是个精明不多事的,可见是关心则乱。”
高公公立即跪下,“奴婢是关心皇上 ,所以乱了。春六小姐不仅对皇上以法治国的大策有大用处,更能令皇上开心开颜,绝对对我大唐有功啊。”
“下回朕把这话告诉给六丫头听,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以后可得把你当自己人了。”韩谋又哼了声,却无愤怒之意,“也是朕纵得你,一个太监,居然管理起朕的事来。你就是仗着打小服侍朕,跟着朕从战场到登位路上几度出生入死,打量着朕舍不得办你呢。”
“奴婢不敢。”高公公立即蜷起身子,想再度施展“我是透明人”**。
可韩谋却道,“那丫头到底有没有看到什么,只叫人打听一下她出宫后去了哪儿就行。若她直接去了天牢,必定是看到了,所以去证实。那丫头处处好,就一桩,眼里不揉沙子,只要和证据啊、破解疑问啊相关,她就没有平时那么会装,容易露出破绽,性子又急。何况,她若没见过阿苏瑞身上的痣,又何必对朕身上的印迹这样惊讶?但若她直接回了安国公府,那大家放心吧,她肯定什么也没看到。无论是朕身上的,还是阿苏瑞身上的。”可是,如果那丫头知道这件事,并且去对比,说明她和他儿子的关系相当不一般哪。那以后,又要把他们两个怎么样才好呢?
“皇上圣明!”其实是想说:皇上老谋深算。
“少拍马屁!”韩谋甩开其他念头,气笑,“赶紧着人拟旨。顺便,你去看看六丫头的行踪。”
宫外,真让韩谋料着了,春荼蘼没能冷静的先回家,而是去天牢找夜叉。因为她有御赐的牌子,守天牢的人又是韩无畏,所以她随时随地可以见到她想见的人。
两人隔栏相望,都有千言万语,也都沉默着,不知如何开口。只眼神在空中缠绵,真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最后,还是春荼蘼先动,贴近铁栏,对夜叉勾了勾手指。这个动作很有些轻佻,可她神色却正,对夜叉也有着无以伦比的控制力。
夜叉慢慢走过来。
春荼蘼伸出手,轻轻抓住他的衣襟,犹豫了一下,拉开。
已是秋日,地牢阴冷,夜叉却仍然穿着单袍。所以,柔缓的动作,却在下一刻露出了胸膛。
夜叉身子一僵。似乎永远无法预料自己心爱的姑娘会做什么事。接下来,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春荼蘼的小手伸进他的衣服,印在他心脏的部位。
强健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紧实而适当光滑的皮肤,微热的体温,以及皮肉骨骼包裹下强有力跳动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因为她的贴近而忽快忽慢,震得她手心发麻。
“荼蘼……”夜叉低沉地念了一句。双手抓紧栏杆,压抑着要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
“我看到了。”春荼蘼却突然说,声音也很低,却异常明晰。
“什么?”夜叉的心神被带离了些,虽然她的手不离开,他的心口处仍然像被烙铁灼烧着。
“我看到宫里那位的胸前也有这样的狼眼痣。”
夜叉惊讶的瞪大眼睛。
春荼蘼抽回手,“他是你真正的父亲是不是?本来我就不相信狼神之子的传说,我只是没想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爹是他。”
“他不知道。”夜叉神色一黯。
“你这算是替他辩护?果然父子连心。”春荼蘼挑了挑眉。往后退了两步,倒不是要和夜叉保持距离,而是想更清楚的看到他的表情,“你就不问问。我怎么会看到尊贵无比的龙体?”
夜叉怔住,随后两手猛得捏住铁栏杆,急问,“怎么看到的?难道他……”
“喂。你想什么呢?他可是我表舅舅啊,虽然血缘远得看不到边儿了,但他是个不错的皇上。半点不荒淫。”春荼蘼坏心眼儿的欣赏着夜叉的紧张,“是我没站稳,他急着扶我,无意间被我看到了胸前春光。”
夜叉皱眉。
还胸前春光!敢这么议论皇上的,普天之下,也就这坏丫头一人了吧!
但他的心思转得明显跟不上春荼蘼,因为后者马上接着说,“你喜欢我?”
夜叉盯着近在咫尺,却不能触碰的姑娘,没有点头,但浑身上下似乎都在说:是,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除了你,我没有从前,也不会有以后。
“喜欢的人之间,其实也可以保留一点小**、小秘密。”春荼蘼说得认真,“可是这件事不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信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会因此改变对你的态度?”
这话,就有些埋怨和质问的意思了,算是重话,虽然她是心平气和的问。夜叉很怕她因此而误会,连忙道,“不是,都不是!”
“你恨他?”
“不恨。”摇头,“我说过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
“那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因为,我没想认回他。”夜叉穿过铁栏,把手伸向春荼蘼。直到后者走近,双手相握之后,他才感觉心落到腹中,接着道,“你知道的,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我的身世已经是个大麻烦,见不了光。如果我与他相认,可能更麻烦的事在后面。我,不想浪费时间。”
他能说吗?他最多还有五年好活!答案是否定的。死亡的刀,悬在他一个人的头顶就够了。
而春荼蘼却误会了这话的意思,以为所谓的浪费时间是相认无用,不禁叹气道,“若不是这次你身陷囹圄,是不是永远也不想相认?”之前他几次偷偷潜入皇宫,是想看看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什么样子吧?这可怜的娃。
“这是上天的安排。”夜叉无奈,似乎冥冥中,把他不断推向当年的真相。
“没关系,顺应天意最好。”春荼蘼拍拍夜叉的手,轻松的道,“老天安排的最大嘛。”
她能说吗?答案是否定的。她得让夜叉以为她历尽千辛万苦,这样将来他才会更爱她嘛。
而在一桩官司中,对方遇到她这样意识领先上千年的状师已经很苦逼了,再遇到心理倾向严惩的判官,那对审判的结果,就应该保持乐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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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第一更准时奉上。
第二更昨天预报是晚上十点,但晚上有事要出去一趟,时间不确定。但放心,十二点前一定更,绝对今天双更不食言。
谢谢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四十五章 案前准备
第二天,白敬远上朝回家后,带来了皇上的口谕。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什么?要我进宫做案前准备?”春荼蘼吃了一惊。
“嗯,宣布了许文冲遇刺案和朱礼谋反案两案合一,仍然是在刑部大堂御审,也仍然是公开审理,抽签决定能参加看审的平民或者学子。”白敬远很严肃。
换从前,只有朝中大员才能得见天颜。可如今,平头百姓也有机会,只要有运气能抽中名额,就能观看御审,简直是祖上烧了高香。
开始,他曾经反对这么做,毕竟皇上的安全重要,上天之子的威严也要保护,就算这主意是自家孙女出的,他也苦苦劝谏。但荼蘼说的这个“民主”实施起来,似乎效果很好,皇上的威信不降反升。荼蘼又建议进行什么“民调”,结果显示,百姓对皇上的爱戴,用荼蘼的话来说,就叫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怎么说呢,就是皇上空前得到民心,更能左右民意。
这是他从没有想到过的,所以他很怀疑自家孙女这小脑袋怎么长的,为什么那么多奇怪的想法?但每一样,事后都证明非常正确。每当这时,他就恨得撞墙,荼蘼要是个小子该多好!
“那也不至于让我进宫啊。”春荼蘼有些抵触情绪,因为在宫里很不自在,而且在不知不觉中,她把安国公府当成自己真正的家了,特别是内宅的那些女人和外宅的男人们没人敢来打扰她的情况下。
她从来不认为如果拥有绝对的、压倒性的实力,在内宅中能斗得起来。现在她是白相的心头肉,是皇上看中的晚辈,谁这么不长眼来招惹她?她不欺侮人,别人就得念佛了。所以,如今的她在“家里”舒服得很,不想到陌生的地方去。
她不工作时是标准宅女,换到古代后。仍然继续宅。可是圣旨即下,她这么说也不过就是发发牢骚。
“皇上是好意,完全为了你的安全。”白敬远略皱了皱眉,“本来,阿苏瑞突然现身于长安城并且被抓,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偏偏,你要救他,另揭出了许文冲遇刺案,和其后更大的朱礼谋反案。”
“祖父,不是我要救人。是皇上要救。”春荼蘼意有所指的提醒。
白敬远人称朝廷不倒翁,虽然并不清楚最深处的事实,却怎么瞧不出端倪?此时听孙女一说,立即就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口中却道,“一棵大树若要长得茂盛,泥土之下必然盘根错节,根系单一不能成活。而你要揭开的事。一定会掘开泥土。所以,你要掌握好度,即不要伤了树根,还要把腐烂的地方清除掉。这是好多高官重臣都做不到的。而今是时也,运也,正巧落在律法之上,由你操刀。期间。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天下间的杀手组织,可不止‘狼眼’一个。”
“外面有动静?”春荼蘼虽然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有些惊讶。
“这几天府外可热闹呢。忙活坏了咱们白府的府卫。”白敬远冷笑,“这还只是试探,若逼得狗急跳墙,那些人指定往咱们府里跳。”
春荼蘼抿紧了唇。
在现代,伤害律师的事就有很多。法官被驳倒,私下报复的。当事人不满结果,把一切怪在律师身上的。对方当事人受到损失,怀恨在心,买凶伤害律师的。没想到她都重生在异时空大唐了,生命安全却仍然得不到保障。这时候,她倒有几分庆幸身为安国公府的小姐了,到底有人保护着,不然死得更快。
“可是皇上给了我二十来个侍卫高手呀。”她还是有些不情愿,“还答应让我去找贤王殿下和世子,说他们可以再拨一批得用的人手来帮我。”
白敬远心头一凛。
做为韩谋身边的第一近臣,他自然知道贤王手中掌握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力量。但他这个人有个很大的优点,就是他做事极有分寸,守着自己的底限和边界,不该他动的,就绝不会越过去。可现在,他真有些好奇了。阿苏瑞到底是什么人,能令皇上如此做!皇上又到底有什么后续的安排,居然连贤王手中的势力也不惜用上?难道,只为救阿苏瑞出狱?还是为了对西域那边的事情布局?那自家孙女和阿苏瑞关系不一般,到底这事是好是坏?
他很想问孙女,皇上和阿苏瑞之间的事,但想想还是忍了。他老了,只想保住白氏家族在韩姓统治下安然享受着富贵荣华。至于其他……皇上若想让他参与,他自然就会知道了。
“那不一样,到底在皇宫中才最安全。”他安慰春荼蘼,“皇上对皇宫的控制非常严密,上回闹过刺客后,又加强了防卫。你且安心进宫住着,是以皇上外甥女的身份。等此间的事情一了……那些急得要咬人的混帐们都断了根,就自然再威胁不了你了。”
“那您怎么办?”春荼蘼有些担心。
以前,她做事努力不去连累春氏父子。现在,她行事间却真的连累到了外祖父,甚至整个白府,这让她陡然而生内疚。她讨厌除了外祖父和八妹妹以外的所有人是不假,但那不意味着她可不以不顾别人的利益,只为自己方便。
“想抓我或者其他人来威胁你?”白敬远微笑,却蓦然散发出一股不属于他平日儒雅风度的冷冽气息,“放心吧,安国公府也不是阿猫阿狗随便就能进的。祖父知道你在宫中安全,对付其他宵小之辈,自然是游刃有余。”
“您是暗示我是累赘?”春荼蘼不满的嚷嚷。
白敬远笑了,这次笑得慈爱,“不愧是当状师的,惯会抓人家话里的漏洞,只是这精明劲儿别用在祖父身上,好好打这场官司。若胜了,白家会因你而获准良多,你也可以求皇上一个大恩典了。”
春荼蘼目光闪闪,虽然没有说话。心中却滚开了锅。
此事发生之前,她自愿给皇上当刀使,忍受这位真龙天子的种种利用加过桥抽板,就是为了积功,将来求一个大恩典。她想为夜叉求特赦,换一个光明的身份。现在,既然知道人家是亲父子,她就不能浪费手中的积分了,将来必换一个大的好处。
“皇上说了,怕你用不惯宫里的人。除了拨给你几个心腹太监和宫女使唤外,允许你带两个丫头去。”白敬远接着说,“小凤那丫头身上有功夫,她在你身边,我会更放心。至于大萌和一刀两个,因为是男人,不能随意留在宫里,祖父建议你把他们暂时编在皇上借你的高手侍卫之中,出入宫门。为你办事,倒是便宜得很。”
春荼蘼听到韩谋和外祖父如此体贴,当下也没那么别扭了,吩咐过儿和小凤收拾点随身的东西。打算午饭过后就入宫。而她自己,则找来皇家侍卫队的队长封况,商量和安排了一下大萌和一刀的事。
在离家之前,她突然心有所感。都出了凌花晓翠了,又折了回来,非叫过儿打开了那只从不轻易打开的箱子。从其中捧出两个首饰盒子来……同样的红漆盒子黄铜锁,同样的陈旧却精致,雕纹朴拙,漆质清美。并排打开后,一只盒子中是缠枝牡丹的金簪子,另一个盒子中是则荼蘼花式样的。也同样符合北方审美的、厚重大方的金石主料,同样极为繁复与精美,有着南方细腻惊艳的花型。
平时还没有这么深的感触,此时对比着看,终于相信韩谋所说,这两件首饰同出一名能工巧匠之手。它们后来,一件被韩谋赏给了外祖父,又由外祖父送给了最爱女人生的女儿,最后传给了她。另一件是朱礼所有,辗转到了方娘子手中,最后又归于她。
只是,父亲说过,母亲留给她的这只簪子是有机关的,可以对折扭转,变幻花色,还能暗藏东西。那么方娘子这只呢?为什么她昨天听皇上说完后,研究了整晚,却没发现奇特之处?
同样的赏赐,同样的匠人所出,不可能差距这么大吧?而且这明明和案情没关系,为什么她却心里惦记着呢?而她一向相信第六感,想不出来,就令过儿把这两只绝版金簪也带上。
“包括盒子。”她鬼使神差的嘱咐,“也包括那个什么都没放的空盒子。”那也是方娘子给的,却是在方娘子死后,由父亲从宋氏夫妇手中得来,没有留下一句与之相关的话。
这空盒子,她也研究过,并没有夹层,也不是空心儿的。但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联系被她忽略了,有什么细节被她疏忽了。
“小姐真是,就这么爱这两只簪子,又不是进宫一辈子不回来,还特意带在身边。”过儿嘲笑道。
“是啊是啊。”春荼蘼夸张的点头,“我一天不看两遍这好东西,心里就难受呢。”
“奴婢才不信。”小凤插了一句,搭配着非常正经严肃的样子,逗笑了春荼蘼。
这丫头,也在为锦衣担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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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双更,所以顺求保底粉红。马上进入激烈情节了要。另谢谢伞红同学。
明天仍然是晚上更新,恐怕要这样维持一段时间,直到我理顺后面的情节为止。
演员表:
皇家侍卫队队长封况,由疯狂怪战客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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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怪蜀黍引诱小女孩
韩谋安排春荼蘼主仆住在离他的寝宫比较近的幽兰殿,和九公主韩谨佳的宫室,只隔着一个小小湖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湖名翠羽,岸边没有种桃树柳树,而是几株名品丹桂。这一带的防卫,自然是最严密的,视野又开阔,不容易藏人。而且,如今虽已过了八月桂花香的时节,但晚败的桂花香气仍然浓郁,借着水色幽幽传来,馥郁芬芳。
当然,春荼蘼身边具体的保安情况还是由封况封队长负责。只是当高公公才带着春荼蘼一行人往幽兰殿去,迎面就遇到了老熟人。
“小荼蘼!”独臂大侠突然从回廊窜出来,吓了众人一跳,封况的手都按在了腰刀上。
“影子大叔,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春荼蘼气不把一处来,“别以为气死人就不偿命,照样触犯大唐刑律!”
“哎哟,影子大人,您这是从哪儿来,往哪儿去啊?”高公公急喘了几口气道,“您突然跳出来,万一被误伤可怎么得了。”
这话听在外人耳朵里,只当是高公公随口说的好听话,岂不知高公公是真正知道影子高贵身份的几个人之一,又清楚皇上总觉得亏欠了自己的双胞兄弟,所以多有纵容,他自然就不敢怠慢,反而真心尊重。这一位,可也有着真龙血脉啊。
“我是来等小荼蘼的,说起来我们很久不见。听到她要进宫住些日子,我正好可以亲近亲近。”影子还是一贯性的犯二,什么叫亲近亲近?
当然,这样的行事风格是他的保护色,也是他的生存之道。不过他说话行事这样不把男女大防放在眼里,即便在民风开放的大唐,也实在有点过分了。
好在春荼蘼大方,于是自然就显得磊落。“我是来工作的,住在宫里,方便皇上指导,可不是闹着玩。我警告你,别来吵我做正事。”她说得也不客气。
影子笑嘻嘻的,就喜欢她这样自然随意的态度,骨子里透着对权贵的平视,“谁说我一定吵到你的?说不定我还能帮忙呢。怎么样,借一步说话?”矮油,话中有话。
春荼蘼犹豫一下。琢磨着她想低调而不能,被韩谋架得高调得不能再高调,也没有什么好顾忌和避讳的,就对高公公略施一礼道,“烦劳高公公带我的人先去幽兰殿,只留个人一会儿给我带路,可行吗?”
她都这样要求了,那一位独臂的中年真龙血脉又站在一边虎视眈眈,高公公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干脆顺便卖个顺水人情,点头道,“春六小姐有事自管去做,就派……”
话还没说完。封况就上前一步道,“高公公请派一位小公公留下就行,我会随行左右的。”
他这是出于保护的目的,毕竟皇上说过。春六小姐身边日夜不能断了人。再者,也有点避嫌的意思。虽然因为长得酷似皇上的独臂男的年纪可以当春六小姐的爹了,到底属于外男的范围。也要注意风评影响呀。
高公公就是个人精,自然一听就明白其意,当下点了个不起眼的小太监,之后就告退。春荼蘼才想问影子有什么话说,他却带着她七拐八拐的来到另一处偏僻小湖边。
“白府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惹倾人城,再惹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莫要惹。”春荼蘼还没问他要干什么,他倒唱了起来。虽然行为怪异,但唱得好听,只是这歌词……
“我为你编的乐舞,这只是其中的一小段歌词。”影子仍然是那么“善解人意”,自动解释道,“等你这次的惊天大案打完了,这出乐舞也排练完了,到时候我和皇上说,来个全大唐巡演。你知道的,我现在在太常寺下的太乐署任职,这种事我很能说得上话。”
春荼蘼绝对算是伶牙俐齿,这会儿却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歌舞故事的主角。难道,她真的有那么厉害?
“美坏了吧,臭丫头,这出歌舞一现世,你就能真正的扬名立万哪。”影子不避嫌的点了点春荼蘼刘海下的光洁额头,“但前提是,这场官司你必须赢。”
“谢了,我不想做个人尽皆知的人。”春荼蘼连忙后退几步,好像影子的疯劲儿会传染似的,“令百姓称颂,这事归皇上负责,小女子命薄,担当不起。”
武帝时期,最受宠爱的李夫人之兄长李延年做了一首《佳人歌》,原文为: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其赞美的,是自个儿的妹妹。
而因为此大唐是异时空,前边虽有大汉,却非刘姓,所以也没有这首歌。是春荼蘼无意中说起,哪想到被影子记住,篡改成这样,还要让全大唐人传唱!那李夫人,可没什么好下场啊。
“嘿嘿,可惜这出歌舞演是不演,你说了不算。”影子突然转过身,躲开封况和那名小太监的视线。这二人远远坠在后面,虽然未必听得到他们谈话,却完全可以看得清他们的举动。
春荼蘼想了想,突然就明白了。
影子看似胡闹,其实很懂分寸,前提是他乐意懂。如果这出乐舞真的能全大唐巡演,歌颂的哪里是她,分明就是大唐律法,是圣明的皇上,为韩谋以治国的国策做铺垫。看看,她无时无刻不被韩谋美大叔利用啊,不愧他是皇上!
“你就害我吧!”她哼了声。
“这是保护你哪,傻丫头。”影子也哼她,“你是姑娘家,名气再大也不会惹人忌讳的。对男人来说,还是佳话哪,而且还是护身符。谁要动你,就得掂量掂量,到底也不想同归于尽不是吗?唉,你也不想想,自己成天干的是什么事,净给自个儿招祸,若没有我的妙计。你就得日日防贼呢。名声,有时候就是挡箭牌啊姑娘。”
“哦,对我这么好?”春荼蘼认为影子说得对,又想到他另类却真挚的关心,心头一暖。
来到这个世界,经过这么多事,虽然接触了很多恶人恶事,但现代冷漠的灵魂,终于开始相信除家人之外的别人。在这里,信义和忠诚还是普遍存在的。不像现代时那么稀缺。
“真假皇帝案时,我是抱了必死之志的,所以才大闹那么一场。”影子老不正经的面色转瞬间闪过那种类似经过大彻大悟后,变得忧伤却淡定平静的表情,“可是你,小荼蘼,你给了我活在阳光下的机会。所以,我永远感谢你,没有令我生得秘密。死得无耻。”
春荼蘼怔住,突然想起夜叉的话:你给了我光明。
是她吗?也许对夜叉是。但对别人……给了其他人光明的不是她,是律法。好的律法,好的运用律法的人。就是应该让所有怀有善念的人都受到保护、得到安慰。
有幸,她重生在一个张扬的年代,遇到一个重视律法的皇帝。有幸,她有能力和机会站在公堂之上。为此。就算给韩谋当刀使,她也没什么不甘愿的。
“来,跟叔叔划个船玩吧?”正当春荼蘼大必感慨的时候。影子又突然很不正经的来了一句。听起来,就像怪蜀黍在引诱小女孩。
“不去!可是……你怎么居然敢在内宫行走!”春荼蘼断然拒绝,上下打量影子。
影子理解错了,拉了春荼蘼的衣袖,以极低的声音道,“丫头,我也是你的表舅舅呀。虽然见不得光,但血脉不能改变。”然后又改为大声说,“除非太掖池,其他有水的地方,宫人们可以玩一下的。何况,皇上特许我可以随意的,这里又是偏水,平时都没人来。”说着,拿起藏在草丛中的竹杆子,在水里划拉了两下,就真的拉出一条仅能坐两人的小船来。
“敢上吗?”影子一挑眉。
春荼蘼也挑起眉毛,两人对视,其实算是对峙。但片刻,春荼蘼就跳上小船,对跟来的封况和小太监说,“你们在岸边等着,我会游水。若真出了状况,我是不会救这个独臂人的。”
不是被激不过的反应,是突然意识到,影子打这么多掩护,其实是为了和她说正事。只有在小船上,划到水面正中,才不会有人能偷听到。毕竟,这里是皇宫,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
没等听到反对的声音,小船已经离岸。封况无可奈何,又见春荼蘼和影子两人神情轻松坦然,不像会出事的样子,况且水边视线良好,他能看得清船上人的一举一动,也只能由他们。
“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啊。”船到小湖的中心,春荼蘼问,脸上仍挂着笑。若真有高手是鹰眼般的视力,这时候也只会以为他们在说闲话。
“聪明的姑娘。”影子由衷赞。
“不聪明不行。”春荼蘼领了这夸奖,耸耸肩道,“你们都太厉害,我不放机灵点,最后死得渣也不剩了。”
“别为这个烦恼,小丫头,吃亏就是福。我年纪大了之后,才真正懂这句话。当然了,我是这一二年才年纪大的。”影子了然,“那一位是个重情的主儿,看似冷淡,其实你都做了什么事,他会记得的。你即不用问也不用说,更不必理会现在受了多少委屈,总归一点,以后必有好处。现在越倒霉,将来越有福呢。”
“你不是只想说这个吧?”
“不。”影子突然正色,“我想问你,你可知道当年朱礼案中,那个十议疏是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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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人品哪!
春荼蘼吃了一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写出那份奏疏的那个人相当重要,也相当关键。正是那份十议疏,最后成了朱礼通敌的铁证。外祖父曾经告诉过她,当年在朝堂之上,韩谋拿着那份十议疏问:是皇权重,还是这几张纸重?是兵力的绝对强大重,还是这几张纸重?是风调雨顺重,还是这几张纸重?
没人敢回答他。
结果,韩谋重重的把那份十议疏拍在龙书案上,掷地有声的道:是这几张纸重!因为,这是国策!治国良策!有了它,国家就会强盛。有了强盛的国家,何愁稳定的皇权!何愁压倒性的强大兵力!就算风不调、雨不顺,又何愁不能让百姓安康,渡过难关!
最后,韩谋更是当着所有人的朝臣的面,亲手烧了那篇旷世奇文。因为他背下了那洋洋洒洒的数千文字,以后可以慢慢把主角换成大唐,缓缓推行,却不能再让更多人知道。
那份奏疏由此成了国家机密,不能再做为呈堂证供。
“难道影子舅舅知道此人是谁?”春荼蘼连忙问。
“哦,想打听消息了,叫起舅舅来了,刚才对我可不敬着呢。”影子嘿了声,但他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随后就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到底是谁?告诉我!”得到肯定的答复,春荼蘼更加吃惊。
“你不怀疑我的说辞?”影子眯了眯眼睛。这时候的他,和韩谋简直一模一样,令人产生了两个身份重叠的感觉。若不是那条失去的手臂,春荼蘼甚至以为是韩谋化妆来戏弄她。
“我不怀疑。”春荼蘼皱了皱小眉头,“说句不敬的话,表舅舅。您这个人吊儿郎当的,但胸有锦绣,装得像个没用的二百五草包。其实不过是为了远离是非,是为了报答那一位。今天您做这么多的怪,把我带到远离所有耳目的水面上来,肯定是有正事要说。而且,是了不得的正事。否则这种要紧的时候,您开什么玩笑?”
“好丫头。”影子对春荼蘼生出一种忘年的知己感,“但你就真的不怀疑吗?以前我相当于是被圈禁起来的,为何会知道这么重要的事?”
春荼蘼愣了愣,一时没有说话。她感觉影子这话里有暗示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呢?但很快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问,“和我们白家有关?”
要知道,影子当年是长期被秘密关在白府的呀。大舅舅白世遗,就是知道了影子的存在和那贵不可言的身份,才生出不该有的心,想秘密宫廷政变,把韩谋杀掉,扶影子上位。他和他那长公主的老婆在后面操纵傀儡。
韩谋是英明的皇帝,无论兵权还是君权,他牢牢掌握在手中。在这种情况下要政变,就只有从宫廷入手一途了。那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也不用惊动天下,搞得名不正、言不顺。否则,就算夺了权,也很快会被皇族中的其他人推翻。毕竟他们没有实力。只能搞阴谋,搞偷袭。
可惜,最后功亏一篑。最后被秘密的双双赐死。从这一点上看,这种事能够善了,除了白敬远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判断力,韩谋对白家也绝对是天恩浩荡了。冲这,白敬远为韩谋死上十回八回的也不为过。
“真的和我们白家有关!”见影子不开口,春荼蘼再问。其实,语气已经肯定。
影子缓缓点了点头。
啪的一声,春荼蘼手一松,握着的一只船桨落入了湖中。水面上,荡起纷乱的涟漪,之后就归于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小荼蘼……”影子小声呼唤。
“这个打击到我了!”春荼蘼神不守舍地喃喃道,“这个真的打击到我了!打从我做状师的那天开始,就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打击!”
她要救的是夜叉,顺手把一直针对白家的杜家掀翻,再把陷害夜叉的的杜三狠狠修理。可现在这种情况……明显增加她的难度啊。拔起萝卜带出泥,她不能为救夜叉把白家淹水里。再说,她现在是白家人,大家一条船,要沉一起沉。
“现在打击你,总比在公堂上你被疯狗追着咬要强。”影子倒仍然对春荼蘼信心十足,“丫头,你不是说过,除死无大事。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想不到的办法吗?我知道这个消息很突然,但你现在知道了,早早做些防备就是。可见……”影子仰头望天,“不要脸的老天爷对你还是真好,这样的凶局、困局都有我这样负责任的表舅舅出来帮你。这叫什么?用你的话来说:人品哪!”
他说着说着又不正经起来,可春荼蘼却把他的话听了进去,连着深呼吸了几次,虽然突然乱成一团的脑子还没算彻底清醒,到底平静了些,“知道这件事的,是不是只我一个人?”
“废话,我不算人哪!”影子弹了下春荼蘼的额头,“活着人的中,就咱俩知道。”
春荼蘼捂着脑门,怒目而视,“告诉您啊,我现在情绪不好,别来惹我!看您的样子,一点也不急,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是啊。”影子点头,很认真,“若我觉得你不能解决,就不会来增添你的烦恼,直接交给那位龙椅上的仁兄就是了。但既然你能兜得住,就不必让他知道。他虽然不多疑,对白相的信任不会动摇,但三番五次白家出事,终归不好。”
“谢谢表舅舅。”
“不要谢我,我也害过白世遗的。”影子苦笑,“当初我不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我虽然没有答应,可也没有不答应,是我的糊弄态度让他铤而走险。后来,若不是他要杀我灭口,也不会暴露。”影子捂住左胸心脏的部位,“虽然他是不该起那样的心思,但人的心很奇怪啊,什么可怕的念头都会出现。他本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不然如何能写出令那一位也感到后怕的奏疏?可却为家族牺牲,偏偏又不甘心。学不会放下。出了那样大逆不道的事,到底也不能全怪他。这次,只当我还他吧。”
春荼蘼无语,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大舅舅感情复杂,不知是该同情他生生被皇权、父权和妻权压垮了,还是可惜他的才能从未得到施展,又或者是痛恨他想不开,死后还给家族带来麻烦和危机。
“小荼蘼,我才说知道写十议疏的人是谁,你怎么就猜到与白家有关?”影子看春荼蘼似乎被这意外震得发呆。不开口说话了,只好岔开话题。
“表舅舅,您都暗示了,我哪能猜不出!”春荼蘼翻白眼,“写这份奏疏的人连皇上都不知道是谁,而您从小就被关在我们白府,哪来的消息来源?摆明是发生在白府,是皇上注意不到而您注意到的地方。”
“暗示这么明显?”
春荼蘼点头。
影子又叹口气,“你也别烦恼。这事呢。你能解决最好,实在不成,皇上就算生你外祖父的气,但以他从小到大对白相的敬重来看。白家也不会获罪,顶多就是以后淡出朝堂罢了。你想,连你的真正身世,白相都不隐瞒皇上。皇上怎么会乱猜疑他。”
“这么说来,皇上也很信任您,不也告诉了您我的真实身世吗?”春荼蘼没好气。“可您生出异心试试,照杀不误。”
“这话你就跟我说说算了,口无遮拦的,别人让谁听到都是大罪。”影子以单桨把小船往岸边划,“得了,我要帮的忙已经帮到了,你给我争气一点,把那些讨厌的世家大族,尤其后族杜家打得永世不得翻身。”
春荼蘼不知说什么好。
眼看就到了岸边,她强迫自己调整心情,重新露出轻松随意的表情,耳边却听影子低着声音道,“我带你划船的事,皇上肯定会问的。到时候你怎么说?”
“我说您找我谈那出歌舞的事,为求素材,要详细问之前的案子。”
“很好,瞎话张嘴就来,不愧是状师。”影子拍拍春荼蘼的手臂,“不过那位不会信的。”
“那怎么说?”
“就说我在白府秘密圈禁时,养过一只小狗。后来那小狗老死了,我就把它埋在屋后的竹林里头。现在,我见了光,过得舒舒服服的,想念与它相伴的日子,拜托你把它挖出来,再移葬到我现在的住处。”说着,还没等春荼蘼怀疑此话的真假,就塞了张折好的纸在她手中。
“这是位置图。”影子笑笑,“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却也不能让人知道,于是你就能解释我为什么要在无人的水上和你说这件事。而且吧,你这样说,会勾起那位对的我愧疚之心,他唏嘘感慨之下,大约就会放过你,不会追着问,省得你露出破绽。”虽说得无所谓,眼圈却是红了。他很快别过脸去,春荼蘼却仍然看个满眼。
不由得,她心疼起这位血缘很远的表舅舅来。说是见了光,到底伤残了身体,还不能恢复本来的身份。而且,不能娶妻生子,不能与人深交,相当于真正孤寂的行走在人世中。人是社会动物,是需要社交、亲人和朋友的。
而那只小狗,大约是他从小到大的牢狱生活中的慰藉。他虽以这事为借口,却可能是真的想挖出曾经同伴的尸骨。
韩氏兄弟一样是重情的人,这在皇家人身上非常罕见。只是韩谋身为帝王,很多事由不得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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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呵呵,大家表以为以前结的案子,后面就用不到哦,错综复杂着呢。后面还要牵其他案子,大家猜是哪一件?
还有啊,这个月也不知是我加更不多,大家不肯投票的原因,还是别人突然变强大,粉票榜一直爬不上去啊,吊在前十名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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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保持清白
回到幽兰殿后不久,春荼蘼果然被带去韩谋那里问话。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好在她有准备,把影子那番话抛出去。果然双胞胎是互相最了解的,韩谋立即如预料中那样不再追问了,反而赏了春荼蘼一桌子菜,让她晚饭时候吃。
可春荼蘼哪有心情,胡乱吃了几口,就借口累了,躺在床上思考。
现在这个案子还要不要深挖?当然要!但怎么挖,挖多少,却是个技巧性的问题,要非常小心谨慎才行,不能让人抓到把柄。毕竟,那份十议疏的真正书写者是白家人。
影子说,活着的人中,只有他和春荼蘼知道那是白世遗写的,她却觉得未必。因为当初以此陷害朱礼的人,必然是从白世遗手中得到的这份奏疏,并以此进行栽赃。这么说来,那人知道真正的知识产权属于谁。而朱礼的倒台,白世遗也起了相当的作用。为什么?白世遗恐怕不是主谋,那主谋又是谁呢?
她犹豫良久,还是派人去了安国公府报信,要外祖父第二天下朝后来一趟。虽然这有点不合规矩,好在大唐的礼法本来就不那么严苛,加上她是为皇上办事,外祖父又是皇上信任的一等老臣,所以操作起来不是很困难。
“祖父,您坐好了,我要和您说一件特别受打击的事。”当白敬远来了之后,春荼蘼吩咐过儿守在门外,让小凤蹿上屋顶监视四周后,才正色道,“我本来不想告诉您,说起来真的很残忍,相当于揭您心头的伤疤,可是……我没办法。我必须……要知道……”
“与你大舅舅有关?”白敬远放下手中的茶盏,神色平静。但这种平静,就像是心死的感觉。看着让人想哭。
“祖父……”外祖父一定心思极乱,连称呼都没注意。对外,她应称白世遗为大伯的。
“说吧。”白敬远吁了口气,“难道,他与阿苏瑞案有关?与许文冲刺杀案有关?与朱礼的谋反案有关?”他一连问了三句,每一句都似剜心之语。
“其实,不能确定。”春荼蘼看到白敬远的样子,突然不忍直说,“但……那个十议疏,影子昨天告诉我。是大伯……写的。”
白敬远闭上眼睛。
他身子不动,但仔细注意的话,会发现他的袍袖微微颤抖着,显然心绪在剧烈翻滚。
春荼蘼不敢多说,也不敢催促,只悄悄走过去,双手搭在白敬远消瘦而僵硬的肩膀上,轻轻按摩了几下。这举动奇异的安慰了老人,令白敬远终于又吁了口气。睁开眼睛。
“自从你大舅舅死后,我一直在自责。”白敬远叹息着道,“他本该是我最得意的儿子,可我太过小心谨慎。逼得他走了歪路。其实,若让他发挥才能,有所作为,皇上未必会就会忌讳白家。皇上是雄主。胸襟宽广,他能写出十议疏那样的旷世奇文,皇上岂会放着大才不用?或者应该我退下去。让你大舅舅顶上。我常常想,他为什么不生在寒门之家?以他的天分,必会被皇上破格提拔,那他这一生该多么波澜壮阔,英雄挥洒。”
看着白敬远那么自责,春荼蘼不得不实话实说,“祖父,您虽然知道大舅舅有才华,却没料到他的才华惊人到这个地步,一份奏疏就能兴邦,也能灭国。”
“我还是低看了他。”白敬远更自责。
“可是,人除了有智商,还要有情商。”春荼蘼接着道,“所谓智商,是说人的脑子。所谓情商,是指人的心。大舅舅虽然脑子好使,但真的不太长心。”
白敬远抬起头来,看着外孙女,一向睿智的目光居然有些茫然之意。
“您压着大舅舅,让他尚了公主,肯定是想让他远离朝堂,一世荣华安稳的过日子。您的大方向没有错,错的只是实施的手段而已。我没见过大舅舅,但从他的行事来看,他是个恃才傲物的人,行事难免激愤天真,而且他鄙视您凡事都要权衡取舍。我说的,没错吧?”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个愤青,“这样的人,是应付不了风云诡谲的政治场的。当初若非您阻拦,说句不好听的,他死得会更快些,还会牵连到整个白家。就算有您保着,他也一定会落入别人的圈套。您看他偷偷摸摸做得两件大事,一写十议疏,还被人骗走,当成陷害朱礼的铁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舅舅的字写得极好,还能随意模仿他人笔迹对不对?”
白敬远吃惊的望着外孙女,因为大儿子的这个本事,他从来没向外透露过。
“之后,他还自不量力,意图控制影子,推那位下台。”就算外面有人看着,春荼蘼还是本能的压低了声音,“那位是英明的君主,在他治下,大唐日渐强盛,且不说大舅舅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胜算,单说心性……可见他心中只有自己,觉得自己没人欣赏,被埋没,所以要推翻压着他的天,却并没有想到家与国。这样的人若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会如何?祸国殃民!”
“荼蘼……”白敬远露出哀求之色。
“祖父!”春荼蘼打断白敬远,知道自己这样说太狠了,但她必须点醒外祖父,别让他陷入自我怨恨中不能自拔,“我知道我的话不受听,可它是事实。您压制着,不让大舅舅走上政治舞台,表面上看是害了他,但却救了更多的人,救了整个白家。从这个角度考虑,您没有错!”
白敬完被震住了,半天没说话,直到春荼蘼亲手给他换了温热的新茶,他才缓过这股劲儿。
“除了告知十议疏的事,找我为的什么?”丧子之痛压下后,白敬远恢复理智。
“我想让祖父给我讲讲大舅舅。”春荼蘼说得很抱歉,因为对一个老年丧子的人来说,回忆这个儿子的一生,相当于把痛苦又经历了一遍。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犯罪学中有一门犯罪心理学,可以从平时的行为出发,为罪犯做心理素描,模拟他的心理历程,对破案是有帮助的。而且,每一点在外人眼里最微不足道的社会关系,都可能牵扯到真正的幕后人。一个好的律师,最基本的技能就是会问话,能诱导当事人讲同更多的事实。有时候当事人会疏忽的东西,往往却是取胜的关键。
这个要求对白敬远来说,确实有些刺心之痛。但他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生死起伏,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沉默了一会儿就开始回忆。春荼蘼听得认真,关键处会反复问,并纪录。白敬远非常明智,能从春荼蘼追问的节点上感知她的怀疑,于是又牵出不少琐事。一老一少直聊到天擦黑,茶水都换了五壶,这才结束。
“祖父走了,外臣无旨不得留宿宫中,何况你这是内宫。”白敬远站起来,神情很疲惫。
“我叫人送您。”想了想,又追加一句,“您放心,我会让大舅舅的清白保持下去。他到死的时候,也是个没有瑕疵的人。”
白敬远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但眼圈红了。
春荼蘼也跟着心中一酸,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要求,“祖父,能把八妹妹也送进宫来吧!您知道的,她现在帮我做抄抄写写的事。我有时候忙不过来,又信不过别人,还是自家姐妹才靠得住。”其实她并非一定要白毓灵过来,但现在白敬远心头有伤,看到她们姐妹和睦,互相帮衬着,心里会好过些。再者,对白毓灵自信的培养也是有好处的。
白敬远答应了,果然很高兴。转天白毓灵来的时候,春荼蘼已经打开那一大箱的卷宗看了起来。白毓灵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感受到自己是个有用的人,立即很热情的加入。同时做这个的,还有小凤、大萌、一刀及侍卫队长封况。
过儿识字不多,性子又粗疏,就带着拨来的宫女太监负责后勤和对外联络的杂事。
六个人研究卷宗的人,先把卷宗分成六分,粗看一遍,熟悉情况。然后再看一遍,找出疑点。当看完第三遍后,要把相关的人物和事件都提出来,汇总到春荼蘼处。
春荼蘼叫人做了块板子,就立在临时用做工作室的一个大房间里,用炭条在板子上画了个蜂窝结构的图,然后把相关的人和事件,按着关系的亲疏远近,事件的联系程度记录。这样一来,复杂琐碎的案件慢慢变得清晰起来,而且重点突出。
不过,做完这些是十天后了。期间她还罗列了一张有疑点并需要调查的单子,把贤王奉旨借给她用的人,支使得满长安、甚至满大唐的跑。做这些事时,是韩无畏跟她合作,但韩无畏表现得比较疏远。为此,春荼蘼有些伤感,可考虑到两人之间最好冷一下,退回到好朋友的状态,也只好忍耐着。
这天,韩谋突然闯进来,看到的就是春荼蘼顶着两只熊猫眼,疲惫得要晕倒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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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大家表急着看堂审哈,因为好多细节,功夫在公堂外。这是个牵扯很多的案子,不像凶杀那么痛快。但一周内,这个案子会结束的,进入新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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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盒子的问题(有重大发现)
“皇上快说说我家小姐吧!”过儿一向是个胆大敢说话的,适应几天后,见到韩谋也很坦然,“别人忙,倒还好,小姐一忙起来不分日夜。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饭不好好吃,还经常熬夜。看,人家都去吃午饭了,就她还要忙活。这么下去,奴婢看她还没上公堂,先得进太医署!”
“过儿,不得无礼。”春荼蘼没什么气势的训斥,之后对韩谋摆手,“皇上不要担心,我没事。”她这是职业强迫症,她自己知道,若一个疑点没理顺,她就睡不着觉,也吃不下饭。
韩谋可不管这个,见春荼蘼摇摇晃晃的一幅随时会摔倒的样子,龙爪一挥,“架着你们家小姐进屋睡觉。这是圣旨,不睡到明天早上不许起来,晚饭加宵夜时可以叫醒。”
过儿得令,当下和小凤押着春荼蘼回卧房去。春荼蘼反抗无效,出门时还不忘记回头向自己的书桌张望,那叫一个恋恋不舍。
韩谋不禁好笑,问高公公,“你看到她那眼神吗?哈,朕看她还真是喜欢律法,这么辛苦也不介意,让她休息,倒像是委屈了她似的。”
“皇上以前似乎和奴婢说过,凡做事专心致志者,没有不成功的。”高公公笑着答,“春六小姐只是个姑娘家,但运用起律法来却比刑部那个大小官员、比天下的士人学子都强,不是没有道理的。”
“嗯,说得好!”韩谋点头道,“世人只见大将军扬威立马,建功立业,却不知从小到大的苦练。只看到才子挥洒,纵横朝堂,却不知十年苦读。荼蘼自然是聪明的,但别人也只看到她在公堂上威风八面,却看不到她私下里做的苦工哪。”说着。环视整个幽兰殿最大的房间。
用现代的标准看,这个房间足有四五十平,但因为摆着六张大书桌而显得狭小了不少。桌上,凌乱的堆放着卷宗和纸张,以及笔墨等物。靠窗的大长几上,放着点心、水果和茶水。
这个房间除了参与卷宗研究的六个人,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门外日夜有侍卫守着,防止宫中有人被买通,偷入此地,导致信息外泄。如果说上公堂就像上战场。那么这个房间就是战斗指挥部,闯入者以奸细论。当然,其中不包括皇上。
此时,韩谋很快被那块立起的板子吸引。走进了看,见上面写满了人名和事件概要,以及彼此之间的联系。板子一侧,还贴了很多笔迹不同的纸条,是与之相关的详细解释。
“六丫头总是能想出这些奇奇怪怪的做事方法,偏偏看起来简单明了。直抓重点。嗯,不错,真不错。”韩谋看了一会儿就赞道,“下回朝堂上再发生掰扯不清的事。倒也可以做这个来分析一下。”
“天佑我大唐。”高公公吹捧道,“明主现世,才有大才之人为我皇所用。”
“嗯,这马屁。拍得真动听。”韩谋哼了声,随后又叹气,“可惜她终究是个女子。”
高公公不正面回答。也跟着叹息。
“算了,朕何必纠结于此。”韩谋自己开解自己,“能为大唐出力,无论男女老少,富贵或者是贫贱,人尽其才就好,也不必非要拘泥于朝堂之中。做得好,朕必不会亏待就是。”一边说一边迈步出屋,摆架回宫了。
之前,他一直悬心着阿苏瑞的案子,但因为朝政太忙,没时间来看看。今日一见,忽然感觉心落到了肚子里。一切,忙而不乱,繁杂中透着条理。这是信心的表现,他还担忧什么?
与此同时,被强迫回屋的春荼蘼却没那么踏实。她已经连续二十个时辰没有睡,身体和脑子都疲惫之极,偏偏似乎熬过了临界点,一时之间睡不着。可是过儿这丫头得了圣旨,把门从外面给反锁了,她根本去不了工作室。
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干脆爬起来,打开那只存放重要东西的木箱,取出三只首饰盒出来。
一个盒子里,是在她及笄礼上,父亲千里迢迢送来的礼物,后来才知道是外祖父送给母亲的,母亲假死之前留给她的、能证实她身份的东西,是一只缠枝牡丹的金簪子。
另一个盒子里,是方娘子在离开范阳前,送给她做将来出嫁添妆之礼的、荼蘼花式样的首饰,同样是金簪。
第三个盒子,是空的。
皇上说过,从前宫里曾经有一个手艺巧夺天工的首饰匠人,一生所制珍品极少,都收归在皇宫内库里,外流的,就是现在在她手里的这两件。当年,皇上亲自赐给了外祖父和朱礼。
她对着两件精美无比的饰物犹豫了片刻,先拿出自家的那件。
有机关,却从外表丝毫看不出痕迹。而面对这样美得绚丽,令人挪不开眼睛的首饰,不知道内情的人也不敢随意拉扯。可当春荼蘼依着白敬远所教,轻轻扭动几下后,金簪的花色发生了变化,并露出中空的部分来。若想以此传递消息,完全可以塞得进一个小纸卷。
当然,此簪中没有任何异物,只是她的娘亲留给她当念想的。
于是,她拿了第二个盒子中的荼蘼花簪。
这一只,连同盒子,她都检查了很多遍了,却从没有过发现。是她没有找到机关的关键所在,还是另有巧妙?她觉得,方娘子不可能预知未来,能判断到她在庆平十七年,会参与到朱礼谋反案的重审之中。也就是说,簪子送她时,未必有明确的目的。但,这簪子也确实太贵重了,就算方娘子与春大山有情,也不至于出手这样大方。若她真把荼蘼花簪戴出去,说不定会引人觊觎,生出祸端来,方娘子这么聪明周到,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但说方娘子想害她,她是绝对不信的。
那么,有没有暂时保管或者托付之意呢?要知道当时,投毒案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因为案中死了人,案卷也会被送到长安刑部的。杜家在朝中很有人脉,包括刑部,方娘子被发现的可能性非常之大。所以,方娘子不能再安安生生的住在范阳。但若开始新的逃亡,难免有被抓的可能。事实证明,方娘子就是在逃走后不久被抓回了前奉国公府。而那时她才只有十四岁,父亲和祖父又宠爱她,必不会让她早婚。加上春氏父子厚道,不是爱现的人,因此把金簪留给春家,是最安全的吧?
方娘子一定是想等风头过去再回来的,那时再用其他看起来更贵重的东西换回簪子,这样虽然有些失礼,但即没有伤害别人,又取回重要的东西,当时看来……是两全的办法。
想到这儿,春荼蘼忽然有一种感觉。
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她仿佛已经从黑暗走到了天将亮时的灰蒙蒙时间段。但是刚才想通的一点,就像最初的曙光,虽然微弱,却还是带给她日出的第一个希望。
蓦然,有个念头再次划过她的脑海。说再字,是因为之前在她的迷茫中闪现过,她没有抓住。但这次,她留住了那缕光。
方娘子从前奉国公府逃跑到范阳的时间,与许文冲遇刺、尚书府失窃的时间非常接近!方娘子为什么选择那一时间?是巧合,还是大有关联?她能逃跑,而且多年没被人找到,说明之前做过详细的计划。但当时长安出了这样的大事,盘查必严,并不是个出逃的好时机。甚至那时候离开,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这不科学!
那么假设,只是假设推论一下!若尚书府失窃与奉国公府有关,当时作为杜衡小妾的方娘子或无意或有意的得到了什么重要东西……就必须要尽快离开!说起来,以方娘子那种柔中带刚的个性来说,不可能为活命而牺牲尊严,做杜老头子的小妾。除非,她本来就怀有目的!
春荼蘼一激灵,立即拿起第三个盒子。
没有问题,无论怎么敲打,也没有发现中空的声音,说明并没有夹层。是这盒子本来就是空的,还是有东西被遗落了?
她趴在床上,移了两个烛台过来,把牡丹金簪与盒子先推到一边,目光就盯在荼蘼花金簪和一新一旧两个盒子上。看了好久,突然眼前一亮。
盒子!就是盒子的问题!但凡贵重物品,都必有精美的包装。一个多年前从宫中流出的宝物,就算大唐漆器的质量再好,也不可能和新的一样。她娘留给她的,无论是牡丹金簪还是其包装盒,都不像是近年之物。而方娘子给她的呢?簪子是有旧物感,可盒子却很新!再反过来看那只空盒,似乎才与荼蘼花簪子是配套的!
春荼蘼抄起旧空盒,凑到烛火前再度细看。这次,她不去关注夹层的问题,而是只关注盒子本身,结果还真被她看出异样来!
盒子的衬垫一样是织绵,非常精美,是市面儿上极少能见到的好东西。但牡丹花簪盒子的衬垫是铺上的,荼蘼花簪的衬垫却是粘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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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谜底要慢慢揭开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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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愚蠢的现代人
她咬咬牙,用力一扯,就把衬垫撕了下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下面没有东西,但盒底却有凹进去的花形,细究之下,正是荼蘼花的式样。
几乎想也未想,她拿出荼蘼花簪,放入失了衬垫的旧盒子中,不住调整角度。当簪子和盒底花形相吻合,她用力往下一按,就听到极轻微的“咔”的一声。
这一声,她的心门似乎也打开了。
古代,没有刀砍不断、火烧不毁的材料做保险箱,所以古代人都爱机关术!也因此,古代的机关术比现代发达多了,这样巧夺天工的东西也制得出来。
盒子确实没有夹层,因为根本是里个两层好吗?在两层之间,只余几不可见的缝隙,凭手指敲,当然感觉不到空响。从外观上看,虽然能看到接缝部分有一条细细的线,但十个人中得有十一个会认为那是木纹,或者是雕刻的痕迹。
春荼蘼现在很有被那名匠人耍了的感觉,简直啼笑皆非。他虽是古人,却太了解人的心理了。牡丹花簪子,是本身有机关。荼蘼花簪子,却是盒子有乾坤。人都是有定式思维的,那是一种惯性,所以她才会一直研究簪子本身,却忽略了盒子。但当她终于研究盒子时,她又像普通人那样,觉得盒子应该是中空的,不断的敲,结果一无所获。而仅凭一个花形印迹,就能令里外层分开,除此之外,用多大力量也不能破解这个秘密,是什么样的奇妙工艺啊。
她真想骂自己一句:愚蠢的现代人!
激动之余,她小心的把内层抽出来。不出所料,从里面掉出两张薄如蝉翼的纸。仅这小小的纸,看品相就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毕竟古代的造纸技术并不发达。拿起一张,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写着簪花小楷。天色还不晚,她点了两个蜡烛。还得凑近了才看得清楚。
“荼蘼,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我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给你添了麻烦,我很抱歉。可是事关天大的冤情,我相信你不会坐视不理。”她轻轻念出来,“但,如果你决定不管,我也不会怪你的。毕竟,可能会牵连到你,甚至你爹的性命。若你为难。就把这个盒子和信全烧了吧,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下面,坦白了自己的身世。和之前推测的分毫不差,他是朱礼正妻的外甥女,但来京没多久就遇到谋反案。贪图口腹之欲又好色的主审官杜衡看上了她,偷偷用一个女死囚换了她。她本来宁死不从,但姨妈请求她,让她有机会为朱家翻案。
不得已。她忍受着屈辱,做了杜衡的妾室兼厨娘。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困于内宅,很难接触到所谓的正经事。加上杜衡一向多疑。她只能装老实,装成对杜衡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就这么苦熬了几年,她才慢慢发现了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恰巧,这时许文冲对朱礼谋反案产生了怀疑。想要翻案,她在书房侍候茶点时偶然听到了这件事,就冒险去见许文冲。并在几次试探之后,把自己所掌握的东西,交给了许尚书。
正当她以为翻案有望的时候,许文冲遇刺身亡,同时尚书府被盗。她多年的希望就这样变成了绝望,也终于明白翻案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更需要好契机,硬碰硬,或者仅凭毅力和正直是不成的。好在她为人刚性,居然趁乱从杜衡的书房偷出了盗自尚书府的东西,也就是许文冲证实过的一部分调查结果。然后,逃出了前奉国公府。
她制造了一路南逃的假像,因为自从入府就算计这一天,所以准备得相当充分,完美的骗过了追踪她的杜府爪牙,甚至还安排了尸体,以证明她死在逃亡路上。而她本人,则到了范阳县,大大方方的开酒楼。如此大胆的举动,反而没引起太多京城人的注意。谁能想到呢,一个逃妾,居然敢抛头露面,追踪者听说某女子开酒楼,甚至都不会仔细追查的。方娘子就是凭着这份胆识,安稳的过了几年。也是她一生中除了少女时期在父母身边时,最快乐的几年:自食其力、有蓝颜知己相伴,凡事自己做主,不用奉承恶心的老男人,特别这个人还是她的仇人。
她在等老天开眼,等机会,可惜机会没等来,一场投毒案,令她露了身份,再逃,极可能被抓住。好在之前,她深谋远虑,把花簪送给了春荼蘼。虽然她用了心机,但与春荼蘼所想的一样,她从没想过要伤害春家人,只是暂时请为代管,她以为还会回来,会以更贵重的礼品相换。那个旧木盒,她带在身边,装了其他首饰,令其看起来不起眼。而没有花簪,就算木盒被人抢走,也绝对找不出关键。强行破坏的话,机关里面装了一种类似于火药的奇特特质,会立即把盒子及其中间的东西烧成灰烬。
然而,她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被抓到前奉国公府,杜衡当然问起许文冲收集的证物失窃的事,她咬紧牙关否认,只说出逃的时机是巧合,因为早就定了那一天,不便更改。至于离府的原因,是受不了杜府妾室之间的倾轧。杜衡当然不能尽信她的话,但她的谎话巧妙在,所说的所有事都与事实搭点边,里外都圆得过来,令杜衡一时找不出她的破绽。
加上杜衡这老王八蛋太喜欢吃了,饱暖了又思那啥,于是她再度受宠,只是被倍加严密地看管了起来,并没有伤及自身。她故技重施装温顺,日子久了,狂妄自大的杜衡虽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到底还是给了她再逃的机会。而她听说春荼蘼来了长安,还打赢了真假皇帝案,就更加迫切的要冲出那个牢笼。
她清醒的知道,如果她逃走再被抓,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就秘密联络了被隔绝很久的宋氏夫妇,兵分两路,那个要命的盒子和要命的盒内信,就由宋氏夫妇代管。若她有不测。再由他们交给春荼蘼,并约定了相会的地点。
这是她备的另一条后路,当初被抓回前奉国公府时,宋氏夫妇在她的安排下早逃了,然后尾随至长安,在附近秘密潜伏着。
但她到底低估了杜衡的能力,她和宋氏夫妇的行踪全被发现了,并由杜仲分别杀害。她不知道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宋氏夫妇落崖。杜仲以为他们必死,急着回去复命,并没有检查尸体。偏偏春大山为帮女儿破案,搜索附近的山林,在宋氏夫妇咽气的前一刻赶到,得到了她安排的最后遗物。
“荼蘼,若你能为朱家翻案,我来世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德。还有,你有个好爹,将来一定会幸福的。我在那个世界,将日日夜夜为你们全家祈祷。愿你们幸福一生。那么,我这相苦命的人,也为这福报而欣喜。”方娘子最后写道。
春荼蘼放下第一张纸,小牙咬得嘎吱嘎吱响。
果然是杜衡那老王八啊!他手中有从尚书府偷的证据。或者还有从许文冲身上搜到的,就算他不是真主谋,也相差不多了。至少。是头号帮凶。
可怜方娘子,花样年花就得忍受那样的屈辱和痛苦,到头来却没办法亲眼看到天无遮日乌云,晴空万里的那天!
杜仲已经问斩,算是为方娘子讨了部分公道,但最大的仇家,因为是皇后的父亲,还安然坐在安中享福。若她此次不能扳倒杜家,天理何存!
冷静!冷静!
她强迫自己。然后,才拿起第二张纸。这纸虽然夹在木盒中好几年,却没有脆弱撕裂的样子,很是坚韧完整,上面写的字更密,看得春荼蘼眼睛发疼。
好不容易看完,她立即把东西原样收好,又放回到自个儿的木箱中。也不知道在满门抄家问斩、诛变九族的案子中,这宝贝是如何保存并传到方娘子手里的。反正到了她这儿,就变成了证据,绝不会被别人抢走。
“小凤!小凤!”她收拾完东西,就大力敲门,叫守在外头的丫鬟。
“小姐,您说什么也没用,钥匙在过儿那儿,奴婢不能放您出来的。”小凤坐在门前石阶上绣着不知什么东西,“您就好好睡一觉呗,不然熬坏身子可怎么得了。刚才我听到了,您一直折腾,根本没睡。”
“我不出去,我是叫你出去,为我办点事。”春荼蘼道,“你附耳过来,得悄悄说。”
小凤闻言,站起身走到门边,却还唠叨道,“那小姐得保证,我办事,你回去睡觉。”
“行。”春荼蘼痛快答应。
于是小凤拉了拉门,主仆二人从一指宽的门缝中对视。
“你拿着我的腰牌,叫封况跟着你,去趟天牢。”春荼蘼压低了声音,“他宫里宫外比较熟悉,会方便你办事。”
“要见阿苏瑞大王子吗?”小凤问。
春荼蘼差点笑场。
大王子?!这什么称呼,怎么感觉很笨很容易戏弄似的。
“我不见他。”春荼蘼连忙正色道,“要见他,我会自己去的,用不着你。我是让你去见锦衣,顺便把你手里绣的荷包送过去。”后半句,是调侃。
小凤怔了下,下意识的把手中绣的东西藏在身后,脸红了。但她是个大方的,很快就羞意退散,问道,“小姐要我见他做什么?”
“问问他,从罗大都督府顺出来那只箱子,放哪儿了?”春荼蘼道,“打听到消息,叫封况安排,悄悄给我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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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今天晚了一小时,抱歉抱歉。
注:火药在中国隋唐时期已经发明了,由道士的炼丹术而来,只是没有广泛应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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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这些男人啊!
“你拿着我的腰牌,叫封况跟着你,去趟天牢。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春荼蘼压低了声音,“他宫里宫外比较熟悉,会方便你办事。”
“要见阿苏瑞大王子吗?”小凤问。
春荼蘼差点笑场。
大王子?!这什么称呼,怎么感觉很笨很容易戏弄似的。
“我不见他。”春荼蘼连忙正色道,“要见他,我会自己去的,用不着你。我是让你去见锦衣,顺便把你手里绣的荷包送过去。”后半句,是调侃。
小凤怔了下,下意识的把手中绣的东西藏在身后,脸红了。但她是个大方的,很快就羞意退散,问道,“小姐要我见他做什么?”
“问问他,从罗大都督府顺出来那只箱子,放哪儿了?”春荼蘼道,“打听到消息,叫封况安排,悄悄给我取回来。记着,连里面的东西一起!”
“得令。”小凤应了一声,连礼也未行,直接跑去找封况办事了。手上拿的荷包还连着针线,也不知道这样送给锦衣,会不会扎了他的小胖爪子。
不过,在黑暗中看到黎明的曙光,春荼蘼的心骤然放松下来,转回到床上,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足足九个时辰,身体的疲乏是得到了彻底的缓解,可却饿得前胸贴后背。
“来人。”她自己爬起来,叫人。
过儿很快就进来了,显然一直守在外间。
“怎么不叫我?”她抱怨。
“小姐睡得可实了,奴婢没舍得。这样的好眠,皇上说比吃山珍海味还要对身子有助益。”
“皇上来过?”她诧异。
过儿点点头,一脸骄傲,“皇上这么忙,却来看过两次呢。可见,小姐多被皇上看中。”
他是为了他自己的儿子!惟一的、亲生的儿子!不过。她也是为了那个男人罢了。这一点上,他们利益一致,目前空前团结。若放平时,韩谋凌驾于她之上,而她各种猜忌和不真心。
而且……她想夜叉了。但,又不能去见他。否则乱了心,官司还怎么打?她现在就和集训似的,直到获得胜利。她不要隔着铁栏与他说话,她要抱着他,没有任何隔阂。
“快给我弄点吃的。饿死了。”她转移话题。
过儿立即吩咐下去。
很快,有宫女提了热水进来。过儿亲自服侍春荼蘼洗漱穿衣,有专门的宫女给她梳头。都折腾完,热乎乎的饭菜也摆好了。
看着忙碌中还很有条理的过儿,春荼蘼也很骄傲。她这丫头调教的,将来必定是管家好手。
吃完饭,才问起小凤回来没有。过儿也不答话,拉着春荼蘼到临时工作间去。因为正是午饭的点儿,工作间里没人。但外面的守卫不但没撤,还加了两名。
看到这情形,春荼蘼心中就是一喜。进屋后,果然!在那块写着人物与事件关系图的板子下面。放着一只箱子。巨大的箱子。
春荼蘼突然有些激动!
自从她在大唐以状师为业,打的官司没有不赢的,但胜率却不是百分百,因为有一桩悬而未破的案件。就是罗大都督府失窃案。纵然,她后来知道是“狼眼”动的手,可在卷宗上。这个案子是未结状态。而“狼眼”之所以这么做,从萨满的角度来考虑是为了财物,但从夜叉的角度,是为了那张宫内的暗道图。
那张图本是夜叉可用来保命的护身符,却为了她而舍弃了,献给了韩谋。于她而言,固然感动于夜叉的深情,感动他数度为她舍身,但却仍然有怀疑。
当初的事她记得太清楚了,罗大都督为了这个箱子几乎陷入疯狂。甚至在完全没有消息后还迁怒于她,派人要杀她灭口。若不是夜叉,若不是韩无畏,她的现代灵魂极可能漂泊到另一个异世了。
这说明什么?罗立小肚鸡肠?可能!别以为大人物就一定有胸襟,但官做到大都督这个位置上,他这样的反应,无论如何还是有些过了。
财宝重,暗道图更重,却似乎份量仍不够。也就是说,箱子中一定还有更更重要的东西!
人就是这样,事不关已的,往往就很容易忽略掉。对她来说,反正罗大都督再不敢把她如何,她就再没去深究,把这个人都扔到脖子后头去了。如今,事情迫到眼前,特别是在看了荼蘼花簪盒中的证据文书后,她马上有了新想法。
围绕着这只箱子打过官司,她却没亲眼见过这重要证物呢。罗立大都督至今没有找到他的宝贝,是不是日夜寝食难安?不过,这么久没听到不利他的消自己,虽然心不能全放下,他好歹不那么紧张了吧?这时若是突然听到什么,会不会心脏病发?
她坏心的想着,扑过去想打开箱盖。哪想到竟然非常沉重,她没有抬起来。过儿与她心意相通,见状二话不话,捋起袖子上前帮忙。二人合力,终于成功,却被晃得同时松手。只听到咣当一声,箱子盖又合上了。
“小姐,告诉奴婢,奴婢刚才看错了,眼花了。”过儿被惊得发呆。
春荼蘼却摇头,“你没看错,但你的眼确实花了,被珠宝的光芒晃的。”
主仆二人对视,片刻后几乎同时出手,奋力又把箱子打开。这一次有了经验,两人眯着眼睛,手也不松,然后一起向后用力,让箱盖整个翻过去。
活了两世,从没有见过这种景象!瞬间,她怀疑自己上了贼船,找到了传说中的、海盗的宝藏。虽然只有一箱,但也很震撼了好不好?满满一箱的珠宝……怎么说呢,真是珍珠如土金如铁!真真是连钛合金狗眼也会被闪瞎的!
理智!冷静!淡定!
春荼蘼对自己的内心呼唤,好容易缓过神,对还在发愣的过儿说,“去,拿一个空箱子来。”
“小姐要空箱子干什么?”过儿疑惑地问,眼睛却还离不开宝贝,“小姐若想把这些东西都收归己有。不如连箱子一起吧?看起来挺结实的,别的箱子怕受不住。”
“胡说!小姐我是贪财的人吗?”春荼蘼咽着口水说,“我要把这些珠宝腾出来,好检查箱子有没有什么机关。”说着,从一大陀……对,就得用陀来形容,从一大陀串起的、龙眼大小的珍珠上,拿下来一个细长的小盒子。
空的,应该是之前装那份暗道地图所用。那么,下面还有没有其他盒子?这个大木箱有没有什么古怪?这是必须检查的!因为重要的东西。必然会藏得隐密。
过儿依依不舍的离开,然后以从所未有的快速度回来,带着小凤一起。毕竟,对没有武功的她来说,自个儿是搬不动这么大个的箱子的。
那是她平时放衣服用的樟木箱,已经倒腾空了。她也不多话,招呼两个丫头把珠宝移过去。看到这景象,小凤也惊呆了。可见,之前她奉命拿回箱子时。虽然没锁,她却根本没有看过。
“你就没觉得箱子特别沉,就不好奇?”春荼蘼问。
“是很重,但里面也可能是石头啊。有什么好好奇的。小姐若想让奴婢知道,自然会叫奴婢来看的。”小凤又犯了呆气。
春荼蘼不知该哭还是笑。谁会在箱子里装石头,还藏起来呀?而且,她会不会那么二。要一口装石头的箱子?不过……算了,一根筋也是一种气质。
女人见了珠宝就会发疯是天性,一主二仆这时居然克制住天性。忙活了起来。大量散装珠宝下面,还有盒装的精品。一一打开看过,全是贵重的宝石,虽然光华灿烂,却并无与案件有关的东西。箱子的最下面,铺着足有两层金条,金光闪闪,也所以箱子才重成这样。
小凤没说错,其实珠宝也是石头,只不过是漂亮的、奇特的、罕见的石头。
而当两个丫鬟按照她的吩咐,把金条也搬出来后,她就看到那箱子底下,静静的躺着一个信封。拿出来,打开阅读,之后叹气,“这些男人啊!怎么这么粗心大意。”
她又陷入了定式思维,以为秘密文件嘛,一定会放在有很巧妙机关的地方。她本打算把箱子腾空后,仔细研究和琢磨,再找出自己要的东西。甚至考虑过,如果找不到夹层什么的,要不要用火把漆烤掉。因为有的人,是会用这种化学方法隐藏文字的。
但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大约罗大都督没想到箱子会被盗,所以并没有设置更高级的防盗措施,只把重要东西压在最下面。
她知道夜叉不差钱,别看他天天生活在铁匠铺子里,吃穿也不讲究,行事没排场,但实际上富可敌国。萨满那么变态的热爱着金银财宝,疯狂搜集,结果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全便宜了夜叉。何况,他还拥有一个没有挖掘过的宝藏。他的钱多到发动政变,豢养军队都够了,所以才不会对这箱价值连城的珠宝动心。但,您老倒是检查一下啊。从上面找到秘密暗道的地图就完了?箱子偷回去那么久,也没翻腾翻腾,像垃圾一样扔在角落里。若不是她要找证据,还不知道原来有的事如此简单。
“小姐,这些东西怎么办?”过儿指着珠宝问春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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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跟大家道歉个,昨天更新出现了bug,幸好有书迷提了出来。就是荼蘼花簪的盒子,既然要簪子和盒子合二为一才能打开,那么方娘子的信如何写法,就是个问题。因为她不可能预料到春荼蘼之后会因为夜叉而翻案,也不可能提前就做出请求。当然,证据是可以提前置于盒中的。我把昨天那章进行了改动,虽然只是信的内容,却与前后连贯有关。因为分章的问题,昨天看到的最后两百个字,会出现在今天的开头中。但两章字数都足三千,没有偷减,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返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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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死无对证
“哦,回头带回家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春荼蘼毫不犹豫的说。
“可是……这是大王子的东西啊。”小凤瞪大眼睛。
“连他这个人都是我的,他财产的所有权还用说吗?”春荼蘼的说得理所当然。
这等于公开承认,她将来要和夜叉在一起,小凤和过儿怔住,对视后,就有点脸红。也就自家这小姐,说起这种婚姻大事,坦然大方到令她们觉得羞涩是不科学的。
而正打算这样直接没收赃物,却哪想到,天不遂人愿。她的话音还没落,韩谋一脚踏进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春荼蘼主仆三人是因为突然的闯入者,而韩谋主仆二人是因为那箱子金灿灿。
“怎么回事?”韩谋问。
“回皇上,我在调查证据。”春荼蘼含含糊糊地说,同时把搜出来的那封信递给高公公。
高公公再双手奉给韩谋。
韩谋的目光快速掠过信纸,面色虽然未变,但眼神阴沉了好多。略静静,又恢复到温雅和蔼的样子,不让春荼蘼蒙混过关,“朕问的是这些珠宝。”
“属于阿苏瑞,我代他保管。”春荼蘼只得说,“他……他同意的。”敢不同意!
“明明是赃物。”韩谋不受糊弄,“收归国库。”
春荼蘼吓了一跳,心想真了不起啊,皇上就可以明抢啊。但细想,这可不是赃物么,收归国库是正经啊。只是既然让她看到,哪有再失去的道理,连忙道,“若说是赃物,就得重审罗大都督府失窃案,以律法定夺。可是一来,这对阿苏瑞不利。二来。打草惊蛇啊皇上。这第三嘛,诉讼也有时效性的。依大唐律,失窃案超过一年不向官府报案,就视为放弃权利。”
韩谋习惯性的眯起眼睛,“你是不是以为,朕日理万机,就没空研读唐律?”
“没有没有。”春荼蘼双手连摇,额头上微微冒汗。
诉讼时效,任何相对成熟完善的律法中都会有规定的,但唐律规定的绝对不只是一年。她胡乱一说。哪想到被抓了个现行。要不要这么天才啊皇上,您每天这么多事,处理完了,后宫那么多妃子,做点成年人的运动,活跃一下身心不好吗?干吗非要读唐律啊。
“皇上恕罪,刚才民女说错了。是口误,纯口误。其实第三是……”她脑子飞快运转,“第三是:这口箱子中最重要的其实就是这封信。珠宝是人家阿苏瑞自己搜罗来的,只不过混放在一起了,与前案、后案都无关。皇上,不好这样没收的。”对嘛。有本事挨颗宝石和珍珠去证明呀,证明全是罗大都督的。就算其中不少是皇上赏赐,相信宫里也没有相关纪录了。
这就叫做:死无对证。
“一个姑娘家,还是国公府的小姐。居然是个舍命不舍财的。”韩谋没好气的轻戳了下春荼蘼的额头,“不过既然是阿苏瑞的东西,朕也可以替他保管。高盛……”
高公公立即上前。别看身材瘦瘦小小的,却双臂一抬,举重若轻。
“那皇上,我打这场官司,您要给我诉讼银子。”心疼之下,春荼蘼委屈,“人家也是要存嫁妆的。”
“放心,你出嫁时,朕以皇舅舅的身份,定然陪送你一份大礼。”说完,又点了一下春荼蘼的额头,出去了。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但春荼蘼心头却一动。出嫁?她出嫁!她早知道和夜叉没有未来,因为他见不得光,而她又突然成了国公府的小姐。她曾经有觉悟,也有准备,这辈子不嫁,就和夜叉做地下情人。但现在,他暴露于阳光之下,他们的身份却更对立了起来。
一个流亡在外的王子,一个敌国的大家千金,看起来比之前更没有可能。但,皇上对夜叉有什么安排吗?会怎样看待她和夜叉之间的感情?她不相信韩谋没有知觉,关于她和夜叉的关系,她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每当想到这个,她就感觉很累。爱一个人而已,却似乎有无数大山压在头顶,翻不过去的感觉。
夜叉是韩谋惟一的儿子,但继承皇位是不可能的。可韩谋却很可能基于补偿心理,要给夜叉所谓“更好的生活”,其中百分百不包括她。当父亲的,谁不想给儿子找个温顺的媳妇,她这样的,可能被重用,却绝对不会成为人选。
但……她猛得甩了甩头,决定不想这些。因为,不是时候。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还是先考虑怎么全须全尾的救出夜叉,代方娘子为朱氏九族申冤吧!
她在这儿胡思乱想,韩谋那边一出门就沉下了脸。此时,高公公早就把箱子叫两个心腹小太监抬着,自己回到皇上身边侍候。他自然知道皇上生气不是因为春六小姐,所以也不吭声。
韩谋一路回了御书房,立即就召贤王觐见,“派你的人到幽州城去,悄悄把罗立给朕看管起来。不必惊动他和幽州军,只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万一他想擅离,立即秘密抓起来。”
贤王应下,一个字没多问,直接离开。
韩谋这才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啊,一个朱礼案,居然是内外勾结。他看不出杜家和罗家有谋逆的意思,所以就忽略了一些东西。但愿,除恶疾就好,不要伤筋动骨。
但他并不知道,此时的宫外,前奉国公府,杜家祖孙三代人也在很严肃的商量事情。
“皇上让春六住在宫里准备堂审,是什么意思?”杜乔问。
杜衡的脸色晦涩难明,闻言才冷笑道,“皇上这是告诉臣子们,谁也别想打釜底抽薪的主意。不要以为伤了春六,案子就能不了了之。无论什么事,都在公堂上解决。看来,他这是铁了心要为朱礼翻案啊。”
“皇上为此有偏向?”杜东辰皱眉,“那天在公堂上,我就有这种感觉。”
“我一直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保阿苏瑞。”杜乔也道,“父亲这样说。我才也觉得皇上是为了当年的事。或者……他想借机想敲打我们杜家?”
“呸!”杜衡骂道,“敲打?他已经借春六之手,打了我们杜家的脸,还用再敲打?你也太高看勋贵们了,哼,天下第一大家,哪及得上那一位强势,眼里容不得沙子!只有像白老匹夫那样,处处小心谨慎,生生憋屈死一个儿子。杜家才能安生。我和白老头斗了一辈子,到底还是不如他眼光长远。事到如今,我才佩服他。但若咱们这一次能平安无事,以后万不可再争强好胜。天下是韩家的,是那一位的,他不会让任何人指手画脚的。从前,可是打错了算盘。”
“那怎么办?”杜乔紧张的问。
杜衡看着儿子,满脸失望,“你还不如东辰冷静稳重!急什么?当年的事。底下人做得滴水不漏,虽然死得人多了点,看起来令人起疑,但都这么多年了。这就是死无对证的局面,又能如何。皇上,最是看中名正言顺,又倡导以法治国。没有实证,纵然春六能口吐莲花也没用。”
“可是……”杜乔仍然不放心,“当年方氏那贱人逃走。同时书房失窃,她有可能捎带了些东西。若落到对方手里,那就说不清了。”说到这儿,瞄了父亲一眼,埋怨的神色迅速闪过。
若不是父亲贪图口腹之欲,贪图那方贱人的美色,事情不至于到这一步。恨只恨,前头逃走就算了,后来抓回来,父亲却仍然被那贱人说服,没有严刑拷打,自然,也就没问出那些密件的下落。那贱人的再逃,虽是被除掉了,却令杜府失了杜仲这样的大高手,还失了爵位与脸面。为了追回这些荣耀,现在又陷入困局。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杜衡没看到儿子的脸色,垂目静坐,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扶臂。好半天才睁开眼睛问长孙杜东辰,“春六那边,有什么动静?”
“白府倒没什么,只是加强了守卫。估计是防着有人借着白府生事,或者拿春六的什么把柄,防得很严,很难动手。”杜东辰恭敬地答,“春六进了宫,咱们的人打探不到她的消息。但我派了人守在皇宫附近,看她都派了人去哪里。”
“有发现?”杜乔有点沉不住气地问。
杜东辰摇了摇头,“咱们宫里有内线,再说姑姑在后宫经营多年,也是有人脉的,但幽兰殿真的无法接近。若动作大点,会牵连到自己人。只打听到,皇上给了她不少人手,贤王那边也有动作。”
“她身边的人都知道是谁吗?”杜衡问。
“名单我有,带头的是封况。但是……”杜东辰停顿了一下,有点懊恼,“她人手多,于是那些人四处乱跑,有真办事的,也有打掩护的。咱们虽然有不少明线暗线,却跟不过来。”
“那个小贱人,狡猾得很!”杜乔骂道。
杜东辰低下头,掩饰脸上的不快。
他恨春荼蘼,因为她总让他难堪,总是赢他。可别人说她不好、骂她,他又非常不高兴。
“做两手准备吧。”沉默了半天,杜衡才又道,“既然打探不出春六在做什么,皇上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先按兵不动。若当初的密件没落到他们手里最好,若是被他们抓着……就把白家也拉下水。当初白世遗的把柄,咱们可捏在手里呢。为了自保,我不信春六还能蹦哒。哈,白家以为,能威胁的只能是活人吗?”
杜乔和杜东辰父子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可心里却不安。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怎么随着时间的流逝,优势好像指尖沙,不知不觉就流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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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终于进入堂审阶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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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得利者(进入堂审啦)
庆平十七年,九月三十。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比真假皇帝案还轰动,比红绣鞋案还复杂的突厥王子案开审了。
本案初定为三审终结,每审之间,间隔三日,当堂的时间为未时中(下午两点)开审,酉时初(下午五点)结束,历时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
若是平常的案子,断没有规定得这样仔细的,于是本堂处处彰显着规矩、威严。
例行的一套跪拜和陈述程序后,又由检方,也就是御史台指派的官员杜东辰阐述本方的观点,以及要求实现的诉讼标的。
轮到被告方的状师春荼蘼时,她轻轻抬起脚,稳稳站定公堂中心,先是看了一眼沉默如岩石,低头垂目的夜叉,然后手中折扇往人群中一指,清楚明白的大声道,“本方指认,前奉国公杜衡,为买凶杀害前任刑部尚书许文冲之幕后主使。另指认,前奉国公杜衡为朱礼谋反案的冤案缔造者!”扇尖所指,不偏不倚,正是那貌似威严正直老者的位置!
呼的一下,堂上堂下都蒙了。包括主审韩谋。包括,白相敬远。包括,杜家祖孙三代。包括夜叉。他定力这样好,却忍不住抬头向春荼蘼望去。
今天,她穿着月白色长袍,走文人士子们喜爱的魏晋风格,长发束起,戴着高冠,雪团样的脸,平时笑眯眯的可爱脸庞,这时候散发着勃勃英气,似乎一切邪恶和阴暗,都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此时,嗡嗡议论声四起,分贝越来越高,压也压不住。
韩谋挑挑眉,虽然他早了解了案情大概,但春荼蘼没告诉他会怎么做。这一招。还真是厉害哪。就好比上战场,二话不说,先一刀就抡过去,直冲要害。对方功力相当的,都得手忙脚乱,何况明显不如她本事。哈哈,好,不讲理的打法。这丫头,真是会审时度势,从前的案子是孤军奋战。自然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现在有他这天下之主撑腰,她就敢直接杀上去啊。这气势,这勇气,男人也自愧弗如。怪不得白相一直捶胸顿足的遗憾六丫头不是男儿,如今,他也遗憾了。
而白相白敬远老先生,震惊之后却闭上双目,学那老僧入定般。心静!心要静!因为心静了。才能看笑话,才能看得尽兴呀。哈哈,好孙女,厉害。咬死姓杜的!
以上两人都很高兴,只有拢着袖子站在公案边的高公公不禁苦着脸想:要不要上来就扔下这么大个炸雷啊,平时不都是慢慢来的吗?用春六小姐你的话来说,这不科学呀。
可春荼蘼却是故意如此的。这是她打这场官司的策略。
法庭,不,应该说在公堂上的辩护技巧和策略有好多好多种。和兵法类似,比如:避实就虚法、先声夺势法、设问否定法、间接否定法、示假隐真法、以退为进法、后发制人法等等。
她对此一直灵活运用,但今天的先声夺势法,却是在古代大唐的第一次。不求别的,只求上来就是雷霆之力,让对方知道她攻击的命门之所在。那样,虽然泄露了自己的进攻方式,但却争取了舆论的先手,以及令对方极大的心虚和紧张。
这么个大黑巴掌拍下来,姓杜的,你得花费数倍力气才能擦干净。真正清白的人都不容易做到,何况你们这些本身肮脏的权贵乎?绝对越描越黑。
再说,本案不是要定夜叉之罪的,而是因为春荼蘼提出为夜叉八议减等,让夜叉戴罪立功。而这个功,就是找出杀害许文冲的人和陷害朱礼的人。所以上来,春荼蘼就指出了疑似真凶。
“春六小姐,你可知,诽谤官员,依本朝律法,是大罪。”这么多人中,到底杜东辰最先反应过来,气得直斥道。
春荼蘼不急,但也不像平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她今天很严肃,就连那哈哈一声,都带着一股子傲慢劲儿。韩谋没猜错,有人撑腰,她就可以咄咄逼人!不是她见风使舵,不是她仗势欺人,而是手中拿着不同的兵器,自然打法不同!举着狼牙棒,自然从头顶猛砸啊,难道还讲究势走轻灵?
“杜大人,本人自然知道诽谤官员是大罪。但,一来我这么说是有证据的。二来,杜衡不但失了官位,也失了爵位,何来诽谤官员一说?难道,杜衡之名,还有杜乔杜大人,及杜东辰杜大人连座不成?”
噗!一句话,就似插了对方肋下一刀。
而堂上,不用韩谋敲惊堂木,也不用高公公喊肃静,春荼蘼一开口,众人就停了议论,恨不能连呼吸也摒住,生怕错听漏听了一点点细节。
“是,是本官一时口误了,还请春六小姐见谅。”杜东辰略弯了弯身子,好歹是御史台的小官吏,居然对没有品阶的平民女道歉,瞬间就把说错话的态度抹平了。
不要乱!不要受这丫头的影响。她说她的,他应付他的。杜东辰心想。但,春六到底是什么魂灵托生的啊,为什么每一次都猜不到她要怎么做!这一次,又没料到她先声夺人!
而见到杜东辰如此,春荼蘼也暗暗佩服,还有点点遗憾。可惜杜东辰是对头人,不然非要把他招到自己的状师事务所里不可。真是个人才啊,学东西那么快,还是在没有指点的情况之下。就连她道歉快的优点,他也偷师了。
说软话,服输,不丢人。很多时候是为了赢。他反应这样快,本应前途无量的。现在,却因为他是杜家人,只能前途无“亮”了。
“但是……”一攻一守后,杜东辰开始换边,“春六小姐这样指控,可有证据?”
堂上堂下,安静得落针可闻。
“请问杜大人,您是以什么身份问这句话?”春荼蘼声音清缓,但语气却坚定,不容人有半点质疑似的,“是杜衡之孙,还是御史台的官员?”
“我身负两个身份。于公于私,一起拜问。”杜东辰针锋相对。
春荼蘼却不理他了,而是向公座上的韩谋施了一礼,“请问皇上,但凡是人,以身触犯律法,所为何来?”
杜东辰最恨春荼蘼这一点,有时候不回答他问话,又像是戏弄,又像是轻蔑。偏偏。若她面对下面看审百姓还好说,她面对的却是主审官,而今是皇上,他不能指责。而她真大胆,敢随便就向皇上发问。
但,韩谋却回答她了,“为利。”
“皇上圣明!”春荼蘼立即就送上一记舒服的马屁,“说得没错,就是为利。所以。每当我接到一个案子,犯罪的证据,包括人证和物证指向某人时,我就问自己:他是获利人吗?他会从这件犯罪案中。得到什么利益。是最大的受益者吗?利益大到,他可以铤而走险吗?”
“我祖父……”
“杜衡。”春荼蘼提醒杜东辰,“在公堂上,请用正经的名号。”
“好。杜衡。”杜东辰咬牙道,因为祖父的名讳,他叫起来真的很别扭。“请问,杜衡获得了什么利益?他是当时朱礼谋反案的主审,但下面还有三司官员,上面还有皇上,案件的结果并非他一人下的定论,如今却怎么说他得利?”
“皇上是天下之主,万物苍生都是皇上的。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先别说朱礼是一品大员,超品爵爷,皇上潜龙之际的益友良朋,就算是最最普通一个小民,若无缘无故的死了伤了,都是皇上的损失。所以本案于皇上而言,只有痛失,没有得利。”
“微臣不敢质疑皇上。”
“至于三司的官员们,我倒想请问,一家之主中,可有家主?家中内外之事,可是由家主定夺?若是主不主,从不从,国无国法,家无家规,不就乱套了吗?我大唐,岂是这等荒蛮无规矩的地方?也就是说,除非有重大分歧,三司官员还不是听众主审官的话吗?”
“可三司官员,也可能弄虚作假,迷惑主审官员!”
这段话,春荼蘼和杜东辰说得极快,几乎都不经思索,旁听都也是字字如珠落玉盘,清楚明白又“耳”不暇接。
“哦,这么说,杜衡当年还有渎职之过喽?身为主审,被下官蒙蔽,不是无能,就是收受了什么好处吧?”春荼蘼突然就笑了下。
杜东辰恨不得上前咬她一口,“春六小姐,别转移话题,咱们论的,可是得利者是谁!”
“算我说错。”春荼蘼做举手投降状,“杜大人本事,把我带沟里了。”
到底谁把谁往沟里带啊。所有人都齐心想着。
“春六小姐,你再度试图转移话题。我只请问,指杜衡得利,有何说法?”
“那还不简单吗?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吧。”她又出心词,虽然怪异,却颇为贴切,是人就听得懂,而后就觉得有趣,“朱礼未死之前,哪家是大唐第一家族?谁是天下第一权臣?良田万顷,封地的灵山秀水归谁所有?关乎到国计民生的经济命脉,掌握在谁的手中?”
她一连串的问,然后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是朱家!是朱礼!但是,现在呢?”
她再问,仍然是自答,“是杜家!是杜衡!”
沉默了一会儿,等这个信息慢慢浸入所有人的心田时,又说,“这样的利,不够大吗?”、
咣!并不存在的铜锣,在每个人心中响起,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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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玩的比你好
“笑话,真是笑话。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杜东辰也笑起来,笑意中有一种被迫害者的凄惨意和高傲感,“只因为我祖……杜衡为国除奸,因忠心和功绩成为所谓的第一,用正当手段得到的家族财物,鞠躬尽瘁而为国分忧,在这里竟然成了被春六小姐诬陷的证据。哈哈,可笑不可笑?”
“喂喂,杜大人,这儿是公堂,有事说事,有理说理。你这样神情愤愤,语气哀哀,表演乐舞啊。”春荼蘼气势一敛,很口语化的说道。而她这讽刺中带着插科打诨的感觉,登时令堂上气氛登时一松。杜东辰苦心营造的悲壮感,立即消失不见。
不是杜东辰无能,是他的对手太狡猾,修炼的等级实在有差距啊。
“有理?好,我就跟你说说这个理!”杜东辰大声道,“你口中所说利益,看似为杜衡与杜家所得。但杜家本是大唐的大姓、大族、世家,就算朱礼不倒,难道你所说的利益,在杜家的苦心经营下,就得不到吗?这根本就是巧合!春六小姐,你若坚持认为这些利益为朱礼获罪后巧取,至少拿出真正让人信服的证据!”
不错!真不错!居然能死顶着不乱,还能趁势反击。春荼蘼眯眯眼睛,并不知道自己的这模样和白相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再看旁听席上的杜衡,脸上波澜不惊,一派稳坐钓鱼台的模样。果然,杜氏代代传家,大族气韵,倒不是满门草包。
“证据要从哪里查呢?”春荼蘼面向看审的民众,仍然是自问自答法,“自然要从疑点上查。如无疑问,就没有查的必要。那么,造成今天诸位来到这个公堂的最原始的原因,就是朱礼谋反案。这个案子。是一切后来事故的根源,是许尚书被谋杀案的前因,是突厥王子案的后果。毕竟突厥王子殿下,要以帮助我们大唐破获两宗大案为立功的目标,成为大功者,按八议减等为杖刑!我们做事,自然要追根问源、顺藤摸瓜,所以要查,就以朱礼案的疑点为开始。”
“倒要请教。”杜东辰信心十足,因为春荼蘼终于走到对他们有利的这条线上。
只是他有点疑虑:春荼蘼会这么轻易上当吗?是昏招?还是有后手?但。那两个案子都是死无对证的,他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有能让春六钻的漏洞。
所以,这一案,他不会输的!祖父不会输的!杜家不会输的!杜东辰想着,目光就扫过人群。祖父和父亲的样子倒还正常,妹妹的眼睛盯在堂上。可是不对,她似乎没有看他这个当哥哥的,没有看春荼蘼这个死对头。而是落在一言不发的阿苏瑞身上。
怎么回事,是他眼花了吗?再想细看,春荼蘼却开口了,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杜大人可知道罗大都督府盗窃案?”春荼蘼突然口风一转。
夜叉听到这句还没什么。比他更没存在感的锦衣却不自禁的略动了动身子。本来,锦衣并不需要出席堂审,毕竟他是夜叉的随从,主人获轻罪。他也会跟着没事的,反正他不是突厥王子案的主要被告。但因为是御审,各方面都要做到最好。让人挑不出错来,所以也把他带来了。
只是他并非是贵族,不能免跪,于是就缩堂下角落里,结果被身材高大的夜叉和几名差役挡住,根本没有注意到他。除了,躲在公堂之侧偷看的小凤之外。
在罗大都督府盗窃案中,他可是被告,但愣让春六小姐给掰成了无罪释放。说起来,他确实是有罪的,因为那箱子就是在他的策划下偷出来的。这说明是春六小姐有本事呢,还是他成功的骗了这位大唐第一女状师?若是后者的话,他就算死也能名留青史。春六是谁?但让他给糊弄了啊哈哈。但,咳咳,不能这么想,太不厚道了!
“自然知道,那是春六小姐在幽州城时办的案子。”锦衣在这边转着小心思 ,那边杜东辰已经回答了。只是他和春荼蘼对推时,习惯性的略想一下才又说,“那时春六小姐你初出茅庐不久,但因此名声大噪。可是,这与本案有什么关系吗?你不是想拖延时间吧?皇上请定夺!”
“春状师,不得顾左右而言他。”韩谋威严的道,面色严肃,该摆的公正样子,还是得摆。
“皇上,民女在公堂上从不说没用的话。”春荼蘼回身施礼,一脸忠诚勤恳,“既然提起那个案子,就是两案之前有证据关联。”
你说的废话还少吗?操纵民意,耍赖又反复,左右公堂倾向,可说是出神入化。名名是长安贵女,却比恶讼棍还可怕。现在居然还样说!杜东辰愤然想。
“那就快说。”韩谋仍然是阎王脸。
“皇上容禀。”春荼蘼向公座上施了个男人的礼,然后转过身,把那个案子的情况简明扼要的大概介绍了下,因为怕听审者和陪审官有不知道此案细节的,然后才道,“这个案子算是悬而未决的,虽然结了案,但始终没有找到那口失窃的箱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案子的被告,就是本案中的被告之随从,名叫锦衣。”杜东辰逮到机会,立即反击,“春六小姐在那个案子中,可是为锦衣脱了罪的。这样,我能说春六小姐是帮凶吗?还是说,那个案子正是在突厥王子阿苏瑞的授意下做的?”
堂下又是瞬间炸锅,所有人都意外得不得了。
夜叉猛地抬头。
他看过好多次荼蘼上公堂,却还没有人能这样攻击荼蘼的。这个杜东辰,很厉害啊。他忽然就担心起来,因为那件案子确实他们做的,若被对方抓住把柄,荼蘼要怎么办?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见她完全不慌不忙,反而带点骄傲地道,“杜大人,您这完全是牵强附会。没错,那件官司是我做的状师。当时大理寺丞康大人也在,参与了全过程。更不用说,那是罗大都督本人亲自主审的。结局是:锦衣无罪,证据确凿。苦主兼主审罗大都督没有异议,代天巡狱的康大人没有反驳,可不是凭杜大人一句话就能诬陷的。难道说那个案子丢了个箱子,我在这个案子中提到那个箱子,本案之被告,就是前案之主犯?杜大人这是质疑我吗?分明是质疑经刑部和大理寺都认可的已结案件。况且我说得明白,那是证-据-关-联!”
杜东辰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但却还保持着镇静,反问道,“那么,春六小姐提到了那只失窃的箱子,如今可是得到了?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打定主意,攻击阿苏瑞主仆。
春荼蘼的眼神似无意的向堂下掠去,看到杜衡眼中闪过极为不明显的慌乱,不禁心头笃定了。杜衡和罗立确有联系,罗立丢失了重要的东西。势必会知会杜衡。不是因为忠诚,而是因为若箱子里的秘密被揭破,罗立需要朝中有人,帮他一起把事情死死捂住。
他们两人是一条绳年的蚂蚱。谁也逃不了!
“阿苏瑞殿下是突厥最尊贵的人,也因此为突厥现任的王所不容,对外宣称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向往大唐生活,一直隐姓埋名。在幽州城生活,从不惹事生非。”春荼蘼借着这个机会,再给夜叉往白里洗。“他若早有不利于大唐之心,不会拖到现在,更不会从长安开始。但他的随从被人诬陷,他是不能容忍的,因而暗中调查,最终查到是突厥的强盗所为,于是一直追杀,惩罚了恶人,夺回了箱子。”
反正那个案子的卷宗里,正是写着有西域人假装卖胡食,其实是挖暗道偷窃。现在她这么说,完全没有违和感。尽管,那些西域人是夜叉的手下。但杜东辰去哪查啊,人家在突厥境内追杀的突厥人,他也没资格、更没有本事去管。
哈,你们会玩死无对证,小爷我也会啊,而且玩得比你好!
“春六小姐编得真不错。”杜东辰讽刺道。
“我有罗大都督府盗窃案的卷宗为证,怎么能说是编?”春荼蘼冷笑,“杜大人有不同的证据可以摊开来对质,不然……你刚才不是说过了,诽谤也是唐律会惩罚的重罪。”
夜叉暗松口气。
这坏丫头,撒谎撒得那么顺溜,眼睛都不眨一下,居然连他这个当事人都相信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他的荼蘼不是那种一味正直不讲人情的,她追求的是真正的正义,有时就会不在乎手段哪。
“箱子里到底有什么?”韩谋适时问道,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
杜衡的耳朵竖起来了。
“那么大口箱子……”春荼蘼双臂伸直,比划了一下,夸张表示那箱子之巨,“里面却只有一封信,一封杜衡写给罗大都督罗立的信。巧得很哪,与朱礼谋反案有关!”
她又扔出重磅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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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效果杠杠的
“信中写的什么?”韩谋配合得相当好。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春荼蘼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高公公,大声道,“这是复写本,原件会正式呈堂。信是杜衡亲笔写给罗立大都督的,嘱咐他截住一个从长安前往西域的商队,从中找到朱礼谋反的证据!”这是罗大都督失窃的那口箱子中令他急得发疯的东西。当然,还有几封与谋反案有关的几封书信,但这里不必一一列举出来。
“你这是血口喷人吗?”杜东辰倒是不疾不徐,显然对此早有准备。
春荼蘼同样不急不躁,“信,杜大人还没有看就急着反驳,这又是什么道理?原件中的笔迹,我私下找过很多曾与杜衡同朝为官的大人们鉴定过,确实是杜衡大人手书。”
“哼,难道笔迹不可以模仿吗?这算什么有力的证据?反倒有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意思。说不定,这才是陷害。”杜东辰冷笑,“如果要模仿笔迹,我随时随地都能给你找几个高手出来。”
“杜大人最后一句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楚。”春荼蘼转过身,与杜东辰对视,分毫不退。
杜东辰迅速权衡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话中没有漏洞,就重复道,“笔迹不说明什么,因为是可以模仿的!”
“杜大人敢再说一遍?”春荼蘼挑衅的挑了挑眉。
“有什么不敢!”杜东辰大声道,“笔迹不说明什么,因为是可以模仿的!”
其实春荼蘼一说出信件的事,公堂上就不那么清静了,一直有人不住低声议论。但杜东辰这一嗓子似乎是穿透空气,立即令周围鸦雀无声。
春荼蘼突然笑笑,转而道,“刚才说到朱礼谋反案的疑点。”说着面向公座。“皇上容禀。”
杜东辰提着一口气,不上不下,登时说不出话来。
她不接这个话茬!她不接这个话茬!什么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示弱?说不过我了?不不,不能让她扰乱思维,她从来就是用这个花招。明明心理有准备,却仍然控制不住地被她左右。稳住,且听她下面要说什么。
而对于春荼蘼来说,某些话,终于诱使对方说出,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她也明白。自己这种跳跃性、发散性的思维和辩护方式,杜小哥就算知道,却也不是随便就能适应的,古代公堂又不像现代法庭那么严谨,所以她肆无忌惮。
“民女自从接触这件案子之后,就一直在想,朱礼谋反的动机是什么呢?他是朝中一品大员,手握实权,爵位是超品。在皇上潜龙之时。还有幸成为皇上的知交好友。皇上仁慈,谁人不知皇上一直念着那些情分,对朱礼备加关怀和信任。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要冒诛九族的风险。投靠一个连突厥都无法统一的无能异族君王?”
“那是因为他的嫡亲妹妹,皇上的良妃因谋害皇嗣而被打入冷宫,随后畏罪自杀。”杜东辰辩道。这件事也闹得沸沸扬扬,韩谋并没有刻意隐瞒。所以民间也是有传闻的,只是有不同版本,演绎成分很大罢了。
“这一段陈年旧事。我不与你争辩。我只是有一事不明,要请教杜大人。”
“请讲。”
“那朱礼是个昏聩之人吗?”
这问题,让杜东辰怎么回答?否定吧,于案件而言,是自己打自己的脸。点头吧,岂不是质疑皇上的用人?这又是陷阱问题,让人进退两难。
但他反应也是奇快,模棱两可的道,“明白人,可也会做糊涂事的。何况心伤之下,难免失去理智。”
春荼蘼挑挑拇指,意思是:回答得好,自己却继续道,“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但在大是大非面前,明白人却绝不会糊涂。至于说痛失亲妹的伤情,我倒请问,朱礼可有妻儿父母?妹妹虽亲,亲得过那些人吗?只要没傻,是人就会懂得,为妹妹而招来灭家灭族的灾难,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何况!”她提高声音,“何况照杜大人的说法,良妃罪有应得,朱礼惭愧还来不及呢,居然敢怀恨在心吗?”
“人心难测……”
“人心难测,却也有迹可遁,不然人人不都成了疯子,可以无思无想,无道无理,为所欲为?”春荼蘼毫不客气的打断杜东辰,“说起朱礼的头脑,有太多明摆着的旁证。若他是个不明事理的,皇上会重用于他吗?曾与他同朝为官,共过大事的大人们又有谁对他的办事能力有过不满?当年,群雄并起,他怎么会有如此眼光,从那么多争霸者之中,选择了我大唐如今的皇族韩氏辅佐?这样明智的人,肩负着朱氏一族的重任,怎么会做出这种轻而易举就能推测出必败,毫无胜算,继而导致抄家灭族的忤逆大事?将心比心,杜大人。这事换做是你,你会做吗?连你这样一个御史台小官吏都明白的道理,朱礼会不懂?到底是你愚蠢,还是他愚蠢!”
她这一连串话,如同爆豆,一口气说出来,砸得杜东辰不能立即反驳。
而她,却再度转向公座道,“其动机,是疑点一。请求皇上当堂纪录,做为本方的证据。”
韩谋点了点头。
大理寺丞康正源亲自承担典吏的职责,在公案旁边的小桌上奋笔疾书。
“其时间,为疑点之二。”春荼蘼继续道,“若有谋反之心,为什么不在大唐百废待兴之际出手,那样不是更有机会?如今天下承平,在皇上的治理下各族团结,国泰民安,朱礼的脑子是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选择这个时候螳臂当车?”她说得半文半白,低下隐约传来笑声。
“疑点之三,是他的手段。朱礼的主要罪证,就是写给西突厥新王巴戈图尔的治国之《十议疏》。皇上亲自鉴定,那是千古奇文、治国良策,可谓一言可兴邦。西域如果按照奏疏中所言治理,不出几十年,就能强盛起来。对我大唐构成巨大的威胁。但……几十年啊,诸位!几十年!且不论从街上随便拉个突厥人来,他们都知道巴戈图尔是个废物,根本没有当君王的资质和品格,更不可能令突厥日渐强盛。就说这时间……若以杜大人刚才所说,朱礼谋反是心伤亲妹之死,他应该急于报仇才是呀,居然如此好隐忍功夫,能等上几十年。不,他若有活到现在。是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以此推算,他甚至不能活着看到西域强盛的一天。可是反过来说,他能如此隐忍,就一定不是昏聩之人,又怎么会做了这种百害而无一利之事!”话题,又拐了回来。这是辩护技巧,两头堵着,令刚才杜东辰所说之理由。都成了笑话。
“春六小姐,你再巧舌如簧,也掩盖不了事实。”杜东西只能避实就虚,“《十议疏》白纸黑字摆在那儿。正是朱礼亲手所书。”
“是吗?”春荼蘼反问,笑得明媚,可站在她面前的杜东辰却心里发毛,“杜大人没忘记你自己刚才说的话吧?”
“哪一句?”杜东辰迟疑。
“你说……笔迹不说明什么。因为是可以模仿的!”春荼蘼露出轻蔑笑容,“你说得好大声啊,震得我耳鼓都疼了。诸位。都听到了吧?”
下面自有好事者,高声应答。
杜东辰气得脸色惨白。
春荼蘼则是一脸奸计得逞的坏样儿。哈,对不起,以你的话攻击你的话,那效果,真是杠杠的!不为了这一刻,不设下这咱语言的陷阱,刚才本姑娘何必和你废那么多话?而有了这句话,杜家要攀扯《十议疏》出自白世遗的手笔,她也把路提前堵住了。
打官司,其实和下棋一样。每一步,都留下至少四五步后手。能这样,才是高手。
“疑点之四,是谋反案案发的过程。”春荼蘼等公堂上众人略冷静了一下,又道。
但她话还没说完,杜东辰却来打断她,“刚才我说过了,所谓我祖父……不,杜衡给罗大都督的书信是不存在的,是假冒的。”既然,这死丫头用他的话否定了《十议疏》,他也能以此来撇开那封信的影响。
可春荼蘼却说,“我不是要提那封信。既然双方争议信的真伪,今天做为本案的第一堂审理,我觉得不必纠缠于此,把双方证据都摆出来才是。后两堂再好好说道说道,自有皇上定夺。”
杜东辰被噎,只得道,“那你质疑什么?”
“那个商队,负责传递朱礼给巴戈图尔那封密信的商队。”春荼蘼朗声道,“按照卷宗里所说,那个商队是合法的,只是有一个突厥潜伏在我大唐长安的密探,扮作伙计,混在了商队之中。那封信,就是夹在……夹在……什么来着?麻烦杜大人给提个醒。”
“他们是皮货商,自然贩的是皮货。”杜东辰没好气地说。他才不相信春荼蘼会忘记这么关键之处,她就是要耍花样,操纵公堂上的气氛!
“对啊,他们是正经的皮货商。”春荼蘼点点头,“可怜,受了此案的牵连,全家发配到岭南去,包括店里的伙计。但北人不习惯南边的气候,在路上一场热症,全死了。奇怪的是,这家皮货商却不是老字号,而是一家不起眼的小的店,却没想到资金极为雄厚,不知杜大人注意过当时的卷宗没有,那些皮货都是上等,好几大车。请问,他们哪来的这些银子办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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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我怪我!昨天莫名其妙跟大家唠叨那些话,请注意,不会断更的!!!!大家看清楚点好伐?我只是说明,为什么不加更了而已。66是那种对读者不负责的人咩?好多人看错,害得我怪桑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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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被欲望驱使
“民间的富人有的是。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哦,隐形富翁。可如果他们实力这样雄厚,之前为什么一直不显山露水?生意做得小气巴拉,账本都不够看的。”春荼蘼追问道,“而且带这么多贵重货物上路,也没有请多点人随行保护,这些人还真不会做生意。”
杜东辰神色一怔。
春荼蘼却又道,“谁不知道皮货是辽东出的最好,那边离阿尔泰山比从长安走还要近,路上的过关税也低,可他们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在长安拐个弯呢?这么做不合逻辑啊,倒像是故意为之。”
其实,当初负责制造冤案的人做得算非常好。商铺、人员、货源、路程,甚至那边接货的人,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无懈可击。他们就是没考虑一点:利润。可那却是商家的根本,是戳穿谎言的弱点。
她常说,魔鬼藏身于细节之中。今天她要再说一句,细节,决定成败。
从来没有完美的犯罪,也没有完美的谋杀,证据是永远存在的,关键在于能否发现。但发现证据是受人类思维和科学技术局限的。她的优势,来自于千年的时光和人类在刑侦方面的智慧结晶,以及仔细仔细再仔细,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最微不足道疑点的工作态度。
“杜大人没看过那只商队的账本子吧?”春荼蘼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商队是诚信号组织起来的。”事实上,从没有负责本案的官员认真看过账本。任由那重要的书证,能证明行动合理性的书证,在大堆的卷宗中蒙尘。毕竟谋反案不是贪腐案,财务方面不敏感。何况,那只商队只是作为人证和物证存在的。
“难道春六小姐看了?”杜东辰下意识的反问,心里却咯噔一下。难道她打官司,连人证的背景。也要当成重要的事情,认真调查吗?
果不其然,春荼蘼点点头道,“不仅我看了,还请长安城最有名的掌柜金图,人称铁算盘的看过。”
堂上的议论声此时便大了些,因为铁算盘金图虽然只是个掌柜,却在长安很有名气。经他手过的账目,再细小的不通之处也逃不过去。刑部处理经济案子时,常常请他帮手。可以说他是账本界的泰山北斗。他说账目有问题,就一定有问题。
“结果如何?”韩谋的每一次插嘴,时机都非常好,不愧是当皇上的。
“金掌柜看到账目后很疑惑。”春荼蘼以折扇敲敲额头,好像很苦恼似的,“一,诚信号办货的银子来源不明。二,他们从来不做皮货生意,而商家一般不会突然转行。三。诚信号的东家吴老爷从来行事谨慎,很少做这种类似孤注一掷的事。四,也就是最令人疑惑的,就是我刚才所说的那一点。他们舍近求远,导致不但没有利润,反而陪上不少银子。”
说完,她突然向看审的人群中走了几步。大声道,“堂下诸位有不少是做生意的吧?还有不少人,家中有产业。那么我请问。有谁会这样做生意,不为赚钱,只为陪钱?又有哪家超过五十年的老字号,会做这种愚蠢的买卖!”
嗡嗡声四起,众人的眼神也开始兴奋。因为才第一堂而已,所有人就已经开始怀疑朱礼是被陷害的了。可之前,很少有人会这么想,都把朱礼当成乱臣贼子!人家春状师说得对,这桩生意似乎不是为了赚钱,而专门为了夹带什么,且要被人抓住才走这趟的。
“还有!”春荼蘼提高了声音,“诚信号的东家吴老爷,和已经伏法的、前奉国公杜衡贴身侍卫杜仲是远亲!”
冷水溅进油锅的反应又出现了,公堂瞬间热闹得像菜场。
杜东辰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跌倒。这么秘密的事,春荼蘼是怎么查到的?所有与吴家有关的人不都已经清理过了吗?他的目光看向祖父与父亲,见二者也是脸色微变。
但他并不知道,这不是春荼蘼查出来的,而是当年的许尚书查出来的。许文冲把这证据放在自家的书房中,在他遇刺的当天,被杜仲亲手盗走。偏偏杜衡因为刺杀案忙乱,还没来得及看,就又让方娘子三度易主。其中,还包括当日从被杀的许尚书身上取的另一个证据。
所以说,这个案子如果赢,不是春荼蘼一个人的功劳。她是站在了许文冲和方宝儿的肩膀上,可惜这样的好人、好官总是不长命。
“春状师!”杜东辰急了,连对春荼蘼的称呼也改了,“从开审到现在,你一直说着你的怀疑和推测。”他的高声,渐渐把纷乱的人声压了下去,“可是无论什么案子,无论适用大唐律中的哪一条,都要讲证据。你摆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才能让人低头,而不是凭嘴来说!”
“我说的,全是朱礼谋反案,许文冲刺杀案中的不合理之处。不合理,就是有疑点。有疑点就要提出来,然后双方论证。这样,有何不妥?”春荼蘼辩道,但也心知,间接的旁证很难定罪,而这个年代又特别讲究人证,重视口供,所以才令刑求成为合法。她现在只是占住舆论的高点,要想胜利,还有很艰难地路要走。
诚信号为什么这么做?不外乎威逼加利诱。说起来杜仲真不是人,居然对亲戚下手。他花言巧语,说诚信号的人只会暂时倒霉,毕竟奸细之名安在一个死士身上,吴老爷及身边所有人只是受牵连,顶多充军发配。随后许以重利,承诺诚信号暂时吃点瓜落儿,但以后会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会过得富贵平安,吴老爷自然不敢、也不能不答应。
但,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吴老爷虽然生意做得不大,却也浸淫商场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后手不留。于是,值得信赖的老友王日安冒险帮他保留了一封自白书。这,也就是许尚书亲自跑到洛阳去取证的原因!
杜衡更没想到的是,吴老爷的老友王日安。居然是朝廷的官员,虽身在长安,但老家是洛阳的。吴老板对王日安有救命之恩,两人有私下的交往。吴家全家惨死后,王日安虽然心中愤怒,却为了保全自家,不得不在杜家的权势下暂时隐忍,直到许文冲调查到他那儿。而许文冲死后,他就更不敢动了。
可惜啊,这明明是个极好的人证。何况王日安后来官升几级,算是朝廷大员了,说出的证词必定极为值得信服。偏偏夜叉最后一单生意就是杀他,正是在洛阳时,春荼蘼在冷浆店,目睹锦衣动的手。
萨满死后,夜叉本来一心要做平凡人,再不肯做这黑暗的生意了。可那次出手是刺杀许文冲案的后续,算是同一单生意。他必须信守承诺,收尾干净。也是杜家厉害,王日安隐藏这么深,默不吭声这么多年都被查出来了。还在其秘密回洛阳时,直接买凶灭口。
而今,这么重要的证人没了,令夜叉陷入危险境地。是不是报应呢?
可既然已经报应了,下面的,要由她来拯救。
但她缺人证啊。这是最困难的地方。明明知道幕后黑手就是杜家,甚至理顺了杜家所作所为的脉络,却就是无从下口。杜衡手脚太狠毒干脆,知情人几乎全部清除掉了。
至于杜家为什么这么做?原因有三。一,杜家要成为大唐第一家族。二,杜衡也要成为大唐第一权臣。三,还为了后宫中皇后也良妃的争斗。所以,他们必须踢开朱礼这块绊脚石,为了权势,不惜做出令朱氏灭族这么残忍血腥的事。
有个心理学家曾经说过:世间万物,惟有人是被各种**驱使的动物。
真的,确实,是如此。说起来,他们也真不怕死后下地狱。
所以紧接着,不等杜东辰喘口气儿,春荼蘼又道,“疑点之五,也是本案最大的疑点,就是人。各种人。各种与本案有关的人。”她说着又走回到离公座比较近的地方,对韩谋说,“我接下这个案子后,试图找人证谈谈,好寻找本案的破绽。但我奇怪的发现,人证死了,所有的人证都死了。这不是很奇怪吗?奇怪到想不让人怀疑都不行。”
“许是本案太邪,那朱礼煞气又重,因而带累了相关人等的命数。”杜东辰道。
这一刻,他神情平静。春荼蘼一见,就知道这个问题是他早预料到的,所以对答如流。而这种说法,若在现代就是无稽之谈。偏偏在古代,却是众人深信不疑的。古代人因为科学技术不发达,所以对鬼神的崇拜是非常虔诚而严肃认真的。
春荼蘼微微一笑,暂时不辩驳这个观点,继续道,“这么多年,这么多人,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地位,结局却只有一个:死!有病死的、有淹死的、有被强盗杀害、有家里着火的、有醉死的、有发配途中染热症、有在青楼与人争执而被刺死、有被惊马踏死、还有上香时掉下山崖、有摔下楼梯、甚至有人妻子偷人,被外面的野汉子杀掉。哈,简直花样翻新,我不得不佩服执行这些格杀令的人,实在很有想法。”
“你说这些人是被杀的,又有什么证据?”杜东辰聪明,也深知春荼蘼的疑点虽多,说服力强,但证据少,所以死咬着这一点。
“我没证据。”春荼蘼摇头,说出的话又是出人预料,“但,这是暂时的。刚才说了,今天咱们摆疑点,讲道理。后两堂中,我自然会给出你想要看的。其实,这也不难啊。”
“哦?”杜东辰面露讥讽的笑容,“我倒不信你能让死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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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算盘金图,由原客串贴九十三楼靜菟菟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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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脸皮还不够厚
“让死者安息吧,不要打扰。”春荼蘼挥挥手,“我想,我只要找到杀手就行了。杀这么多人,若买凶,必得是巨资才行。虽说某些人家不差钱,可是大笔银钱的出入会引人注意的。所以,若是我,定然找比较低级的杀手组织就行了,反正杀的全是小人物而已,又是在这么多年里慢慢杀死的,谁会留意?而对那些组织来说,这可是个大单、长单,必定在一段时间内改善了生活。有了这个调查方向,不管是湖人,还是游侠儿,若皇上下旨,似乎并不是太难找。到时候严刑拷打,还怕他们不说?”
“若他们熬刑不招呢?”杜东辰问。
“是人就会招的。”春荼蘼声音发冷。这是她从某美剧中听到的一句台词,残酷而真实。
“那么,春状师还有疑点可摆出来吗?”杜东辰唇角微扯,令他那张温文儒雅的脸上,挂了一层淡淡的笑容,满是讽刺和鄙视。
春荼蘼并不恼火,因为她看得出这笑容的内核:虚弱、紧张、忐忑。一切表象,都是为了掩盖这些负面情绪的。
所以说,“做贼心虚”这四个字是颠破不灭的真理。律师、状师、讼师,不管给什么人打官司,固然要利用专业技巧为当事人获得最大利益,但若对方占了理字,又实力强大,有罪的一方很难理直气壮。
“有啊。”春荼蘼点头,继续施加心理压力“疑点之六,在朱礼的身上。当日,皇上在宫中亲审朱礼,参加者全是朝廷大员。那天发生的事,大人们都能作证。其信用力,不用我说吧?”
“疑点在哪儿?”杜东辰很淡定,但没人知道他鼻尖都冒汗了。
“皇上是千古名君,不但仁慈,还努力追求真相。”春荼蘼顺手拍个龙屁,“若我是朱礼的话,面对这样的皇上,必定感念皇恩,从今往后,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若真有罪,自己也得惭愧死。可当时的情况是什么呢?”
她故意顿了顿,不是卖关子,而是加深民众的期待感,这样效果会更深刻,“事实是,朱礼意图刺杀皇上,虽然我皇有天上诸神庇佑,朱礼没有成功,但其丧心病狂,也令人发指。更可恶的是,伤了皇上一片爱护臣下的心意!”
这事,很多人是知道的,民间也有传闻,但没人知道当时韩谋重伤,白敬远又莫名其妙的生了重病,回老家休养,令杜家有机会把持了一阵朝政。此时,她在公堂这么庄严的地方讲出那段往事,令所有人又是一阵惊叹。
杜东辰皱眉,“这有什么疑点?明明是朱礼其罪当诛!”不可能吧?春六这个臭丫头,在公堂上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深意的,不可能摆出于对方有利的事啊。
“我看到今天来看审的人中,就有当年参与朱礼案御审的大人。我先请问,当时的事到底是否如我说的那样呢?”她说着,就望向堂下。
“刘爱卿,你说。”韩谋点名。
一般的主审判官要负责维持堂上秩序的,但韩谋是皇上,所有参加公审的人又都是抽签决定的文人士子,素质比较高,因而公堂纪律一直很好,双方状师也比较克制。也所以,韩谋一直沉默,每次开口就是决定性的,没人敢反驳。
他点名的人是正三品的中书令刘大人,听到他的话,刘大人立即出列,恭敬地道,“回皇上的话,春状师所言不假,当日皇上御审朱礼,他确实暴起,欲行刺皇上。”
“那一刻的具体情况是什么样的呢?烦请刘大人简略说说。”不等杜东辰说话,春荼蘼提出要求。
刘大人见皇上没吭声,知道是默许,就道,“开始还平顺,就是皇上问案,负责主审的官员们如实上报,朱礼一言不发。可不知为何,他突然就冲上前去,然后……”他小心翼翼的偷看了韩谋一眼,才道,“幸好侍卫们机警,拦住了他。”
“朱礼那时是什么样子?”春荼蘼再问。
“状若疯狂。”
“口中可有呼喝?”
“有。”
“刘大人可还记得他喊的什么?”
“这个……听不懂,只是一些怪异的尖叫声。”刘大人想了想,为难地说。
春荼蘼转身向公座,“民女有一事求皇上。”
“说吧。”
“找个当时在场的、还记得、并且能够模仿朱礼叫声的人。”
“春状师,案情复杂,时间紧迫,你的要求除了耽误时间,有何意义?”杜东辰插嘴。
“高盛。”韩谋根本没理会这小小争执,直接命令道,“你一直在朕身边侍候,那日离朕也最近。朕记得,你为此受了惊吓,至今不忘。所以你想想,朱礼叫了些什么?”
杜东辰感觉莫名其妙,不明白那几声尖叫与大局有关吗?为什么春六要这么做?是为了乱他的心,还是混淆众人的视听?
而高公公却有颇为悲催之感,怪不得皇上前几天叫他一直练习,原来用处在这儿!想他虽然是个太监,但因为是侍候皇上的,一品大员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没人敢不尊重,哪想到他居然有今天!这一世英名啊,唉,算是毁没了。
可心里尽管这么响,行动上却不敢怠慢,躬身应下后,又做出苦思冥想状,然后才磨磨蹭蹭的开始学。最初叫的几声,堂上的人几乎憋笑憋得要内伤,因为就像公鸡被踩了尾巴,令严肃中带着威仪的公堂,立即不那么庄严了。但到后来,那声音逐渐凄厉,却让人心头发寒,再无笑意。
“天哪,这是古突厥语!”堂下突然有人惊叫。
熟悉突厥的人都知道,突厥的贵族中,至今还保留着说古突厥语的习惯。很多平民也可听懂,但没有资格使用。
“谁在说话,上堂来!”啪的一声,韩谋第一次用了惊堂木,真真的惊心动魄。
立即有一个西域长相和打扮的人连滚带爬的上前,叩头行礼,显然非常紧张。
本案与其他案件不同,因为涉及西突厥王的王弟,传说中的狼神之子,长安的西域人都很沸腾。为免他们闹事,或者说觉得审判不公,看审者的名额给了他们少量,不过在提前的审查和现场安检时格外严格就是了。
那人名叫亚兹德,做香料生意的,在长安的西域人中很有名。春荼蘼听他的大唐话说得极好,突然意识到:夜叉根本没有口音,想必锦衣的爷爷阿古,把他教得非常好。
这么想着,就去看夜叉,见他仍然不动如山。他这份定力和隐忍,实在让人佩服。如果他愿意,他能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那叫声,她当然早给夜叉听过了,自然也知道其中之意。不然,她怎么敢当堂拿出来做证据?如果公堂上没人听得懂,她自有其他办法解决。幸好,不用她这么麻烦。
“那几声叫喊,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快走!快走!”亚兹德说。
全场哗然。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若真是刺杀,为什么会让皇上快走!听起来,像是朱礼的行动不受控制了,于是利用最后的理智,叫皇上躲避!
这就有意思了。而且,透着那么一股子神秘莫测。百姓什么的,对这种解释不清的,带着神奇色彩的东西最有兴趣。奇怪的是,也最信服。
杜东辰的脸色又白了,觉得再和春荼蘼斗,得短寿十年。
而春荼蘼却还对韩谋说,“为提防亚兹德解释错了,不如皇上传召鸿胪寺传译院的译官前来,再仔细分辨分辨。”
韩谋答应。
很快,译官前来,而且一下就是三名。少不得,高公公又学叫了一回,三名译官的最终结果是一样的:朱礼喊的是:快走!皇上快走!
“我就奇了。”待译官下去,春荼蘼以扇子轻敲自己的头,好像很不解地道,“照之前杜大人所说,朱礼谋反是因为对皇上怀恨在心。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一边行刺,一边提醒皇上躲避?”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尽,其鸣也哀。”杜东辰勉强道,“许是临死之前,被我皇的仁爱大度打动,幡然醒悟。”
“呵呵,居然这样的解释也行?”春荼蘼嘲讽地笑。
杜东辰尴尬不已,只硬顶着。
做为一名状师,他显然脸皮还不够厚,欠磨练啊。
“只是,既然幡然醒悟,为什么又状若疯狂呢?这不是很矛盾,不,很极端的两种情绪吗?”
“这……”
“我倒有一个猜测。”春荼蘼转向堂上诸人,“西域有人用邪术迷惑了朱礼,所以他才突然变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嘴里说的也是古突厥语!虽然他做过突厥人的官,但人在紧急的时候,好比孕妇生产时的叫喊,必定会说母语的!”因为,那是本能。
堂下哗一下就乱套了。
邪术啊!突厥人要利用朱礼谋害皇上啊!朱礼临死还要保护皇上,并用自己的死摆脱了一切,这不但不是逆臣,而是大大的忠臣啊。反过来说明什么?说明朱礼一定是被陷害的啊!必须抓住陷害忠臣的人,还朱礼以清白。何况,坏蛋们还是用那么邪恶的方式!
人人心里有一杆秤,当事实临近,就会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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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很抱歉,但好在今早网络就好了。
这是第一更。第二更在十点左右。
自己发现一个时间上的BUG,目前是庆平十八年,不是十七年。因为女主出场时是庆平十五年,十四岁,如今过了三年,是庆平十八年,女主十七岁了,花季啊。
演员表:
中书令刘大人,由原客串贴一百零七楼tinaliu14扮演
至此,在《飘飘欲仙》那本里申请客串而没有安排到的,全部客串完毕。没有对读者食言,哦也!
谢谢。
第五十八章 春六是个妖孽
韩谋闭上眼睛。
荼蘼上堂前,只让他帮了些忙,告诉了他,她打这场官司要用的方法,却不说具体。因为她说要公平公正公开,状师私下与判官有关于案件内容的交流是不恰当的,违背职业操守。
他非常欣赏这丫头公事公办、不肯作弊的态度。于是,暗中没有调查,只等开堂审理。但此刻,他心中的震撼太剧烈,令他有些后悔。虽然已经明白是杜家在搞鬼,可没想到,朱礼的冤枉,是以这种方式揭开面纱。
大唐的官员都是废物吗?杜家急于给朱礼定罪就罢了,其他的人,那么多人,就从没有过一个,注意过这些音节的意思,都以为是无意义的叫喊而已,就连当年的许文冲也没有。
只有荼蘼,抓住了细节。可能千古的沉冤,居然从一声呼唤中能看出端倪。
“这样就耐人寻味了哦。”春荼蘼清亮的声音再度穿透嘈杂声,清晰传来,“说朱礼私通突厥,背叛大唐。但既然还没成功,相关文书被罗大都督截获,突厥人为什么多此一举,在他身上种下邪术?倒像是,有人联手突厥人,陷害朱礼!或者,请来突厥的能人异士帮忙。”
“也可能突厥人知道皇上会亲审此案,所以利用他,谋害皇上。”不得不说,都到这个形势了,杜东辰还能找出话来反驳,实在是人才。
可春荼蘼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因此立即追问,“且不说,突厥人的预测能力有没有那么强大,只说朱礼。他既然早已经入狱,天牢被重兵围得水泄不通,突厥人若无内应,怎么能接近他?不接近,又怎么种下邪术?哦哦,我倒忘记了,那些看守朱礼的人,从狱卒到负责押送的侍卫们,事后都畏罪自杀,一个不留。哈!又是一个死无对症!好手段啊好手段!”
到这时,十个人中有九个半相信杜家和杜衡不清白了。因为本案的疑点太多,当年的收尾干净,现在成了被放大数倍的怀疑。而能做得这样干脆利落,必定是极有权势的人。这是一盘大棋,虽然目标只是朱礼。放眼全大唐,具备这个能力的候选人并不多。
关键是,还是没有证据!没有人证,没有口供,只有推理,和几封很容易被推翻的书证!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杜衡干的,但拿不出真实有效的证据,就不能定他的罪。有时候,这是法律的悲哀。除非韩谋用皇权和个人意志来判案,可他既然打算依法治国,前面已经做那么多努力了,现在当然不能自己打脸。
突厥王子案的第一堂审理,就在疑惑重重,却无力证明之中落幕。但在退堂之前,春荼蘼向韩谋提出了几点请求,还是让人对第二堂审理产生了强烈的期待,也令杜家一方心惊不已。
“皇上,请你下三道圣旨。”春荼蘼大声道,足以令公堂上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与本案有关的吗?”韩谋心里立即就答应了,嘴上却还在“谨慎”。
“绝对有关。”春荼蘼很严肃,很正式。
“说来听听。”
“第一,请皇上在全大唐各地张贴皇榜,找一个杀手组织。不是太有名,但收费不高,而且近年来一直有活儿干。江湖中人如果提供线索,黑底就给他洗白,还要重重有赏!”
“准了。”
“第二,民女找到了两名证人,现关押在刑部大牢,请皇上加派人手,保证证人的人身安全。这两个人很关键、很重要、不容有失。他们的姓名、性别等等,绝不能泄露。”
“宇文?”韩谋叫现任的刑部尚书。
“臣在。”五十来岁,一脸倔强模样的老者下跪,“皇上放心,此事包在臣身上。臣敢立军令状,定不让一丝消息传出,也不会有一只苍蝇飞入。”
“嗯,好。朕知道你是个能干的。”韩谋颔首,转问春荼蘼,“第三呢?”
“第三,请皇上下旨,宣幽州大都督罗立即刻返回长安。他是朱礼谋反案的发现人,是关键的人物,是重要证人,必须提审到堂。”
“刘爱卿,你跟朕回宫,立即拟旨。”韩谋直接指派刚才作证的中书令,“八百里加急,以最快的速度,把罗立给朕带回来。”韩谋说的是“带”,就有押送之意,叫杜衡怎能不心惊。
本案开始之际,他派人和罗立通过气儿了,但到底没说深。如果被皇上把人控制起来,很多事就很麻烦了。
等皇上摆架回宫后,众人皆散。看审者自然继续八卦议论去,各茶肆酒楼也多了新一轮的谈资。春荼蘼则在皇家侍卫的护送下,去了安国公府,陪白敬远吃了个饭,接受了一下全家人羡慕妒忌恨,却又不得不佩服的目光和语言洗礼,然后趁着宫门没下钥,直接回了皇宫。
但小凤并没有跟着她,因为明天要替她去趟天牢。
“告诉阿苏瑞,这官司没打赢,我就不在任何私下的场合见他。”春荼蘼对小凤说,“见他的时候,他必定是能行走在阳光下的,再不让他连自己是谁也不敢承认。”
“是,一定把话带到。”小凤认真地说,“还有对锦衣说的吗?”
“有啊,叫他以后别惹我,不然我就把你嫁给一刀!”说完,春荼蘼笑着跑开了。
小凤和过儿闹了两个大红脸,对视时,都想说一句话:这是春六小姐吗?是大唐第一女状师吗?是在公堂上步步紧逼,令对方恨不得自尽的那个人吗?怎么嘻嘻哈哈的这么傻气啊。
春荼蘼当然不知道两个丫头所想,回到幽兰殿后,略梳洗了下,倒头就睡。
今天实质上并没有进展,但她的六大疑点一抛出来,情和理上都占了上风。不,应该说是压倒性的优势。下面,就是在法字上得分了。但,那是三天后的事。
脑力劳动其实特别辛苦,何况她在公堂上的精神高度集中,此时疲惫极了,天王老子也拦不了她睡觉。但在她会周公时,杜衡的大书房中,却彻夜亮着灯。
“春六找的证人,到底是谁呢?”杜乔坐立不安的问。
书桌后,杜衡半倚在椅子上,看似在闭目养神,但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显然心里极乱。杜乔就坐在旁侧的小圆凳上,而临窗的塌上,隔着小茶桌分坐着杜东辰和杜含玉兄妹。
“她是虚张声势罢了,父亲不必在意。”杜含玉道,“你们之前没和她交往过,我却仔细观察过她。她真的很会骗人,说谎说得像真的。”
“可若……真是真的呢?”杜乔问。
说起来,他虽是朝中大员、正经的国舅爷、奉国公府没倒时、正经的国公,还是一家与一族之长,却在遇事之时,连自己的嫡子嫡女也不如,非常沉不住气。
“三丫头说得有理。”杜衡开口,“春六虽然厉害,但我想来想去,当年之事是没有丝毫纰漏的,春六正是虚张声势。不然,这么重要的证人,为什么不当堂提出?她今天采用的先发制人之法,为何偏偏在证人上缩后了?”
“我也同意祖父和三妹。”杜东辰皱眉道,“但必须做两手准备。”
“什么准备?”杜乔对儿子很不满,“上公堂之前,你说认真研究过春六在公堂上惯用的手法,怎么今天被她一波又一波,压得头也抬不起来?”
“是我的错。”杜东辰很惭愧,“她这个人,你总觉得重视了她,可一旦对手,就又发现还是小看她了。她……就是让人无法琢磨……”
“总之就是你无能!”杜乔骂道,“让一个女人的得无还手之力。”
杜东辰涨红了脸,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这时,杜衡睁开眼睛,顺手抄起茶碗,砸到杜乔身上,“你说的什么话?东辰已经用全力了,你当爹的帮不上忙,只知道躲在儿子后头,还有脸说!春六就是个妖孽,从没见过十七八的女子,厉害成她这样,简直是七窍玲珑心!再乾,公堂有皇上坐阵,有那么多人看审,好比全天下的眼睛都盯着,东辰是被架在火上烤,你呢?身为父亲,你在哪儿?”
“父亲,儿子知错了。”杜乔连忙道歉,却在回身之际,狠狠瞪了杜东辰一眼。
他有什么错?事,是父亲做下的。官司,是儿子打的。他夹在中间,就好比是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烧,有苦说不出。
好在杜东辰见祖父教训父亲,父亲狼狈,连忙自我批评,听得杜乔心里舒坦了些。
杜衡却又对孙子道,“你什么也不要管,稳坐钓鱼台。无论春荼蘼说什么,只铁了心,咬紧牙关问她要证据。此案是公审,皇上要的是名正言顺四个字,因为他今后要推行凡事以律法为标尺的治国之略。此时此事,全天下人的人都看着呢。所以不管杜家听起来多么象主谋,只要没有真凭实据,就定不了案。只是……”说到这儿,长长叹了口气,“杜家终是要倒了。”
“为什么?”杜乔明显傻了,连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也看不出来。
“因为皇上心里明镜儿似的,偏偏又不能奈何杜家。他是天下之主,为人霸道强势,可这点火、这口气窝在他心里,厌弃杜家是板上钉钉的事。”杜衡满心失败感,“乔儿,你别的做不了,安排打点后路总行吧?荣华富贵是不用想了,能躲得远远的,保住性命,让杜家香火不断就是大幸。”
他争了一辈子,正如那春六所说的,争做第一权臣,争做第一世家。他做到了,全部做到了。哪想到,所有荣耀都如镜花水月,危机始终潜伏,最后整个杜家的华丽大厦,轰然倒塌一个小丫头的脚下。
原来。胜,如登高山,不容易。败,却如决堤水,快得来不及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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