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独臂大侠
第十七章独臂大侠
谁能想得到呢?
在现代时听过这种事,双生子之间互有感应,有的还很强烈,最严重的两人一命,非常神奇,且科学无法解释的事。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但,那只是听,从没见过。哪成想穿越一回,什么稀奇事都遇到了。
怪不得韩影子有恃无恐,怪不得皇上百般迁就。怪不得在进入地牢时,好好的,皇上突然按住左肩,疼得闷哼了声。大约,那时有人伤了韩影子。于是,皇上有了强烈的感应。
可是,这不至于砍了韩影子的头,皇上就跟着没命吧?虽第二眼帅大叔把自己当成皇上的影子,而人失了影子就等于失了魂,但应该没那么可怕吧?难道,是皇上从到大受的牵连多了,所以不敢冒险?
一直帝王无情,但帝王也很惜命。
韩谋笑了。
开始只是轻轻地笑,虽然春荼蘼看不到,却想象得到他摇着头,那傲慢又轻蔑的样子。渐渐的,他越笑越大声,最后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听到天底下最可笑的事。
“到今天朕才相信,果然这皇位只有朕能做。哪怕,你与朕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甚至比朕还要聪明,但天子只有一个,而你,不是那个人!”他语气里满是强大的自信,仿佛真的想通了什么,“因为,你没有刻在骨子里的胆色。朕宁愿不要性命,不要江山,唯尊严不可弃。你以为,朕会受要挟?任何人、任何借口、任何情况,朕都不会受人胁迫和牵制。包括你,包括想以你来威胁朕生命的其他人!朕宁死,也不会像任何人低头的。因为,全大唐的臣民都可以为某件事低头、软弱,但朕不可以!”
“那你……”韩影子被这番掷地有声的话镇住了。春荼蘼也是。
韩谋没回答,只是顺手抽出悬在墙壁上的剑,呛啷一声,毫不犹豫的斩下!
韩影子长声惨叫!
春荼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腾地跳起来,骇然望过去。
血,到处都是血!喷溅在床帐子上、附近的地面上,还有人的身上。韩谋换了衣服,虽是便装,却是皇帝专属的明黄色。但此时,他的头脸上和龙袍上染了大团大团的血红。他的右手提着一柄长剑,剑刃上的血,顺着血槽,点点滴滴落在地上。
而床上,韩影子歪倒,雪白的中衣已经变成红色,左手臂齐肩与肢体分离,落在床前的脚踏上。他脸色惨白如纸,却没有晕过去。刚才突然之下,呼痛声凄厉如鬼,连春荼蘼的耳膜都要刺破似的,此时却咬着牙不吭声,反而尽力的笑。
这是什么兄弟?果然天家无亲情吗?彼此争强好胜,无论如何,都不肯在对方面前认输!
“哈哈,你砍偏了,大好头颅在此!”他奋力坐起,完好的那只手指指自己的脑袋,“还是你想慢慢折磨我?不管哪一样,尽管来吧!”
韩谋丢掉长剑,突然俯下身,迅速点了韩影子几处穴道,延缓流血的速度。不然,再这么失血下去,他就算不疼死,也会很快休克,然后魂归西天。
“传御医!”韩谋朗声道,语气中有着不容人质疑和反驳的意味,却并不慌乱仓皇。显而易见,这一剑,他砍得并不随性,而且也不后悔。
这时候,春荼蘼看清他。
韩谋的脸色也极为不好,左臂一直垂着,好像伤得厉害,根本就抬不起来。可是他眼神极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似乎才做了一件畅快的事,解决了一个极大的难题。
血与笑容,断肢与凶器,交织出一幅很可怕的画面。春荼蘼转开目光,否则欲呕。
“你以为,朕就不疼吗?你有多疼,朕就有多疼。但朕告诉你,虽然很疼,但朕的手臂还在朕身上!”
“你砍掉我的左臂,就为了证明砍了我的头,你也只是脖子疼一阵,并不会有事?好,好,好,你果然够狠!”韩影子仰着头笑,可是神色非常吓人。
“朕自有道理,不必跟你解释。”韩谋收起笑容,“不怕告诉你,朕百般留你性命,不是怕伤了你的命,就令朕也活不下去。朕了,没人要挟得了朕,你也不行,事关性命也不行!而是……朕在母后大行之前发过誓,答应她,要让你好好活着,寿终正寝!朕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到就绝对会做到。但若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朕了!”
韩影子惊呆了,春荼蘼也是。
这位皇帝,还真是英武且强硬,霸气十足,绝不肯让别人摆布,是天生的帝王!
而片刻后,高福公公带着御医跌跌撞撞的赶到,见到血淋淋的场景也是吓得不敢吭声,连忙匍匐于地。
“下跪做什么,赶紧给此人治伤。”韩谋上前一步,不知打哪儿捞出个面具,动作粗鲁地套在韩影子的脸上。
奇怪的是,韩影子像受了什么打击,不反抗、不出声,也不动。若非剧痛令他身子不断抽搐,春荼蘼甚至以为他昏死了过去。
“他伤得重,但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必须保住他的性命。不然,你们就陪着他一起去吧。”韩谋吩咐着,大踏步走出屋子。
但在走到门边时,突然瞄向了春荼蘼。只一眼,春荼蘼就算双腿发软,心砰砰乱跳,但她很机灵、很狗腿的硬着头皮跟了出去。
“都听见了?”韩谋出屋后,并没有走远,而是负手站在廊前。
附近有不少侍卫和太监、宫女,见到皇上浑身是血,煞气凛凛的出来,但龙形虎步,不似受伤,没一个敢过来的,都吓得低头垂目,努力降低存在感,最好被皇上当成透明。
“皇上英明。”春荼蘼默认。
她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要当着她的面做那些事,那些话,也不知道皇上是否早发现她装死的事,但此时遮遮掩掩,显然是心虚而不聪明的,不如认下。刚才,韩影子为她争取到了对皇上的两次功劳,想必,也不至于被杀。但,此事她想脱干系,是绝对不成了。
“有人冒充朕,胆大包天的诈骗一案,朕打算着大理寺公开审理,毕竟……骗子闹得太大了。对百姓与群臣,朕要有交待。”韩谋并不看向春荼蘼,只是淡淡的道,“所以,朕命你做他的状师,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合乎唐律就行。最后要让百姓信服,并保下他的命。那样你就没事,春家也不会有事。”
“皇上!”春荼蘼猛然抬头,非常惊讶。
“朕要他活着,光明正大的话着,今后再不必再躲藏,不必再被人利用。但是,他的真实身份也不能暴露。”韩谋接着,“这样,你做得到吗?”
“皇上……这……好高难度的。”春荼蘼苦下脸,心中却暗骂:你都下了命令了,就属于圣旨的范畴。就像刚才甩给御医的话,我如果做不到,全家还有活路吗?
可是要做到,真的真的真的,很难。
“若简单,朕也不特别指定了你。”韩谋忽地一笑,“朕听正那子吹嘘你不是一件两件事了,他你是天降我大唐的律法天才。即如此,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此案,朕会亲自去听审,只要服朕,就能服天下人。”
“民女……遵旨。”她想不答应,成吗?!娘的,皇上也会好话,哄得人为他卖命。
“你是不是觉得,朕心狠手辣?”韩谋突然话题一转。
春荼蘼叹了口气,“皇上,不怪您。因为……大爱者,无爱。”
“好一个大爱者无爱。”韩谋苦笑,抬头望着天际,“没想到,朕对唐律的想法,是你能理解。朕这番行事的心思,也是你能明白。”
春荼蘼不敢话。
她出身低,还是女子,听到这样类似夸奖的感慨可不是好事。但她真的知道皇上为什么在砍掉影子大叔的手臂。
皇上要影子大叔光明正大的活着,前提就是影子大叔再不能冒充他,也不能被明的暗的各种暗涌的势力利用。那么,两人之间就必须有重大的区别。毁容?不行,还可以易容,或者人皮面具什么的。可是肢体残缺了,就再难装另一个人。别古代了,在现代也没有那么高级的义肢。当然,前提的前提是,她能打赢这场官司,让影子大叔有活下去的机会做独臂大侠。
“你先回吧,堂审的日期,朕会找人安排。总之,大约一个月左右,你好好准备。”韩谋看了一眼沉默的春荼蘼,只觉得这姑娘特别聪明,凡事都不必多做解释。因而抬步就离开,把她晾在那儿。
春荼蘼也不敢乱走,好在片刻后康正源脸色急切地跑过来,“荼蘼,你没事吧?”旋即压低了声音,“宫里居然闹刺客,后来听你吓晕了,被皇上带到内廷去。我在前头帮忙肃清宫乱,也不知你如何了?”
“我没事。”春荼蘼犹豫一下,摇了摇头,还是决定绝口不提此事。毕竟,到底是个什么法,皇上自有主张,明天就会召告了吧?所以,她这时候必须要显得嘴巴特别严实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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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
韩影子大叔那句台词,大好头颅在此!66纯粹是为向暴君加昏君隋炀帝杨广致敬。当时他被杀时,就是这样狂妄的叫着:大好头颅在此,谁来斫之。没人对暴君和昏君有好感,何况杨同学人品很差,我只是喜欢他面对死亡的嚣张。呵呵,大家以为否?
感谢sonia220打赏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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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未完待续。
最新章节第十八章 他的代价
第十八章他的代价
康正源多聪明的人,见春荼蘼除了双手包着白布,有绿色药渍渗了出来外,并无明显的外伤,精神也看着还好,当下什么也不多问。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只道,“皇上下旨,叫我送你回家,走吧。”
“好。”春荼蘼着,又抬头望天。
此时,深蓝发黑的夜色已经悄悄退去,有几丝灰红的彤云渐渐晕染了天空,东方呈现鱼肚白色。这明,天就要亮了。而她昨天深夜入宫,在宫里耽搁了一宿,祖父在官驿还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子。
一路上,她都恹恹的,和康正源很少交谈。其实,她很想问问所谓刺客的情况,很担心夜叉有没有安全回家。可是她怕被康正源发现异样,只能忍耐着。毕竟,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好不容易到了官驿,春青阳果然没睡,见她双手包扎,脸色极差,心中登时咯噔一下,但当着康正源又不好多问。而康正源还领着差事,要回宫复旨,又知道人家祖孙二人有话要私下,当下也没多待,客气几句就离开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康正源一走,春青阳就急着问,见孙女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就受了伤,又是心疼,又是担忧。
“宫里进了刺客。”春荼蘼声的,捡能应付过去,又不甚重要的事给祖父听。
春青阳果然大吃一惊,“那皇上……”
“皇上没事,您等午饭后随便打听打听,必定有官方消息传来。”她举起两手,苦笑,“孙女无能,吓得跌倒,把两手摔伤了。但别看包得很夸张,还抹了厚厚的药,可太医了,其实没什么事,养两天就好。”
“疼不疼啊?”春青阳心的捧着孙女的两只被白布包得看不到手指的手,见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头发也重新梳的,哪能放下心?叹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那么容易好?”
“祖父。”春荼蘼笑,“并没有伤到筋骨,就是点硬伤和外伤。”她怎么告诉祖父,是她被关在夹墙中,因为极度恐惧,用手敲墙时,撞出淤青、擦破了皮肤、指甲被掀,可能还有点关节错位什么的?
疼,自然是疼的。但宫里的药好,现在凉凉的,并不是很难忍受。
春青阳对皇宫进刺客的事只打听了个大概,并不深究,反而对春荼蘼的身体问了半天,看她实在是疲累,就打发过儿和凤,亲自侍候她回屋,换了睡觉的衣服,然后躺下。
然而,两个丫头才轻轻把门反手带上,一条黑影就从床帐后面闪出来。
春荼蘼一骨碌就爬起,可是双手撑床时,忘记伤势了,疼得咝咝吸冷气,只是所惊动了别人,把痛呼声全死死闷在肚子里。
夜叉连忙一步上前,轻轻扶住了她。之后又急急缩回手,往后退了两步,站的地方离她不太近,但也不太远。
春荼蘼很想问,他躲在床后多久,是不是看到她换衣服了?但见夜叉的绿眸明澈,隐藏着看不懂的情绪,似有焦急和心疼,却绝对没有其它。她立即觉得自己龌龊,夜叉满身落拓,但举止不经意流露出骄傲和高贵,就算当初见他被雪埋住,威势都还在,不会行人之举。
果然,和刑狱之事沾染过多,经常接触流氓和罪犯,心思也变得复杂,真的不适合当白花或者美*女战士了啊。
“你怎么在?”临时,她改口。
“来告诉你,我平安出宫了。”夜叉的目光一再巡视在她的双手上,“疼?”
春荼蘼习惯性的摇头,随即却又点了点头。夜叉是黑暗里的人,却从不向她隐瞒,于是她也不伪装。之前,她也确实担心来着。现在见到人,待会儿就能睡个好觉。不然,虽然她精神消耗太大,累得动都不愿意动,却肯定不能踏实。
“你脸色不好,受伤了吗?”再细看夜叉,发现他有些憔悴之态。但奇怪的是,跟他静静的话倒不如两人在危险时相处自在,总透着些尴尬。伶牙俐齿的她,有些不知什么好。
“没事……只是累了。”夜叉也局促。
于是短暂又暧昧的沉默后,春荼蘼望望映在窗棂上的天色道,“既然彼此平安,你快回去吧!不然天光大亮,怕是不好行事。”
夜叉唇角微翘。果然,把他当成见不得光的人啊。其实他可以白天出现,只要心些,不让有心人看到、抓到就好。
但他没有反驳,转身走到门边,手在按在门上的刹那,又停住,头也不回地,“你最好不要掺合到这件事里来。”
“不是我愿意的。”春荼蘼苦笑,“算是倒霉催的吧?反正,现在我已经无法抽身。”
“那……若需要帮助,自管到叶记来找我。”夜叉沉吟了一下,“我打算在长安定居,叶记就是我和锦衣的家。只是,你要当心些,别被人太注意。”完,再度推门要走。
但这一次,却是春荼蘼叫住他。
“不要再救我的命了。”她冲口而出。
夜叉很意外,半侧过头,望向她。晨曦,从他背后的窗纸上晕染开来,衬得他五官立体的脸半明半暗,满是原始而神秘的诱惑。
他没问为什么,春荼蘼却似绷不住似的,话没经大脑就出口,“你还欠我半条命,我不用你还了……”还得太干净,也许以后就不会再相见。
可完这话,突然又慌了,着补道,“为什么这么信任我?”两人几乎没怎么共过事,了解也根本谈不上,但就是彼此不设心防。而他就像一片魅影,总是出现在她最需要的时刻。
“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夜叉回过头去,以背对着她,“你对我,活下去!不断着这三个字。所以我信你,信你不会伤害我的性命。而我有的,也只是这条命而已。”有时候就是这样,信任一个人没有任何理由,奇怪的感觉。
而他三度推门,却第三度停下,“为什么那么害怕被关在夹墙里?”
他能吗?当时他隐在屋顶上,虽然随时会暴露、会被追杀,但听到她疯了一样敲墙,哭着呼救,看到她被救出来后,浑身被冷汗浸透,直接晕死了过去,他的心像被无形之力搅碎了似的。他甚至怀疑,狠心把她留在那儿是明智的吗?那感觉……像杀了她一次。而且,是他亲自动的手。尽管知道那是为她好,可他还是责怪自己。
春荼蘼沉默片刻,正当夜叉以为她不会时,她却开了口,“时候,我被人寻仇,抓起来关到一个四面没有门窗的地方很久。出来后,我最怕独自在封闭的环境,那感觉……像把我活埋在坟墓里。”
她能吗?前世打一场官司,对方当事人输了之后,把不满全归结于她的身上,把她关到了废弃的电梯里两天三夜。后来,除非有人陪着,不然她连电梯也不敢坐,几十层高的楼都是自己爬。医生是幽闭恐惧症,如果关她时间长了,她真的会死。
一缕阳光,终于出现。
夜叉侧了脸,像是躲避似的,之后终是走了。他心中暗暗发誓,只有他在,就绝不会让春荼蘼再经历一次被关起来的痛苦,不过有些话他不能。因为,他没有那个资格。
而春荼蘼在他走后,却很快就睡熟了。得幽闭恐惧症的原因,她从没有对任何人讲过,今天出来,像是放下胸口压着的一座山似的,登时轻松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她非常老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抱着《大唐律》苦读,然后拼命回想前世遇到过的案子,要找到辩护的最佳切入点。其实,韩影子的案子事实俱在,没有争议,到底,皇上是要春荼蘼给他的双胞胎弟弟减刑,找各种借口减刑。这样的话,和她平常的官司不一样,不需要调查什么,只要在堂审前与韩影子见几面,对对口供就行。所谓的大理寺审理,看的,其实是她一个人的表演。
苦思冥想了几日,她终于在心里成形了个念头。当然,细节还得反复推敲。但她估计影子大叔伤得那么重,就算有圣手神医,没有个把月,只怕也没精力见人。
至于皇宫出现刺客的事,皇上第二天就直接召告天下,不粉饰太平。但他并没,来人是冲韩影子去的。而皇宫内各色人等忙碌许久,终于发现一条直通皇宫外的暗道的事,民间没有传闻,只有品级很高的大臣们才知道。忠于韩氏王朝的,无不捏一把冷汗。
幸好“误打误撞”的发现了,不然若敌对势力组织了大批高手,直接杀入皇宫,天下必将大乱。毕竟,皇上再英明神武,也架不住这么突然袭击的。
倒是“福将”春荼蘼在官驿跟大萌和一刀学了两天箭术后,忽然又出现在叶记。
“夜叉不在。”在演完一出掌柜和客人寒暄的戏码后,锦衣一边往店里让着春荼蘼,一边低声道。
“我是来买弓箭的。”春荼蘼很认真。
过儿和凤,被她打发往胡食店买毕罗去了。不管什么生意聚集的坊市,总会有食肆。
锦衣当然不信,“大姐,明人眼前不暗话好吗?请你别再来打扰夜叉的生活了,你知道为了救陷入皇宫的你,他的代价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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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发烧中……感觉眼珠子都热乎乎的。明天争取还是早上,如果烧得不厉害的话……请大家注意身体,春天真是易感冒,一冬天上的火,一下就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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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罗大都督案谜底揭晓(上)
第十九章罗大都督案谜底揭晓(上)
代价?
听到这两个字,春荼蘼蓦然觉得自己超级自私。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夜叉因为一点无缘无故的所谓恩情,救了她很多次。她坦然接受,甚至有点责怪锦衣对她恶形恶状,却从没想过,他为她,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下意识的,她向楼梯望去。
锦衣冷笑,“他真的不在。或者,等于不在。”
“什么意思?”春荼蘼抓住语病。
锦衣想了想,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眼神示意让春荼蘼跟他走。
春荼蘼谨慎的回头看看,见店门口不知何时摆了一个铁匠铺子特有的架子,门框上又挂着半截布帘。这样一来,整个叶记虽然没有大门紧闭,但从外面也是绝对看不到里面的。
“跟上,别磨蹭。”锦衣见她不动,低声催促。
春荼蘼只好随他来到后院,进了一间杂物房兼……厨房。房间内四周堆着锅碗瓢盆和破烂有家伙,杂乱无章,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但,锦衣偏偏在其中挤出一条道来,然后挪动最里面靠近灶台的水缸。立即,后面就闪出一间暗室来。
室内,漆黑一片。
锦衣从灶下取出一根半燃着的柴禾做照明。瞬间,放眼全室,虽不明亮,却看得清楚。
暗室约摸十个平方左右,扁长型,但因为什么也没有,所以并不显得逼仄。只靠东南的墙角处,盘膝坐着一个人,双手掐着奇怪的诀法,坐下一个蒲团,不是夜叉又是谁?
仿佛,春荼蘼回到那个雪天,一个“雪人”有如雕像,不动也不,呼吸微弱,没有半点温度,外界加之诸多伤害,也不能令他苏醒。
她完全惊呆了,下意识的捂住嘴,免得惊呼出场的。
锦衣却强拉她出来,把密室重新关闭,墙面、柜子、水缸,都归于原位。
到了前头,锦衣从柜台中拿出几只竹箭,摆在春荼蘼面前,一脸标准的商户笑容,仿佛是请她挑选。但他的眼神是不耐烦的、声音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真难得他一人同时拥有两种表情,偏偏还都很到位。
“他到底怎么了?”春荼蘼拿起一只竹箭,脸上露出挑剔的神情,却问。
表演,她也不差啊。
“他那么信任你,想必我了实情,他也不会介意。”锦衣笑眯眯的撂狠话,“关于身世什么的,你别问,我也不会答,只他的武功来历。在幽州城时,你可记得我的祖父?”
“死的那个。然后……尸体不见了。”罗大都督府失窃案,到现在还没破,她一直记得。
“他不是我祖父。”锦衣得冷酷,“他的尸体是我挖出来的,当时他还没死,只是龟息假死。若不理会,十天半个月的也能捱过去。但是我把他‘救’出来后,他就死透了,简简单单一把火,烧得连灰也不剩。”
“罗大都督曾派人守着墓地。”春荼蘼疑惑,而且有预感,好多谜团今天会解开。
“我是汉人,但我在西域出生,长大,会点奇奇怪怪的邪术、巫术不是很正常吗?”锦衣一笑,怪瘆人的,“要让那些士兵睡一觉,醒来后什么不记得,并不太难。”
春荼蘼张了张嘴,但成功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她想问为什么锦衣和所谓的祖父要在幽州潜伏这么多年,又为什么要弃之离开。她当然不会觉得他们杀了真正的金氏祖孙,然后冒名顶替。因为锦衣从她见时就是这个样子,从没有易容过,幽州的街坊邻居都能作证。但,这么久的潜伏,可见所谋者甚大。
她有天生的好奇心,可忍住了没问。因为……其实……她只是想知道夜叉怎么了而已。
而锦衣,继续了下去,“那个老混蛋,是突厥皇家萨满,卑鄙的男巫。他逼着当时还年幼的夜叉修习一种邪术,因为他夜叉是百年难遇的合适体质。在功成后,被催动之时,夜叉有如凶神,万人难敌。”
春荼蘼惊得目瞪口呆,因为这超出了她在现代受教育的认知。那样一来,夜叉岂不是那个什么萨满手中最大的凶器?能随意为他杀人!可是突然,她想起军营那个兵哥哥的话,他做为军奴的夜叉在军营时,上过战场的马匹,能猎野兽的猎犬,见到他都吓得不敢靠近,还非常不安。动物,永远比人类敏感。而当时,夜叉也是这种活死人的状态。
“难道他每运功一次,后果……后果就是那样的吗?”春荼蘼问,脸色都控制不住了。
“对,这就是他为你付出的代价……之一!”锦衣着就恼火起来,“本来,以他的武功来,并不需要运用魔功就足以保护自己。但是,你惹的麻烦总是有天那么大,上回罗立派高手杀你,他离得太远,仓促出手,不得不强行运功。这一回,他更是得跟你进皇宫,还得平安出来,不被人抓住,以免把你牵连进去。你以为,皇宫是旁边卖菜的坊市啊,进出随意,如履平地吗?你又知不知道,皇宫有多少高手侍卫?就这样,他还担心你能否平安出来,强抑着动用魔功之后的痛苦,等你到了官驿才回来?”
“我不知道这个……”春荼蘼很愧疚。怪不得,当时夜叉的脸色很差!
“现在我了,你总知道了吧?”锦衣咧咧嘴,像在脸上挂了个笑面具,看似喜相,却毫无温度,“他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少则一两天,多则十几天。这期间他脆弱不堪,一个童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掉他,你又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吗?而且每运功一次,他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损耗自身的寿元。你要明白,超越人类极限的能力,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世上哪有白来的东西。甚至,运用魔功的次数多了,他可能丧失心智,迷失自我。那时,他与凶神或者野兽无异。那时,他要怎么办?”
“我……我……”春荼蘼的震惊无法描述,她不知道代价是如此之大,“可是,没办法解除这什么破玩意儿的魔功吗?”
“我一直在努力想办法,翻遍了古籍秘书,涉猎巫蛊之术,我相信一定可以治好他,可是我需要时间。而且在此期间,他不能让情况再恶化!但也不知什么孽缘,我们在幽州时,遇到了你。我们在洛阳落脚,又遇到了你。现在我们躲到长安来,居然还是被你找到。你是故意的吧?你不害死他就没完是不是?你简直……就是他的魔障!”
锦衣越越刻薄,但春荼蘼却不怪他。任谁,当自己的好友被旁人威胁生命时,都不可能还保持冷静。可她就算不无辜,至少不是故意的。此时被攻击的体无完肤,本能的反击道,“可是,你也没有保护好他啊。我在幽州遇到他时,你让他落到那步境地,沦为军奴,像牲口一样被对待,不定就不明不白的死在那儿!”
“在萨满死之前,夜叉并不与我们在一处。他的去向和所在,只有那老混蛋知道!”锦衣被激得眼睛都红了,“之前他并没有出重要任务,不知道怎么会到那种状态,他从来没有过那件事。甚至,我不知道当时他就在军营里,不然怎么会不救他?他苏醒,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时,我都很吃惊。”
“为什么不早杀掉萨满?”春荼蘼问,心里很不舒服,因为似乎体会得到夜叉的高贵与骄傲,无法容忍他被一个男巫所控制。想必,他也很愤怒,觉得是极大的侮辱吧?而且她注意到了,锦衣用了“我们”二字。明,夜叉手下还有其他人,绝不止一两个。还有,他“出任务”什么的……
“因为萨满与他性命相连,直到罗大都督案时他出现,告诉我他已经解掉联系,我们才敢动手。”关于这一点,锦衣得含糊,因为夜叉并没有跟他细。
他只知道,从那天开始,他们开始摆脱了“那一方”。虽然还是见不得光,但却获得自由。
“罗大都督府的盗窃案,是你们做的吧?”春荼蘼突然问。从时间上看,是在夜叉变成雪人前就做的,毕竟挖地道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是。”锦衣直接承认。
“我很好奇,那么多珠宝,你们是怎么弄出城的?”
“因为所有人都注意棺材以及里面的死人,没人注意运棺材和装满丧器的马车啊。”锦衣得意地笑起来,“一叶障目,人总是忽略眼皮子底下的东西。大箱的珠宝,分散在两辆马车的夹层间,可谓神不知、鬼不觉。之前得到罗立那箱子东西的消息、挖地道、把东西弄出来,都有周密的计划。”所谓丧器,是丧葬时,依照风俗,所需要的礼仪器皿。其中普通人家,还会有石雕的陪葬物。
“好办法。”春荼蘼由衷佩服锦衣的胆大心细。可以,锦衣是心理战的高手。至于其他有关情报和组织的信息,她不问,也不想知道。
但锦衣却面色再变,冷冷的看着春荼蘼道,“你不知道吧,罗大都督的东西中,有夜叉为你付出的代价之二。这次他失去的,比代价一还要重要。”
“箱子里有比珠宝更珍贵的东西?”春荼蘼一下就猜到了。
所以,罗大都督急成那个样子,近乎疯狂的要找到东西,理智尽丧,昏招频频。甚至,后来想杀掉她泄愤。幸好韩无畏保护了她,终让罗大都督住手。只是直到今天,他是否还惶惶不安呢?
珠宝箱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锦衣会认为,夜叉为救她而失掉了那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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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
两包感冒清热颗粒灌下去,烧退了,现在只剩下感冒症状了,鼻塞,咳嗽。可是大家知道那个药有多苦吗?是无糖型的冲剂,我想,很多朋友应该喝过。我喝完药,立即又喊了一大口浓茶,居然没觉得苦。再然后,连进两块黑糖才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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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罗大都督案谜底揭晓(下)
第二十章罗大都督案谜底揭晓(下)
“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一直觉得你非常聪明。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锦衣嘲讽地,“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一个见不得光、隐身于江湖、能平安活着都很奢侈的男人,怎么会知道皇宫密道的?”
春荼蘼心头一凛。
她想过的,真的想过。只是,她下意识的不想深挖。因为,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会给家人带来危险。也会令某些人……远离。
夜叉有胡人血统,虽然他努力隐藏尊贵的气息,但他不像常人,只是落拓于江湖罢了。可大唐立国已有两朝,以他的年龄来,不可能住过皇宫的。
那么……
“罗大都督的珠宝箱内,有一张地图。”锦衣解开谜题,“那张地图本属于突厥王室,毕竟之前外族占据了汉地百年,大唐的皇宫,也曾是突厥人的皇宫。当年,没人知道突厥的开国之帝修建了那个密道是为了什么,但后来却成为了只有历代皇位继承人才知道的秘密。而韩姓入主大唐后,皇宫是大肆修缮过的,却从来没有发现。”
春荼蘼明白了,有了那张密道的地图,就等于拥有了插入大唐国主心脏的尖刀。有兵有将有文有武又如何?大唐盛世即将开启又如何?当孤注一掷的时候,远水永远解不了近渴。很多时候,天下稳定就系于一身。大唐才历两代,根基并不是很稳定,若失其名正言顺的国主,最后不管群雄并起时谁胜谁败,这份大乱是跑不了的。
而拿着这把刀的人,是力量,也是危险,可伤人,亦可伤己。但对于韩姓大唐来,绝对是个威胁。所以,罗大都督怎么得到这份密图不重要,毕竟他是武将,与突厥交战多年,当年也是他拖住突厥一支强大的力量,助韩姓夺天下,他有很多意外或者顺理成章的机会。关键在于,他留着那张图干什么,并且,看没看过。
“罗立没看过密图,我们得到时,封印还在。”锦衣似乎知道春荼蘼所想,也不禁佩服她一个女子,反应能这般敏锐通透,“那张图是杀人刀,可也是保命符。罗立做封疆大吏多年,在朝中是谨慎忠诚相,在外却是蛮横骄奢辈,单看他两个备受宠爱的庶女就知道了。”
春荼蘼点点头,想起那对姐妹花罗语琴和罗语兰来。她们二人想把韩无畏和康正源分而食之,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一番情意没着落,转而对她敌意很深,典型的迁怒。也不知到了长安,有没有可能见到?阿弥陀佛,可千万别!
“罗立此人看似勇武,年纪大后却极为胆惜命。而且,他眼光很好,却心胸不够,往往昏招频出。近年龙椅上那位重视律法规则,再无上代君王的宽容,律下愈严,权力也不动声色地收归君侧,已经夺了几个世家大族的特权。起来,那一位真是本事,即位十七年不到,专捡难拔的老虎牙下手啊。”锦衣难得地夸了韩谋一句。
“罗大都督怕皇上那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所以一边把两个儿子留在京中,表示忠诚。另一方面,怕皇上翻脸,或者他真做过什么可能导致满门抄斩的事。他不敢谋反,所以打算给自个儿弄一个免死金牌。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即可以当做立功,献图于皇上,以功免罪。实在不行,又可以西逃于阿尔泰山,做为投靠突厥的投名状。”春荼蘼冷笑。
一脚踏两船,两头不到岸,这么浅显的道理,罗大都督居然不懂。这什么政治智慧啊,还不如她一介民女。可见,大人物什么的,不过如此。而人若糊涂起来,年轻时的果断勇敢全失尽了。大约是在富贵乡中泡太久,骨头酥了。
“也不能怪他。”锦衣分析这些事时倒冷静,少了对春荼蘼时的激愤,“无欲则刚。他亏心事做多了,一介武将,镇守重镇,却与朝中大员联络密切。他可能只是为了使罗家声势更旺罢了,却不知韩谋最忌讳几大姓几大家的。当今龙椅上那位看似温和,其实为人霸道,家族势利太强大,皇帝到底算谁家的?所以罗立怕猜忌嘛,这才弄根救命稻草抓着。”
春荼蘼想了想,脸色开始发白。
“你明白了吧?”锦衣一直观察她的反应,觉得和聪明人话很省事,一点就透,“这是夜叉为救你付出的第二个代价!他用那个密道,令你成了福将、功臣,在韩谋面前保住了你的命。你以为,你的功劳只在于救驾吗?不是!你暴露了那个密道,令韩谋发现了惟一可直接置他于不利处境的漏洞。等那个密道被堵死,这把多少人想要的刀就成了废物!”
“他要那张图干什么?”春荼蘼面色如雪。
他,不是想谋反吧?
“那也是他的保命符!”锦衣声音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本来,我们筹谋多年,却是为人作嫁衣,那图本是为别人偷的。但他突然摆脱了萨满的控制,横截了一注,手握密图,立即变被动为主动。谋反?哈,好像那个龙椅有什么好似的。他其实只是想平静的生活而已,种种田,或者打打铁。但就是很多人不允许他。所以丢了这图,他就失了筹码。你懂了吧?他是用他的命换你的命,而且半点也没有犹豫。你,到底是他欠你,还是你欠他?!”
脑袋里轰的一声,春荼蘼彻底清醒了。
夜叉的身世,绝对不简单,能活下来,恐怕已经耗尽了心力。若不是为她,可能还轻松些。
到今天这一步,全是她的错!若以前还是夜叉主动,而到长安后,是她不该想尽办法来找他。她应该保持理智的,那不是她引以为傲的吗?她不是劝过自己吗?夜叉对她来,太像两个世界的人,不仅隔了前世与今天,隔了穿越与重生,更隔了这一世的光明与黑暗,平凡与普通。其实,彼此断绝来往的好,可又为什么任性了,只由着自己的心意?甚至,这心意她都不明白?是喜欢吗?她不知道,活了两世,没有真正恋爱过。而她是理智的人,从来不会相信一见钟情。但,是好奇吗?是觉得神秘吗?那就更可悲。
尤其是,面对一个为她可以随时牺牲的男人,虽然她不知道那执念由何而来,她却不能坦然接受。她可能冷情,却绝不自私。特别是,夜叉对她的无私是那么珍贵。也许,是就算活几辈子也遇不到的幸运。
而既然还不起,就不要再欠了吧?她凭什么要求别人只付出,而没有回报呢?对韩无畏和康正源,她都有报答的机会,惟有夜叉不能。
“谢谢你。”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莫名其妙泛滥的心潮,冷得像冰一样,又如刀,“我不会再来找他了。”这个答案,是锦衣要的吧?也是他告诉她这么多秘密的原因吧?
“有什么用?他会去找你。”锦衣叹息,“我知道我太苛刻了,可是,我只是想活下去。”
“那我给你一个承诺。”春荼蘼站起来,面向后院的方向,因为,这承诺不是给锦衣的。
“办完皇上指定的诈骗案,我立即回洛阳,永远也不再来长安。”怎么办?这话时,心痛。而距离,早晚会分隔曾经彼此熟悉的人,最后逐渐淡忘。彼此成为生命中的过客。
“我管不住他,但你走了,他会明白。”锦衣又叹口气。
他的目的达到了,但他并不感到高兴。他从来没有伤害春荼蘼的意思,也不想夺走殿下的仅有快乐。只是有时候,他必须做恶人。
春荼蘼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叶记的,只应付过儿和凤的问题就很头疼了,最后只得以和掌柜的发生争执而结束话题。
“那咱们再也不来这破地方了。”过儿。
“嗯,不来。”用力点头,心中万分不舍。甚至,眼睛都湿了,只能迎向阳光,晒干。
而两天后,十月初十,春荼蘼的十五岁生辰,她终于及笈了。
其实古代女子的及笈礼,是在实岁十四,虚岁十五时进行,但这个时空是按实岁算,也就是,在大唐人眼里,她今年十六岁而成人。正式的及笈礼非常复杂,三加三拜什么的,参加的宾客也有讲究。但此时的春荼蘼身在长安,亲长只有祖父,又人生地不熟的,无亲无友,也找不到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辈,干脆就自家人摆桌酒,热闹一下就算了。
春青阳为此觉得特别对不起孙女,不过春荼蘼根本不怎么在乎这些,还安慰,“我才不要不认识的老太太们给我穿礼服、戴钗冠呢。凡事,心诚为上。这世上,还有比祖父更疼爱我的人吗?所以,由祖父亲自为我行及笈礼,带着祖父全心全意对我的疼宠,最真心实意的祝福,我就能承接好大的福气,比什么都强!”
“你这孩子!”春青阳被她得露出笑容,心下宽敞。
“可不是么,虚礼哪比得上真心呀。”春荼蘼狗腿的抱住祖父的胳膊。
哄春青阳,她是一绝,往往三两句就能让老爷子由忧愁变成心花怒放。宝贝孙女、开心果什么的,就是她这种人。
不过,一家人才准备好,不速之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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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一个改动,之前的设定是,大唐之前,突厥人占据中原两百年,现在改成一百年,因为我觉得两百年太长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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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小烧尾宴
第二十一章烧尾宴
春荼蘼及笈宴的时间是在中午,地点就在官驿自家住的院里、正房正厅内,菜品是从附近最有名的酒楼订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虽然他们一家总共只有六个人,菜量却足够十人吃的,并不是提防有人来,而是人家只订整桌的菜,而一桌就是十人份儿。春青阳一向节俭,但给孙女花钱,却是连眼也不眨一下。就这,还觉得亏待了自己的心肝宝贝。
然而酒席还没到,韩无畏和康正源却先来了,把春荼蘼吓了一跳,还当又出了什么事,连自己的成人礼都不得消停。但当她看到两个穿着便装,一人手里还抱着个礼盒,就知道他们是来贺她的及笈礼的,不禁又是意外,又是欢喜。意外的是,没想到他们知道她的生辰,欢喜则是人之常情。任谁被如此重视,都很难不开心。
韩无畏虽是便装,却还是军中打扮,枣红色銙奴,窄袖宽肩,腰扎巴掌宽、黑中带银的腰带,同色的军靴和细细的抹额,看似普通,但精致华贵的墨玉冠。而康正源则是石青色宽袖偏衽斓衫袍,黑色幞头加文士靴,腰系灰蓝色丝绦。
两个人,一个奔放如烈火,英气逼人。一个温润如美玉,谦谦君子风。他们表兄弟,好像是两个极端,但并肩站着却相当惹眼,又奇异的和谐,似乎一眼望去就遍览天下美男似的。
真是……令人赏心悦目啊。
而他们看春荼蘼,同样满心悦之。因为到底是自己的成人礼,春荼蘼认真打扮了一番,穿着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胸前系着豆绿飘带,外面套着粉霞牡丹花纹长衣,脚上是粉红花罗高底鞋。她本就略有高挑,此时粉粉绿绿,更显修长,衬着白嫩嫩一张脸,端得是青春逼人,虽不施粉黛,仍然明艳无比。怨道人十七八岁无丑女,何况她本身长得不错,而且天生讨喜无害的模样,甜甜一笑,让韩康二人都错不开眼珠。
“你们怎么来了?”她迎上前问。
“你的及笈礼,若在别处办就罢了,既然在长安,哪有不来观礼的道理?”康正源温言道。
“怎么知道是今天?我也没发请帖呀!难道查了我的户籍证明?”一连三个问题,纯粹以至于职业病,其实并无敌意。
可春青阳却瞪了孙女一眼道,“今天起就是大姑娘了,还这般没有规矩。两位大人前来观礼是给你面子,话怎能如何随便?”
“不碍事,反正都这么熟了,她换个样子对我,我倒不习惯了。”韩无畏笑道。
“你那是贱。”康正源凉凉的来了一句,过儿和凤立即喷笑。
“先办正事要紧。”韩无畏不以为意,“然后不贱的可以随时走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的,也就是个摆设。”
两人互掐,连春青阳也不禁莞尔。但他注意到“正事”二字,立即恭敬起神色,问,“二位大人有何贵干?可是特别重要的事?”
韩无畏看了眼康正源,做了个“你来”的手势,康正源就上前一步,神色正然道,“皇上口谕,春荼蘼听旨。”
春家人闻言,都吓了一大跳,春荼蘼就情不自禁就向韩无畏望去,但见他痞痞的眨了下眼睛,立即知道不是坏事,暗松了口气,拉着祖父跪下接旨。凤、过儿、大萌和一刀随后。
“及笈之礼,乃女子一生大事。春氏荼蘼,为我大唐第一位女状师,以运用律法为职,以保护律法为己任,是我大唐女子之楷模。今,特赏赐烧尾宴一席,以示鼓励。”康正源端端正正的念完,等春家人磕头谢了恩,立即就搀了春青阳起来,笑道,“今天皇上给我了半日的假期,我就厚颜叨扰一顿了。”提前好,省得春青阳为难,不知要不要塞银子。毕竟宣旨的人都要得好处,这是不成文的定例。
“请还请不来呢。”春青阳挺高兴,即觉得康大人体贴,心存感激,又在震惊之后觉得倍有面子,心中喜悦异常。
皇上孙女是大唐的女子楷模,虽然如今只是口谕,但也很快会有人知道。有皇上给孙女正名,谁还敢孙女做的是贱业中的贱业?这样一来,怎么会嫁不出去?只怕到时候求娶者要踢破自家门槛呢。
来去,春青阳不管表面上多么看得开,其实内心深处却还是担心孙女的姻缘问题。这会儿他兴高采烈,春荼蘼却知道皇上这是敲打她,要她好好给韩影子打官司呢。不过今天是她的大好日子,她不去想工作上的事,再努力忘记心里空落的部分,要无忧无虑的过一天。
“烧尾宴,我听过!”她把注意力转移到吃上,“是士人新官上任或官员升迁,招待前来恭贺的亲朋同僚的宴会吧?”
“姐,这名字好怪,烧什么尾?”过儿问道。
“这名字的源有三种法:一老虎变成人时,要烧断其尾;二羊入新群,要烧焦旧尾才被接纳;三鲤鱼跃龙门,经天火烧掉鱼尾,才能化为真龙。”
“听起来很吉利的。”凤挺高兴,“皇上是期望姐将来有大出息呢。”
这话,又听得春青阳眉开眼笑。
春荼蘼配合着露出喜悦的神情,心中对圣宠总有点不安。对于烧尾宴,她还真听过,但是在现代,不是在这里的大唐。而凤和过儿都没有听过,证明只在上流社会流行,民间还不太知道。也就,这是很高级的宴席,而她一介民女,及笈礼至于惊动大唐最大的boss吗?
“那个……听烧尾宴有好多好多大菜,真正的豪华大宴。咱们就这几个人,吃不了多浪费啊……再我们都订了一桌酒席了。”她为难地。
“所以叫烧尾宴嘛。”韩无畏似乎知道她的不安,解释道,“正式的烧尾宴,连我也只参加过两次,那可是有几百道菜式,光看菜就上百,极度华丽壮观,算得大场面。不过皇上一向反对奢侈风,所以宫里研制了烧尾宴,每次科考后任命新的官员,皇上会赐下几十桌。你虽然不是官,但皇上爱你于律法之上的表现,特别赏赐的。”安慰春荼蘼,别以为是极为特殊的待遇,只是表达重视罢了,坦然接受吧。
他这样一,春荼蘼放下了心,下意识的摸了摸胃。要知道那种宴席,就算是吃货,也会有很大压力。
“放心放心,只十六道菜而已,正合你的年纪。”韩无畏一脸精通的样子,报起菜名,“有通花软牛肠、光明虾炙、白龙曜、羊皮花丝、雪婴儿、仙人脔、天酥、箸头春、过门香、金铃炙这十道菜,外加六道饭食点心和汤品。十个人吃刚刚好,即不会浪费,也不会不够吃。至于你早订的酒席,现在派人去一声,退掉就是,了不起损失了订金银子,也没多少吧。”
“可算上你们俩,也才八个人。”春荼蘼跟他抬杠。
“我一个人能吃出三人份儿,放心吧。”韩无畏哈哈笑,看起来真是高兴。
得了准信儿,春青阳就带着大萌和一刀出去做准备,留孙女带着两个丫鬟,陪着客人先坐坐。春荼蘼打发凤和过儿先给两人上些茶水点心,趁着屋内只有三人时问韩无畏,“你不是让皇上发配到大兴苑守林子去了,怎么能来找我的?”
“皇上没发配我,是护着我呢。”韩无畏也不避讳,“诈骗案的事,虽然外面传得凶,但皇上的真正心意一直不透露出来,只等着哪天正式宣旨再处理。其实这事动摇不了国本,徒增笑话罢了,只是必须得办得好。那些个丁点大的本事没有,只会揣摩上意的家伙们私下等着看热闹,皇上怕他们来找我瞎打听,偏有些因为地位或者亲戚的关系,我不好直接拒绝,到时候又烦又为难,干脆就让我先躲躲。”
“皇上真疼你。”春荼蘼由衷的道。
但她也想得到,皇上一直拖着此案,一是因为韩影子重伤,暂时无法上堂。二是因为忙着彻查和封堵皇宫密道,事有先后。三是想暗中看看朝臣们怎么蹦跶吧?谣言传得越凶,越能看出每个人的细微反应。所以皇上即好当,也难当。好当的是,上岗后能使唤的人多,难当的是,光应付这些人就得耗费一大半精力。
而皇上这么做还有一层意思:韩影子的案件是面子工程,一定得圆了,不然会死人。
等了不久,十六道精致菜肴的烧尾宴送来了,人也到齐了,及笈礼正式开始。跟现代年轻人结婚似的,先由女方家长讲话。
“荼蘼啊,祖父这辈子再无所求,只愿你一生平安喜乐就好。”春青阳得简单,但长辈对晚辈的满腔疼爱却似道尽了。随后,他先是拿出一只碧玉藤花配,是春家的祖传之物,送与孙女做及笈礼。
春荼蘼不懂玉,但这年代还没有玻璃,所以翠得这样纯净,水色又透亮的,绝对是上等的美玉。对她而言,对春家而言都是极为贵重的,当下认真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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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夜叉对荼蘼的好,一见钟情是个原因,但后面还会有更深层的原因,大家表急,往下看吧,听我慢慢道来。还有,昨天整理感谢粉票的纪录,发现好多同学再投我第二张诶,谢谢大家,1-20号会三天双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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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礼物
第二十二章礼物
随后,春青阳又只拿出一个式样比较老,但红漆依然清美的盒子来,“这是你爹从洛阳托人捎过来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他女儿成为大姑娘的好日子,可惜他有军令在身,不能前来,但东西却早早就送到了,嘱咐我今天交与你。”
春荼蘼心中感动,突然想念起父亲来,眼圈就有点发红。除了老周头看着宅着,全家人都在长安,就把父亲孤零零的扔在德茂折冲府里……
“拿着。”春青阳催促。
她接过盒子,下意识的摩挲了几下,见上面有一个暗扣样的锁,才要打开,春青阳却拦住她,“你爹的意思,是叫你自个儿偷偷的看。”犹豫了一下才,“这是……你亲娘留给你的东西。当年她去时曾经,希望你好好保管,嫁人的时候再示于人前。”
听这话,春荼蘼不禁有些诧异,但她并没有当场反驳,只把那红漆盒子交给过儿,先放在一边的几下,然后伸出手来,手掌向上,对着饭桌上的其他人团团一伸,笑道,“都有礼物给我吗?拿出来吧,别客气,就算寒酸点,我也不嫌弃的。”她这样,逗得大家都笑。
过儿和凤率先捧出一个锦盒,过儿就,“没见过这样没脸面的姐,不打赏我们丫头东西就算了,还要伸手占我们的便宜。唉,没办法,只好勉强凑一凑了。姐可真别怪罪,我们丫鬟没有多少闲置银子,就能送点入不了眼的。”
“你这是送礼呀,还是借机抱怨月钱少了?哼,姐我有名吝啬,你做怪也没用的。”春荼蘼伸出食指,虚点着过儿的额头道。
凤但笑不语,把锦盒打开,是一对富贵双喜的步摇。虽然只是银的,但做工讲究,显见两个丫头是上首饰楼精挑细选的,所费不菲。
春荼蘼取出步摇,做势放到唇边去咬,唬得实心眼儿的凤急忙去拦,“姐,这个不是吃的,心硌了牙!”
“我咬咬看是不是纯银,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偷工减料啊。”春荼蘼又哼了声,却珍而郑重的收起。而对于送礼的人来,没有比礼物合受礼者的心意更开心的事了。加上春荼蘼故意耍宝,露出贪财的样子来,大家再笑起来,两个丫鬟也很开心。
接着,就是大萌和一刀。这两人原是军中汉子,被韩无畏调来帮助春荼蘼。开始时,他们是有些不乐意的,毕竟暗卫出身,却要化暗为明,帮助一个无权无势的姑娘,不仅觉得自己大材用了,还没什么前途。但后来,他们帮春荼蘼查案查上了瘾,倒真心佩服起这个年方十几岁的姑娘来。渐渐的,也喜欢上了打官司的事。
回长安时,韩无畏问过他们的意思,如今已经决定脱离军籍,成为自由人,算是春大状师的私人调查员,单领薪俸的。当然,“调查员”三个字也是春荼蘼发明,听起来很是正式、正规。而他们这样做,是考虑到边疆无大战,在军中很难熬出头。可跟着春荼蘼做事,是另一种形式的除暴安良,贴和了他们心中的英雄情结,行动又相对自由。最重要的是,每个案子的侦破过程都非常具有挑战性,实在很有意思的。再了,调查员的薪俸还比军俸高,大萌要养活妻儿高堂,一刀要存钱娶媳妇,谁和银子有仇啊?何况韩无畏还言明,若哪天想继续从军,只管开口,立即就能重新归队。
这两人感激韩无畏和春荼蘼给了他们崭新的选择机会,一直想有所表示。可惜都是粗鲁的武人,不知道买什么礼物送给姑娘合适,干脆一人封了个大红包,权当礼物了。
春荼蘼拎着两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像个财迷一样,乐得见牙不见眼,春青阳就揶揄道,“快把银子收起来,这么干举着,回头闪了手腕子,还得祖父我花银子请大夫去。”因为气氛活跃,老人家也忍不住了笑话。同时,从桌下拿出一个尺长并五六寸宽、厚的竹箱。
竹箱碧绿,四角圆润,外表打磨得光滑无比,还编出了花纹,竟十分精巧。春荼蘼见之心喜,打开一看,里面套着个一号的。再打开,里面的更。这样,一共是大不一的六只整套,但编法各异,用了十足心思。
“这是你老周叔送的。”春青阳解释,“他在咱们家这么多年,只求温饱,那点子月钱都拿去怜老惜贫,行善积德了,所以送不起你贵重东西。但想着你爱吃零嘴,他又手巧,就亲手做了这套竹箱,跟你爹的及笄礼一并送了来,下面垫了干荷叶,给你装吃食用。”
春荼蘼难得的脸一红,对自己的吃货本质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很喜欢这种工艺品,当下也收好道,“回头我写信回去,谢谢父亲和老周叔。”
她很感叹,老周叔贫苦,但心肠却特别好,再想想那些为富不仁的,人品实在是天与地的判别。当然,她从不仇富仇权,因为有钱人中也有很好的人,只是如果世界上有一种规则,善良人有钱,凶恶的人穷死,该有多好。
最后,她看向韩无畏和康正源,笑得奸诈,“两位贵公子,有什么大元宝、大珍珠、翡翠玛瑙的尽管扔过来吧,我不怕砸的。砸轻了,我还不干呢。”
她在他们面前头一回这么活泼、甚至是耍赖的样子,瞬间就软了两颗高贵的心,韩无畏登时就埋怨康正源,“我抬两箱子珠宝来,任她挑吧?你偏荼蘼不是寻常姑娘,送礼讲究贴心。现在怎么办?明显金银珠宝才真是贴她心,我们没有,怎么办?”
“我很俗气的,最爱银两发出的光芒,太高雅的,我无福消受。”春荼蘼眯了眯眼睛,看向两人带进来的盒子。
“若你不喜欢,我明年保证送你一个晃得眼睛睁不开的。”韩无畏连忙把自个儿的礼物拿出来,放在桌上,“至少……我的盒子比他的大。”
康正源咳了两声。
韩无畏立即拆台道,“你别装虚弱,荼蘼目光如炬,一下揭穿你。病人怎么了?病人犯罪也得受罚,也得坐大牢。你干脆直接承认你送的礼物最不合心意,还连累了我,荼蘼不定就原谅你。荼蘼,对哈?”
论起耍宝,韩无畏可比春荼蘼精通多了,而且还能踩另一个人以抬高自己,这样皮厚心黑的,倒把春荼蘼逗笑了。于是趁机,韩无畏和康正源也送上自己的及笄礼。
康正源送的是一顶软脚幞头帽,看似普通,但无论用料还是手工,都极讲究,比春荼蘼自己的,不知强多少。而韩无畏送的则是翻领窄袖袍衫,下面有襕边,同样特别高级的用料和做工。一看便知,所耗费的银子不是数目,而且还是有钱没地去买的。刚才他两人做出拿不出手的样子,纯粹是给春家人看,为了让春荼蘼安心收下的。
不管是幞头还是袍子,全是天青色。春荼蘼当场换来给大家看,赢得一片赞扬之声,一幅俊俏郎君的模样,即清爽利落,又风姿优雅,颜色也和她的肤色极相衬。
春荼蘼知道,这是他们送给她,好让她在为韩影子诈骗案辩护时穿的。服饰这种东西,在某些场合很能武装人的,她这样一打扮,通身气度,在高官大佬前也不逊色。不得不,其实他们的礼物真的很贴心。
及笄之礼,没有人帮她插戴,因为她的头发还没有长到够长。但她的心暖暖的,就算在这初冬的长安,也不觉得寒冷。她春荼蘼何德何能?在前世做了好多不计后果的恶劣事,可老天待她真的不薄,不仅给她重要开始的机会,还给了她这么好的家人和朋友。若她不努力做出回报,真是连自己也辜负了。
一桌酒席,自中午一直吃到傍晚才散。席间气氛,一直和乐融洽,不管是身为天潢贵胄的贤王世子和大理寺丞,还是曾经不得见光的暗卫们,不管是社会地位最低的奴籍丫鬟,还是操贱业的春家祖孙,同桌而食,言笑无忌。
或者,只能在这种特殊场合才能如此。或者,仅此一次,但对春荼蘼而言,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因为这是她在异世大唐生存下去的纪念,也是现在这具身子成熟的标志。
韩无畏和康正源走后,天色全黑。因为春荼蘼有点微醺,过儿和凤就侍候她泡了个热水澡,然后盯着她钻进早就焐热的被窝。而等两个丫头反手带上门,也回了自个儿屋,春荼蘼就又爬起来,打开亲娘白氏嘱咐父亲送给她的红漆木盒。
盒中,垫衬的织锦有些陈旧了,但仍然可看出是市面上难见的好东西。而织绵上,躺着一只缠枝牡丹的金簪子。但凡长眼睛的人就明白,这不是凡物。
材质,自然是符合北方审美的、厚重大方的金石。但做工,却极为繁复与精美,有着南方细腻惊艳的特色。那牡丹花形,逼真华贵,栩栩如生,连花枝花瓣花叶上的纹理、以及花蕊中的露珠儿,都制作得细致入微,而且毫无匠气,只显得富贵大方。
如果,韩无畏和康正源送的衣服和帽子是有钱没处买的,那么这只簪子简直就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这令春荼蘼万分费解:亲娘白氏,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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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
写到“银两发出的光芒”这句,我登时想起了方唐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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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最难消受美男恩
第二十三章最难消受美男恩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春荼蘼只好先把簪子收了起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她从来没有问过祖父和父亲关于母亲白氏的事,毕竟她穿越过来后就是没有亲娘的,而且这身体的本主也没有对娘亲的记忆。再,春氏父子摆明不想提,她又何必要揭他们的心头疮疤呢?特别是对春大山来。他正值青壮年,长得伟岸英俊,却除了被徐氏设计外,一直没有再娶妻,这其中有担心女儿受气的原因,但未尝不是对死去的白氏长情。
对于古代男人而言,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令他这样做,还无怨无悔?
于是,春荼蘼现在的想法变了。她很想调查一下亲娘白氏的事,想知道白氏是如何与春大山成就的姻缘?怎么去世的?她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她的存在是个禁忌?但,要从哪里开始查起呢?又要怎么才能保证不让父亲伤怀呢?
正坐在床边出神的想着,忽然听到窗户上传来响动。不是敲击,像风吹的,又像有人抚摸了一下窗棂,却又很快缩回了手。
她的心神猛然一震,张了张嘴,喉咙却像堵住,没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外面的人却轻轻推开窗户,跃了进来,无声无息的,就像夜里的一片暗影。
下回要记得拴紧门窗啊,怎么总是忘记。她心里想着,却没有赶那人离开,只僵着身子坐在那儿,似乎全身所有的反应神经全罢工了。
面对夜叉,从第一天开始,她就总是会不知所措。
“是我唐突了。”夜叉的声音压得很低,被呼啸声掩盖,“但……起风了,外头太冷。”如今已是初冬,西北之地开始多寒风,让没有武功傍身的人半夜外出,确实很不人道。
春荼蘼没话,只拉过被子,包在身上。她确实超级怕冷,而他,记着这一点。
夜叉回手,灭了灯火。两人就在黑暗一坐一站,沉默着,过了好半天,夜叉才突然没头没脑地低声道,“荼蘼,记着,你并不欠我的。”
他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但春荼蘼几乎瞬间就明白了,是锦衣把那天和她的对话告诉了夜叉。他来,是要解释。只是要她怎么呢?跟他相处有压力?这样的话太没有良心了!是,韩无畏和康正源帮她很多,可夜叉为她,每次都性命相搏。不仅如此,他之前拿出了关于英家的重要情报,后来舍弃了他自己的保命符,就为了让皇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远离。
三条命吗?好像数目早就混乱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对女性来,美男恩也很难消受。但,人家是拼了命救她,她还能嫌七嫌八的不识好歹吗?所以,自诩伶牙俐齿,却不出感谢或者拒绝的话。哪一种,都伤人。
“知道活死人是什么感觉吗?”夜叉忽然问,因为压低着声音,有一种让人浑身酥麻的神秘感觉,而且虽然看不到,春荼蘼却似乎感觉到他唇边扬起一朵苦涩的笑意,淡淡的,也无力。
“和你一样,荼蘼,和你被人关到一个封闭的地方是一样的。黑暗,全是黑暗,暗到你觉得这世上从来不曾有光,绝望得认为死亡才是幸福。”
春荼蘼心尖上像被快速的刺了一下似的,很疼,却又捕捉不到。她是因惧怕而远离黑暗和封闭的人,而夜叉,却是身在黑暗与封闭之中。两个截然相反的人,此时却奇怪的却产生了强烈共鸣,好像面对同样的命运。
“在幽州的时候,怎么会那样?”她问。
那天,他差点被大雪埋葬,直到现在,她还记得他毫无生气般的、狼的眼睛,还有他突然咬住她手指的雪白牙齿。
“我练的功,叫无妄神功。”夜叉坚涩地,回忆很痛苦,“其实,功法只是初成,并没有大成。”他要如何对她,若大成,他可能控制不住自己,极可能会伤害她?
“我被萨满以邪术控制,可化身为魔,为他及他背后的主人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为他们四处杀人、排除异己。该骄傲吗?我从来没有失手过,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只要我在运功后的一定时限内,回到安全的地方,‘死’上几天就行。我想摆脱,只要我死,他还能控制我的尸体不成?可是,我不能死,因为我妹妹在他们手里。我妹妹是这世上惟一真正爱我的人,我不能让她有事。可是在幽州遇到你之前十天,我得到妹妹的死讯。”到这儿,他哽了一下,害得春荼蘼莫名心酸。
“我从不会坐以待毙,所以早有安排,暗中培养自己的力量,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萨满威胁我,若我不顺服,就把我妹妹奉献给狼神,也就是活祭。我一直暗中安排人手,想方设法要把她救出来。我快要成功了,你知道那有多不容易吗?可她没有等我。”他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却冰寒得像万年不融的雪。那是刻骨的仇与恨,那是被伤害到极致的痛,那是深深埋于心底深处的冷意,最后连血液全结冻了,伤人,却更伤己。
“我不怪她没等我,因为有时候等待,可能比死还痛苦。可是,她还那么……那么的人怎么会想要自尽,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春荼蘼再也听不下去,猛地从床上跳下来,扑过去抱紧夜叉的腰。同样是同胞!同样是手足!夜叉和龙座上那位有什么区别?他们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都不得不去伤害。只是,夜叉从来没有过选择。她懂他的心痛,这一刻,她完全懂。
“本来,无妄神功不动用,我就不会变成活死人。可得到我妹妹自尽的消息,我心情太过激荡,感觉出身体的变化。我强行克制,我想挣脱邪术的魔咒,那样,萨满就将被反噬。没有人可以在操纵我后全身而退,因为,我不允许!”夜叉身体僵着,并没有因为春荼蘼的拥抱而软化下来,而是满身散发着强悍凌厉的气息。他是如此骄傲与尊贵,他是狼神之子,那种被人当成武器的侮辱,那种被人当狗养活的日子,他忍耐却不忍受,也必十倍奉还!
“萨满可能感应到了什么,瞒着锦衣他们,派人追杀我。那时,我只要动用一点武功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话也不能,就像个又聋又哑,只有一把子力气的傻子。”夜叉把那种极致的痛苦得极为平板,好像是与他无关的事,“为了躲避追杀,熬过活死人的发作期,我不得已混在军奴中,因为那是萨满惟一想不到我躲藏的地方。可惜我再怎么压抑,战马和猎犬那种有灵性的动物还是感觉到我身体里的凶气,所以我被军营里的兵士怀疑、攻击。我稍没控制好自己的行动,动手伤人,引发的后果却是致命的。”
春荼蘼明白了,这就是夜叉当时变成“雪人”的原因!他没有运用魔功,却因为亲生妹妹之死而激发了身体里的魔气。他努力克制,因为只要他熬过去,用邪术逼迫和控制他的萨满就会受到反噬,他就报了仇。这个煎熬的过程很长,足足有十天,他一直面对着非人的折磨,不仅是**上,还有精神。而事实上,后来锦衣能轻易除掉萨满,正是因为夜叉成功的反制了那个老男巫的缘故。只是当时在军营,他功亏一篑过。
“所以,你明白了吧荼蘼,你从来不曾欠我。”夜叉轻轻拉开春荼蘼,凝视着她。就算在黑暗中,他的眼神也闪着暗碧的微光。
“那时,我想过放弃,就这么沉在黑暗里,跟着我妹妹去那黄泉路多好。算了吧,生得悲哀,死得无聊不是正好?可是你出现了,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会叫醒我的,因为在活死人的状态下,我感知不到外界。但,我就是感觉到你拍打我,还跟过儿,要让这个雪人好看点。”夜叉突然笑了下,昙花一现般的,春荼蘼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也只能看得模糊,却觉得极美,冰山消融,化为春水一般。
“我醒了,意味着萨满全身的邪术告破。他极力隐瞒自己变成了废物的事,但我又怎么可能饶恕他?你还对我‘活下去’!而我的活,也意味着敌人的死。所以……”他的大手抚在春荼蘼的面颊,第三度,“你不欠我!荼蘼。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报恩,因为你不知不觉中给了我摆脱的机会。荼蘼,你给了我自由!比所有生命都珍贵的自由!”
春荼蘼惊讶了,身上的热流乱窜。尽管是无意的,能帮到夜叉真好。她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少痛苦与折磨,不知道他面临什么样的黑暗与绝望,但他能摆脱,未来就会有机会。
此时,两人离得非常近,近到呼吸相闻。有那么一瞬间,春荼蘼觉得夜叉想吻她。可是他却没有,而是突然后退一步,疏离的所气息登时暴露在空气中。
“三次救你,不敢还了你的恩,至少可以两不相欠。荼蘼,我走了,保重。”着,闪身消失,就像来的时候一样突然,也像来的时候一样,令人无法阻止。
春荼蘼立即明白,夜叉不会再回来了,因为是她决定要远离,所以逼出他那一番内心深处的秘密。他信任她,却不会再与她有瓜葛。
这不是她想要的吗?可这时她发现,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今天是她的成人礼,她是个可以嫁人的大姑娘了。但,就在这天,在黑暗中,她泪流满面,仿佛永远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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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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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一皮厚之人
第二十四章第一皮厚之人
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有寄情于工作。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恰好,春荼蘼的及笄礼过后的第三天,皇上的旨意终于下来了,定于十月二十五,由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侍郎会同御史中丞三司会审。对“普通人”来,审判的待遇可谓很高了,大约因为这是惊天之骗吧?本案,皇上亲自听审,点官十名同往。堂审虽然不开放于百姓,但允许二十名学子参加,并对外明审理期间的各种细节。
简直是……人肉现场直播机。
离公审还有十二天,春荼蘼急忙通过整件案子的联络人,大理寺丞康正源,申请探望犯人影子。皇上剥夺了影子的姓氏,从此他就是有名无姓之人。
再见影子,他虽断一臂,曾经大量失血,但后来恐怕调养得极好,身处地牢,居然还长胖了些,气色更是不错。
“看起来你心情很好?”春荼蘼不知是该惊讶还是佩服,还是为了能见识到第一皮厚之人而感到荣幸。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没心没肺到一定程度上了。
“我的愿望就要实现了,为什么心情会差?”影子坐在粗大的木栅栏之后,悠哉乐哉地抿了一口茶。娘的,虽然春荼蘼不习惯唐代人喝茶还要放香料,有时候甚至是放胡椒和食盐,但她分辨得出,影子喝的是当代名茶。
而且天牢的条件也太好了些,除了气味有些阴暗潮湿,一切全是崭新干净的。皇上也不怕遭人诟病,现在身边更连半个狱卒也没有,都躲到远得听不见里面话的地方去了。
太优待了!
“你的愿望就是骗得惊天动地,然后让人五马分尸?”春荼蘼冷笑,不满这个人给她带来的一切麻烦。他虽不是皇上,却有皇上病,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完全不顾忌别人的感受。
“我以为你熟知唐律的,却原来是唬人的吗?”影子甩甩空着的袖管,“咱大唐没有那种惨无人道的酷刑,顶多就是砍头而已。”
“顶多?哈!你觉得自己死不了,所以有恃无恐?”
“我有你做状师。”
春荼蘼挑挑眉,从不知道她给人如此的信心,“你高估我了。”
影子却不搭她的话茬,只心满意足地道,“我这辈子的愿望就是站在阳光之下,不再做无主无魂的影子。现在,我逼得他让我站出来了,又能保住性命,所以我真的很高兴啊。”
“有阳光,才有影子,哪怕是被遮挡在阴暗的角落中。你早就拥有的东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强求?”春荼蘼毫不犹豫地打击他,“实在的,你已经很幸运了。”
“你把被囚困着,连名姓都不能有,对别人来都是不存在的,活得如同行尸走肉称为幸运?不是锦衣玉食的苟活着,就叫人生在世。”影子突然有点激动。
但春荼蘼想起夜叉,毫不留情的驳回去,“至少你不需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还把很多人牵连进来,更让在意你的人为难。这世上有很多人,连活下去都很困难,要承受很多痛苦。听过‘挣扎求生’四个字吗?真这么愤懑不甘,觉得人生无趣,你直接去死好了。没有骨气和勇气去死,却活得像个任性的孩子。那样大闹一场,你觉得是个成年男子该做的事情吗?到后来,还不是要别人帮你擦屁股,难道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有这时间和精力,你知道皇上能救多少灾民?你知道我能为多少蒙冤之人找回清白?你知道你浪费了多少司法资源?”
影子怔住,不怒反问,“我错了吗?”
“世上的事,难道是非黑即白,非对即错的吗?亏你一把年纪,比我爹还老,居然出这么幼稚的话。每件事、每个人都有千思万缕的联系,都有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所处的位置不同,态度和观点就不一样,彼之蜜糖,我之砒霜。”春荼蘼想拍死影子。
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必到长安来,不会见到夜叉,不会现在心中如一团乱麻。要是能一直保持那种若即若离,多好。也许多年后会淡忘,但至少会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更也许几十年后,她会对自己的孙女:祖母年轻的时候,曾经遇到一个特别英俊的绿眼睛男人,他欠祖母半条命,总是在夜里和最危险的时候出现。的时候,满心满眼的温柔。或者酒醉的时候,微微的落泪。
可是现在……
“但我既然接手了你的案子,就会尽一切力量帮你争取最大的利益,这叫职业道德。”她甩甩头,把没用的情绪全摒除在外。这个时候,容不得她伤春悲秋的,分分钟可能命不保。
影子脸上的得意没有了。他活了快四十岁,没让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姑娘数落过,还被得哑口无言。而在天牢外的隐蔽处,韩谋和韩无畏静静站着。
听到那番话,韩谋不禁点头,“这个丫头聪慧,的话硬是直达本质,好多自诩为有识之士者,都未必强过她。无畏,她真是才过了及笄之礼吗?”
“皇上,这世上总有天才的。也是大唐国运昌隆,才有此奇女子。”韩无畏大拍马屁。
韩谋不置可否,继续听,仗着自己武功好,耳聪目明,摆明欺侮人。
牢里的二人不知道被监视了,其实春荼蘼是所谓。反正皇上本来就是要徇私,不过想做得光明正大,所以才找了她。这时候,是她发挥把黑成白,把弯成直,把死成活的本事了。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她问影子。
“你还嫌死得不够快?”影子诧异,“你有多好的运气,才能误打误撞的立了功,才算项上一块免死金牌啊。现在,还来?”
“你想赢官司吗?”论起公事,春荼蘼很正经严肃,“告诉你,你诈骗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无可辩驳,这场牢狱之灾是跑不掉的。所以我必须另辟蹊径,保证你不掉脑袋就是胜利。而人只要活着,后面就有希望。为了赢,只要是于案件有利的,事无巨细,我都得打听打听,然后把事实化为武器,并把武器磨练成必胜之利刃。”
“为此,不怕猜忌吗?”
“怕。”春荼蘼老实的承认,“所以,你不用给我讲你的生平,只讲那些看似最不经意的琐碎事,我看能不能找到可以帮你的地方。”
笑话,身为皇家双生子的影子能活下来,就是个大秘密。他还能平安长大,更是巧妙的安排。他一直在哪儿生活?为什么会逃掉?照理,皇上让他能偷生,就不会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完全的底细。可是他不但逃出生天,在外面还有人可以安排支使。就拿他诈的那笔巨款来,居然安排得妥妥当当,官府大张旗鼓的查,都没有查到。这其中有他的先谋后动,却肯定也有一股不的势力为他所用。后来他被皇上抓回来,成了废棋。就算如此,当他被扔到不知多少年没人来的冷宫里躲藏,却还是有高手潜入,摆明要杀人灭口。
影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后面操纵的人。大唐看似江山和皇位都稳当,但哪朝哪代没有意图篡位的人呢?何况立国也才两代而已。还有之前,他出现时,皇上正好“病”了,太巧了吧?
这些,都是不能闯的禁区,那些政治角力、围剿与反围剿,都不是她掺和得了的,是她绝对玩不起的。影子到底向皇上招了没有,皇上到底有没有开始追杀那些意图操纵影子的人,也是与她无关的,是她根本不关心的。她只是在走钢丝,于是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捡踩不到雷的地方走,还得赢了官司,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她只打听生活细节。别的,一概不入耳。
而既然她这样要求,影子也明白她的意思,就尽捡这么多年来的软禁生活中,那些好笑或者有气的事,包括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看了什么歌舞,遇到什么玩伴。
“我六岁的时候,有一次看到一件特别好玩的事……”
他越,越回忆,越发觉其实有很多快乐的事,只是越长大,这种快乐越少。但这些仍然令他到眉飞色舞,情难自禁。而外面,韩谋也听得津津有味,直到韩无畏扯他的袖子,低声,“皇上,快回吧,天牢阴冷,再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那意思:皇上您偷听也要有个限度,太不像话了啊,失了为君的风度。
韩谋这才意识到在侄子面前做了丢人的事,当下咳嗽两声,一脸正色的离开,好像刚才他是在为国家操劳似的。
只是君臣二人回到皇宫,才经过御花园,一身微服还没有换下,迎面就遇到左仆射大人。
“参见皇上。”从二品的大员上前施礼,“为臣有要事禀奏,恭候皇上多时了。”
“哦,你去甘露殿的书房去等着,朕马上就到。”韩谋对政事,还是很勤勉的。而且尚书省左仆射是他的近臣,君臣相处比较随意。
只是韩无畏望着那道清癯儒雅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有口无心地道,“哎呀,我一直觉得荼蘼很面熟,原来跟白相的面容有几分相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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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白相
第二十五章白相
甘露殿,是皇上在内宫的书房。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夜已降临,殿内除了近身侍候的高福高公公,就只有韩无畏和康正源二人陪王伴驾。
“人走了吗?”韩谋抿了一口茶,问。
“才离开天牢不到半个时辰。”康正源答道。
韩谋挑眉,“有什么好聊的,居然了好几个时辰?”
“她常,魔鬼藏身于细节之中。真理,也是在平凡细微处发现。恐怕是聊起琐事了,自然用的时间长了一点。”
“她的话总是古古怪怪,却不难懂。再细琢磨,还真是这个道理。”韩谋饶有兴味地以食指敲桌,“正,你一脸为难,是她又提要求了吧?”
“皇上英明,一猜就中。”
“那丫头的花样还真多。”韩谋笑笑,“实话,朕从没见过这么麻烦的女子。”
“皇上,她是为了案子。”韩无畏连忙好话。
韩谋却不理他,问康正源,“可是要你提供方便?”
“她要见白相。”
“哦?”康正源完,韩谋和韩无畏叔侄,同时诧异。韩谋就笑,“刚才无畏还春家的丫头和白相长得有几分相似,她这就要求见,倒真是有缘分哪。”
“她为什么要见白相?这个案子与白相一点关系也没有啊。”韩无畏插嘴。
韩谋今年是本命年,已经三十有六,为了皇家血脉和士族势力的平衡,广纳了后宫,仗着身体好,也广播龙种。可惜,如今生了十几位公主,皇子却只有两位,还都在幼年时夭折。所以,他极爱这个他十四岁的侄子。
正因为如此,韩无畏和皇上相处时比较随意。人嘛,都会恃宠而骄,韩无畏也不例外。而韩谋,偏就爱这份自然亲情,所以对这种任意插话的行为也不以为意。好在韩无畏做事极有分寸,在外臣面前绝对尊君重礼,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而康正源虽然也受宠信,却毕竟是外姓,他本身又谨慎端方,行事看起来就规矩得多。
“就如她所愿。”韩谋想了想,“只要是为了案子,就为她大开方便之门。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必须有一个结果了。而且,需要不流血却让人心服的结果。”又想了想,问,“她会做得到吗?”
韩无畏和康正源同时点头,都没有犹豫。
“你们两个这么相信她?”韩谋露出怀疑的神色,“都凭什么?”
“凭臣与她录囚时所办的案子。”
“凭臣对她的了解。”
康正源和韩无畏先后,之后,韩无畏又找补了一句,“皇上,您不知道她的鬼主意有多多,往往是预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而且,很会服人。”
“朕却不知道,你是军中将官,却与一介民女、刀笔状师这么亲近来着。”皇上意有所指。
大约韩家的皮厚是有遗传的,韩无畏似乎没听到讽刺之意,笑道,“她父亲正是我的下级军官,倒是经常来往。”
韩谋哼了声,望向门外。
春荼蘼要见白相,他却明白是为了什么,只是没必要向面前的两个辈明。好在他们都是聪明伶俐的,也都没有追问。
影子与他是双生子,影子是哥哥。照那个陋习的常理来,被溺死的应该是他。可是,他生来身体比较强壮,于是成了幸运的那个。母后慈母之心,舍不得亲生骨肉才降临人世就被溺毙,不惜动用逆天之力,用个死婴把大儿子换了出宫。
白家……是母后的母族,虽然表面上关系不密切,却是母后最信任的人。现在,也是他最信任的人。所以他的大哥一直在白家隐居、也可圈养,直到他逃走,闯出这通天大祸。而此事的知情者,绝不超过五个人。
原因、目的、手段、他成竹在胸,只是还不到揭破的时候。他像是在熬一副能治愈多年顽疾的苦药,一切都到了火候,就只差一味药引子了。
春荼蘼,你可别让人朕失望。他暗暗的想。
而被寄与厚望的春荼蘼,第二天下午得到了皇上的许可,以及康正源的引见,拜会了尚书省左仆射大人,人称白相的白敬远。
白敬远六十不到的年纪,个子瘦高,一派温文儒雅的气质。他出身名门望族,却不是依靠家族荫庇,而是凭真才实学,通过科举走入官场,算是纯正的儒生。虽是文臣,早年却曾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后来又辅佐当今圣上即位。如今,勋品被封为从一品的安国公,除了少数几位封王的正一品皇族,是最高的爵位,算得上功勋卓越、地位显赫。偏偏他行动举止有雅士之风,又有名臣风度,所以人称白相。还因为在多次政治斗争中泰然若素,也被称为朝廷不倒翁。
白敬远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白世玉,尚了公主为妻,一直留在京中,授中散大夫的文散官品阶,基本上是不管事的,只等着将来承爵。二儿子白世林,掌管户部,皇上倚重的重臣。三儿子白世遗,则受封定远将军,镇守安西,抚宁西域,统辖龟兹、焉耆、于阗、碎叶四镇,治龟兹城,统兵二万四千人。
除此外,还有一嫡女,于十八芳龄之际病亡。庶女四人,两个年纪大的已经出嫁,联姻的是不在朝中的书香之家子弟。还有两个的,一个十五,一个十三,还待字闺中。
本来,春荼蘼对白家的人事问题没有兴趣,但既然要打交道,还要商谈点秘密的事,还是知己知彼的好。所以,提前下了一番功夫。
而白家,那是相当的大,就像一座园林,从大门进来,必须要改乘轿子,或者经由专门的车马道骑马乘车。春荼蘼很想参观一下,在洛阳时,英、潘两家已经够奢华,但如今和白宅一比,根本不够瞧的。不过考虑到她是办正事来的,必须庄重,她硬忍着端坐在马车中,没有向外张望。
康正源与她同车,虽然有点不合规矩,好在大唐的礼法并不严苛,况且她是男装,又以那件冒充皇上的诈骗案的状师身份而来,倒也得过去。
“白府有几处景致算得上长安名胜。”康正源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禁微笑道,“等你打完了这场官司,我找个因由,带你来参观一下便是。白相为人随和,断不会不允的。”
“你怎么知道我好奇白府风景?”春荼蘼有些纳闷。
“你不知道吗?你强迫自己时,总会特别严肃。”康正源咳了声。
“被你看出来,我真是太失败了。”春荼蘼呼了一口气,肩背就有点垮下来,“是我的城府不够深,也是你观察力太细致了。康大人,您没有战斗在破解冤案第一线,真是太可惜了。”
“城府太深的人都很累的,你这样肆意张扬,其实不错。”康正源得半真半假。
春荼蘼牵了牵唇角,却没话。不是她喜欢这个评价,而是康正源虽然善意,却并不了解她。她这哪叫肆意张扬,她如履薄冰好不好?只是她有立场、有胆量、很多时候不肯退,有攻击性,习惯火中取栗,所以看起来很强大。事实上,每一步她都走得无比紧张和艰苦。
但愿,这次她能顺利过关。
看吧,连她拜会一下白敬远,皇上都得派康正源作陪。虽然康正源了,她和白相正事的时候,他会暂时回避,可是皇上的姿态做出来了。那就是:给她支持,但有限度,摆明监视她嘛。而她可以随意辩护,掀起风浪却是要把自己吞没的。
足足走了约摸半盏茶时间,轿子才停在外书房。这还没进内院就如此之远,白府简直就是把家安在花园中,而不是家里有个花园。
而康正源也好,春荼蘼也好,论官职和爵位,还有年龄辈分,都远低于白敬远,所以由管家请进了书房。白敬远只站在屋中迎接,算是给有皇家血统的康正源一点面子。康正源和春荼蘼施半礼,因为是办公事来的,论私交……至少春荼蘼攀不起。
寒暄过后,康正源被突然跑来的白府长孙白毓秀叫走看一匹新得的宝马,书房内只剩下白敬远和春荼蘼两人。这样的安排,未免太“巧合”了。
“不知春姐的名字是哪两个?”白相开口,神情温和,但疏离是骨子里的。站在这种高位的人,不会凶巴巴的,暴发户才那样。因为,真正的看不起就是不在意。
“荼蘼。”春荼蘼恭恭敬敬地答。
她从不畏权贵,但不知是不是白相和自己这一世的娘亲同姓白,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有点面善的缘故,她对眼前的老爷子有几分亲切感。
同姓嘛,五百年前是一家。
“荼蘼……春荼蘼……”白敬远喃喃念着,似乎深深盯了春荼蘼一眼道,“你家里为什么给你起这样的名字?荼蘼花,佛典中也它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是一种天降的吉兆,可是这吉对于尘世中的人来,却是大大的不利。虽美,却是末路。”
“白相原谅我儿之见。”春荼蘼稳稳当当地道,“要我,除了死,世上哪来的末路?只要一直闯,前面总有柳暗花明之处。”
“果然是年轻,真好。”白敬远不置可否地微笑,突然话题一转,“找我,可是那桩案子有什么需要相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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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
今天真是真是真是对不起了,实在是有很重要的事,出门很久。
第一更这么晚,对不起。
而且,第二更申请挪到明天。也就是明天三更,时间是两点,五点,八点。保证做到。打赏感谢也放到明天。
谢谢。(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第二十六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从白府出来,春荼蘼连夜就忙活开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还以为这个案子会比较轻松,但做起来才发现,掩盖比揭露更难。更何况,她要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把一件坏事成是好事,从而法外施恩,令影子逃脱罪责。
转眼间,就到了十月二十五。
皇上定的三司会审,是由大理寺主审,因它的职能本就是审核各地刑狱重案的。不过大理寺本身没有下属监牢,所以借用了刑部的大堂。由于早就有圣旨昭告天下,又有皇上来亲自听审,安保工作自然做得格外细致,头一天开始,刑部附近就开始戒严,影子也被从天牢提到刑部大牢内。这天早上,已经能达到水泼不进的最高境界了。
打过这么多场官司,春荼蘼第一次由整队皇家侍卫保护,或者押送入场,身边只留了当助手的凤和过儿。临出门前,望着祖父担忧的脸,她忽然有了前世第一回上法庭的紧张。
当然,她准备的那些“证据”,也随后被带到刑部大堂的侧门内等候。
之前她从来不怕在公众场合被注目,但今天盯着她看的,全是朝中大员和讲究礼仪规矩的学子们,于是她感觉到了轻视或者敌意。这让她开始有些发毛,随后就被激发了斗志。
看不起女性?认为状师为贱业?男尊女卑?重视道德教化而轻视律法规范?她无法与传统与制度抗争,但她要用实际行动明明白白告诉这些人,没有比律法更高贵而不可侵犯的!状师是值得尊重的行业!无关男女!而不管是这件案子还是她的意识和观念,只要被龙椅上那位认同,慢慢的就会被整个社会接受。
一声鼓响,三班差役就位,内外侍卫严阵以待。
二声鼓响,人犯影子及其状师春荼蘼上堂,影子以青纱蒙面,面目模糊不清。春荼蘼穿着韩无畏和康正源送的及笄礼,英姿飒爽。而看审者,则分别站立在两侧特设的座位边。
三声鼓响,大理寺卿于大人与刑部尚书万大人、御史中丞夏大人隆重登场,并肩站在加长的公座之后。康正源,担当了书丞的责任,就在公座侧面的书记席。
所有人各就各位,却并不坐下。而就在公座后,竖着一道镂空玉屏风,等一道明黄色身影被簇拥着坐到那后头,堂上的人就忽啦啦跪倒一片,山呼万岁。春荼蘼跟着行礼,可觉得这位皇帝实在是矫情。那些大员们早就见过天颜,不用再避讳学子们吧?
“平身。”温和而浑厚的声音传来,发自很具有假像性的皇帝金口。明明是杀伐果断、绝不会拖泥带水的主儿,偏偏相貌和声音都儒雅随和,好像很好话似的。
皇上,是天底下最大最棒的演员啊!
站起来的时候,春荼蘼略一抬头,看到皇上带了以心腹高公公为首的四名太监,还有四名贴身侍卫。其中有一名侍卫是老熟人,居然是韩无畏亲自担当。看到春荼蘼的目光扫过来,他几不可见的翘翘唇角,无声鼓励。
春荼蘼深吸一口气,瞬间平静下来,气势蕴于胸臆。因为律法,就是她的武器。现在,她相当于腰里揣着刀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堂下何人?”惊堂木一拍,所有古代公堂的开场白响起。虽是三司会审,却是由大理寺卿于大人主持。
所谓程序,就是既定的东西,不管什么案子都得经过这一套规矩。本案没有民事原告,以现代观念理解,就是由检察机关提起公诉的刑事案件。所以,春荼蘼和影子报上姓名后,案由和事实,以及诉讼请求、要达到的标的由康正源代表官方明和提出。
这一阶段进行得很快,因为这个案子非常轰动,虽然没有造成可怕的后果,但影子的行为胆大包天到如此,百姓们很热衷的八卦,所以任何一个细节都被熟知,被放大,甚至到了失真的程度。康正源的叙述,提供了官方的确切法,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一句话:哦,原来如此。
而当于大人问起人犯影子有何可辩时,春荼蘼上前一步,“状师春荼蘼,有隐情回禀。”之前她上堂时都自称民女,此次既然皇上钦点,她就改了自称。而且,也不用因为没有功名在身而背着即定的那顿打,或者以赎铜相抵。
“据实细讲。”
春荼蘼优雅大方的略礼一礼,神态自信地侃侃而谈,“皇上,主审大人,堂上其他各位大人和先生,我以为,凡事有因才有果,哪怕是触犯刑律之事,也不会逃脱这个规律。比如杀人大罪,就分为故杀、戏杀、过失杀,还有因反抗恶行而过量之杀。所以,并非杀人就一定要偿命,案件性质的确定,应该在量刑之前。”
屏风后的皇上,一直习惯性的以手指轻敲桌面,那是他听奏或者读书、思考时的习惯,但此时突然停了,显然是注意了春荼蘼的话。
“定性先于量型吗?”他喃喃低语,看神色,更深以为然。
“你是,人犯冒充皇上,诈骗民间之财,数额巨大,还是有情可原的吗?”御史中丞夏大人冷哼一声道,显然非常气愤,“你,挑词架讼,哗众取宠,纯粹狡辩。”
“夏大人,我知道您嫉恶如仇。”春荼蘼完全不被官威所折,正色道,“正因为如此,才应该听听下情,您既然嫉恶如仇,就应该做到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应当冤枉一个好人。”
“事实俱在,可曾冤枉?春状师,要为人犯辩解,也要有根据的。”刑部尚书万大人冷冷的道,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不屑。
只一个回合,春荼蘼就判断出来了,大理寺卿于大人是比较冷静理智,御史丞夏大人性烈如火,是硬骨头,刑部尚书万大人高高在上,最不好服,因为可能他是最听不进人话的。
“好吧,先结果。”春荼蘼话题一拐,站到影子身边。
“此人冒充皇上,是天大的罪过,若要归类,应该是为诈伪之罪。”她声音清亮,举止大方,完全没有某些讼棍那种撒泼耍赖,强词夺理的样子,倒让那些学子的抵触情绪稍减。
“只是,我仔细研读过《大唐律》,并没有明文规定此类行为该受到何种惩罚。”她继续道,“不知哪位大人告诉我,要适用哪一条哪一款之条文?”
“虽无明文规定,但其情当诛。”夏大人喝道,“天子之威,岂容他人冒犯?冒犯天子,等同于冒犯大唐的脸面,等同于叛国之罪,等同于谋反!”
嗬,这大帽子扣的。
“对啊。”万大人道,“律法,总是先有犯罪,才于其后弥补,再成文,规范其他之行。大不了此案审毕,在唐律中加上这一条。另外,唐律中连伪造文书和官印都要严惩,何况冒充天子,行骗于民?”
“我的委托人对所犯之罪行并无不认,但前面了,先结果。三位大人对此提议既然默认,就该听完我方的陈述才是。”面对轮番打压,春荼蘼并不退缩,并看向主审于大人。
果然,于大人咳了下,对夏、万二人道,“二位大人,咱们先听完春状师怎么,再行讨论可好?”着,眼神向后一瞄。
夏、万二人会意,其实也有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意思,这时候当要适可而止,也就点点头。
“到后果,就是要看其危害性。”春荼蘼一伸手,旁边的过儿立即递过来一叠纸,“除却刚才的冒犯天颜天威,影子之行为,使其得银三百万两。但每一分一毫,都以飞钱的形式汇到淮南灾区,用之于民,而且是以皇上的名义。我手中的,是那笔银子的去处,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可以查证。”着,把纸证交给差役,再转交给康正源那里。
康正源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心中却有些兴奋。终于,终于又看她打官司了!
“哼,但是他的诈骗之行已经败露,民议纷纷,百姓只会以为他是大大的善人,于皇上何干?”夏大人终是忍不住,又呛了一句。
还有一层意思他没敢,赈济灾民本来是朝廷的事,可朝廷机构繁冗,政令一层层下达到其下府县,往往过了最佳救济期。此骗子这么做,百姓会以为皇上不仁,官府不力,好处只让那骗子一人得去。所以,他的行为无异于拆皇上的台,拆官府的台,绝不能姑息!
“可是,真正伤害到谁了呢?”春荼蘼反问,“不仅没有伤害,反而使不少人获益吧?至于夏大人和万大人伤了皇上和朝廷的脸面,我却不敢苟同。”
“理由呢?”于大人立即插嘴,怕事情又胶着上。
“我口无力,不如演示给皇上和诸位大人和先生看?”
演示?审官三人,堂下诸人和屏风后的皇上都很诧异。
韩谋几不可闻的轻咳一声,于大人立即揣摩到上意,点头道,“准。”
春荼蘼转过身,对大堂的侧门处拍了拍掌。立即,装扮好的歌舞伎者鱼贯而出。
所有人,都惊讶莫名,包括皇上在内,惟韩无畏露出笑容。他突然想起昨天他去给荼蘼鼓励时,她过的一句话: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当时他有点不懂这句怪话,现在明白了。这个丫头,总是能独辟蹊径啊,让他如何能不折服和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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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表:
大理寺卿于大人:由原客串贴一百一十二楼羽化飞仙194扮演
刑部尚书万大人:由原客串贴九十楼的www.uu234.com(豌豆)扮演
御史中丞夏大人:由于原客串贴八十八楼闲逛天下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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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何罪之有?!
第二十七章何罪之有?!
“春荼蘼,你要干什么?公堂庄严之地,怎可如此轻侮?”刑部尚书万大人拍案而起,“正在审案之中,你弄来歌舞是什么意思?嘲笑我大唐律法吗?”
“万大人,您别阴谋论好不好?”有皇上壮胆,春荼蘼毫不客气的顶回去,脸上却笑眯眯的,让人无法继续生气,“凡事,您总是往坏处想,好像我身为民,就一定要和官做对。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那你这是……”大理寺卿于大人又来打圆场。
“大人,我这样做,绝不是戏耍于公堂的意思,只是要明本案之因。”春荼蘼正色,“很多时候,口无凭,不如让大家亲眼验证。这还有个法,叫案件重演。事实上,这是刑侦手段的一种,能做到心明眼亮,比任何言辞都更有服力。”
“这丫头,花样真多。”韩谋低语,是第二次给春荼蘼这种评价。
三位审官距离他很近,所以虽然他很声,可那三人虽然背对他,耳朵却竖得比兔子还要长,此时完全听到,又体会到他语气中并无怒意,反而很感兴趣的样子。于是,于大人就连忙,“好,那你开始。但若无的放矢,必追你之责。”
“是。”春荼蘼敛衽为礼,回身挥挥手。
公堂中间巨大的空地上,有十几个人来回穿梭,摆上了简单的布景。接着,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歌舞者上前,照之前的排练,开演。
大唐还没有戏剧,但歌舞表演的造诣很高。皇家的歌舞乐坊和教坊,归掌陵庙群祀,礼乐仪制,天文术数及衣冠之属的太常寺统管。具体的,由下属的太常礼乐宫负责。除此外,民间的乐坊、教坊也很繁多,达官贵族之家,更多有蓄养私人乐舞者的。
这些乐舞不仅仅是唱唱诗词歌赋,或者跳跳春花秋月,也像现代的歌舞剧一样有故事、有情节,目前民间最流行的,就是太祖皇帝大败突厥的戏。
春荼蘼接到这个案子,很清楚核心的一点就是服力,就算影子有罪,也要让人觉得有情可原,服所有参与审判的人,觉得他其实无辜。尽管他并不无辜,可是要让人明白,他这样做有充分的理由,因而值得原谅。
她想过很多辩护的方法,最后在天牢见过影子,之后又求见过白相之后,突发奇想,决定要排一出戏,把前因后果演出来。因为……艺术嘛,容易加工润饰。艺术家做了不着边际的事情,也比较容易让人放弃追究。
这些天她忙得晨昏颠倒,双眼红如兔子,不是埋首于律法,而是写剧本、排歌舞剧。当然是在暗中进行的,而且大萌和一刀奉命去寻找证据支持。十天的时间,她一共写了三出戏,排演了这一出,另两出花钱印了数十册。要知道在古代印刷不发达,书是多么贵的奢侈品啊。春荼蘼下了血本,希望之后跟皇上能要回来。
而且,无论剧本还是演出环境,她都借鉴了现代戏剧的要素。比如那些立体布景,她亲自画出,由韩无畏找了最好的木匠做的,还上了颜色。而歌舞者,是康正源从太常礼乐宫借来的人,个个都很有才华,歌舞配乐什么的,根本没让她操心,她只负责了故事。要知道在上大学时,她可是戏剧社的活跃人物。这是她除了法律外,惟一擅长的东西。
所以,大堂上一演起来,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包括,看起来很不配合的万大人和夏大人在内。韩谋更是对韩无畏使了个眼色,把屏风都撤掉了,以便观赏得清楚明白。可惜众人的注意全在歌舞上,竟然都没人注意皇上露了天颜。
故事很简单,但配上音乐舞蹈,还有演员的投入感情,真的很引人入胜。是在突厥人被驱走之前,镇守南方蛮夷之地的一位汉王,打算推翻突厥的暴*,恢复汉人江山。这位汉王手下有一个白姓军师,无意中救了一队流落四地的乐舞者,就收留了,打算排演歌舞,留作慰军或者接待来使之用。而乐舞者中,有个六岁的男孩,长得很漂亮。巧合的是,与那位汉王最喜欢且被封为世子的儿子,长得特别相像。
有一天,汉王的儿子到白军师家里去玩,那个舞者远远看到世子,立即为世子天生的威仪所震慑,突然生出强烈的仰慕和崇拜之心,想做世子的手下,追随他、忠于他,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惜,他只是乐舞者,地位非常低下。他也没有练武,不能做世子的侍卫或者士兵。于是他着魔一样的模仿世子的行为举止、想耗尽自己的一生去扮演那个人。让人们知道世子的各种好,不因为地位太崇高而被人误解。他还愿意代替对方做任何事,用这种方式效忠和为世子做事。因为他知道身份地位会束缚人的行动,他可以做到世子所想却很难做到的事。
他愿意成为世子的影子,于是也改名为影子。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因为白军师与汉王世子的关系亲近,所以影子得到好多偷偷观察和模仿的机会,多少年下来,他沉浸在这个角色中,把自己当成了替身。但,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影子长得与汉王世子越来越像,甚至相像到会让人认错的地步。白军师发现了,觉得有些不妥,可他是忠诚又仁慈的人,即不能驱赶影子离开,怕他被人利用,又不愿除掉他,犯下杀孽。没办法,只好把影子软禁于府中,想着只要他不露面,就不会造成伤害。
开始,影子安心留在白府,从不曾惹麻烦。他看着汉王世子帮助父亲夺取天下,看着大唐建立,世子变太子,很快的又在太祖殡天后即位为帝,仅十几年时间,就把大唐治理得天下升平,四海归心。
本来,他会这样生活下去,可是这一年,淮南道遭遇天灾,颗粒无收。他看到私访到相府的皇上忧心忡忡,却因为国库不丰盈而呕心沥血。于是,他想出一个主意,偷跑出相府,扮演为皇上,到除京都外的首富之地,服士家贵族捐银赈灾。那些望族,本来就很有社会责任心的,只是无人挑头,才一直没有动作。现在皇上亲临,哪有不伸援手之理。短短十数日,就筹得三百万两白银,解了淮南灾民之苦。
就在影子要完结这出戏时,忠心耿耿又聪明伶俐的将军发现了端倪,把影子抓拿回了京城。于是,成就了惊天大案。
这个故事,半真半假。故事里的人物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其实这种隐喻式的手法,更容易让人深信不疑。至于白军师收留一队乐舞者这段,水分很大,但是确有其事。她就是在听影子起这件童年趣事,又从白相那里知道其中一个舞者后来莫名其妙的失踪之后,才决定了打这场官司的方针和方法的。
失踪,意味着影子可以顶上那个人的身份,只要白相配合,点头认下。而白相,当然不会拒绝,毕竟影子的真实身份他知道,还一直是关在他府里秘密院落的。最后,更是从他那里逃脱,正等着将功折罪。另一方面,大萌和一刀从已经从被取消贱籍,回到家乡养老的乐舞者领队那里,得到所谓辅证。于是,故事的逻辑就圆满了。
歌舞毕,春荼蘼给了扮演皇帝的演员一个眼色。这个眼色值一个自由的身份,康正源会帮着办到。所以舞者得了暗示就突然匍匐于地,叩头如蒜。
正当堂上众人诧异又糊涂之际,春荼蘼像男人那样深施一礼,越过三位审官,直接对皇上请罪道,“皇上,民女找人扮演皇上,虽然是为了明事情的前因后果,虽然只是故事,可却没有事先征得皇上的同意,请皇上降罪!”
韩谋明知道那个故事除了影子爱模仿他,以及影子被软禁在白府这件事外,全是假的,却仍然忍不住心情起伏,遂摆摆手道,“歌舞罢了,何罪之有?”话音一落,略略怔住,突然明白掉进了春荼蘼的陷阱。
春荼蘼等的就是这句话,这句不能推翻的金口玉言!于是,她当即跪倒,大声接口道,“皇上圣明!歌舞罢了,扮演而已,能有什么罪?影子冒充皇上,从洛阳之地取财,用于灾难中的淮南道,且是以皇上的名义,是因为他长年揣摩皇上的心意,深知皇上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所以才行此举!因为他知道皇上必会这么做的,只是国事繁重,暂时没有精力。”这是宋代范仲淹《岳阳楼记》中的话,此时她出来,甚和圣意,拍马拍得那叫一个舒服。
“好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混在看审大员中的白敬远,非常巧妙的插了句嘴。看似情不自禁,却是恰到好处。而且,他确实喜欢这句话。
春荼蘼对白相点头致意,并接着道,“影子有错吗?有!他错在太投入,误把这个天下为舞台,让所有参与者都成为了乐舞者,共同演出了这个故事!皇上,各位大人、先生,影子之罪在于混淆了现实与歌舞,却罪不在欺诈,更不及其他。他在卖命的表演,为皇上,为大唐、为天下!他,只是一个沉溺于故事中的乐舞者,努力扮演好他所扮演的人。所以皇上,他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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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伟大的演员
第二十八章伟大的演员
全场静默!
所有人,都被春荼蘼绕里面去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明明是诈骗的惊天大案,为什么被她呀的,就成了一个乐舞者向皇上致敬的愚蠢行为?这么想着,目光就情不自禁的集中在公堂正中站着的年轻姑娘身上。
对,这就是春荼蘼的目的,转移视线和重点。在她的辩护观念里,影子是一个演员,一个艺术家,一个有些癫狂的人。好吧,就他是疯子也没关系,主要就是他非恶意,而是混淆了戏剧与现实。他只是在扮演,而不是在诈骗。
而在此之前,她已经提到两个观点。一,影子此举没有造成危害社会的恶果。伤的,只是皇家和官府的威严和面子而已。二,定性很重要。所以演员过界和骗子行诈,绝对会指向截然相反的判决结果。前者,可能只是劳役。后者,严重的是要砍头的。
天差地远。
韩谋眯起了眼,心念急转。他知道交给春荼蘼的任务有点难完成,却没想到,这丫头把他也算计了,可算是诡计多端,胆大包天。
影子的事,在母后去世时,他才知道。当时他很震惊,也感觉到危险,觉得肯定会有人利用这件事来危害他的地位和利益。但他承诺母后要让影子活下去,而且母后也,白敬远绝对可以信任。
从十四岁掌兵,他就不是个爱猜忌的人,奉行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因为他自信自己可以折服众臣,可以压下一切针对他的阴谋。而父皇去得突然,白敬远当时手握大权,还软禁影子多年,完全能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弄个冒牌货上台,自己做背后的皇帝,甚至操作十几年,慢慢让大唐姓了白。要知道,他的三个儿子都极为出色。
但,白敬远在夺位的关键时刻,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他、支持了他。为此所冒的风险,所经历血腥争夺,不可谓不惨烈。所以,他信任白相,而且到现在也没有怀疑。后来,赐给白家那样一所大得有些违制的宅子,也是为了让影子的藏匿更容易,让白家的禁地更隐蔽。
影子逃走的当天,白相就密报上来了。他没有派人去追,只布置人手,密切监视长安附近的军事调动和皇宫内廷的安全。同时,称病不朝。他深知白相谨慎,而影子的事太过秘密,能利用此事的人,必定不简单,也是不安分的力量在蠢蠢欲动。他不露面,就是没有态度,就能给对方折腾的机会。而对方有动作,他才能找到蛛丝马迹。
然后很快他发现,军队没有任何异常动向,就确信对方只是想宫变,并无实际力量。是打算在他身上下手,在宫内行动,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扶傀儡上台,之后再徐徐图之。这明对方没有实权,但与他比较接近。
不久后,对方沉不住气了,开始四处寻找影子。他一边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跟踪过去找人。另一边顺藤摸瓜,要揪出意图宫变的幕后主使。但谁也没料到,他的双胞胎哥哥居然没有逃到偏远之地,居然不怕死的到洛阳大闹一场,白白让追他的人到天涯海角去。洛阳权贵遍地,本来是放弃寻找的地方。更没想到的是,捉回影子的人是无畏这子。
而长安城里,他也查到了幕后人。令他痛心的是,居然是他的妹妹静宁公主和驸马白世玉。
他一直担心此事与白家有关,毕竟影子存在于世的秘密,知情者少之又少。偏偏,影子在白家被圈养,由极忠诚的仆人照顾侍候。但天长日久,其他白家人能探知到事实,并且有能力动手脚的可能性最大,那人在白家的地位也绝不可能低。
白世玉,是白相长子,从文武双全,神童和才子。但白相怕白家再出一位不世之臣,最后功高盖主,惹来帝王猜忌,于是有意不让长子施展,这才尚了公主,地位崇高,却没有实权。
白世玉表面上顺从了父亲的决定,可压抑的雄心在遇到合适的机会和爱弄权的、不想当公主,却想当皇后的静宁后就变了。他也许在想,压迫他、不让他一展长才、让他庸庸碌碌的活着?那么,他要反抗,他就要做个操纵皇帝的幕后人!
得知这个消息,白相后悔到一口鲜血吐于金阶之上。他错了吗?为了家族,牺牲儿子,这才造成了恶果。只是他没有求一句情,仍然选择了忠君,内心滴轿,但表面平静地把白世玉和静宁公主看管了起来,只等一纸圣喻。
帝王业,容不得半点软弱。虽然他同情白相,但白相钟爱的这个儿子是不能留的,公主也一样。只是,他会让他们死得“自然,安静”,看起来像个事故,把这件事从头到尾遮盖得彻底。而帮着白世玉和公主的人,早就已经全部秘秘密处死。
至于影子……
把影子关在皇宫废院中时,他们第一次深谈。虽然之前他多次到白府,彼此见了很多次面了。影子不肯帮助白世玉害他,夺他的江山,当个傀儡。但也不肯供出幕后人来,毕竟他是利用对方的力量逃离了,违背了约定。直到最后,白世玉怕事情败露,不惜铤而走险,利用静宁公主安排在宫中的力量,想杀人灭口,也没吐露半个字。
其实这正是他等的机会,他像个猎人,等着猎物一点点掉进陷阱。若白世玉没策划那起皇宫内的刺杀,他也不能完全确定主使是谁。意外之喜是,春荼蘼是个福将,误打误撞的发现了密道,消除了他另一个隐忧。
所以,他就原谅她算计他吧。到底,她硬生生扭转了局面。他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目的手段,只缺一个平息的借口。而这个丫头,成功的给了他。
想到这儿,他勾了勾手指。
春荼蘼立即机灵的快步上前,低头垂目的站在他身侧。
“你服了朕。”他平缓的声音里有隐隐的威仪,“不过……依律,影子之罪不为欺诈,可朕若圣裁其死呢?”
春荼蘼心头凛然。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应该顺从皇上的决断。只是身为状师,不管前面有什么危险和威胁,也要维护当事人的利益才是。于是,她咬着牙根,控制自己双腿不发抖,直言道,“皇上,大唐律法是您制订颁布的,若连您也随便违背,凌驾于律法之上,又如何让天下人信服?”
韩无畏一边听到,登时捏了一把汗,祈求的目光就望向韩谋。那意思:皇上,您原谅她!
韩谋只当没看见,温言道,“你还真是胆子大。”虽笑,却让人骨头缝里发寒,“可是朕若毫不处罚,以后世人都来扮演朕,天下不是乱了吗?”
“皇上,您的威仪神圣不可侵犯,就算是歌颂您的故事,也不能随意让人扮演,必须下旨严禁。”春荼蘼一边大拍马屁,一边出早与影子商量好的话,“但是你的丰功伟业,也应该在民间传扬,不如您就罚影子此生不得离开长安,做您私人的乐舞者,长年居于乐坊,专门表演您的故事,传扬您的威名,岂不是两全其美?”伤疤,摊在阳光下面容易愈合。而不成为秘密了,也就折腾不出阴谋。
“容朕想想,但他胆大妄为,不得不罚。”韩谋点头。
“皇上,您任命三位大人会审,民女相信,他们会依律判决,绝对公正无私。”春荼蘼再吹捧,心中恶心连连。
身为状师,她容易嘛!整出戏,就是马屁戏,每个有幸客串的人都是大好人。皇上英明神武,白相仁慈善良,被骗了银子的士族们心系灾民,连韩无畏都是聪明伶俐的。这样,大家都被吹捧,自然会高兴,也不会太紧盯着影子的罪过不放。
这是一件捅破天的诈骗案,却让她扭转成娱乐的性质。她偷换了概念,是基于没有事实上的危害后果,也是基于皇上背后的支持。但,却终于让她成功了。所以她总,打官司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斗智斗勇,怪招频出,其乐无穷!那种满足感,真是无法言喻。
“影子,摘下你的面纱。”韩谋站起来,命令道。
一直真的像影子一样无声无息的影子,依言而行。当众人看清他的脸,发现惊叹之声。但很快就发现,两个人从气势上来看,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春荼蘼知道,这是影子在表演,他是故意的,因为影子模仿皇上真的极为神似,一时片刻很难分辨。如果他生在现代,绝对是个伟大的演员。而今天在大唐,他只能憋屈的活着,但至少能见到阳光了,他是个独立的人了。
最高贵的龙种和最低贱的乐舞者对他来,实在是没什么区别。
难得的是,皇上是真的英明,不是多疑心狠之辈。而且血浓于水,虽然天家无骨肉,但到底一奶同胞,总有些亲情在的。特别是,彼此没有危害对方的时候。
看到影子露了脸,韩谋摆架回宫。
三位审官都是人精似的,再正直正派的大员,若没点眼力也坐不到那个位置,所以很快审判。影子被轻判为做苦役三个月,并笞五十。他的两个随从,随刑。
之后他私下对春荼蘼,当时飞钱汇到灾区,根本没人帮他。只要他透露一切是皇上的意思,所有事都办得很利索,没有怀疑和质疑,所以当事情被揭穿后,银子早分到灾民手里了。
这就是皇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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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赐婚
第二十九章赐婚
官司打赢,看到孙女平安归来,春青阳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立即收拾行装,打算尽快回到洛阳去,和留在德茂折冲府的儿子一家团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京城、长安、孙女接手的那些案子,实在让老人家心惊肉跳。他总觉得,会有坏事发生。
可是春荼蘼是皇上钦点上京的,虽然事情办完了,但皇上不吐口,春家一行人就没法随意行动,只能干等着。偏偏最近朝廷有暗流涌动,韩无畏和康正源被支使得脚不沾地,春荼蘼想托人打听一下情况,或者递几句话提醒皇上都做不到。
十一月,京城飘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白相的长子白世玉突染急病,不到两天,人就撒手归西。静宁公主与驸马伉俪情深,抵不过失偶之痛,居然当天就殉情而去。一时之间,白家满府缟素,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般的往日盛景被悲伤所笼罩。
白世玉是白相最疼爱的长子,此时白发人送黑发人,心痛之下也病倒了,并递了致仕的辞表。可是皇上却未允,只命他在家修养三个月,之后复职上朝。因白相已授封安国公,异姓中的最高爵位,无法再加封赏,只赐金银绢帛,并派贤王亲往吊唁。
真假皇帝的案子,闹到天下皆知,民间自然相信了春荼蘼引导的那套法,但最上层的勋贵之间,还是有猜测的,特别是白世玉和静宁公主之死,透露了一丝非比寻常的气息。但皇上随后对白家的表示,显示出了极度恩宠,让那些看风向的人犹豫半天,最后认定白家没倒,朝中稳定,都歇了那些有的没的心思。
春荼蘼对白家的事,隐约有些懂得,但她聪明的保持沉默,以前还往外跑,现在天天关在官驿中,实在闲得无聊,学绣花虽然实在没天赋,就认真研究起厨艺来。
她只怕皇上把她丢在这儿不闻不问,变相的软禁。但又觉得以皇上之英明,还不至于把个大活人忘得一干二净,也不至于过河拆桥。之前她还期望着赏赐,后来已经不指望了,只要让她回洛阳就行。
她最近不爱出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彻底出名了。人怕出名猪怕壮,她只有大萌和一刀两个护卫,怕应付不了好奇而热情的民众,所以还是等气氛冷冷再。
以前不管是在幽州还是洛阳,她只是地方人的名人,如今却是全国知名,可惜名声仍然好坏参半。好的是她聪明漂亮,举止大方优雅,还算是才女。毕竟,能掌握律法的人给人感觉特别有学问。坏的是……女子为状师,抛头露面的实在失德失礼,而且这么厉害泼辣,诡计多端,嘴皮子又那么利落,谁敢娶回家?也就是,她成亲的行情越来越差。
春青阳愁啊……
进了腊月,春荼蘼终于坐不住了,难不成皇上把她关在这儿不管了?她还要回家和父亲一起过年呢。因为康正源是文职,比身为武将的韩无畏好找,她千言万语搭上了话,请康正源过来一趟,好歹拜托他问问皇上的意思,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她,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结果康正源还没等到,影子却来拜访。他被判苦役三个月,笞五十,可皇上有心保他,自然打得不重,苦役也才做了一个月就被找个因由放了回来。
“你不是写了三出歌舞?”他问春荼蘼,“另两出就给了我吧?年关将近,我好好排演排演,过年时可以献给皇上。”
“你去了太常礼乐宫吗?”春荼蘼有些讶然,某人洗白太快了吧?
“嗯,还有职位的,任乐生,管着一个单独的乐坊。”他如今有了正式的身份地位,似乎很满足,并不为身为龙子却做乐舞者而郁闷自卑。况且他隶属皇上私有,捞到个良籍,衣食无忧,本身又喜欢乐舞之事,简直活得滋润。
春荼蘼写的那两出歌舞是关于当今圣上年少时领兵打仗的事,夸奖的是少年英雄,拍的是龙屁,本来就是为影子脱罪用的,留着也没用,当下就给了他。虽剧本印了好多册,花的银子很令人肉疼,但没用的东西,再值钱放在手里也是废品,她是很想得开的。
送影子离开时,她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拜托影子去求皇上放行她。一事不烦二主,已经找了康正源,再托人就是多事了。不过影子出门时又回过头来,神色奇怪地看她,“我还没有对你谢谢吧?”他仰着头深深呼吸,“谢谢你让我能喘**人的气儿,其实你是救了我的命。”
“感谢不是只动动嘴皮子就行的。”春荼蘼哼了声,“以后皇上要赏你大珍珠二元宝的,想着转送给我就行了。”
影子哈哈大笑,头也不回地走了。不得不,他虽然年纪大叔,还是独臂大叔,但真的很美形、很养眼,性格也奔放自由,相处起来非常舒服。只希望,他以后能过得好吧。
然而春荼蘼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跟影子还会有瓜葛。见到影子的转天下午,皇上身边的高公公亲自到了官驿,宣春荼蘼进宫。
“放心吧祖父,一定是褒奖我几句,然后赏点金银,就让我们回洛阳啦。”春荼蘼兴高采烈的,在过儿和凤的围绕下,麻利的梳妆打扮。银朱色绣银蝶的偏衽袄,松花绿八幅泥罗裙,**靴,因为天气冷了,披了兔子皮的雪白斗篷。半长不短的头发只能梳低髻,侧戴蝴蝶串花金钗,一身的伶俐喜气,活泼可爱。让人见了,忍不住嘴角都要往上翘。
进了宫,还是往甘露殿去,就见皇上坐在御书案后,单薄的明黄色常服,作派很家居,身边并没有内侍和宫女侍候。只是,他一左一右有哼哈二将,正是韩无畏和康正源。
韩无畏见了她就咧嘴笑,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康正源则优雅的点头示意,风度好他那表兄许多。他们一个是一团火,一个是一泉水,人称京城双骏,果然如是啊。
皇上显然心情不错,很快免了春荼蘼的礼,还和声细气地问她外面冷不冷,这些日子逛了长安哪处景致什么的。最后,才想起什么似的道,“起来,那个案子你办得不错,朕还没有赏你呢。”
来了来了,要发财了!噗哈哈哈哈……
心里乐开了花,却死命控制着脸上的肌肉,不让自己笑出来,嘴里也恭恭敬敬地道,“为皇上办事是民女的荣幸,哪敢讨赏。”这话,就这话!得多有水平。不敢讨赏,但如果皇上您不赏,就是气了哦。
果然,皇上微笑着嗯了一声道,“朕可不做赏罚不明的昏君。”着,朝门外望了望,“今天早上,朕见到喜鹊冲着朕叫,想来应该是有喜事的。所以朕想,赏你金银财帛,实在是太俗气了些……”
不俗气啊皇上,民女就爱那黄白俗物。当然,若是有珍珠玛瑙翡翠钻石什么的也行。
“可惜你是女子,又无法封你官爵。虽然你于律法一道,比那些朝廷命官还有见解。”
您可以御笔手书:天下第一大状师。这样也很不错哇,绝对的金字招牌。
“后来朕听闻,你已经及笄,却还没有定亲。因为上了公堂,姻缘事有些个艰难,不如朕就为你赐婚,找个好男人嫁了,岂不是最好的赏赐?”
啊?!春荼蘼向来反应很快的,但此时却全然懵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看到她的愣怔傻样,皇上以为她是欢喜的。毕竟,一介民女能得皇上赐婚,那是极大的荣耀,因而直截了当地道,“朕将你赐婚于影子,择日完婚。”
轰隆一声,春荼蘼感觉脑袋都炸开了。什么什么?赐婚?嫁给影子?为什么为什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虽然影子言语调戏过她,但那只是他的轻佻,两人之间既没有情意,她也没当回事,现在这是怎么了?!
慌乱之下,她突然害怕极了。却原来,对于女人而言,婚姻不如自己的意,是最大最深的恐惧。都这有如第二次投抬,意味着后半辈子的幸福!
“请皇上收回成命!”她扑通跪倒,顾不得膝盖砸上金砖,疼入了骨髓,“请皇上收回成命!”
韩谋沉下脸。
他没指望春荼蘼欣喜若狂,但也不该是这个态度。就算不乐意,这么直眉瞪眼的拒绝,也太拿他的金口玉言不当回事了吧?
让春荼蘼嫁给影子,他自然有他的道理。冒充皇帝案的内情,别人不知,这丫头却从头到尾清清楚楚。他可以杀她灭口,偏她立有大功。他不做兔死狗烹的帝王,却不意味着会放任秘密流落于外。而影子,也似乎只有这丫头能克制得住。两人成婚,就是两全其美。
从另一方面讲,保了春荼蘼的命,给她赐了婚。让他安了心,不再生杀意。影子下半生不再孤苦,安安分分的留京。一举数得的事,怎么让这丫头一口就回绝了呢?她到底还有没有点规矩,知不知道他是皇上,一言九鼎的皇上!再,她那么聪明,性命和嫁人之间,孰轻孰重分不清吗?而这桩婚事,他也不是乱点鸳鸯谱,是很合适的,哪里辱没她了?至于这样激烈的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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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叔侄争妻
第三十章叔侄争妻
“春荼蘼,你真的太大胆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他第三回她的胆子,但这一次,寒意十足,“难道,影子还配不上你不成?”到底是他的亲生哥哥,高贵的龙种。春家呢?军籍出身而已!敢看不上皇族中人吗?
“不是的,皇上!”春荼蘼急坏了。
“你是嫌影子断臂,或者年纪太大了吗?”韩谋看到春荼蘼娇嫩的容颜,的心虚了一下,“或者,你是嫌他是乐舞者,并非良婿贵婿?”
“也不是这样……”
“他是良籍,正值盛年。”韩谋再度试图服,“而既然朕是赐的婚,朕会要他保证不纳一妾,终生只守着你一人。还会赐你府邸,金银珠玉,让你安享富贵。假以时日,整个太常礼乐宫,也可能让他来掌管。顶多,朕下旨不禁止你打官司,你往后的生活,可自行做主。”
韩谋不断开出条件,不可谓不优厚。而且他是天子,这样哄着话,已经非常难得。但春荼蘼不能答应,仍然摇头。
韩谋怒了,沉声道,“难道你想抗旨?”
“民女不敢。”仍然一个头磕在地上,也仍然是那句话,“请皇上收回成命!”
“你到底有什么理由?”韩谋气得一掌拍在书案上。可惜是个女子,不然,他这一盏热茶就直接砸过去了!要知道就算是天子,打一个姑娘也不过去。
“民女要嫁心仪之人。若没有两情相悦,宁愿老死不嫁!”第三个头,叩在地上,分量极重,令春荼蘼只觉得额头又热又痛,眼冒金星。
“女子自主择夫,不合礼法。就算是我大唐公主贵女,也有个限度。难不成,你还要嫁豪门权阀,贵族公子不成?”冷笑。
“民女不求权贵,只求两心相悦。”
“你可有心悦之人?”
“暂时……没有……”
“那为何不能心悦影子?”韩谋大声问,“他长相英俊潇洒,才华横溢,且有包容心。你身为女子却行走于公堂,你以为是个男人就能接受吗?”有人娶就不错了,还挑?但影子容貌生得好,有自夸的嫌疑,毕竟是双生子,咳。
“皇上,人的心和感情是世上最真实的东西。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关所有的条件!”春荼蘼被逼得心头火起,不管不顾的。
咣当一声,不是韩谋终于忍不住拿茶盏砸春荼蘼,而是韩无畏腰上挂的刀掉在地上。放眼全大唐,只有他才能在与皇上近在咫尺的地方带着武器。那是绝对的信任和荣宠,但自从听到口头的赐婚旨,他下意识的抓紧了衣摆,直到把刀扯下去而不自知。
他是震惊了,惊到不知如何是好,但这声脆响似乎撼动了他的神魂,他立即跑到春荼蘼的身边,直挺挺跪下,着和春荼蘼一样的话,“请皇上收回成命!”
“你!无畏!”韩谋又惊又怒,那盏茶不好意思砸一个姑娘,却不留情的扔在自个儿的亲侄子面前。只是到底不舍得,手略偏了偏,茶盏擦着韩无畏的肩膀,摔在地上。
“皇上,我喜欢她。您要赐婚,也要赐给我啊。”韩无畏不怎么怕,混赖着了一句。
春荼蘼却不知韩无畏的意思,生怕因自己而牵连别人,急着道,“皇上息怒,韩大人与民女并无瓜葛,只因是朋友,想帮助民女项,这才如此。若皇上请降罪,请罚民女一人!”
“哼,降罪?你可承受得起!”韩谋再拍桌。其实,恨不得掀桌。
康正源暗叹一声,满心的无可奈何,也缓缓走到下面,跪倒。这时候,他得有个姿态啊。
“怎么?你也叫朕收回成命?你也喜欢春荼蘼?”韩谋气得没办法。
这算什么,叔侄争妻?
“皇上,臣是喜欢她。但这种喜欢,是欣赏,是认可,无关男女私情,有可能是长辈对晚辈,也可能是朋友之间。她就是与众不同的女子啊,若真和普通姑娘一样,皇上也不会在之前那个案子中重用她了。”两句话,不似韩无畏那样火上浇油,把气氛缓和了稍许。
“是啊,皇上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岂能容不下特立独行之人?”韩无畏刚才是急的,这会儿很快脑子清醒,立即捡好听的,“荼蘼对自己的姻缘有想法,也是可以允许的吧?”
“你何时变得如此会花言巧语?”韩谋目光凌厉的瞪着韩无畏,“刚才,你又是的什么话?有本事,再给朕重复一遍?”
韩无畏才要开口,见旁边的康正源对他连使眼色,就讷讷的,没有出声。
康正源却以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骂春荼蘼和韩无畏,“你们两个真不识好歹,皇上有意赐婚,本是一片好意。你们不能体会圣意,不能领情就算了,怎么还出言顶撞?这是皇上仁厚,不与你们计较,不然你们像猫一样有九条命,此刻也不够用的!”
这话,义正词严,但意思却七扭八拐。先是捧了皇上,之后是“有意赐婚”,而不是下了明旨,这样就没有抗旨一。然后又皇上不计较,逼得皇上不能真正发怒,不然就是失了风度。最后,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提醒此事有的商量。
韩谋哪能不知道康正源动的心眼儿,只是他没想到春荼蘼反抗得这样激烈,还搭上了自个儿的侄子。而康正源这话,却正是给了他台阶,毕竟他也不想把事情弄僵,明明是喜事,最后闹成逼婚,就绝非他意。再者,若太偏向影子,就又给了别人揣测的机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他必须要让春荼蘼被拴住,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事,总不能天高任她飞。否则,他就算不是多疑的人,也不能容忍手中有掌控不了的人和事。
“春荼蘼,朕意已决。”他站起身,冷冷地道,“除非你在十天之内,给朕一个收回成命的理由,不然,年前就等着嫁影子吧。你若不担心家里祖父和父亲,尽管抗指不遵!”
对啊,他是皇上,他可以不讲理的,也可以威胁的!哼哼,之前的案子让春家的丫头玩手段,天大的事居然轻轻松松蒙混了过去。现在,他倒是很好奇,看她还有什么办法!
春荼蘼松了口气,但随即就是绝望。
打官司,操纵律条,是她的拿手。但她到哪儿去找理由,把这件婚事推掉?若之前的案子顺利,那是因为皇上是撑腰的,她只要找个得过的借口就行。可是现在,皇上摆明是刁难的人,她该怎么办?
焦虑不安中,她被韩无畏送回了官驿。这边,郁闷气愤的皇帝由康正源陪着,在御花园里走走,泄泄胸中那口恶气。
“春家的丫头,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别看恭恭敬敬的,其实她就不怕朕。刚才那样,朝中大员也不敢,她就那么直接驳朕的面子。”韩谋随手拉了拉衣襟,好像那里顶着一股火。
“她毕竟是个姑娘。”康正源陪笑道,“别看在公堂上冷静理智,但牵扯到姻缘事,立即就是不识大体的女儿态。可是皇上,您不能怪她,到底事关嫁人。”
“你也为她好话,我看她是野性难驯,娇娇柔柔的,脾气倒硬。”韩谋停下脚步,望着康正源,“正,无畏喜欢她,朕瞧着不像是假话。其实朕早有察觉,只是以为无畏会重大局。年轻人,谁没从这时候过来过,风流些不要紧,喜爱一两个姑娘也没关系,但事关他的婚事,朕自有打算。若要把春荼蘼赐他为妾,朕又觉得辱没了那丫头。她在律法上的见解,朕确实心爱。可入了贤王府,她就再不能上公堂,岂不可惜?影子,是会包容她的,朕是为她好。”
康正源垂着眼睛,怕自己英明的舅父看出心思。但他确实很惊讶,因为皇上居然认为给表兄做妾,是看低了荼蘼。要知道表兄是天潢贵胄,荼蘼只是军籍出身,所以,这个评价真的很高啊!也证明皇上是真的看中荼蘼。他忽然感觉到,皇上突然赐婚,肯定是有私心,但未必没有替荼蘼考虑。
“正,你也心悦于她,是不是?”正沉默,韩谋突然又问。
康正源一怔,决定不谎,点了点头。因为在皇上面前掉花枪是很有压力的,也很容易被识破,不如老实些。
“只是……”他话题一转,“我对荼蘼发乎情、止乎礼,知道我的婚事该由皇上决定,所以……既然不能相守,不如远离,免得陷下去。如今做朋友知己也不错的,不似表兄那么烦恼。”
“那丫头长得还不错,又神采飞扬,骨子里桀骜不驯,也难怪你们动心。”韩谋叹气,似烦恼又似赞赏,“少年人,只觉得胭脂马驯来才有滋味,岂是普通士族家养出来的可比?一个个只会梳妆打扮、争风吃醋,在长安策马扬鞭,就觉得是天之娇女,还要沾沾自喜。和春荼蘼比起来,倒是那丫头才像我大唐贵女。”
这话,春荼蘼没听到,不然会深感欣慰,也会感到前途光明。因为大唐的皇上,竟然是思想是极为开明的人。在这样的最高领导人的统治下,大唐的律政事业一定会有发展的。
“无畏怎么就不像你,理智一些呢?明知不可为,而非为。”
“那是因为表兄与她相处的时日多,情难自已。”康正源摊开手,同情地道,“之前,他也曾保持距离的,还以韩叔叔自居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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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跟我走吧
第三十一章跟我走吧
此时,“韩叔叔”已经送春荼蘼到官驿门口,顺手递给她一瓶药。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这个……”他指了指春荼蘼的额头,“从御医局拿的上好伤药,两天就会好了,也不会留下疤痕。”
虽然有额前碎发挡着,但刚才叩头太用力,春荼蘼脑门上青紫一片,还隐有血丝渗出,看得人分外心疼。
春荼蘼点点头,实在没心思再客气话。
只是当她转身就走之际,韩无畏突然拉住她的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随便嫁给什么人的。了不起……你可以嫁给我。虽然你长得也就算将就能看,但为了挽救你,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娶了你做……正妻。”他开玩笑似的,其实只是保护自己,不是不真心,而是害怕。
他喜欢她,却知道她对他没有别的心思,若被拒,他怕承受不起,将来见面时会尴尬。他是个勇敢人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胆怯了。可能,因为从到大习惯一切都顺理成章,习惯所有事都是别人主动给予。要知道没有经受过挫折的人,是无法面对不确定的东西的。
“谢谢你,许我正妻之位。”春荼蘼深吸一口气,真心感激,“但还有十天时间,我会想出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的!”
不是她不领情,而是两人的身份差异太大,所以她从未把双方的关系往那方面想过,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朋友。如今韩无畏虽是好意,但她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断了人家的前程和姻缘?韩无畏是皇族中人,是贤王世子,将来会承爵,会被皇上重用,势必定要娶士族贵女。而她若占了正妻之位,也许会让他以后的几十年都会后悔。
那时,长辈们不喜欢她,官场上的人会嘲笑他妻子的出身,而她又是不允许自个儿的男人娶妾的“妒妇”。可以想见,两人的后半生就要在互相不满和伤害中渡过,所以她宁愿留一个朋友,也不愿意毁掉一个男人。哪怕,她现在特别需要人来救她。
害怕吗?害怕!可是她要装成无所畏惧,然后用尽一切努力。
韩无畏嗯了一声,其实很想:他那位皇叔固然英明神武,同时也是绝对不容人违逆的性子,一不二。如果不是他死赖活挨的,如果不是明旨还未下,这件事就如板上钉钉,再无余地。荼蘼虽然聪慧,于律法一道更有独到见解和手段,但终究皇命不可违,很难找到服皇上的办法。另一方面,他隐约有些不希望荼蘼成功,因为那样,她就不得不嫁他……只要她成了他的人,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开心,让她也喜欢他。
可是,还没想完,再抬头,心上人已经进了官驿。
春荼蘼回到自家住的院,就见春青阳迎了上来。
她努力控制脸色,不想让祖父看出焦虑,但毕竟是祖孙,哪瞒得了?春青阳怔了怔,立即就问道,“出了什么事?”
春荼蘼知道隐瞒没有意义,干脆拉祖父进屋,实话实。春青阳听到,又惊又怒,惊的是春荼蘼带来的消息,怒的是自家孙女明明帮了皇上,可龙椅上那位怎么能恩将仇报?
这场惊动天下,却以玩笑形式结束的官司,别人不知,春青阳还是隐约猜到点什么,只是孙女不,是因为知道得太多,终究会有麻烦,所以他就不问。但这不代表,他完全蒙在了鼓里。也因而,他知道影子是什么人,不提影子年纪太大,还断了一臂,单他的身份地位,就已经极为不合适了。
他的孙女,是他捧地手心里的宝贝,就算他军籍出身,还操了狱卒的贱业,可也不能容自家的宝贝这辈子成为牵制他人的棋子。他的孙女要嫁给个大好青年,被如珠如宝的爱护着,夫妻恩爱,将来生儿育女,白头到老。可不是嫁入皇家,而且还是见不得光的!万一有个宫变什么的,孙女生的孩子都可能不得善终。所以,他拼了老命,也不会让这桩婚事成功。
只是,要赐婚的那个是皇上啊!他一个平头百姓,要怎么抗衡?一个不心,送了他的老命倒好,可却会连累到儿子和孙女!
“祖父,还有十天时间,我会想想办法的,您不要着急。若气个好歹,孙女就更没有人能指望了。”看到春青阳面色发白,手也抑制不住的颤抖,春荼蘼怕了。
实在不行,就顺从了吧?影子还是不错的,假如不是作为老公的人选,还挺可爱。她不能为了自己自私的、想在古代寻找真爱的、幼稚可笑又不切实际的愿望,伤害到祖父和父亲。以卵击石这种事,她自己做来没有压力,但若伤害家人,她宁愿认怂。
只是完这话,眼圈控制不住的发红。一想到两辈子都要放弃爱情,一想到要被一个当成叔辈的男人抱在怀里,她真的、真的、绝望又害怕。她才发现,其实她并没有多强大,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她的发展是在有人支持的基础上,父亲、祖父、韩无畏和康正源、皇上、甚至是夜叉,一旦离了这些,在制度的不完善下,她真是脆弱到无能的地步。
其实她这么抗拒嫁给影子,也不只是因为感情因素。而是她知道一旦那样,她也成了困在笼子里的兽。被皇上操控着、监管着,就像进了监狱,表面自由,甚至还能荣华富贵,但实则不能擅动分毫。还能上公堂又如何?还能以她喜爱的律法为业又如何?不过成了皇上的御用状师,她要除暴安良的理想也破灭了。
这时候,她突然理解了影子不管不顾大闹那一场的心思,那种要鱼死破的决心。原来被困住是这样一种感觉,令人恨不能毁灭一切才好。
可是,她却不能。
“我去翻唐律。”她努力表现出有信心的样子,“户婚律中有好多法条,规定了能成亲或者不能成亲的条目,我一定能找出漏洞可钻的。”完,她就跑到自己房间,开始苦读。就算她能把唐律倒背如流,就算她明明知道没有任何律法条款是针对皇上赐婚的,但这是她惟一能做的事,因为熟练运用律法是她最擅长的。如今,她也只能沉浸在律法世界里逃避现实!
她废寝忘食,头不梳、脸不洗,也不好好睡觉,困极时,就趴在桌子上瞄会儿,而且谁也不见。若不是凤和过儿逼着,可能连饭也不吃,只不停的喝水。一连五天,她着魔般,好像要把韩无畏送的那套唐律看穿,找出根本不存在的法条。她这样,看得两个贴身丫头掉了眼泪。
她们当然也知道了事件的起因,心中虽然不满,却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发愁,最后凤一咬牙道,“不如由我代嫁,洞房之夜一刀宰了那个影子。姐救了他,他为什么还起这个歪心思?太没有良心了!”
“他未必知道这件事,是皇上乱点鸳鸯谱。”过儿咬着牙道,“我看皇上是根本没谱,这样的人还当什么皇上?”
“嘘,姑奶奶,你声些。”窗外传来一刀压低的声音,“还嫌不够给姐添麻烦吗?凤的主意也趁早歇了。你那样做,等于打皇上的脸,春家不满门抄斩才怪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姐跳火炕!”过儿气得哽了声。
“未必就是火炕,再不是有韩大人吗?”一刀道,“大萌已经到韩大人那儿去了,随时注意动向,随时通报消息呢。你们俩个老实点,别再出幺蛾子!”
“你才要老实点。”过儿推开窗子,对站在窗根儿下的一刀低吼,“姐才累极了,歪在塌上睡会儿,吵醒了她,我先找你算帐!”
而春荼蘼尽管疲惫之极,但却因为心中有事,睡得极浅。不过,过儿他们离得远,她并没有听到争执声。反而是一种感觉,一种突然有人贴近的感觉,好像有异样的冷风,吹拂着她半边身子,又像有阴影把她温柔的拥抱,正是那种感觉,惊醒了她。
她坐起身子,怔怔望着面前的男人,近乎迷茫地低语,“上回你了那些话,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沉默了片刻,又不确定地轻声叫,“夜叉?”
“在。”
“来干什么?”
“跟我走吧。”夜叉上前一步,伸出手,却没有向前,而是停在半空,“韩谋逼你嫁人,如果你不喜欢,跟我走吧。”
“要我嫁你?”她有点迷糊,有点不明白。忽而又觉得好笑,“算上赐婚,最近有三个男人要娶我呢。”何况,她现在蓬头垢面,这样子都有人求婚,难道她不该得意一下?
“不是嫁我。”夜叉摒住呼吸,得有些艰难,“是带你远走高飞,离开大唐。如果你放心不下祖父和父亲,我可以安排他们也安全离开。来时我看过,韩谋并没有派人监视你,大约觉得你逃不掉,所以时机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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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加更。加更的原因,明天明,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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