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爱女之心
“不用。朕就喜欢她直言不讳。”
“皇上,您就让臣在一边侍候吧。臣的女儿从小被臣娇宠惯了,实在不懂礼仪。”
“春大山,你不放心什么?”突然间的沉默后,韩谋的声音一下降下了温度,就像是冬日清晨的寒霜,冷入骨髓。
春大山额头冒汗,却仍然咬着牙不肯退让,“臣不敢,请皇上恕罪。”
“退下!这是朕的旨意。”韩谋面沉似水,“别以为朕在私访中,就要不了你的脑袋!”
这话,已经算说得重了,韩谋身边的太监一个劲儿向春大山使眼色。可春大山居然硬气得很,头也不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反复就一句话,“请皇上恕罪。”那意思,绝不会让女儿单独在皇上跟前回话。
他不是不知道抗旨的后果,触怒皇上,说不定顷刻间的性命不保。但他是父亲,荼蘼是他的命根子,他宁死,也不能让女儿落到不堪的境地。
春荼蘼悄悄上前一步,轻轻推了推父亲的肩膀。
开始,她还以为父亲说她顽劣什么的,只是自谦,是场面话,所以低头弯身装恭顺。后来见父亲死也不答应把她单独留下,就隐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这是父亲拿生命在保护她,虽说父女天性,但春大山居然做到这一步,居然不惜对抗皇权,而且当面儿就半步不退,也令她感动到不行。试问天下间能有几个人,在面对能生杀予夺的皇上的时候。还能支起全身的硬骨头和脊梁?这不明智,却很英雄。
不过她也明白父亲是关心则乱,因为就算皇上与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肯定不会对她做那些肮脏事。言语挑逗嘛,倒是可能的。但毕竟他是素有英名的皇帝,而且她也没绝色到让男人见了就忍不住的地步。哪可能急色到胡来。
所以,她使了个眼色,叫父亲先下去,自个儿没事的。可春大山因爱生勇,脑子不知哪两根弦缠在了一处,狼冷静什么的都扔到脖子后头去了,也不想想。他守在门外,真听到什么再闯进来都来得及。他就是犯了拧,非在这儿盯着不可,管对方是皇上还是乞丐?
啪的一声,韩谋把茶盏掼到地上。摔个粉碎。
春荼蘼吓了一跳,春大山却相反,拉着女儿跪到他身后,高大的身形完全把女儿遮住。背上的衣服上冷汗都打湿了,却没有退宿的意思。那肢体语言相当到位,意思是:荼蘼别怕,天塌下来,有爹帮你顶。
看到这情形,韩谋却笑了起来。不是冷笑。不是怒极反笑,甚至不是虚假的笑,是真心实意的发笑,“朕可开了眼了,世上还真有你这样当爹的。过分敏感,行动幼稚。脑子糊涂,又不计后果。但这一片爱女之心,倒令朕佩服啊。”
韩谋这样,连春荼蘼都糊涂了。干脆,她大大方方向上望去,就见韩谋的脸上哪有不愉之色,反而满是赞许,当下就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只是多少有些不满,不管这位皇帝是临时起意的试探,还是预谋的考察,都显得行事不够庄重大方、更不怎么光明磊落。要么,就是他有双重人格,微服私访时暴露本性。要么,他这样做自有深意,故意表演。要么,他不是皇上……
最后一个想法是自然溜进脑海的,春荼蘼自己都吓了一跳。
韩谋是天下英主,少年为王时就名声在外,文武双全,惯会御人、御心之术,与历史上的唐太宗李世民类似。虽然没仔细研究过他的为政手段,但大唐才历两代,前朝还被突厥**害了两百年,根基都败坏了。可是现在呢?却呈现安稳盛世之相。所以说,他的手段绝对不是盖的。这样的人,会微服于民间的吗?就算会吧,以其之精明,会被发现吗?就算被发现,怎么可能还继续装下去?还做这么不靠谱,看起来像是没有计划的事?
突然间,她捕捉到了心中的那点违和感。这位皇上言谈举止都贵气逼人,从骨子里散发出天子的气质和气势,真不是随便能装的,何况还有当年在京的致仕老臣认为出了他。但他外表虽像,学识心胸也是真真的,这是她亲身验证的,可行事却有如儿戏,倒像是……演一场戏。
此异世大唐还没有戏曲表演,但歌舞乐坊倒是有的,吹拉弹唱,也会排演些有情节的故事或者话本,娱乐民众。而这次皇上出巡,给她的感觉是虚虚的,特别不真实,就像是演戏。但反过来说,怎么可能骗过这么多人啊,是她想太多了吧?洛阳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是白痴,这边出现了皇上,长安城里应该就没有了吧?他们怎么可能不再三调查就确定?
一定是她想多了!她暗中深深吸了吸气。她知道自己生性多疑,若非再三确认的事实,她基本上不会相信。但现在的想法也太惊世骇俗了,必须压下去!
她在这儿跟自己较劲儿,挡在她身前的春大山也因为韩谋的言行举止反复变化而迷茫,“皇上,您这是……臣糊涂。”
“没什么,你很好。”韩谋的声音平缓温暖了许多,又幽幽叹了口气,“我大唐官吏不知凡几,聪明能干的、才学超群的、勇武难敌的都有,个个出类拔萃。只是像你这样的品性,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也可谓之大丈夫啊。”
这是很高的评价了,而且是从皇上口中说出的赞扬之语,春大山恍然间有点承受不住,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皇上英主,臣愧不敢当。臣……望皇上降罪!”他语无伦次。
到底春大山是古人,一旦明白皇上对他女儿并无不良企图,就不断自责起来。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怎么会想歪了呢?刚才怎么就小人之心了呢?是自己心思龌龊了吧?怎么可以把皇上想成是那样的下贱之辈。真是罪该万死!
“朕说过你很好,何罪之有?”韩谋站了起来,“天下父母若都像你一样疼爱子女,不出卖子女以为荣。不以利益伤害子女,遇强权而不退,家稳则国安。多好。”他声音里有苦涩的叹息感。说得春荼蘼心头莫名酸楚。
这话,说得多么寂寞啊!而这位皇帝,也真的很有法制思想啊。社会秩序是以法律为标准的,若毁坏,或者忽视,其实无人能独善其身。因为每个人的顶上,都会有更有权势的人。即使是皇上,有时候还要服从利益。所以律法,才是最公平的保护力,也是这个世界的纲常。虽然,有时候它会令人无奈。
“春荼蘼。好好打官司,大唐需要你这样的状师。”夸完春大山,韩谋又对春荼蘼表现出期挟意,之后突然就离开了春宅。
春大山本来想护送,却被阻止,只得快马加鞭,回军府报到,再把刚才的事报了上去,当然去掉了皇上要单独面见自家女儿的事。上官认为皇上看中春大山。对他又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而在春宅,全家人都被皇上造访而激动着,人心慌慌,什么事也做不了。就连春荼蘼也回屋躲躺着去了。但她却不是因为兴奋,而是觉得皇上来得奇怪,走得莫名其妙。中间发生了点暧昧不清的情形,再加上心底有一个压不下去又不断涌上来的念头,令她烦躁到得不行。
这种情形足足持续了两天,第三天中午,春家又有人造访。这一次,来访者的地位同样很高,却非不速之客,竟然是韩无畏。
“我已经被调往长安,走水路时路过洛阳,特地站一站。”韩无畏说,眼睛里似有融人的骄阳,从春荼蘼身上扫过。
她快及笈了吧?能够嫁人了。看她身量和五官像要长开,虽无惊艳之美,却清丽中带着一股子无畏和冷静感,一旦与人相处,就很难不喜欢她。
“什么时候的事?”春荼蘼很惊讶。
据父亲讲,韩无畏是未来接替幽州大都督的不二人选,怎么忽然又调回长安?难道罗大都督还稳如磐石?不过,军政的事她不懂,只是好奇罢了。
“半个多月了,我启程时,接替我的都尉人选已经上任。”韩无畏抿了口茶,欲言又止。
他希望把春大山也调到长安,这样就可以和荼蘼经常相见。他年纪不小了,他父王和母妃都在为他的亲事着急。他知道要想和荼蘼成就姻缘是很困难的,但他暗中下了决心,就一定要想办法做到。
在京师为武官,升迁比外地的容易,尤其是太平盛世的时候。春大山再进几级,只要有七品,他就好办多了。虽然权阀之家一般会与高门士族联姻,不过皇叔倒是喜欢贵族与寒微并家世低的人家做亲。
不过他不知道荼蘼的心意,荼蘼又是个有主见的。因而他不敢太莽撞的求娶,只有多多接触,两情相悦,那时就容易得多。
只是,怎么调动呢?凭白无故的,就算是他,也不方便任意行事。何况还不能打草惊蛇,让人怀疑到他的真正打算。
而春荼蘼心中有事,没有注意到韩无畏的犹豫神情,突然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吧?皇上微服到了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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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大家想象力金丰富啊,关于皇桑和荼蘼的妈,关于皇桑是不是穿越的等等,我得说,66佩服大家的多彩想法,真的,但……咳咳……目前没一个猜对的。咱荼蘼这回要打惊天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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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朋友就朋友吧
“啊?!”这下,韩无畏也惊到了。!
“前两天还到了我家。”春荼蘼加料。
韩无畏瞪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阳光般的容貌和气质,此刻有些呆萌。很可爱。
好半天,他咽了咽唾沫,有些艰难地说,“之前,我接到我父王寄给我的密信,是说皇上有微恙,把国事交托我父王代政,已有月余不曾上朝。可是京中平静,没有乱势,难道说,皇上偷偷到洛阳来了?”
“把你调到长安,不是因为京城不稳吧?”春荼蘼吓到了,身为平民,太不乐意看到国内动荡,外有强敌了。所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哪。
“不是。”韩无畏很肯定的否认,“若有动荡,我父王不可能不给我说,我也不可能这么缓慢上京,还有心思跑到洛阳来找……呃,停留。”
“那皇上一个月不上朝,没有关系吗?”春荼蘼愕然,没注意韩无畏说自己到洛阳时的那几分不自在。
她在回忆,虽然她历史上不好,却也知道帝王史上有几位不爱上朝的皇帝,但大约都是昏君吧?可是当今圣上,却是英明著称的啊。
“有我父王和几名亲近老臣,每四天到内苑一次见驾。”韩无畏按了按额头道,“所以我说不曾上朝,却没说皇上不见啊。”
“你刚还说偷偷?”春荼蘼一挑眉。
“对啊,皇上何必偷偷?”韩无畏也有些不明白,“他若想微服。体验民间风土人情,必不会选择洛阳。因他从少年还没封太子之时,就非常喜欢洛阳,几乎年年都来。登位后。隔个三五年也会来一趟,早就失了新鲜感。再者,皇上到陪都也很正常啊。大可以宣昭而行,难道有秘密的……”说到这儿,韩无畏抿紧了嘴,知道有些话,当着春荼蘼不好说。
她毕竟只是民女,好多事还是不沾惹得好。
而春荼蘼想的却是另一宗:果然京中无皇上吗?有老臣见驾什么的,不说明问题。毕竟皇上没有公开露面。所以,洛阳的权贵才会完全相信这边微服的人是真的吧?可是,为什么她会有那般奇怪的怀疑呢?身在此地的皇上,是真?是假?这到底是演哪一出宫廷狗血大戏啊。但是任何怀疑也得有根据,只凭女性直觉是没有用的。
那么。韩无畏此来,莫非是天意?到底是亲叔侄,别人会认错,他应该不会吧?
除非,皇上有不足外人道的孪生兄弟!
春荼蘼一激灵,发觉自己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这是穿越女的优势和劣势,生活在现代,资讯爆炸,从古至今积累下的文学作品有多少。狗血天雷的事件也几箩筐了。遇到的每件奇怪的事,脑子里都冒出无数种可能。
“你住在哪儿?住几天?”她想了想,忽然转移话题。
“你搬出来了,我自然回别院去住。日期嘛,还有十几日空余。”韩无畏说着站起身,因为心中有事。不打算多在春家停留,想了想又道,“哦,我带了幽州的土仪,待会儿叫人给你搬过来。想必,你思乡了吧?”
“谢谢韩大人,回头请你吃饭。”春荼蘼感念韩无畏的细心,晒了晒牙齿道,“不过我有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咱们这么熟了,你这么问,害我伤心呀。”韩无畏无伤大雅的调笑。但他的意思,两人是朋友了,凡事可直说。
春荼蘼神色却正,“我建议,你最好隐瞒来洛阳的消息。就算要出面,也得等合适的时机。”
韩无畏多聪明的人哪,听春荼蘼这话,略沉吟一下就明白了,不禁大为惊讶,“你怀疑什么?”若非皇上是冒牌的,他应该直接去见驾才是。
他毕竟是古代人,意识再超前,也不能有春荼蘼那样对千奇百怪事情的快速反应。虽然她也只是怀疑而已,因为那位皇上,其神情气度都超于常人,就算她这种没见过天子的人,也觉得那是天子之风,何况还糊弄了大批贵族老臣?
只是,他的行为上略有些轻佻和过分肆意的感觉……
若他是大明正德帝或者隋炀帝杨广那样的人物就罢了,他们天生任性妄为,骨子里有浪漫主义的情怀。偏偏,当今圣上是以端正而重法而著称的。就是这点违和之处,让她的怀疑有如野草般在胸中疯长。
而再若,这位皇上真是冒充的,本和她没有关系。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来她家里,害得父亲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和祖父这样大的年纪对他三叩九拜。这就是触了她的逆鳞,她不得不多管闲事了。不过念在曾经相谈甚欢的份儿上,她不会把事情做绝。
她这个人说白了,就是恩怨分明,敢作敢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不用看我。”她对韩无畏笑笑,神色间并不紧张,“虽然太惊世骇俗了点,但你此时心中想的,正是我心中想的。”
“何人如此大胆?”韩无畏皱眉,怒道,浑身上下蓦然就笼罩上一层凛冽的气息。心中却想,眼前的姑娘,又怎么会有如此大胆的怀疑?这么多权贵不敢想,她为什么就敢?
他平时跟春荼蘼总是嘻嘻哈哈的,就像普通的、只是家世稍好点的军中少年将领。可一旦认真起来,天潢贵胄的气质就遮挡不住,有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劲儿。
“所以叫你不要急嘛。”春荼蘼摊开手,“现在还只是怀疑,而且是很大胆的怀疑。若弄错了,你是没什么,嫡亲的侄儿呢,我可就惨了。敢质疑皇上,全家不想活了吗?不过……”她话题一转,“若真是假冒的,你一出现。他会慌张,如果就此跑了,以后岂不让皇上背着大笑话?再者说了,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好歹要探查一下才行呀。”
韩无畏点头,“有理。”说着松了口气,“幸好我也是微服。”他是怕行踪被父亲派在他身边的人报上去。所以偷偷跑来的。不然他计划的亲事就要提前暴露,以后少了缓冲的余地。
“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让我先查一查,然后你再做出反应。”春荼蘼接着说,“你也别回你家别院了,就在我家忍耐几天可好?”
“嗯嗯,都听你的。”韩无畏的头。点得如小鸡啄米。虽然春宅很小,但他巴不得赖在这儿不走,现在春荼蘼主动提出,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你的人手够吗?”他关心地问。
“反正这事在洛阳的高层是半公开的,只是还没传到长安而已。应该好查。之所以传不过去,只怕‘皇上’有口谕,让他们不许说吧?”春荼蘼耸耸肩,“其实我很好奇,若我们猜中了,那个人简直算得上胆大包天。他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知道后果吗?如果选在偏远之地,例如岭南和西川还好说,可洛阳是陪都啊,就算不是天子脚下。也差不多了呀。他就没想过,若被逮到会是什么下场吗?怎么我感觉,他有点故意找死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先查查他做了什么再说。”韩无畏认真起来的样子很帅,“可笑所谓洛阳的权贵,现在还做着巴结皇上。加官进爵的美梦。等揭穿时,都得找地缝钻进去。人力财力的损失倒是次要,可还有什么脸?连皇上都认错,被个骗子耍得团团转。”
“你好像已经断定我们的猜测是真的了?”春荼蘼好奇。
“因为……我了解皇叔。”韩无畏眯了眯眼,“刚才一时震惊,没回过神儿,到这时候才想明白。你无法想象皇上有多骄傲,凡事都追求做到尽善尽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微服被人发现后,还悠哉乐哉的跟没事一样,还四处乱晃。此事,十之**。还有,他为什么到你家来?”
“谁知道?”春荼蘼摊开手,但很快脑子就一闪,又着补了一句,“之前我在洛河边与他无意中遇到过。今天他来,非要单独留我说话,我爹怕他不怀好意,死也不肯,他还威胁要砍了我爹的脑袋。”
她猛然意识到,她得把春家摘出来。所以,不惜透露自个儿被调戏的事。不然,有些疯狗样的人,无事生非的要攀扯到春家怎么办?她坚决要把这苗头掐下去,把春家摆在受害人的位置上。所以,对不起了啊,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皇上。
韩无畏听她这么说,脑门上的血管差点蹦出两寸高。好啊,冒充他叔叔,还惦记他的心上人,此仇不共戴天哪。
“春大人是真丈夫!”他挑了挑拇指,由衷称赞。
春荼蘼突生怪异之感,当时,那个不真真假的皇上,也是这么夸她爹的。
“不如这样。”韩无畏想了想,又说,“我不去跟他正面交锋,私下跑去看看总行的。咱们两边不耽误,你查着事,我查着人。”
“他身边大约有高手,你得小心。”春荼蘼嗯了声。
韩无畏无所谓地笑笑,“那没有什么,我就装成刺客,蒙面去探。发现不了正好,若发现了……反正皇上嘛,总有人想刺杀,顶多我不打草惊蛇就是了。”
也是。做皇上是高危职业嘛。
“不怕被发现,我考虑的是你的安全问题。”春荼蘼很郑重。
“担心我啊?”韩无畏的眼睛闪光。
“身为朋友,担心一下很正常啊。”春荼蘼坦然。
好吧,朋友就朋友吧。至少,是一个良好的开始。韩无畏自我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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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龙的膝盖
“皇上此来,本是为体察民情,没想惊动地方。!”春大山告诉春荼蘼,“被发现后,和洛阳的权贵士族们见过几面,‘无意’中提起淮南道今年秋收时遇灾,导致有些地方颗粒无收。只可惜如今太平盛世不久,国库不是很充盈,朝廷虽然开仓赈济,终究杯水车薪。为此,甚是感叹了一番。”
哦,明白了,曾经公然索贿。春荼蘼点了点头。而且看春大山的面色就知道,那些高门豪商一定是浑泪大出血,就为在皇上面前买个好字。这一笔,搂得实在是不少哇。可此人若真是假冒,为什么还不逃走?当然这惊天大骗局被揭穿,只要在大唐的国土上,他就注定没有好日子过,可正因为如此才要快逃啊。
逃到西域去,布哈拉、撒马尔罕、粟特……或者东渡日本。这时候,日本应该有了,只是比较落后而已。
又或者,他真是皇上,只是暂时丧失狼,或者故意做出任性而轻浮的事?难道,她的猜测全是因为想象太丰富了?事实上是没影儿的事?春荼蘼真给绕糊涂了。
她知道事关重大,所以没把怀疑扩散,正好春大山回家,她就拜托父亲帮着打听,没想到得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消息。
“荼蘼,你打听这些干什么?”春大山有些担心地问,“是不是皇上对你……”
“爹,您别多想。也别多问。就听女儿一句,离皇上远点,尽量别跟他有接触。如果派您什么任务,装病也好,想别的办法也行,总之能避则避。”
春大山愕然,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问出来,只点头应下。他就这点特别好,女儿说出来的话。他从来不怀疑,绝对信任,绝对照做不误。
紧接着,韩无畏晚上跑出去,大半夜才回来。
现在大萌和一刀挤在一间房,腾出另一间给韩无畏暂住,他的四个只忠于他的贴身护卫则在外书房里打地铺。本来春大山和春青阳觉得这样做太怠慢贤王世子。或者还会兼着某一方要地的未来大都督,掌着堪比节度使大权的年轻人了。不过韩无畏说他正在执行秘密任务,不能暴露身份,春氏父子只能默认。
“怎么样,看清楚了没?”春荼蘼本就等在外院,见他回来,连忙追问。
韩无畏露出疑惑的神情。眼神纠结而不确定地道。“看清了,可他……就是皇上啊。不仅是长相,言谈举止都和皇上是一模一样的。若说别人认错有可能,毕竟洛阳的老臣权贵都是赋闲在家很久的,太长时间没有面见皇上,或者以前只远远瞧见过。可我从小在宫里长大,被皇叔视为亲子一般,日日相见。怎么可能认不出?惟一有异的……”
“是什么?”
“是他身边的那两个人,那精瘦的小白脸儿和那个壮汉,我从没有见过。”韩无畏的眉头越皱越紧,“但这也难说,皇上身边也有暗卫,在宫中时用不到,我不认识也不稀奇。”
“你断定他就是皇上吗?”春荼蘼听他这么说,更动摇了,“或者是我多想……”
“不,他的脸,他的动作,他的声音确实是皇上没错。除了,就是瘦了一些。”韩无畏嘬嘬牙花子,很发愁的样子,“可不知是什么原因,我看到他时,不会有那种不知不觉就挺直脊背的动作。你不知道,从前我在皇叔跟前的时候,只要腰不直,必挨几小棍儿。所以,我长大后不管何时见到他,都情不自禁的挺腰。”
这叫条件反射。春荼蘼暗想,嘴上却说,“难道世上真有两个人是长得一模一样的?”
“那不可能连神态举止都像呀。”韩无畏摇摇头,“我从屋顶上观察时,他正在写字,就连那端正凌厉的字体,也是御笔无疑。”
“那证明他就是皇上。或者……”有阴谋。比如长年的模仿,如果是天才骗子,就能够做到以假乱真。可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至于说长相……世上相像的人很多,但连韩无畏也分辨不出来的,必须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就是孪生的兄弟,而且还得是同孵子双胞胎。
但不管多么不可思议,理论上,这是最大的可能。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也不知道在地球的哪个角落,发生着什么令人想不到的事。
“你坐会儿,我去找祖父。”春荼蘼说完,不等韩无畏问为什么,就跑走了。
祖父别看只是个牢头,狱官,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而且毕竟有了年纪。大唐历经两代雄主,他也经历了从开元到如今的岁月,年幼时似乎还赶上了突厥人被赶走的末期,所以有些消失的风俗,他都知道的。
“祖父,那些高门士家,如果生了双胞胎,而且是嫡长子的话,是不是只留一个?”她似乎在哪儿听到过这种恶劣残酷的习惯,刚才突然福至心灵,连忙来问。
“怎么想起问这个?”春青阳有点警惕。
自从皇上登门、接着韩无畏登门,还神神秘秘的,他就有些莫名的紧张。人是奇怪的、或者说是有灵性的生物,对异常情况都有天生的感应。
“你就给我讲讲呗。”春荼蘼施展万试万灵的撒娇**,“总之您放心,跟咱们春家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只是为了帮助韩大人。”
她这样说,春青阳就略放下心,想了想道,“你说得没错,是有些风俗,认为双生子是不祥的,是前生的仇人,今天扭着一起投的胎,只为了有机会报复。若是贫门小户或者豪门贵族的次子、庶子、或者女儿便罢了。毕竟掌握不到家族的权力,也不可能继承家族,不涉及到利益。但若是嫡长子……唉,那孩子中的一个就可怜了,才降生到这世上,连眼睛还没长开,就被溺毙。通常,是他们中间比较瘦小的那个。”
“这是什么时候的风俗?”
“来源很早,不可查了。”春青阳叹了口气,“当今皇上登位后。曾明旨禁绝此事,明令禁止民间滥杀双生男婴。不过,就算是现在,私下也有人这么做。老实一点的,就报为夭亡。但大多数的情况,那孩子连天日都不得见,对外只说生了一个。弄死的那个,随便找个地方埋起来了事。讲究的,借个因由做一场法事,超度超度这可怜的孩子。不讲究的……唉,真是造孽啊,世上得多出多少孤魂野鬼,增加多少怨气。这连年下来。怎么会不遭天灾天谴呢?”
大晚上的。就算春荼蘼一个看尸体也不怕的女状师,也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实在是太残忍、太愚昧无知了。那些身为孩子长辈的人,怎么下得去手?
其实她理解,那些人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着想,怕双生嫡长子的出生只差几分钟,却因为长幼有序,只能一人掌家。最后。在心理不平衡之下,为争权夺利而打得你死我活。到底那些豪门不像蓬门小户口,兄弟之间反而不太友爱。
可是,世事无绝对。怎么因为有那种可能,就扼杀一个生命?就剥夺一个孩子生存的机会?
她实在接受不能!而且祖父有一句话,似乎点到了她脑子里的某根弦上:当今圣上登位不久就要禁止这民间陋习。他这么做,有什么特殊原因吗?一般皇上只会注意到内外政事,战争或者疆土,何况大唐才历经两代,算不上百废待兴,却也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做。
除非……圣上深深感受到某种刺激,才会选择很快对民俗宣战。
心里想着事,恍恍惚惚出了正房,却看到韩无畏站在内院门廊上向她招手,像是有急事。
她走过去,还没站定,就听韩无畏低着声音说,“我考虑了,还是不能确定那人是不是我皇叔。我看,不如我们直接找上门去。一来,看看他的反应,二来,我还有特殊的检验方法。”
“什么特殊方法?”春荼蘼反问。
韩无畏的脚下动了动,似乎有些赧颜,下意识的搓了搓手,好半天才羞羞答答地道,“皇叔大我十四岁,他初登大宝时,我还没有出生。而他与我父王关系分外亲厚,我出生时,他第一个抱的我,后来……又带我进宫,让皇祖母亲自教养,所以与我特别亲近。小时候……我不懂事,又好胜得很,五岁时与他比剑,输了之后……不服……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小小年纪就想赢大人,从体力和身材上就不可能是吧?而且是对上……武功很高的皇上……”
“你做了什么?”春荼蘼冷静的打断韩无畏。
前世当律师时,陈述事实时吞吞吐吐,不断给自己找借口的人多了,她早就学会判断。一般情况下,不留情的打断,能让他们直接说出最终、最重要、最直接的结果。
“我咬了皇上有左膝!”果然,韩无畏冲口而出,之后就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咬得挺狠?”春荼蘼忍着笑问。
韩无畏点头,“特别狠。留下很深的牙印,现在也还很明显。”说完,他半转过身去,那样子似乎要挠墙。
春荼蘼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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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今天是三月最后一天,因为没怎么求粉票,所以并没进前十,木有奖金。但,大家给得不少哦,至少一直在第十五名吊车尾,嘿嘿。
另,以前似乎查过,在大唐,似乎管皇上叫圣人。不过还是那话,为了阅读舒畅,咱们只用约定俗成的叫法。若是大家喜欢古意,以后66再写时,就完全照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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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冒牌皇帝
哎呀呀,敢咬皇上?那可是龙体!龙的膝盖!
他居然敢!并且还能存活下来,这不是小霸王嘛。哈哈,其实她并不是嘲笑才五岁的小坏蛋,而是现在如此高大俊帅的年轻男人,在说起这件事时的扭捏样子。
看来,他真的觉得很丢脸啊。而她脑海里不断出现一个一脸霸道小胖子的模样。
“别笑了!”韩无畏有点恼羞成怒,伸手捏住春荼蘼的下巴。
他想制止她,可手指在接触到细腻的肌肤时,就感觉像被雷击似的,怔住了。
可惜春荼蘼在公堂上反应机敏,在公堂下做调查时聪明伶俐,机变百出,偏偏在感情上反应迟钝,有点天然呆的倾向,完全没注意到这异样,只挣扎开,跺跺脚道,“明白了,要想办法脱他的裤子。”
韩无畏一惊,下意识地又想捂春荼蘼的嘴,“你这丫头,什么都敢说,注意言辞!”这些话要是他母妃听到,定然会吓得晕过去吧?
“我是状师,直接而明确的描述,是我的职业习惯。”春荼蘼无奈的叹了口气。
古人啊,还真麻烦,她大部分时间会留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很是离经叛道了,不能再过分。可在熟悉的人面前,在不太防备的人面前,在涉及案件时,总会自然流露本性。
不管面对多么难堪的细节,因为律师是她的职业,她都要正面对待。不管任何会令普通人觉得难听、难过、难以启齿的话。她都要坦然接受,只把它们当成各种词汇。曾经,她打一起强奸案,涉及询问那肮脏过程的时候。她把那个无耻的强奸犯都问得冷汗直流、结结巴巴。
只是……不防备?她以前只对家里人全心信任,现在对韩无畏也慢慢能敞开心扉了吗?
“好吧,我换个说法。”她妥协。“我们要想办法,使他在无防备的情况下,失去下肢的遮挡物,暴露膝盖,以确定其固有伤痕是否存在。继而,确定其人是否为冒名。”
“也不用这么绕。”韩无畏扒扒头发,不知怎么。听这段话听得额头有点冒汗,“总之,我们来一招敲山震虎,直接上门。若他见了我特别高兴,经我言语试探。他仍然毫无破绽,基本就能确定他是皇上。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我总要看了他的伤痕才甘心。”
“若有人潜伏多年,密谋惊天之事,人家也在膝盖上造一个假伤痕呢?”春荼蘼想起《侠客行》中的大粽子帮主,当时可就有个贝海石贝大夫,就在他身上造过假伤疤。
“那样也无妨。”韩无畏微微一笑,“假得真不了,我已经在他附近埋伏了人手。他身边的人武功再高,满打满算也才三人,必无法反抗。而他若跟我一起回京,那自然没二话,若不回的话……或者想逃,哼哼。就等于暴露了真相,我们也就不必再猜疑了。”
“现在全洛阳的高官权贵都认为他是皇上,你不怕他借此反咬一口?振臂一呼,把你拿下?”春荼蘼提出另一种可能性。
她就是这样的人,宁愿前面多设想不利的状况,也省得到时候再抓瞎。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反咬的,直接打晕了带回京。”韩无畏也想到了这一点,“我相信自己的武功,除非他是皇上那种等级的高手,不然我一击必中,不可能给敌人喘息之机。就算我搞错了,皇上也舍不得杀我的,顶多受点皮肉之苦。”他用的主语是“皇上”,而不是“他”,可见已是做了两手准备。
既然如此,春荼蘼就和韩无畏商量,第二天一早就到“皇上”的下塌处。那是洛阳一户豪商的宅子,就在洛河畔风景最美之处。当时听说“皇上”微服而至,全家连夜搬空,诺大的园子全给“皇上”一行人使用。因为“皇上”爱静,连仆役也不没留下,只在外围留了很多暗藏的护卫,还有河南府尹亲自挑选的、极为可靠的厨房佣人和侍候的仆人。
而韩无畏叫春荼蘼一起去见驾,就是要用她打掩护。因为他要搞突然袭击,若直接报上名号,说不定“皇上”就有了心理准备,愣打进去也不现实,只好用美人计。
果然,当“皇上”听说春荼蘼求见,立即兴冲冲的往里请,根本没想到自己已经被怀疑。
事先,春荼蘼和韩无畏商量了一个多时辰的细节,比如见面第一句话说什么,怎么观察对方的反应。如果不得不脱衣验身,春荼蘼怎么找个借口离开,韩无畏怎么想办法,无意中挂破对方裤子的膝盖处。
两人一致认为,这个动作在技术和姿态上都有很大难度,比划了半天也选不出最佳出手方案,最后只好决定见机行事。了不起,用强的。
然而没想到的是,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几个当事人都没有准备。人都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工夫。春荼蘼和韩无畏更厉害,还没踏破铁鞋呢,直接没费任何工夫,就得到了结果。
只是,伤害了春荼蘼的手掌和双膝。如果硬要算的话,还有她纯洁的眼睛。
事情是这样的:春荼蘼在先,韩无畏在后,在一名小厮的引导下,进了“皇上”所居的一处景色和建筑风格都最为别致的内园。在离正房十几丈处,转由“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那个精瘦、面白无须、年轻、娘气兮兮的冯公公带领,往房里走。
可能是“皇上”对春荼蘼太过心悦之,居然纡尊降贵的到门边来迎。春荼蘼不知对方是真龙还是假龙,哪敢承受这样破格的待遇,连忙急走几步,准备上前跪拜。
恨只恨、怪只怪、好好的门槛。你修那么高干什么?春荼蘼的身段在女子中算修长,和个子高的男人比就差远了,所以左边的小短腿倒是迈过去了,右边那一条却留在这边。整个人向前扑倒,呈嘴啃泥式,摔得那叫一个狠。
“皇上”怜香惜玉。在春荼蘼就要与大地,或者说与那光滑可鉴人的青磁砖进行最亲密的接触前,连忙上前一步,伸手去扶。要够及时,扶得正,春荼蘼会直接趴到他的怀里,整个过程会有英雄救美般的美感。可这位“皇上”似乎并没有武功。而且在判断上也出现了重大的失误,拯救春荼蘼时,少向前走了半臂的距离。
千万不要小看这才一尺的长度,它能让事情的发展,完全转换轨迹。甚至。转换到无法预测的程度。
春荼蘼事后想,如果当场有慢镜回放的话,会看到她被绊到后,身子腾空。人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保持平衡也好,为了自救也好,双臂是向前乱抓的。假如“皇上”赶到,她势必就要紧紧抱住,以免自己摔疼。但“皇上”大人少走了半步。于是她悲剧的继续向下摔,在趴到地面上的瞬间,她的双手抓到一点布料,下意识的死死拉住。
但布料的力量,显然支持不住她的体重。所以,嘶啦一声……
再抬头。只看到两条白白的肉柱子。有点细,但绝对属于男人。而两个膝盖上,光滑整洁得很,别说伤痕了,连皱褶也没有一条。
“别看!”眼前一黑,身子从后侧被捞起,她甚至还没有感觉到摔伤的疼痛,就觉得天旋地转,地面和屋顶两度倒转,眼前金星乱冒。
呛啷声响起,清脆得像划破了空气,那是宝剑出鞘的声响。春荼蘼扶着最近的固定物回过神儿,看到韩无畏冷峻着神色,身子挺拔如松,手中的长剑,横架在“皇上”的脖子上。
“你是谁?”韩无畏问,虽然并未目露凶光,却也杀气腾腾。显然,韩大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能先让我提上裤子吗?当着姑娘的面,如此大不雅啊。”那人浑不在意地笑笑,“贤王世子韩无畏,行吗?”
他认识韩无畏!可韩无畏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就表明不认识他,也断定他是冒牌的皇帝了。难得的是,他居然不惊慌,这人是疯子还是圣人?
春荼蘼惊愕,就算她一直努力寻求真相,但真相却来得太突然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她和韩无畏想了各种方法,要验证那膝盖上的伤。因为,那算是很隐密却又直接的证据。可哪想到,她只是脚下不稳,摔了个嘴啃泥,就顺手把人家的裤子给扒下来了!而现在,她正倚在门框上,努力让自己不再摔一跤。
今年是秋老虎的天气,如今还在返热,而那位只穿着一件单衣单裤,虽然上衣宽大,像一条连身裙子似的,挡住了春光不外泄,但那两条腿,自膝盖以上三寸一直到脚腕,却全光溜溜的暴露于人前。
证据,一目了然。
“你知道我?”韩无畏的手一丝都不抖,略转过身,挡住春荼蘼的视线。他心上的姑娘那纯洁的眼睛啊,不能让这臭男人的光腿给污染。
“我研究皇上,怎么会不了解他最宠爱的侄儿呢?”那人小心避着剑锋,慢慢弯下身,把裤子提了起来,慢悠悠系好,“天意啊,若不是你出现,我能完美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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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晚了点。所以,我还有脸要大家的保底粉红吗?
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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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你真爱钱
“你说什么?”韩无畏冷笑,“无论如何,我倒真佩服你的胆气,这时候还没吓得屁滚尿流的。,!只可惜,我不能纵容你胡作非为。你顶谁的名号行骗不好,非得顶皇上的!”
说着,伸手连点骗子身上的几处大穴,令他除了嘴巴、脸上的肌肉、眼珠子还能动,其他都部位僵住,就像一根人棍儿那样,笔直的站着。接着,迅速把春荼蘼拉到身后,剑指骗子的两名贴僧人。
几个动作,兔起鹘落,迅捷又准确。春荼蘼只觉得眼前衣袂飘飘,剑风微凉。接着,传来两种极煞风景的惨叫。怎么回事?不是应该刀剑相交,连战数个回合,让她这个现代人好好欣赏一下古代的武学之美吗?
叫什么?谁叫?干吗叫得像杀猪一样!
定晴细看,那位冯公公整个人侧躺在地个,身子蜷缩成一团,护着头不断叫救命,声音尖利急促,就像被惊吓的母……鸡?!再看那个高大魁梧的,正声若宏钟讨饶,动作笨拙如熊的左支右绌地推挡着,看样子都急哭了。最后,为了躲避韩无畏挺普通的一招,居然不小心自己撞在墙上,当场晕了,哪有半点风范?
诶?!这两个不应该是武功奇高的保镖吗?一个是大内高手,一个是绝顶侍卫?
不不,是她和韩无畏太想当然了,进入思维误区。
既然这位皇上是冒牌的,他身边的人当然也是骗子啊。而骗子,怎么可能有武功?若真是高手。直接打家劫舍多方便?不过他们胆子真大,菜成这样,就敢做出这翻天的事。可也难怪了,毕竟。谁敢和“皇上”身边的人动手?
一边,冒牌皇帝看不过眼了,劝道。“诶诶,不要打他们吧?他们够不成威胁的。冯公公是个小娘子扮的,那个大汉……脑子有点问题。”
喷!如果可以喷血的话,一定要喷满墙。自从穿越到如今,眼前的冒牌皇帝不断挑战着春荼蘼的理解极限。这人,不会也是穿的吧?毕竟,在古代找到这种极品不容易。
韩无畏很泄气。
他布置了外防、偷袭的人手、自己也全神戒备。还设计了无数抓捕罪犯的方案,还以为得痛快淋漓地大战一场,哪想到却有杀鸡用牛刀、有劲使不出的感觉。
春荼蘼递了个眼神,意思是:我们一直发愁怎么让这冒牌货露出膝盖,但结果我却不小心扒掉他的裤子。当真相那么轻易地呈现于眼前时。是多么突然、无力,而且难以置信啊。你懂的,是吧?
韩无畏闭了闭眼睛,顺手把那两人也点倒。
终于,整个世界清静了。
然后他再度顺手,重新把长剑搭在冒牌货的脖子上。其实骗子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他之所以这样做,纯粹因为看对方不顺眼。
“说!”他低喝。
“说什么?”冒牌货愕然,就好像眼前发生的事都与他无关。他不是主角,只是旁观者。
韩无畏一怔,经过刚才这么闹,他还真有点忘记了。
“你为什么要冒充皇上这么大胆?”好心的春荼蘼提醒道。
“哦,这个呀。”冒牌货的唇角露出些讽刺中带着得意的笑容,“这个你们就不懂了。撒谎这种东西,要么别做,要撒就要撒大谎,越是天一样大的谎,就越是戳不破。你没看到吗?整个洛阳的权贵都被我蒙蔽了。”他笑眯眯的,好像被逮到的人不是他,“我的倒霉,在于遇到了个不信邪,只信自己的春荼蘼。是她先怀疑我的对吗?”
“你怎么知道?”这下,连春荼蘼都好奇了。
“小姑娘,人的情绪都在双目之中。你虽然聪明,城府却不够。普通人倒罢了,可若遇到行事老辣,眼睛奇毒的人,你的心思就像写在脸上似的。”那骗子笑笑,头微微侧着,显然怕被剑锋伤到,“我只是没想到你找来的这么快,还加上一个贤王世子。”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春荼蘼下意识的接口道。嗯,以后要修炼城府。如果总能被人看透,她以后还混个屁啊。她的目标,可是要做大唐第一状师。
“没错,这话说得真好。你这个女子,经常有惊人之语啊。”骗子赞赏的叹息着,“但你要知道,坐在皇上这个位置,就算再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平民或者普通官吏见之,即使不是诚惶诚恐,也会由尊敬而生惧怕。可你,却是疑惑和不信任,这不是很说明问题?之前,咱们在洛河边谈天说地之时,我还感觉你对我是极有好感的……哎哟,小韩,麻烦你手稳一点。”
他提到洛河边的相遇,身子纹丝不动的韩无畏抖了抖,锋锐无比的剑刃就割破了那骗子的一点皮肤。有隐约的血丝,微微渗了出来。
活该啊!春荼蘼唇角上翘,对这人没有丝毫同情。还有点遗憾怎么没再狠点?只要不是直接杀了他,疼得他呲牙咧嘴、血染前襟的才好,怎么只划破儿一点油皮儿?
不是春荼蘼残忍,而是这骗子太气人了。也许因为他自己也不在意,好像玩捉迷惑被发现了,顶多输一局就是,完全没意识到冒充皇上,《大唐律》上虽然没有明确的罪名认定和惩罚条款,但以类罪推论,绝对是砍头的罪过。
他那样美形,就算被揭穿也那样坦然,被宽大的雪白衣衫衬得,有如谪仙之人。可正是那种有恃无恐、甚至奸计得逞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欠抽,让他吃点苦头是必须的。
春荼蘼现在就想骂一句:他令堂的,到底是谁被谁抓到,谁才是大反派啊!
而且,他为什么兴高采烈的?难道所有人都被他利用了?
春荼蘼陡然而生一种奇怪的感觉,旁边的韩无畏也是。
他敢断定。这个冒牌货行骗之前,充分考虑过后果。至于他为什么如此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地步,暂时还无法理解。不过,割伤冒牌货的脖子是他故意的。谁让这混蛋敢说荼蘼对他有好感呢?毁人清誉不说,关键让他听到生气。这明明是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心上人。他堂堂贤王世子。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而人若激动起来,那当然……手上就没准头了,咳咳……
令他开心的事,这混蛋受伤,荼蘼很高兴。不如,好好折磨他,能得荼蘼一笑。也不算这死骗子白活一世。贤王世子很没有道德地想着。
于是三个人各怀心思,沉默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上还躺着两陀。那情形,那是相当的诡异。
“被认定为骗子。你都不反驳、不狡辩吗?”最终,倒是一向沉得住气的春荼蘼先开口了。
“刚才说了,撒大谎不容易被人戳破。”冒牌货幽幽的道,目光流转之间有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可一理戳破,就是圆不回去的。既然如此,还要做无用功,不是太浪费了吗?我这个人,唉。就是很懒的。”甚至,懒得活着。
“有些事,就算大家都心里明白,表面功夫也是要做的。”春荼蘼嘲讽地道。
“你这是教我打官司?”冒牌货挑挑眉,露出兴味的神色,“如果我要上公堂。你可以当我的状师吗?”
“如果你请得起的话。”春荼蘼神色冷淡,但双目灼灼,“这么惊天的大案子,委托银子自然要多多的收。”
这案子打好了,她立即就能名扬天下。前提是,皇上允许进行公开审理,而且不会报复的话。她接手,当然有风险,可机遇和风险是并存的。而且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个冒牌皇帝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可是,却罪不至死。
皇权不可侵犯,可现代观念是:天赋人权。虽然这思想在古代行不通,但能做到的,她还是想努力试一下。记得以前看到过一个寓言,说海潮退后,沙滩上留下很多无力返回海水的小鱼在挣扎。一个孩子在沙滩上散步,每捡到一条小鱼就扔到水里。有人问他,你这么做,什么也改变不了,又有谁在乎呢呢?孩子说:那条小鱼在乎。
是的,她改变不了这个世界,但能帮一点是一点。当然,她之前会确定这冒牌货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她不介意接了案子再拒绝,对骗子撒谎,她真是毫无压力。
“你真爱钱。”冒牌货讽刺道,眼神却是欣赏的。
“世上有人是不爱钱的吗?”春荼蘼哼了声,“而且就算是罪大恶极之人,也有得到辩护的权利。这是老天赐与的,只要官府和皇上允许,我做你的状师又何妨?罪犯只应该承担他所犯下的罪,并不需要面对别的。”
一席话,韩无畏和冒牌皇帝都听得眯起了眼睛,似乎思想受到冲击,又若有所悟。可不知为什么,春荼蘼骤然产生了一个清晰的念头:“这两个人,真像叔侄两个。”
“你到底是谁?”她开口问,然后又找补了一句,“若要当你的状师,基本情况得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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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这两章比较欢乐,搞笑了一点。呵呵。因为是有关诈骗案,和其他案件的写法不同,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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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求死
“我姓韩。,!”冒牌皇帝回答。
韩无畏立时皱眉,持剑的手用力下压。登时,人棍儿韩先生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你说什么?”他冷冷的问,很有威势。
“难道除了皇家,没有人可以姓韩吗?这可是国姓。”冒牌皇帝说,“难道,你以为我在挖苦你?说到底,你还不够格呢。”
春荼蘼上前一步,轻拉了下韩无畏的手臂,防止他被激得发火。
她心里忽然起了风浪,而且有向惊涛骇浪上发展的趋势。这个人也姓韩,虽说姓韩的人有千千万,但他刚才说他观察皇上,这么说,他应该是距离当今圣上很亲近的人。而韩无畏是贤王世子,皇上宠爱有加的侄儿,他却说韩无畏不够格被他挖苦。加之她关于双生子陋习的猜测……答案于是呼之欲出。所以,韩无畏最好不要再轻易动武。
“你到底是谁?”这次,是韩无畏问的。
他本极聪明,敏感被大大咧咧的外表所掩盖。刚才一时之气,被荼蘼略暗示下,立即清醒。
“我没有名子,但你们可以叫我影子。”那人答非所问,随后叹了口气,无尽的寂寞。
春荼蘼和韩无畏对视了一眼,因为来之前没考虑会这么顺利,这时候倒有点被动了,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才更适合?大张旗鼓的揭穿骗局?还是秘密将影子先生押回京城?但无论如何,这事得让皇上知道。可那些权贵如果发现自己被骗,又必定不想闹大吧?到底脸上不好看。还不如吃个哑巴亏。而大唐才历两代,豪门权阀势力大,就连皇上也会顾忌他们的心情。
“晚了。”韩无畏正犹豫,影子突然轻声说。
“什么晚了?”韩无畏挑眉问。
春荼蘼有很不好的预感。于是也顾不得礼仪,上前拉住韩无畏的衣袖。韩无畏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那只小手,迅速令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盯着那冒牌皇帝。
也不知影子此名,是真是假。
“你们是不是在想,要把这件事压下去,对不对?”影子嗤笑,“堂堂大唐的皇帝让一个骗子冒充,下面的高官权贵居然没有发现。拿出大把银子供奉,此事说出去,不仅那些溜须拍马的家伙丢脸,朝中坐着那位,怕也丢人喽。哈哈!”
“你什么意思?”韩无畏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了。
“意思是。其实我早把真相埋藏在民间。只要我被抓住,这秘密就像一颗优良的种子,很快就破土发芽。所以,瞒是瞒不住的,而是趁着天下皆知之前,想好对策,把这件事圆满解决吧。哦,对了,别想着禁绝谣言哦。有道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大水汹涌而至时,堵塞只能酿成大灾,不如疏通呢。”影子好整以暇的说着,极尽气人之能事。
春荼蘼因为就站在韩无畏身侧,所以感觉得到他的怒气。甚至。他整个人都似化成了一柄出鞘的宝剑,立时就能斩杀了眼前的大骗子。可让春荼蘼佩服的是,他虽少年心性,却能把努力完全抑制住,只冷冷的道,“你这是求死。”
“影子本来就没有生命呀。”冒牌皇帝虽然不能动,但一脸摊手耸肩的无所谓表情,“没有生,又何来死?你不用吓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我没吓你,只是说出你的心思罢了。”韩无畏倒笑了,“只是,好多事你说了不算,就算你捅破了天,怎么修补法,也轮不上你做主。”说着,他发出一声尖利的呼哨。
眨眼间,就有几名带刀护卫飘身而至。春荼蘼甚至没看清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而他们并没有蒙面,却给人面目不清之感。这样的人,是当暗卫的绝佳人选。
“韩家的影卫,果然名不虚传。”影子由衷叹道。
韩无畏一窒,却没有搭话,而是指了指影子,吩咐道,“把这个人带到我那儿去,严加看管。不管他说什么也不要理会,别饿死就成,也别让他见到除你们之外的任何人。还有……把地上这两个也关起来,分别关。”
“是。”几个人,回答声却完全一致。
“小荼蘼,银子我有的是,你别忘记答应了给我做状师。还有,也别忘记来看我。”被强拉走之前,影子努力说着。
春荼蘼不置可否,等三个骗子被带走,连声音也断绝,她不禁问,“你到底要如何做?”
想必,韩无畏会直接回到他的别院去,因为春宅那么点大,关押不了这种要犯。
“他占了先机。”韩无畏沉吟道,“他能这么大本事假冒皇上,我就信他刚才说的,能让谣言四起。说不定,他外面还有帮手。但有一件事他说对了,防是防不住的,不如想办法应对。”
“这件事很烫手。”
“所以说,让皇上烦恼去吧。”韩无畏突然笑笑,露出一口闪光的白牙,“我这就发出加急密报,说清楚所有细节,相信皇上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至于这两天……我会找洛阳顶尖的几个权贵,把此事透露一二,免得事发突然,再气死几个就不好了。不过……”他话题一转,“若皇上决定公开审理这桩诈骗案,你真的要给他当状师吗?”
“皇上不会迁怒的话,我就接下这案子。”春荼蘼说得认真,“我虽然是个睚眦必报的坏脾气,却不是小肚鸡肠的。影子自然也骗得我好若,还让我祖父和父亲对他跪拜,但是一码归一码。于私,我会报复他。但于公,我在公堂上也会尽力维护他的权益。”
“那我们这次是站在对立面儿上喽。”韩无畏稍后退半步,似乎这样能看得春荼蘼更不清楚些,“我倒很好奇。你要怎么打这场官司。”
春荼蘼笑而不语。
因为韩无畏接下来的事情会很多,所以送了她回家后,就很快离开了。
晚饭时,春大山回了家。一脸的莫名其妙,说军府的上官突然解除了警戒状态,开始给军官和卫士们轮流放假。他被放在了第一批。
“有半个月的空闲。”春大山放下碗筷,神情间也不知是喜是疑,同时压低声音问,“难道说皇上离开洛阳了?”
春荼蘼见祖父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叫过儿和小凤待会儿再收拾,自去门外守着,然后把惊天的消息透露了出来。她是个嘴很严。很能保密,打死也不说的人,但其中不包括家人。不管是什么事,她都会先告诉家人,让他们凡事都有心理准备。
“你说什么?!”春氏父子几乎同时站起来。惊呼出口。而且一人带掉了一只碗,掉在地上,摔碎成好几瓣。
“这这……这简直是胆子大到天了。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也算见识过各类刑狱的事,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胆大妄为的!”春青阳脸都白了。
春大山也没好到哪儿去,一直半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说实话,就连来自现代、见识更多的春荼蘼,也料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现代。顶多冒充个高官什么的,直接冒充第一领导人的,那真是疯狂之中的疯狂!
“这个……不会打官司吧?你不会掺合到里头吧?”春大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告诉你啊,平时你怎么折腾,爹都纵着你。这次。绝对不行!”
春荼蘼一怔。
她已经把接案子、打官司当成常态事件,因而没想到在这件事上,春大山会这么激烈的反对。再看春青阳,是绝对支持儿子的意见的,害她心中发苦。、
当下她什么也不敢说。只含含糊糊地道,“说不定那骗子直接拉出去砍头呢,与我有什么相干?”她不提接不接这案子,先哄得祖父和父亲放心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渐渐有谣言在市井流传开,但规模和力度都不太大,只隐约说有人冒充京里的大人物,还没点名到皇上。另一方面,洛阳权贵突然集体低调了起来,市面上呈现出诡异的安静。
这些,全是大萌和一刀出去打听的。最近几天,春家大门紧闭,除了日常采买着,任何人不得出入。当然,其实主要防的是春荼蘼。她不想顶撞祖父与父亲,却又实在无讲可施。他们平时太宠爱与纵容她,如今严厉起来,令她有束手无策之感。
终于有一天半夜,她威胁一刀和大萌把她偷运了出去,自然也得到了韩无畏的帮助。她觉得,如果实在祖父与父亲不允许她打这个官司,她可以放弃。但于情于理,对当事人,也就是名为影子的冒牌皇帝,她得有个交待和说法。
这,不仅是职业道德,也是做人的诚信和态度。
“怎么才来看我?”一进韩家别院里那处隐蔽所在,影子就开口问道。
从他的外表来看,没受什么委屈,即没有憔悴,衣物头发都很整洁干净。就连关押他的房间,也布置得不错。惟有违和的,是一条铁链拴在他的脚腕上,以他那不太强壮的手臂和纤长的十指来看,绝对是掰不开的。
“我没有与你约定时间,甚至我都没答应来看你。”春荼蘼就站在门边,离他远远的,“我来,是要告诉你,有可能我无法接你的案子。因为,百善孝为先,我祖父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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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奉旨辩护
影子怔了怔,却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道“你防备心真重,就算站到我面前,我还会掐死你不成。”
春荼蘼皱眉,最不喜欢他这样胸有成竹的态度,好像一定会逼得她点头。他这样,很容易让人恼羞成怒,产生逆反心理。
“我一直很好奇。”春荼蘼同样不理他的问话,反问道”“你知道我怀疑你,甚至觉得我会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不快点逃呢?捞一大票就走,不是很聪明的做法吗?”“我以为你不爱多管闲事,虽然你是以代人上公堂为生的。而且你只是怀疑,却没办法确定。”影子摊开手,好像很无奈“京里皇座上那位,永远运气那么好。我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他的宝贝侄儿会出现,还和你是朋友。这世上,能一下就揭穿我是个西贝货的,惟有姓韩的子了。”他口子的子,自然是指韩无畏,虽然他也姓韩,但他肯定不是自己或者皇上。只是他提起皇上时,语气也不那么恭敬,也不怕隔墙有耳。事实上,韩无畏敢放她一个人进来,肯定在外面布有暗卫的。在这里的话,没有一句不会被他知道。
韩无畏是为了保护她,她很明白,所以并不着怕。
“于是,我想玩一个大的。”影车继续“然后在逃走时,把你抢走。”
春荼蘼吃了一惊,连平静的脸色都控制不住了“你抢我干什么?”影子一脸“你那是什么表情,有这么惊讶吗?一点都不难理解好吗?”的神色,斜睨了春荼蘼一眼道“土匪都会有押寨夫人,何况我这种大才子加美男子?我既心悦于你,又没办法三媒六聘,只好抢你回去,做我的夫人喽。在我看来,除我之外,没什么人还能配得上你。
跟你,我连迷药都弄来了,如果不是韩子出现,现在你我已经在塞外双宿双飞。那地方,太适合逃亡者了。
春荼蘼张了张嘴,没有出声。生平第一次,有人叫她哑口无言。
很好,冒牌皇帝很有本事。
“怎样,被我的深情打动了吧?”影子看着发呆的春荼蘼,笑眯眯的,1“活着爱一个姑娘有什么意思,死也要一起带走,才是真心。”“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春荼蘼深吸口气,终于缓过神儿来,不跟他讨论他那奇异的逻辑,因为他们的感情永远也不会有瓜葛,只话题一转道“你骗来的那些银子呢?”
“哦,那三千万两啊。”影子拖长了声音,似乎不怎么在意,也不怎么心疼“从我被抓起来那天,已经通过官府的柜房,以“飞钱,的形式送去了准南道。此时,大约以皇上私募善款的名义公开召告完毕。所以,京里那位就算知道,难道还能把银子拿回来不成?他那样爱惜名声,怎么能从百姓身上刮油?就算那些捐银的大户,也不敢往回收的。”他可真舍得,三千万两哪,换算成n,她都数不过来后面的寒。
可是,这是行善,会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因而获救,是好事。
只是,她不觉得他是出于善意,他是要给自己增加筹码。韩无畏有一句话对了,他是在找死。他嘴里得好听,实际上从没想过逃走,而是与皇上正面对上,所以才闹得这么大。过几天,想必谣言会更汹涌。而他,居然在外面还有可用的人手,真不简单。
这个人,心里逻辑与别人不同,外表看起来温雅,内心却非常疯狂,似乎有着对生命的厌倦。但给这种人打官司是最省事的,因为他什么都直接出来,不但不隐瞒,而且还……显摆。
“当时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时,有没有一点想嫁给我?”影子突然问。
“大叔,您比娄爹的年纪还大好不好?自命潇洒不算过错,为老不尊就太恶心了。”扑!窗外有人笑出声,接着,韩无畏走进来“我再也听不下去了。”不过不知他猜到了什么,对影子的态度虽然冷淡,但并不恶劣,只拉了春荼蘼就走。
影子并不多嘴阻拦,倒是春荼蘼难得产生了恶作剧之心,突然停下脚步,对韩无畏“我再跟他个笑话。”着,走到影子身边,低语几句。
等她和韩无畏出了门,身后就传来影子的大笑声。
韩无畏沉默片刻,低声道“别给他做状师,就算皇上允许公开审理的也不要。我知道你一直游走于危险边缘,也一直平衡得很好。
可是,这次不一样。”
“知道了,我不会让祖父和父亲担心的。”想了想,又回了一句“还有你。”韩无畏耳力好,尽管春荼蘼得很声,他还是听到她给影子讲的那个笑话,正印合了自己的猜测,所以更不想让她掺合到这些皇家的肮脏事来。而春荼蘼那句“还有你”让他的心情忽然舒畅了起来。
送走春荼蘼,韩无畏转回到自家这个隐蔽的院落,不是他想来,而是暗卫通知他,影子要见他。因为心中的某个猜测,他不得不来。
“把这封信呈送给皇上吧。”影子递过来明显才写好的信“没封口,你可以看。其实也没写什么,只是荼蘼的那个笑话。”
韩无畏的手下意识的握紧,把信弄皱了“我不会给你送。”
“你会。因为你明知道,关于我的一切,必须由于皇上亲自定夺。而他若要杀我,就不会让我活到现在。换句话,我活到现在,就有活下去的理由。”影子神色间尽是嘲讽“你放心吧,那个笑话我没有提到是谁告诉我的,不会伤害到荼蘼。你拿她当心肝宝贝,我也不会害她。倒不是我好心,只是觉得若没了她,这世上就更没有意思了。”
“你此举是什么意思?“韩无畏皱眉。
“求饶啊,看不出来吗?”影子摊开手。
“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只是荼蘼就算你向皇上暴露出她,我也有本事护得住,就不用你操心了。”韩无畏冷冷回了一句,拿着信走子。
又过了几天,谣言终于愈演愈烈,官府根本压制不住。到后来,传出来洛阳微服的皇上是冒充的。而在淮南道,则听皇上派人拿了大把银子赈济灾民的消息。一时之间,大唐内部舆论混乱,百姓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纷纷猜测哪个消息为真,哪个消息为假?在洛阳和淮南道,哪个是真皇上?可是冒充皇上,好家伙,千百年来也没过这样的事,太惊世骇俗了吧?
麻烦的是,虽然知道影子有后手,京城和韩无畏这边都有了准备,但谣言的源头和前往淮南道送银之人,硬是查不到。而淮南道的官员为了争功,一个个不遗余力的把事情搞大,完全没想过其中有问题。毕竟,就算没有上锋的命令或者朝廷的文书,但谁会拿三千万两出来砸着听响玩啊。整个淮南道,一年收的税银才有多少?再,皇上都是私募了,自然不会走官方渠道。
银子摆在这儿,那还有假?
这就是古代的麻烦之处,不管几百里加急,各类命令还是和事实反应之间,还是会有时间差。如果是在现代,一个电话就搞定了。但现代络发达,要禁止谣言也更难。
韩无畏坐阵洛阳,安抚各大上当的世家权贵,严格控制有心人借机制造民乱,宛如定海神针。但可苦等皇上的旨意未到,而是等来了皇上本人。虽然也是微服,但是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他腰板自然而然的挺直了。于是他知道,这回是真的,再没有第三个冒牌货。
真假皇上秘谈了半宿,第二天就一起被秘密回京。皇上什么也没,只有两道口谕。
一是让韩无畏随驾进京,这是早预料到的。
二…则十分令人震惊,那就是:特召大唐惟一的女状师春荼蘼于十日后前往长安。
“看来皇上要公开审理此案,是想让你当那个人的状师。”韩无畏连夜来到春家,一脸烦恼,也不知那人是怎么服的皇上。
春荼蘼却又喜又忧。
她想打这场官司,却因为祖父、父亲和韩无畏的情绪,都打算放弃了。可现在不同,她相当于奉旨辩护,如果她做得好,在状师界的地位会一步到位。只是,这官司的难打程度也非常大。倒不是案件复杂,而是因为涉及皇权和隐秘,状师好像走钢丝,随时会跌得粉身碎骨。
可是,不是有句话吗?富贵险中求!她要富贵,也要理想,所以她不介意冒险。
但春青阳和春大山听到这个消具,却分外忧愁。但他们不能抗旨,春荼蘼又再三向他们保证,如果有危险,她宁愿毁尽状师的名声和前程,也会保证自己的安全。而因为春大山是朝廷命官,无令不得擅离军府,一家人第一次分开。
春青阳带着春荼蘼和两个丫头、两个保镖去长安,家里由老周头看房子,春大山就住在军府里。之前,韩无畏答应会好好照顾春氏祖孙,沿途也派了专门的卫士保护,春大山虽然还是提心吊胆,好歹有了点底。
收拾了一些细软,又从柜房汇了“飞钱”春氏祖孙由水路前往长安。
春家坚持穷家富路的原则,银子没少拿。而且腰了有了钱,自然底气就足,加上有专门人护送,春荼蘼凡事不操心,过起了猪一样吃了睡、睡了玩,玩累了再吃的生活,害得春青阳无比发愁:这孩子,到底是胆子太大啊,还是少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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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他乡遇故知
不几日,春家一行人到达了目的地。
长安,大唐的国都,当时世界上惟一一个人口超过百万的大城市。
在建唐之前,也称为大兴,其城规模浩大,规划整齐,分为郭城、宫城和皇城。郭城之中,遍布官衙、王宅、寺院和道观,以及民居坊市,东西各置一商市,还开凿了三条水渠,而宫城和皇城位于郭城的北部正中。整个长安以宽达一百五十多米的朱雀大街为界,划分为大兴县与长安县两县为辖。
郭城有南北向大街十一条,东西向大街十四条,其中通南面三门和东西六门的六条大街是长安城的主干道除最南面通延平门和延兴门的东西大街,用现代度量衡来计算,炕有约五十米外,其余五条均有百米宽。
百米宽是什么概念?若在现代,一条车道大约宽二米五到三米五,换算下来,至少每条大街都能并行四十两普通轿车。那简直是…何其壮观哪。
前世曾听,马可波罗到长安后,被长安的雄伟巍峨和宽阔繁华惊讶得连嘴也合不上,现在的春荼蘼也差不多了。到洛阳时,她已经觉得繁华坎比,惊叹中国古代的先进繁荣,但看到长安,她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国际大都会就该是这样,怪得大唐是世界之巅,怪不得曾经有前辈名人过:恨不生为汉唐人。
站在这样的大唐都城中,一种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们一行从延兴门进城.之后到大兴县所辖的利人、都会两市附近,住进了官驿。这个官驿非常大,东边比较豪华的馆舍是接待外宾的,有亭台楼阁,飞檐画栋。西边比较普通、但也非常干净的馆舍住着来往京城公干的官吏。而春家被安置在两者之间相对独立的院落,显得即受重视,又不太张扬。之所以有这个待遇,是因为春荼蘼是圣上亲点的状师,又有韩无畏暗中关照。不过有人假冒皇上的消息虽然已经传遍长安.但春荼蘼给骗子当状师的消息还没有透露出来,所以她的出现没有引来围观,甚至官驿的吏以为春青阳才是正主儿,有什么事都和春老爷子沟通,倒省了春荼蘼不少事。
韩无畏大约事忙,并没有露面,但派了最信任的的手下来,看看春家一行人有什么需要或者不方便的地方。此人与大萌和一刀颇为熟悉的样子,所以春荼蘼仍然可以放手不管。
当天晚上安置好后,大家都早早睡下了.解解旅途的疲乏。第二天一早,就有人送来了请贴,请春青阳和春荼蘼祖孙到醉乡楼一聚,算是为春氏祖孙接风洗尘。请贴的落款是:康正源。
有日子没见着康大人了,春荼蘼拿着请帖有几分高兴。请贴上寥寥数字,虽然简单,但透着浓浓关怀。再想想以他的身份地位,若到官驿来看望她和祖父,会引来有心人的揣度,反而会令春家遭到猜忌.就觉得康大人果然还是和从前一向即细心又体贴,从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也不会给人带去麻烦。
于是当天中午.春荼蘼打扮得妥妥当当的,跟着祖父去赴约。
大唐的衣食住行与文化,非常丰富多姿,体现着海纳百川、兼收并蓄的大国风范。就以服装为例,有具有本朝特色的、有各式包括中亚、波斯、天竺的胡服、也有魏晋汉朝式的,都很风行。
春荼蘼本身酷爱胡服男装,因为它更接近于现代服装,窄袖收身.下身着裤.显得利落又干练。但祖父和父亲却不喜欢她扮男人,于是在家的时候.她乖乖穿当代风格的女装。出门的话,就改为接近汉服的裙装.因为曲裾深裙,本身并不累赘,而且限制人的走姿,免得她总暴露一些在现代养成的大步流星的“坏”习惯。
今天她穿了件丁香色的曲裾大袖汉服,配鸭黄色的滚边和巴掌宽的腰带,正衬她娇柔淡雅的外表和气质。头发自上回假装烧伤,割短之后,短短两个月还没长出来,只好在脑后低垂着扎个马尾,略偏在左耳之后,以一支绯色含苞牡丹形的绢花和一支蜻蜓点水样的金簪子遮盖住,伪装成坠髻和矮髻的样子。雪白的耳朵上坠着两粒翠玉珠,其余再无装饰,清爽淡雅却不寒酸。脚上,是雪青色矮帮线鞋。
全大唐,长安是时尚之都。洛阳虽好,也终归差了一截,所以她不求艳丽逼人,只力争不扎眼,但也不能土土怂怂的。而今这一身,却是刚刚好。反观春青阳,穿着她挑的一件深蓝色直缀,头发胡子梳得整整齐齐,又生得忠厚善良的相貌,倒有些文人气息。别人料不到,他曾经是个狱卒、牢头。
这回出门,她本来点了过儿和一刀随行,毕竟长安治安良好,大白天的不用带两个保镖那么多,但到底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有过儿跟进酒楼侍候,一刀在长安待过很久,两人搭配,算是最佳组合。但才出官驿门口,还想叫值日的门上吏去帮着叫辆车,却发现康正源派了马车来接。马车上没有标明族徽,除了宽大,也并不显眼,但内部舒服奢华,车夫还是当年跟随康正源北上的贴身侍卫,春荼蘼是认得的。当下,她打发过儿和一刀回去,改为能文能武的凤跟随,上了马车。
长安城中的利人和都会两市,专门是为达官贵人提供服务的商业区,醉乡楼就在其中,而且离官驿不远,马车只行了一盏茶时间不到。下车后立即有伙计上前,从一条专门的夹道,把春家三人引到了二楼的雅室去,显然早就得了吩咐,安排得极为得当。
“给康大人见礼。”见到康正源,春荼蘼抢先行礼。
若以私礼相见,春青阳是长辈。可康正源有皇族血统,还身居大理寺丞,论公是官,春氏祖孙却只是民。所以,干脆春荼蘼来打头阵,于公于私都得过,双方再寒暄下就可以了。而这一礼,春荼蘼行得开心、情愿,因为他乡遇故知,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荼蘼,不如直接叫我一声康大哥吧?”康正源微笑道,那意思是:今天只论私交。而他这样一,本有些紧张的春青阳也放松了许多。
“我还没找康大哥算账呢。”才落了座,春荼蘼就微嗔道,一下拉近双方的心理距离。
“荼蘼,不得无理。”春青阳瞪了孙女一眼,根本也不严厉。
“没事的,春伯父,且听听荼蘼的法。”康正源微笑,露出满口亮晶晶的白牙,略侧过头又问春荼蘼,“,我做了什么?若当真没道理,我自当好好陪罪。”他把春青阳称呼为伯父,显然是自己与春大山论交,是春荼蘼的叔辈。可他刚才又让春荼蘼叫他大哥,这辈份全乱了套了。
“英离。”春荼蘼只了这两个字,对凭白矮了一辈儿倒没什么反应。
康正源早知道她是这件事,却还是露出懊恼的神色道,“这倒真是我的不是了。只是英家太可恶了,我只咱们荼蘼是个有本事的,谁成想英离个老家伙就去烦人。不过,起来还真是我多嘴惹的祸。我看不如这样你们要在长安待一阵子,近日只怕还不会有急事,干脆由我做东道,好好请荼蘼游览几日。也不远了去,只在长安城内。告诉你吧,城内就有好多景致和好玩之处呢。”
“康大人,不必听这丫头混赖。”春青阳客气道,“她就是想出去玩,因被我拘着,随便找个由头罢了。”
康正源微笑,“大事当前,不改其行,荼蘼的定力不错。伯父不用担心,长安城好歹也要走一走的,我近来无事,也是借此散心。”
他都这样了,春青阳就不好推辞,不然就像提防人家似的。而且听康正源的语气,是知道春荼蘼奉旨辩护的事。他是皇上的亲外甥,不定还能打听点内幕消息,以及皇上脾气秉性上等等。这样倒好,心里有底,办事不慌,省得孙女儿犯起倔来,连皇上也敢得罪。
于是,春青阳又了几句感谢的话,点头答应了。接着,春荼蘼就跟康正源了约定时间和地点。而醉乡楼的菜出陆续上来,端得是好吃,但也端得奇贵无比,一个的凉绊菹齑就要二两银子。从性价比来,比不得范阳,比不得临水楼。
不过,康正源虽不是个健谈的人,反而话比较少,但他特别会调动气氛,引着别人,所以一餐饭下来,倒是宾主尽欢。到后来,康正源和春青阳聊起狱政之事,更是尽兴。
此时虽已至深秋,但午后太阳充足的话,还是很暖和的,再加上喝了几杯酒,春荼蘼的身上就有些发热。正好,她坐的位置临窗,见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聊得正欢,没人注意她,就顺手开了条窗缝,一边吹吹风,顺便往外瞄瞄,欣赏一下长安的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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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锦衣在,夜叉还会远吗?
醉乡楼位于繁华的商业区,此处的街道不是长安城的主干道,虽然不太宽,但也有二三十米,只是因为到处全是人流,还是有些拥挤感。
春荼蘼望着来往人群,观察着长安人的服饰和举止,津津有味的。只是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中等个头儿,白白胖胖,看起来温和又可爱,但实际上是骨头硬,嘴巴毒,为人刻薄。真正有些了解时,是人都会不禁自问:谁胖胖软软的男人都是好脾气的?也可能是冷血杀手好不好?
没错,那人正是锦衣。在人群中没有存在感,可却像扎进春荼蘼眼里的刺。然后心弦也跟着跳动起来。
情不自禁的,春荼蘼猛然站起。因为,锦衣在的地方,夜叉还会远吗?
因为她不心带翻了一个酒杯,惹得正谈得投机的康正源和春青阳都向她望来。
“荼蘼,怎么了?”春青阳问。
“有……有卖冰糖的啊!”春荼蘼反应奇快,立即给自己找了借口。
大唐糖业发达,当然是指当时的水平,与现代是没办法相比的。熬制出的糖不纯粹、多有杂质,但却甜得淡而天然,大多是从鲜果、蜂蜜、植物中摄取甜味,或者是从谷物中制取出来饴糖、又或者从甘蔗、甜菜中制糖。总之,春荼蘼很是喜欢。但制作冰糖的工艺比较难,怎么现在就有了?所以,她那声惊叹倒不完全是假的。虽然,掩盖了她的真实心意。
康正源却笑道,“原来荼蘼喜欢吃糖,回头我捡些精致的,送你一盒子。”
春荼蘼还没话,春青阳就笑道,“康大人,别看我这孙女在公堂上像个大人似的,平时零嘴儿是不断的,倒似孩子的脾性。为了怕她耽误吃正经饭,每天我都要盯紧。”他这话明着责备,但满眼宠溺,就像长辈们互相骂孩子不懂事,其实全是显摆,还衬着关系亲密。
就像有父亲:我这只犬特别不懂事,书也不好好读,在学馆的考试才得了个第三……
“祖父!”春荼蘼撒娇,揭过这一篇。再往外看,锦衣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纵然知道夜叉可能是她生命中的过客,最好就是个过客,绝对不适宜有某些联系,却还忍不住会想起他。可能因为好奇心,她本来就是疑心重,好奇心也重的双重性格。夜叉于她而言,实在是太神秘了。再,他还欠她一条半命不是吗?而这也不怪她,如果与夜叉有关的一切都不出现,她也不会再想起。
“皇上头些年吃过天竺国进奉的糖,觉得和咱们大唐制出的糖相比,自有特别之处,所以派了人专门去天竺国学习。”哪想到康正源又把话扯了回来。
“皇上真是英明神武。”春青阳由衷的赞叹。
康正源点头,“百姓们常,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民生之举,皇上一直很是关心。其实,咱们大唐的糖品质很高,还会卖到周边国家去,每年为国库添不少进项,也养活了好多人呢。”
春荼蘼因为看不到要看的那个人,干脆把窗子关上了,沉默间正听到祖父和康正源的这段对话,不禁腹诽:不定当今圣上也是个爱吃糖的,为了满足口腹私欲而动用国家之力。什么外贸啊、国库啊,都是附加效益。就冲他给冒牌皇帝可乘之机,就证明他有昏庸的时候。
“不过这冰糖倒是我大唐的弄出好东西,据闻,是益州的当地人用土法熬制。”康正源话题一转,“荼蘼,没想到你倒认得。”益州,大约是今天的成都那一带地方。
春荼蘼心头一跳,心道康正源心细如发,这么点细节都注意到了。但她反应一向快,只笑笑道,“在洛阳,我认识了一个商旅。他倒送过我两块,滋味果然不同。康大哥见笑,一直再想尝尝来着。”
从醉乡楼的二楼,正好可以看到对面的一间门面挺大的点心铺子,门前招牌上写着:冰糖售罄。而既然当街都有卖,就明民间会有。顶多算稀罕物,也就是价钱高点、每天的供应少点罢了。而洛阳做为陪都,一定会最早得到长安的流行趋势,包括吃的玩意儿。所以她这样,就能搪塞过去。
果然,康正源只怔了怔,就释然了。
春青阳也笑道,“馋嘴猫就馋嘴猫的机缘,这么难得的,都给她吃到嘴了。”
于是三人就笑,把春荼蘼心中那丝不清、道不明的疑惑给冲淡了。可是锦衣出现,难道又有什么杀人任务?
回家的路上,她尽力不让祖父觉察出她的不对功儿。到晚上,康正源果然打发人送来一大盒子糖果,各式各样的,有的在市面上都见不到。当然,还有几块品相好的冰糖。她就着新沏的浓茶,含了块冰糖在嘴里,只觉得一种又苦又甜,又凉又烫的感觉直入心脾。
第二天,按照事先的约定,康正源带春荼蘼逛开了长安城,并带来了韩无畏的问候。自从从洛阳回来,皇上就把韩无畏派去守大兴苑,非旨意不得离,但不妨碍有人去看他。大兴苑在皇城以北,类似于皇家的私人狩猎场,也对皇城背部有防卫的作用。而守苑是苦差,又不容有失,没人知道皇上为什么派一向宠爱的侄儿去担这个差事。
康正源觉得与冒牌皇帝案有关,春荼蘼认为皇上对韩无畏另有重要安排,但两人都不主动出心中疑问,干脆就谁也不提此事。
当天他们游览了几家有名的寺院和道观,第二天春荼蘼提出想去逛街买东西。因为都是女人喜欢的事,就不好让康正源陪着了。再者,他在大理寺还有差事。康正源倒也爽快,直接派来府里一个专门负责采买的娘子,年纪三十来,为人爽利会话,由她带着春荼蘼四处玩。
春青阳和凤、过儿很奇怪,他们都知道,春荼蘼最不喜欢出门,没事的时候就爱守在家里,她称之为“宅”,除非风景名胜,或者是刻书坊,不然让她去首饰铺子,她都没兴趣。
“到底是长安嘛,不能白来一趟,必须所有的店铺都看看。”春荼蘼解释道。
“都看?!”这下,连凤和过儿两个最能逛的都吓着了。
春荼蘼不解释,因为她没办法,那天她看到锦衣的褡裢上,绣着两个字:叶记。明显是某间铺子的名号。但是什么铺子,不得而知。总不该,还是棺材铺吧?难道他们要开成连锁棺材铺?而她,很想找找看。
她知道这样不狼,可她就是想知道,锦衣是在长安暂留,还是开业久居。她对自己不肯承认,她其实想知道的,是夜叉的事而已。
洛阳的那间棺材铺子,实际上春荼蘼也悄悄去过。她放火烧屋那天是半夜,当时她又非常惊慌,可是她记得那附近的路。只是当她找到时,铺子已经转手,做别的生意了。和旁边的人打听,是一个胖胖的年轻男人开的店,但做了几个月就病重,回老家了。那些人还议论,年纪太轻,性子又温软的人开不得这路买卖,压不住那股子阴气死气,自己不出毛病才怪。
可是,那时的她心中疑惑深深。
夜叉在躲她?为什么?夜叉要救她?为什么?夜叉不见了,为什么?
这些问题,其实一直在她心底,就像孤魂一样游荡不去。只是,她从没有注意过。但那天在酒楼的一瞥,突然让这些念头像地下涌出的冷泉一样,无声无息的就蔓延上来。
如果查出来,他本意就是要躲着她,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绝对不会再往前凑。她春荼蘼,从来不会让人躲开第二次。至于要救她三条命云云,也都是夜叉自己的,并不是对她的承诺。她还欠一条半命,也只是而已。
有了这个念头,春荼蘼开始对“叶记”进行漫无目的的寻找。她其实可以用手段,但夜叉和锦衣那个身份,是不能用公开方法的。至少,她不愿意给他们带去不必要的麻烦。皇上既然点名要她来长安,她若不知道暗中有人盯着,就太白痴了。
长安城那么大,春荼蘼辗转于不同的集市之间,表现出过份的热情,还拿着银子乱花,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回去。春青阳有点心疼银子,可想着孙女难得这么高兴,也就忍了。过儿和凤的体力一向比春荼蘼强,却顶不住这般走法,只好轮流跟着她。一刀和大萌到底是贤王府出来的,私下研究过春荼蘼此举的深层次原因。他们认为,姐是极聪明的,做任何事都自有深意,最近这么败家,就是给好多暗中隐藏的人看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认为,乡下来的姑娘没见过世面,看到长安的繁华,还有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所以花了眼,真是眼皮子浅啊。书*书*屋,书*书*屋手打,书*书*屋提供本书txt下载。
春荼蘼呢?每天回家都感觉腿要断了,第二天却还咬着牙出门。只是叶记铺子有不少,却没一家有锦衣的痕迹。难道,他们不在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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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更到,但晚了一时,对不起了。
明天再申请一天下午两天更,后天保证改为上午十点到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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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武器一条街
“可以,这里的集市,我都走遍了。”在春荼蘼来到长安第七天早上,她宣布。
全家人明显都松了口气。
“就是,以后姐都不出门了?”过儿乐得差点蹦起来。可惜昨天是她当陪逛员,所以累得两条腿如今还发软,根本做不了除了站立之外的任何动作。
“没正经事,就不出门。”春荼蘼修正,咬着牙令自己的下肢不哆嗦。凤和过儿是一人轮一天的,她却是主力,这么多天下来,毅力再足够,体力却透支过度,再撑不下去了。
虽然,她心中却有一份莫名的失落。但,也许这就叫缘份?她在大雪地里堆个雪人,都能遇到夜叉,现在努力寻找,却一第十一章武器一条街直未果。而既然无缘得见,她也不必强求了。
凤连忙拿出长安城的地图,那上面已经被画了好多叉。她找了找,最后点着一处,“姐算得真准,也只剩下这一个集市没有去过了。”
“那边都是铁匠和兵器铺子,你难道也有兴趣?”春青阳对孙女很无奈。
春荼蘼怔了怔,有些想放弃,但转念又心道三十六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于是道,“我想给我爹买一把漂亮的西域匕首,没有开刃,鞘上镶好多宝石的那种。宝剑赠英雄,红fen送佳人,宝剑买不了,匕首什么的也能凑合了。”无论如何,就算这寻找有始有终吧。
而且,真的也很想给父亲送件礼物。去年差不多这时候,父亲为了给她送生辰礼,惹了官非,让她可以借此走上诉讼之路。虽父亲的生日是八月十五,这时候早过了,但好歹她到了大城市,提前预备下,明年再送也一样的。
在大唐,铁匠铺子、售卖武器的商店,不能随意开业,要由官府发给牌照。执照人要往上查三代,绝对身家清白,而且无第十一章武器一条街人做过官吏,特别是军中的。在国都长安城内,甚至把此类从业者及店铺,都集中在一个坊市之内。其实,就是管制的行业。
武器管制这种事在春秋战国时期最宽松,所以那时候的侠客剑士很多,尚武之风最盛。秦统一天下后,为防止造反,对兵器就管的严了。秦始皇收缴天下兵器,熔化后铸造了十二个铜人,她在现代时就听过这个故事。至于元朝,蒙人为防汉人造反,每十户才能有一把菜刀,简直严苛到极致了。当然,这个也可能是后来传得有点夸张。
大唐呢?虽没有春秋战国时的随意,但也相对放松。《大唐律》中规定“甲弩、矛矟、盔甲”不许私家拥有。私藏甲一领及弩三张,流二干里;私藏甲三领及弩五张,处以绞刑。对私下藏有这些的,处罚非常严厉。基本上想陷害谁,就在谁家藏一堆盔甲和弓弩,然后偷偷举报就行了。、
但是,弓箭不属管制兵器,民间可拥有、可贩卖。还有就是装饰性的宝刀宝剑、不能伤人的匕首和其他武器。铁匠铺子,大部分的生意是打造生产生活的用具。
“也是,你爹必定喜欢那些东西。”听春荼蘼这么,春青阳就笑了笑道,“那你早去早回吧,我这就去把你这些日子买的东西归置归置,等咱们回洛阳时,只怕要装好几大车,才能运到码头上去。”
春荼蘼有点不好意思,却还要装成兴趣盎然的样子,之后就像美人鱼为了某王子,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似的痛苦着,带着凤离开了家门。好在那个坊市比较远,在长安城的边缘地带,她们雇了马车去,然后嘱咐车夫在原地等着,打算转一圈就回。
这地方,也算是铁器一条街了,一踏入就感觉出一股辛辣凛冽的阳刚之气,似乎连太阳都灼热了几分。还有金属的味道,有火气的感觉扑面而来,以及那叮叮当当的悦耳声响,掺杂着男人们的大嗓门,连成一片,有如一首雄壮的乐曲。
这里是男人的世界,女客极少,因而当春荼蘼和凤出现,立即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凤美貌,春荼蘼长得也不错,兼之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回头率有百分之二百。
“别瞪眼,把他们全当成透明。”春荼蘼提醒凤,因为一个大胡子正对着她们笑,“我听人家过,男人最爱自做多情,你明明是怒瞪,他们却以为你是对他们的示意有反应,自恋的会以你看上他们了,不定采取下一步行动,就是跑过来搭讪,所以不理会是最高境界。”
“可是这地方真要命。”凤发寒似的抖了抖,像要把鸡皮疙瘩都甩下去,“姐,要不咱们回去吧?明天换了男装再来?”
“长安贵女,鲜衣怒马,听很流行狩猎的。”春荼蘼脚步不停,仍是慢慢踱着,“所以此地女客虽少,但也总会有姑娘们来买弓箭。这群人见多识广,穿男装女装没差别。”
“可是……”
“放心,所谓寸铁为凶,官府对这种地方管理严格,他们也自有平衡和保障秩序之道,不然真出点事,还不得打得血肉横飞?而且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天下掉块石头,都不定砸到某个权贵,底层的平民不会随便惹事。换句话,在别的地方你可能遇到地痞无赖,在这里反而安全。他们爱看就看呗,又不会少了胳膊腿儿。”
“是。”凤低头,干脆紧跟在春荼蘼身后。
春荼蘼前世后世都在公堂上混,习惯了被各色人,包括最无耻的罪犯盯着看,因此丝毫不以为意。渐渐的,那些男人们也觉得没意思了,况且这般大方、动作又舒缓优雅的的姑娘,不是权阀士家出身,就是皇亲国戚,还是别惹为妙。
其实,春荼蘼根本是走不动,只是往前蹭而已。
约摸逛了半条街之远,她终于走进了一家店。倒不是这家店有什么特殊,实际上店的门面很,偏两层高,于是更显狭窄逼仄,挤在两家大铁匠铺子之间,灰扑扑的像是危房似的。不过因为店门敞着,被春荼蘼眼尖的看到里面设了座位,立即想去歇歇脚。
“掌柜的,有好看的匕首没?拿来看看。”一进店,她立即就瘫坐在椅子上,敲了敲旁边摆了粗瓷茶具的桌子。
那掌柜穿着姜黄色袍子,背对门外,在一个本子上纪录着什么,快和货架子融为了一体了。
“好看的……匕首?”掌柜的回过身,脸上堆着职业性微笑,全是商人的作派。
春荼蘼身子一僵,之后歪过头,这才看到挂在墙上的招牌,笑问,“叶掌柜是吧?怎么人家的招牌都挂在外面,你家的却挂在店里?”早知道这就是她一直寻找的叶记,至少她会有心理准备,不用刚才惊那么一下。
虽然,现在她看似平静,其实心跳得咚咚的,肯定是太意外了。
想必,锦衣也是吧?但他反应超快,脸色半点不变,只声音略顿了下。
她一定是太累了,不然以她这么熟悉这死胖子身影的眼力,进店时居然没瞧出来。可这明什么?明墨菲定律千真万确:你要找的东西,不管从哪个角度找,总是最后才找到!
“鄙店门面太……招牌挂在外面反而不好看,叫姐见笑了。”胖子掌柜八风不动,笑得和气生财,之后又重复问道,“姐匕首,要好看的?”
“对,要好看的,是送给我爹做礼物的。”春荼蘼压抑着乱跳的心,一本正经的回答,“如果有特别好看的玩意儿,本姐不定也买几件。”她四向打量店里,“瞧你这店虽不怎么起眼,但货架上那些东西倒是古色古香的。有什么好的尽管拿来,不会短了你的银子。”她满身穷人乍富的大姐样子,是为万一有宫里的人暗中盯着。
戏……要做足全套,是她一贯的方针。
而她的目光在通向二楼的楼梯口停留了片刻,立即又收了回来。
叶掌柜,也就是锦衣,热情的拿了好几个锦盒来,里面除了匕首,全是装饰用的刀剑之类的,都巴掌大,还有西域弯刀,倒像是模型,完全没有杀伤力的。
春荼蘼心不在焉的挑着,还和凤不断品评,但心里却七转八弯,不知如何是好。
之前,只是想寻找。但找谁呢?其实并不明确。就好像一个执念,当终于实现的时候,就发觉很茫然。然后她忽然想起,夜叉是当头儿的,锦衣是他的手下,找到锦衣,不一定就会见到夜叉吧?可是,她真的想见他吗?
上回锦衣过,夜叉是见不得光的人,她这样大摇大摆的,他就算在,也不会现身。而她曾答应忘记所知的一切,如今送上门来,不是摆明自找倒霉吗?书书*屋,书*书屋手打,书$书$屋提供本书txt下载。
真愚蠢!真白痴!怪不得人家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算不得智者,但却向来狼而冷情,这回怎么却出了这样的昏招儿?她真想找个角落,抽自己一百个嘴巴。不,两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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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
最近卡文,不是要写的部分卡,而是案情没顺过来。所以,明天还是下午两点更新。再容我想想,后天真的保证一定改回上午更了。表打我,再不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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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深夜入宫
“就这个吧。”挑了十来个,选出一个虽不华丽,但却式样古朴、遍体huā纹的的剑“多少银子?”
“银子好,只是姑娘真真是好眼光,这把剑是青铜所制,春秋战国的东西。若不是姐看中,正应该在隐士之手,不为外人所见。”话里有话,但春风拂面。
“别吹牛了,你这个店,能有这样的正经古物吗?只是摆个样子罢了。但既然麻烦你这么半天,不好让你连一单生意也做不成。只此一次,下回,却再也不来了。”答话有音,却满脸鄙夷。
大家,彼此都懂。
可就在这里,楼上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重物掉落。却似,落在春荼蘼的心上。
“闹耗子?”她挑挑眉,声音略有些发紧。
锦衣脸色一僵,随即陪笑道“店干净得很,没有耗子。不过上面是堆货物和杂物的仓房,也是我住的地方,实在乱得很,不定是有东西倒了,姐稍等,我去看看。”
春荼蘼端起茶盏喝口茶,点了点头,手稳得纹丝不动。
锦衣离开,但很快就又转回,手里抱着一个尺长的木盒“货物堆得乱,果然是有东西掉下来。想是与姐有缘,我觉得这东西您可能喜欢。不然,姐看看?”着,把盒子递上来。
凤接过,在春荼蘼面前打开。
普通的盒子,里面垫得红色衬布都有些脏了。而布上,躺着一团扭曲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若非是独特的紫青色,上面还有似字非字的huā纹,看起来像废铜烂铁。
那颜色挺漂亮,初看乌沉沉的,细看却似隐有光华,衬得锦衣脸色发青,只有熟悉了他的春荼蘼知道,他有多不情愿把这东西拿出来给她看。而且在被遮挡时,他的眼神很到位的飘到春荼蘼面前,意思是:别要!千万别要!求求你别要这个!
“要了。”春荼蘼恶劣地笑笑“你开个价吧?”基本上,她不是个爱与人置气的,但对锦衣除外。他对她时好像是对待一只害虫,那她就只好当只害虫来看看。
“姐眼光独特,二两。”锦衣咬着后牙笑。
春荼蘼根本不理,又问“刚才挑中那柄剑呢?”
“五两。”
春荼蘼挥挥手指,凤立即从随身带的包中数出七两银子。那包是春荼蘼画出,过儿一针一线做的,其实就是现代的斜肩挎包,里面分隔成好几个区域,放着碎银、铜钱、香包和帕子一类的,还有一竹筒的水。
锦衣的目光在布包上转了转,之后收银交货。春荼蘼从他手上拿盒子时,明显感到他有片刻的不肯放手,那个依依不舍,那个心肝皆痛。而当春荼蘼终于拿到那盒子后,再看锦衣的样子,就像挖了他的心头肉一样。
呼,感觉真好,心情真愉快。
“希望你做生意老实点,这里是长安,不是别处。”春荼蘼站起来“好心的”嘱咐“东西是好,但价钱不实,我再也不会来第二回。”先提醒,再给他吃一粒定心丸。
她知道夜叉在楼上,不管是从锦衣前后态度的变化来分析,还是心中的感觉,她都知道他在。只是他不现身,或者不想相见,又或者不便相见,而她,都不该死缠烂打。只是送一堆废铁是什么意思?告别,还是另有深意。
但显然,无论如何,再来这个店是不明智的了。所以好些话是给锦衣听,也是给夜叉听。
走出店,春荼蘼带着凤,又在街边买了几个金属制的哨子,几张竹制的弓、若干箭,这才往回走。情不自禁的,路过叶记时,她假装无意的向二楼窗口看去。
没有人,但她却感觉到两道目光,强烈地注视在她身上,像是在她细弱的肩背上点起两团火焰,烧得她立即跑开了。
到了家,把那把漂亮的剑给祖父看,哨子给了大萌、一刀和过儿、凤一人一个,她就借口累了回屋歇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整整一天,连两顿饭都是端到屋时来吃。春青阳以为她折腾这么多天,终于是累了,也没有计较,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守着那个盒子,生怕一离开人,就会被暗中什么密探翻出来。
其实不会有人怀疑的,她这么多天买的没用东西太多,早就布好了烟雾。但她总觉得那东西带着深意,若不能仔细研究就难以踏实。就这样直到夜深人静,她才把盒子翻出来,取出里面的东西,放在灯火下认真地看。
男人拇指粗细的金属杆儿,略有弧度,一节一节看似杂乱,却是连起来的。扳正之时,能听到咔咔的机括之声,而当整个连接起来,竟然是一把弓箭。那些huā纹单看时无意义,但若连起来看,就是特殊文字组成的咒文,就像唐军将士军服或者抹额上绣的。在弓身的最〖中〗央,镶嵌着一块绿色宝石,中有黑轮,像是一只狼眼。弓弦是银白色,不知什么材质,韧性十足。在弓身上以铁环扣着一只箭,箭头上雕刻和狼头,旁边两个倒钩,有如狼牙。
终于,她明白锦衣为什么不愿意把这把能折叠的弓箭给她,因为它必定是件宝贝。虽然看似不起眼,除了那颗绿宝石,再无其他装饰,但拿在手上,就能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厚重与尊贵之感。它那么,不过半尺长,但它不是玩具,而是图腾!
二两银子?只是怕引人注目才开的价。只怕,价值连城。
只是为什么,那只箭要锁在弓僧上,拿不下来呢?什么意思?夜叉把这个给她,又是什么意思?定情信物?啊呸,哪来的定情,人家都不愿意见你呢。
春荼蘼猛然摇头,随即又想……难道是有什么秘密,要让她保管吗?可话又回来,他为什么这么信任她。是动物本能,还是人性直觉?
春荼蘼胡思乱想,努力让自己不睡着。她有一点奢望,心想夜叉也许半夜会来看她,之前他这么做过几次了。可结果却是失望,她直等到天光大亮,夜叉也没出现。她不禁苦笑,觉得自己自做多情,而这种患得患失,实在是最要不得的情绪。
把这特殊的弓箭又费了不少力气拆开、打乱,连盒子放进自己装重要东西的箱子中,挨着那个写了夜叉名字的信封。之后跑到院子中做了套广播体操,用清晨清新的空气洗涤自己纷乱无章的情绪,然后回屋睡觉。
她太累了,很快进入梦乡,日上三杆才起。春青阳心疼她,也没叫她起床。无所事事的整整天之后,眼看又要安寝,康正源却来访。身着便装,只带两个随从,连名贴也没投。
这太突然了,哪有男人半夜三更找人家姑娘来的?不过全家都知道这位康大人行事最是端正,所以都没往歪处想,只道是有急事。
“皇上口谕,宣你进宫回话。”康正源正色道。
春荼蘼怔了怔,都忘记听口谕也是应该跪的。可是深夜进宫?有必要弄这么神秘吗?好在康正源没有当着春青阳的面宣旨,给她机会缓缓对祖父起,免得吓老人一跳。
“想是因为官司的事,还不方便让外人知道。”春荼蘼安慰祖父“大约是问问整个事件的经过,毕竟我从头到尾都参与了,到时候如实回答就是,祖父不用担心。”
“可是,你没进过皇宫,规矩礼仪都不知道,万一没留神,冲撞了皇上或者哪位贵人,该如何是好?”春青阳不放心得很,只觉得自己的平静日子,自从孙女做了状师就一去不复返了。
“不是有康大人嘛,他自会照拂我。”春荼蘼劝着,其实自个儿心里也有点扑腾。她再胆子大,去见金銮殿的正主儿也非常紧张。在现代再见多识广,国家领导人级别的也没见过。
春青阳明知不能抗旨,再担心也没法子,只得去反复拜托康正源。这边,春荼蘼被两个丫头围着,梳洗打扮。依着她的意思,梳了简洁大方的单螺髻,只插一只珍珠头huā,浓淡得宜的樱草色齐胸襦裙,杏色半臂和线鞋,披帛和胸前飘带是极浅的粉红。
她故意把颜色选得少女些,搭配着自己还略显稚嫩的容颜,万一那位九五至尊有杀机,就该看看她还是个姑娘,马上就要及笈了,他好意思下黑手摧残吗?
尽管一切从简,她还是收拾了半个时辰之久,直到反复检查,确认一切妥帖,这才随康正源坐上停在官驿外的马车。上马车之前,她还特别注意了下,看到官驿里里外个连半个人影也没有。而平时,就管这边闹中取静,但也没静到这个程度,显然是人为安排过。不过,她没有掀开帘子往外看。关键的时候,她很会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从不做鲁莽的举动。
“放心,很快就能回来的。”康正源感觉到她有点紧张,低声道“皇上只是想听你那件冒牌皇帝的案了,不仅问过你,知情者都秘密召见过,你是最后一个而已。”
春荼蘼点点头,并不多问。
静夜中,车声辚辚,一路向皇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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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伴君如伴虎
一路通行无阻。
春荼蘼不禁自嘲,两辈子都没有过这种待遇,相当于有人给开道和清场了。就连进皇宫的时候有人盘查,也是车夫在外面交涉,很快通过,康正源连动也没动一下。
下了马车后,春荼蘼低目垂首,半声不吭,眼睛只看着前面康正源长袍的下摆,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总之,低调些、存在感降低些最好,犯了错误也容易蒙混过去。至于进了什么宫殿回话,她是不认得的,也没人给她解释。
“民女春荼蘼叩见皇上。”得到康正源的示意,春荼蘼连忙跪倒,匍匐于地。她没接受过见驾的礼仪训练,但基本礼节还是懂的,反正诚惶诚恐就是了。
康第十三章伴君如伴虎正源并没有跪,大约只是施了礼,不过春荼蘼因为一直把脸冲着地面,并看不到。只听一个男人,“你先下去,殿外候命。”与第二眼帅大叔的声音非常像。
“是。”康正源毕恭毕敬退下。
春荼蘼保持着伏地跪拜的姿势,没人开口叫她起来,她就只能这么僵着。好半天,就在她快坚持不住的时候,男声又起,“向前跪些,抬起头来。”
好吧,没关系,皇上要摆谱么,就让他摆好了,谁让人家是大唐的终级大*oss呢。在前世也要受老板或者有权势的当事人的气,她完全能忍。春荼蘼暗想,同时向前膝行几步,直起身子,虽抬头,眼波却仍然向下。
“看着朕。”又。声音平缓,没有半丝波动和温度。却也,并不冷。
春荼蘼没有惶恐,抬眼,然后迅速又低下头。
“你,朕是真是假?”皇上吩咐道,“一模一样的脸,你分辨得出来吗?”他甚至连龙袍也没穿,一身的白,同样的瘦。
“皇上吉祥。”她确认,辫子剧的台词冲口而出。不过,算是明确回答了第十三章伴君如伴虎上面那位的问题。
韩谋抬了抬眉,奇怪于春荼蘼新鲜的法。他听她创造了很多新词,都古怪得很,偏偏细咂摸起来都很贴切。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物?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家碧玉,只浑身的气度天成,倒似大家闺秀。
“你怎么确定的?就连朕,见到那冒牌货,都觉得像照镜子一样。”他半真半假地,“有那么一瞬,甚至分不清是身处镜中还是镜外。”
“回皇上,其实很简单。民女得见天颜,立即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的是真话,见到韩影子时,虽然他顶着皇上的身份,但她没有害怕。可现在,她真有些肝颤。
“朕很凶?”有一丝不悦。
“不是凶,是令人油然而生的尊敬、崇拜、臣服、敬畏之心……反正是……一切美好的词汇都无法形容的。”
她这马屁拍得别致,韩谋不禁笑起来,“不愧是状师,果然巧言能辩。”
“回皇上,这是民女的真实感受,与做状师无关。”春荼蘼忍不住为律师这一行辩解,“状师是以律法为武器,保护自己的委托人的。很多状师在现实生活中甚至是木讷、寡言少语,只有上了公堂,才会侃侃而谈。其实,这和大将军上战场是一样的道理。”
“哦,怎么一样呢?不妨来听听。”韩谋来了兴致,“你打过的官司,朕倒是都知道。”
春荼蘼心头凛然。
如果她和康正源北行巡狱的事皇上听过,正常。毕竟康正源直接向皇上汇报情况,若皇上有兴趣,打听打听细节,当成话本故事听,也是可能。但他是一国之主,应该不会注意到她这种人物才对啊。什么她打的每一场官司都知道,难道她一直被暗探跟踪了?还是各地会把案件的情况报上来,冒牌皇帝案后,皇上注意了自己,于是调来案卷研究了下?希望是后者吧,否则她的太多秘密都会暴露的,特别是到洛阳后的事,还有夜叉……
而到现在她还有个巨大的疑问,皇上为什么钦定她为影子大叔的辩护状师?
只是现在不是分析和询问的时候,她定了定心,正色道,“民女以为,两者最大的相同之处是,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打仗要关注敌军队的人数、阵型、敌方的优点缺点、目的、当时天气如何、敌人主帅的习惯。而打官司,天时是详细的案件调查,地利是律法的运用,人和是考虑法官的性情。还有舆论、民众的同情,法官以往对这种事的态度等等。”她才进大殿时是有些害怕,可着着,却坦然了起来。
“嗯,得有点道理。”韩谋点头道,“律法是武器……”他又重复了一句,“朕曾听闻你过,律法是保护人的,可惜所有人都觉得律法是悬在脖子上的刀,是惩罚人的。,你为什么想得与别人不同。”
春荼蘼斟酌了一下,才,“民女除了唐律之外,读书不多,但曾听祖父讲诸子。祖父讲道,韩非子在《五蠹》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以民女的浅薄理解,应该是文人们以手中笔扰乱法制,侠士们总是用暴力触犯律例。也许,那些文人和侠士是出于好意,想保护别人,追求正义,可好意与恶意谁能判定?而,一个稳定的社会秩序应该是高于一切的。律法,却正是规制秩序的。若无秩序,失去律法的规范,无人能独善其身。”
她一法律的事就有些兴奋,话一完,她觉得自己有些忘乎所以了,连忙请罪道,“民女一时胡言乱语,望皇上恕罪。”
她低着头,没看到韩谋有些动容。略沉默了片刻,听到韩谋又,“你得有理,又何罪之有呢?只是,你胆子不,一介民女,却敢在朕面前出这番与众不同的言论。”
“在皇上面前,哪有胆大的人?”春荼蘼补上一记马屁,“就算所谓的死谏之臣,也只敢在有容人雅量的皇上面前道,即骂了皇上,还全了忠名、清名,简直是占皇上便宜。换个暴君、昏君试试,有人还敢直谏就怪了。”魏征怎么样?厉害吧?那是因为他遇到了唐太宗李世民。换成杨广,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而她这样,那意思是:您是个有肚量胸襟的皇帝,不会和我女子一般见识。
她这个吹捧,显然比刚才那个强多了,得韩谋心里分外熨帖,明知道她是捧自己,心里偏偏就忍不住高兴,竟然还有点知己感。可对方还是个姑娘,若没有记错,还有半个月才及笈。这姑娘生就什么样的心肝,怎么于律法一道,看得比那些老臣还透彻呢?
他不知道春荼蘼内心里千年后的灵魂,只道是天纵奇才。因为,之前调查了春家祖宗十八代,绝没有任何异常,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一家。除了春大山的出色,以及和一个神秘女子的姻缘,和随后出生的这个女儿。
他本来对这个姑娘没有多少好感,虽然她在律法上有独到之处,可身为女子却以做讼棍为业,令他不能理解。重要的是,和那个影子相交甚密,还猜出了某个秘密,算是不能留的那类人。所以,他态度冷淡,一直让她跪在那儿,如今看来真是失了为君的风度。只是……
“那么朕的行事与律法冲突,又当如何?”他抛出这个问题。
春荼蘼的心肝颤了三颤,知道这问题必须回答得讲究。
她刚才之所以这么锋芒毕露,不是她看不清形势,或者是穷得瑟,臭显摆,而是她敏锐地觉出上面那位对她有恶意,若不出点子丑寅卯来,就得不到好感。在上位者眼里,人,有用才能活得久。
因此,她这时候示弱、软话,就与刚才那番理论相悖相驳。皇上如此精明,会猜出她了谎。所谓伴君如伴虎,半分错不得。现如今,她骑虎难下,倒不如赌一把,光棍这一次!反正,她的命只在皇上的一念之间。
“皇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硬着头皮。这是《史记?商君列传》中记载,秦商鞅变法时提出的。
“哦?”听不出喜怒。
春荼蘼把心一横道,“皇上,《大唐律》是您下旨制订、颁布和施行的,若您都不遵守,如何立信于民?取信于世?”
“你这是死谏?”韩谋的声音还是很软,但凉凉的。
其实,影子真的很像他啊,声音与举止,容貌与气质。他不像想象中的皇帝那么威严和正经,与影子一样,外表温雅,但骨子里……外人就不知道了。
“皇上,您何必吓唬民女?”春荼蘼豁出去了,大大方方地,“唐律中有很多减免罪罚的条例。所谓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若非谋逆叛国等大罪,对国家栋梁之才,处罚其实很轻的,那是皇上仁爱。而皇上怎么可能反自己,所以与庶民同罪什么的,还不就是个法。但法就是原则,是态度。而态度,决定一切。所以该让百姓看到的,也应该让他们看呀。”其实她想,唐律是对贵族权臣太宽容了,这是她对唐律不满的地方。
但,到底不敢。
她有时是很凶猛,可是鸡蛋碰石头这种事,能不做还是不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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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保护皇上
“态度决定一切,得好!”韩谋赞了一句。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那是一个外国足球教练的!春荼蘼暗暗抹把汗。可本以为算是过关了,哪想到皇大叔的思维转换之快令她应接不暇,下一刻就懵了。
“既然得好,做为奖励,朕给你讲个笑话。很绕,但以你的聪明,必定猜得出来。”
可以拒绝吗?皇上,民女不敢听您讲笑话,就算可笑也笑不出来!她暗想,却无力阻止这位大唐天子下去。而且,皇上还没开始笑话就开始夸她,绝对不是好事!
“有个人叫马一。”韩谋慢悠悠的开口。
他才一出声,春荼蘼的脸就绿了。幸好她一直低着头,别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第十四章保护皇上这笑话是美国大作家马克吐温的,当时她就是突然有些恶作剧之心,才略改了改,讲了出来,没想到影子大叔会转述给皇上。而皇上听到这个故事,就肯定会知道她怀疑皇上和影子是双生子的事,若皇上想保守这个秘密,她就是该灭口的那类人。
她太大意了!她以为,她对这个异时空适应良好,但其实远远没有。不经意间,她时常会不注意言行。另外,自从她开始打官司,就保持着一平全胜的战绩,这让她有点忘乎所以,所以犯下错误。而在这个人权比纸还轻的时代,任何一个疏忽都会带来**烦!
她心念急转,额头迅速冒出一层细细的冷汗,耳边皇上的声音仍然不急不缓、不高不低的响着,“这个马一,常常向人起他时候的一段伤心事。据,他出生时是双生子,他和他的兄弟长得一模一样,连他们的母亲也分辨不出来。有一天,丫鬟为他们洗澡时,不慎将其中一个孩子掉进了浴盆里,淹死了。每个人都以为哥哥是活下来的人,其实不是的,活下来的是弟弟。于第十四章保护皇上是他总是:那个淹死的人是我!”
到这儿,韩谋顿了顿,“朕开始听这个故事时,半天没回过味儿来,后来才明白……原来是名字和身份发生了错乱。以名份论,兄生弟死,以事实论,兄死弟生。可是因为别人的误会,弟弟用了哥哥的身份和姓名,以哥哥的名义活着,还继承了哥哥的一切。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马一,其实,他是马二!”
春荼蘼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就抬头望着韩谋的脸。
这只是个笑话,能绕得人晕乎的笑话,但居然就让皇大叔找出了“名不符实”四个字的寓意。只怕,还联想到了自身,于是拿话来试探她。
“春荼蘼,你怎么不笑?”连空气都变得紧绷的沉默后,韩谋冷笑着问。
明知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干脆咬了咬道,“回皇上,恕民女斗胆一句,您的笑话很冷,根本不可笑,民女笑不出来。若强笑,就是欺君。”
“哦,为什么不可笑?”
“因为马一就是马二,马二就是马一。能活下来就是幸运,马一和马二,只是个名字,有什么关系吗?”没出的是:皇上,您都坐稳了龙椅了,其他的不必计较了吧?若真是非要弄出个子丑寅卯来,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影子大叔,何必留到现在成祸患?
不是她狠毒,是深知帝王无情的道理。而当今圣上又素有英名,出了这个昏招,必须特别特殊的缘故。总之,这桩诈骗案,表面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但内里却有无数秘密和让人猜不透的地方。对此,她有些本能的好奇,但理智告诉她不要深入去想,更不能深入去了解。只是她是倒霉体质,到现在有些不好脱身了。
“世间本无事,只怕有心人哪。”韩谋轻声道,听不出喜怒,倒似有些感慨。
而正当春荼蘼暗中感叹天心难测,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话题和情绪都转变得特别快速,令人无所适从时,韩谋突然从书案后站起来,倒负着双手,大步向门口走,“跟着朕,去看看马家另一个兄弟去。”
出这话,是承认与影子大叔是双生子了?但为什么当着她的面儿?这不是恩宠,是在她脖子上又架了一把刀。但,已经知道这位皇上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了,所以尽管心中扑通扑通乱跳,却只能一溜儿跑着跟在后面。
皇上和影子大叔之间有古怪,似乎在角力。皇上当初为什么没有斩草除根,影子大叔的生活经历是怎样的?他有什么筹码?他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却又突然出现在洛阳。他一番作为似乎是故意,用韩无畏的话来是找死。而皇上知情后并没有一怒之下杀掉影子,而是居然要公审!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太多问题想不通,到底皇家有多么深沉而黑暗的秘密啊!只是她觉得皇上有杀她的可能,不定可以借影子大叔的力量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出了大殿的门,夜风徐徐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才知道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在秋季的天气中,连衣服都被浸湿了。
不会害怕吗?哈。多少穿越女,在帝王面前侃侃而谈,举止大方又淡定。假的,那些全都是假的!真正来一回试试!当有个人随时能把你大卸八块,而你连一点抗衡的能力也没有,还能从容不迫的吗?这里不是公堂,不是讲理的地方。而不讲理,她就没有半点力量。所以没吓死,还保持冷静和理智,能应对过去,不客气地讲她很佩服自己。
古龙得好:不怕死,是因为不知道死的可怕。自从面圣,就一直是对话,但其中的刀光剑影、惊心动魄……她似在生死边缘滚了好几回。若只关乎她自己倒也罢了,她还有至爱的家人,怎能不怕?
而直到此时,她才敢偷摸着向四周看看,发现刚才只有她和皇上在殿内,连个侍候的内侍都没有。康正源站在殿外两丈处,保证听不到里面的对话声,见皇上出来,连忙迎上。
“皇上,您这是……”
“你继续等在这儿,叫高福带着他徒弟跟着朕。”他是皇上,不必解释,只命令就行了。
于是康正源尽管心中纳闷,却不敢多问,只给了春荼蘼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挥挥手。立即,一个中年太监带着两个太监快步上来,呈品字型微微错后两步,把春荼蘼甩在最后。
皇上没用灯笼,三个太监也是。所以,尽管皇宫内处处有灯火,月光也还好,但在乌漆麻黑,四处花木扶疏,影影绰绰的夜里,因没有武功而目力不佳的春荼蘼,也跌跌撞撞的,好几次差点摔跟头。
她发现了,皇上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半点没有放缓脚步或者停下的意思,仗着自己是马上皇帝,有武功,身体好,一路大步流星,而且越走越偏,越走越黑。这样,令她甚至怀疑,皇上要把她带到变态的房间,亲手虐杀了。
“什么人?”在一座黑暗破旧的宫院前,不知打哪儿蹿出来几名黑衣侍卫。
高公公上前,手里拿什么东西晃了晃,那几个侍卫立即弯身退后,不知又隐到何处去了。
到这儿,春荼蘼已经能猜出,这偏偏角落的宫院是关押韩影子的地方,平时必定是不许任何人靠近的,还在四周布罩了武功极厉害的大量暗卫。
进了院门,春荼蘼看到此院相当深广,屋子大得出奇,到处是荒草,半点灯光和人气也欠奉,令她有夜探聊斋的感觉。而到了最尽头宫室的门外,登上数级台阶,韩谋吩咐高福和春荼蘼跟进去,那两个太监就留在外头守着。
春荼蘼没发现此地有其他守卫,想必皇上有其他方法叫影子大叔动弹不得,省得看守的人多,会被人利用,或者增加知情人数吧。
想着,就跟了进去。可是,宫室内仍然是空的,并没见到什么人,只高福上前,在左边墙上摸了几摸,地面上就出现了暗道,也有闪闪的灯光穿透黑暗,虚弱的散开。
原来,皇宫中也有地牢啊。怪不得,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沿阶而下才到底,韩谋忽然停下脚步。春荼蘼跟得急,差点撞上龙背,而高公公则立时警惕。接着,忽然地牢内看不到的地方,传来“叮”的一声响。
韩谋身子一抖,闷哼,手按左肩,露出痛苦的神色。可是他只停顿片刻,眨眼间就冲了进去,看样子武功很高的样子。高公公,紧随其后。
春荼蘼不明就理,也拼命跑过去,但还没拐过甬道,就看到灯光映在墙壁上的身影。乱成一团的、来回交错的、手中有武器的……接着是韩谋喝道,“来者何人?!”
回答他的是刀剑声。还有影子大叔喊,“你快走!”
韩谋和高公公没有退出来,走的是春荼蘼。她反应超快,转身就跑。
太显然了,有刺客!不管是要杀皇上还是冒牌皇上,里面打得正热闹。她帮不上手,就必须去搬救兵。否则,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她再智计无双,也得全家给这对倒霉的双胞胎中年大叔陪葬!
“有刺客!”
“护架!”
“保护皇上!”她一连气儿的大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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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
有读者猜了双胞胎的笑话,其实也蛮好玩的,就是给双胞胎洗澡,结果因为长得太像了,一个没洗,另一个洗了两次。但与我这个笑话不同,当时看的时候也觉得很搞笑。也隐含着一种非常非常绕的逻辑。大家可以细推推,确实挺绕的。
还有,安排了咱们荼蘼做了一些傻蛋事儿,这是为了真实起见。因为人就是这样,不可能事事算到,事事不出错,不然怎么会有脑袋让驴踢了一呢?呵呵。
感谢擦身而过96打赏的桃花扇感谢pdxw(两张)、dz19011、狐狸精的死党、颓废的雾(两张)、星云法師、chieh-ching、院子、沉靜的伽拉迪、非華打赏的平安符谢谢。!!!
第十五章 幽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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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福将
第十六章福将
“你不躲进这个夹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没被杀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夜叉努力讲给她听,“韩谋算个英雄人物,但帝王都是多疑的。你叫人救驾时并没有到院子中,暗卫们可以做证。而那两个武功不错的太监都被杀了,你不可能独活。可是,这夹墙的机关在外面,是要按顺序踩对几块方砖才行,若从里面推,以你的力量来是不可能的,所以躲在这里呼救,让他们发现你,之后救出你,是惟一解释得通的办法。”
沉默了片刻,他又,“荼蘼,你今天算是救了圣驾,韩谋不会不记着的。这个人,可算是恩怨分明的皇帝。不轻易放过敌人,但也不会无视功劳。”他叫她的名字如此自然动听,春荼蘼也弄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要克制自己的心魔,只要困在这封闭的空间一会儿,出去后就是逢凶化吉。既就能解释为什么活着,而且还立下大功一件,暂时缓解皇上对她可能有的杀意。
但这时,夜叉是不能陪她的,她必须一个人面对。因为夜叉是不该出现的人,何况他还见不得光。反而,夜叉若是暴露,连她也连累了,皇上会怀疑他们两个是一伙儿的。那样,她不但无功,还可能受到猜忌,为自己和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当然,她可以被夜叉带走,从此再不来这个天下间最尊贵,却也最讨厌的地方,但之后的后果是她没办法承受的,同样会拖累家人。
所以,把自己困在夹墙中,竟然是惟一的办法。而就算如此,夜叉也冒着巨大的风险,皇宫中出了刺客,别屋顶了,搜查都得掘地三尺。他躲在附近,很容易被抓到。
她害怕,从骨头缝里感到恐惧,但只要她不想死,不想祖父和父亲死,她必须强迫自己!
“放心,我就在屋顶。”夜叉安慰道。
春荼蘼咬了咬牙,“不,你快走。若被发现……”她没办法救他。
现在,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什么秀才遇到兵,有理不清?其实是任何人遇到皇上,都没有讲理的机会。
“你没事,我就没事。”这话,带了几分情意,偏他得郑重其事,于是格外动人。
两人突然沉默了。
夹墙内不是浪漫的所在,但却陡升旖旎这感。可惜时间不等人,下一刻夜叉就得离开。雪上加霜的是,连火折子都得带走。春荼蘼进宫时虽然没有搜身,但也不会随便带引火之物。怎么,想造反不成?还是要在皇宫放火?藏在夹墙内?别忘记有掘地三尺这种事!
站在能翻转的墙壁之前,夜叉是犹豫的,带着一种心痛的挣扎,倒是春荼蘼自己刚才是受了太多惊吓,现在已经能冷静下来,尽快把夜叉支走。可是当她真的独自被关在黑暗的封闭环境中,她立即就产生了焦虑感,之后是强烈的不适应。
她喘不过气,冷汗如浆,手足抖动到不能自已。后来甚至出现了幻觉,感觉自己掉进了海里,沉到最黑暗的深处。她本能的屏着气,并挥动手臂,在狭的空间内撞疼了而不自知。她拼命提醒自己现实,却慢慢沉溺于虚幻。曾经以为再不用受这种折磨,因为古代没有电梯,没有封闭的机舱,哪想到这地方更可怕,甚至都没有一丝光亮。
“夜叉在外面!夜叉在外面!”她不断的念着,可那种被埋葬的感觉却不曾稍减。时间漫长,其实用现代的时间来衡量,也不过是五分钟,她就有些无法承受了。
没听到石子敲墙的声音,她已经大叫起救命来,还用力敲墙。仍然是没有时间感,似乎有一万年那么长,外面才传来呼应。仅存的理智令她听清楚,是让她让开的意思。于是她缩在角落里,觉得周围像地震那样天地倒转,很快,墙壁被强行破开。
一口气,终于喘了过来,免了她在旱地上被溺死的命运。之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因为她晕了,真正的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她浑身无力,甚至连眨眨睫毛都很困难。但是,隔着眼睑,她仍然能感觉到光亮,而且四周空阔,有微风和清新的气息流动。还有……人……在踱来踱去的,传来阵阵气急败坏的脚步声。
“皇上,您歇会儿吧,龙体保重啊。”一个尖细的声音道,是太监。
而听到皇上二字,春荼蘼自然而明智的决定继续保持“昏迷”状态。现在情况不明确,她真的没力气和皇大叔斗智斗勇。倒不她脑筋转得快,一般人在未知危险前,装死是本能反应。
“你先出去。”韩谋的声音里有压抑的恼火。
“皇上……”
“下去!”带了怒意。
轻而碎的脚步声远走,显然再无人敢劝。而正当春荼蘼以为在和皇上独处时,韩谋却又开口了,“这里是长安,是皇宫,本该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结果却进了刺客哪,还是很大一批。”
不对,不是皇上。是韩影子,第二眼帅大叔。
“你很得意?”真正的皇上,“皇宫内外,朕自会肃整。生了恶疾有什么,关键是彻底治好。”
“我能得意什么?好笑啊,您不知道差点死的是我?起来,我还真是命大,活了快四十年,不管别人怎么杀,就是杀不死我。”
其实仔细听,韩谋和韩影子的声音虽然非常相似,但还是分辨得出来。因为皇上话,温和中带着不容人质疑和违抗的威严。可韩影子呢?语气总有些轻佻。可能,他自己以为是潇洒。
“朕倒觉得,你是朕的福星,是朕命大才是。”韩谋冷哼,“若是不闹刺客,朕怎么知道连宫里都被人安插了人手?如此防卫,还让刺客有机可乘!怎么知道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密道?若那密道真没人知道便罢了,怕只怕有心人借机潜入,武力逼宫,到时候朕才是有苦不出。如今阴差阳错的被发现,不是把危险掐断了吗?”
“不愧是皇上,高瞻远瞩。”韩影子语气讽刺地道,而后话风一转,“不过皇上,您大错而特错了,您的福将不是我,是春荼蘼丫头。”
春荼蘼听韩影子到她,好悬没坐起来。幸好她定力足够,重要的是实在动弹不得,加上她是背身侧卧于靠窗的塌上,从外表看来,仍在“昏睡”之中,纹丝不动。
但现在她意识到了,皇上和他的双胞胎兄弟都躲过了刺杀危机,现在她和韩影子又被安置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不过这地方条件和环境不错,高床软枕,四处香喷喷的。而既然她睡的是塌,按正常房间的布置来猜,韩影子必在对面的床上。皇家他令堂的,这皇上真不懂得女士优先,只照顾自己的血亲。
“怎么是她?”韩谋问,声音平板,无喜无怒。
“皇上想啊,自从她出现,皇上一力制订的大唐律有了最忠实的捍卫着。我终于能跑到外面去海阔天空,结果就让她给撞破。皇上叫她进宫,未必安着好意,可她误打误撞,不仅救驾有功,还发现了暗道,拯救皇上于将来会被逼宫的危险之中。皇上,谁是福将?”
“误打误撞?你真的相信吗?”
“皇上,这么个丫头,祖上十八辈子都没来过长安,若她知道密道,皇上信吗?再者了,她被关在夹墙中,那胳膊腿儿的,没力气推动墙壁,若没人救,岂不相当于活埋在里面?皇上也看到了,救她出来时,手脚都伤了,又吓掉了大半条命,御医都,再迟点会生生吓死的,那还能有假吗?还能伪装吗?”
“嗯。”韩谋发了个单章节,虽然简单,但春荼蘼感觉到皇上对她态度的改变,不禁暗松了一口气,但背部不敢塌下来,生怕暴露自己已经苏醒的秘密。
“皇上要怎么赏她?”
“朕自有主张。难道,你以为朕是忘恩负义之人?”
“这可是救命之恩呢……前后两回。”
听到韩影子这么,春荼蘼瞬间原谅了他冒充皇帝,无意间对祖父和父亲的折辱。甚至有点感动了,因为他是在为她争取权利。不过,下一刻他却又……
“是不是忘恩负义?哼哼,帝王无情,只要不负天下,不忘天恩,就是好皇上,哪管某个人的死活。”语气里,竟然有一丝悲凉和不甘。
“是吗?”韩谋反问,“那为何,你又能活到现在?”
“若我懂事,自会皇上仁慈,不忍自己的同胞兄弟被戕害,所以圈猪一样养着我,除了自由和名份,什么都给我了。可事实上,是你我二人心灵相通的地步太深,我病,皇上也不会舒服。我伤,皇上会疼痛。那么,若我死呢?皇上不想冒这个险去试试结果吧?”韩影子抛出重磅炸弹,炸得韩谋平静无声,而春荼蘼第二度差点跳起来。
平静!淡定!注意呼吸。皇上武功很高的样子,她身子再能保持不动,但不定能从紊乱的呼吸上也能听出她早就醒了,而且在偷听。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若知道会听到这样的大秘密,她宁愿在这二位还没“聊天”时,就直接跳起来。可现在,晚了。她的判断力一向精准,但自入了皇宫后,就三番五次的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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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
下关于加更的事,本打算坚持不断更,然后至少每周加更一次。但这周暂时不加,大约1到20号左右,如无意外,会连续三天双更。特此通知。粉票我就不好意思张嘴要了,大家先捂在腰里,如果我做到三天双更,再投我吧。
感谢骄傲的花狗打赏的香囊
感谢姬倾泠、沉靜的伽拉迪、pdxw、狐狸精的死党、马妈、颓废的雾(两张)、chieh-ching、影子迷迭打赏的平安符
谢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