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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暗花溟     美人谋律txt下载     美人谋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二章 求*欢

    第三十二章求欢

    一瞬间,春荼蘼有点动心。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对啊,离开,只要离开大唐,皇上就拿她没办法了。但她随即就想到,那意味着祖父和父亲从此要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无国无家无根,被人随意欺侮。为了她的婚事,至于做这样的牺牲吗?人都是有弱点的,亲人就是她的弱点。皇上就是知道这一点,才这么不给她留余地吧?

    有句话叫两害相权取其轻,和嫁给影子比起来,父亲和祖父的幸福要更重要。困了自己足足五天,实际上她已经有点绝望,想妥协了。她不是真正的古代女子,嫁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只是爱情和事业的梦想又重破灭罢了,又死不了。

    人生不就是如此吗?在不断的妥协中进行选择,所以古语有云,人生不如意事,十之。

    于是她摇头,“我不能跟你走。”理智的选择,却不知为什么泪流满面。

    夜叉上前几步,站在塌前,“你……你别哭……”知道要她做出离开的决定不容易,但却没想到她这样无助。他想出的办法当然不好,却是目前惟一可行的。

    心绞成了一团,他伸出手,似要抚摸她泪湿的面庞,最后却顿了顿,只碰了碰她鬓边散掉的头发。突然想到他的放弃是对的吗?如果他有权势和地位,他就可以保护她,可以接近她而不用紧张,不像现在,那般的无能为力,只要摊在阳光下的事,就不能为她做。

    此刻,他纠结万分,目光不知道要投向哪里,眉头皱得死紧,呼吸也不平稳起来。一边的春荼蘼从模糊的泪眼中看到他的神色,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虽然是个极馊的主意,虽然很无耻、很下溅、很没脸见人、很……很应该找条地缝钻进去,但如果成功,就可以逃避这次婚约了!

    咬了咬牙,她冲动的从塌上跳下来,站在夜叉面前,举着双手,挣扎片刻,才非常突然的揪住夜叉的衣领。

    夜叉略惊,一时怔住,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身体更是僵着。他是大高手,从来不会让人贴近而不能反应,可眼前的姑娘,却像是蛊惑了他……

    “你要干什么?”他涩声问。

    “你怎么知道我要被赐婚的事?”因为不是明旨,知道的人应该很少,皇上也肯定不会传扬开。可见,皇宫里有他的内应,而且无限接近皇上。

    “有关系吗?”他被她弄糊涂了。她早知道他不是常人,却从来没向外透露过,现在这是要干什么?动用他的力量?他不是没想过,但,于事无补。

    “有……没什么关系。”她只是紧张,找话说而已。因为下面要说的,实在太难以启齿了。

    深深吸了几口气,带着豁出去的决然,“你要了我吧。如果我不是完壁,皇上就不能给我赐婚了。”大唐风气虽开放,但皇家血脉是不能娶一个不洁的女子的。

    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求欢,不,实际上就是求欢,但,真的,她真的很难说出口。于是当终于说出来,她自己都吓到了。还因为语速太快,令她有瞬间的愣怔。说了吗?她真的说了?还没有是不是?只是心里想想……

    下意识的抬头,就见到夜叉的绿眸似乎瞳孔放大,比她还要惊讶。显然,有点吓到。

    太丢人了啊!这就好像前世在酒吧,对一个还看得过眼的男人说:我想和你上床,咱们去宾馆开房啊。虽然情节不对,但性质是一样的。只是她在前世都没这么做过,到了古代就堕落了?尽管,她似乎有理由。

    而夜叉的目光太灼人,她根本无处躲藏,脑浆都沸腾一般,下意识的双手扣住夜叉的后颈子,往下一拉。夜叉根本不设防,冷不丁低下头来,春荼蘼的唇就毫无预警的印上他的。

    两人都僵住,就像有无形的霹雳在他们的头顶炸开。

    夜叉本能的就想捉住那迷人的气息,可才缠过去,他残余的清醒就强行令他掰正脖子,以至用力到扭伤了自己。而春荼蘼已经啊的一声,跳回塌上,背转过身,简直无地自容到了极点。

    天哪,她都做了什么?求欢!强吻!而且不是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时候,反而像个乞丐婆子般。夜叉会怎么看她?会觉得她是个yin荡下溅的女子吧!

    不不不,不要这样想。一个吻而已,不,算不得吻,只是嘴唇的轻轻触碰,肉碰肉嘛,没什么了不起的。她拼命这样想,可却觉得一把火从脚底一直烧到脸上,经久不散。

    难耐的沉默,诡异的静谧,但空气似乎闷闷地烧着,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好半天,春荼蘼浑身热得受不住,只能转过身来,低声道歉,“对不起,当我没说吧,我是太急了些,并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我……我……请你原……”

    “我的荣幸。”夜叉打断她,“你选我,是我的荣幸,你不必觉得……觉得丢脸,是我……”

    两个人都在点语无伦次,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夜叉干脆往外走,才走到门边,却又顿住脚步,突然问,“如果不是我来,你不会选别人吧?”

    就算在黑暗中,春荼蘼的脸也蹭的再红一遍。而正当她理解错误,以为夜叉在暗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时,他却又说,“不要选别人。”这话,他说得非常认真,声音低沉暗回,仿佛包含着一种浓烈的情绪,叫春荼蘼无论如何没办法生气。

    “我会做好准备。”夜叉离开前,声音再起,“五天后,如果你想不出别的办法,我就来接你离开。放心,你家里人也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春荼蘼坐在黑暗中,很久很久,身上的燥热才散掉。可她这是做的什么事,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时至今日她才发现,虽然她在法律上很有天赋,但于感情一道,情商低至负数。

    接下来的三天,春家的上空照旧愁云惨雾。不过夜叉真的没有再出现,韩无畏也没有。甚至,连祖父都闷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春荼蘼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儿了,毕竟别人不关心还有的说,头几天她把自己关起来时还不觉得,现在却发现祖父的行为不正常。

    还有两天,她就要被迫嫁人了,祖父不是愁坏了吧?

    她跑去找祖父,哪想到门居然从里面锁住了,吓得她立即砸门,生怕祖父一时想不开,叫喊的都岔了声音,把过儿、小凤、一刀也惊动了过来。

    “小姐别担心,老太爷早上还出来过,饭量很好,吃的是平时的两人份呢。”过儿连忙劝。

    “可是祖父为什么不开门?”春荼蘼急得眼泪汪汪,脑海里瞬间涌出无数可怕的想象。

    过儿还没回答,门却开了,春青阳站在房间门口,像是堵着门似的。他脸色很差,显然是没休息好,但神色间却无病态,让春荼蘼第一时间放下心。

    “祖父,大白天的,您锁门干什么?”春荼蘼问。

    “怕你吵。”春青阳似乎没好气地瞪了孙女一眼,“有什么话进来说,天气这样冷,门窗大敞四开的,想冻死祖父不成?”

    “好。”春荼蘼乖巧地应下,感觉祖父像给她使了个眼色。

    “你们都回屋吧,看样子又要下雪了。”春青阳对跟来的三人说,之后就又关上了房门。

    “祖父,您这是……”春荼蘼还在纳闷祖父的奇怪行为,就被春青阳拉着进了里间。

    看到屋里坐着的那个男人,风尘仆仆、满脸憔悴的英俊男人,春荼蘼惊得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嘴,以免发出声响,随后才快步走过去,拉住对方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问,“爹,您怎么来了?”说完,眼眶就量一热。看到,才知道多想念父亲。

    “我若不来,岂不让我女儿受欺侮?”春大山苦笑,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发,爱怜横溢。

    头发长长了不少,衬得那张小脸有了大姑娘的清秀。可为什么,他的心肝宝贝要经历这些事情!难道,这是宿命的轮回吗?到头来,不属于他的,就真的什么也留不下。他不愿意,可是为了女儿,却不得不如此。是他强求了,放在手心里爱了十六年,终于,要放开。

    “爹,您快回去,趁着没人发现!”春荼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父亲是折冲府的军官,非公务调令,擅自离开是违反军法的。现在看父亲藏在祖父的房间中,连过儿他们也瞒着,肯定是偷跑出来的。这样的事可大可小,若被有心人捉住,再借题发挥,那就麻烦大了!

    “荼蘼,别急。”春大山的声音很坚定,“爹没事的,有人在德茂那边为爹遮掩。”

    “可是……”

    “是我把你爹叫来的。”春青阳插嘴,“为人父母者,子女有难,哪能袖手旁观?”

    “祖父……”

    “把你及笄时,爹代你母亲送的发簪拿来。”这一次,是春大山打断她。

    “爹,您要那个干什么?”春荼蘼纳闷,又觉得一定有原因。

    “不用管,只管拿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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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今天的喜事是,66今天生日。呵呵。

    双更庆祝一下吧,这样大家也开心。

    不过呢,生日当天要出差,66算命苦的了,所以第二更可能要晚些,晚上八点或者十点。大家嫌晚,可以攒着后天一起看。

    谢谢,谢谢大家一直支持我,这是生日感言。

    谢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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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白蔓君

    第三十三章白蔓君

    春大山求见了白相白敬远。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以他的身份地位来说,本来连白府的大门也进不了。但他通过一刀,拜托了韩无畏,因此顺利成行。而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瞒着春荼蘼的。除了贡献出那个精巧至极的花簪外,春氏父子什么也不许春荼蘼问,什么也不许她管,只让她乖乖待在家里等消息。

    春荼蘼的心七下八下的,有非常不舒服的预感。可是这一次,祖父和父亲的态度出奇的一致,而且不肯妥协,她也只好把满腹狐疑全压在心底。若她知道春大山找韩无畏,一定不会答应的。韩无畏是军中的高级将领,就算现在不再是春大山的直属上司,但春大山违反军规的事也不应该让他知道。否则,他会为难,不知道是不是要公事公办,把春大山军法处置。

    春大山这一去白府,就是整整一天,临到天色渐晚才回来。春青阳一直坐卧不宁,隔三差五就到门边去张望。此时见到儿子即眼神询问,见春大山点了点头,眼圈立即就红了。他又是高兴孙女躲过一劫,又是痛苦不舍,感觉整颗心都被辗碎了。

    “祖父,爹……”春荼蘼也迎出来。她感觉气氛不对,似乎有莫名的哀伤弥漫在周围的空气里,以至于连呼吸都透着一股子不安和分离的味道。

    “听说你最近研究过做菜?”春大山突然问,“不知现在食材可全?”

    “爹要吃女儿亲手做的饭?”春荼蘼有些纳闷。

    她有闲时是喜欢研究做菜,虽然水平不高,但架不住她知道几道现代菜式,所以显得花样创新。可是父亲若在,就很少让她下厨,生怕粗了她的手。

    春荼蘼经常觉得,她就是那种“穷家养活了富孩子”,身为军户之女,之前就有丫鬟侍候着,虽说过儿只是春青阳救下的孤儿。而之后,别人家的女儿都会帮衬家务,只有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至今连双像样的鞋子也不会做。

    有时候她想,祖父和父亲对她是太娇惯了些,却又隐约觉得有一种弥补的意思。尤其是春大山,好像要在她身上,把没有给过她亲娘白氏的宠爱都加上。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爹跑了一天,还真饿得狠了,想试试女儿的手艺。怎么,不肯做?这么不孝啊。”春大山呵呵笑,可不知为什么,却害得春荼蘼鼻子发酸,当下就点了头。

    官驿管饭,也可以预订酒席什么的,但像这种一家子包了个小院的,也自备厨房。春家这几天愁云惨雾的,过儿和小凤为了给大家提神,在饮食上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所以食材倒是备下了不少。

    春荼蘼略想了想,怕做菜太浪费时间,干脆叫小凤和了面,自己亲自调了馅料,然后叫麻利的过儿帮忙,很快就包了顿饺子。只是此大唐,饺子并不算饭食,而只是主食,所以同时烧了旺旺的火,把昆仑瓜茄子切片,夹了猪肉末炖着吃。再炒了个鸡蛋和绿色蔬菜,并一盘炸豆腐配蒜泥和酱料,看起来倒像模像样的。而当饭菜上了桌,春大山又让过儿开了一小坛子酒,却不让人侍候,只一家三口围坐,显得非常正式。

    春荼蘼觉得祖父和父亲有很重要的话要对她说,很可能与那只簪子和她亲娘白氏有关。只是她猜不透,这和父亲冒着触犯军法的危险来长安有关系吗?和她那桩赐婚的事有关吗?若说没有,父亲和祖父的行为就太奇怪了,若说有,她实在想不出其中的关联。

    饭桌上,她几次想开口询问,但一直没有机会。祖父和父亲似乎很专注的品尝着她做的饭菜,好像那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美味。而她心里搁着事,反倒食不下咽。当她看到祖父和父亲吃得超过平时的饭量,却还舍不得停下时,终于忍不住了。

    “祖父,爹,晚上不要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她挡住他们的筷子,“若你们喜欢,以后我经常做给你们吃就好了嘛。”

    一句话,无心的,春青阳却再也不能控制,老泪纵横。

    春荼蘼慌了,“祖父,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荼蘼有做不得好的地方?您说,我一定改。”

    春青阳哽咽,说不出话,只是摇头。随后,起身出去了。

    春荼蘼没抓住祖父,只好反手抓住父亲,生怕他们消失,“是不是因为赐婚那件事,不还有一天时间吗?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再说,嫁给影子也没什么不好……祖父和爹不是一直怕我嫁不出去,有人抢着要我,不是很好?”

    春大山抹了一把脸,似乎要把悲伤和痛苦全挥去似的,“荼蘼,爹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你别这么严肃好不好,我害怕。”她真的怕了。或者是女性的第六感,她觉得祖父和父亲要抛下她了。

    “荼蘼,事关你的亲娘。”春大山脸上肌肉僵硬,努力控制着不要哭出来,可双眼却红红的,“你这个丫头,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从小到大,除了五岁那年,从来没有问过你母亲亲的事。”

    “我怕爹伤心,所以不敢问。”春荼蘼只感觉喉咙发干。

    “如今你已经及笄,好多事应该知道了。”春大山伸出手,摸摸女儿的脸庞,那个小心翼翼,好像春荼蘼是一个幻影,稍不慎就会不见了似的,“你母亲,本是千金小姐出身,她是白相惟一的嫡女。你,其实是白相的亲外孙女。”

    啊?!春荼蘼完全惊呆了。之前在洛阳遇到个研究西域文明的白先生,她甚至联想到白先生和娘亲是一个姓氏,但对于白相,她却从来没多想。毕竟,他们是天差地远的两个阶级啊。

    瞬间,她有点不相信,还以为自己是在做胡梦。但很快,白敬远的脸浮现在脑海里。为了影子的案子,他们是见过的,现在她突然明白那种自然而在的亲切感是怎么来的!她和白相的眉眼,很有几分相像之处!

    看着女儿先是愕然,随即就想起什么似的表情,春大山就知道自己这聪慧的女儿明白了什么。于是苦笑着继续道,“我与你母亲,相处不到两年的时间。但在爹的心里,那就是一辈子的事。而她,还给我生下了你。荼蘼你知道吗?你是上天给我,给春家最好的礼物。她去世的时候我答应她,要好好待你,让你幸福,可是爹无能,保不住你。”

    “爹你别说了。”春荼蘼扑到春大山的膝头,把脸贴在父亲的膝盖上,“你是天下间最好最好的爹,祖父是天下间最好最好的祖父。荼蘼有你们,可以什么都不要!不然,咱们逃吧好不好?我有朋友,可以带咱们远走高飞。再不然,咱们东渡到日本怎么样?那里现在还是奴隶制社会,咱们一家生活会更容易些。”

    她有点语无伦次,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冲出口。而春大山根本没注意她说了什么,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慢慢地道,“那年我才从军,是军府里最低级的士兵,做着跑腿的杂事。有一次上锋要我送封公函到幽州城罗大都督处,我快马加鞭的去了,就为挤出一天时间,好在幽州城多玩玩。就在那天,我遇到了你母亲。若我不多逗留,兴许不会有以后的事,但,爹不悔!”

    春大山拉女儿起来,露出温柔的微笑,“你母亲,叫蔓君。她是典型的大唐贵女,勇敢又泼辣,策马飞驰、神采飞扬,遇到喜欢的事,有着飞蛾扑火般的不顾一切。不过,你不要以为她很任性,事实上,士族贵女里,我没见过比你母亲更心软、更善良的。她从不像其他贵女那样喜欢打猎,有一次我们到蓟州去,结果迷路,在山里困了三天。我要打一只野羊给她吃,可她硬是不肯,宁愿饿死,只因为那只母羊身边有三只小羊。”

    春荼蘼从开始的抗拒,到现在静静听着,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少女的形象。贵气、天真又真挚,心肠软,有坚持,却一旦选择,就义无反顾。矛盾的性格,但无比动人。怪不得父亲一往情深,就算后来也有红颜知已,却始终忘不了白氏蔓君,她这身子的亲生母亲。

    “我遇到你母亲时,才十五岁。她比我大一岁多,不到十七。她是跟着她三哥白世遗偷跑到幽州来玩的。”春大山继续说,“那时我特别傻蛋,不懂得容让姑娘家。我们从辩论一匹马的优劣认识,开始相斗,凡事都针锋相对,直到在蓟州的那次纵马跑山的比赛后……我们彼此心喜对方,只是我明白我们不是一路人,不能在一起。可是她不管,回到长安后,居然带了自己的私房银子,偷跑到范阳来找我。荼蘼,我们成了亲,我们是成了亲的,你不是私生女。只是她隐瞒了身份,对你祖父都没有明言。否则,你祖父也不肯我们成亲的。而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亲事也为世间也不容。所以,我才从来不肯对外说起你母亲亲的事。而她在临去之前再三嘱咐我,不要让白家知道你的存在,否则,他们会把你要回。白家因为出了一位皇后,也就是当今圣上的亲娘,祖上还出了一位名声显赫的女将军,所以,格外珍惜女儿家。哪怕是庶出的,哪怕是私生女,也不能流落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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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终于没对大家食言,第二更奉上。

    今天打赏和粉票都很多,虽然是一年一度,66还是很感激,在这里一并向大家说谢了。这几天因为出差中,会比较忙,但月底会酝酿加更感谢的,期待吧。

    感谢小紫打赏的金光闪闪财神钱罐

    感谢锦瑟丶浮生、蓝⊙⊙星、coolsake、绒恋风打赏的桃花扇

    感谢z632、沉靜的伽拉迪、醉料贤重、小院子、jinghao81打赏的香囊

    感谢z632两张、猫妈妈猫宝宝、pdxw、sonia220、baoaozhaojun、e四驱兔子、狐狸精的死党、单小呆、沉靜的伽拉迪、明秋栖栖、姬倾泠两张、吟风起舞、cynthiadc、jng、爱吃草、泉水2013、燃烧的荒草、xiangy315、九曜之光打赏的平安符

    谢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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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失去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第三十四章失去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我不去什么白家!”春荼蘼突然就明白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om

    “荼蘼,白家是你母亲的娘家,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准用这样不敬的语气说话。”春大山板起脸来,从小到大,第一次对女儿这样严厉。

    春荼蘼哇一声就哭了,并不是因为训斥,而是又有了那种失去的感觉,真的痛彻心扉,分外凄惶无助。前世,她突然就失去了爷爷和爸爸,到头来子欲养而亲不在,世界那样大,人口那样多,她却只有一个人。

    这一世,难道还要再经历一遍?!白家是什么人家?他们可能迎回私生女,却绝不会和春家攀亲。难道,她貌似掉进了富贵窝,却失去最重要的亲人?不!她绝不能答应!祖父和父亲是她重生后活下去、并且活得好的动力,她绝不能让自己重回那样孤冷的境地。

    有句歌词,她听一回,哭一回,虽然是情歌,但用在家人身上也合适:失去你,赢了世界又如何?如果不能和父亲与祖父在一起,她所有的努力都没有了意义。

    看女儿哭成这样,春大山心疼了,不知道要怎么哄才好,手足无措。荼蘼从小就是个乖巧好带的,不爱哭,安静,虽说一场大病后,性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仍然是他放在掌心的宝贝女儿,懂事又顾家。如今这样,他同样心如刀割。可是,有什么办法?

    “我去找皇上。”春荼蘼突然做了决定,带着一股要鱼死网破的戾气,“他要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但是,谁也别想抢走我祖父和爹!”

    她说着就要往外跑,激动得丧失理智。春大山一把拉住她,急道,“荼蘼,糊涂!你怎么能嫁给影子?白家是外戚,虽然只是远支,但你母亲和当今皇上是同辈份的表兄妹,你大舅舅白世玉娶的是皇上的妹妹。影子……你知道他是谁!所以,哪有表舅舅娶表外甥女的道理,不仅差着辈分,还是有血缘之亲的!”

    据说白居易他们家就这么做过,而且也是姓白的。吕后给他儿子也这么干过……

    春荼蘼顿住嘴,这才有些清醒,很多平时有些不对劲儿的事,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祖父和父亲一直不愿意她与权贵建立关系,怪不得就算白氏逝去,他们也绝口不提她的外祖家。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她露了行迹,白家就要把她抢走。当初娘亲算是私奔出白家,和父亲成亲生女的,恐怕到死时,也没泄露过她的存在,不然这身子不可能平安在春家十几来年,当然也不会有她的穿越重生。

    而今,父亲为了把她从那桩赐婚中解救出来,不得已,要把她送回白家。这对于祖父和父亲来说,简直是剜心之举。

    “那个簪子是信物吗?为什么我娘要我成亲后再显露于人前?”她抽抽答答的问。她不想这样,她想保持平时的冷静理智,可是控制不住声音的发哽。重生后这么久,她第一次面对这种要撕裂般的为难和痛苦。但她心里清楚,家人,她永远也不会放弃。

    “那只花簪有机关,能够对折,翻转过来后,花瓣的纹理会变化出一个‘白’字,是当年白相送给惟一嫡女的及笄礼,找能工巧匠特制的,全大唐只此一只。白相一见,就不会怀疑我说的话。因为就算簪子是偷来的,我若不是你母亲的夫君,也不会知道机关所在。”春大山深吸一口气,下意识的看着女儿的脸。

    这模样,是另一个强有力的证明。荼蘼越长越像白氏,所以他与白相一提,白相根本没有半点怀疑。之前他们祖孙见过,那时怕就有天然的好感了。

    蔓君及笄,可以得到堪称宝贝的花簪,而荼蘼生日,他只能给女儿打一只银钗。为了那微不足道的小礼物,他陷入官非,还是女儿抛头露面的把他救出来。从此,走上当状师的不归路。

    也许是他太自私了,只要女儿留在自己身边,保住蔓君惟一存在过的痕迹,却没想过,如果荼蘼从小生长在白家,如今可能是另一番情景。会锦衣玉食,不为生计奔波。会有最好的先生,教她琴棋书画,而不是每天抱着大唐律来读。会早早定下亲事,将来风光出嫁。也许会嫁给韩无畏和康正源这样的长安双骏,而不是被迫嫁给一个独臂的半大老头子!

    是啊,他错了,错得离谱。可是,他真的舍不得。哪怕女儿如今已经成年,可看到她,他仍然觉得她是那个比他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东西。

    荼蘼,是他的命啊。

    “之所以要你嫁人后再示于人前,因为你母亲不想让白家左右你的亲事。若你嫁了人,尘埃落定,就算被认出来也没有关系了。”春大山无奈摇头,再一次感受到命运的捉弄。蔓君不想让白家决定女儿嫁给谁,可到最后,他却不得不利用白家,让女儿不嫁给谁。

    “可是爹,既然我的身世是这样的,未必我要进白家才行。”春荼蘼像往常那样,拉住春大山的袖子,“只要把这件事报告给皇上,他不可能让皇家出现敌伦事的。”

    “荼蘼,你别天真。”春大山平静了些,拉女儿坐下,“如果白相不认,皇上是不会相信这些话的。毕竟,当初你母亲的离家,白相编了个很圆的谎言,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你母亲病了,人证特证俱在,从没有人怀疑过,直到她十八岁去世,还发丧过。这会儿她突然冒出个女儿,白相不点头,你和白家的那层关系就不能确定,你嫁给影子的事还是摆脱不了。”

    “我不信他能看着他的亲外孙女嫁给表舅舅。”春荼蘼犯了拧,“大不了跟他对赌!”

    “荼蘼,这个赌,你爹我输不起!”春大山抿了抿唇,多少的不甘,都泄露了,“你不知道这些达官显贵,为了家族利益,什么都可以牺牲,了不起,就绝了你一条命,抹平了这桩丑事便罢。知道吗?当初你母亲私奔出府,自然是因为与我两情相悦,但她本可以不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曾希望徐徐图之。但那时朝廷要拉拢安国,以牵制突厥,意欲以皇亲贵女和亲。白氏一门显赫,有人妒恨之下,提了你母亲。白相推辞不得,已经打算舍了亲生女儿……”何况,现在还隔了一层血缘?但这句,春大山闷在肚子里,没说出来。

    女儿聪慧,性子也强,除了家里人外,很难对别人很快热络起来。若他表现出的太多不满和不喜,很可能影响女儿对外家亲戚的认同和接近。但若什么也不说,又怕女儿因为不了解这些大人物的狠毒心思而吃亏。人都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今天他深刻体会到了。那个的大宅门,人际关系复杂,他不怕女儿过得好,忘记春家,就怕她不快乐。

    “您今天是去找白相了吗?”春荼蘼这会儿真的略冷静下来了,遂追问细节。

    “是。因为爹想不出其他办法来救你于水火。”

    “他怎么说?”

    “他说只要你回白家,必保你无事。也……”犹豫了一下,“也保我无事。”没有军令,私出军府,若细究起来,被判重罪也有可能。何况他是私入京都长安,被人诬为有谋反之意,到头来春家满门抄斩,也很有机会。

    他不怕死,可是上有老父,下有……就算荼蘼进了白府又如何,难道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了?所以,他也要拼命活着,在暗中保护着女儿,让她一生安好。

    春荼蘼皱眉。

    她不明白白相为什么要认回她,难道是对嫡亲女儿的怀念?还是另有目的?但她明白他的威胁。这威胁不是对父亲,而是对她,若她不听话不顺从,管不管她嫁人的事先放在一边,至少春大山一定会人头落地。自从父亲不顾一切出手要保护她,春家就落在了下风。

    好狠啊。不动声色间就杀意凛然!

    “我以什么身份进白家?”她又问。

    既然,她的娘曾经做为和亲的备选,后来突然生病,直到逝世,白家一定多有掩盖。当然了,和亲的事也被别人家的女儿顶了。现在再说出白蔓君有个私生女儿,前面的布置就全破了局。弄不好,还要落个为避免和亲,欺上瞒下的罪名,毁了白家几代人的经营。

    白家,承担不起。

    所以,她必定有个新身份,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哪怕只是对外。对皇上,也许会说实话的,毕竟那一位实在不好糊弄。

    “白世遗,你三舅舅的庶女。”春大山垂下头。他的女儿啊,要喊别人爹。

    白敬远的儿子全是嫡子,白世遗排行第三,受封定远将军,镇守安西,抚宁西域,统辖龟兹、焉耆、于阗、碎叶四镇,治龟兹城,算是一方军政大员。不过他长年在外,有十几年没有回过京城了,在外面肯定有侍妾或者如夫人、外室。如今多个女儿,很好解释。

    只是……

    “我做状师这么久,好多人认识我,要如何瞒过去?”

    “早年,碎叶城发生过暴。”春大山道,“你三舅舅在平乱时,确实死过妾室和女儿。白相打算说孩子被拐,后来辗转卖到范阳。”

    “可是我生在范阳,很多人可是知道的啊。”

    “你母亲生下你不久就去世了,我……我可以说女儿其实也没了,但怕你祖父受不了,所以买了个长得很像,看个相仿的孩子。反正当时见到你的人不多,小孩子,长相又分辨……”春大山的声音越来越弱,感觉对不起女儿。

    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孩子,以后要改做白姓。明明是嫡外孙女,却成了庶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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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读者们一直猜测,春荼蘼不是春大山亲生的女儿。虽说继父和养父也有特别好的,但中国人重视血缘,把女儿爱成这样,亲生的可能性更大啦。昨天更新说了,就是亲生的。而且白氏是春大山的初恋,所以一直念念不忘。

    关于更新,我最近是请假比较多,惭愧了,但我只要晚,就会发公众章通知,不会晃点大家啦。请大家注意公众版的信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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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条件

    第三十五章条件

    “我要见见白相。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春荼蘼决定。

    “荼蘼,你要听话,不然爹这番折腾,不是白废了吗?”春大山有点发急。

    春荼蘼倒冷静,“爹,我不是闹事,但我必须与他亲自谈谈,才能听话。不然,我就是忤逆不孝女,宁死也不进白家的门!”

    春大山沉默了,半天才叹息说,“不愧是亲外祖孙,心里想的一样。之前我回来时,白相曾对我说,你一定会要求亲自见面,才能点头或者摇头。”

    “爹!”春荼蘼嗔怪,“我们之前见过!白相是什么人,在朝堂这么多年,阅人无数,见我的行事就知道我的性格。所以,他才能料定我会怎么样。与有没有血缘之亲无关。或说有,也是我和祖父有,和爹您有。到底,白家是外家,我可是正牌春家人。”其实在她的意识中,外孙女和孙女是一样的,没有亲疏之分,但古代人对内外比较看中,她就拿来安父亲的心。

    她这个人,良心和行事风格都有弹性,随手拿来用又不伤人的,她极自然的接受。

    “明天爹送你去。”春大山答应了,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春荼蘼知道这时候安慰无用,当下也不多说,只嘱咐父亲好好陪伴祖父,自个儿回房,在黑暗中静坐良久,考虑之后要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春荼蘼见到了白相白敬远,她的外祖父。

    两人对坐在书房里,身边没半个人侍候。春荼蘼有些紧张,大约是这身子的本能反应,毕竟血浓于水,她远没有自己想像的淡定。

    而她不说话,白敬远也保持沉默,但心里,却是极欢喜的。他深知外孙女是个顺毛驴,呛着她,用这种方法逼她就范,认回白家,她必会强烈的反抗。只是这样做有点趁人之危,可为了达到目的,他顾不了许多。

    要让荼蘼回白家,原因有三。

    一,因为他那不成器的长子,皇上多少对白家有些猜忌。而皇上要赐婚荼蘼和影子,是想拴住荼蘼,让皇家的秘密不得外泄。之所以没有选择更有效的杀人灭口的方法,不是因为这丫头救驾有功。对于皇上而言,这点功劳抵不过威胁。上位着,观的是大局,哪会在乎一子一地之计较。而皇上之所以没这么做,别人不知,他却明白,是因为皇上极喜爱荼蘼。那么,在这种时候白家认回荼蘼,相当于用白家拴着她,加上皇上爱屋及乌,信任会重回白家身上。

    二,皇上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深知皇上的治国之论。皇上一直想以律法规范上至百官,下至黎民的行为。上回康正源代天巡狱归来,曾经说起十六字真言,正是出自荼蘼的原话: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对此,皇上很是认同。在他看来,以后会加强大唐的律法治理,那时,荼蘼就是很重要的人物。虽然她是女子,但皇上胸襟广阔,兼收并蓄,未必女子就做不出大事来。他也不是那些凡夫俗子,认为状师行是贱业。因为皇上说它不贱,它就是世上最高贵的一行。

    三,他才经历了丧子之痛,就得到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外孙女。虽说算不得补偿,却是意外之喜,至少令他老怀大慰。特别是,荼蘼还是他惟一的嫡外孙女。她那张酷母亲的脸,让他见之心喜,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有天然的好感。

    所以,荼蘼必须是白家的人!当然了,荼蘼真正的身世,他是不会瞒着皇上的。遇了到英主,任何耍花样的行为都是愚蠢之极的。他人称朝廷不倒翁,就是因为看准了,之后以真相待。

    “我有条件。”沉寂了好长时间的书房,传来春荼蘼冷静的声音。

    白敬远忍不住露出微笑。

    这个孩子可惜不是个男孩!做事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该恶的时候,不会心软。该坚持的东西,不会放手。她大约明白回白家是势在必行,所以不哀求、也不绕弯子,直接谈条件。

    不错!真是不错!

    “说来让老夫听听。”他语气温和,与往日的虚假表象不同,是真的耐下了性子。

    “第一,我爹不能有事。”春荼蘼伸出一根指头。

    白敬远也不多说,直接从袖筒里拿出两个信封,放在桌上,轻轻推了过去。

    “这是?”春荼蘼狐疑。

    “一个是公务令,从你父离开德茂折冲府那天算起,只因你被钦点为影子一案的状师,他就被秘密召来长安,从而协助你。”这是补上的公务信函,表明春大山没有擅离职岗,不会被军法处置。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白相动用一点关系,春大山来长安就完全合法化了。

    “这个是正式的调令。”白敬远指着另一人信封,“你父春大山从范阳折冲府平级调动到德茂折冲府任队正,是正九品下阶,现在调为亲王府队正,从八品下阶。”

    呀,连升两级?春荼蘼多疑的个性冒了头,眯着眼睛看向白敬远。

    白敬远坦然,“我听闻你与贤王世子相熟,这一次恰逢贤王府府卫队正升职到外地任旅帅一职,空出了位置,就把春大山补了缺。”

    “为什么?”无缘无故的爱与恨,总是令她警惕。

    “你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外祖父在讨好你吗?”白敬远似无奈的叹息,“倘若你是个贪慕荣华富贵的,老夫哪用废这番心思?国公府锦衣玉食,还怕拉拢不了你?可是我虽只见过你一面,却知道你重情,这么新鲜的让你和亲生祖父与父亲分开,你岂会答应?还不闹腾得白府鸡犬不宁1没办法,我只有先向你这个外孙女低头,把你父调来京城长安,让你们相距近些,以后方便来往。”

    诶?!春荼蘼心里一动,却不是放松,而是更提防了。

    不愧是白相,揣摩人心,细致入微,不与她硬碰硬,而是手腕怀柔。知道她最在意的是春氏父子,就连着让步,而且是很重要的让步。这样一来,她就不好太过分,拒绝进白府,显得不通情理。等进了白府,也不好横眉冷对。

    对外,国公白家也不会落个强霸人家子女,不通情理的名声。毕竟,养恩大于生恩,找到自家骨肉就分隔人家亲情,恶霸和没底蕴的人家才会那么做。

    这老人家,一招儿就把她的劲儿泄了。她满心是斗志,到头来却是拳头打棉花。

    其实白敬远的这种大方,是真正的高傲,因为在他看来,春氏父子不足为虑。他这样做也是极明智的,否则越是堵、越是禁、越是分隔开,甚至强令她断绝联系,反而越坏事。

    “那……我的第二条要求,想必外祖也会答应吧?”春荼蘼问,改口称外祖你。哈,她也会表面示好,内心戒备啊。

    白敬远听到“外祖父”三个字,愣怔了片刻,显然还不能适应新角色,但马上,他的心里就隐约着一种欣喜,问道,“可是要你的祖父进国公府陪伴你?”

    果然人老成精,何况是浸yin权利漩涡中心的权相?所以,他直接猜出她的想法,她已经不那么惊奇了,只点点头。

    “可以。”白敬远点头,“不过荼蘼,私下,你和你祖父和父亲如何相处,外祖父不管。亲情割不断,外祖父不做那种违背人伦的事。若你是轻易会抛弃他们的,说实在的,也不配做我的外孙女。只是在旁人面前,他们只是你的养祖父和养父,这一点你必须牢记。孝顺、敬爱都可以,但名份,不能有!”

    呀?宽容大方又人性化之后,还有不容人越过的底限和界限。话,也是一软一硬的说个清楚明白,这份谈话的艺术和技巧,就连在现代受过专门训练的她也有所不及,实在是了不起。

    春荼蘼有点佩服,但她也有底限,就是暂时接受安排,因为事情逼到这儿了,不得不先低低头。至于以后怎么做,就要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再决定。来时,她的谈判方案就是先争取父亲和祖父的权益。若要她和祖父与父亲彻底分开,她是绝对不干的。

    她觉得自己就是在怒海狂涛中滑水的人,难道一头扎到水里去死吗?当然不!她要借着风声与水势,最后到达提前选好的岸边。

    “我答应。”于是她也点头,“第…,自由。外祖父知道我是状师,我不会因为进入国公府,成为白家的庶孙小姐而放弃律法。”她不要困在后宅里,跟那些女人斗来斗去。斗赢了又如何?总共那么一亩三分地儿,还觉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她春荼蘼,看不上!

    白敬远再度伸手入袖筒。这回,拿出的是一块黑不溜丢的金属牌子来,“这是自由出府的令牌,全内宅就这一块。”

    春荼蘼才要拿过来,白敬远手上却是一顿,似感慨,似怀念地喃喃道,“这块牌子曾经为你母亲所有,就是因为她爱往外跑,我禁不住她缠磨,这才给了她。”若是不给,女儿就不会和老三那混帐跑到幽州去,也就不会遇到春大山,就不会离开他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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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看到读者说认亲是春大山的昏招,其实我觉得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他做得很好。有读者说得对,有时候,就只能先顾着眼下。而且父母就是这样,用最笨的方法为我们遮风挡雨,所以他们才伟大。

    还有啊,有男读者来发贴说,女状师得被烧死。他可是忘了?大唐出过女皇帝!女状师算什么?太狭隘的思想。何况,咱这本书还是异世大唐。每回看到这种男读者的贴,都挺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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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先小人后君子

    第三十六章先小人后君子

    想到这儿,白敬远眼圈一红。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om

    春荼蘼看到他这种真情流露,终于有点不忍心。其实白敬远和春大山有什么区别?都是个爱女儿的父亲罢了。只是白敬远身在高位,束缚就多,不像自个儿的美貌老爹,为女儿豁出命也没什么,没有家族和荣辱要背负。

    从这一点上,白敬远比较可怜。白世玉之死,他也满心痛苦和苍凉吧?

    照理,这时候她不该对老人家太残忍,不过对方的意图显然不只是认回骨肉那么简单,那她也要维护自己的利益,所以有些话,必须说明白。先小人后君子,是她的一贯作风。

    “外祖父,还有两件事,我得和你提前说说。”她改了语气,商量的口吻,不再以条件来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如果大家态度好,自然凡事能解决。

    “尽管说。”白敬远挥挥手。

    “一,我不改姓,仍然姓春,以示对‘养父’的尊重。”春荼蘼语气温和,但眼神中透着不容人反对的坚决,“其实这样对白家,对外祖父也有好处。人家说起来,只能说我们白家知道感恩,行事大方,不愧为第一士族大家。”

    这个条件显然是白敬远没想到的,于是他静默了片刻,没有出声。

    春荼蘼安然等待,并不急躁或者急切。好半天,白敬远突然笑了,“你这丫头,为达到目的,居然不惜说好话,什么第一士族大家?还赚其他人对我们白家不眼红?得了,你说得也有理,我既然大方了,不如大方到底,里一半、外一半,反而小家子气。行,依你。”

    “谢谢外祖父。”这句,可是发自真心,白敬远如何看不出来,不禁也跟着高兴,心道我终于可以接近这个外表看似圆滑,实则满身生刺儿的外孙女儿了。早晚有一天,他就能把这丫头培养成真正的白家人。

    “这第二嘛,我将来的亲事要由我自己做主。如果我不点头,外祖父就不能逼我。”

    这个条件,饶是白敬远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禁眯了眯眼。

    这是怕拿她做联姻的工具,巩固白家的势力范围啊。这丫头想得倒是远,可却太小看了自己,她本身就是块瑰宝,说不定能令白家增再添荣耀,哪里用依附于婚姻?白家出过一位女将军,一位皇后,说不定就能出一位无双国士,虽然他是有点期望过高,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行,也依你。”白敬远又点了头。

    荼蘼和蔓君不一样,她冷静理智,不是飞蛾扑火的性子,做不出私奔平民的事。所以所嫁必定不差,他不必担心白家再出丑事。

    “祖父,请受孙女一拜。”这个称呼,是连冒充的地位也承认了。至此,算是谈妥。

    之后春荼蘼就离开了,没有多待。双方都心有智计,又都痛快,并不需要多说。至于何时进白府的具体细节,还要先报知皇上,再通告京城权贵圈子,最后选黄道吉日认亲。这些都由白敬远负责,春荼蘼乐得清闲。

    虽说国公府才办了白事,哀伤未去,但白敬远打算大办认亲礼,春荼蘼虽然觉得麻烦,却没有拒绝。她是好人家的好女儿,就算由嫡变庶,由外变内,她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内敛低调也得分时候,这次她要风风光光进白府。否则,没的委屈了自己,也让别人低看。

    这是一种态度。而态度,很多时候真的决定一切。

    回到家,她叫来祖父和父亲,把和白敬远商谈的事说了。本来,春氏父子一直处于悲伤难舍的情绪之中,听到春荼蘼争取来的,确切的说是白相亲自给的待遇,两相对比之下,虽说还是相当于把孙女送了人,却仍然大喜过望。

    对他们来说,名分什么的根本没关系。重要的是,一家人还是在一起。就算寄人篱下,但好过骨肉分离。而最近边境无战事,春大山的升官之路基本断绝,现在能入驻长安,还升官两级,又能时时回家,也算不错的结果。

    “爹,您看这个。”春荼蘼去向过儿、小凤、一刀、大萌宣布消息时,春大山小心翼翼的拿出个尺长的卷轴,在书桌上打开来,“这是蔓君从前画的。那时,她想念父亲和家里,为解思念,就把国公府的景致图画了出来。据她说,没有一处遗漏,连仆人居处、大厨房、马厩的所在都标得清清楚楚。”

    “你是要替荼蘼选住处?”春青阳说着,俯身在图上,问。

    “荼蘼这孩子看似随和,可实际上很不好糊弄。我琢磨着,白相肯定会迁就她,不然也不会什么都答应,还事事想在前面。”说到这儿,春大山抿了抿唇,对女儿成了白家的人,仍然心中耿耿,却不得不压下这份心痛,“所以,她要自己选个住处,白相也必会答应。您看这一处……”他指了指地图。

    “有点偏远了吧?正挨着侧门。”春青阳心中虽然也是撕裂般的不舍,但事已至此,就事事为孙女考虑,“虽然荼蘼是冒充白世遗的庶女,可那些没见识的深闺女子和她怎么比?又是白相硬要认回的,自然比嫡小姐还尊贵。”

    “爹,您不知道,这个院子叫凌花晓翠,正是蔓君之前住的。”春大山道,“蔓君曾经告诉过我,白相最爱牡丹,所以内宅院落的名字,都与牡丹有关。这处地方看似偏,地势却是最高的,又正对着白相住的正院瑶池贯月,而且,它也不是直对侧门,要经过一个小花园。到了晚上,花园那边有巡逻的府卫和陷阱机关,那处院子反而是最安全的所在。”

    “你想让荼蘼住她亲娘的院子?”春青阳了然。

    春大山神情郁郁,“就算她代她娘骨肉还家,尽个心愿罢了。而且,住在那里非常方便出入。我想,白相允许爹您和荼蘼同住,但毕竟是外姓旁人,太靠近内宅中心不适合。再者,我是不能去与你们同住的。我打算在附近租个房子,不当差的时候,接您和荼蘼出来……”

    “苦了你了,大山。”春青阳不忍心道。

    就算离得再近,哪怕是大山当差的时间更少,到底也和以前一家人团团圆圆是不同的。也许,是时候再给大山说一门好亲,有妻子儿女围绕,他在外面守着孙女也安心。

    之后才过了不到三天,以“冒充皇帝诈骗案”而名扬四海的大唐第一位女状师,被爆出真实的身世,简直比乐坊的曲目故事还曲折离奇,居然是白相的第三子,定远将军遗失多年的女儿,凭借孩子身上的独有信物和当年的拐子证明,才得以相认。

    此事造成的轰动比那桩案子也不遑多让,白相当着外人的面儿,曾经老泪纵横,隆重祭拜祖先,感谢白氏骨肉寻回。而皇上听闻此事,竟然亲自下旨道贺,定于腊月二十二之吉期,迎春荼蘼入国公府。同时,此女的养祖父也一并入府,白相许此女不改姓氏,以报养育深恩。

    百姓们对此议论纷纷,春荼蘼有幸成为庆平十六年冬的两件八卦大事的主角。关于她从出生到长大所经历的事,都被编造出很多版本,绝大部分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当然,那桩从没有明示的赐婚告吹。

    腊月二十的下午,影子求见,送了她一盒金珠,“就知道你这丫头爱财,来点实惠的。”他一点不尴尬,好像他这表舅舅从来没求娶过表外甥女一样。皇上赐婚,他虽然一直没露面,但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这人被圈养得有些怪异,虽然才华横溢,却也不知礼法为何物。说好听的,就是潇洒不羁。就不好听的,就是有点混不吝。若没有赐婚那个威胁,其实这人还很可爱的。

    “没想到我们还有血缘之亲,我很高兴。”影子说得很真,便随即又伸手捏了下春荼蘼的鼻子,举止轻佻。

    正当春荼蘼诧异古代人这个逾矩的举动时,影子又突然严肃了面色,压低了声音道,“丫头,不知道说这些,会不会让你认为我心黑。只是,看在我们的情份上,我不得不说。”

    情份?我跟你有什么情份啊,只是算熟人,彼此不讨厌而已。春荼蘼想着,却没吭声。因为她知道,影子虽然癫狂,却不会无的放矢。

    “不能说白相错了,他考虑的永远是家族,并不是六亲不认。白蔓君的事当年是,白世玉之前是,现在你也是。”影子直言不讳,“只要你还做状师,早晚能影响大唐的律法,而有白家做后盾,你就能把权贵拉下马。皇上早就想以法治国,要拿几个人开刀。明白了吧?你就是那把刀,而刀出自白家,皇上会对白家如何?至于你是不是太辛苦,白相没有考虑,这就是白相和青春阳的区别,一个是真心疼爱你,一个是真心喜欢你,两字之别,天差地远。”

    “谢谢你。”春荼蘼沉默半晌才道,眼神清亮,“我从没有以为,如果是一个没用的我,能值得如此对待。但我不觉得屈辱,不会因为我是有用之人而惭愧。对别人有价值,是好事。只是你放心,我不会吃亏的,付出多少就要多少回报。”

    影子挑了挑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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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狼神之子

    腊月二十一,春荼蘼食言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眼看明天就要入白府,她却去逛了铁器一条街。以前她曾说过,绝不再来。不过她没有在叶记门前停留,甚至看也没看一眼,而是“随意”走了过去,给名义上的爹,亲生的三舅舅白世遗买了一对马镫。她不知道有没有人监视她,反正此礼物倒很合白世遗的军武身份。

    因为第二天就要入白府,一大早就得起床收拾,全家人睡得挺早。春荼蘼打发走了两个丫头,静静坐在黑暗中,等。

    此异世大唐和历史上的大唐一样,都处于地球上较温暖的时期,但地处西北的长安,在深冬之际仍会下雪。

    今夜就有雪,不大,似细细的沙粒,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就像脚步声。然而,夜叉真的出现时,是没有脚步声的。他仍然像夜魅,悄无声息的就出现。

    “对不起。”她道歉。

    “为了什么?”夜叉带着满身的雪夜寒气,就如两人初见时。

    “我说过,办完案子就回洛阳,永远不回长安。”春荼蘼并没有站起,安然于夜叉带来的阴影中,“可是我做不到了,我必须留在长安。如果你不想见到我,只有你离开。”

    “你不需要躲我。”沉默了片刻,夜叉声音低回地道,“不敢见你,是怕带给你伤害。你从来不是我的麻烦,相反,我会是你的。”

    很想说,你不是麻烦,我不在乎什么的,终究却没开口。因为,那样的话太空洞了。只要求道,“我想上屋顶看看雪。”因为,从没有在高处注视过白皑皑的世界。

    “等我一下。”夜叉也不问情由,说了这四字就不见了。

    过了约摸少半个时辰,他重又回来手里拿着一件大毛的袍子。所谓大毛,就是指裘皮的衣裳,作为生于现代有环保意识的人,春荼蘼真不想穿动物皮毛可惜这年代还没有棉花,只能以此御寒。而她前世听说过,中国东北出产的皮料俄罗斯的还要好,只是不如对方出产量大而已。

    此时虽然黑漆漆的,却看得出皮子是雪白色,隐隐还有微光,手感丰厚显然是上品,之康正源送的那件还要好。表面上,夜叉应该很穷才是,但他做的杀人越货的营生……是隐性高富帅吧?怪的是,除了第一次相见时的惊吓,她从来不怕他。

    “其实在宰杀鸡鸭鹅等禽类时,收集它们的羽毛,尤其是贴着身体的绒毛想个法子让羽毛不会生虫并去掉味道,垫在夹的衣服里,很是暖和呢。

    ”她随口说有点怀念现代的羽绒服。

    夜叉一怔,诧异于她脑子里总有些古怪的想法却没有多问,只在轻轻打开门时,背转过身体,为她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雪,之后将她负在背

    夜色从面颊两侧掠过,夜叉腾跃的速度加大了风雪的凛冽。可是那空气,如此自由。而两人并没有到远处去,选了离官驿两条街外的一家私人乐坊。那乐坊有三层楼,是附近最高的建筑。夜叉带春荼蘼轻巧的落下先以一团皮毛铺在满是细雪的屋顶上,才扶着全身上下包在皮袍中的春荼蘼坐下,最后细心的坐在上风口。

    借着乐坊朦胧的灯光,春荼蘼修正了自己对这件大毛衣裳的认知。不是上品,是极品,因为雪落而不沾直接就滑落了。而且在这样的凛风里,她戴着袍子上的兜帽,手脚缩进衣服之中,居然半点不感到寒冷。

    “这是什么皮?”

    “雪狼。”夜叉犹豫一下,终究没说这件大氅取自一头体型非常之巨大的雪狼王。

    但是,这已经够春荼蘼惊异的了,“你们突厥人不是很喜欢狼?除非自己有生命危险,否则不得屠戮吗?”何况还是取皮。

    “狼属于神,我们的神。”夜叉望着已经被白色覆盖的世界,声音雪粒还要冰冷和锋锐如刀,“可我不信神。”

    无神论?春荼蘼颇意外,因为古人都有宗教信仰,突厥人尤是。若不信,必定有不同寻常的遭遇,彻底湮灭了他心中的希望和期待的慈悲。

    今晚,她并不是找夜叉来聊天的,只是控制不住的想见他。从明天开始,她就是国公府的孙小姐了,她表面上胸有成竹,而且淡定平静,其实内心深处很些对未知的恐惧。她不明白为什么,遇到危险不安的情况就想起夜叉。不是很怪吗?想叫救命,却找到极可能是杀手头子的神秘男人。

    不过无意中说起这个话题,令她突然想更深的了解他,也向他说说自己的心慌。

    但,结果是夜叉先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是突厥人?”他从没有说过。就算他的面庞有异国人的特征,却未必能确定是哪国。

    “你的眼睛。”春荼蘼向夜叉靠了靠,并不冷,却还是觉得挨近他才安心。

    雪,并没有变大,却极有耐性,这么泼洒个不停,整个世界已如琉璃。从高处往下望,长安巍峨宏大的屋宇,就像是白色的毛绒玩具,令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如梦似幻。

    身边的人,亲近又遥远,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两个人,却又似隔着层什么。

    而在乐坊的大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雪夜挡不住的热闹,兼有丝竹声、笑闹声、管乐声、歌声,搭配着摇曳的灯火,融合成一团暖而暧昧的气息。一切,明明就在眼前,却似乎永远浸透不到他们的世界来。

    “你也觉得我的眼睛像狼吗?”夜叉侧过头来,望着春荼蘼。

    这种天色,看不出绿意来,但春荼蘼却觉得,他的眼睛像一个上等的翠玉,冷冷的,但通彻见底,寂寞的高贵。

    “狼有什么不好?”春荼蘼耸耸肩,“众生平等。一个人并不会一头狼高贵。”大唐佛法昌盛,却没有人像她这样说得自然之极。

    “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出来吗?”她忽然话题一转,“因为,我想找个人,能让我在他肩头哭。”说着,也不知怎么,脸上又冷又热,就真的落了泪。就在前一瞬,她还平静的聊天。

    是,那伤心一直在心头,死死压住,如今在这个异族男人面前,却再也控制不住。

    “我可以去白家,认回外祖父,但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她把从没对任何一个人说过的话倒了出来,“我不想叫别人爹,让我爹难过。我不想有亲不能认,偏要说是养亲!他们明明是我的祖父和父亲,为什么我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承认!为什么我们一家不能在一起,我不想要金窝银窝,我只想回到自己的狗窝去!”这所有的所有,全是因为龙椅上那位搞出来的。

    这一刻,她恨。

    之前还不觉得,当还有几个时辰就要进白家时,她突然极度不愿。

    “我知道,我知道。”夜叉温声安慰。

    春荼蘼望着他岩石般坚毅、英俊、完美的侧脸,那被雪光映照的鼻侧阴影,因落雪而微湿的长发,忽然觉得他不是随口说说,他真的对她此时的心情感同身受。

    果然,夜叉抿了抿唇,似乎把心都剖开了,却又带着点痛极之后的无动于衷道,“我真的懂你,荼蘼,因为…···我也曾像你一样,明明最亲近的人却要形同陌路,对憎恨的人却要表现出亲爱。”他深吸一口寒冷却清冽的空气,“我父亲是阿尔泰山脉那边的大人物,我的母亲却是北部有罗刹血统的没落贵族,是被我父亲抢来的姬妾之一。我父亲很是昏庸残暴,把女人当物品一样对待,还不如牲口。但他宠爱过我母亲,想让她生一个有北部血统的孩子,只是我母亲一直不曾受孕。在我的父族有一个陋俗,王族的女人不生子,就要送她到狼山上去。传说,狼神如果不理睬,就会有群狼把这个女人做为祭品吃掉。可狼神如果青睐于这个王族男人,就会使他的女人无欢而受孕,产下被狼神眷顾和保护的孩子。这个孩子,是王族之子,也是狼神之子,会具有无尊贵的地位。多么愚昧可笑的想法,是不是?”

    夜叉满是嘲讽的微笑,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杀气。虽然说得平静,其实心底是愤怒。

    而春荼蘼,简直不知要说什么是好了。这事,理智点的大唐姑娘听了,都会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何况她这种接受现代教育的金领精英?真的很难理解,可它就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不经过欢好而受孕?对方还是异物种的狼神?这怎么可能!所以只在传说中有过吧?所以送上狼山的女人,最后全部悲惨的成为群狼的食物!想想,名为狼山,山上得有多少头狼,一个柔弱的女人到了这个地方,在黑夜里,群狼环伺,得面对着多么恐怖的死亡。太残忍了!

    可是等等,夜叉说起这个陋习,这个传说,又说起他的父母,难道他······

    “夜叉。

    ”她把手伸出温暖的袍子,握住他冰冷的大手,用力抓紧。

    “是啊,我母亲被送到了狼山。过了七日,她没有像其他曾经到过狼山的女人那样,死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她好好的活了下来,只是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之后不久,她被萨满诊出怀了身孕。那个孩子,就是我。”

    …………66有话要说…………···

    提醒各位,狼神之子什么的,不是玄幻,而是陋习和一些信仰类的。

    感谢单小呆、晚秋追梦(两张)、狐狸精的死党、pdxw、swnia220、小院子打赏的平安符

    谢谢

第无三十八章 神也无法阻挡

    虽然打从夜叉一开口,春荼蘼就隐约知道了结局,但当亲口说出来,还是很震惊,因为这意味着夜叉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他的身世更加离复杂。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

    跨物种生物,在现代时只在科幻片中看过,或者存在于神话中,再或者是极少量的狮虎兽什么的。至于人类,她读到过一个报道,一个缺德又疯狂的医生,曾经把长颈鹿的精"子偷偷植入一位待孕妇女的子"宫中,结果并没有长出想象中脖子很长的人类婴儿,在胚胎状态就流产了,还给这位妇女带来极大的生命危险。这说明什么?说明人类只能和人类繁衍后代!

    而且,夜叉的父亲有九成九的可能是汉人!因为夜叉长得是汉族与异族混血的模样,只是五官深邃立体、有异色双瞳。

    帅吗?可以说,如果他能行走在阳光下,大唐的贵女们会立即抛弃门户之见,争着抢着要嫁给他。他有迷惑女人的魔力,这一点不用怀疑。但若说他没有唐人的血统,答案否定。

    至于他似头狼一般碧绿的双瞳,一定是因为他母亲身上的罗刹国血统,与狼神无关。突厥虽然是胡人,但非黑色眼睛的人其实极少。

    狼山,在阿尔泰山脉那边,山顶是最凶残的巨型狼的聚居地。

    突厥人之所以敢把女人送到山顶,献给狼神,而不是便宜其他偷偷摸上山的男人,给自个儿戴上绿油油的帽子,就是因为知道人类在那个地方无法停留,除非受到所谓狼神眷顾的女子。

    那么,夜叉的父亲又到底是谁?

    而且她能想到的,夜叉也想到了吧?所以他要躲到大唐来吗?是要找到亲生父亲,还是要在自己父族的地方生活?又或者是,以他的身份来说,在突厥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多大年纪?”她轻声问。

    “二十三岁。”

    古人喜欢用虚岁,也就是说夜叉二十二周岁,和韩无畏同龄,她大七岁。这又是一个古代大龄未婚的,可他跟韩无畏不一样。韩无畏是要挑最好的而夜叉,是没有愿意和他生活在黑暗中。

    “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油然,她心底涌上淡淡的怜悯。

    夜叉垂下头,看着掌中的莹白小手,感觉柔软无骨般,他的心荡起阵阵涟漪。那是一种莫名又陌生的情绪不像之前,他只是想暗中望着她、保护她、报答她。此时,他一向强壮的心脏像抽紧了般,恍恍惚惚的又冷又热,兼之一丝没有着落的慌乱。

    这令他赶紧把那小手又塞回到皮袍子中,话也继续说下去,以掩饰越来越异样的心,“你大概猜到了吧?我名义上的父亲是西突厥的王他要把东部突厥统一,建立强大的帝国,像大唐那样。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子嗣也与大唐一样,非常艰难。在我之前,他只有正后生的一个儿子巴戈图尔,意思是英雄。”

    “他做了很不英雄的事,对不对?”

    其实,历史惊人的相似,生于现代,看多了朝代的更迭,不管其中有多少阴谋,最终都是血腥而粗暴并不断重复同样的故事。巴戈图尔以前是惟一的王子,出身又好,年纪又大,板上钉钉的继承王位。却偏偏有了个妖姬生的狼神之子,图腾一般的存在。他受到了威胁,不用说各种阴谋诡计,各种无耻陷害,轮番上演。

    只是,西突厥的王就不管管吗?他想得到狼神之子,不惜拿爱妾的命去赌一个成功率为零的机会,恐怕不止是为了子嗣,说不定还有统治危机什么的。毕竟,有了狼神庇佑的儿子,谁还能对他的权威提出质疑?对于这样重要的夜叉而言,他应该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才对,就算是他的王后和嫡长子,也不行。

    除非,他管不了!

    等等,之前在洛阳,白金刚白先生是研究西域各国的大行家,他似乎提过,西突厥的王是个继位才十几年的新王巴戈图尔,老王波瑞在晚年时突然去世。据传,是死于政变。

    波瑞,在古突厥语里是狼的意思,所以他才想要个狼神的儿子。大约,他老到控制不住政权,也无力再生下儿子了,于是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神。

    而每次了解夜叉的身世多一点,就更为他心疼。他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就算现在,也躲避着无处不在的追杀。夜叉之名,一定是他自己起的……来自阴间的恶鬼,属于神,却见不得光。

    两人就在风雪中,坐在屋顶,伴着雪沙声,模糊的丝竹声,轻轻聊着各自的心事。夜叉甚至有一种很违和的念头,寒夜中居然无温馨,就像家的感觉,他从没有过的感觉。

    而春荼蘼的猜测竟然全中,夜叉在出生前就遭遇了无数次暗害,可上天赐给了他强壮的生命力,加上西突厥只在传说中有过狼神之子,他却成为惟一的现实,所以备受关注,巴戈图尔母子一直无法真正伤害到他。

    偏偏,他出生时天有镧群狼彻夜呼啸,又增加了西突厥人民对他的尊崇和敬畏实他的出生日用汉人的农历算,正是八月十五,群狼啸月是千古难解之谜,却也是自然现象,只是那天不知为什么,叫得特别邪乎而已。

    天家无父子,在他五岁的时候,西突厥王廷发生宫变,巴戈图尔杀了他的父王,夺取了政权。而之所以篡位者能这么顺当,是因为之前他大肆散播谣言,说狼神厌恶了波瑞王,要招回狼神之子,背弃西突厥。正好,当时频频天灾,被认为是真神预警。其实在春荼蘼看来,不过是地球的灾难多发期,而萨满精通气象地理,做了准确的预报。

    后来,有所谓的“天火”降临,把夜叉的寝宫烧成灰烬,人们在里面发现成为焦炭的小孩骸骨。于是王后宣布,狼神之子回归天上,波瑞王暴毙·巴戈图尔为新王。

    当然,也有很多人对这些说法表示怀疑,特别是百姓,毕竟没人能确定烧死的就是夜叉本人。但王公贵族转而支持巴戈图尔·其他一切就容易多了。

    巴戈图尔母子是典型古突厥人,特别崇信神灵。他们恨夜叉,却也在某种程度上怕他。他们敢抢夺王位,虐待夜叉,却在他降生后,再不敢亲自下令除掉他,怕惹怒狼神。他们只是把他交给萨满·然后把他的生母赏给了一个丑无且残暴好杀的养马奴隶,以此来羞辱夜叉。

    很矛盾的做法,既然尊敬狼神,为什么要违背神的旨意?既然怕夜叉,为什么要把狼神之子的母亲贬到泥里?这很扭曲,就像杀人放火之辈,捐大把银子修缮寺庙,或者灾年开个无关痛痒的粥厂·期望得到好报,落下善人之名。

    而一转头,什么坏事也不会少做。

    不久后·萨满发现夜叉体质特异,就强迫他修习无妄神功,并且一直以他母亲的生命相威胁,逼他就范。巴戈图尔母子很是满意这种安排,他们深信,当夜叉成为杀人机器,为他们所用,才是狼神真正的眷顾。正是这种愚昧和无知,让夜叉得以平安长大。

    也幸好,有锦衣的爷爷·名为阿古的老仆一直守在他身边,才让他没有彻底陷入黑暗,让他没有忘记小时候事,更没有让他被有心人带歪了心思和品行。

    至于他见不得光······那是因为当他脱离控制后,西突厥倾全西域之力,下令追杀他·要死的不要活的。另一方面,他在被迫做巴戈图尔的掌中刀时,不小心露过脸,也在大唐的绝密缉拿令中,还是首要的最危险位置。

    而夜叉的娘在他十岁的时候,给马奴生了个女儿,他有了个同母异父的小妹妹。兄妹两个感情很好,妹妹对哥哥纯真的敬爱和崇拜,是他那些黑暗岁月的惟一快乐。于是,小妹妹又成为夜叉的弱点。直到一年前那个雪天,他那才十一岁的妹妹,在那么小的年纪就选择了死

    从那时开始他就明白,他所爱的,都会受到伤害,因为那是控制他的关键。而春荼蘼,成了他获得自由的另一个关键。

    “所以,我不信神。”他说。甚至,他敢把雪狼王杀掉,惹得群山里的狼群暴怒和绝望。

    但是,荼蘼为什么突然出现?两个人,似乎全不相干,一辈子也无法交集,可她就是出现了。这是迹!那么,是神把她送来的吗?这让他的无神论虽然产生了动摇,却没有说出口。

    “可是我信你。”春荼蘼认真地说,“在我看来,只要想努力活下去,神也无法阻挡。”

    夜叉目如寒冰,却为眼前的姑娘有了一丝暖意。

    最是喜欢她的坚强,明明是个纤细娇小的姑娘,却在对他说“活下去”时,那么坚定,那么有信念,似乎没什么能够让她感到恐惧,就像冰山上盛开的雪莲。

    母亲、妹妹,都是柔弱的,所以一直被人伤害。但荼蘼是不同的,与他见过的,只能依附于男人的女人都不一样,虽然有危险,虽然有困境,却从未见她放弃过,想尽办法,除了不会触碰善良的底限,哪怕卑鄙的诡计也不吝于使用。

    说起来,他倒最喜欢她算计人时坏坏的样子,那般鲜活动人。

    ………………66有话要说…·········

    真心道歉,说八点,结果九点才更,因为外地出差中,时间不好控制。

    还有,大家看到三更预报了吧?

    另外,这两章较压抑,因为是夜叉可怕的过去,下几章会明快些,也会有新案子的。

    感谢沉的伽拉迪打赏的价值连城和氏壁

    感谢甜沙拉、单小呆、pdxw、吟风起舞、狐狸精的死党、e四驱兔子、swnia220、月夜妖娆、打赏的平安符

    谢谢

第三十九章 还珠格格是胡人

    第三十九章还珠格格是胡人

    “把你叫来是对的。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春荼蘼嘻嘻笑,又说,一扫几个时辰后就要进入国公府的抑郁,“看到你有这么悲惨的过往,我想想之后自己的困境,就觉得不那么难过了。我坏吧?我就喜欢看到别人比我更不幸。你放心,我会好好在白家生活,没人能欺侮得我,只有我欺侮别人。”

    尽管知道这是借机鼓励自己,夜叉还是失笑,“如果你有事,尽可以来叶记找我。”他冲口而出,甚至想都没想,“锦衣已经弄好了我们的背景情况,从出生到长大,都有根有据,别人查不出半点不同寻常的地方……”说到这儿,又骤然停下。

    不应该这样,他还是会给她带来危险。能平静的、像普通底层百姓一样生活,对他这辈子是极奢侈的,说不定等到白头也做不到,不应该招惹她。

    可是春荼蘼却欠起身子,像是扑在夜叉的肩膀上,兴奋的问,“真的吗?真的可以吗?说话要算数哦。”

    她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明亮又讨喜,语气更是无比认真,令夜叉忽然软弱,硬不起心也硬不起口来拒绝。明知道是不对的,却由着自己的心任性,“虽然我会变得其丑无比,丑到不能见人,但我以后只是个铁匠,略小心些,就没人会注意的。”应该,会安全吧?

    “变丑?是装扮出来的吗?”春荼蘼吃了一惊。

    见夜叉点头,轻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当你真要毁容。你长得那么英俊,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真毁了多可惜啊。”她半点不掩饰自己对美色的热爱。

    之后又怕夜叉误以为变丑后,她就不再和他见面,又连忙找补道,“我是说……不必故意如此,若你是受了伤什么的,变得不帅了,我不介意。啊,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各路神仙别理我,夜叉以后一定会平安幸福,不会受伤。一定一定!妥妥的!”她越说越乱,就像挖坑让自己跳似的,又连忙合十祈求上苍。

    她很少露出这么糊涂鲁莽的模样,看在夜叉眼里,就牢牢印在心上,只觉得这姑娘可爱到了极致,世上再不会有比她更可爱的了。可是,什么叫妥妥的,好奇怪的语言啊。

    “我们做朋友吧?”春荼蘼又说,眼睛闪闪,一脸期待,“我来大唐……不是,我自从迈出家门,只有很少几个朋友。小凤啊,过儿啊,算主仆,情同姐妹,却算不得肩并肩的人。”

    “韩无畏和康正源呢?”话一出口,夜叉就后悔,为什么问这个?

    但春荼蘼坦然大方,“他们当然算朋友,尤其韩无畏。不过嘛,等明天的太阳升起,他们就算我表哥了吧?虽然,关系实在挺远,八杆子勉强打着的。”

    夜叉点头。

    朋友,也好!

    子时不到,夜叉把春荼蘼送回了官驿。这次夜间私会,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春荼蘼听到夜叉的遭遇,是真的想开了,并不是做样子,所以很快就安心入睡。

    夜叉活得那样辛苦,因为自己被宣布“死亡”,顾及着成为马奴之妻的生母,有亲人近在咫尺不得相认。好不容易有了心爱的妹妹,却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相处。最终,他更是失去了两位血亲。和夜叉比起来,她像生活在蜜罐子里,还有脸抱怨吗?

    父亲,祖父,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儿承认,但还能在一起生活,还是一家人。往后,她好好运作和筹划,找到机会就能给春氏父子应得的地位。

    总之,她一直是有希望的。不像夜叉,一直在绝望之中挣扎。所以,她有什么好不甘心和忧虑的呢?至少她那名义上的祖父,实际上的外祖父,会分外给她支持和帮助,甚至会有些亲情,她本不必如此悲观,是穿越以来,虽有危机,却太顺利了造成的。

    为了夜叉,她也要愉快又坚强的生活。那样,他在一边看着,也会觉得人生有希望吧?

    因为是冬天,昼短夜长,又因为官驿离国公府比较远,加之雪天路滑,所以虽然选的吉时是巳时中上午十点入府,春荼蘼还是在天没亮的时候就被叫起来,梳妆打扮。

    衣服首饰,是两天前由白家送过来的,足足有几大箱,全是新的,是白敬远叫人拼命赶制出的长安贵族少女最流行的款式。甚至,他老人家还注意到春荼蘼不喜欢大唐女子喜爱的大红大紫等抢眼的颜色,全选的接近现代水果色的,粉嫩而不失娇艳。另有几身男装胡服,一看便知是上公堂用的,用料和做工都极好,还有一应的配饰、鞋子。

    白敬远是用这种方式向世人表明,他多么在意春荼蘼这个“孙女”,多么想把一切补偿给她。另一方面,也向春荼蘼表明,他们谈的五个条件全部算数,放心吧。

    而春青阳本来听说孙女不用改姓就很满意了,现在又觉得孙女受重视,心里那点子哀伤和不甘就全没了,恨不能立即让春荼蘼进入富贵窝。

    影子说得对,春青阳对她的疼爱是本能,只要她好,可以什么也不在乎、不要求。白敬远对她的好是需要,其中亲情有多少得慢慢体会。但外祖父比起祖父,心眼儿可多多了,一举一动都能咂摸出滋味来。

    最终,春荼蘼选的是绯色挑线穿花拖泥襦裙,桃红纱罗飘带,娇绿半臂,下穿红色小羊皮靴子,外罩锦缎灰狐肷斗篷,颜色和款式搭配得很是青春无敌。在普通百姓穿麻和布,稍富裕的人家也只穿得起兔子毛皮的时代,她这身已经非常华贵了,配得上国公府孙小姐的身份地位。但,整体上和大唐风格绚丽多姿的服饰与长安城位高权重的豪富之家的做派相比,又不那么张扬抢眼,不让人生出恶感。总之一句话,低调的奢华。

    可惜,她的头发到底还是半长不短的,梳不了华丽的发髻,加之她超不喜欢用假髻,把头发盘这么高,就戴不得那只贵气的金累丝镶红宝石双花步摇,或者亲娘留给她的那只簪子,而是选了赤金鱼尾玛瑙流苏,配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腕上是镶蓝白宝石的腕轮,耳坠子是一对红宝石雕刻而成的含苞牡丹,虽小巧,却做工极精致,花瓣间的脉络都看得清。

    年轻是最好的化妆品,除了护肤的花香油膏,她脂粉不施,但这样通身一打扮,也比平时又俏丽了几分。

    春青阳看得又欣慰又辛酸,可春荼蘼下一句话就把这伤感赶得干干净净,开始怀疑自己的教育绝对失败,“怎么这么麻烦哪!”她很不耐烦的扯扯衣服,“不过是认个亲,比嫁人还讨厌!”

    正当连贴身侍候的小凤和过儿都目瞪口呆之际,她大小姐向前走了两步,差点被松松挂在臂上的披帛绊倒。在别人的惊呼声中,她又嫌弃累赘,非要扯下去,好说歹说才做罢。

    “是时候该让白相头疼几年了。可让我轻省轻省吧!太难侍候了啊,这丫头。”春荼蘼上马车时,春青阳居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其实一路上,春青阳发现还真没让孙女抱怨错。不过是遗失民间的国公府庶女,被迎回本家罢了,结果倒像是活公主出行。头天下了半宿的雪,虽然因为气温不太低,并没有结成大片冰板,长安城里的街道又是宽阔平整的青石路铺就,但到底还是有些泥泞。可是,由官驿到国公府的必经之路上,沿途站了好多百姓。还好长安宏大,并没有拥堵。

    明天就是小年了,大家不置办年货,倒都跑来看热闹。毕竟,春荼蘼身世离奇,连皇上都惊动了,在缺乏公众性娱乐的大唐,也算是千载难逢的佳话,比乐舞好看多了。再者,白相的孙女还是大唐第一位女状师,不久前才打赢了一场惊天官司。这样的女子很少见,自然要来围观的。虽说,只看到华丽的车马路过,真人根本没露面。但,上马车时看到那包裹得毛茸茸的小小身影,还有那一身的富贵装扮,也能津津乐道一阵。最后,又能看到亲自来接的白相嫡长孙白毓秀,也算不虚此行。

    卯正起床,辰中出门,却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好在春、白两家的老人都预备了富裕的时间,倒完全没有误了吉时。

    车到国公府大门口时,春荼蘼正襟危坐得也累了,于是又别扭道,“我自己直接叫车过来不得了,弄出这样的场面,唱大戏啊。瞧瞧,我都成还珠格格了。”

    同车的小凤和过儿不知道大戏是神马东东,更不知道还珠格格是哪位,两人一边下车,给春荼蘼搭好踏凳,一边私下嘀咕,最后觉得大戏应该是指乐舞,还珠格格嘛,一听这名子就是西域那边的胡人哪。

    “六妹妹,请下车。”过儿打起了帘子,是白毓秀上来相扶。

    春荼蘼在白家是第三代孙辈,白家排辈不分男女,她排行第六。而大哥白毓秀的相貌极似白相,声音也是温文尔雅,绝对的浊世翩翩佳公子。

    呼,大唐真好,兄妹之间没那么多避讳。哪想程朱理学之后的古代,亲人都不能亲近。管你是不是亲生兄弟姐妹,七岁不同席呢。

    念着这点开放观念,春荼蘼的心情刹那好了,对着表哥白毓秀温顺地点头,娇娇柔柔地伸出手,扶着那条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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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首先,再次说明关于三更的事。明天上午十点到十一点来看看。如果更新中有通知,当天就三更。如果没有,三号坚决执行。大家把手里的保底粉红揣好,捂热乎了,等66三更就投我。如何?

    其次,自己发现了个小bug,又是数学问题,我一沾数字就晕。本书开始时,是庆平15年,目前的故事时间是庆平16年。皇上韩谋24岁登基,开篇时39。韩无畏与夜叉同岁,出现时都是21岁,皇上比这二位大帅哥老了18岁。也就是说,现在的皇上是年已不惑的老帅哥啦。

    感谢大便嘿嘿大便打赏的香囊

    感谢pdxw、狐狸精的死党、风早夙蓝打赏的平安符

    谢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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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要咬人的表妹

    第四十章要咬人的表妹

    春荼蘼弯腰走出马车,正考虑把西式马车的图样画出来,改良中式马车,省得上下车不方便时,手下骤然一轻。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白毓秀的那条胳膊,突然就卸了力。

    看起来,像是春荼蘼抓滑了,可只有当事人清楚,是白相那风神俊朗的嫡长孙白毓秀,把手臂不动声色的往回缩了一点,于是春荼蘼抓到的是软弱无力的袍袖,自然借不上劲儿。

    雨后地湿,但国公府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泥水。不远处,倒没有大开中门,毕竟那是招待贵客权臣的,再怎么得宠的孙女,别说只是庶出,就是长子嫡孙也没有这个待遇。不过侧大门却是开了,门上侍候的管事和小厮分列两排,站得整整齐齐。丫鬟婆子,也在门内站了一堆。相比于平时女眷只走东侧门,春荼蘼受到的欢迎就耐人寻味了。

    这么高的车粱,她若这么直掉下去,摔脏了衣服倒还罢了,必定会脸朝下,跌一个结实的嘴啃泥。到时候伤在哪还好说,这个脸就丢尽了。多少百姓围观,当天下午就会成为全长安城的笑话和八卦。

    零点零一秒不到的时间,春荼蘼看到这位将来不出意外,一定会承爵的白毓秀同学,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外人看来,像是欢迎她。但掩饰得再好,终究藏不住厌恶的冷意。甚至,他右腿后撤,打算闪远点,免得她摔在他身上,效果不够强烈。

    还真是……无耻无德无风度啊。

    春荼蘼想着,并不调整动作,就像没留意手空了似的,就那么往车下踏。在白毓秀惊异的神色中,稳稳当当落地,而且姿态还很优雅。

    “谢谢表兄。”她裣衽为礼,弯起唇角。

    她的笑容比那种虚假的淡笑大多了,甜甜的,露出一排小白牙。白毓秀离得近,不知怎么感觉后颈上竖起一排汗毛,感觉“表妹”似乎要咬人。再看旁边,一个高挑的丫头稳稳扶着春荼蘼的手臂,另一手不动声色的从她腰上撤下,横他的那一眼,满是谴责和……鄙视。好像是在说:欺侮初来乍到的表妹,简直不是男人所为。

    白毓秀又惊又气,眉尖几不可见的一蹙,没想到“表妹”身边有高手。可是他自问动作隐蔽,那丫头怎么发现的?居然救得严丝合缝,外人一点看不出来表妹是在跌下的瞬间被扶稳的。

    “表兄……”春荼蘼叫了声明显发愣的白毓秀。

    小样儿的,以为她真的天真的以为,全白府都沉浸在认亲的快乐中吗?以为她不会防备着吗?在前世上高中时,同学们恶作剧,在老师一进教室的门时搞出多少事来。哼哼,这点小伎俩都不够她塞牙缝的,小凤早就严阵以待了。

    身边有侠女的感觉真是好啊!

    白毓秀算计落空,而且是以这种方式,所以才愣怔了片刻。但他到底是国公府的未来继承人,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此刻反应很快,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带着春荼蘼走进府里。

    围观群众没有发现这眨下眼就过去的小插曲,他们看着那道毛茸茸的身影隐没在白府大门内,都发出啧啧的赞叹……骨肉终于还家了啊!对百姓而言,没有八卦看了,但以后还可以议论至少大半年,所以交头接耳的慢慢散去。

    此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也混在人群中,悄悄离开。他穿着灰不溜灰的一件大布袍子,好似怕冷,外面又罩一件有着很大风帽的破旧斗篷,隐藏住了他的昂藏气质、俊帅的脸庞和碧绿的眸子。但转身之间,他露出真切的笑意。

    他就知道,荼蘼不是那么好欺侮的。白家的那些人真是自作自受,她不去注意他们就该偷着笑了,居然敢主动招惹!还害得他的心忽上忽下了一回。

    昨夜分手后,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她,所以跑来国公府门前。白毓秀缩手时,他看到了,可惜挤在人群中,来不及出手。好在,荼蘼有准备,他这样担心,倒是看轻她了。她从来不是躲在男人身后,等着保护的姑娘啊。从她挺身救父开始,大唐的天下应该就有她的色彩。

    夜叉心情愉快,大步流星的往回走。好在长安多胡人,也多流浪汉,他这样高大的身材和穷困的样子并没有引起旁人的特别关注。但回到叶记,迎面而来的就是锦衣气愤的目光。

    “殿下,您居然大白天出去!”责备的声音中,一手举起一张极精巧的人皮面具,“而且没有戴上这个。要被人发现,可怎么办?”

    “不会的。”夜叉脱掉斗篷,因为心情好,脸上带着笑,“这样冷的天,包裹严实一点,哪有人会注意?”

    “要我提醒您吗,殿下?您可是很荣幸的背着突厥和大唐双重通缉令的人!您的另一重身份也使您成为所有黑暗中杀手的目标!普通人发现不了您,那些受过特别训练的呢?”

    “好吧,这次是我不好。”夜叉认错的态度真诚,“以后会小心的……至少会戴这个。”说着,把面具往脸上一按,揉了揉。转瞬间,堪称祸水的男色面孔,变成了严重被烧伤,瘢痕遍布的可怕的脸。当粘连的眼皮微合,连那对灼人的碧瞳也遮住了。

    “你没看到,刚才荼蘼不动声色就让国公府的嫡长孙吃了闷亏。”就算如此丑陋,丑到胆小的会惊叫,胆大的也不敢细看,当双眼流露出兴奋的光芒时,仍然有几分动人。这,完全是因为那个在公堂上能把人挤兑死的春姑娘。

    “我就知道,殿下是因为她才往外跑。”锦衣整个人都趴在柜台上,无力无奈得很。还好那臭丫头进了国公府,以后只怕很难经常往外跑。少见面,感情就会淡。

    但是,等等!殿下不会经常半夜摸去白府,和那丫头私会吧?就算昨天晚上那样!

    想到这儿,锦衣像被针扎了似的跳了起来。

    而此时,他心目中的臭丫头已经进到内宅,走了好久,又浪费了很多时间,乱哄哄的认了一堆的人。白敬远自然不提,虽然碍着辈分,不能亲自到大门口去接,但派出嫡长孙,又在府内大摆宴席,一向朴素的他还换了新衣裳,端端正正坐在正堂等着庶孙女来拜见,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掩饰不住的笑意。这些,都说明了他的态度和意见。

    怪不得刚才就有下马威了呢?春荼蘼想。这是要告诉她,国公府不是那么好进的?而实际上的外祖父,如今的祖父表现出的那种高调的宠爱,摆明是给她树敌啊。什么意思?不想家宅和睦,闲得难受要看鸡飞狗跳?还是看她有没有本事在这样敌意的环境下生存?

    哈!这就好比孩子学游泳,有人有时会直接把孩子扔水里,看他的反应,让他在生死关头自然生出力量。但真心疼爱孩子的长辈,不会舍得的。

    这就是春青阳和白敬远之间的区别!

    从另一方面看,白毓秀不怎么聪明啊!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失仪,事后白敬远也会很生气的,到底家丑不可外扬,在家怎么折腾才行,怎么能让白府的孙女在外丢脸?

    这事,春荼蘼倒笃定白相他老人家不会知道。朝廷不倒翁嘛,做事向来极有分寸,不会出如此昏招。又或者,白毓秀不是不聪明,而是对她不屑一顾,根本不看在眼里,所以行事肆无忌惮,也不介意当整个国公府针对外来者的出头鸟。

    “这是你的嫡母,这是你二伯娘。”见过男亲,又见女亲,充当介绍者的,是白敬远的如夫人欧阳氏。

    其实说起来,白家的人员构成不算太复杂,因为自白敬远起,白家男人的女人不多。而且正房没有生养,妾室不得有孕。白敬远除了已逝的嫡妻卢氏,就只有一个妾。

    春荼蘼办事向来严谨,特别喜欢事先做充分的调查,所以进白府之前,是做过功课的。有说白敬远惧内,卢氏活着的时候,一房妾室通房也无。卢氏逝世后,白相也没娶填房,只纳了个如夫人。这欧阳氏没生儿子,却一连气儿生了四个庶女。

    白敬远的三个嫡子,实际上是春荼蘼的三个舅舅,对外称是大伯二伯和父亲。其中,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个大舅舅白世玉。他尚的是公主,也不知是夫妻情深还是有什么秘密,反正年界不惑而膝下没有一子半女。随着他们离世,大房算是绝户了。

    二舅舅白世林是户部重臣,有一妻两妾。在封建时代,以这样的高位和家世来说,也真的不算多。其妻葛氏,也就是二舅母,生了两个嫡子。大的就是孙辈中的老大白毓秀,今年二十岁,已经订了亲,但还没有成亲。小的是提行第四的白毓风,今年十六岁,没订亲。赵姨娘生的庶次子白毓涛,十九了,同样是订亲而未成亲。吴姨娘生的庶三女白毓珠,今年十八岁,早早于两年前出嫁。

    剩下的孙辈,全是他们三房的人,也有四个。五姑娘白毓燕,十七岁。排行第七的公子白毓飞,十五岁,全是“父亲”的嫡妻黄氏所生。排行第八的妹妹白毓婷,才十三岁,亲母随白世遗在外驻守。最后就是排行第六的她,没改名改姓的春荼蘼,以虚岁算,十六了。

    还好,不像别的深宅豪门,子孙几十个,光认人就占不少脑容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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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今天三更,第二更晚上五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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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别惹我(上)

    第四十一章别惹我上

    其实中国古代从来就不是一夫多妻制,而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保护了夫妻和家族和长远利益。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om就算大唐的嫡庶之分不那么严苛,终究还是有很大差别。

    白敬远三个儿子全是嫡子,五个女儿中,除了春荼蘼的娘是嫡出,其余全是庶女。她的二姑白蔓双、三姑白蔓思都已经嫁了,而且嫁到挺远的外地,十年八年未必见一次。四姑白蔓羽十五岁,五姑白蔓竹十三岁。两人待字闺中,可怜春荼蘼一把年纪,见了两个小姑娘,还得叫一声姑姑。

    好不容易认完了基本的亲戚,春荼蘼才回到分配给她的、名为凌花晓翠的院子。这是春大山选的,白敬远自然知道这是惟一的嫡女住过的,嫡外孙女来住,正好不过,所以很痛快的点了头。

    这个院子虽然位置有点偏,但地势最高、闹中取静、景致最好、非常安全、加之出入又方便,可以说是十全九美好地段。在春荼蘼之前,很多本家姑娘看中这里,活动了心思要搬过来住。可惜不管怎么撒娇哀求,包括白敬远最宠爱的小女儿白蔓竹来求,他都不肯点头答应。现在,春荼蘼一来就住进此院,无意中又拉了好高的仇恨值。

    凌花晓翠只两进,没有后罩房,但内院中央是一间雕梁画栋的两层小楼,面积不小,楼后是自带一个小花园。这时间,梅花绽放,冷香阵阵而来,说不出的清幽雅致。楼前还有个挺大的白玉鱼池,好像是有地热水,冬日时节了,却有各色鱼儿游来荡去,好不惬意。

    除了跟过来贴身侍候的小凤和过儿,白敬远还给春荼蘼安排了四个内院大丫头,四个洒扫的小丫头,外加四个粗使的婆子。这些人都住在一进两侧的厢房里,春荼蘼要出去,必定会经过、被看到,怎么感觉都像是监视。或者他私奔过一个女儿,心理留下阴影了,所以用这种方式来限制她的自由。

    小楼旁边还有个伴楼,一楼一底,总共才两间大屋,正好给春青阳住。照理,虽然他是春荼蘼的“养祖父”,但毕竟是外姓人,不该住进内宅。而且大家族,孩子到了年纪,也不能和长辈住在一起。只是一来大唐风气开放,并没那么多讲究,二来春荼蘼坚持,三来这地方又与外面相邻,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大萌和一刀无法安置,干脆被春荼蘼改成非住家走班制度,每天巳时初到申时末到“公司”报到,每一旬十天休息两日。有事办事,没事练武,算是熟悉业务,过起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

    所谓公司,就是春大山在国公府附近租的一个两进的小房子,春大山的调令没有正式发下来,他现在身在洛阳,房子还空着。春荼蘼打算稳定下来后,正式挂牌开业。什么国公,什么白府,谁也不能阻止她做大唐律政先锋的脚步!

    可怜春家在洛阳的房子,烧了一遍又重修,还没住多久,就又给卖了。

    “小姐,咱们可是来错了。”过儿气呼呼地说,“您是没看到,那些夫人小姐的神情,好像施舍乞丐似的,恨不得一脚踹我们回去。那个嫌弃,那个厌恶。哼,我们小姐也是正经白家人好不好?回自个儿家,用得着她们白眼乱飞吗?也不怕眼珠子掉地上!”嫡孙女冒充庶孙女一说,知情人很少很少,过儿和小凤都蒙在鼓里。

    “东西都收好了吗?”春荼蘼不接话茬,问了其他事。

    果然,炮仗性子的过儿,话题立即跟着转移,指指小凤怀里抱着的大匣子道,“那么些见面礼,一样没少,全收起来了。跟小姐平辈的,他们送的礼重,咱们就回了点小姐亲自写的小册子,就费点笔墨银子。这下子,赚大发了!”她斗志满满的一挥小拳头。

    小凤扑哧就笑了,轻声道,“小姐英明,提前准备个大匣子。认亲有这么多人,如果匣子还是半空,白家脸上不好看,必定会补。奴婢瞧着,但凡长辈或者比您年长的,除了提前预备的东西,都又添补了不少。您嫡母把头上的钗都拔了,心疼得脸发绿。”

    春荼蘼哈一声,主仆三人就笑起来。

    不是她贪财,银子什么的,她还真不放在眼里。她虽爱钱,却傲气得很,自己赚得来,自然不眼红别人。她这样做,是表明自己不客气。

    那些小册子是她练字时写的,都是解释大唐律法条目的,当时是为了加深印象,如今借花献佛,惠而不费。哈哈,多好!

    而且吧,传播法律知识,还有比这个更高雅的吗?那高深的内容,同时又掩盖了她的字很难看的事实。不过,估计那些公子小姐是不爱看的吧?但是她亲自手书,东西虽贱,胜在真诚嘛。重要的是,对着大唐律,谁敢说这礼物不好啊,又不能随便丢弃,且各应他们呢。

    一边笑,一边打量屋里。

    小凤和过儿住在一楼,旁边是供她会客的客厅,还有一间雅室,另一间可做库房,放她自己最私密和宝贝的东西。二楼地方这么大,只她一个人全占,除了里外两间的大卧房,另一间大大的书房,宽敞的浴房和招待闺密的小花厅。从此处望去,见全府美景,往西看,正对着白敬远的院子瑶池贯月……

    本来,白敬远给的四个大丫头也该住在这小楼里,但春荼蘼讨厌不信任的陌生人住在离她太近的地方,而且她秘密的事又太多,就直接打发她们住外院,白天进来侍候就行了。

    此时她坐在自己的卧房,由小凤侍候换衣服,过儿则忙着把收来的东西分门别类,之后好收到库房里,或者摆在外头用。除了自家人的见面礼,来贺喜的送来不少绫罗绸缎和各种值钱的小玩意。就连皇上,也赏了一箱子珠玉并百匹高档纱罗。

    再看周围,透雕靠背椅、三足香炉、八足圆凳、雕花嵌玉的大床,全部是紫檀木的。还有床上粉红色绣缠枝牡丹的帐子,弹花软枕,配绿丝绦金鱼钩子。刚才还看到书房中有白螭双联瓶、五足内卷的琴几、桌上摆着银白点朱流霞花盏、花果纹的壶……

    太高调、太奢华了!

    内院的布置,外祖父不会插手,是内宅妇人主持。这样华丽的摆设,即顺了白相的意,显得热情疼人,恐怕还有人想看乡巴佬见到好东西的好奇兴奋样子,好拿去当笑谈。

    可惜,她这种搞法律的人没那么大的文化素养,看着喜欢是喜欢,却不会惊叹,倒不如拿银子堆个小山,说不定她还赞一声:好晃眼啊!

    “我去看看爷爷。”她换好衣服就站起来,“过儿收收你的大嗓门,如今这里不比咱们自个儿的家了,小心隔墙有耳,可别给你们小姐我惹祸。还有,当着爷爷的面儿,别露出半点不满的地方。记着,白家人对我好着呢,这样爷爷才放心。”

    为了区分所谓的养父、养祖父和亲生的父亲祖父,春荼蘼和白敬远商量好,称白家父子为祖父和父亲,春氏父子是爷爷和爹。所以,尽管春荼蘼以前一直管春青阳叫祖父,今后就改成爷爷了。在她看来更口语化,也更亲近。

    而这边春家祖孙相聚的时候,白相的内书房里,白敬远也在和白毓秀谈话。

    “大门口的事,你怎么解释?”白敬远沉着脸。

    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白相虽然老了,如今五十有八,年轻时英俊儒雅的相貌却还在。平是看起来斯文温和,但板起脸来则极其威严,儿孙们没有不怕的。毕竟扶持了两代君主,可说是顶极重臣,那种气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因此,白毓秀一时瑟缩,但很快他就梗起脖子,仗着自己是嫡长孙,倔强地道,“我就知道瞒不过祖父。”

    “可你却还是做了!”白敬远语速轻慢地问,“是否觉得祖父平时对你宠爱,你拼着一场责骂,也要给荼蘼丢个大丑?”

    见白毓秀不说话,突然就想起自己那惊才绝世,却因为被压制而最后走上死路的长子,心中大痛。生为白家子弟,而且要继承家业的,哪能这么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富不过三代,白家果然要没落了。”他叹口气,对上嫡长孙茫然中带点惊慌的目光,“我白家现在净出你这种绣花枕头一包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祖父!”

    “你怎么不想想,荼蘼也是喊我祖父的。你那下马威是给谁看的?丢了她的人,伤的也是国公府的脸面。而且,你这种手段花样,内宅女子玩玩就无伤大雅,将来要带领白家的人却如此做,岂不太幼稚,太小家子气!”

    “她本来就没脸!”白毓秀不服气地道,“被军户之家养大就算了,养祖父是低等狱吏也罢了,毕竟她被拐走、被卖到哪家,也不是她能选择的。可是,她不该不守妇道,抛头露面做状师。那可是贱业中的贱业!有这样的堂妹,我在外面都被人看低了,丢尽白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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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6有话要说………

    第二更奉上。

    第三更原定10点,但如果10点没有,就得再晚点。不过承诺今天三更,必会作到。就是12点前,怎么也发得上来。

    主要是66还在外地出差,别人休息,我忙得要累死了。下午还要出门,有任务。

    总之不会食言。有粉票尽管投吧。

    谢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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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别惹我(中)

    “你还敢提白家?”白敬远一拍案,“白家是靠本事能耐棵起来的,不是靠名声!你们谁有那个本事,让皇上对白家另眼相看?你们有谁熟知唐律,倒背如流,那可是国之基石!你们有谁能有她的至孝,不惜名节,上堂为父申冤?你们谁能这样聪明,屡破迷案?她是个女孩儿家不假,可你别忘了,白家前两代,女眷的功劳如泼天之大!”

    白毓秀垂下头,不回话。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om

    曾祖那代,白家出过女将军,女扮男装,征战沙场,虽是前朝的事,却为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祖父那代人中,出了位皇后,是当今的亲母。可那个春荼蘼算什么,连姓也不肯敢,只动嘴皮子的人,还能做什么大事?难道……

    “祖父,贤王世子与她·……我是说六妹妹······”他突然想起一种可能,皱紧了眉,“您不是说过,圣上强势,而白家风头太劲,保持如此就好,不应该再进富贵,徒惹猜忌吗?”不敢说的是:正因为如此,才让大伯尚公主,远离朝政,致使大伯那样的文武全才,抑郁而终。

    白敬远点点头。

    长孙能想到这一点,也不算太废物。毓秀大约只是年少气盛,所以受不了在他心中的宠爱地位,被那丫头取代,这才做下愚蠢的事。说到底,府里没人看得上那丫头啊。正因为所有人都是一个意思,毓秀才会鲁莽行事吧。

    这孩子在学习代表白家出头,可是远没学会代白家看清形势,取舍优劣。更重要的是,他分不清楚里外,看来以后要好好教育才是。

    “你如何知道?”白敬远抚须问。

    “祖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白毓秀有些愤愤,因为他很高看的两个人,都卷入和春荼蘼的绯闻之中,“京城双骏之前就与她见过·后来在冒充圣上案中,也一直与她有来往。宫中虽然没传出什么闲话,但康正源和韩无畏都去官驿找过她几回,而且还都是在不方便见客的晚上。”

    “你打听得挺仔细。”白敬远眯眯眼。

    “京城的权贵子弟·谁不知道?罗语琴和罗语兰姐妹还亲口对四姑、五姑说过,说······说······那春……六妹妹,一个人钩着两个呢。”

    “混帐!”白敬远登时大怒,把茶盏扫到地上。

    他很少这样突然发火,吓得白毓秀连忙跪在地上,下面的话就不敢说。

    白敬远气得站起来,在书房中来回走了好几趟才略消了点火。他没有意识到·血永远浓于水,尽管他接回春荼蘼是为了利益,为了女儿的一点念想,但听到别人背后这样说外孙女,还是觉得心如火烧。

    他的嫡女,掌上明珠,蔓君惟一的女儿,怎么可以被人这样糟蹋!

    “真是混帐!”他又骂了句·“看来,我得让罗立管管他那对双生庶女了。荼蘼行事,嚣张尖锐是很有些·却光明正大,怎么能被说得如此不堪!你!”他指指白毓秀,“听到这话就得给我一巴掌打过去!打不得女人,难道罗家没有儿孙在长安?你有本事陷害堂妹,就没本事去给白家换脸?从小,我教你软胳膊软腿了吗?身为未来家主,你得护着气,一口白家的气,在家里有才什么矛盾都不要紧,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对外·却不能容人泼污水!去,回去告诉你娘,往后不许咱们白家的女孩儿再与罗家来往!”

    “遵祖父命。”白毓秀不敢起身,低头道,心中却震惊。

    祖母早逝,欧阳夫人只是妾室·之前的公主大伯娘又是不管事的,所以白府的当家主母是他的亲娘葛氏。至于罗家······祖父曾经说过,罗家也是有大功,但行事谨慎的家族。对这样的聪明者,不要交恶。而很多情况下,男人不便交往的,往往就是通过女眷来表达友好。

    但现在,祖父不惜为了那个野丫头和罗家翻脸吗?罗氏双姝虽然庶出,人也不太聪明,但长得美,在长安权贵子弟中很有人脉的。

    “你回去吧,把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好好想想。”半晌,白敬远疲惫的声音响起,又轻蔑的冷哼了一声,“罗家那两个丫头,是自己肖想长安双骏,可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能耐。你连这个小心思也看不出来,人云亦云,太让我失望了。”

    白毓秀本来已经站起,听这话说得重,复又跪下,“孙儿不孝。

    “从今天开始,你给我老实点。”白敬远踱到白毓秀的面前,“你们这些勋贵子弟,最大的毛病是眼高于顶,不明白英雄莫问出处。想当今圣上,祖上是给突厥人养马的,如今不也龙行大唐?你看不起荼蘼之行事,但你懂不懂,皇上一句话,贱业变贵业,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

    “是。”

    “你要真懂了才好,不是在这里跟我敷衍。”白敬远有点恨铁不成钢,“在白家,别人可以和荼蘼互斗,唯你不能。你是未来家主,你知道家主是做什么吗?不是逞威风,不是权利,而是责任,很重的责任。你得给白家选择方向,你得给白家善后。所以,任何事,你都不能先表态,要认真观察,然后当机立断。你懂吗?”

    “孙儿不懂。”白毓秀倒老实,“但孙儿可以回去认真想想,慢慢会明白其中道理。只是若四姑五姑他们为难春······六妹妹,我当如何?”

    “看着。”白敬远道,“只要不阄大就不要管,我也在看,想知道那丫头如何自处。”

    “是。”白毓秀闷声闷气的,也不知今晚这些话听进去多少。

    白敬远暗暗叹气,负手走出书房。

    第二天便是小年,晚上一家子要吃小年饭。之前和白敬远的谈判中说得清楚,重要节假日或者必要的应酬和生日什么的,她要和白家人一起聚餐。以此,换取她平时可以在院子里和自己的亲生祖父吃饭,或者随时出府与春大山相见,白敬远还特别吩咐在凌花晓翠添置了小厨房。

    小年这种日子在此异时空大唐还挺重要的所以春荼蘼尽管不太乐意,却不能陪伴春青阳,反而得出席那可预见不会友好的丰盛“家”宴。

    春青阳不明事情真相,还劝她懂礼貌态度放低些,“到底是亲人,把你混身上的刺儿都给我收收,别谁也碰不得。看到喜欢吃的,也别跟人抢,告诉爷爷,回头给你单做。”

    “我也不是几岁的小孩子还抢吃的?”春荼蘼做个鬼脸,带着小凤走了。

    过儿是块爆炭,留在自个儿的院子里比较安全。

    小凤不多话,关键时候还能揍人,是居家旅行之必备人选。

    这个时空的男女大防还没到严苛可怕的地步,男女可在饭馆同席,自家人吃饭,自然也混在一起按两房,分为两桌,再加上白敬远带着欧阳氏和两个未嫁的小女儿一共三桌摆在正院的花厅里。四周,炭火烧得旺。居中,连主人带随身侍候的丫鬟们,一层子人,挤得更暖。

    照理,春荼蘼要坐在三房那边儿,可白敬远却把她叫到自己身边落座,引得又一阵暗暗眼红。那可是上座啊,之前只有去世的白世玉和公主才能坐,白毓秀和白蔓竹一个嫡长孙,一个幺女,再怎么受宠都没资格,凭什么一个捡回来的丫头可以?

    白蔓竹当场就搁了筷子,小脸气得煞白,可惜了精致的容。幸好欧阳氏一向乖觉觉察到白敬远微微的不悦,连忙在桌下掐了女儿一把,才把这篇揭过。

    春荼蘼对这种大家族的生活小细节不太注意,所以反应就有点迟钝,只觉得五姑同学才十三岁而已,其实足岁只有十二,豆蔻年华的好皮肤,为什么还要化妆?没及笄呢,头发留那么长,虽然是少女发式,可也不必梳这么华丽,看起来未老先衰,完全失了小清新。

    而除了这个小插曲,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却寂静无比。

    二舅舅白世林是知道真相的,但他深恨当年那么宝贝的妹妹与人私奔的事,连带着对春荼蘼也没好印象,端着长辈架子,很冷淡。二房以白世林马首是瞻,加上白毓秀因为要修理春荼蘼不成,反被祖父教训了一顿,他们整体对春荼蘼的态度就像陌生人,客气又疏远。

    三房呢?春荼蘼本是他们那房的人,可他们却都觉得春荼蘼给三房丢脸,又责怪外面的白世遗,又怪白敬远的偏爱。只有老七白毓飞,似乎对这个六姐有点兴趣,经常偷瞄,然后欲言又止。想亲近吧,又怕母亲生气,只能生忍着。

    其实春荼蘼也吃得不开心,虽说食不言、寝不语是好习惯、好礼仪,但一顿团圆饭吃得这么悄无声息,连筷子与碟碗相碰,或者咀嚼声都没有,也太难受了。更令她无比怀念和春氏父子过日子的时候。虽粗茶淡饭,没有一桌摆上十几二十个菜,却边吃边聊,其乐融融。因她爱吃虾却不爱剥虾壳,祖父和爹就两个人忙活,亲手剥给她吃,不像现在,全是丫头们做······

    其实她并不是要人侍候,只是享受那种被捧在心尖上宠爱着的感觉。

    那样,才是家。那样,才是亲人。

    …………66有话要说………

    三更奉上,哦也,充满动力的一天,求能量补充。

    还有,大家别以为66会写憋屈的事,想想荼蘼小同学是好欺侮的咩?而且本书也不以宅斗为主,只是辅线。

    明天会把四月投月票的感谢名单发在公众版。突然想起来,若大家嫌一张一张票的投着麻烦,其实可以在投票的自动感谢贴中标明投了几张,省得您投比方五张,我看不到,最后计算错误。当然您如果无所谓,就算鸟。

    感谢如珩打赏的香囊

    感谢壬女吉祥、e四驱兔子两张、郝姑娘~两张、zxrb632两张、sania220、pdxw、狐狸精的死党、如珩、深深海、{打赏的平安符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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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别惹我(下)

    饭后,白敬远被白世林请去书房,说是有事商量。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其他的老少爷们儿见此,也都找个由头离开了,只剩下一堆女人,干脆坐成一桌,喝茶聊天。

    春荼蘼本来想走,却被二伯娘葛氏留下了。

    “你初来乍到,两眼一摸黑,府里这么多人,一时怕也认不清,现在正好和姐妹们熟悉熟悉,你四姑五姑虽然是长辈,到底年纪差不多不是?二伯娘琢磨着,总有姑娘家的梯己话儿说的。”葛氏温言道,一脸当家主母的温柔慈祥。

    她都这样说了,春荼蘼尽管想立即飞回去,陪伴春青阳,却也不得不笑笑,努力坐安稳了。

    可惜,没人接葛氏的话,场面有几秒钟的尴尬。

    春荼蘼的“嫡母”黄氏就拉过场面说,“看荼蘼这孩子,可见是个不会说话儿的,你二伯娘这样疼你,好歹道个谢啊。”她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责备,倒似春荼蘼是她一手带大的。其实从昨天进府,除了认亲时闹哄哄的、别扭地叫了了她一声“母亲”之外,再没见过面儿。

    春荼蘼尽管很厌恶这些虚礼,却从善如流,可才想开口说个谢字,就听五姐白毓燕轻声笑道,“娘,你可真是。六妹妹是什么人,这世上的人都哑了,六妹妹也还能开口,她可是状师。”

    春荼蘼微一蹙眉。

    什么意思?这就要对上了?这白家的第三代是不是都没有脑子?先开始阄的是嫡长孙,第二就轮到本房的嫡长女。这样的地位应该拿人当枪使才对,怎么倒抢着当枪?

    欺侮她?以不她会忍就大错特错了。本来考虑到正是年下,有什么对仗明年开春再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嘛。但她们要开战,那就抢日不如撞日吧。

    想到这儿,她就又笑了,“世人愚昧,以为做状师就是动动嘴皮子·其实不然。律法较之男人们科举读的书还要难,要研究起来真要费一番功夫。外头人的浅见,不过是粗鄙之人的粗鄙道理,五姐是国公府三房嫡小姐·可不能让他们蒙蔽了。”一下就给顶回去。

    白毓燕的脸子唰就掉下来,冷笑道,“六妹妹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是没见识的了?”

    春荼蘼一脸纯真无害,“没有啊。

    一个人说话,只代表一个人,难道还株连不成?”意思是就你没见识·不要攀扯别人好吗?

    白毓燕是黄氏长女,白世遗长年不在身边,黄氏对她颇为娇惯,哪受过这等气,蹭一下站了起来,“果然是外面长大的,没点规矩礼仪。我是你姐姐,你居然如此刻薄无礼!”她坐得本来离春荼蘼近·手中又端着茶,气愤之下,茶盏随手丢了出去。终究没敢真对着人·但却擦着春荼蘼脚边落地,溅起的残茶和碎磁,染了她的裙边。

    小凤一急,立即过来查看。那边,八妹白毓婷的丫头本想上来帮忙,却被挤了下,摔坐在了地上,疼得直哎哟。白毓婷是个胆小的,见状就抽答一下,似乎立即就要哭出来。

    一时之间·刚才还宁静祥和的花厅内乱成一团。

    “大年下的,都给我消停点!”黄氏不愧是将军妻,这时候低喝了一声,还挺威严的,“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好好坐着说话儿。”又转向白毓燕·瞪了一眼道,“端茶也不稳当,看,吓着你六妹妹了吧?”说完,又看了春荼蘼一眼。

    虽是一瞪一看,但其中意思却正相反。前者如风,后者似刀呀。

    他令堂的,明明是泼我茶,到黄氏这儿就成了没端稳?还真会颠倒黑白啊。当小爷是什么人?居然敢泼我!春荼蘼心头隐隐冒火。看不起她没关系,阴阳怪气的也使得,冷嘲热讽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动手就太过了。

    原来在国公府,第二天见面就撕破脸是可以的吗?那太好了!她本来就不耐烦应酬!

    “没事没事,五姐手滑嘛。”春荼蘼抖了抖裙边,心中气,脸上却还保持平静。同时,对小凤丢了个眼色,让她先站一边。

    “一家子女眷,说点琴棋书画、刺绣赏花的多好,别提外面的事。”突发的混乱稍平息之后,葛氏打圆场,“我瞧着刚才六姑娘没怎么吃东西,可是不合口味?”

    “她们啊······”黄氏皮笑肉不笑地环视屋里的人,“想是好奇公堂上的事,多嘴多舌的。”

    哼,少装好人,还不是你留下这个贱丫头,想看笑话?现在息事宁人了?想得美!非把你护着的那两个小姑子拉进来,不然明天老太爷知道这事,岂不让三房一家子顶杠?天塌了,也得砸大家才是。

    黄氏暗想,那“多嘴多舌”四个字说得是谁,葛氏心里明白。而且她又恨春荼蘼当着众人的面儿给自己的亲闺女没脸,也不管到底是谁挑的头儿,打定主意要闹起来。

    春荼蘼冷眼旁观,对国公府内宅有了更清楚明白的了解。

    照理说,相对于其他大家族来说,白氏的人口和人际关系算清静的现在看来,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葛氏和黄氏没一个事儿的主儿,表面上和谐,实际上明争暗斗。她们都没有白氏内当家的大智慧,小精明却是不少,尤其擅长指桑骂槐,祸水东引。

    不过葛氏与黄氏对她的态度有区别。

    葛氏是阴险:看不起她,想看她的笑话,虽然也觉得她的名声带累了自家,但葛氏只有一个庶女,三姑娘白毓珠,而且还出嫁了。如今因为身子不好,接回良家养病,存在感很低,不用考虑。至于影响两个小姑子的婚事,与葛氏何干?让老太爷发愁吧,谁让他非接那野丫头回来?二房的嫡长子和庶次子都订了亲,另一个嫡子老四白毓风还小,等这丑闻过去再寻亲不迟。

    黄氏则是憎恨: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平静对待老公在外头生的孩子,而且还被拐带过,又给找回来了,并深得家主的喜爱,盖过自己的嫡子女。若是可以,黄氏会坚持不让她进门并恨不得买凶杀了她的。另外,三房的子女们都还没寻亲,受影响最大,于是又加大仇恨值。在这种情况下黄氏还得装出嫡母的样子来,所以她是黄氏的心头刺,再被人撩拨,不除不痛快。

    至于所谓的四姑、五姑,年纪比她小,也是庶女,但占着辈分不知为什么,看她的目光很是厌恶。她自问没惹她们,难道是道德洁癖?此时,她就感觉到来自她们的白眼飞刀。

    她不介意,却也无所畏惧地回望,坦然大方,毫不心虚。

    可惜,这在白蔓羽和白蔓竹的眼里就成了挑衅。

    两人对视一眼想起早上二嫂说过,父亲发了话,再不许白家的女孩子和罗家来往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她们与罗氏双姝历来交好,大家同是庶女,家世却极好,很有共同语言。现在因为春荼蘼这个“野种”却要断了来往,真真是没有道理。

    “说起公堂,我倒真佩服小六子。”四姑白蔓羽道,“我想想那些杀人放火的人和事,就吓也吓死了。听罗家姐姐说,小六子那时还去过军营,看过刨出来的尸首更为了给一个罪犯当状师,进过死囚牢呢。”

    这是嘲讽她不顾名节,出身低级。

    五姑白蔓竹因为是白敬远老来得女,向来受宠,且跋扈惯了,所以说话直接而轻蔑“状师是贱业中的贱业,小六子,你以前为了生计这样做便罢了,虽然为了五斗米而折腰,还是失了该有的气节。可现在你既然成了咱们国公府的姑娘,往后就别再做这样丢脸的事了。”

    “回五姑姑,律法一事,何来低贱之说,不过是偏见。”春荼蘼淡淡的,“我听闻五姑姑对除暴安良的侠士向来推崇,岂不知我还蒙冤之人清白,令恶人伏法,正是侠义之举。”

    “切,说得好听,你不过是爱银子罢了。”白蔓竹冷哼道,“篷门小户的出身,自然眼皮子浅。你要多少钱,五姑我还有点私房,给了你便罢,别再去丢我们白家的脸!”

    “是啊。”白毓燕插嘴道,“祖父和父亲虽认回你,可你到底是不是当年丢了的孩子,还未必就让人全信呢。”

    春荼蘼板着脸,站起来。辱及她所爱的律法和她的身世,那就是触及到底限。

    再看其他人,白毓珠懦弱、白毓婷胆小,葛氏和黄氏假装低声交谈着什么,似乎没注意到小辈的争执,另三个全是针对她的。周围,丫鬟们有七、八个,除了小凤,都是看热闹。

    她露出散发寒气的笑意,双手按住桌沿下端,往上用力一掀。

    没人料到他会这样,哗啦啦一声乱响后,桌子翻倒,桌上的东西摔碎了一地,惊叫声此起彼伏,真是好听啊。哎呀呀,不巧得很,五姑同学年纪小,嫡母坐得位置不对,身上洒了水和果子,更显狡猾。

    “你!你干什么?”黄氏气极,大叫。

    “哎呀,我和手滑了。”春荼蘼无辜的看着自己的手,张大眼睛,好懊恼的样子。

    然后,又很气人的着补了一句,“你们还是别惹我了,一惹,我就容易手滑,下回还不知会打碎什么东西呢。”

    ……………66有话要说………···

    早说过了哈,本文非宅斗,但背景和辅线也要写的,所以大家不用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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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欺侮人乃快乐之本

    “目无尊长的东西!”黄氏看着自己紫色银尼泥的裙子染上大片污渍,气得都快要发疯了,自从知道有个庶女以后就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击溃了她的理智,指着春荼蘼骂,“果然是外面来的野种,竟然如此撒泼发疯,我看你是活得腻歪了!”

    “母亲,慎言!”春荼蘼小脸一板,“野种”两个字令她怒气上冲,看起来有几分煞气,“父亲受封定远大将军,他亲自承认的女儿,被您说成野种,传出去是什么意思?有本事,您再说一遍!”

    黄氏脑筋发热只是瞬间,片刻就清醒了。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所以,她还真没本事,只气得脸又白了,捂着胸口在一边哎哟。八姑娘白毓婷好心去搀扶,却成了她的撒气筒,被推到一边。

    可怜见儿的,这次冲突中,三姐和八妹,完全是扫到台风尾了。可那有什么办法,有时候沉默就是站队,太软弱了,受气也是没法子的事。

    春荼蘼冷笑连连。

    很好,今天就撕破了脸吧。她不愿意陷入没完没了的宅斗中,浪费时间和精力,不如一次闹个够本,快刀斩乱麻,从此让她们不敢惹她,想到她就怵头,离她远远的最好。跟这群一句话都要拐八个弯的女人绕什么?直接以势压人,最是痛快直接。

    这也是另类的秀才遇到兵,谁稀罕陪你玩阴谋?没时间!惹我?往死里揍你!

    “好,我骂不得你!”黄氏叫道,哪还有点诰命夫人的样子,“但我身为嫡母,子女不服管教,顶撞隔房长辈,烫伤本房姐姐,如此无法无天,叫人松松你的皮子总行吧!来人!”无论何时·她都要把葛氏拖住,简直成了本能。

    而她叫的人没来,小凤堵住了大门。这姑娘是侠女出身,此时小露一手·捏面条似的扳断了一条凳腿,吓得没人敢靠前。

    “反了!反了!”黄氏怒急,扑过来,要亲自扇春荼蘼一个耳刮子。

    春荼蘼灵巧闪过,把惊怒中还要看热闹的葛氏推到前面,嘴里清楚明白地说着,“母亲大人·您可知道咱们《大唐律》中有规定,殴打丈夫之其他妻妾所生子女,也算殴打罪啊?虽然会减等处理,到底要施杖刑。您知道什么叫杖刑?那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了裤子打的!”

    黄氏几乎给惊得撅过去,她虽然性格鲁莽,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又嫁入国公府·“脱了裤子”这种话在公众场合听,对她来说很惊悚。

    于是,硬生生停下脚步·手举在半空不动。

    到底葛氏精明些,可惜让动作灵巧的春荼蘼躲在身后,一直摆脱不了,只得对黄氏拼命使眼色道,“六侄女,你可别吓唬人,刑不上大夫,你母亲是正经的诰命夫人,说打就打啊。”

    黄氏一听,立即恢复了精神·可很快又让春荼蘼的话给镇住了,“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礼记》说得好!可是本朝,讲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虽然地位高的人有减免·但哪怕只剩下一杖,也要脱下裤子,露出屁"股打!要知道,连娼妓都不愿意受此刑,毕竟是当着看审百姓的面!”

    裤子啊,屁"股啊这种词,彻底打击到黄氏,令她嘤一声,缓缓坐在地上,再无力气。葛氏也满脸通红,深恨春荼蘼说话粗俗无避讳。但,春荼蘼是故意这样刺激人的。毕竟这些所谓这些贵族小姐和命妇们是古代深闺中人,受不得这种对人体器官的直白描述。她平时也不这么说话,打官司时涉及于此,也有文雅的代名词,今天不是正逼到这儿嘛。

    “你会告,难道我们不会?”四姑白蔓羽是个机灵的,躲得远远的嚷嚷,“就告你······就告你·……”她不知唐律,下面就有点说不出。不过她的意思,其他人都明白了。登时,气焰又开始回火。

    春荼蘼不慌不忙,若在律法上让一群只会宅斗的大小女人灭了,她干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大唐律》有云,凡告发缌麻、小功夫小辈或平辈之年幼者,即便所告属实,也要杖八十。缌麻是五服中最低、最轻的一档,我虽是庶出,所服却比缌麻高得多吧?二伯娘和母亲有品级诰命,两位姑姑没有吧?”说着,目光在白蔓羽和白蔓竹的身体中段瞄了瞄。

    两个辈分大,但年纪小的姑娘被她看得发毛,惊叫着纷纷往后躲。白蔓竹还很不仗义、很拆台地叫道,“是我四姐要告你,你看我干什么?”连生养了好几个儿女的中年妇女都怕,她们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要让人家看到白花花,就没活路了。

    战斗的紧张处,一边的小凤差点笑起来。能把被欺侮,很快扭转成欺侮人的,只有她们家小姐才有这本事吧?小姐常开玩笑说,欺侮人乃快乐之本,此时她是体会到了。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反修理不怀好意的人,真是很开心哪。

    春荼蘼也啼笑皆非,但脸却板簿其实她的话里有很极大的漏洞,只是别人都被她给绕晕了而已。往后就算想起来,今天的场子结束,也找不回来了。她威胁人家,告她要挨打,却没说她以小辈之身告长辈,罚得更厉害。

    而且,只是争吵小事,官府哪会受理?如果长辈偶尔责打晚辈,晚辈偶尔顶撞长辈都可以见官,那刑官不得活活忙死?再者,这年代讲究家丑不可外扬,除非情况恶劣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没有人会跑去报官的。家务事而已!唐律上还严禁无故打死部曲奴婢呢,可事实上呢?

    不过嘛,知识就是力量,她文绉绉几条律法扔过去,砸不死人也唬死人。

    “你到底想要怎样?”略静了片刻后,葛氏终于觉得闹得太不像话了,理智恢复。

    “二伯娘真会说话,好像事情是我挑起来似的。”春荼蘼讽刺的笑,“不过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不妨我就直接撂个底。”

    她往花厅中央走了几步,就站在那片狼籍之上,却凛然有高贵之态,刺伤了葛氏和黄氏的眼睛·“十六字方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多简单!你们也不必想着那些内宅的手段,栽赃陷害、投毒、毁名节什么的·不是不懂,不是不会,而是不屑。我不像你们,就活在内宅那么大点地方,外面天高任我飞,我没兴趣和你们斗。所以奉劝一句,别白费力气·因为伤不到我,你们会失望。伤到我,我会十倍奉还!我打的官司,杀人放火、抢劫强奸、坑蒙拐骗,哪一桩哪一件都是要命的,我安然无恙过来,自然百毒不侵。”

    “你吓……吓唬谁?”白蔓竹嘴硬道。

    “我没吓唬谁,我只是说事实。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硬气吗?”春荼蘼转向葛氏、黄氏·“两位年纪一把,见闻广博,想必听过‘无欲则刚,四个字。我对国公府无所求·也从没有要倚仗它保护,更不想得到什么利益,所以,我才有骨头站在这儿。实话说我根本不想进国公府,我连姓也没改。是祖父舍不得骨肉流落在外,我不忍心老人家伤心而已。我一个庶女,将来不过一点嫁妆,想必国公府给得起。除此外,还能把白府怎么滴?实在不济,我嫁不出去·祖父也自有安排。既然咱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再针对我,岂不是有病?你好我好大家好,花花轿子人人抬,不必斗成乌眼鸡似的!”她软硬兼施,威胁和哄劝齐上。

    以后·若能不起争执最好,若她们还不省事,她也算把狠话先撂下了。

    “你带累了我白家的名声!”白蔓思恨声道,想起前些日子那些闺中密友,笑问她有个状师侄女有什么特别时,她就牙根痒痒。

    “白家不是你的,是祖父的。你不过是寄生于国公府的废物,你对国公府有什么贡献,让你敢这样问我?”春荼蘼不客气地道,“四姑,你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你!”没人这样说过她,幸好母亲提前走了,不然会气坏的。

    “真想赶我走,出门左转,到主院去告状。祖父若开口要我离开,我立即就走。衣裳首饰我全不要,银子不取分文。

    因为我不用家族庇佑,也不用父母给我铺子田地,我凭自己的本事和聪明大脑就可以养家糊口,还能孝顺长辈。而不是,锦衣玉食的给长辈添堵惹麻烦!”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临到门口时,还对呆若木鸡的丫鬟们说,“姐姐们,我救了你们一命哦。因为堵不上我的嘴,你们顶多被威胁封口,不会打杀必卖那么麻烦。知恩要图报,记得六小姐是好姑娘。”

    望着扬长而去的俏丽背影,再看看噤若寒蝉的丫鬟们,葛氏半天说不上来话。都不记得怎么开始的,就像打雷,突然就劈下来,弄了个乱七八糟。明明是她把人留下来,打算要敲打敲打······都是三房的毓燕,三两句就撩拨急了人,自己又是能惹不能挡的,最后大家吃瓜落!

    回想一下,当时情势突变得那叫一个快,最后差点动了武。她发誓,她保证,她绝没想到这个局面,所以根本就不能做出正确的反应,如今丢人丢的那真是……丢到西域去也不够远。

    她暗暗埋怨着,却不想自己打着看三房内讧的笑话,结果引火烧

    …………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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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动心(上)

    “都先下去,在外面侍候着。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记着,今天的事,不许向幺露半个字,包括你们的老子娘在内,不然看不扒了你们的皮。”葛氏冷声道,更恨春荼蘼。

    临了,倒让那野种买了个好!如今,她把这群丫鬟打杀发卖不得,还得让她们承那贱丫头的情。真真是一口气窝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受死。

    “二嫂,这······怎么办?难道就算了吗?家法何在?”黄氏气鼓鼓的问,其实很茫然,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哪个晚辈能嚣张跋扈到这个地步的,敢这么顶撞无礼!那嘴就像开了锋的刀子,句句刺人要害。而且吵架的速度这个快,她这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架都打完了。

    “不然怎么办?闹到老爷子那儿去?说我一个伯娘,你一个嫡母,外加上两个姑姑,给一个外面来的野丫头骂得狗血淋头?”葛氏冷哼道,“你有这个脸,我还没有′?趁早息了你那不着调的心思!”平时,她们妯娌虽然明争暗斗,好歹还给对方留脸,这时候也顾不得了。

    既然撕破脸,大家都这样吧。

    “这口气我咽不下!”黄氏不甘。不过想想春荼蘼刚才的神色和语气,又有点发毛。

    “咽不下又如何?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讲理讲不过,玩不讲理的,一样玩不过。既然如此,就只能咽下这口闷气。”至于小辈们不服气,憋着找回场面,与她无关,她们二房三儿一女,惟一的女儿懦弱,就算相争,也无干于她。

    “我还是她嫡母呢!”

    “劝你不听,你自个儿看着办吧,反正我不掺合了。她吃的是公中又不占我们二房,上面自有老爷子管着,外面名声不好,也自有其他爷们儿想办法我是不懂的。你只别拉着我就行,我惹不起还躲得起!”她忽然深悔今天办蠢事,完全吃饱了撑的,最后倒惹得一身骚,下回可要离那个野种远一点。

    切,不甘心,有能耐写信给你家老爷让他回来管教。哼,黄氏就是不识实务,那野种是个辣货,只要老爷子喜欢,把天捅个窟窿又能如何?人家说得好,她们千防万妨,人家不稀罕这国公府的一丝丝呢。而她们所仰仗的可不就是国公府的势力,要把人家轰走正中了人家的意!要打杀发卖,没那个权利!真动手,儿子说了那野种身边有高手,吃亏的指不定会是谁呢。既然里外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脖子一缩,两不相见就得了。

    而黄氏坐在屋里捶胸顿足的时候,春荼蘼已经回了自个儿的院子,装作无事的和春青阳接着过小年。晚饭她基本没怎么吃,春青阳又饿着肚子,最后叫上小凤和过儿,四人围在一起吃春荼蘼“发明”的火锅,不知道多开心。

    其实若春荼蘼知道她的策略一次成功,至少吓住了两房的主母,会更高兴的。虽然她表现得粗野,但关键是一次绝了根,管用就好。宅斗什么的,她根本就不想掺和。有本事到外面斗去!耗子扛枪窝里横的事,她春荼蘼不屑!

    “她真这么说的?”主院书房,白敬远听一个管事向他汇报。

    内宅女人吵架的事,才结束一柱香时间,他就在坐在那儿听报告了。

    “是,六姑娘说不想在国公府得到什么,是为了老太爷才进门。又说……说四小姐是个废物,对国公府没有贡献,不配问她话。

    ”管事低声回道,并极快的偷瞄老太爷一眼。因为有两辈未嫁的姑娘,二代称为小姐,三代称为姑娘。

    可是他惊异地看到,白敬远的面色平静无波,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不仅没有,怎么还好像没事人似的。怎么回事?看低白府也可以?骂白家的小姐也可以?

    “平时倒是有几分滑头,做事知道变通,哪想到惹到了,性子烈成这样!”白敬远似自言自语地道,之后又对管事挥挥手,“你先下去吧,内宅的事不用理了。”

    这下子,他那两房儿媳会老实好一阵子了。至于小辈······哈,怎么会是那丫头的对手。他之前还想看她怎么在府里与他人共存,哪想到才一天她就表明态度了:她根本不打算和国公府里的人相处。她的人进了白家,心却不受任何约束。

    “对国公府的贡献吗?这么多儿孙,就只有你想到为国公府做什么,而不是借着国公府的势要为自己做什么。”管事一走,白敬远苦笑地道,“你如果是我的亲孙子该有多好!那样我就不用担心白家怎么走下去了。”说着,又微微摇头,万般无奈和遗憾。

    第二天,春荼蘼像没事人似的,一大早去给白敬远请了安,然后就回到凌花晓翠去,陪春青阳吃早饭。请安时遇到了那些个女人们,除了两位姑姑对她横眉冷对外,其他人基本躲着她走。在白敬远身边时,看到贴身侍候的欧阳氏,虽然面色和善,但无意间流露出憎恶与不敢招惹她的怯意,就知道两位姑姑把昨天的事告诉给这位姨奶奶了。

    倒是白敬远,也不知为什么,早上对她的态度比之前还要好些,请个安而已,就赏了一块他老人家贴身戴了好多年的玉佩。很有些价值,欧阳氏的眼珠子都绿了。而白敬远的这种态就更让满府上下对她敬而远之。

    “看到没?当个下人不容易。”春荼蘼数落陪她来请安的小凤和过儿,“哪像你们俩,一个在家横行霸道,除了我爷爷,谁的话也不尽听。另一个没点眼力见儿,支支就动动,扒拉一下才转转,不然就站在那发呆,没有工作的主动性。”

    “小姐!”过儿撅嘴。

    “小什么姐,以后跟人国公府的丫鬟们学学。

    人家多难啊,惹不起我,不敢靠前,见祖父对我好,又想巴结。可是这府里归二伯娘和母亲管,她们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免得我这恃宠而骄的哪天翻了船,跟着没好果子吃。”

    “这就是耳软心活的坏处”小凤接口道不知打哪折了松枝,拿在手里甩来甩去,“要见风使舵,就得研究风向。倒不如我们只忠于小姐一个人,那就没有烦恼啦。”

    “嗯,好丫头,小姐我没看错你们。逮着好的,就要死咬着不撒嘴,这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啊。”春荼蘼表扬道,并传播她那不良的人生哲学。

    她站在花园正中深吸一口冬日干干凉凉的空气,只觉得全身舒爽。多美好、而且多清静啊,走这一路,是人对她就退避三舍,整条路她一个人走。以前总想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现在才知道做个人见人怕的恶徒,病毒般的存在真心快活啊。

    不过她不是得意忘形的人,因为人贵有自知之明,凡事不要做得太过。要知道打狗入穷巷,可能会挨咬的,总得给别人一条路走。

    所以打从小年后到大年除夕,她没再高调闹腾,除了给白敬远请安,除了去两条街外,看了看春大山租的小院儿外,就足不出户,真成深闺小姐了。大萌和一刀那边放了长假,她没事时就在手里拿一条布缝啊缝的上面还绣着奇奇怪怪的花纹,女红很好的过儿也认不出。

    “小姐,您绣反了。”过儿还指出,“这布带子要绣花,不是应该在正面吗?”

    春荼蘼笑而不语,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逗得过儿好奇死了。

    小凤拉过儿走,悄声道,“我猜小姐是练练手,未必是做什么东西,所以才四不像。你不要去揭穿小姐,她嘴里不说,心里说不定是恼的。”

    过儿捂着嘴,后悔死了,“早知道我什么也不说,你说会不会打击到小姐的热情?以前让她动个针线可难了,现在终于肯做点大家闺秀会做的事。但愿她把琴棋书画也拿起来吧,她那场大病前可喜欢了,后来转了性,就只喜欢律法。”

    “律法有什么不138看書蛧,“不过我瞧小姐绣花也有天赋,那弯弯的一条,挺像烫熟的菜叶子吧?就是颜色选得不好,黑色布,黑色绣,不仔细辩认都看不出的。”

    “哪有人绣菜叶子的,还是烫熟的?你这是挖苦小姐!”

    “没有啊。”两个丫头胡乱猜测着,却完全不影响春荼蘼的女红热情。

    这样一连过了七日,除夕那天的一大早,白敬远就派人送信儿来,说春大山终于年前拿到正式调令,紧赶慢赶,在中国人最看重的除夕早上,到达了长安。

    得到这个消息,春青阳就张罗着离府。因为今天晚上,春荼蘼要与白家人吃饭守岁的。若春大山不到,他就在院子里等孙女回来,爷俩儿再补过。可现在儿子在长安,哪能让儿子孤孤单单、清锅冷灶的过年?

    白敬远思虑周到,大约知道春青阳会离府,怕春大山的租屋那里没什么东西吃用,备了足足一车的年礼,派人送了过去。

    “你乖乖听话,不要惹事,明儿一早,爷爷就带你爹一块儿过来。照理,我和你爹得给白相拜个年,礼不可废。”春青阳哄着一脸不高兴的孙女,“别撅嘴,会影响明年运势的。”

    “他明天要大朝,回来时都中午了,一群爱慕权势的巴结狗子都来拜年,您别凑这热闹。”

    “什么他他他的,这就是我教你的礼貌?”春青阳板了下脸,但很快又柔和下来,“荼蘼啊,人无信不立,没答应下来都好说,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所以,要叫白相祖父,听到没?”

    “知道了。”春荼蘼闷闷的。

    春青阳摸摸孙女的头发。

    其实他也很分裂的,十六年了,年年一家三口团聚,这是第一次过年不在一处。但只当是荼蘼已经出嫁,他也好,大山也好,应该提前习惯。

    …………66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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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动心(下)

    当天中午,白敬远没有回府,因为和高官权贵一起参加宫宴算是陪皇上过年。UU小说 www.uu234.com更新最快,!晚上,白氏一门祭了祖,白敬远还特意向祖宗报告接回春荼蘼的事,然后就是家宴。

    也不知是为了防止女眷不和睦,还是白敬远特别喜爱这个六孙女,在男女分桌的年夜宴席中,白敬远竟然带着春荼蘼坐在男人那桌,顶了远在边关,不能回家过年的白世遗,也就是春荼蘼便宜老爸、实际上的三舅舅的位置。

    说起来,白世遗绝对算是春荼蘼亲生父母的媒人,当年正是他带着妹妹白蔓君偷跑去幽州城玩,这才遇到的春大山。现在,他又顶了春大山的位置,为此春荼蘼对从未谋面的白世遗很有些好感。所谓见舅如见娘,甥舅是很亲的亲人,虽然她对二舅舅白世林并没有这种感觉。

    不过大宅门里的人都是超级演员,为了哄老太爷白敬远高兴,全体成员无论男女大小,都满脸喜庆,彼此间毫无芥蒂般,一派兄友弟恭、妯娌亲爱、姐妹和睦的欢乐和谐场面,让人觉得人生真美好。

    “荼蘼,你大约是不习惯除夕守岁,就不用硬熬着了,回你的院子里先歇歇。”看春荼蘼装出疲惫的样子来,知道她不喜欢这种闹哄哄的环境,白敬远温言道,“只是初一大朝,除了祖父和你二伯之外,有品级的命妇还要带着女儿进宫朝拜皇后。”

    什么什么?还要进宫?自从上回的事,她很讨厌皇宫的!不去行不行?

    “祖父,我肚子疼,有点水土不服……”她想装病。

    白敬远笑容加大,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老爷子是真心高兴,不由得阵阵妒忌。这野丫头有什么好啊?不管说什么,老爷子都爱听,真是气死人哪。

    “若你从范阳到长安·路途遥远,还说得过,可从官驿到国公府才一个时辰的路,你也能水土不服?倒真敢说!”白敬远虚点春荼蘼的额头·连啧怒都带着宠溺和慈爱,“知道你不想进宫,可是非去不可。我派金妈妈过去帮你挑好衣服首饰,太过年的,你也打扮得太素净了。在家就算了,在宫里可不能失仪于人。去吧,明早卯时乖乖给我上马车。”

    春荼蘼没办法·只好点头应下。

    离开全家人团聚的正院大花厅时,她感觉到白敬远的目光一直追随她,心中哀叹:您就害我吧!损人不利己。我成了靶子,可别指望我吃闷亏,到时候有你老人家头疼的!

    回到凌花晓翠,金妈妈就到了,因为之前白敬远给备了不少衣服首饰,小凤和过儿又积极配合·所以很快就挑好了。银红色齐胸襦裙、樱草色半臂、同色小羊皮靴。因为她的头发还不是很长,就不梳复杂的发髻,首饰只选了精致的翠镶碧玺花扁方·带细珍珠流苏的花钿、金丝香木嵌玉珠的手镯,金银丝夹缠的项圈,一对小小的花苞型耳钉。

    金妈妈是府中的老人,而且直属白老爷子,对春荼蘼的态度大方又恭谨,眼光也好,所选的衣服即衬春荼蘼的气质相貌,不会太寒酸,显得不重视,又不会华丽过宫中的贵人·压别人的风头,包管大家满意。

    被告知明天寅时就会来叫起并打扮后,金妈妈走了。春荼蘼不禁抱怨,因为白敬远没有早告诉她要进宫给皇后拜年的事,害她有点措手不及。本来她还约好祖父,初一早上就回来呢。

    而想到金妈妈·就联想到金一、锦衣,再想到皇宫,又联想到上回被夜叉相救,突然就思念了起来。他这么孤单,身边只有锦衣这个朋友,每逢佳节倍思亲,现在的他一定很凄凉吧?

    心中郁郁,想一个人待着,就叫小凤和过儿自便,独自上了楼。楼上她的卧室是里外两间的格局,很宽敞,外间还连着个小花厅。

    那里是全国公府视野最好的地方,外面还接了一个类似于露台的平台,周围以雕花栏杆围着,夏天的时候坐着纳凉,绝对一级享受。

    因为第二天要进皇宫,因为不能和春氏父子过年,因为想着夜叉,春荼蘼感觉心里干热干热的燥得慌,也顾不得冷,直接奔露台而去。才进花厅,却发现窗子开着,吓了她一跳,以为进了贼。可是刚要闪身而退,隐藏在阴影中的人却上前一步。

    “夜叉!”她捂住嘴,免得惊呼出口,“你怎么来了?”隐隐,有些喜欢他在。

    “我带你去个地方。”他又进一步,声音低沉,寒夜似乎挟裹而来。下一秒伸手,那件狼皮大氅在她面前伸展开。

    这件皮裘非常稀有,春荼蘼要来白府,不敢带在身边,夜叉就拿回去了。现在,就好像是她专门夜游的战袍似的。黑夜,却着雪白袍子,夜叉对自己武力值相当自信。

    她走近,瞬间就被温暖包裹。她也不问去哪,直接跟着夜叉走。像她这样多疑的人,也不知信任是从哪里来的。而伏在那宽阔的背上,隔着厚厚的毛裘都能感觉他坚实贲张的肌肉,忽然就觉得脸上发烧。

    这是正常的!这是科学的!的男人,吸引力太强烈,但凡接近,是个女人都会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习惯了就好了。她不断对自己说,可是两人的脸侧几乎相贴,听闻他的呼吸,看到他从额角延伸到颧骨上的伤痕,她连脖子也热起来。

    但很快,当她站在一扇门前,就突然变成眼泪汪汪的。

    春大山租的小院!

    “我猜,你会想和他们过年。”夜叉的声音凉,有些暗哑,却满是温柔之意。

    “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她的心意,怎么知道爹今天赶到了长安……为此,他才等在白府,带她出来。

    “谢谢你。”从来没这么挖心挖肺的想要感谢。

    “去吧。”夜叉笑笑,后退一步,隐入街边的阴影,“丑时我会再把你送回去,想必你寅时就要起身了。”

    春荼蘼深吸一口气,再不多说·因为她的感激,不用说,夜叉也会懂。她敲响院,听着应门声还有那坚实的脚步声·再看着那扇门在面前缓缓打开,直接就扑到开门者的怀里,“爹啊爹啊,女儿好想你!”

    春大山先被惊到,之后就是大喜,看着女儿好好的站在面前,也是眼眶发热。拎在手中掂了掂·还好,并没有瘦。而且,曾经才巴掌大的女婴,似乎又回到自己的手心。

    “你怎么来了?”一边说,一边向外张望。

    长街明亮,万家灯火,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着大红灯笼,喜庆·可是却寂静无人。想想也是,除夕夜室室团圆,哪里会有长夜不归人。

    “你偷跑?”春大山不安起来。

    春荼蘼推着春大山往院子里走·“进去说,进去说。”待拴好门,走进堂屋,春青阳也惊讶莫名,之后就高兴得有点不知所措。

    “我装肚子疼,外祖父就免了我的守岁。”春荼蘼编着瞎话,“我叫小凤把我偷偷送来,她这又回去帮我打掩护。你们知道,她身上有功夫嘛,尤其轻功。不过·你们不许去问她,是我逼她的,你们若问,她更加无地自容,觉得自个儿不是好丫头。爷爷,爹·答应我。”

    春氏父子被她唬得愣愣的,双双点头。

    “干脆我们包饺子吧?”春荼蘼顺利骗了春氏父子,高兴的搓手道,“我丑时就要走,明天早上还要进什么劳什子皇宫,太讨厌了。”

    春青阳是典型的大唐良民,听这话吓得伸手要捂孙女的嘴。他觉得在背后说皇家的事也不恭敬,岂知春荼蘼在皇权前低头只是因为形势比人强,不是因为尊敬和崇拜。一边的春大山却哈哈笑,觉得自家女儿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就是与众不同,就是了不起哪。

    白敬远送的一车年华还没怎么归置,但肉蛋菜蔬都堆进了厨房。

    本来,春氏父子只随便弄了点吃的,没有心肝宝贝在,年过得也没有滋味。现在春荼蘼到了就不一样,爷儿仨个一通忙活,快手快脚的包了顿羊肉饺子,正好赶到除夕正刻到来之前下了锅。

    春氏父子说笑着在厨房煮饺子,春荼蘼就站在正房里,推开了窗户。

    她不知道夜叉藏在哪里,她没有武功,目力不足,无法穿透黑暗,看得更远。但她强烈的感觉到,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等她。于是,她胡乱冲着一个方向挥手,大开的窗子,明亮的灯火,可以让外面的人更清楚的看到她。

    她努力绽放最明丽幸福的笑容,因为他孤单寂寞,所以她要让他体会到家的温暖。哪怕只能在外面看着,哪怕不是切实感受,她也要他明白,这世上总有一处是他的归宿。

    而其实,就在街对面一处宅子的屋顶上,夜叉正坐在那里。

    他看到了她,恍然记起去年的除夕之夜,也是在她家的大门外。只是那时他正远离,不像此刻可以安心望着。

    他不自禁的弯起唇角,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发觉他也可以因为她而快乐。而她傻傻的挥手挥借了方向,还煞有介事的比划,更逗他差点笑出声。只是慢慢的,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碧色双眸深幽成黑色。

    她穿着浅粉色、绣着蝴蝶和兰草的袄裙,只别一只碧玉梳的黑发散了,有一缕软软垂在脸侧。她的笑容明媚,就像黑暗中一束光·……

    情不自禁的,他伸手按在胸口,因为他的心连续漏跳,悸动,令他仿佛感觉有什么东西崩溃,一塌糊涂。

    动心了。

    …………66有话要说………

    感谢道尚、珠小草打赏的桃花扇

    感谢书友1596打赏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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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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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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