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二姐的桃花
跟云珍谈妥了随礼的事情,云瑶心里是挺高兴的,往回走的时候几乎都想哼小曲了。
她隔着车窗往外看,就见路边随处可见一把把的野花,心情愉快之下也有了兴致采花,叫铜锁停了车,云瑶攀花折柳,采下一大把的各色鲜花,又折了好些柳条坐到车子里一边走一边拿了嫩柳枝编花篮。
她巧手纤纤,就那么一弯一绕间花篮慢慢成形,一个花篮编好,她把花放进去摆弄几下,满意的笑了笑,看看外头铜锁因为赶车热了一身汗,云瑶又拿柳条编了一顶帽子,上头也插了好些花,她身子探出来,把帽子往铜锁跟前递:“三姐,戴上吧。”
齐铜锁嗯了一声,接过来戴在头上,回头对着云瑶咧嘴一笑:“戴着正好。”
等着俩人驾车回去,就看着门外站了好些人一边看热闹一边笑着说话,院子里好像还听得见什么响动,云瑶和齐铜锁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急着下了车就推门而入。
进了自家院子,声音就更清楚了,一瞬间听到银竹的声音:“我说你听不懂人话是怎么滴,我叫你赶紧走没听着?”
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是真心求娶二姑娘。”
这是怎么滴?
云瑶和齐铜锁互视一眼,又加快脚步,顺着声音过去,就看着院子一角的桂花树下,齐银竹和一个青衫长袍个子挺高,长的瘦瘦的白面书生一样的男人对面而立。齐银竹咬牙切齿,那男人却是一脸真诚。
“公子,你还是赶紧走吧。”齐顾氏站在齐银竹身边好言好语的跟那个男人说着话:“我们家姑娘真不攀你家那高枝,也用不着你同情可怜。”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瑶和齐铜锁愣了一下,云瑶几步过去挽了齐顾氏:“娘,这是怎么了?”
齐铜锁也看向齐银竹,满脸的询问之色。
齐顾氏还没来得及说话,齐银竹就气愤的指着那个书生咬牙切齿的说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好生呆在家里,没招人没惹人的。可偏生他猛不丁的就跑过来说要求亲。还说想要娶我,问他为啥他也不说,后来问急了才说什么谢老将军对他家有大恩,他听说谢家独孙求娶咱家老三的事。还听说老三发了话。我要是不嫁出去老三就不嫁人。为了报谢家的大恩大德,他就来求娶我,想着叫我赶紧出嫁。好叫谢家那位小爷赶紧娶妻生子好叫谢家能够子孙绵延,不至于绝了根。”
齐银竹这话夹杂着说不出来的怒气冲天,听的云瑶和铜锁也跟着生气了。
云瑶看了一眼那个还扎煞着手站在一边的书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齐铜锁瞪了一眼那个书生,怒道:“还不赶紧滚出去。”
书生一梗脖子:“我真心求娶二姑娘,要是不成,我就不走。”
尼玛,你还犟上了?
云瑶听的这心里也是气闷的不行,只是,看这书生的样子实在是脾气倔的跟驴似的,得不了痛快话,也真不好打发,他要老留在院子里,自己家指不定过不了多少时候就得成了齐家庄的笑话。
可对方是个男人,看样子又像是个有功名的书生,她们这几个女子也不能打不能骂的,还真不好打发走。
就在齐顾氏和齐银竹气的头顶都快冒烟,齐铜锁已经挽了袖子要揍人的时候,云瑶是又气又乐,冷笑了一声,指着书生问:“贵姓?”
书生赶紧笑了笑答了一句:“免贵姓肖。”
“肖公子。”云瑶叫了一声,就在那个肖书生满脸喜色准备答话的时候,云瑶冷了脸:“肖公子好生不知礼数,你这么着,不说我们家,就是外头人知道,也得说你缺教养。”
“这,这……”肖公子听的满脸通红:“在下确实过分了。”
说完,他还深施一礼,抬头的时候一脸真诚。
这就是个真不知礼又憨实的人。
云瑶看的心里也是一叹,同时,对这位肖公子倒是有些好感的。
云瑶知道这个世界的审美观和她不一样,她这副相貌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看着是顶顶好的,据说是国色天香,美艳绝伦,倾国倾城的,大多数的男人看到她都得走不动路,就是心志好些的,也会多看上几眼,品评一下,最次的眼中也会闪现惊艳之色。
可是,这位肖书生看到她自始至终都十分守礼,并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唐突之色,可见这肖书生是个心志很好且谨守礼节又不为女色所惑的。
要是平常碰着这样的人,云瑶说不定还要敬上一敬。
可谁叫这肖书生铁了心的赖在家里非得要娶二姐呢,云瑶才蹦出来的一丝好感片刻之后就烟消云散。
“男婚女嫁讲究媒灼之言父母之命,肖公子独身一人来,来了就跟我家二姐当面锣对面鼓的问话,哪家的小娘子见过此等事情,你一没请媒人,二没父母之命就想娶亲?这还是我们家人脾气好,要是碰着那脾气不好的,你就这么着上门,人家非得把你腿打折了扔出去。”
云瑶冷笑指着肖书生慢慢劝服:“谁家要求亲不是先请媒人上门探上一二,要是女方不乐意,也就算了,偏生你冒然上门还这么问话,得亏了我二姐是个有涵养心性好的,要是别的小娘子,说不定得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我劝你一句,就你这番作派,以后也甭想娶媳妇了,就是真娶了媳妇,说不定过不了几****媳妇因为受不了你这性子而寻死觅活的。”
“这,这……”肖书生给云瑶说的满面通红。扎煞着手实在回不了话。
云瑶还嫌打击他不够,继续道:“再者,一家有女百家求,我二姐这么好的姑娘,难道说你不上门提亲,我二姐就嫁不出去了?你也太轻看我们家了,肖公子,自信过了头就是自大,你也忒自大了,凭什么我们家好生生的姑娘就得嫁你。这天底下的男儿就数你好了?真是笑话。”
肖书生简直无地自容了。
云瑶笑了笑:“而且。谢老夫人已经给我二姐想好了人选,人家可是长安城里的官员,人品相貌家世都是好的,就只等着我们家去了长安双方就要订亲的。你……”
一边说。云瑶一边打量肖书生。嘴角含着的笑容更叫肖书生都想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是,是在下唐突了,在下这便告辞。”
他拱手要走。云瑶一摆手:“赶紧的,哪来回哪去,往后记得做什么事情都得谨慎些,别这么冒冒失失的了。”
“多谢小娘子教导。”就是落到这种境地,被别人这么指着鼻子奚落,肖书生也没有恼羞成怒,还是很知礼的谢过云瑶,又给齐顾氏和齐银竹见过礼:“是在下冒犯了,给您二位赔个礼,在下,在下……”
突然,肖书生抬头挺直了腰,定定的看了齐银竹两眼:“在下说句实话,在下实在不是那等以貌取人的,原本是真打着报恩的主意前来求亲,只是见过二姑娘之后,在下十分敬佩二姑娘人品心性,若是,若是长安城的那位没有相中,在下还愿意求娶二姑娘。”
说完这话,肖书生一拱手,咬牙道:“告辞。”
他原先那么倔犟,可是,想通了之后也是个干脆利落的人,当真说走就走。
肖书生走出老远齐银竹还回不过神呢,齐铜锁在她肩上拍了两掌,齐银竹才回头:“这就走了?”
云瑶突然间发现齐银竹两颊通红,眼中也是水水润润的,看起来……好像是脸带春色,十分的羞怯难当。
这是……怎么回子事嘛?
“好了,好了。”齐顾氏应该也是发现齐银竹的不正常,赶紧把她拍醒:“人都走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哦。”银竹呆呆的应了一声,转身回屋,紧紧关上房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那位肖书生出了门,就看到外头围了好些人,肖书生瞧着众人一脸看热闹的样子,登时明白他的行为冒失了,没有顾及齐二姑娘的清名就跑来求亲什么的,要是再闹腾起来,不只叫人看了笑话,还会带累齐二姑娘没脸出门。
一时间,肖书生有几分愧意。
当别人问他来做什么的时候,肖书生只能强打精神含笑告诉那些围观的人说齐老四在府城帮了他的忙,他特特跑到齐家来道谢的。
围观的那些人虽然不是很信,可见肖书生说的信誓旦旦,也不好再问什么,只能一哄而散。
外头这些事云瑶也看见了,更加觉得这肖书生虽然冒失了点,可是为人品性还是挺不赖的。
她笑着摇头,转身回屋去给齐靖做鞋去了。
才把鞋面做好,云瑶就听见外头齐顾氏指挥齐铜锁糊鞋底子。
想着正好收了麦子是农闲时候,再加上天气好太阳烈,可不是该做鞋了么。
等到拿出纳好的鞋底子缝好鞋面,云瑶出门瞧了一眼,就见院子里晾了好些个铺好糊好的布块,齐顾氏和铜锁还在忙活,她过去帮着铺布,铜锁糊糨糊,又忙了小半天才把这些布都晒好。
接连晒了好几天的布,齐顾氏就带着一家子姑娘开始照着每个人脚的大小剪鞋底,纳鞋底。
云瑶帮着去剪,那些布糊的太厚,她力气小剪不动,想要帮着纳鞋底子,还真是费劲,在不用精神力帮忙的情况下,她得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把粗针穿进鞋底去,不过纳了几针就受不了了。
最后她又瞧人搓麻绳,觉得这活计挺不错的,只是试了试,搓了几根麻绳,一双小手就给搓的通红,手心里火辣辣的。
还是齐顾氏看不过眼愣是不叫她再碰这些活计了。
她也只能搬个小板凳坐在树凉下看着齐顾氏带着银竹几个大小姑娘搓麻绳,飞针走线的纳底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回娘家
“三妹,快点,快点。”
云珍坐在牛车上跟云瑶招手,云瑶赶紧夹好了布匹把银子装好飞快上了车。
她早先和云珍说过十八那天去云家的话记得捎她一段路,云珍也答应的好好的,这会儿还真来齐家庄找她来了。
姐妹俩都坐到车上,云珍挪了个地方,把最好的不受颠的那一块让给云瑶,才不好意思的笑笑:“你自小身子骨就不好,也最受不得颠,你坐这儿,我靠着你就成。”
云瑶也笑,坐下把布还有银子放好,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云珍从车厢的一处拉出个小抽屉来,抓了一把瓜子递给云瑶,又拿出一个小巧的盘子准备盛瓜子皮,姐妹俩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话。
“二姐红光满面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云瑶看云珍今天精气神很足,面色红润,看起来很满足幸福的样子,不由问了一句。
“是啊,是有好事,说起来,还得好生谢谢你。”云珍吐了一口瓜子皮扭头对云珍笑言:“自从你跟你姐夫合伙做买卖,我们家日子好过多了,你姐夫是个精明人物,他啊……”
云珍凑过去压低声音:“他想着我俩的小家,把赚的银子昧下好多,告诉爹娘一个月赚一百多两,我们留下二十两银子花用,剩下一百两给家里捎去,爹娘还真信,说什么你二姐夫有本事,不过开个小铺子一年就能赚上千两的银子,他们又哪知道咱们那铺子一个月都不只赚一千两。”
说到这里。云珍满足的笑着:“我原来还怕二老要是知道我们打这种小算盘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子,可看着二老又满意又高兴,一丁点都没怀疑,我这才放下心来。”
“姐夫还真精明。”云瑶乐的扑哧一笑:“不过,他这样的人做夫婿才好,最起码能想着二姐,叫人放心。”
“是啊,我现在越想对你二姐夫越满意。”云珍长叹一声,笑着靠在云瑶身上:“以前跟爹娘住在一起,一切都得听二老吩咐。就是有时候想开个小灶自己吃些爱吃的都不行。连穿个鲜亮点的衣裳都得看婆婆的脸色,如今倒好,我自己当家做主,手里又攥着银子。就是散漫些每日出去吃馆子也没人说。一个月做上十来套衣裳你二姐夫还夸我会打扮。想一想,如今才是人过的好日子。”
说到这里,云珍又看向云瑶:“你的光景怕也是极好的吧。你们小夫妻俩住在府城,手里又攥着银子,我瞧三妹夫对你又好,你肯定也是自在的不成。”
云瑶一笑:“我好着呢,我原来还担心你,如今看你欢喜,我也放心了。”
姐妹俩说说笑笑中五佛村到了,一进村,就看着村里好些人家都往云家走去,云珍催着车夫赶快些,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云家门口,云瑶跳下车,又扶着云珍下车,姐妹俩拿上布匹还有银子,先去了门口记帐的先生那里,把布匹交给收礼的那个人,又把银子拿出来记了帐。
之后,姐妹俩才进了院子,瞅了两眼,见院子里摆了好些桌凳,已经有村民坐着单等吃席,云瑶不怎么认得这些人,云珍倒是有些熟人,笑着应酬几句,还没等进屋,就见云李氏从屋里风风火火的出来,脸上带着笑,和人搭话:“哪里,哪里,您见笑了,我们家这媳妇长的算是看得过眼,哪里敢称一声俊。”
她虽然这么说,可满脸的洋洋自得也能看得出来,她很为才娶回家的儿媳妇的长相得意。
云珍瞧了小声跟云瑶道:“真当柳翠儿是什么好的,我呸,不过是长了一张能看的脸,整日价妖妖娆娆的勾搭汉子,满村子里谁不知道,哪个好好的后生答理她,偏偏大哥就跟失了魂一样认定了柳翠儿,柳家要那么些钱还要娶进门,娘也不劝着些,还帮着大哥想办法,这下倒好,这么个破鞋进了门,以后消停的日子怕没了。”
云瑶拽拽云珍的衣袖:“你小点声,叫人听见多不好,咱们是出嫁的姑娘,可不适合插手娘家的事情。”
云珍点点头:“我省的,就是有点气闷而已。”
这时候,云李氏也看着云珍和云瑶了,一看这俩姑娘,当下就拉了脸,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你俩还知道回来啊,我真是,我做了几辈子的孽怎么就生了你们两个没良心的丫头,自己亲哥哥成亲还拖拖拉拉的不乐意来,不知道早些来帮些忙,昨儿为着摆酒席收拾院子屋子,险些把你老娘给累死,你们俩反倒轻闲。”
云瑶听了这话脸上也不好看,当下就想顶撞两句,却被云珍一把拉到一旁,云珍陪着笑道:“娘实在冤枉我们了,我们哪里是不乐意来,实在是嫁出去的姑娘由不得娘家了,我和三妹都有一大家子人要照顾呢,我那里还有两个小姑子还有公婆得伺侯,三妹家人更多了,大姑子小姑子一大溜,哪一个是好惹的,再说,这不才收了麦子,恐怕一家子都累乏了,正好好歇着呢,我去的时候,三妹的婆婆正使唤三妹干活,她被使的团团转,就是有心回家来帮忙也是身不由已的。”
云珍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好些妇人听了都点头轻笑,还有几个跟云李氏道:“你也别怪两个姑娘了,都是嫁了人的,谁不知道是怎么回子事,这女人只要一嫁人那是真身不由已了,怕是她们俩都想着回来帮忙,只是有公婆在,想回来也不敢回来的。”
这么几句话顶的云李氏也没了脾气,只能恨声道:“兴的你们,老娘白养你们这么大了,一个个没良心。也不知道拿捏住婆婆,往家里扒拉些好处,果然都是没本事没出息的。”
原来云瑶是真不想跟云李氏计较的,她就想着过来随个礼,然后吃了席面就走,完全没想到云李氏在这样大好的日子里还能发脾气给她们姐儿俩没脸,一时生气,忍不住跟云李氏顶起牛来,阴阳怪气的笑道:“是啊,我们是没出息没本事没能耐的。可拿捏不住婆婆。也不敢把婆家的东西愣是往娘家搬,不过,我看娘倒是找了个好儿媳妇,这位新嫂子恐怕是有出息有本事的。以后啊。得可着劲的把婆家东西搬回娘家。”
说到这里。云瑶看云李氏气的脸都发紫,心里有几分解气,更加肆无忌惮道:“这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搬着方便的紧,不过,我还是劝娘一句,可得把嫂子看紧了,要知道,我和二姐婆家都是弟兄一个,怎么折腾都是自己的光景,可咱家可是弟兄俩,等哪一天嫂子把东西搬光了,小弟可就惨了。”
云瑶这话说的又刻薄又尖酸,还明着挑拨了婆媳兄弟之间的关系,她话没说完,好几个人都给逗笑了,云珍也掩着口到一旁偷笑。
等云瑶把话说完,直气的云李氏真想拿着大耳刮子给她来两下子。
云李氏到底也没气疯,也知道这样大喜的日子要真打人面上实在不好看,闹腾起来,还是自家脸上无光,只能深吸几口气忍了。
她是忍了,从外头回来的云琅正好听到这话,却是入了心入了肺。
云珍看云李氏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赶紧过来拽了云瑶笑道:“过来这么半天了还没见着新娘子呢,走,咱们也进屋看个热闹去。”
她死拉活拉把云瑶给拉进屋里,没叫云瑶跟云李氏真干起来。
云家的房子倒也不小,都是青砖瓦房,收拾的很敞亮,云李氏和云重住在正房,云琼的新房在东厢房,云琅住西厢房,云瑶和云珍进了东厢房,看着门上帖着大红的喜联,屋里帖了双喜字,布置的很是喜气洋洋。
屋子里坐了好几个妇人在那里一边嗑瓜子吃果子一边笑嘻嘻说话,正对着屋门的窗上坐了个穿着大红喜服盖了红盖头身量苗条的女子,女子坐的稳当,一动不动,云琼正傻乎乎的站在床边陪笑跟女子说话。
见着云珍和云瑶进来,云琼大概是娶媳妇心里高兴的原因,倒是给了她俩个好脸,笑道:“二妹三妹回来了,赶紧坐,赶紧坐,我拿果子给你们吃。”
姐妹俩跟云琼见过礼,找了个清静点的地方坐下,云琼果然拿了些果子来,云瑶没吃,云珍老实不客气的拿起来就吃。
云琼看着屋里人多,他也不好在这里久留,过来跟新娘子笑着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云琼一走,屋里坐着的一个长的肥胖的妇人一屁股就坐在云瑶边上,笑嘻嘻道:“这是云家三姐儿吧,哎哟,这嫁了人越发的水灵了,我看啊,定然在婆家过的不赖。”
云瑶一笑:“借您吉言了,还真过的不错。”
妇人又道:“你不认识我吧,我是翠儿的三婶,你也叫我一声三婶就成。”
云瑶叫了一声三婶,柳三婶笑着答应,打量着云瑶笑道:“听你娘提起过好几回,说你在婆家过的好,都不惦着回来了,你娘为此生了好几回闷气,我也劝过她几回你娘才没那么生气,我也算你一个长辈,当婶子的也劝你几句,母女哪有隔夜仇,就是和你娘真有点不对付的,可也犯不着不回娘家啊,我们翠儿是个大度的女孩儿,并不是那些容不下人的,以后啊,你和云珍多回来多走动,翠儿保准对你们好着呢。”
这柳三婶说话热诚,虽然说出来的话有几分刺耳,可也不是专门针对云瑶的,云瑶也只是应着,心里就算再不以为意,也没给柳三婶难看。
只是,柳三婶后头那个瘦瘦的妇人却忍不住了,撇着嘴道:“三弟妹也真是的,跟她们说这些个废话干什么,这姐俩嫁了好人家就瞧不上娘家人了,别说回来了,就是她娘去瞧她们也不见得能见得上面,人家眼高着呢,可看不上咱们这些乡下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生事
云珍气的浑身发抖,指着那个妇人说不出话来。
她素来是个和善人,性子又最软弱嘴也不巧,这会儿只顾生气,反而答不上话,倒叫人看着像她做了没理的事一样。
云瑶却半点不生气。
像这样的指责数落对她来说还真是小儿科,她当年年幼卑微之时但凡往街面上一走,别人指指点点那都是小事,围着她责打一通,或者拿了污水泼她都是常有的事,她要真是心理不过关,为着这么点事生气早就气死了。
云瑶一拦云珍笑了:“大婶随便说,我们姐儿俩听着呢。”
她这一笑,倒叫那个妇人不好再说什么了。
云瑶却开始不依不饶起来,她冷笑一声:“怪不得我娘能瞧中大嫂,********想要娶进门呢,要我说,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婆媳俩的性子一模一样,都是惦记着娘家的,也是柳家教的好,往后啊,这整个云家恐怕都得填了柳家那无底洞。”
“你说什么?”先前的胖妇人和这个瘦妇人都是脸色大变,极为严厉痛恨的看向云瑶。
云瑶挑一挑眉,看了一眼瘦妇人身上的衣裳又是一笑:“我说错了没,二姐你好生看看这位大婶身上的衣着,难道我说错了?”
云珍原来不注意,经云瑶一点拨,倒还真注意那个瘦妇人身上的衣裳了,这一看,登时横眉立目指着妇人道:“我三妹说的一点都没错。柳翠儿一进门,说不得不过几日功夫,这个家姓云还是姓柳都不一定呢,呵呵,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没进门的媳妇就把未来婆家小姑子的衣裳都给要走,整的小姑子出嫁就只能穿一身嫁衣,剩下什么衣裳都不带的。”
“胡说。”这下,连坐在床上的柳翠儿都呆不住了,出言指责云珍:“你别瞎说,那可不是我……”
“怎么不是了。”云珍自以为得了理。嘴皮子也利落起来:“柳二婶子穿的衣裳我可认得。这件枣红的衫子是我出嫁前相公特意做了叫人捎给我的,我都没怎么穿就没了,原来啊,竟然上了柳二婶的身。这豆绿撒花裙子可是三妹原来挺喜欢的一条裙子。怎么又成了您的了。还有那鞋,也不知道合不合脚,那鞋是我一针一线做的。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越说,云珍越是生气,眼圈都给红了:“我还当这些衣裳都是我娘留下穿了,哪里知道竟然填了你们柳家,你们得多大脸,把我云家姑娘未出阁的衣裳都要了去。”
云瑶并不是云家人,也犯不着为了这点事生气,她不动不摇笑道:“柳家教的好女儿,但愿啊,柳家以后的儿媳妇们都跟大嫂子一样,都拿着婆家的东西填娘家,那才是有家教,才是真孝顺呢,想来,你们家就喜欢这样的女儿媳妇,这女儿坑了婆家的,媳妇再从婆家坑了送娘家,哎呀,就跟做买卖似的,倒几回手,最后好几家的东西合到一家去,那家才是真正发了财的。”
“走。”云珍是真气坏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拽着云瑶就往外走:“这家里是再回不得了,往后咱们孝敬爹娘吃食东西还是把爹娘接出来孝敬的好,不然,吃食也不知道进了谁的嘴,好衣裳好料子也不定给谁穿了呢。”
云瑶其实也挺不想往这儿呆的,她刚才那么和柳二婶对质,其实也是打着惹怒云珍早点走的主意。
如今云珍说要走,云瑶也不拦着,当下起身就走。
“哎,别啊。”柳三婶和柳二婶赶紧拦了,陪着笑道:“叫你们笑话了,实在是……这也不是翠儿给的衣裳,是我今儿要送亲,真没什么看得过眼的衣裳,这不,才借了翠儿的穿,想来,你们这当小姑子的不会和你们大嫂真计较这些。”
柳二婶是真吓住了,没想着云家这俩丫头这样泼辣,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要是真叫俩丫头走了,再把柳家算计云家姑娘的事情传扬出去,那柳家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家里的姑娘更没人敢娶了。
所以说,不管怎么着,都得先把这俩死丫头安抚下来,绝对不能把她们给气走。
柳三婶瞪了柳二婶一眼,又赶紧陪笑说了好些话,笑的脸都酸了,云瑶和云珍才怒气哼哼的道:“总归不能再和你们一屋呆了,没的看着心里不痛快。”
说完,姐妹俩携手出了屋子,到别处闲坐去了。
柳三婶放下些心来,拉柳二婶再度坐下,才坐定,就听到床上的柳翠儿怨道:“都叫你别穿那衣裳了,你偏不听,这下倒好,给我来个没脸,以后还叫我怎么拿捏这俩臭丫头。”
柳二婶自认为缺了道理,干笑两声并没有回嘴。
云珍出去了还觉得心里不痛快,跟云瑶抱怨了好些话。
云瑶想到她才穿来出嫁的时候就因着柳翠好,好些衣裳都没了,到了齐家除了那身大红喜服一件衣裳都没有,要不是齐家人厚道先给她准备了几身衣裳,后来又按季节买布添衣,恐怕她都出不去门呢,要是但凡碰着个苛刻的人家,说不定要怎么寒酸她呢。
想到这些,云瑶心里对柳翠儿也挺恼火的,她见云珍出不了这口气憋的难受,就凑过去小声说了几句话,一会儿的功夫哄的云珍欢喜起来。
云珍起身笑了笑:“就按你说的做,我去找大哥说话,你先在这儿等着我。”
云瑶答应一声,叫云珍早去早回,云珍就四处去找云琼,云瑶才安生片刻,就看着一个丽人穿着华服扶着小丫头的手远远的过来。
看着这位华服丽人,云瑶心里真的直犯恶心。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以给人当妾为荣的云珊。
云珊款摆腰肢走过来,看到摆着的寒酸的椅子,忍不住皱眉,掩了鼻轻声道:“还真脏呢,也真亏三妹坐得下,也是呢,嫁到庄户人家,每天土里刨食,粪堆上怕是都坐得,这也不算什么。”
她话没说完,早有丫头拿了垫子铺在椅子上,云珊这才坐下。
云瑶没理她,她自己倒是挺能自得其乐的,看着云瑶轻笑:“哎呀,我忘了跟三妹说一桩大喜事了,我们老爷说了,要办酒席扶我做正房太太,等这事定了,我下帖子,三妹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云瑶转头瞅了云珊一眼:“要真成了,我必是去的。”
云珊听了这话以为云瑶怕了,心里也服气了,笑的更加得意。
哪晓得云瑶撇了撇嘴笑道:“原先大姐嫁给县太爷的时候我是挺瞧不上眼的,实在没想着大姐这样的人物会给人甘心做妾,如今嘛,我倒是挺佩服大姐的,大姐能熬死大夫人叫县太爷甘愿扶正,这也是大姐的本事。”
“哪里,哪里。”云珊抚了抚头发,笑的更加得意:“三妹当初该听我的,如今日子怕比我过的都自在。”
“唉。”云瑶重重的叹了口气:“早知道如今,大姐当初就该到长安城找个高门大户,或者那等王侯将相家为妾去,反正给谁当妾都是当,以大姐的本事又能扶正,即如何,何不起点高一些,去了长安那等繁华地总好比窝在咱们这种小地方强吧,又能叫咱们兄弟姐妹跟着沾些光彩。”
呃……
云珊只觉得心里酸,脸也发酸,尴尬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云珍正巧走过来,看着这一幕,心里忍笑忍的厉害,偷偷给云瑶竖起大拇指来。
“咳。”云珊咳了一声:“我去看看娘去。”
说完,带着小丫头落荒而逃。
云珍坐下笑道:“三妹这嘴皮子越来越利落了,连大姐都不是你的对手,我瞧大姐刚才那样子就觉得解气,以前她老在咱们跟前炫耀得意,如今,也叫她吃了回亏。”
云瑶笑了笑没说什么,云珍却凑过去小声道:“找着大哥了,那些话也都说了,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云瑶摆摆手:“不管怎么着,反正大哥心里总有刺的。”
两姐妹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开席了,她们俩找了个清静地方吃了席面,又找着云李氏说了几句话起身就走,不管云李氏怎么挽留都没停下。
等着云珍把云瑶送回家,眼看着天色还早,云瑶就留她吃茶,姐妹俩又在云瑶房里关了门说了好些体已话看着天色不早了云珍才走。
云瑶也没怎么把今天这些事当成事,也没往心里去,晚上该吃吃该喝喝,睡的比谁都踏实。
等着第二天早起醒来,才去打水洗脸,正好看见宝铃从外头跑回来,跑的满脸通红,一脸兴奋的拉着云瑶八卦:“四嫂,你娘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云瑶看宝铃的脸色就知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不过是些狗血雷事,不过给人添些八卦笑料。
云瑶猜的还真对,宝铃笑着给云瑶压水:“十里八乡的都传遍了,云家和柳家昨天差点没打起来,闹的可欢实了。”
“赶紧说。”云瑶接了一盆水,笑着催了宝铃一句。
宝铃心里满意:“昨天不是嫂子大哥娶亲吗,说的还是柳家的柳翠儿,那小丫头我也知道,最不是个什么正经玩意的,和咱们村的草花差不多,就是个破鞋,也不知道给你大哥灌了什么迷药,把你大哥迷的都糊涂了心肝。”
要是别人听见小姑子非议娘家哥哥肯定生气,云瑶却丁点不气,认真的听宝铃说话。
宝铃又道:“这柳家也没什么好玩艺,昨天送亲的那些老娘们倒也算了,虽然小气贪财了些,到底没惹出什么事,就是那些老爷们挺能生事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暑热
云瑶还以为是云琼和柳翠儿晚上出了什么事,没想到是柳家别人闹出事来,赶紧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好齐顾氏过来听着了,也问了一声。
宝铃很有几分得意,嘴角一勾道:“柳家那些老爷们到晌午的时候喝醉了,一个个醉鬼似的闹腾起来,埋怨云家不拿柳家当回事,找的那些个陪酒的辈份不够,也不热切,酒量不行之类的,还有两个柳家小辈的后生愣是把桌子都掀了,两家为此推搡起来,眼看着就要打架了,柳翠儿也不要脸不要皮的跑过去,劝了几句劝不下,一气之下拿了凳子砸了一通,结果把这些人给震住了,柳家人也没再闹腾,云家人也没揍人,就这么着把柳家那些人送回去了。”
“还有这样的事?”云瑶和齐顾氏都觉得挺可乐,也挺稀罕的,没见过谁家娶媳妇能娶的这么热闹的,这简直比戏台子上唱的还欢实啊。
“还有事呢。”宝铃说的正起劲,索性把打听来的这些个狗屁倒灶的都讲了:“说是没事了,可云家也是刺头一样的,到底是记恨上了,到了晚上入洞房的时候,云李氏可是狠狠给了柳翠儿一个没脸,柳翠儿到底是新嫁娘,脸皮子没有那么厚,可能也是没站稳脚跟的原因,不敢说什么,只是委屈的回了新房,她原来想跟云琼诉苦的,谁知道俩人折腾了一通之后,云琼跳下床就要休妻。还说柳翠儿哄了她,说柳翠儿早就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
“活该。”齐顾氏一听就啐了一口:“咱们离的那么远都知道柳翠儿是个啥样的人,云琼还是一个村的,他能没听说过?当初肯定是被人家给迷住了,柳翠儿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结果……哼哼。”
云瑶拉住宝铃想要再问什么,不过想想宝铃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好些话也不能问,只能闷在心间。
隔了一日,云珍捎信说要回府城。问云瑶要不要一起走。云瑶赶紧回话说也要走,两姐妹约定了时间,云瑶又收拾了一通,坐上薛家的牛车和云珍一起回去。
这一路上左右无事。姐儿俩闲聊。说起云琼成亲时候那些事。云珍冷笑一声:“你当时不是叫我跟大哥提点一下么,我找着大哥就跟她说我家相公见过柳翠儿跟人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大哥愣是不信。说我哄他,还说我见不得他好,我一时气急,就把女人家用的好些个手段跟大哥说了,大哥当时就失魂落魄的。”
说到这里,云珍还叹了口气:“晚上入洞房的时候大哥肯定发现了什么,估摸着是柳翠儿真给人破了身子,她想装黄花大闺女结果给拆穿了,大哥一气之下才闹腾起来了。”
“这又是何苦呢。”云瑶也跟着叹气:“柳翠儿这样不真诚,以后也有的她熬了,照我说,她要是真喜欢大哥就该如实相告,大哥要是能接受,就欢欢喜喜的嫁了,以后好好过日子,要是不能接受那也就算了。”
云珍瞅了云瑶一眼:“你说的倒是容易,这天底下的爷们谁能受得了这个。”
她低头又小声道:“我想着柳翠儿许是看大哥老实又没主心骨,容易上当也好拿捏才嫁过去的吧,要是换一个性子强些精明些的汉子,你看谁要她。”
毕竟云家的事对于云瑶或云珍来说都不是太过重要,这俩姑娘也叫云家人给伤了心,也没太过关注,当个闲话说过之后就算了。
接着,她俩又说些家务事,还有一些闲言碎语,等到了府城,云珍先把云瑶送回去,这才回自己家去。
云瑶回去正好碰着珍巧阁盘帐的时候,她把帐本看了看,问掌柜的其余几家有没有看过,得知关三太太还有席莺儿都看了,薛家也盘了帐,这才算了一遍,看着没问题才交给掌柜的带走。
云瑶算计着,这个月的赢利虽不如上个月,可也算是不错的,且等着后半月帐本出来了瞧瞧,若是一直保持这样,那这买卖还真是暴利。
她才盘算着铺子里要不要再推出什么新花色,就听芍药来报,说关家派人过来了,云瑶赶紧叫人去请。
这一回来的也是个婆子,看起来约摸有四十来岁,听她自己介绍娘家姓白,人都称她一声白婆子,云瑶赶紧笑道:“白姐姐请坐。”
等着白婆子坐下,云瑶才问她有什么事。
白婆子从袖子里拿出两张图样来递给云瑶,云瑶看了两眼有几分疑惑:“三太太拿房子图纸来做什么?”
白婆子一笑:“前儿您托付我们家太太在长安寻个好住处,我们太太当下就派人送了信,托的是留在长安城的二太太,二太太素来与我们太太相好,又最是个办事妥帖的,这不,才几天的功夫就真寻着了两处合意的,地方都大,都是五进的宅子,宅子是真好,又清静地段又好,只不知道您看中哪一处,二太太就叫人画了图纸捎过来,叫您看了再决定。”
原来如此,云瑶一听满心倒是挺感动人家关家二太太的,这二太太做事还真的挺稳当,而且也很负责任,她当下又仔仔细细的看过。
这两处宅子还真挺不错的,都在城东,一处离皇城近,周围都是达官贵人,五进的宅院建的富丽堂皇,花园里修的更精妙,跟仙境一般,光是看图纸上头那些院落相连,房挨着房,廊接着廊,就跟迷宫似的,看的云瑶都有点头晕。
另一处宅子离皇城远,在东南方向,周围都是五六品的小官,或者是那等清流人家,这宅子建的也挺不赖,五进宅子盖的很宽敞,虽没有前一处那样富丽,可胜在清雅,房子盖的错落有致,花园里规划的也雅致。
云瑶一时也无法抉择,只能先把图留了,说要好好的想想才能做决定。
白婆子来前应该也得了关三太太的吩咐,见云瑶下不了决心,就笑着告辞。
云瑶倒是挺不落忍,赶紧送了个大大的荷包,又叫芍药送白婆子出去。
等着白婆子走了,云瑶就拿了图纸去找齐靖,正好齐靖读了一卷书,才要出去走动走动,看到云瑶过来挺高兴的,夫妻俩在后园一边散步一边说起买房子的事。
齐靖看过图纸,想了一会儿道:“就买东南那处吧,前一处宅子虽好,离皇城也近,只是周围住的都是有权有势的,咱们这样的人家住到那个地方到底有些不好,万一有什么纷争,麻烦事太多了,后一处倒是挺好,都是读书出来的清流人家,就是有纷争,也不会弄出许多仗势欺人的。”
这话说的也对,听的云瑶直点头。
又听齐靖道:“如今陛下渐渐年迈,诸皇子也都成人,往后夺嫡纷争不断,恐怕……离皇城远些好,远些好,要是再出了太宗时候犯上做乱的事,起码离皇城远些还能躲个平安。”
这话说的,云瑶心里都有点发毛:“不至于如此吧。”
齐靖笑出声来:“说不定呢,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只是,能躲着些咱们还是躲着些。”
云瑶心里也斟酌了半晌,最终决定要第二处的宅子。
小俩口都是干脆的人,既然下了决心,当下也不含糊,云瑶立时换了身衣裳去关家走了一遭,一来告诉关三太太自己的决定,二来,送了些在齐家庄带来的野物还有好些新鲜的瓜菜之类的土仪,三来,也是得亲自道一声谢。
这一去,又在关家耽误了小半天才回。
又过了些时日,天气一天热过一天,到了三伏天,热的人都不敢出门。
可外头热,屋里也是又潮又热,往往人都不动弹就是一身身的汗,又眼瞅着离科考的时候越来越近,齐靖读书更加用功,在屋里热的一身身的汗还得拿着书读,间或练练字,没多少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云瑶叫刘嫂子想尽了法子做了许多可口的饭菜,可因为天热,谁也没心思多吃,齐靖也吃不下去,云瑶眼看着心疼的什么似的。
她又叫人出去买冰,银钱流水价花出去,买了许多冰回来专供齐靖的书房,可这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齐家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原来也没有冰窑,用的冰都要买,今年天气也实在热的不像话,不过多少时日,外头的冰都卖没了,有钱也没处买去。
云瑶简直都要愁坏了。
她精神力要是还那样强悍的话,完全可以凝水成冰,可是,她如今的精神力做不到这一点,她如果是化学一类的专家,也能想出许多办法制冰,可惜,她只是机械设计大师,比如怎么制冰,怎么玻璃这一类中古时期的玩艺,她早忘到脑后去了。
实在逼急了,云瑶就开始利用自己的优势,弄了个机械扇出来。
大约的形状就跟电扇差不离,只是用的是手工机械原理,是要手工转动的。
云瑶这类的大师做出来的东西就算是手工,也不会叫你太费力气,边机械扇有一个拉绳牵在齐靖手上,齐靖要是想叫它转动的话,就使劲的拉动十来下,机械扇开始转动,这十来下能转动差不多半个时辰,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机械也真是巧夺天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分钱
有了风扇齐靖日子好过了许多,再加投入的用功读书。
云瑶见齐靖用着还不错,又看家里几个下人也热的一个个的整天冒汗,索性带着手,就多做了几个,搞的家里一人一台风扇,到了晚上,天气闷热的时候人人都搬着自己的风扇出来坐在树下拉着风扇纳凉,一片呜呜翁翁的声音。
云珍过来找云瑶说话,见着那风扇爱的什么似的,当下啥也不说,拿了就走。
云瑶只好又做一台,云珍前脚把风扇拿回去不多时,薛满金就满头大汗的来了,云瑶一见薛满金满脸急色的样子有几分好奇:“姐夫来做什么?是不是来还我风扇的?”
“可别说那风扇了。”薛满金一屁股坐下,就跟在自个儿家里一样丝毫不客气的招呼芍药给他弄杯凉茶。
等喝了茶,薛满金拿出一块帕子,一边擦汗一边道:“叫我怎么说你呢,一点生意头脑都没有,这风扇做出来都多少天了,竟然想不着拿它发笔大财。”
“嗯?”云瑶一阵惊奇:“这么简单的东西发什么财?”
“唉。”薛满金长叹一声:“这要是简单,谁家夏天也不用受热了,你啊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呢,做出来这等巧夺天工之物,就光想着自家用了。”
薛满金越说越气,索性站了起来在屋里边走边发牢骚:“多做些,咱们拿到铺子里卖,今年夏天热的出奇。就是那些大户人家冰也不见得够用,这个风扇肯定好卖的紧。”
“那就做。”云瑶笑了笑:“一会儿我做几台你拿去铺子里试试,要是好卖,咱们多做些。”
薛满金点点头答应下来,云瑶一时想到一件事,皱皱眉:“这东西做起来不难,要是有人买回去拆了,说不定能仿制。”
“能不能叫他仿制不出来?”薛满金也想到仿制的问题,跟着云瑶苦思。
云瑶想了好久才笑道:“倒也不难办,我做的风扇里几个重要的零件秘法制出来的。恐怕再巧的工匠也仿制不了。如果他们把这几样零件替换成普通材料制成的,风扇用不了几天就得坏,别人买回去一比较就能看出来了,倒不用我们很费心。”
“这个好。这个好。”喜的薛满金拍手大笑:“我去找几个工匠学着做。你就专做那几样重要的零件。别的什么都不用管,咱们啊,这一回得发一笔横财。”
有钱赚云瑶自然也高兴。跟着薛满金欢欢喜喜的商量一通,紧接着,薛满金就在堂屋里等着,云瑶去自己的工作间没多少时候就做了一台风扇拎了出来。
云瑶先前做风扇的时候有好些零件都多做了,如今工作室还剩了好些东西,她倒也不用怎么费劲,就是组装一下就成,这速度上自然就快。
薛满金接过风扇,拉了拉绳,没一会儿风扇就呼呼的转了起来,一阵凉风吹的屋子里登时凉快不少。
“爽啊!”薛满金吹着风扇,喝着凉茶,幻想着大发横财的情景,真是美的不要不要的,简直就是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他也没多留,等身上的汗落下去,拎着风扇就走。
第二天,薛满金就叫铺子里的伙计过来催,云瑶加紧做了几台送去,又亲自到铺子里教了薛满金从关三太太那里寻的工匠怎么制做那些普通零件,如何组装等等。
其后几天,珍巧阁的风扇彻底的卖火了。
要说,薛满金是真挺有生意头脑的,他把这风扇分了好几个档次,低档的风扇就是卖给普通百姓,赚的并不是很多,中档的卖给那些做买卖的人家,或者吃食铺子,瓦栏等等地方,赚的比低档的多一些,最赚钱的还是高档风扇。
其实,甭管什么档次的,内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不过是外表,高档风扇外头的壳都是叫铺子里的银匠打制的,不光精致,看起来还极奢华有品位,上头镶金嵌玉,一眼看过去耀的人眼花,自然,价钱就卖到高的离谱。
不过,如今大周朝民间富裕,那些高门大户不管是为着实用还是为了攀比,抢着买最顶级的风扇,一时间,普通百姓上街互问就是你家买风扇了没?做买卖的铺子里没台风扇都不好意思开张,高门大户走访做客,也在互相比谁家的风扇更高档,价格更贵,更奢华。
等到夏天快过去,秋风吹来的时候,云瑶和关三太太还有席莺儿凑到一处盘帐,看着帐面上的那些数字,完全都给整昏了。
“天,天,天!”席莺儿一天叫了好几声老天,惊的几乎要跳起来:“怎么这么些钱?”
关三太太也是惊的好半天没言语。
云瑶也很吃惊,不过,她到底还理智一些,过不多时笑了笑:“想也知道一定赚了不少钱,自古以来只要是垄断的行业都是暴利,这风扇别人家整不出来,可不都便宜了咱们。”
说到这个,席莺儿也笑了:“这话倒真是,你是没见着原来武通判家的铺子也跟着咱们弄,买了风扇拆开叫工匠学,做了好些风扇,买的比咱们便宜,当时好多人买,结果买了回去没用几天就开始出毛病,买家都跑到他家铺子里吵着嚷着要退货,可把武太太给整惨了,如今啊,整个真亭府谁不知道要买风扇必去珍巧阁,别人家的东西都不地道呢。”
关三太太一听这话也跟着笑,指着云瑶道:“这得多谢云妹妹,要不是她手巧心思巧,咱们也发不了这样的财。”
盘完帐,几个人商量着留了铺子里以后进货还有流通所用的银钱,剩下的都提出来开始分配利润。
一整个夏天珍巧阁连卖风扇带卖金银首饰还有那些绣品脂粉,共赚得二十六万两银子,留下六万两为以后买卖上的资金,剩下的二十万两四家分配。
云瑶和关三太太还有席莺儿每人分了六万两,薛满金分得两万两。
甭看薛满金分的少,可他真的很满足,拿了银票之后整个人都快欢喜的疯了。
薛满金是个精明人,也是个本分人,他知道珍巧阁的靠山就是关三太太还有席莺儿,如果没这二位,恐怕早被人吞并了,而铺子更加离不开云瑶,没有云瑶做的那些精巧的头面,没有齐家提供的脂粉,铺子的档次提不上来,也就是个普通的脂粉铺子,因此,那三位多拿分红是应该的。
他也就是有些生意头脑会做买卖,可这天底下会做买卖的多了去了,人家找谁这铺子都能开张,也就是云瑶看在云珍的面子上拉拔他一把,他能赚这么多钱都该谢天谢地,要是再不满足,那还真得天打五雷轰了。
原来薛家在莲花镇上好几个铺子祖祖辈辈好几代人才赚了多少钱,几年都赚不了这两万两银子,可他呢,自从跟云瑶做买卖,也不过这么两三个月的功夫,前前后后就分了快三万两银子了,除去给家里不过三四百两银子,剩下的可全都是他的。
薛满金把银子拿回去跟云珍好好欢喜了一回,夫妻俩去府城最大的酒楼云香楼大吃一通,又打包回来好些菜,之后,就盘算着这些钱要拿来做什么。
云珍的意思是再买铺子买地买房,薛满金却不同意。
说起来,薛家只薛满金一个小子,按理说家财以后都是薛满金的,就是如今薛满金赚了钱自己留着买地买房也没什么,他真犯不着那样瞒着家里。
可是,关键薛家和别人家不一样,薛家老爷子也还罢了,倒不是那等不开通的,这薛家老太太就极为难缠。
老太太那是个死抠的,不管是家里的银钱还是地产房子都得放到她手里,谁要花钱得跟她申请,花的少了她能唠叨半天,花的多了,那就甭想从她手里要出来了,早先云珍两口子在家里跟着二老过日子的时候,那是真挺辛酸的,简直可以说一个铜子破十八瓣花。
如今好容易出来了,自己能当家做主了,薛满金可不想再把钱放到他娘手里。
钱放在自己手里什么时候花都成,而且薛家二老也不见得能知道,可要买了房子买了地,老两口知道了,势必得把房产地业都再扒拉回去,薛满金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他跟云珍商量一回,云珍也觉得薛满金顾虑的很是,便也不说买房的事了,只待以后老两口年岁大了管不得家务的时候再买房置地。
云瑶这里拿了六万两银子赶紧给关三太太两万多两。
实在是先前托关二太太帮忙买房的时候,因着长安城房子贵,云瑶手头上没那么多现钱,那五进的房子还是关三太太贴钱帮着买的。
云瑶如今拿了钱,自然得先把债还清心里才能安生。
倒是关三太太和席莺儿两个没欠债没拖累,拿了钱立时买了好些好料子做了十来身衣裳,又收了些皮子准备做冬衣。
就在这四家欢喜无限的时候,秋闱时间终于到了,齐靖马上就要进考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解元
今年乡试的主考官据说是和关家有姻亲的礼部侍郎童大人,齐靖得到关家传来的消息,特地研究打探了一番童大人的喜好禀性就彻底放心了。
童大人是个务实的,不喜华丽文风不喜堆砌词句,不过,若文风华丽些也言之有物的话,他也不会特意针对。
且童大人为人清正,从不循私舞弊,他为主考,也不用怕出现考场弊案。
齐靖放心备考,到开科取第那一日一大早就起来,云瑶特意叫刘嫂子煮了几个鸡蛋给他吃,又在考篮里装了吃食、文房四宝之类的,检查好几遍,见没有忘记什么才把齐靖叫起来。
科考之时为怕考生夹带,只许穿单衣,如今已是秋季,到底天凉了,穿上单衣还是很冷的,云瑶找了厚实的棉布给齐靖做了一身单衣,又亲手制了鞋子给他换上。
收拾一通,齐靖吃了鸡蛋,提上考篮就走。
他们住的地方离贡院不远,齐靖也没坐车,步行去了贡院。
他过去的时候贡院外头已经等了好些人,相熟的秀才都站在一起说话,看起来很自在轻松,可要是仔细去看,多数人还是都有些紧张。
齐靖也看到几个同窗好友,过去叙了几句话贡院的门就打开了,几个衙役依次站在贡院门口监督秀才们进场。
每一个过去的秀才都要搜身,还要把考篮打开检验一遍,如此。光是进场都用了好久。
轮到齐靖的时候,检查的衙役一眼看到齐靖身上的厚棉布衣眼色就变了,稍微搜了一下就叫他进去了。
齐靖原来还没注意,也没想是怎么回事,等进了贡院找到自己号房的时候,就听到隔壁号房的秀才问他:“你这衣裳是从珍巧阁里买的吧,我瞧着针线活很像,这暗纹绣的真好,价钱肯定不低。”
齐靖这才想及那个衙役应该是给他开了方便之门,原因就是他身上这身衣裳。也不由叹了一声。如今大周朝不仅看脸,还是先敬衣裳后敬人。
片刻之后考官进来,先拜了圣人牌位,就开始封了贡院。讲完考试规则之后发下卷子。
齐靖先看了一遍考卷。上头的题都不难。他也都见过记在心里的,看完之后,他沉思一会儿开始下笔。
才写了几道题目就到了午饭时刻。好些秀才都开始拿出干粮去吃。
齐靖看别人吃饭,他也拿出肉饼来,又从考篮底下拿出一个小火炉,把火炉点燃熬了些汤,把肉饼烤了烤就开始闷头吃了起来。
吃完午饭齐靖接着做题,因着都是熟悉的题目他写的很快,把前头的题目写完检查一遍天色已经黑沉下来。
齐靖也不乐意点灯去写,索性整理一下铺盖倒头就睡。
一夜无话,第二天继续起身考试,第二****就把所有考题都写完了,仔细检查一番,最后抄写一遍,把名帖写上摆在案头。
做完这一切,齐靖只觉得满身都是疲惫,看着考官还不叫交卷,他又倒头睡了一觉,这一觉起来,已经开始收卷,齐靖恭恭敬敬的交了考卷了提上考篮出了考场。
他一出来就看着一辆双马拉的车子停在不远处,云瑶打起车帘正对他招手。
齐靖有些疑惑,还是提着考篮快步过去,等坐上马车,齐靖才问了一句:“这是谁家的马车?”
云瑶抿嘴一笑:“是谢家的,前儿谢定国过来拜访,得知你参加秋闱,今天就特地叫了他家的马车在贡院门口侯着,专等着接你呢。”
“倒叫他惦记了。”齐靖脸色有点不好,问了没几句话靠着云瑶就睡着了。
云瑶知道他肯定累坏了,也不叫他,叫车夫赶慢些走稳当些,等到了家门口,云瑶实在没办法只好叫醒齐靖,等齐靖进屋,云瑶赶紧跟谢家的车夫道了谢,又要留人家吃茶,那车夫只说回去还有事情,云瑶就给了些赏钱把人送走。
到了屋里,云瑶叫丫头提了水给齐靖泡澡,又从柜中拿了干净的夹衣放到一旁等齐靖换上。
把衣服放好,云瑶又匆匆出去叫刘嫂子把饭菜热上。
不一会儿,齐靖穿上干净衣服从屋里出来,芍药立时就端了饭菜过来,齐靖坐到桌前狠吃一通,吃完,整个人才跟活过来似的精神许多。
没洗澡的时候齐靖困的很,等洗完澡吃过饭他反倒不困了,索性也不睡觉,就跟云瑶在后园转了几圈到晚间两口子吃过饭入睡,自然又是一番柔情蜜意、情话绵绵。
科考完毕,齐靖也不必再多用功读书,他自觉前几个月亏欠云瑶良多,趁着秋高气爽风景秀丽之时,每日带着云瑶出去玩乐。
不是到山上寻幽探秘,便是到市井瓦栏之间听书看戏,待玩的累了,随意寻个干净的小馆子吃上一通。
这么一来,两口子越发的亲近,整日城如胶似漆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玩了一些时日,等到放榜的时侯,云瑶是很紧张,一大早就要派人去看榜,齐靖却很放松,只说不必,还说反正上榜了自然有人来恭贺,用不着特地去挤着瞧。
看齐靖这样轻松自在,云瑶索性也放开了,跟齐靖找了个酒楼一边喝酒一边听闲话,两个人坐了一会儿,就看到家里才买来不久的小厮匆匆跑来,一进门连汗都顾不得擦便道:“老爷,老爷,赶紧回去,唱名的衙役到门口了,老爷中了,中了……”
云瑶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真中了,第几名?”
小厮大声道:“中了,头名,头名解元公。”
“快回去。”云瑶一摆手,拉了齐靖就跑,齐靖赶紧扔在桌上一块银子叫道:“小二,结帐。”
酒楼的掌柜笑着上前:“不必了,不必了,算是恭贺解元公了。”
齐靖倒也没有推辞,拽着云瑶急步往家赶。
到了家里,就见着刘嫂子已经将唱名的差役请进屋里,齐靖赶紧过去招待,又是给喜钱又是笑着应酬。
送走差役,小厮宋喜拿了好些长鞭挂以门口燃放,一阵噼哩叭啦声中,引的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待知道齐靖得了头名解元之后,登时道喜声不断。
云瑶也大喜,叫芍药和牡丹抬了一大筐的铜钱到门口散去,两个小丫头费了好大力气把一筐子铜钱抬到大门口,一人一把抓了一边喊一边道:“我家老爷中了头名解元公,给众位街坊散喜钱了……”
登时大人孩子一拥而上,纷纷准备接喜钱,几大把的钱扔出去,有的叫人接了,有的掉到地上,孩子们又叫又笑在地上捡钱,大人也乐的捡上几个沾沾喜气,回家放到柜子里或是给孩子串了戴在脖颈或者胳膊上,没准自家也能出个解元公。
等到丫头散完喜钱,云瑶又给宋喜几块碎银子,叫他赶紧去齐家庄报喜。
谁知道宋喜还没走齐靖就过来了,齐靖当下就跟云瑶道:“收拾东西,明天咱们回齐家庄。”
“哎。”云瑶笑着答应一声,才进屋收拾行装,又见芍药跟了进来,芍药一进让便急道:“太太,老爷说先不忙着收拾,刚才有好几个帖子送来,有邀请老爷参加鹿鸣宴的,还有邀请老爷赏枫叶的,另外还有几场诗会要参加。”
云瑶皱皱眉头只说知道了,把包好的衣裳拆开来再放好,出门见齐靖站在院子里,云瑶开口就问:“怎么这么些事?”
“脱不开身了。”齐靖很遗憾,回头对云瑶一笑:“原本打算拜会座师之后就回村里的,没想着帖子送的这么早,要是都不去未免得罪人,也只能挑些重要的去走上一遭了。”
“那我给你多备两身衣裳。”
云瑶在大周朝生活了这几个月,也跟着讲究许多,跟齐靖说了几句话回屋就从衣柜里挑了几身衣裳,又配了荷包、香囊、玉带、银冠之类的佩饰一样样的配好放起来,从另一个柜子里挑出前几天两人一起选的送给座师的礼物也放好。
她收拾好了齐靖进屋,拿了一块古砚和几把做工精致的扇子另外再加上从珍巧阁拿的一件炕屏都或装或包,收拾好了出门去拜会座师。
等他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云瑶看他喝的醉熏熏的,忙叫刘嫂煮了醒酒汤过来,服侍齐靖喝过,把他挪到炕上,脱去鞋袜盖了被子才轻松一口气。
隔一天,齐靖参加鹿鸣宴,他前脚走,后头齐老牛还有齐顾氏带着齐家那六个姑娘都来了,云瑶把人迎进屋里,上了茶水之后俏生生的站在齐顾氏跟前给齐老牛和齐顾氏深施一礼:“给您二老道喜了,相公得中头名解元,往后啊,您二老就是正经的老太爷老太太了,咱们家也是官绅之家,算是改门换户了。”
云瑶这话说的好听,听的齐老牛和齐顾氏脸上的笑怎么都退不下去。
齐顾氏拉着云瑶哈哈大笑:“好,好,这是大喜事,是咱们全家的喜事,老四中了解元咱们大家伙都高兴,往后啊,说不定老四能中进士真正当官为宰的,也能给你挣个诰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哭穷
云瑶低头偷笑:“别的都是假的,给娘挣个诰命才是真的呢。”
齐顾氏更加高兴,拉着云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话,无非也就是这是大喜事,往后家里改换门庭再出去跟人应酬也都有面子,几个姑娘出嫁也有了底气之类的话。
云瑶耐着性子一一应和,娘俩个说的正高兴,就见芍药步入堂屋,给众人见了礼,在云瑶跟前小声道:“刚刚县衙里的一个差役来传了口信,说是三日后方老爷扶正太太的大姐,叫太太过去喝些喜酒。”
云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摆摆手叫芍药退下,她转过头又是一脸笑容的跟齐顾氏说话。
齐顾氏也听见芍药说的那些话,安慰云瑶道:“这也是好事,总归你大姐扶了正,你们一家子面上都有光彩,以后说起来,谁也不会说你们家出了个小老婆。”
“娘说的是。”话虽如此说,云瑶心里却还是不痛快。
齐顾氏看她面色还是不好,也不好再劝,只是借口累了叫云珠给她和齐老牛收拾了屋子就去歇着,齐顾氏和齐老牛这两尊大佛一走,银竹几个可就撒了欢了,几个人都跑到后园转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说这宅子不如家里的大,屋子也不如家里的宽敞,一会儿又说后园收拾的不好看,云瑶和她们说笑一通心情倒也好了点。
只是,老天爷似乎不想在今天放过云瑶。云瑶心情才好了点牡丹又匆匆寻了来,一看着云瑶就急道:“太太,外头来了几个人,说是太太的爹娘兄嫂还有弟弟。”
咯噔一下子,云瑶这心里就凉了半截,赶紧跟银竹姐妹几个告了罪,整了整衣裳就从后园走过来,又叫牡丹去引着云重一家子到客房会了,她回屋换了身衣裳才要过去。
一出屋,云瑶正好碰见银竹。银竹打量云瑶两眼指指云瑶的衣裳问:“怎么换了这种衣服?这也太难看了点吧。”
原来。云瑶去屋里把身上穿着的紫色绣花缎子褂子还有撒花夹纱裙都换了下来,只着一条白底蓝花的棉布长裙,一件靛蓝的粗棉布褂子,头上一应头面首饰俱无。就拿个木头簪子挽了头发。戴了一朵蓝色纱堆兰花。看起来真是简朴到了极点,不过,却也衬的云瑶更加清丽婉约。
云瑶抻抻衣袖。扑哧一声笑了,凑在银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银竹忍笑拍拍她的后背:“就你能的,赶紧去吧,别叫人看出破绽来。”
“放心。”云瑶做了个好的手势,深吸一口气,瞬间把满脸的笑容收回去,弯腰塌背满面愁容的进了客房。
客房内,云李氏正不住发着牢骚,柳翠儿站在她身后一边给她捶背一边劝着,时不时的还给云琼使个眼色,云琼却全当没看着。
柳翠儿心里有气,咬着牙忍气笑着对云李氏道:“娘别着急,到底如今三妹身份不一样了,人家可是正经的官太太了,怎么着也得拿点架子吧,不然,岂不叫人瞧不起。”
“她算什么官太太。”云琼有几分不乐意。
云琅咳了一声,柳翠儿笑了笑:“三妹夫中了举,如今是堂堂正正的解元公,以后肯定能考中进士,只要中了,还愁没官可做,就是退一万步来说,三妹夫万一考不中那也是举人了,举人是可以捐官的,虽然官不大,更不可能做高官,可是,怎么着都是官家出身了。”
一边说,柳翠儿眼中闪过一丝炉意:“咱们还是消停的等一会儿吧,要不然惹急了三妹咱们也讨不了好。”
正说话间,云瑶进了屋。
云李氏一见云瑶进屋就大发脾气:“你还知道过来啊,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娘的,啊,女婿考中举人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传个信,我们还是听别人说了才知道这件事情……”
“三妹。”柳翠儿打量云瑶的穿着打扮,一脸的吃惊:“怎么穿成这样了?齐家也真是的,怎么叫你穿的这么破旧,这可怎么出去见人呀。”
她一说,云李氏才注意到云瑶的穿着,登时也是又急又气:“穿的怎么这么破,还不如寻常人家妇人的衣着打扮,是不是齐家为难你了?还是他们不给你钱做衣裳,你跟娘说,娘找他们算帐去。”
云琼和云琅也赶紧道:“是啊,要是齐家敢欺负你你就跟我们说一声,我们肯定给你出气。”
云瑶微微垂头:“爹娘,大哥大嫂,小弟,你们来的正好,家里还有钱吗,能不能借我们点。”
“借钱?”云李氏尖着嗓子就嚷上了:“没有,一个大子都没有。”
“娘。”云瑶眼含泪花:“真的一文钱都没有吗,家里有多少算多少,先给我凑些把眼前对付过去,往后我有了钱加倍还你们可好?”
云重原来一直没言语,这会儿开了尊口:“三丫头啊,家里真没钱,你别看我们穿的鲜亮,我们也就这么一身能出门的衣裳,别的真没有,家里的钱都给你哥娶媳妇用了,如今是真的快揭不开锅了。”
“是吗?”云瑶很遗憾,还有几分不相信:“这可怎么办啊?”
“到底怎么了?”柳翠儿笑盈盈的过去拉云瑶,云瑶闪身不动声色的躲开:“唉,一言难尽啊。”
“你说说。”云李氏紧盯着云瑶:“钱上头家里帮不上你什么,可要是有人敢欺负你,娘绝对给你出头。”
云瑶这才苦笑一声,找了个凳子坐下慢慢讲道:“你们也知道齐家大姐出嫁的时候带了好些嫁妆,把家里几乎给掏空了,我原说不能为着大姐出嫁就叫别人吃不上饭吧,可我婆婆立时就给我没脸,我家相公也说我不懂事,好些天没答理我,我一个才进门不久的新媳妇还能怎么着,只能俭省些,等到我们到府城去住,要赁房子要吃饭穿衣,相公还要花销一些,整个家都掏空了,为此还借了好些银两。”
“这都是小事。”云琅一边喝茶一边笑道:“姐夫中了举,肯定有人送银子上门。”
这点云瑶倒是没否认:“是送了些,可那些银子能顶多大事,我还没见着银子样呢就没了?”
“怎么没了?”这点倒叫云家众人很是关心。
云瑶又叹了口气:“先前借的债要还吧,相公得中还得拜会座师,这不得拿好些礼品,光这些礼物就花了好大一笔钱,之后相公不是跟人游园就是参加诗会,哪一回不得花销好些钱,除此,他还得做衣裳做鞋袜,这又是一笔开销。”
云瑶一笔笔的算帐,讲的云家人心里几乎都凉了:“别人送的那些银子哪里够花的,不但花完了,还又借了钱,你们瞧,我的衣裳首饰都当了,如今也只能穿这样的衣裳,我好些日子都没出门了。”
云家人一听愣了神,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云瑶道:“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等相公考中进士就不会这样了,娘,家里要是有钱就先借我花用一段时间,相公真派了官,我们保管还你。”
一边说话,云瑶竟然走过去朝云李氏伸了手,云李氏吓坏了,噌的站了起来:“没钱,就是没钱,那啥,我们也看过你了,既然你挺好的,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云李氏一拽云重起身就往外走。
柳翠儿也赶紧一笑:“那啥,我们……”
“嫂子。”云瑶截了柳翠儿的话:“我记得我成亲之前做的那些衣裳首饰都给了嫂子,如今我实在没办法了,日子真过不下去,还望嫂子把那些东西还我,我典当了也能再换些钱支持一阵子。”
“家里还有事,我和你哥先走了啊。”柳翠儿拉着云琼就跑,看那样子,就像是后头有鬼在追她似的。
云瑶又看向云琅:“琅哥儿,你和我最亲近了,你……能不能帮着借些钱?”
“姐姐说的这叫什么话。”云琅一本正经的回绝:“我和书院里的同窗多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平常也不过说一两句话的交情,人家谁肯借给我钱,别说疯话了,还是叫姐夫想想法子才好。”
说完,他一摇扇子:“我去看看爹娘如何了,这路可不好走,别跌倒才是。”
云琅朝前走,云瑶就在后头追:“琅哥儿,琅哥儿,你就帮我这一回吧,就这一回了,我记得你早先有些私房钱的……”
云琅几乎是一路小跑出了这个小院子。
云家人前脚走,云瑶后脚就停住脚步,站在院子当间冷笑连连:“可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啊,也是,相亲相爱的只有他们自己,别人在他们眼里可啥都不是。”
“真吓走了?”银竹跟过来瞧热闹,看着云家人跑的匆忙也偷笑一回,这会儿出来也稀奇了一阵。
云瑶看了银竹两眼:“可不真吓走了,不然你当他们还是多好的人呢。”
云瑶很失望,也替原主伤心:“本来我想着到底都是一家人,这一回他们要是借给我点钱,不管是为着巴结还是怎么着,哪怕借给我一两银子,往后我也会对他们好些的,哪知道,哈,这一家子真是看钱比亲娘都亲,一文钱都没借出来。”
银竹也挺替云瑶心疼的,捏了她的手:“弟妹别胡思乱想了,他们不借钱也挺好的,省的以后再用借钱的借口纠缠不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商量出行
齐老牛和齐顾氏住过来帮着张罗了几天就受不了了,尤其是齐顾氏,总觉得在府城住着没在家里好,觉得憋屈,她跟齐老牛商量着早点回家瞧瞧,等到齐靖两口子去长安的时候再收拾东西一起走。
齐老牛在村子里住了大半辈子,猛不丁的到了府城也是各种不习惯,听齐顾氏说要回去,他也巴不得呢,立马就张罗着要回家。
只是两个人还没收拾好东西,关三太太就赶着过来拜访,齐顾氏只能扔下别的事情打点精神去见关三太太。
自从关三太太生下关祁之后,也好些年没见着齐顾氏了,这一见,就感觉特别可亲,拉着齐顾氏的手总是不放。
齐顾氏是个热心肠的,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见关三太太和她亲热,她也亲热的很。
关三太太一边笑一边说:“我一听你们家老四中了举人,还中了头名解元,这心里啊就替你们高兴着呢,我瞧着云妹妹两口子都是孝顺懂事的,婶子以后就净等着享福吧。”
齐顾氏赶紧摆手:“什么享福不享福的,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能享几天福,我图的也不是我自己好,就想着我这几个儿女都能好好的,那可比什么都强。”
说到这里,关三太太又捧了几句才笑着说出此行的目的:“我这回来啊,一来是瞧瞧婶子,咱们娘俩好多年没见我心里想您呢,二来。也是有件事情和您商量。”
“什么事你只管说。”齐顾氏很痛快的答应着,就差没拍胸脯了。
关三太太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着您家老四如今也是官身了,家里人来人往的应酬和寻常时候也不同,将来到了长安来往的人怕也都不是白丁,如此一来,礼仪规矩也得学起来,别叫人说咱们不通礼仪,再给您家四爷丢人现眼,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话说的是啊。齐顾氏瞬间也想着这事。立马叫人去喊云瑶。
云瑶正在厨房跟刘嫂子商量给关三太太准备一些干果点心,听芍药过来喊她,立马放下厨房这一摊子事情就到了齐顾氏屋里,跟关三太太厮见过后。听齐顾氏那么一说。云瑶也上心了。
“姐姐说的很是。长安城里达官贵人多的是,虽说依我们的条件怕也见不着,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怎么都得准备一下才是,还望姐姐推举几个知晓礼节的姑姑婆子,我们也跟着学上一学。”说到这里,云瑶又道:“就算是不为着我,眼瞧着我家三姐跟谢家订了亲事,二姐的婚事虽说未定,可怕也差不了什么,她们俩自小在乡间长大,要说上山打猎跟人出头打架之类的事情是行家,可要跟那些大家的太太奶奶结交怕就得差上那么一二分,说起来,她们俩也该学学。”
“你说的是。”齐顾氏一听更加上心:“你姐姐们是该好好学着了。”
婆媳俩一时间眼巴巴瞅着关三太太,哄的关三太太直乐呵:“这个倒真不是什么难事,说起来,你们家要真请了我说的那个人,也是帮我解决了难题。”
云瑶赶紧去问是怎么回子事,关三太太这才叹了口气说到叫她为难的事情。
原是关家有个远房的姑太太嫁了赵家,这位姑太太脾气性子模样都好,当姑娘的时候就是长安城里有名的闺秀,等到嫁人,嫁到赵家日子过的也挺好的,只可惜她好人没好命,嫁人十几年也没得个一儿半女的,到最后相公蹬腿去了,就剩她一个守寡。
赵家宗族那些个人一瞧关家这位姑太太没儿子傍身,上头公婆也早早去了,也没个小叔子小姑子之类的,可以说就她孤伶伶一个人,也就可着劲的欺负。
这姑太太出身关家远房,并不是嫡系而是旁枝,旁枝的势力这些年旁落,就跟嫡系有几分别扭,关家姑太太也清楚,在赵家受了搓磨也忍着,并不回娘家诉苦。
如此一来,赵家那些人就更加变本加厉,折磨的关姑太太险些就那么去了。
最后没法子,关姑太太只好求告到娘家,旁的不求,只求能活命出来有个安稳的落脚地。
她也真是命苦的赛黄莲了,夫家没了人,娘家爹娘也早早的去了,剩下一个兄弟倒是也不赖,可惜兄弟媳妇不是个好的,两口子吵来打去就是不乐意接她出来,后来还是关家嫡系的人看不过去找到赵家大闹一场把关姑太太接了出来。
关姑太太是个倔强的,见旁枝和嫡枝闹了许多事,她是不乐意跟着旁枝那些兄弟们过活的,可也不愿意去嫡系受人白眼,如今正自己赁了几间房子一人过活。
关三太太年轻的时候和关姑太太是手帕交,俩人的感情挺不错的,她也替关姑太太心疼的紧,只是她是关家媳妇,也不好说什么,正巧想到齐家肯定得请人教导礼仪,就想替关姑太太引荐一番。
一来,这齐家关三太太了解,最是仁厚的人家,不管是齐老牛两口子还是齐靖小两口为人都不错,关姑太太来了肯定不会受气,二来,关三太太知道云瑶这些日子挣了不少钱,齐家不缺钱,吃穿用度上肯定差不了,三来,关三太太和齐家关系不错,关姑太太要是到了齐家,两个人也能经常见面闲聊。
就为着这些,关三太太才极力引荐。
她一边叹息一边道:“我们家这位姑太太礼仪规矩都是顶顶好的,她在赵家那一房也当了十几年的当家主母,对于长安城里那些达官贵人之间的关系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要是她过来教导肯定差不了。”
齐顾氏立时笑了:“您说这话真真是叫我们都无地自容了,您引荐的人还能错得了,关家什么样的人家,关家出来的姑太太可都是顶顶好的,我们能求着她来,那真是烧了高香了。”
这话关三太太爱听,笑容就更真切了。
云瑶一见赶紧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们到了长安立马就请您家姑太太过去住着,您放心,只要她到了我们家,我们保管好好待她。”
关三太太一听心头一松,总算是放下一桩极大的心腹事,她笑着又跟齐顾氏和云瑶说了好些话,吃过齐家的茶点这才起身告辞。
云瑶送走关三太太回去就跟齐顾氏商量着既然关三太太引荐了她家的姑太太,那自然就得赶紧去长安,要不然,关家姑太太一个寡妇失业的那么孤单单的住着,自己孤苦是小事,关键还是怕出些事情,万一晚上有那不长眼的闯进家里伤了碰了的可怎生是好。
齐顾氏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也就同意了。
云瑶又笑道:“确实也是该早点去的,这一路走去岂止千里,如今都已是秋天了,虽然说天气转凉,可也不是多冷,路上也不是很难走,要真到了冬天这雪一下,路上可就走不得了,要到来年开春走,怕是赶不上会试的。”
齐顾氏也没别的意见,婆媳俩又商量了一通,齐顾氏扳着手指数落:“咱们这一走家里上上下下都得安顿好,你们这里倒没什么,也就是把这房子退了租东西收拾一下就好,可家里那么些地,还有那么大的宅院总得留下个看家守院的吧。”
“叫大姐一家搬过去就行了。”云瑶爽利的说道:“咱们家还有好些书,相公的书房是现成的,姐夫住过去读书方便,咱们家宅子也大,家具什么的都比姐夫家强,大姐住惯了的,住起来岂不比周家好,他们一家住过去即给咱们照看宅院,又住着舒坦,这样两便的事肯定能成。”
齐顾氏原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她怕要是说出来云瑶不乐意,如今听云瑶先提起来,当下就乐了,高兴的直夸云瑶:“我的儿,还是你最通情达理的。”
云瑶见齐顾氏高兴,索性把心里的主意一股脑说出来:“如今咱们家也不怕那百多十亩地的收成,庄稼地就租出去,叫大姐帮着收租就成,那些花田叫大姐雇些人伺弄也就得了,收益给大姐家一些,总归不求有多少收成,就求那地别荒了便成。”
齐顾氏更加高兴:“得,回去我就叫人给你大姐捎信,她保管乐意。”
“娘别说咱们接济大姐,就说家里没个看家守院的不放心,叫外人守宅院咱们也信不过,求着大姐一家过来住。”云瑶赶紧叮嘱齐顾氏几句:“姐夫是读书人,天生有傲骨,要说咱们接济他,怕是不会要咱们的好处,咱们得把话说的好听些,听了叫人心里舒坦。”
说到这里,云瑶又想到一件事情:“说起来这一回咱们到了长安城怕是三年五年的不回来了,好些家什都得带着,人也多东西也多,得用好几辆牛车拉着才成,娘说咱们是买些车子还是租车子?”
这一问,齐顾氏也为难了。
是买还是租?真是一件叫人为难的事情。
要说买车子吧,那买了车还得买牛,还得买赶车的人手,从真亭府到长安的道可不近,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一路走过去,要是牛病了或者真伤了没了,可都耽误事。
可要是租车子吧,一来也有些不保准,二来,真要到了长安城也得买牛买车,这得花两样钱。
齐顾氏思量了好久也拿不定主意,最后没法子只得道:“等我和你爹商量商量,你和老四也说说,咱们大伙一处想想再拿主意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八百里加急
齐顾氏和齐老牛回齐家庄一趟,最终把齐金枝两口子附加一大姑子一小姑子都叫到齐家宅院里住着了。
齐家那百多十亩庄稼地也赁了出去,租给同村的王生家,讲明了一亩地一年交齐家多少麦子剩下的都是王生家的。
说起来,齐家的地想要租种的人很多,最终齐老牛觉得王生家里人老实也会伺弄庄稼,再加上王生最先和齐老牛就挺不错的,没娶媳妇的时候整日的称兄道弟,后来各自成家,也没断了往来,齐家有什么事他也乐意帮上一把,如今王生家日子不是忒好过,齐老牛也乐意帮一把。
甭看王生家是租齐家的地,可是,每年除去给齐家粮食,剩下的比他们种自己家的地还要划算。
无它,齐靖如今中了举,家里的庄稼地是不用交税的,王生家租种自然也不用交税,交给齐家的粮食比上税可要少的多了。
当齐老牛把地租给王生家之后,王生高兴的什么似的,特地拿了鸡鸭送到齐家表示感谢,还说每年收了粮食一定把最好的给齐家,又许下许多的诺言。
齐老牛倒也没怎么在意,反正齐金枝两口子就跟家里住着,好不好的,这两口子又都不傻,什么瞧不出来。
除去粮食地,剩下的那些花田都交由齐金枝打理,讲明了每年收成齐金枝可以留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先换成银子存起来,如果齐靖在长安城花销大需要花钱的时候再托人捎过去。
齐金枝倒是痛快的答应了。就是周宏文老觉得这么着沾了齐家的光,有些占便宜的嫌疑,很是推拒了一番,最终还是齐老牛火了拉下脸来训了他一通他才没再说什么。
在齐顾氏和齐老牛回乡的时候,云瑶和齐靖也在商量怎么去长安。
齐靖的意思是买车,齐家如今两辆牛车,一辆留着给齐金枝用,剩下的那辆拉东西去长安。
除了牛车,还有银竹和铜锁弄来的好几匹马,齐靖的意思是这马也能拉车。到时候买几辆车套上马就能走。另外,家里人口多,行李自然也多,还要再买一辆四牛厢车才能拉得完。
云瑶计算了一番。又跟齐靖一块去市场上瞧了瞧。最终决定买三辆车套上马。另外,再买一辆四牛厢车外加四头牛,剩下的几匹马可以轮换着拉车或者谁要骑的话也成。
又计算了一下家里的银钱。云瑶觉得有些不够使,再加上她要去长安,府城这边的铺子就要留下许多存货。
为此,云瑶开始闭门不出,整日在工作间里或做首饰或做绣品,间或做些精巧的物件,又弄了一批风扇上的重要零件,这么过了半个来月,工作间里堆的满满当当都是她的作品。
把该弄的东西弄好之后,云瑶叫薛满金喊了几个主子里的伙计拉了车把东西都倒腾到铺子里头,又亲眼看着掌柜的记在帐面上这才放心。
又过了半个来月,齐家的准备工作做好了,云瑶跟关三太太几个商量一通,把这段时间的帐盘了,从帐面上支了自己的红利就准备出发。
这天一大早一家子就起来,吃过早饭开始装车。
齐顾氏和齐老牛一辈子都生活在莲花镇上,一说出远门很是头疼,心里是不大情愿的。
可银竹几个小的却是兴高彩烈,一边装车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讨论长安城里的小娘子都是什么样子,一会儿又说长安城的城墙得多高,街面得多宽,还有说长安城里有什么好吃食的,听了一会儿就听的齐顾氏头晕眼花,索性坐到一旁不理会她们,由着她们自己收拾东西。
东西还没收拾停当,齐金枝一家子就赶来送行。
这一家子也都是利落人物,来了就帮忙装车,先把齐靖的书籍装了箱子装到一辆车上,车上除了书又装了齐靖和云瑶的一些衣物和用品,剩下的东西都装到那辆四牛厢车上头,云瑶叫刘嫂子做了些吃食放到车上,又安排刘嫂子和牡丹以及芍药坐了一辆车,宋喜坐那辆四牛厢车,云瑶跟齐靖和银竹一辆车,齐老牛老两口和铜锁一辆车,四宝一辆车。
除了这些人,还有就是云瑶专门从人市买来的车夫,自然,这些人倒是不必坐车,白天只用赶车,晚上也跟着齐家人睡到客栈中。
为了节省人力不白浪费钱,齐靖和云瑶买车夫的时候专捡那些有其他手艺的,比如有一个车夫就会做木匠活,还有一个做过泥瓦匠,另外有一个车夫会烧瓷器,剩下两个都会种花。
云瑶想着在长安买的宅子大,过去之后必然还得添人,这些车夫路上赶车,去了长安也能看家护院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倒也不算费钱。
要不是怕路上人太多麻烦也不好走,云瑶说不定在真亭府这边要多买好些人的,毕竟长安城就是买下人也比真亭府贵许多。
把车子装好,和齐金枝几人作别,齐家一家十几口人都各自上了马车,在齐金枝泪眼中匆匆而去。
头一天出了真府府又朝西走了约摸有五十多里地天就擦黑了,正好碰着一个小镇,一行人就在镇上寻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住下。
一宿无话,第二日继续上路,早起赶路,到中午在路边歇息吃饭的时候,就看着官道上几匹快马跑过,马上穿官差服饰的骑士一边跑一边道:“六百里加急,快快让开,六百里加急,快快让开……”
这几匹马直接进了驿站,不多时,驿站中又出来几匹马匆匆而去。
“六百里加急?”齐靖手里拿了大饼卷了酱肉正吃着,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皱眉。瞧瞧路上的马蹄印,再想想那些骑士赶来的方向,怒道:“怕又是北梁那边出事了,怕边关又要起纷争了。”
“咱们大周朝实在太懦弱了,当今天子一味只知道贪图享受,导致边关兵备松驰,叫北梁趁虚而入夺了咱们好几个城池,为了平息干弋,这位天子竟然连颜面都不要了,年年称臣岁岁纳贡。每年送给北梁的美人银钱数不胜数。御下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实在是……”
银竹恨恨的咬牙攥着拳头骂了几句。
“莫谈国事,莫谈国事。”齐老牛把一块饼塞到银竹嘴里堵了她的话:“那些事都是陛下和官老爷们的,不关咱们的事。”
银竹还想说什么。可看到齐老牛警告的眼光登时把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可是。她脸上怒意未消,一瞧就知道对当今天子大为不满。
云瑶看看银竹又看看齐靖,笑着给两个人加了些热汤。又拿帕子递给齐靖叫他擦汗,别的什么话都没说。
吃过饭继续上路,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驿站处,齐靖让车子停下来他亲自下去问了一番,回来坐上车之后又是一脸闷闷不乐。
云瑶看他不高兴就问了一句:“是不是那六百里加急的事情?”
齐靖点头:“北梁皇帝嫌弃去年咱们给的美人不好,今年竟然要陛下贡上几个绝色美人,另外,又要一千匹绢,多加二十万贯钱。”
说到这里,齐靖又叹了口气:“这么一来,怕是民间百姓又要苦了,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被选上送到北梁受罪了。”
云瑶是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在星际时代也没经历过,她也不好评说,只能安慰齐靖想开些,反正不关自家的事情就别多想了,想多了还是自己闷心。
其实,云瑶打心底挺瞧不上如今大周的皇帝承平帝的,总觉得这位承平帝只顾自己贪图享受,将国家置于脑后,不管百姓生死存活真的太不应该了。
一个皇帝首先该想到的是家国天下,为了天下太平,为了万千子民而努力,把自己的权益放到最后,就如星际时代帝国的统帅一般,为了国家尊严而努力,为了子民的幸福而战。
可承平帝呢,把国家置于那么屈辱的境地,把一国子民踩在脚底践踏,叫百姓没有尊严,叫国家弯了脊梁,连他自己都能跟人卑躬屈膝的称臣,这样的皇帝就不该为帝,甚至于连做个普通百姓都不够格。
虽然是这么想的,云瑶却知道这种话不能说出口。
这个时代的人们很有一种顽固的忠君思想,就是天子再有不对的地方也绝对不能反抗,要是听到有人指责天子,肯定要群起而攻之。
云瑶不理解这种思想,但是身处于这个时代,她也不能过于出奇而叫人对她生出排外之心来。
握握齐靖的手,云瑶笑了笑:“别想那些了,再想你也没有办法的,等以后考中进士当了官,若是职责范围之内,你再好好想想法子岂不更好。”
银竹也跟着劝了一回,齐靖脸上怒意才消退下来。
一行人又走了一段路,便见后头又有八百里加急追了过来,就赶紧把车停靠在路边叫差役先行。
那差役应该是累坏了,马跑到齐家车队处,差役一时不察,竟然从马上摔了下来。
齐靖刚好看见,赶紧叫人去把他扶起来,齐靖又下车去瞧,当他看到那个差役的脸时,整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云瑶和银竹打起车帘去看的时候,正好听到齐靖问那个差役:“这位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你哭什么?”
银竹一急从车上跳下来也过去问了一句。
那差役一边把背上的文书紧了紧,一边牵过齐家车夫帮着追来的马往马背上跳,一边哭道:“边关送来急信,前两年和亲北梁的平阳公主叫北梁人给杀了。”
“什么?”齐靖和银竹一齐变色,两个人咬的牙齿都是咯嘣作响。
齐靖手上用力把差役扶到马上:“大哥还是赶紧送信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差役抹了泪又挥鞭子催马快行,瞬间就没了踪影,齐靖和银竹目送他离开,阴沉着脸上了马车。
云瑶也听着那差役的话,脸上神色也有些不好,等齐靖和银竹上了车之后,云瑶催着车夫赶快些,之后,三个人坐在车厢里沉默着,谁也不再说话。
云瑶这段时间也狠补了一番大周朝的许多知识,知道差役所说的平阳公主是哪一位。
承平帝虽然人不着调,可是生育能力真的很强大,他光儿子就生了二十多个,女儿虽不及儿子多,可也有**个之多。
承平公主和当今的十二皇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两人还是一对龙凤胎。
按理说,这龙凤胎算是吉兆,可称祥瑞了,尤其是皇家的龙凤胎更是稀少的紧,承平帝该很稀罕的,可是,平阳公主和十二皇子生下来就被承平帝嫌弃,等两人长到十四岁,正好北梁皇帝要大周送公主和亲,承平帝就点了平阳公主和亲北梁,这一去就是好几年,听说平阳公主在北梁日子不是很好。
只是上至承平帝,下至大周朝百姓谁也没想到平阳公主会说没就没了,而且还是北梁皇帝给杀的。
那样娇花软玉似的女儿家,皇室出来的金枝玉叶就给北梁这样糟踏,说杀就杀,实在是整个大周朝的奇耻大辱,任何一个大周子民都会感觉悲伤愤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吐血
一连好几天,齐家众人都变的很沉闷,路上不再说说笑笑,只是闷头赶路,就连车夫都不再欢快的唱着小曲,刘嫂子做的饭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却没有一个人说出什么来。
一连过了五六天,车队从一个山路上经过,看到漫山红叶,听着山上樵夫唱着豪迈的小调,大伙的心情才好了许多。
一个从来没有到过长安,更加没有见过皇室中任何一个人的齐家,光凭着八百里加急露出来的只言片语就能沉默许多天,长安城中的百姓还有皇室子弟再加上京中的达官贵人听说平阳公主被害的消息自然更加震动。
十二皇子府
皇子府的管事太监刘顺躬身站在书房外头,他垂着头,脸上带着焦急忧烦,却不敢碰出丁点的声音。
十二皇子已经在书房呆了三天了,三天不吃不喝,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书房中可怕的一片静默叫刘顺心里直打鼓。
眼看着快到晌午了,刘顺决定十二皇子要是再不出来,他宁可冒着被责打的危险也要劝上几句。
就在刘顺都崩不住想要敲门的时候,十二皇子拉开书房的门走了出来。
秋天的午后阳光很强,十二皇子猛不丁的从有些暗的屋子出来眼睛就有点受不了,他拿手搭成凉棚遮住阳光,又眯了好一会儿眼才敢把眼睛睁开。
十二皇子长的不白,个子很高。面容长的一点都不俊秀,这会儿他从屋里出来,三天没出屋,衣裳没有换,胡子没刮,浑身上下都没打理,就显的更加狼狈破败了。
“主子。”刘顺几步上前扶住十二皇子:“主子好歹吃些东西吧,不然,这身子怎么撑得住呢。”
十二皇子右手松紧了好几下,极力克制着咬牙道:“摆饭吧。”
刘顺答应了一声就叫人摆饭。不一会儿。四菜一汤摆上桌子,四菜中三个菜是青菜,只有一个炒鸡蛋带些荤腥,汤只是萝卜丝汤。桌上并没有碧梗米或者胭脂米熬的粥。只有糟米煮的清汤寡水的素粥一碗。
十二皇子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端起碗来默默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刘顺看着主子这个样子忍不住掉下泪来,他背过身偷偷擦了泪。转过身来忍着心疼小声道:“主子先将就些,这个月咱们府上的开销多了些,只能这么着了,下个月主子的禄银下来,奴想法子给主子弄些好吃的。”
十二皇子一摆手:“这就挺好的,我能吃上饭就已经很知足了,最起码我还活着,不像皇姐临死前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一顿饱饭。”
刘顺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管失不失态,蹲下来哇哇的哭了起来。
十二皇子端起的碗又放了下来,拍拍刘顺的肩膀叹了口气:“别难过了,皇姐大约也不想叫咱们难受,皇姐……”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承平帝二十多个儿子**个闺女数来数去十二皇子和平阳公主受的罪最多,也最不招承平帝待见。
说起来,这其中也有些因由。
承平帝是一个处处追求完美的君王,他穿衣讲究精美,吃饭讲究色香味俱全,桌子不正用,椅子摆不端正不坐,字写的不好会撕掉重写,看到有哪一个地方画的不精致的画作也会觉得眼疼,后宫中的妃子哪一个不是美态十足。
就是朝堂上的大臣也都要讲究容貌端正,身边伺侯的太监宫女也必要貌美,不然,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就是这么一位讲究到几乎病态的君王活了这么年却有一个每每叫他想起来就会觉得心里不舒坦到极点的污点。
那污点就是十二皇子和平阳公主。
承平帝年轻那会儿有一回在御花园游玩,正好当时御花园中种有一种花卉沾了花粉会叫人有寻欢的兴致,承平帝并不知道,一时不妨沾上了些,这些花粉挑起了他的兴致来。
当时御花园里也没什么人,承平帝忍的难受,正巧一个粗使宫女打那经过,就给承平帝拽住宠幸了一回,这要是别的宫女说不定就能飞上枝头从此翻身做主子。
可惜的是这个粗使的宫女长的真不咋滴,承平帝宠幸的时候也没看清楚,等宠幸完了一瞧那宫女长的黑乎乎的身材又干扁,整个人跟四季豆似的,就犯起恶心来。
他心情不好,提了裤子就走,回去就把那宫女忘到脑后去了。
这宫女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过了两个月就发现身怀有孕,没办法,只能一级一级的往上报,报到承平帝那里,承平帝想到他竟然宠幸了一个丑女,又犯起恶心来。
可是,心里再不好受孩子都有了也不能不要,承平帝只能忍着腻歪叫人安顿了那个宫女,也没给位份啥的,就是吃住上多照应了一点。
宫女十月怀胎生下一对龙凤胎来,结果,这对龙凤胎长的也不咋滴,承平帝就更加不痛快,以后每每看到那个宫女和她生的一对儿女不是视而不见就是喝斥连连。
宫女也是个想不开的,见皇帝对她这个样子,又因为她不待见一双儿女,为了儿女好就给生生把自己折磨死了。
从此之后幼小的十二皇子和平阳公主没人管没人照顾,简直可以说受尽了欺凌。
这姐弟俩可以说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待两个人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别的皇子都能读书习武,也有的能娶妻分府出去,可承平帝早把十二皇子抛到脑后,哪里顾得上叫他读书,给他分府。
正巧北梁皇帝想求个和亲的公主,宫里的哪个公主乐意去那里,平阳公主为着叫十二皇子日子好过一点亲自求见了承平帝,牺牲了她自己,要求承平帝善待十二皇子,起码皇子该有的一切得配备好,又要求早早把十二皇子分府出去。
承平帝想着十二皇子长的难看,在宫里有时候难免碰到,倒不如早早叫他出去安生些,又因为平阳公主和亲也算是解决了他一桩心事,索性就同意了。
之后,平阳公主和亲北梁,十二皇子也能够读书识字,同时,承平帝也算是善待了他一回,给了他一笔钱,又亲自选了一个宅子叫他搬出宫去。
如是几年之后,十二皇子在宫外日子也过了起来,虽然说皇子府并不富裕,甚至于连长安城的普通商户都比不上,可到底能吃饱穿暖,比在宫里日子好过的多。
最紧要的是,十二皇子出宫之后就能求学,也能多读书。
十二皇子是个极聪慧的人,十几岁才开始识字,可不过几年的功夫,才学已经远超宫中其他皇子,只他也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平时无事不进宫,就是进宫也装作蠢钝的样子,倒也不招人眼。
十二皇子还以为一辈子就会这么过下去,却没想着平阳公主突然间就没了,而且还是受尽折磨屈辱而死。
平阳公主是十二皇子的亲姐姐,姐弟俩感情那样好,可以说,失去平阳公主,十二皇子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他又怎么受得住。
“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
十二皇子咬的牙齿咯崩响,额上青筋暴起,眼圈也是红红的:“早晚有一天我要给皇姐报了这仇,一定要报了这仇。”
“主子。”刘顺站了起来,擦着眼泪扶十二皇子坐下:“仇是一定要报的,报仇之前,仇子还是先把身体养好才成。”
十二皇子看着面前的白粥,猛的端起碗来一气喝完,又吃了一些炒鸡蛋和一些青菜,吃的半饱就叫刘顺把饭菜撤下去。
等到刘顺回来的时候,十二皇子压低声音道:“你去帐房支些银子,偷偷寻个宫里的人打听一下父皇是怎么想的,会不会把皇姐的尸骨要回来。”
刘顺赶紧答应了一声,自去帐上支了银子托宫里的熟人打听。
又一日过去,刘顺从外头回来,脸上一片凄然。
十二皇子看到心里咯噔一下子就知不好。
“主子。”刘顺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主子,您,您千万别气,这……”
“说吧。”十二皇子稳了稳才稳住心神:“我经得住。”
“陛下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平阳公主既然嫁到北梁就该任由北梁处理,还说肯定是平阳公主处事无理才惹的北梁皇帝震怒,死了也是活该。”
说到这里,刘顺哭的不能自已,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是这么说的?”十二皇子身子晃了晃,使劲稳住才能站定。
刘顺使劲点头,一边哭一边道:“奴不明白,公主怎么说都是陛下的亲女儿,天底下哪个当爹的这么心狠,公主多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就这么,落得尸骨无存,公主……”
十二皇子闷了眼睛,就这么沉默着,一直沉默着,半晌,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流出,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漫延而下。
刘顺擦了泪才发现十二皇子不正常,赶紧扶他,急道:“主子,主子你别气,你悠着点,主子。”
哇的一声,十二皇子一口血喷了出来:“疼煞我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安家
深秋快入冬的长安城一点都不显的寂寥。
城外的官道上层层的落叶织成一大块厚重的地毯,这块地毯上行人来往不绝。
一个车队伴随行人远远的走来,前头的车子行驶的越来越缓慢,后头一辆车子车帘掀开,露出一个长着黑黑脸狭长眼睛的脑袋,随后,一个高壮的小娘子从车上跳下来。
她远远眺望长安城那高大的城墙,口中发出一阵惊叹:“这就是长安啊,可真大!”
又一个长的差不离的小娘子也跟着跳下车,一边走一边道:“这样高大的城墙得多少砖石才能垒成?”
前头车子里一个长的又白嫩又俊俏的小娘子探出头来对那二人招手:“七妹,八妹,过来说话。”
两个小娘子笑着答应一声,紧走几步跳上先头的马车,她们上去之后,马车中的人顺势将车帘掀开,几个人一起看着那不知道长有多少里的城墙。
这些人自然就是齐家人,先前说话的自然也是齐宝铃和齐宝盒,后头叫人的就是云瑶。
齐宝铃坐在车辕边上,双腿搭下来,一双大脚时不时的晃荡两下,眼睛却时不时的看看长安城的城墙:“这得多少砖石,多少人力才能垒成啊?”
齐宝盒笑了笑:“反正得很多砖的,谁知道有多少啊。”
云瑶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数,却扳着手指一样样的分析给齐宝铃听:“听说长安城的城墙方圆九千丈,高三丈。厚两丈,如今的青砖尺寸约是尺长四寸高,两寸半厚,如此,以一丈长丈高城墙来算,约摸得用两万块砖,如此三丈高的城墙得用六万块砖,六万乘以九千丈就是五亿四千万块砖。”
“那得多少钱?”
凭是谁都没有想到云瑶只看了一眼瞬间就把整个长安城究竟用了多少块砖算了个清清楚楚,不说齐靖和宝铃姐妹,就是车夫都听住了。
“青砖烧制不易。如今人工又费钱。一文钱五块砖,这么算的话,一两银子约摸能买五千块砖,那么。五亿块砖就是五十万两银子。四千万块砖就是四万两银子。这只是砖石的价格,人工费比砖石还要贵些,那就算是六十万两银子吧。再加上砖缝中所要灌的糯米汤,粗略一算,城墙怎么也得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才能建造得出来。”
云瑶飞快的又算了一番帐,再合计一下自己铺子里的销售情况,还有自己的时间和产能,笑了笑:“再给我四五年的时间,我估摸着我也能建上这么一座城墙,若是能在长安也开个铺子的话,只用两年我就能赚……”
话没说完,云瑶就叫齐靖捂住嘴巴:“别说疯话了,该进城了,把车帘放下来。”
齐宝铃和齐宝盒偷笑:“是啊,快进城了。”
宝铃转身钻进车内,一伸手把车帘放了下来,车子很快到了城门处,随着人流慢慢进城。
一进长安城,就感觉和城外又是天差地别,城外人虽然不少,可也真没有太多,可是城里那真是人挤人人挨人的,二十丈宽的朱雀大街上人挤的满满当当,路两边做小买卖的叫卖声更是叫人耳朵不能有片刻清静。
齐靖打帘子对车夫道:“你去打听一下平安坊怎么走,咱们赶紧到家收拾一下再做打算。”
车夫唉了一声,对最前头那辆车喊了一声:“周大,打听一下平安坊怎么走。”
前头车夫应声叫车子停下,周大跳下车跟路旁的人打听了几句,随后上车前行约摸一刻钟的时间转个弯朝东而去。
平安坊并不难寻,顺着朝东的一条五丈有余的路走了半个时辰,又朝北一拐就到了。
平安坊住的多是五品以下的官员,也多是寒门出身的清流,因此,整个平安坊收拾的虽然干净,街面也宽,多数房子却并不大,没有一家的房子雕梁画栋看起来富丽堂皇的。
远远的一看,就是灰朴朴的一片,青砖灰瓦的房子排列的整整齐齐,十几条路纵横交错,看起来像个棋盘一样。
云瑶买的宅子就在往北走第二排的第六家。
车队到了宅子门口,云瑶探出头来看了看门房,见和自己在图纸上看到的一个样子,就确认是这一家。她拿出钥匙来叫人开门,大门打开,一眼就能看到前院。
齐老牛和齐顾氏也下了车,见宅门打开,径自进了院子,齐靖扶了云瑶一把,也下车进院,后头银竹姐妹几个还有芍药牡丹都跟了进来。
在第一进院子转了一圈,见这院子并不宽敞,院子南边除了门楼之外,就是有几间倒座房,宅子的东侧有马棚,西侧有个小茅厕,北边一溜五间正房,齐顾氏看了几眼笑了笑:“这个是给下人们住的吧?”
云瑶点头:“我瞧着是,往后周大几个车夫还有看门的都住在这里,瞧着地方虽不大,不过咱们家下人少,这地方完全够住了。”
过了一进院子,推开东侧的一个一丈有余的门依次进去就是二进院子,这二进便是给一家之主的住处,五间正房,两侧都是三间厢房,院子宽大,房子也盖的比第一进高些,虽然也是青砖灰瓦的建筑,可到底收拾的利落,就显的雅致些。
院中种了两棵石榴树,南墙根种了一片竹子,又拿黑色的瓦缸种了一些花草,这会正是深秋时节,院中也有几片枯黄落叶。
推门进屋,正房里的摆设和齐家在村子里的屋子差不了多少,都是条案,八仙桌,还有一些椅子之类的。
看过二进院子,三进院子就是齐靖和云瑶的住处,正房是两个人的厅堂和卧房,东厢房是齐靖的书房,西厢房则是给伺侯两人的丫头住的。
二进院子西北侧还有一个小门,打开来是一个带着小花园的小院,院子里小巧的三间正房,看起来是给家里姑娘的住处。
三进院子就跟一进二进不太一样,三进处分了两个小院,又带一个小花园,四进是三个小院,并没有花园,五进处只稍许建了几间屋子,剩下的地方都是大花园子。
花园里也没有什么假山堆垒,更没小桥流水,都是种了些平常的花卉,再就是一些盆景之类的,西侧有一个小巧的人工湖,湖边建了个小凉亭,其余就再没有什么东西,不过,北侧和东侧都建了几间房子,应该也是给家里姑娘住的闺房。
一家人看过一番之后都表示满意,宅子虽大,可处处寻常,没有一丁点突出的地方,很合齐家的身份,不会叫人挑刺也不会引人嫉妒。
再加上这宅子真是大,比齐家村子里的宅院大多了,住着也宽敞的很,各人看过,都开始挑选自己的住处。
等各人把自己要住的院子挑选好了,云瑶瞧着今天也没法开火,就叫宋喜打听着跑到最近的酒楼要了几席好席面回来大家先对付一顿,等着明天再开火做饭。
齐靖和齐老牛商量着,早先家里人少,刘嫂子一人做饭倒也使得,可是如今人多,就得有个大厨房,还得多备几个厨娘,俩人吃过饭之后就到人市上走了一遭,寻了官牙买了厨娘丫头护院一类的下人。
一天的时间,齐顾氏带着云瑶还有银竹几个收拾屋子,把各自带来的衣物首饰都放好,下人们则抓紧时间打扫庭院,又把原先的厨房收拾出来,里头添了好些锅灶碗筷之类的,又买了些柴火准备开火。
等着齐靖把人买回来,家里收拾的也差不离了,他叫买来的那些护院把车上笨重的物品卸下来,或各人使用,或放进库房里头,一直忙了好几天,齐家上下才算是收拾停当,再无差错。
齐顾氏和云瑶看着家里上上下下都弄好了,就商量着先暖房,再去拜访关家和谢家。
这一日齐宝珠定下菜单交到厨房处,厨房里照着菜单做了几桌子菜,一家子主子坐了一桌,下人坐了两桌吃一顿饭算是暖房。
暖过房之后,云瑶带着牡丹和芍药把从真亭府带来的一些特产还有沿途买来的有乡土特色的小玩艺装了箱子,之后叫人去关家和谢家送了拜帖。
谢家很快就有了回信,是谢家的一个婆子带着丫头来的,只说谢家老夫人专等着呢,叫齐顾氏随便什么时候过去都成。
之后,关家的关二太太也打发人来说话,说是后日不忙,邀请齐家过去玩耍。
到了这一日,齐顾氏叫云瑶带着四宝姐妹去了关家,云瑶过去之后先送了礼物,又跟关二太太道了谢,谢关二太太帮自家买房,又派人帮着看守宅院,洒扫屋子。
云瑶很会说话,长的又好,再加上送的东西可心,关二太太就很喜欢她,两个人说了好些话,之后,云瑶就提出想请关家那位姑太太去齐家教导她们一些礼仪的事情。
关二太太应该是听关三太太说起过,立时表示会派个信得过的婆子跟云瑶一块去请关家姑太太的。
说定了此事,云瑶也不好久留,又说几句话就带着四宝姐妹回去。
回头挑了个时间,云瑶就跟关家的那个婆子去观音庙后头的一个小宅院里把关姑太太请到家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说笑
关姑太太今年也只有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纪,按理说还是好年岁,可当关姑太太到齐家的时候,齐家这些人都吓了一大跳。
二十七八岁,也只比齐金枝大上那么两三岁,可是,关姑太太比齐金枝显老多了。
她穿着一件灰蓝的薄棉袄,系了白绫裙子,又罩了蓝色的坎肩,头发都盘到头顶,只戴了几件银饰,整个人都显出一种如枯木腐朽一般的毫无生命力的感觉。
和齐顾氏见过礼后,关姑太太就坐在椅子上静静喝了口茶,抬头看向云瑶,目光沉静如水:“我是个寡妇,按理说该早早殉了我相公,只是我还是有点贪生怕死,只能这么不好不赖的活着,你们要是不怕我不吉利,我就把我所知道的都教给你们家的太太和姑娘们。”
“你这话说的。”齐顾氏很不赞成关姑太太的生活态度:“谁说男人死了女人就不能活的,凭的什么?要我说,没了男人女人才该更好的活着,你要是长情,那就替他守着也成,要是守不住乐意再嫁也不该拦着的,你这么小小年纪怎的比我这都要年过半百的还想不开。”
云瑶也很不理解关姑太太的想法:“我不明白您是怎么想的,可我总觉得您想的不对,您家相公也不是您害的,做什么都把罪责推到您身上去,还有什么按理之说,我呸,这按理还不都是男人说的,咱们女人凭什么就得男人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咱们也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喜好,可不能把自己这一辈子都挂靠到男人身上。”
“别说了。”关姑太太看看齐顾氏,又看看银竹几个,赶紧打断云瑶的话,她其实挺担心云瑶的,怕云瑶这样的话引的婆婆不满:“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领你的情。”
云瑶撇撇嘴,丝毫不顾忌的继续说道:“我也不用谁领我的情,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男人们要真想着娶个听说听道的。什么都由着他们摆布的,那也甭娶媳妇了,养条狗还来得比较好,起码狗忠心不二。叫干啥干啥。”
扑哧一声。银竹实在忍不住喷笑出声:“你这话真该叫老四听听。我看他晚上会不会收拾你。”
云瑶瞪了银竹一眼:“叫他来我也是这么说的。”
“行了。”齐顾氏一摆手止住云瑶的话头,对关姑太太笑笑:“您也别拿长安城那一套来度量我们,我们家都是乡土出身。也不明白那么些大道理,也没那么些个琐碎的规矩礼仪,您啊,在我们家就全当自己家,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也别总想着自己守寡了就好像对不住人似的,您也没对不住谁,就对得住自己便成。”
关姑太太听了这话垂头半晌,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眼圈红红的对齐顾氏道:“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不管是婆家还是娘家都只会指责我,说我是个无福薄命的人,我……这么些日子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有时候,我就想着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别想这些伤心事。”银竹笑着过去拉了关姑太太的手:“以后啊,你想些好玩的事,咱们一起玩耍,一起种花种草,你教我们规矩,我们把自己所会的也教你一些,总归慢慢忙了也就不想许多事了。”
关姑太太重重点头:“好,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尽力相告。”
云瑶怕再说下去关姑太太心情又不好了,赶紧笑道:“我把房子准备好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也罢。”关姑太太起身跟齐顾氏告辞,跟着云瑶从正房里出来一路向北,走了一小段路就看到一个小小的院子,推开黑色油漆大门进了院,就见这院子是真的很小巧,只三间正房并一个小厨房,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处院落房子不大,院子倒是不小,院中东侧种了些花卉,中间一条青砖小路,西侧则是种了一棵树冠铺的很宽大的樱树,如今是深秋,树叶都掉完了,也看不着春来樱花绽放是什么样子,不过,光是想象就能想得见那样的美景。
云瑶笑着那棵樱树:“我听关三太太说过,您最喜欢樱花,就把唯一种了樱花树的院子留了给您,您瞧瞧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再给您换。”
“不必了。”关姑太太一眼就喜欢上这小巧的院子,笑弯了眼睛:“我瞧着好,不说这里清清静静,单是这棵樱花树我就不能换。”
“那好。”云瑶笑着拉关姑太太进屋,把屋内的摆设一一的指给她,又对她道:“我留了一间小厨房,平时您要不喜欢烟熏火燎的就叫大厨房送些饭菜,或者跟我们一处用也成,要是乐意图清静,就自己开火做饭也成。”
关姑太太也是一笑:“你费心了,准备的这样齐全,我是真喜欢这里。”
云瑶又拉着关姑太太说了几句话,就看着关姑太太带来的几个丫头把主仆几人的行装拿进院子里,又帮着关姑太太收拾一会儿,眼见关姑太太休息之后才离开。
转眼,云瑶去了前头院子里,正好齐顾氏和银竹几个还没散,娘几个正说话解闷,看着云瑶过来,银竹就问:“那位关姑太太怎么这么老,看着比大姐大多了?”
云瑶苦笑摇头:“大姐日子过的多好,万事如意,关姑太太死了相公,在婆家又受气,好几回都差点连命都没了,哪里能不显老的。”
“她也是忒没出息了。”铜锁很干脆的道:“要是我,谁敢给我气受,揍不死他丫的。”
云瑶失笑:“您当谁都跟您一样啊,您力气大又壮实,十个男人都打不过您的,关姑太太不过是个弱女子,世道如此,她又能怎么着啊。”
说到这里,云瑶挨齐顾氏坐下:“娘,我先前说的那些话全是劝慰关姑太太的,我也是顺口秃鲁了,其实我觉得相公哪都好,挺稀罕相公的,您可别往心里去啊。”
齐顾氏一听这话,笑的嘴都合不住,拍拍云瑶的手:“现在知道怕了,早先干什么去了,还说什么娶个媳妇不如养条狗,你咋不叫老四也养条狗?得,我要真跟你计较还不早气死了。”
银竹指着云瑶大笑:“你得亏了嫁到咱们家,要是嫁到别家,我看你怎么着。”
云瑶呵呵笑了一阵:“这不是知道你们好我才敢这么说的,要是到别家,你看我说不说那样的话。”
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齐靖问了一声:“说什么呢,笑的这么欢实。”
随后,齐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棉袍披了黑缎子灰鼠皮里子的披风进屋。
他进屋跺了跺脚,把披风挂到衣架上,先给齐顾氏请了安,又看看云瑶:“外头起风了凉的紧,我叫芍药回去给你拿斗篷了,一会儿记得穿。”
他这话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云瑶白他一眼:“你倒是会来事,平常我穿的薄了厚了你又哪里知道,前儿我穿的那样单薄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今儿当着娘和姐姐妹妹们的面,你倒是知道叫人给我拿斗篷,知道的是你怕要改了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疼我呢。”
齐靖憨憨一笑,抓抓后脑勺没跟云瑶顶嘴。
齐顾氏倒是拍着云瑶道:“得,别欺负老实人了,老四多知道疼媳妇,叫你说的都成什么样了,你瞧你那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老四可回过一句没有。”
“哎哟。”云瑶掩了口轻笑:“真不愧亲娘亲儿子,您啊就知道向着他,反倒我成了外人,弄个里外不是人。”
说着话,云瑶也过去拍拍齐靖:“得,我给您赔不是了,都怪我这人不会说话,嘴也不巧,心又笨的紧,不只有口无心,还净说那些得罪人的,倒惹了人的嫌弃,您心里要是真有我,赶紧给我描补描补,就说我平常是最关心你的,什么冷了热了饿了饱了没有一样记不到的,叫娘亲看在这个份上千万别和我计较。”
齐靖果然很憨直的就给齐顾氏行礼:“娘,您儿媳妇就是个直肠子的人,虽然嘴有点不是很巧,不过对儿子是真好,人又温柔心眼又好,儿子哪天没吃饭饿着了她比谁都惦记,您就瞧在这个份上别生她的气啊。”
这傻小子哟!
齐顾氏和银竹几个简直了,一个个笑的都捂着肚子直嚷肚子疼。
齐顾氏更是一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拍打齐靖:“赶紧离了我这里,你再呆下去我不是给你气死就是给你笑死了。”
齐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极为疑惑的转头四顾:“你们都笑什么呢,刚才我没进门的时候就笑,这会儿又笑,有啥好笑的?”
“哈哈!”
齐宝盒实在笑的腮帮子都疼了,一边笑一边指着齐靖跟齐顾氏诉苦:“娘,你快看四哥。”
她又跟云瑶道:“嫂子,好嫂子,快带了我这傻哥哥走吧,我是瞧不下去了。”
云瑶一边笑一边拽着齐靖就往外头走:“成,我先带相公出去,你们笑的差不多也就算了,别笑破肠子,到时候我还得找个针线活好的大夫给你们缝肚子。”
这话又引起一阵哄然大笑,齐靖给云瑶拉着往外走,他走了几步面容一肃:“等一会儿,斗篷拿来再……”
话没说完,云瑶使劲一拉他:“没斗篷我也冻不死的,快些走吧。”
“那你披了我的披风,你身子弱,千万别冻着了。”齐靖摘了披风给云瑶披在肩上,又好好的拢了拢:“长安城的冬天冷着呢,过两天你再做几件皮袍子皮袄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巧遇
大雪纷扬而下,地上也有了薄薄一层,树上房顶披上白衣,叫整个长安显的更加清冷。
外头数九严寒,屋子里却是温暖如春。
云瑶来到大周朝过的第一个冬天叫她实在有些受不了。
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严寒,星际时代早已没有冷热之分,温度是多少年如一日的恒温,可以说是温暖如春,叫人几乎感觉不到气温变化,她在那样的环境中过了二百余年,如今到了远古时代,不说夏天如何,实在是叫她热的受不住,到了冬天,更是几乎把人的鼻子都要冻掉。
冷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个时代的取暖设备实在落后。
穷人家连碳都烧不起,只能窝在床上受冻,富贵人家倒是有碳烧,可是也不过是拢个火盆,屋里也暖和不到哪去,要是拢的火盆多了,难免屋子里气味熏人,更有可能一氧化碳中毒。
到了冬天,哪里不因为烧碳而死几个人的。
云瑶不过用了一天火盆就被熏坏了,硬是说什么都不用。
齐靖心疼她,也由着她,把屋子里床上地下都铺了毛皮,想要叫云瑶暖和些,云瑶却看不得齐靖这么糟踏东西。
她是有心在屋子里弄些暖气的,可是,如今条件不合适,一来还要重新铺设管道,要打制铁制的暖气设备,这就不是一两天能够弄得来的。
弄暖气还有一个条件局限,那就是齐家的宅院太大了。要是铺设暖气管道太费劲,用的碳也太多,就是齐家能用得起,云瑶也能做出那么大的锅炉来,可是,冷热水循环就是一个大问题,水循环不开,锅炉烧的再好也只能烧那么丁点热水,好些房间怕是锅炉里的水烧开了,屋子里都还是冷的。
云瑶也没办法。她就是手再巧再能干。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把条件降低再降低,最终弄了简单的碳炉出来。
就是在云瑶看起来最简单不过,简直没有丁点技术含量。几乎可以称之为原始的碳炉。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也是极惊艳的。
当云瑶把碳炉装好里头烧上碳,不过一会儿屋里就热乎乎的时候,齐家众人真是欢喜坏了。
这碳炉可比火盆子好多了。碳炉不挑碳,最差的竹碳烧起来也没味,而且,上头还能烧水,炖菜,熬汤,利用率也大大提高,简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碳炉对于云瑶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她分分钟就能造出好些来。
不过几天的功夫,齐家上上下下就是连守门的都用上了碳炉。
齐老牛和齐顾氏屋里最宽敞,云瑶给他们弄了个大大的碳炉,这种炉子分为上下两层,下层烧碳,上面一层可以装水烧开水,烧开水的那一层还安了一个小巧的水笼头,用热水的话,只要一拧水笼头水就出来了,简直方便的不行,齐顾氏看了乐的见牙不见眼,一整天都围着那炉子舍不得离开。
关姑太太屋里也是同样的炉子,关姑太太得了炉子之后从她嫁妆里挑了几样头面送给云瑶表示感谢。
剩下的银竹几个都是普通碳炉,炉子上放了铜制的水壶烧水。
云瑶怕冷,她屋里就放了两个炉子,整间屋子烧的叫人一进去就想要脱衣服。
家里的下人屋子里都是放了小碳炉,不过,齐家对下人真不错,这些小碳炉一天里火都烧的旺旺的,倒是比往年更好过冬,那些下人简直就是对主家感恩戴德了。
这一日下了雪,云瑶和银竹几个都在关姑太太屋里听她讲古。
外头雪渐渐大了,都不好出门玩耍,关姑太太左右无事,她又是安份随时极温和的人,跟云瑶几个讲古讲的很仔细,把长安城里凡是她听说过的旧事一点点讲来,讲的又好听又有趣。
云瑶听住了,等关姑太太讲了一件事情之后她就催着再讲一些事情。
关姑太太讲了早先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又提及如今长安城里的人事,说到承平帝,小声道:“当今天子虽德性上没有什么出奇的,政绩也平平,然他最能生养,光是皇子就生了二十多个,大周朝自太祖以来,论起能生的,就数当今了,虽说皇子多,然当今能上位还是因文皇帝没有子嗣传承才把家国天下交于他的,所以,当今极为重视皇子们,除去十二皇子,对其他皇子倒都是挺疼爱的。”
说到这里,别人还没问话,齐宝盒先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除去十二皇子?陛下不喜欢十二皇子么?”
“十二皇子长的丑。”关姑太太垂头有几分感慨:“陛下只喜欢长的好的,看着十二皇子心里就不得劲。”
就这么一句话,叫齐家众人心中五味杂陈,她们这些人除去云瑶,也全都是长的丑的,整天叫人嘲笑的存在,又岂会不明白因为长的丑被人瞧不上眼是什么滋味。
关姑太太大约也想到这些,登时很后悔先前讲的那些皇家之事,她左右四顾,奇道:“怎么今儿五姑娘又没来?”
云瑶知道关姑太太存了活跃气氛的心意,赶紧道:“五妹听说白马寺中的素斋是长安一绝,今日看着天气不好,想着寺中应该也没多少太太姑娘们过去品尝素斋,她应该能多吃几样,就趁着天气不好过去了。”
这话说的,关姑太太都给逗乐了,谁家为着吃一顿饭还专在大雪天去寺里的,齐老五这人还真有趣,为了一口吃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大约除去五姑娘,今日白马寺中也没什么游客吧。”关姑太太笑了一声:“你们家五姑娘实在有趣,自她来长安城这么短短时间,恐怕城中多数有名的食肆她都逛遍了吧?”
云瑶也笑:“可不是,前儿为着一口吃的在岳阳楼还和人打了一架,幸好碰着谢定国才把那事给平了,要不然,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正说着这事呢,就见芍药披着一肩的雪进了门,一进来就笑道:“刚听太太说什么谢家,可不谢家来人了么。”
“什么事?”云瑶问了一声:“是不是你未来三姑爷又送了什么稀奇物件,照我说,讨好未进门的媳妇也没这个讨好法的,大冷的天还打发人过来。”
她话才说完齐铜锁脸就红了,瞪了瞪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云瑶也不气,笑道:“我倒是想吐出象牙来,可真没那本事,三姐要是能吐出来还请吐一个给我瞧瞧,那才是真不得了,咱家自此之后什么都不用做了,专等三姐吐象牙了。”
“我不和你说了。”齐铜锁难得的露出小女儿的娇态来,惹笑了一屋子的人。
芍药也笑:“是谢家老太太打发人来送了些新鲜的瓜菜,说是他家温泉庄子上种的,统共就得了那么三四筐子,给咱们家一筐叫大伙尝尝鲜。”
一听这话,齐银竹搂了齐铜锁:“原来是送菜的啊,我还记得前几天有人抱怨冬天只能吃萝卜白菜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可见得啊,这天底下有心人真不少。”
齐铜锁的脸更红了,使劲挣开齐银竹就走:“你们一个两个尽知道欺负人,不和你们玩了。”
云瑶赶紧拉住铜锁:“三姐别气,不过开个玩笑,赶紧坐下,不然我倒是要恼了你了。”
齐铜锁没办法,也不敢使力挣扎,只能闷声坐下。
云瑶又问芍药:“谢家打发来送菜的人呢?”
芍药一笑:“正和老太太说话呢,老太太叫奴告诉太太一声,顺带问问关姑太太和姑娘们晚上都想吃什么菜。”
立时,几个人开始点起菜来,芍药一一记下,之后告退出去。
她一走,云瑶就又问起关姑太太关于皇室中的一些事情,众人也把先前那些玩笑话抛之脑后,都起劲听着。
关姑太太笑语:“陛下最瞧不上眼的就是十二皇子,最喜欢的儿女却是长乐公主,长乐公主长的那是真的好看,素有长安第一美人之称,只是长乐公主命不怎么好,可谓所嫁非人……”
齐家这些人在关姑太太温言软语中入了神,她们谁也没有想着这样大雪天,白马寺中除了齐宝珠愣是不畏严寒赶去吃素斋,竟然还有一个同样的食客。
齐宝珠踩着积雪走到白马寺山门处,跺了跺脚,叫脚上暖和些,又小心的拢住身上披着的白狐皮的斗篷,才想进门,就看着一个长的高高壮壮的汉子穿了深红的棉袍,黑色的披风远远过来。
那汉子走到近前打量齐宝珠一眼,皱了皱眉走了几步,停下又回头问齐宝珠:“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汉子大约是瞧齐宝珠一个单身女子这样大雪天站在白马寺门口,想着应该是遇了难的,他倒是个热心肠的人,碰着遇难的就想拉一把。
齐宝珠也想到汉子的心思,笑了笑:“没什么为难的事,就是想来尝一口素斋。”
汉子一听双眼都亮了,对齐宝珠抱了抱拳:“原来是碰到同道中人了,俺也是来吃素斋的,即然如此,姑娘不嫌弃的话,不如和,和俺,和在下凑一桌如何?”
齐宝珠正求之不得,立时欢欢喜喜的答应下来。
俩人结伴进了寺门,先找了知客僧告之来意,知客僧一听这俩货竟然想吃素斋,立马苦了脸。(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吃货
“施主,实在如今天寒地冻的,不好招待两位施主啊。”
知客僧很为难,念着佛告之详情。
那个汉子一吓就有些蔫,齐宝珠却一点都不在意,厚着脸皮道:“大和尚,你看我们天寒地冻的赶来就为了尝个素斋,没的叫我们一口茶没喝,丁点饭菜没吃就走吧,这也实在不尽人情了吧,再者,我也没叫你们怎么招待啊,再冷的天,寺里的和尚总要吃饭吧,你们做饭的时候多做点不啥都有了。”
汉子一听两眼几乎放出光来:“对啊,大妹子说的对,我们就跟你们吃一样的饭菜就成。”
“这……”知客僧实在没办法,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只得硬着头皮把两个人请到寺里。
等进了一个挺清静的屋子,齐宝珠拿出一个银锭子交给知客僧:“这天实在太冷了,我也没别的可捐赠,这点银子总归能给你们添些碳火,别嫌少啊。”
知客僧接了,赶紧念了佛,那个汉子也赶紧拿出银子递上去:“我也给点银子给你们添些碳火吧,等下次来,给佛祖添些灯油。”
拿了银子知客僧出去,齐宝珠搓搓手,从带着的小巧的竹篮子里拿出一个手炉来抱着对那高壮汉子一笑:“这位大哥,你也是长安城的人吧?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啊?”
那汉子笑了两声:“俺的确是长安城里的,打小就在长安生长安长。这里熟的不得了,俺叫鲁善,家住城东的长平坊,以后妹子有啥事只管寻俺,能帮的俺一定帮。”
“哎呀。”齐宝珠一阵惊喜:“我家住在平安坊,咱们离的挺近啊,我看鲁大哥是个爽快人,你这朋友我交下了,以后有啥事肯定寻你,大哥要是有什么事也只管去平安坊的齐家找我去。别的我不敢保证。可要论这长安城里哪家有什么好吃的,我保管知道。”
“真的?”鲁善两眼越发的明亮,激动的一挥拳头:“岳阳楼的红烧鱼妹子吃过没,岳阳楼也就红烧鱼做的好。简直绝了。我每回去都必点。吃了这么多年也没腻过,知味楼的红烧狮子头是全长安最好的,胡家食肆的烤羊肉做的最正宗……”
“福满楼的汤饼做的好。同春楼的桂花酒最正宗,江南会馆的虾叫人都想咽掉舌头……”齐宝珠也来了兴致,跟鲁善一起数着长安城都有什么好吃食。
一瞬间,两个人觉得更加亲近,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聊个没完。
鲁善一脸急切的看着齐宝珠:“哪日请妹子尝尝我做的烤全羊,我从胡人那里买了好些调料,烤的羊肉和咱们大周可不一样。”
齐宝珠也笑:“我做的红烧肉挺好吃,小白菜炒的也香,家常菜也拿手,等得了闲请大哥也尝尝。”
“那可说好了。”鲁善哈哈大笑:“瞧妹子说起美食来如数家珍就知道妹子的手艺定然差不了。”
知客僧站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简直都想要撞墙了,实在佩服屋里那俩吃货,话说,头一回见面的陌生人就能因为一口吃的聊的那样热火朝天,连男女之别都无视,还请对方去家中做客,话说,你家里的亲人知道么,这样真的好么?
甭管知客僧有多想吐血,却还是硬着头皮进去请齐宝珠和鲁善一起去吃素斋。
说到底,白马寺的大厨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天气里虽然说懒得做席面,可是,人家客人都上了门,还捐了银子,他也不能不照应,难道还真的叫客人去跟和尚一处吃饭不成,少不得打点起精神少做了几样素席。
齐宝珠和鲁善一起出门移到一间小偏厅里,那里摆了一张小方桌,桌子上已经放了五六样的素菜。
俩人看着也顾不上谦让,都是飞快的跑过去瞬间坐定,拿起筷子就吃。
这么冷的天气,知客僧看的都想要冒汗了。
“这道素鸡做的真不错。”齐宝珠一边吃一边赞:“豆腐都能做出鸡肉味来,我得好好琢磨是怎么弄的。”
鲁善扒了一口素鱼,又把那盆萝卜汤盛出一碗来:“你尝尝这萝卜丝汤,味道简直绝了。”
“真好。”齐宝珠从善如流尝了几口:“等回去我也弄一盆,只不知道能不能弄出这味来。”
一边吃,齐宝珠一边有些遗憾道:“实在是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好菜,等到夏天我再过来吃,怕就有那拌黄瓜、菠菜之类的,据说白马寺的五香豆做的也是一绝。”
“我吃过五香豆,真挺不错的。”鲁善吃完素鱼笑了笑:“等到夏天我也过来,只可惜白马寺向来多接待的都是女眷,我一个大男人实在不好讨几口吃的,也就今儿我看着天色不好,想着寺里应该也没啥客人,就赶着过来尝一口。”
说到这里,鲁善还挺不好意思的:“说起来,我一个大男人这么好吃挺不好的,传出去难免要被人说教。”
“切。”齐宝珠撇了撇嘴:“民以食为重,这人生在世哪里离得开一个吃字,人这一辈子啊,别的都是小吃,衣裳冻不着就成,也没必要多争权夺利,就唯一一样得好好计较,那就是得吃的好,委屈啥都别委屈自己那张嘴,这一辈子过去,别到临了觉得自己没吃过啥好东西。”
鲁善一听极为欢喜,把桌子一拍指着齐宝珠道:“妹子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不求睡的多好,也不求住的房子多精致,穿戴什么的也真不要讲究,就唯一个吃字实在放不开,大妹子,你咋就不是我亲妹子,你要是我亲妹妹,我指定对你好,每天都买好吃的喂你。”
眼瞧着鲁善那一副投喂的姿态,齐宝珠一丁点都没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挺高兴:“大哥,我也觉得和你投脾气,要不是今儿在寺里人家不叫喝酒,我一定得跟你痛饮几杯。”
“喝酒好说。”鲁善笑道:“我家里酒多的是,改天一定请大妹子过去喝几杯。”
“说定了。”齐宝珠大气的一拍桌子:“必须得是好酒啊,到时候我带些下酒菜,我家里还有早先我做的小咸菜,酱的牛肉,糟的鸭信,还有一些腌制的兔肉,风干的腊肉,我都带上叫大哥也尝尝味道咋样。”
齐宝珠话没说完鲁善都想流口水了:“雪停了我就请妹子过去,妹子且等着吧。”
齐宝珠点头,又专心对付了一盘素炒白菜,等吃的差不离了身就要走,鲁善挺不放心的,看着外头雪又大了,赶紧追出去:“我送妹子回去吧,也过去认认门,改天再登门拜访。”
齐宝珠没推辞,和鲁善有说有笑的出了寺门,也没理会知客僧那张已经不能看的脸,径自告辞离开。
俩人都是又高又壮,长的又黑,站到一起眼瞅着还真像亲兄妹,一路走来倒也没人指点。
关键是这样的大雪天路上也没几个人,就是有几个行人那也是行色匆匆的,谁也没待答理这俩吃货。
云瑶和银竹几个在关姑太太屋里又坐了一会儿就叫齐顾氏给叫了去,原来,谢家除了送了一筐菜之外,还送了好些新鲜的鹿肉,齐顾氏叫她们过去商量着怎么个吃法。
齐宝珠不在家,自然就有了齐宝瓶的发言权。
齐宝瓶看看院子里一棵红梅开的正好,又见大雪跟柳絮一样一团团的往下飘,满眼都是白茫茫的,就建议:“大雪天自然该围炉赏雪的,我记得后花园里倒有几间屋子又小巧又精致,早先就是收拾好了的,里头也安了炉子,不如咱们移到那里,把火炉烧的旺旺的,再架上烧烤的架子烤鹿肉来吃如何?”
她这么一说,云瑶立时拍手称赞:“这主意好,又雅致又有趣,我头一个赞成。”
“不只要烤鹿肉,谢家送来的青菜也洗一些烤了吃,我去厨房拿些冷馒头切了片刷上一层油烤一烤,外头烤的金黄那才叫好吃呢。”说起烤鹿肉来,齐宝盒也流起口水。
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的都提出自己的意见来,云瑶听的越发得趣,又打发丫头去跟关姑太太说一声,就带着大姑子小姑子一大群人到了后园中。
那里早就收拾好了,如今火炉烧了起来,她们过去之后不一会儿屋子就暖和了,一个个都把外头的大衣裳脱了,只着里头紧身的小棉袄,簪环镯子也都摘了放好,挽了袖子准备烤肉。
一忽儿,齐顾氏和关姑太太也过来,众人赶紧起身让座,这俩人坐了,关姑太太一边笑一边道:“好些年没有这样乐呵了,今儿我也跟你们放肆一回,说起来,早先我做姑娘的时候烤肉的技术可是一绝。”
才说完话,厨房里已经把串好的鹿肉还有好些青菜送了来,除此之外,还送了一壶好惠泉酒。
几个姑娘一瞧,更是高兴非常,一个个都或挑了鹿肉或挑了青菜,或挑了馒头片放在架子上烤着,没一会儿屋里烟熏火燎的,云瑶赶紧叫人开了窗子,指着烤肉烤的鼻头都有一片黑的齐宝盒笑道:“哪里来的花猫,这样贪吃。”
“你不贪吃,那我烤好了你可甭吃。”齐宝盒一仰头,很是傲娇。
云瑶摇头才想说什么,就听见外头有丫头说齐宝珠回来了,云瑶赶紧叫人去喊齐宝珠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姐妹争吵
齐宝珠匆匆从外头回来,一进门就笑:“你们倒好,都躲这吃好东西了。”
一边说话,她一边脱了斗篷,又褪下手上戴的金镯子挽起袖子接过几串肉就烤了起来,一边烤,一边在上头撒了些调好的香料之类的。
不一会儿,诱人的香味升腾起来,齐宝瓶手中的肉串先烤好,她把肉串放到盘子里先端给齐顾氏和关姑太太。
那俩人接过来,齐顾氏笑着拿起一个肉串递给云瑶:“怪可怜见的,口水都流了老长,先吃一串解解馋吧。”
云珠在嘴上抹了一把,接过肉串咬上一口,香浓的味道在口中散开,诱的她眼睛都眯成了弯月状。
一阵风吹过来,隔着窗子几片雪花飘进屋里,未落下就被屋中的热气蒸腾的化开来,化成水滴掉到地上,瞬间消失无踪。
站在窗前的齐宝盒拿手挡了挡风,把手中的肉串翻了个,眼瞧着就要熟了,她欢喜连连,未拿起来又是一阵风吹过来,齐宝盒赶紧拿手去挡,一时没看着,手中的肉串已经移到云瑶手里。
云瑶拿着肉串给齐顾氏献宝:“娘,赶紧吃,多吃点,能吃到八妹烤的东西可真不容易呢。”
“坏蛋。”齐宝盒撅着嘴气的直跺脚,只是她再气也没过去夺云瑶手中的肉串,更不敢伸手动云瑶一根手指。
倒也不是她有多维护云瑶,而是齐宝盒知道她也是天生巨力的。云瑶身子骨那么弱,她一个不好说不定就能把云瑶弄伤,要真是那样,不说齐顾氏和齐靖这两个人怎么着,就是她自己也是过意不去的。
眼睁睁看着云瑶把她烤的肉串分给众人,她却一个都没落着,齐宝盒气的咬牙,眼瞧着齐宝珠手中的也要烤好了,立马夺了就狠狠咬着:“好吃,比我烤的好吃多了。四嫂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云瑶也不气。吃完几串肉串就不敢再吃了,怕烤肉吃多了胃里受不得。
她叫芍药泡了茶先喝着,又叫人去厨房那里交待一声,熬了浓浓稠稠的粥拿过来给大伙解腻。
吃完烤肉。把屋里的味散的差不多了。关好窗子。大伙实在是撑的不乐意动弹,也不想挪地方,就在这间两间打通敞开的屋子里坐着聊天。
云瑶看着齐宝珠问:“白马寺的素斋好吃不?”
“嗯。”齐宝珠重重点头:“实在好吃。我只品出两道菜的做法,回头给你们做了吃,等天气暖和了我再去一遭,说不定又能尝出一些来,若是能叫我到厨房看看大厨是怎么做菜的就好了,我一定全都学到手。”
“得了吧。”齐宝瓶出言拆齐宝珠的台:“是谁说要给我们做最好的狮子头,结果呢,做出来的和知味楼味道还是不一样。”
“我那不是还没学会吗。”齐宝珠难得的有些气虚:“再过几天一定给你们做最正宗的。”
云瑶偷笑,又问了一句:“也就是你,除了你谁这么大雪天跑人家白马寺就为吃一遭素斋。”
齐顾氏也笑:“老五尽知道吃。”
要是以前齐宝珠或者不会反驳,可今儿她难得碰到同道中人,心里正欢喜呢,一听云瑶和齐顾氏这话当下就不乐意了,一梗脖子:“怎么就没有,你们咋知道没有,甭说,我还真碰着一个和我一样大雪天就为赶着吃素斋的人。”
“真的?”连同关姑太太在内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天底下还有和你一样的吃货?”
“真的不能再真。”齐宝珠一咬牙,满脸的认真:“我在白马寺门口碰着个人,也跟我一样专等大雪天过去的,你们都没想着,那么一个大汉竟然对长安城里的美食如数家珍,哪有什么好吃的都知道,比我知道的还全呢,我差点就拉着他义结金兰了。”
这叫众人更加吃惊,云瑶一边笑一边问:“真是难得啊,那人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你问没问?”
“问了。”齐宝珠也跟着笑了,一脸的满足欢喜:“那人叫鲁善……”
“哎呀。”齐宝珠一拍脑袋又笑了起来:“我说怎么听这个名字那么熟呢,谢家要给二姐相看的那个军爷不是叫鲁善么,先前说什么领兵训练未归,没想着今儿倒是见着了。”
“还不知道是不是呢。”齐顾氏拍了齐宝珠一把,又紧张的问:“你瞧那人咋样?长的怎么着,脾气性子好不好?”
云瑶也急着问了几句,齐家众人都被鲁善这个名字给吸引住了。
只除了银竹,银竹一听鲁善这名字脸色就有点不好,这会儿见别人都关心询问,她神色更加慌乱。
齐宝珠笑道:“好,我看着好,长的又高又壮一看就有力气,肯定是能干活的,为人也忠厚老实,肯定是个疼媳妇的,难得一手好厨艺,二姐以后要是嫁过去可就有口福了。”
齐顾氏一听也欢喜的笑了。
银竹猛的抬头看向齐宝珠,脸上有点难看:“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是个大吃货啊,要是谁有好厨艺我就嫁谁,那我不如干脆找个御厨嫁了得了。”
“你这是咋怕了,谁呛着你了?”齐宝珠一听这话也有点不乐意:“我就是说你女婿挺好的,也没啥别的事,你跟我嚷什么嚷。”
“谁女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瞎叫唤。”齐银竹更加生气,险些站起来和齐宝珠招呼上了。
齐宝珠也来了气:“你女婿就是你女婿咋啦,人真挺好的,你甭看不上眼。”
“好了,好了。”云瑶一看这俩吵了起来赶紧笑着打圆场,一手一个把齐银竹和齐宝珠拉开,轻笑一声:“五妹别说了,二姐这怕是害臊了。”
齐宝珠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开就是不答理银竹,银竹也有点不待见她。
齐顾氏看看齐宝珠,又看看齐银竹脸上若有所思。
大伙又歇一会儿,眼瞧着雪更大了,天色阴沉的如同夜晚,齐顾氏先起身只说要回房歇着,众人也都跟着陆续出去,一个个撑了油纸伞回房。
齐顾氏走了几步回头跟云瑶道:“老四媳妇,你跟我回去说说话。”
云瑶答应一声跟着齐顾氏到正房,进了门,齐顾氏把伺侯的丫头都赶到偏房里,屋里只留婆媳二人,云瑶过去扶齐顾氏坐下,笑问:“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齐顾氏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拉了云瑶的手一脸难色:“原来这事也不该叫你跟我心烦的,可……唉,我也是没法子的,你瞧见你二姐今儿那样子了吧,我估摸着,她是瞧不上那个鲁大人的,可这是人家谢家一片好心,你二姐要是真闹出什么事来谁也没脸,我就想着吧,叫你先悄悄问问你二姐的意思咱们再做打算。”
云瑶想了想,也想到今天齐银竹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就因着齐宝珠赞了鲁善几句就跟齐宝珠急眼了,这在往常肯定是没有的,如此,应该也确实是真瞧不上鲁善,甚至于厌恶的吧。
她又想到早先齐银竹说的那些知心话,就跟齐顾氏小声道:“娘,你想的确实在理,我早先也跟二姐说过些心里话,二姐其实不喜欢那种五大三粗的,她跟大姐一样喜欢俊俏的小郎君,鲁善长的高壮,又是个黑糙汉子,二姐……怕是真不中意。”
“这可怎么办?”齐顾氏一听就有些慌了神:“谢老夫人今儿叫人过来可不只是送了菜和肉那么简单,老夫人的意思是已经和鲁大人说好了,过几天就要相看的,你说说,这都是啥事啊。”
齐顾氏有些慌神,云瑶却丁点不慌乱,她笑着安抚齐顾氏:“娘急什么,不过是相看,两家又没说中,又没换帖子定下亲来,谁说相看了这事就一定能成的,就是谢家也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理儿,该相看就相看,二姐看中了皆大欢喜,二姐要是看不中的话估摸着谢家也不能怎么着啊。”
她这么一说,齐顾氏倒也回了神,忍不住也笑了:“正是这话呢,你瞧瞧我,怎么就这么耐不住性子,我的儿,还是你有主意。”
说到这里,齐顾氏突然想到齐宝珠,就又多了一句话:“等着相看的时候把老五也带上吧。”
云瑶瞬间领会了齐顾氏的意思,笑着应了一声。
齐顾氏吩咐完了起身又寻摸了两块好料子给云瑶:“再过些时日怕是要过年了,你嫁到咱们家这是头一年,算是新媳妇,得多做几身鲜亮衣裳,先拿这些回去做着,等娘再找着好料子都给你留着。”
云瑶也没推辞,很自然的笑纳了,又提醒齐顾氏:“该给姐姐和妹子们也都多做几身衣裳,娘也看看,这长安城里谁家未说婆家的小娘子不都穿的鲜亮,但凡有条件的人家都是尽着小娘子打扮,头面首饰成套成套的,咱们家虽不说能比得上那些高门大户,却也不能差的太远了,别叫姐姐妹子们出去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跟烧糊了的卷子似的,真要那样,别人不说姐妹们不爱这些花啊粉的,倒说我这个当媳妇的容不下家里的姑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