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 进退两难之地(为粉红票1125张加更)
魏太姨娘虽然心烦不已,可是却半刻也消停不得。
两个奶娘还有老太爷身边的丫头们,不时的来找魏太姨娘:没有大事,不是要吃的就是要喝的,不然就是老太爷好像痛了,孩子好像睡得不太舒服诸如此类的事情,把魏太姨娘烦得心头火起,却又半分发作不得。
魏太姨娘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好好想事情,最终她只能一咬牙:现如今,只能看看今儿能不能除去二夫人肚子里的那个,或是大太太生出来的那个了!
原本按魏太姨娘的想法,今儿能一举除去所有的心腹之患,再不济也能除去两个!但是眼下,她哪里还有半分把握?太太和二夫人现在有足够的人手,那人想得手只怕不容易了。
魏太姨娘想来想去,多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没有想到好法子,最终只能让那人不要再打她正在照顾的几个人的主意了;让那人在大房和二房那边多用些心力,看看能不能得手吧。
香草不用魏太姨娘多说什么,只是一眼色便找了一个借口出去了。
魏太姨娘虽然让香草出去送信了,可是她心中依然十分的苦:现如今,她是进退不得!
如果老太爷和两个孩子什么事儿也没有,那太太和二夫人就可以认定府里暗中那人便是她了;就算眼前不能拿她怎么样,可是她不但日后行事不便,而且被她们捉住也只是时日长短的问题了;可是她哪里能让老太爷等人出半点事儿——她看看太太那眼光,是宁杀错不放过的;太太是一心要除掉她了吧?她可是不敢赌太太最后会心软留下她。
这才是让魏太姨娘恨得牙痒的地方:她是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怎么做也是错!不是今天被人所逐,就是日后被盯紧后事败被逐。
事情为什么因太太的几句话,便变得对自己如此不利了呢?魏太姨娘心下的惊惧更甚:自己不是太太的对手吧?她身边还有一个金氏呢,还有赵家的男主子们,虽然原来他们不过问内宅的事情,但现如今却有些不同了。
魏太姨娘没有想到,自己因为惧老太爷,所以想先下手为强让老太爷不能理事,却不想把自己拱到了太太眼前;如今她就是后悔也是晚了。
魏太姨娘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一次,自己错在了何处呢?
红裳和金氏相视一笑,与魏太姨娘相背而走;红裳看了看金氏的肚子:“不过,今日你的确是要小心,那边他们不能得手了,可就把主意全打到了你和我二人的身上;现在你不必为任何人烦恼,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一定要小心了再小心。”
金氏伸手握住红裳:“嫂嫂,你放心吧,我省得;你也要注意身体,一夜未合眼,今天又如此劳心费神,刚刚出了月子,这人哪里能顶得住?我让人煮了参汤,你一定要记得用哦。”
红裳笑着拍了拍金氏答应着,又反复叮嘱了菊意几个丫头,妯娌两个人先进了花厅。
接下来红裳妯娌二人便没有时间再说话,应酬起了众女眷们;红裳的两个孩子很幸福,在一屋女人的谈笑声中睡得安安稳稳,而且还得了极多的东西:众人好面子,当然不想落人口实,那东西自然是一件比一件金贵。
红裳和金氏虽然陪着众女眷说笑,可是却都不敢掉以轻心,时时的留意着周围的人;而她们所料不差,开席后还真就出了意外。
金氏有两次差一点摔倒在地上:一次是入席时,她刚刚坐到椅子上,还没有坐实那椅子便突然间坏掉了,此事并不难查,那把坏椅子被金氏命人“牢牢保护”了起来;另外一次是她踩到了地上的果皮,此事却无法查起,厅上这么多人真不知道是哪个手贱扔的;不过,两次都是有惊无险——因为金氏上一次应对薛氏算计时,她和丫头们在反复演练中已经极有默契,所以她身子只是一晃便被菊意等人稳稳的扶住了。
金氏丫头们的利落,到让一众女眷受惊后赞不绝口,直夸金氏会调理人;把金氏说得脸上现出了几分尴尬。
红裳的孩子们自然也没有幸免。
赵一鸣和红裳早已经设想过,他们敬酒时身边跟着的奶娘、婆子等人都是挑选过的,而在后面跟着的长随也是赵一鸣的心腹,所以一般人根本走不到孩子的身边;但是,赵一鸣和红裳带着孩子逐桌敬酒时,却也不是平平安安的,只是到了事后,红裳他们才知道被人暗算过了。
红裳因此,对赵一鸣的心思细腻之处有了不同的看法。
按着习俗,客人们看孩子自然是不能“白看”的,如同花厅中的女眷要给些礼物才可以;贺客们的礼物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再加上不少人看到孩子后极为喜欢,又自身上取下一些物件来给孩子们,礼物的种类便更杂了;而这些礼物,都要放到孩子里的小被中。
红裳不太清楚这个习俗,赵一鸣却是知道的,他早已经命人在一旁拿了袋子,只要客人把东西放在了被子里,转身奶娘便把东西取出来放到袋子中。
那些东西中,有不少的玉器,而玉器上都打着络子——毒,就藏在这些络子中,一共有两枚玉佩有问题;只是那天客人众多,这两样东西早已经没有人记得是哪位给得了;而且红裳和赵一鸣都认定,不可能是贺客们想害孩子,一定是府中之人动得手脚:只是如何动得手脚,赵一鸣和红裳却不得而知了。
赵一鸣收礼物时,特别注意了赵家子侄们,所以其它人送了什么东西他不记得,但赵家子侄送了什么礼物,他却是知道的:有两人给了玉器,只是那玉器只有一个是玉佩,但却不是有毒玉佩中的任何一枚;此事,只看表面好似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红裳也注意过了,知道有毒的玉佩不是赵家子侄手亲送的;但她不认为就此就可以认定此事同赵家子侄无关。
虽然有人动了手脚,但好在大人孩子都平平安安的;满月宴终于在赵府众人筋疲力尽的时候散了。
魏太姨娘原认为晚上就不用她在上房伺候着了,那两个孩子也就回莲太姨娘的院子了;,可是当晚她却收到了老太太的吩咐,让她宿在上房的暖笼中,以便就近照顾老太爷和两个孩子。
魏太姨娘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她就算会在晚上动些手脚,也万万不敢在这一两日里;那个太太想来也是知道的,她如此做只是为了让自己辛苦些吧?
其实,红裳只是认为赵府上上下下的人都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所以她不打算让魏太姨娘有机会去好好睡一觉——她如果睡着了,怕红裳等人就睡不成了。
魏太姨娘一直到了天快亮才眯了一会儿:倒不是有人折腾她到现在,丫头婆子们只是折腾她到三更时分,她是想事情想到天快放亮。
魏太姨娘睡得时候,嘴边含着一丝狠辣的笑意:既然已经被你盯上了,不如也先下手为强好了;趁现在老太爷还不清楚,不能理事,老太太也是去了半条命的,又好哄骗。
如果不是在上房中,她现在就使香草出去了;只好等天亮了。
天刚亮不久,魏太姨娘便被人唤了起来,发生了让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老太爷已经醒了!
魏太姨娘闻言就是一惊:那位太医如此厉害?!
她实在是有些不相信,急急的穿上衣服奔进了屋里,当她看到老太爷正同老太太说话时完全呆掉了:虽然只是老太太说,老太爷听——他还太虚弱了,根本不能说太长的句子;但老太爷的确是醒了!
魏太姨娘并不知道钱道长赠给红裳丹药的事情,所以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立时浮现出惊喜来,几步奔过去扑倒在老太太的脚下:“老天保佑,苍天有眼啊!老太爷终于醒了,这几日可真是苦了老太太。”
老太爷转动眼珠看了魏太姨娘一眼,便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是太过虚弱了。
但魏太姨娘看到老太爷的那一眼,便知道老太爷的毒已经全清了:他绝不会再变得有些呆傻!
红裳和赵一鸣,还有金氏夫妇自然也赶了过来。老太爷对着他们笑了笑,一样没有说出来话来,他刚刚同老太太倒是说了一句话:所以,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红裳看到众人只是惊喜,却没有人去请吴老太医和方老先生来诊脉,便又急急吩咐人去请两位老先生过来。
而让红裳他们高兴的事情接着又报了来,也让魏太姨娘一个早上都在“惊喜”中度过。
吴、方两位还没来到,奶娘们却跑了进来,她们道:两个孩子都好了,莲太姨娘的儿子眼珠灵动了一些,不再是呆呆不动的样子。
红裳和老太太自然又高兴了一番,抱过孩子来看了看,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外,嘴唇的颜色倒真得正常了。魏太姨娘也跟着“高兴”一回,心下却再想:那两个小贱人怕也要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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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章 追问清查(为推荐票加更)
红裳闻言,知道莲太姨娘有顾虑,不敢向自己明言:可是越如此越容易被人利用。
红裳看着莲太姨娘的双眼道:“我做的事情,对得起天地良心,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你也不必存着不敢的心思;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心中所想——你想问我为什么不让稳婆们进来接生,拖了那么久差点让你们母子一命归西,是不是?你想问我为什么不要孩子却要大人,是不是存心不想赵府多个男丁,免得他得了老太爷的宠爱,影响到我儿子?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是不是有心要致你们母子于死地才甘心?”
红裳代莲太姨娘把她心中的话都说了出来。
莲太姨娘脸色一下大变,她小心的查看红裳的神色,看她没有一恼意心下才放心了不少:她就算有了儿子,也没有想过要同老太太的嫡子们争什么,那是争不过的;而老太爷现在也半死不活的,如果她说话惹恼了太太,不能说太太手中有她的把柄,就是没有也一样能打发她出府。
莲太姨娘也算是心思玲珑的人,看着红裳半晌后还是轻轻点下了头:“是的,婢妾是想问太太的,只是婢妾从来没有想过太太会害我们母子——害我们母子,太太不必如此费手脚的;害我们母子,另有其人。”
红裳看着莲太姨娘轻轻吁了一口气:“你终究还是明白道理的,也不枉我为你们母子担了诸多的干系。你想问的两件事情,那四个稳婆们有问题,你只想一想你不过刚刚腹疼一会儿,她们四个人便齐齐到了府中,是不是来得太快太及时了些?此事今日老爷和我要细问的,不久府中上下都会知道的,我也就不多了,你自己也能想明白的;至于当时,我为什么要你而不要孩子——;”
红裳移目看向了窗面,良久后她轻轻的反问了莲太姨娘一句:“如果换作是我临盆,你来拿主意要大人还是要孩子,你会选哪一个?”
莲太姨娘冲口就要说出“要孩子”来,可是最终她却没有说出来:换位认真仔细的想过后,她也就想明白了,如果换成是她,她也会要大人。
孩子当时根本就没有生下来,所以是不是能活着生下来没有人知道,为此要舍去一条大人的性命,她也做不到;而且,孩子没有了,还可以再生,如果大人不在世了——孩子没有了母亲,就算活着生了下来,能不能活着长大,在深宅大院里还真是说不定的事情。
莲太姨娘轻轻的启齿道:“太太,对不起。”
红裳转过头来,淡淡的一笑:“也用不着道歉的,只要你真得想明白了就好;我做事只是凭良心,但也不想被人无端怨恨。”红裳也只是要莲太姨娘想明白,至少眼下她不会给红裳添什么麻烦就好。
莲太姨娘的脸上微红:也不是不明白,红裳为了救她们母子,担了什么样的干系;自己听了丫头们的几句闲话,便错疑了对她有救命之恩的人,而且还在心中生了恨意,的确是过份了一些。
屋里静默了下来,莲太姨娘真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红裳看她如此,轻轻摇头:“谁也有糊涂的时候,再说你也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此事从此不要再提了,我也不会往心里去。”
莲太姨娘只得点了点头,她知道红裳在自己房里不会久留,悄悄打量了几次红裳,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把话说了出来。
“太太,孩子、我、那个孩子能不能……”莲太姨娘的话没有说完,可是红裳也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此事,红裳无能为力。
“孩子,日后会养到我那里去,如果你想看看孩子,就快些把身体养好;至于其它,恪于规矩,你也是知道的。”红裳也很无奈,有哪个母亲不想亲手把孩子养大?有哪个母亲能忍受天天见不到孩子的痛苦?
只是,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红裳所能做得,只是为莲太姨娘开个方便之门,让她天天见到孩子,能看着她的孩子天天健康的长大。
莲太姨娘也明白,只是心中还有着奢望所以才会问出来;听到红裳的话后,她很感激的对红裳道了谢:能这样已经不错了;她在人前都不能说那孩子是她的孩子,孩子是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孩子,她只是那孩子的姨娘,是那孩子的奴,是地孩子的仆。
红裳叮嘱莲太姨娘多多注意:注意什么,红裳没有说,但莲太姨娘应该明白的;并且对她说了,这几日会把太姨娘院子里的人都换过;说完这些话,红裳便起身告辞了,她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忙。
红裳走过关着那些娘子们的厢房时,她向里看了一眼,但是脚步却没有停下,直直的向门外走去:该来的人已经来过了,而她应该捉得人也已经捉住了;这些娘子,关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今天应该给她们换个地方,免得节外生枝。
红裳回到院落子里时,赵一鸣还没有回来,不过屋子里的小丫头看到红裳回来,急忙请红裳用饭。
红裳奇道:“你们哪个做的早饭?”
小丫头笑着:“婢子们虽然会做几样饭菜,可是菜式却粗陋不堪,哪里能呈给太太用?这是老爷吩咐大厨房做好送过来的,老爷还使了人来叮嘱我们,一看到太太回来就要请太太用饭。”
红裳看了看那小几上,只有几样清淡的小菜,不过都是一些时鲜的菜蔬,也都是她爱吃的:赵一鸣居然有这样的细心?红裳肚子还真饿了,可是她还是记挂着孩子:“我去瞧一眼你们大公子和六姑娘,回来再用饭。”
红裳身子还没转过去,奶娘已经抱着孩子们过来了:“太太,孩子我们给您抱来了,您还是先坐下用饭吧。”
红裳听到这也是赵一鸣的吩咐时,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坐下了;她先吩咐宵儿给赵一鸣准备一份早饭,然后才开始吃东西,不时的看看孩子们,边吃边问奶娘们几句:孩子们一夜怎么样之类的话。
孩子们自然是极好的,两个孩子现在特别有精神,每日都有些时候醒着;不过两个孩子极讨人喜欢的就是,只在白天醒来瞪着眼睛玩一会儿,晚上向来是睡得极安稳。
红裳和奶娘们说说笑笑用完了饭时,赵一鸣也就回到了院子里。
赵一鸣一进门,不用红裳吩咐,宵儿等人便把赵一鸣的早饭摆了上来;而这个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赵一鸣同样没有先用饭,可是先看了看孩子们,才坐下用饭的。
红裳看赵一鸣一脸的疲惫,一面净手一面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事情难处理吗,怎么你看上去好像有些累了一样。”
赵一鸣笑了一下:“没有什么,只是事情有些多,又是赶着做完的,再加上一早赶到上房忙了一个多时辰,没有用早饭饿着肚子理事,现在只是有些精神不太好。”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是薛家那边的生意有了问题,因为两家一体,所以有些连累到赵府,赵一鸣还没有想到法子解决。
红裳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追问,反而说起了眼下的事情:“先处置那四个稳婆吧,她们毕竟只是外人,总让她们留在府中也不好;而且你当日也说过,只要琴太姨娘母女平安,就会饶了她们四个人的。”
赵一鸣咽下了口里的东西,点头道:“嗯,也不过是问她们一些话,只要她们说了实情,放她们回去就放她们回去——不管怎么说,当日没有她们,也许琴太姨娘也会有什么危险也说不定。”
赵一鸣三两下便把饭菜吞了下去,然后让丫头们把东西收拾下去,和红裳逗弄了一会儿孩子后,把奶娘和孩子们也打发走了。
红裳回头看侍书四个丫头都在身后,知道她们已经用过了饭,便道:“带那四个稳婆上来吧。”
稳婆们在赵府这两日虽然有吃有喝,也让她们到花园中散步,不过身边却一直有人跟着,简直是寸步不离,所以她们知道自己想脱身并不那么容易;今天听到老爷和太太请她们过去相见,也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稳婆们这么长时间也想明白了:自己没有下手害人,那银子是一定不会给自己了;而赵府的老爷又答应过不会再追究自己这些人的罪责,所以不如把事情都说了出来,争取能早日回家的好。
四个稳婆商议好以后,便随婆子们来见红裳,不过半路上却又被人请了回去:说是老爷和太太另外有事情要处理,她们的事情还要再等一等。
红裳和赵一鸣本来是想自太姨娘临盆的事情问起,一点一点抽丝剥茧:把事情弄个清清楚楚,一个人也不打算放过的;可是赵安有事情要回,事关老太爷的中毒的事情,红裳和赵一鸣不得不先处置,稳婆们的事情只得先放一放,一会儿再做处置。
赵安是和他娘子一起来回事的:他们命人去查老太爷中毒的事情,已经查明白中毒的几个人是因为吃了什么而中毒的了,而且也查到了一些可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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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章 下毒之人(再次为推荐票加更)
赵安娘子说到可疑的人时,看了看红裳和赵一鸣,有些迟疑的道:“查来查去,最终所有的事情,好像同两位侄少爷脱不了干系。”
红裳和赵一鸣闻言大为惊讶:赵子书兄弟?怎么可能会是他们呢?
倒不是说红裳和赵一鸣认定赵子书兄弟是好人,只是赵安他们查出来的结果,同红裳和赵一鸣的猜想相差太多,两个人才会如此吃惊。
红裳和赵一鸣相视一眼:难道会是自己猜测错了?
赵安又补充了一句:“小的已经让人去查过,两位侄少爷前两日的确是经常出入药铺医馆,不过他们在各处药铺买了什么却查不到——每日出入药店的人极多,人家不记得了;不过两位侄少爷不是在一家药店买得东西,这一点极为可疑;也是因此,小的们虽然不太相信此事是侄少爷们所为,还是决定报给老爷和太太知道。”
不在一家药铺买东西,应该是为了不让人知道他们要配什么药;红裳和赵一鸣又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示意赵安夫妇继续往下说:赵子书兄弟神神秘秘的在做什么?
赵安娘子便把查到的事情详细的向红裳和赵一鸣说了一遍。
两位太姨娘当天晚上只用了一点鸡汤,是在莲太姨娘的小厨房是做的;而老太爷用得饭菜是大厨房送过去的,并没有问题,毒是下在老太爷的茶中;而两个孩子更是简单,他们当时还不能吃奶,只是被奶娘们喂了一点水便中了毒。
开始的时候,赵安和他娘子等人认为,是莲太姨娘院子里的水被人下了毒;但是老太爷几个人的毒中得却不一样,他们后来细细查访,认为毒应该是下到了几个人所用的碗盏中。
这些,当然不能认定同赵家子侄有关。
当天太姨娘平安产子后,红裳和赵一鸣便告退了,紧接着老太太和魏太姨娘也走了,院子里只有老太爷还有三位侄少爷:老太爷后来留他们在偏厅里一起用得饭,而老太爷饭后的茶,更是赵子书奉上的。
老太爷原本留他们,是因为是他们寻到了他和老太太:此事老太爷认为有可疑,但是当时事情紧急,所以才吩咐他们待在莲太姨娘的院子里,没有让他们各自回去;晚饭时,老太爷试探了他们三个一番,至于结果如何,只有老太爷自己明知道了。
赵府三位子侄当天晚上用得饭并不多,赵子书用过饭后,看到小丫头给老太爷上得茶后便说不好,他让丫头们重新去煮六安茶;小丫头说六安茶已经没有了,赵子书又命人取来的茶:那茶,当然是赵子书的。
后来,赵子书并没有守在茶房中看丫头煮茶,只在茶快好时他又去了茶房,并亲自给老太爷奉上了茶;到了半夜,老太爷便毒发吐血昏迷了,唯一可疑的便是老太爷饭后用得茶了。
而太姨娘和两个孩子中毒,查来查去却同莲太姨娘的小厨房脱不了干系:无论鸡汤还是开水,都是出自小厨房。
小厨房里做饭的丫头,在赵安的一番查问下发现,是赵子平院子里原来伺候过他的人:太姨娘用的鸡汤和两个刚出世孩子们饮用的水都是由这个小丫头亲手弄得。
这样的结果太过出乎红裳和赵一鸣的意料,所以他们听完后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赵一鸣开口问了赵安夫妇几句话后,眉头微微一皱:“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儿,虽然你们查得很仔细,可是我听着就是不对劲儿。你说呢,裳儿?”他一面说一面看向红裳。
红裳也感觉事情有些别扭,不过这只是她的直觉,她虽然一直在想,却没有找到哪里不对来;看到赵一鸣的目光,她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赵一鸣的想法。
屋里安静了下来,赵一鸣和红裳细细思索起来:事情倒底哪里不对呢?
赵安和赵安娘子也不太相信此事同侄少爷有关,如果说同少爷赵俊杰有关,他们反而会更容易相信一些;听到赵一鸣和红裳的话后,他们也陷入了深思。
赵安暗中查赵俊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虽然没有捉到他的什么错处,却也知道他表里不一;这样的人对赵府一定另有所图。
鱼儿和画儿的眉头也紧紧锁着:事情听着好像都是合理的,没有牵强的地方;但是两位侄少爷会做得如此明显,却不符合常理——所有的事情,都能直接同两位侄少爷联系到一起,这是不是太巧了?就好像是、就好像是有人安排好了的一样,只要有人查,便会查到这些!
鱼儿和画儿的眼睛都亮了一亮,她们还没有开口呢,赵一鸣忽然一掌击到桌上:“我说哪里不对劲儿呢,原来如此!幼弟中得毒可是极深,厨房里的小丫头就算可以在水中下毒,可是她却不能左右送水的人,把那一碗毒下得多了许的水给幼弟的奶娘吧?依我看,应该找一找,是哪个给奶娘送去的水,那个丫头才是真有问题的人。”
找到这个丫头,再顺藤摸瓜自然能寻到其他下毒的人:至于主谋,赵一鸣却不认为如此顺利能找到——设下此计的人心思如此细密,哪里能如此容易就被捉住痛脚呢?
红裳也想到了,她被赵一鸣的一掌吓了一跳,看向他道:“夫君,你吓了我一跳!不过,我认为你说得对,那下手之人,目的很明显是为了幼弟,而不是幼妹;对幼妹下手,不过是他顺手而已;所以,那两碗毒轻重不一,能把水准确送到奶娘们手上的人,才是真有问题的人。”
赵一鸣点头,脸上闪过狠厉:“而且,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子书二人,他们下毒的痕迹还如此明显,根本就是人安排好的一样;此事,八成同子书二人无关,反而……”他住口没有说下去,可是屋里几个聪明的人都已经猜出了他想说的是什么。
鱼儿和画儿本来想说的话,被赵一鸣说了,两个人对视一眼闭上了嘴巴:老爷怎么忽然对内宅的事情如此认真了?原来这样的事情,不都是太太去解决,老爷顶多也只是说上两句,从来没有如此真正的动过脑筋。
红裳非常同意赵一鸣的话,她重重一点头:“对,反而那个一直都很老实的人,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的人更可疑!”那人,便是赵俊杰。
赵一鸣看向红裳,他的眼底有着一层担忧:中毒之事就算是赵俊杰指使人所为,可是设此毒计的人却一定不是赵俊杰。
捉了赵俊杰,并没有多大的用处;真要赵府平静详和,还要揪出那个设毒计的人才成;那人,应该就是魏太姨娘!
只是,苦无凭证;赵一鸣才会如此担忧:再不把魏太姨娘赶出府去,赵府会再出什么事儿,还真说不定。
赵安和赵安娘子自然是明白真有可疑的人是谁,他们细细想了一遍后道:“奴婢们听到老爷和太太的话后,认真一想还真就是他最可疑;但是奴婢们无能,却没有找到他下手的凭证,此事要如何处置?”
赵俊杰下了如此重手,老爷和太太无论如何是不会再容他,只是要如何才能捉到他的把柄呢?赵安的眉头拧到了一起。
红裳听到赵安的话后,这一次并没有直接开口安排事情,而是看向了赵一鸣:他既然对内宅的事情忽然如此上心,便看看他的法子再说不迟。
红裳对于男人们只是过问一下家中的事情——真得只是过问,问一问便算;却从来不理会家中的事情,认为这是女人家应该做得事情,她早就不满了;再加上现在看赵一鸣不顺眼,所以才没有像原来一样万事靠自己,根本不指望赵一鸣。
赵一鸣回望了红裳一眼:“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事情只要是他做的,便能捉到他的痛脚儿;昨日你们没有找到正主儿,也不全怪你们,我们府中要宴客,所以不能让你们声张,也不能弄出太大的声响来惊扰到客人,只能让你们暗中查访;现如今哪里还用如此小心?此事不管是谁主使的,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他一定指使了他人、或是有同伴,所以太姨娘院子里的人……”赵一鸣不用再往下说,赵安夫妻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赵安眼睛眯了眯,他早被莲太姨娘院子里的人逗出了一肚子的火气:一人一个说辞,全拿着他们耍着玩儿,以为自己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现如今只要把满院子的人都捉了起来,然后一个一个的问过去,总会能找到真正动手下毒的人;而且,再询问那些人时就不会是像昨天一样旁敲侧击了,直截了当并且不会再同她们客气!
莲太姨娘院子里的人,除去老太太的眼线外,其它人哪一个都有可疑;赵一鸣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除了老太太使过去伺候太姨娘的人之个,其余的人都拿下,伶牙俐齿、机智巧辩的人,都是需用些教训才会说实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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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章 没有最毒啊(再再次为推荐票加更)
赵一鸣说话的时候,为老太太留足了面子:伺候太姨娘的人,这话说得可圈可点啊。
至于捉人,赵一鸣早在昨天一早就动了这个心思,只是他后来想到天一亮贺客们就要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捉人闹得动静大了,仆人们难保不会悄悄议论一两句,万一被贺客们听到,赵府这脸可就丢大了:齐家齐家,家都治不好,何以为官?所以,他当时才把此事按了下来。
赵安夫妻二人都答应了一声,心下暗暗比较一番:老爷虽然做事同太太一样条理分明,却比太太狠、也霸道多了。
红裳一直听着没有开口说话:赵一鸣的做法没有错,以他的身份这样做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换作是她,直直的做事结果就难说了——儿子和媳妇就是不同啊。
红裳看到赵安娘子要下去安排事情,这才出声唤住了她:“我今日去探莲、琴两位太姨娘时,已经同她们提过换人的事情——出了中毒这么大的事儿,莲太姨娘院子里的人当然要一个不少的捉起来!谋害太姨娘的人,当然同她们脱不了干系;因为昨日是宴客的日子,不好一下捉了这么多的人,流出一言半语出去,反而让世人看我们府的笑话;两位太姨娘都是明白人,她们也早就意思要把院子里的人换掉,只是一直没有来得及说。”
赵一鸣多看了一眼红裳:原来,裳儿和自己一样,早就安了这个心了;居然一早便同太姨娘们提过了此事。
红裳继续说了下去:“只是老太爷和老太太还在病中,你们去捉人时不要弄得声响太大了,免得惊扰了老人家静养;去了以后要说的话呢,由太姨娘们的大丫头同他们院子里的人交待就好;这本也是太姨娘的意思,而我们只是替太姨娘清一清院子罢了——太姨娘病在床上,这些琐事自然是处置不了的。”
赵一鸣没有惊异:他的妻子他早已经深知,她行事从来就是小心在意、力图滴水不漏的。
赵安夫妻有什么听不明白的?赵安娘子当下行礼退了出去:捉人嘛,当然是宜早不宜迟;经过昨日一天,那些人想来已经认定自己没有事儿了,早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眼下自己突然去捉人,那些人一定吓得不轻,自己趁此立时询问,说不定就会有人在惊吓之中松了口,说出些什么来。
赵一鸣自然也听明白了红裳话中的意思,他看向红裳:“裳儿是不是太过小心了?”
红裳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小心无大错,更何况前日的事情,老太爷虽然没有申斥我们,却也没有过多安抚我们;今天老太太虽然说了那样的话,可是老太爷心中是不是真得对我们没有了一点儿疙瘩,这还真难说清楚;这种时候,万一有人到老太爷面前说几句什么,也许老太爷会改了想法呢?小心些,总是好的。”
赵一鸣摸了摸下巴:“应该不会,老太爷不是糊涂的人,他分得清是非。”
红裳轻轻叹气:这也要看是什么事儿,老太爷老来得子,总是宠爱一些的,虽然不会让那庶子动摇了嫡子们的地位,但他心中对庶子的疼爱只会因此而更多——如果被人进言,说不定老太爷日后会如何算后帐呢。
而且,就算老太爷是个明白人,可是老太太却不是个能分清是非的人,尤其是关系到老太爷的事情,她更加辩不清皂白了:尤其是眼,她过于紧张老太爷,会不会被哄骗还真难说——红裳又不能把老太太关到屋里,不让人去探视老太太;哪怕她是以让老太太养病为由,不让大多数人去探视老太太,她也会被人告个“大不孝”!
那人,可是一直在找红裳的错处,只是没有找到罢了;如果红裳敢那样做,红裳真就会被官府问罪,连带赵一鸣也不会好过。
只是,关于老太太不分是非的话,红裳是不能对赵一鸣说出口的,尤其是不能当着丫头们的面儿说。
赵安娘子去捉人后,下毒之事便要等一等再追查:怎么也要让赵安娘子把那些人先询问一遍后,寻出可疑的人,再交由赵一鸣和红裳处理。
赵一鸣又吩咐了赵安两句,然后打发了赵安出去做事,便想唤人去请稳婆们来问一问是谁请了她们来接生的,又许了她们什么条件等详情。
可是赵一鸣还没有唤婆子过来吩咐呢,赵安娘子便急急的奔了进来:“太太,不好了,不好了!这次真是大事不好了,方老先生被老太太命人绑了,说要让赵安把人送去衙门呢。”
红裳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倒底是为了什么?”她又急问:“人可送去了?”
赵安娘子摇头道:“人还没有送去,太太,也不会这么快送去的;奴婢已经把老太太的话传给了奴婢当家的,奴婢当家的会拖上一阵子,太太您快想法子,不然方老太先生就会被按上杀人的罪名儿了。”
赵安娘子也不等红裳再问,便把她知道的事情源源本本的说了出来。
原来赵安娘子刚刚带人到莲太姨娘的院子里,人还没有绑起来呢,老太太的人便寻到她,让她赶快过去,说是老太太唤她有事吩咐。
赵安娘子不知道什么事儿,急急赶到了上房;老太爷还在里屋睡着,老太太歪在外间的榻上正在生气;她身旁立着的人里自然有魏太姨娘。
原来老太太不知道听谁说的,现在她十分怀疑老太爷几个人中得毒,同方老先生脱不了干系;理由?理由很简单:方老先生那里有这种毒药的解药!
没有人给红裳去送信,是因为老太太这次是让人好言请了方老先生过去的,同去的还有吴老太医;而方老先先到了老太太屋里,也没有说多少句话就被绑了:老太太断定一件事情,总是很简单的,就像老太爷一样快,只是结果往往不同。
而且老太太这次发作的事情,同其它的事情也不同,老太太院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敢擅自做主给大房和二房送信的。
老太太让言梅带着人把方老先生的住处好好搜一搜,然后让赵安娘子安排妥当的人,出府去好好查一查方老先生的药铺,倒底是什么底细。
老太太当然不会认为毒是方老先生下的,但是老太太却认定那毒药一定是方老先生配出来的,不然他哪里能一下子就断定老太爷中得是哪种毒,为什么又能拿得出解药?老太太随便说一种蛇毒,让方老先生拿解药出来,他却拿不出来!
如此,还不是方老先生就问题?
老太太一连询问方老先生几遍,方老先生当然不会承认那毒同他有关系,只是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的解药是如何有的;吴老太医为方老先生做保,可是老太太一概听不进去,她双目喷火的紧盯着方老先生,几乎想要把他生吞下去!
吴老太医被老太太气得一拂袖子走了:当然是去找人了,他不能坐视一个好人被冤枉——虽然他不也奇怪方老先生为什么有解药,可是他去相信方老先生的为人。
老太太让婆子们把方老先生绑了,吩咐赵安娘子拖了方老先生交给赵安去,让赵安带着赵一鸣的贴子把方老先生送到衙门去审问:老太太不相信,衙门里的大刑,还撬不开方老先生的嘴。
赵安娘子本想劝一劝老太太的,可是看到老太太在盛怒之下,言梅开口都吃是排头,她便不敢再说开口说什么;她只能答应着带了方老先生来寻赵安,一并给红裳报个信儿:方老先生是红裳的人,赵安夫妻可是早就知道的。
而且方老先生的解约是如何有的,赵安夫妻也能猜想得出来:他们夫妻知道孙氏那里有毒药的事情,可是此事当着魏太姨娘如何同老太太说?
方老先生绝对同老太爷等人中毒没有关系,反而是老太爷的救命恩人:可是老太太现在被人挑拨的恩将仇报,赵安娘子急得跳脚也没有一点法子。
红裳听赵安娘子说完前因后果后,反而慢慢的坐了回去,她轻轻的道:“原来,是冲着我来的。”
“原来,是冲着裳儿来的!”赵一鸣的这句话,和红裳同时出口,不过他说得又快又急,显然气得不轻。
此事怨得了谁?红裳苦笑了起来;她在老太太身边没有人——她也不敢安排人;不要说老太爷是个精明的人,就是赵一鸣怕也瞒不过去;如果红裳真安排了人在老太太身边,她根本不可能会得到老太爷和赵一鸣的信任,也就不用在今天等着有人设下计来害她了:她早被赵一鸣扔到一旁去不理不睬,任她自生自灭,不是红裳离开了赵府,就是死在了赵一鸣各姨娘的手中了。
老太爷病了以后,在老太太身边安排人?
莫说红裳忙得团团乱转没有空闲去安排人,就是孩子和她身边也是要用人的,府中现在乱成一团的时候,孩子那里更是要人看紧才成;而且赵一鸣也不是瞎子,现在他又在内宅之事上如此用心,红裳这个时候安排个人到老太太身边去,赵一鸣不会生出疑心来?
老太太身边的娘子虽然关起了一些来,可是身边的丫头们却是一个不少:如何安排人?
再说了,还有老太爷呢:他今天已经醒了,虽然眼下在沉睡,可是明儿就会好一些的,当他发现红裳在老妻身边安排了人,他会如何想?再加上前日红裳在莲太姨娘那里的作为,老太爷会认定红裳没有安好心,原来只是红裳做戏骗过了他!到时,红裳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最重要的一点,如果不是儿女有心要架空老人家,安心要夺家产、夺家中的大权,想把老人送到佛堂中让他们“静养”,儿女们都不会在老人家身边安插眼线人手——这本就是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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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章 一波三折(为粉红票1150张加更)
宵儿听到老太太的话,上前跪倒在地上;她早已经知道来了以后,老太太一定会发作她,所以宵儿很平静:太太和老爷不会不管她和祖父的。
宵儿并没有过多担心祖父,她知道赵安夫妇一定不会让祖父受太大的苦;她更加相信太太,一定能救得了她祖父。
“你小小年纪,哪里来得医术居然能让太医都夸一句好?如此好的医术你又为什么要卖身为婢?而且你还一诊脉便断定了老太爷是中了什么毒,还能以针定住老太爷的毒性?你比那老太医还厉害三分啊。你进赵府倒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害老太爷,你还不从实着招来?!”老太太声色俱厉。
宵儿叩头:“婢子自幼随祖父学医,所以略懂一些医术;卖身进府也是因为祖父急病,为救祖父不得已而火之;至于老太爷所中的毒也是婢子原来见识过,所以才会识得毒性;婢子并没有害过老太爷及府中任何一个,还请老太太明鉴。”
老太太当然不会相信宵儿的话,正待再喝问时,外面有娘子进来回话:原来老太太自己使了人出去打探方氏药铺的事情。
老太太会如此做,赵一鸣和红裳早已经料到了,所以并不意外:比红裳预料的要晚一些,不过用时还是太短了——红裳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是这娘子心太急了呢?还是魏太姨娘已经有些乱了心神,顾不得此等的细微处?
红裳扫了一眼魏太姨娘: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偏头看了香草一眼;而那香草低下了头,好似做错了事情一样。
看来,这个错漏之处是出在香草身上:香草一向也是个极谨慎小心的人,她怎么会关键时候让人出了这样的错漏来?红裳眼睛微微眯了眯,她因为什么事情分了心呢?
那娘子跪倒在地上,把方氏药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说得极为详细全面,方氏一家人,及红裳都提到了,几乎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的事情——让老太太怀疑红裳的地方,一点儿也没有遗漏。
红裳闻言一点儿惊讶没有,平平静静的坐着;就连赵一鸣也是一派闲适的吃茶:他们好像没有听到,也好像认为这娘子说得话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魏太姨娘看到红裳和赵一鸣两个人如此气定神闲,心下便不安起来:难道老爷知道太太开了药铺?不可能啊,不是说老爷从来没有去过那药铺,而且他明显不知道宵儿和方老先生的关系才对。
难道是太太刚刚对老爷说了药铺的事情——这更不可能了!此计刚刚开始,太太就能一下子想明白所有?就算她能想明白此计,也没有时间同老爷源源本本把事情说清楚,一会儿自己见机行事,总会在老爷的话中找到破绽:他是绝不会清楚那药铺的事情。
老太太听完那娘子的回话,惊愣了好一会儿,才看向红裳:“媳妇,那药铺是你、你……”让她相信红裳下毒手要害老太爷和众人,还真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老太太立时便想到了太姨娘临盆那一天红裳的举止,她心下的怀疑下子更大了:难道媳妇真得担心那庶子生出来,会对自己那宝贝孙子不利,所以想下手除掉那孩子嘛?
老太太心念一转,又想到红裳也愿意代自己养育那庶子:也许是她另有目的呢?老太太想到这里,便有些相信红裳是有心要下毒手害人,她心中便有了火气。
害得老太爷半死不活,这府中便只能由媳妇来掌管了,还是她想谁死就谁死的?老太太的眼睛眯了起来,看向红裳的目光不善起来。
红裳起身一礼:“回老太太,那药铺的确是媳妇的。”
赵一鸣适时开口继续说了下去:“母亲,裳儿开药铺的事情儿子一直知道,原本就是儿子的意思,想开个铺子给裳儿做消遣之用,但是后来铺子所用银两出自于裳儿的妆奁,所以儿子才没有告知母亲和父亲,不想却让母亲误会从而动了气,倒是儿子的不该和不孝了!”
说着话,赵一鸣已经起身拜了下去:“还请母亲责罚。”赵一鸣把所有的大事都用三两句话消掉了:老太太你误会了,儿子开得铺子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家人?
红裳也一起拜了下去:“请老太太责罚。”
老太太没有想到药铺的事情儿子是知道的,而且还是儿子的主意让媳妇开的铺子,那药铺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还没有开口说话,魏太姨娘上前给老太太轻揉肩膀并道:“老太太,您身子不好不能再动气了;而且现在一切都清楚明白了,您也可以放心了;依婢妾说,老爷和太太一起开的铺子怎么可能有问题?就算铺子里的哪个人有什么坏心,老爷免不了去走动的,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那些人的坏心?当然不会留下那样的人来祸害我们府了,老太太您自管放心就是。”
老太太听得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看来是我太过急燥了一些,唉,老太爷中毒让我心里静不下来,一心只想找到那下毒的人,把她千刀万剐了,不想却一气之下牵累了好人;快,让人把方老先生请回来,我要好好给人家赔个不是;宵儿你这个丫头也快起来吧,是我错怪了你们,我是老糊涂了,你这个丫头不会往心里去,是不是?”
宵儿还没有答话,跪在地上回事的娘子忽然开口道:“老太太,您和太姨娘这一说话,奴婢有一句话不得不回了;据药铺的伙计与邻里们说,从来没有在铺子里看到过老爷和太太。”
一句话就让老太太的脸色又变了,而魏太姨娘好似因为自己刚刚说得话不对,差点把坏人当成了好人,吓得一张脸全白了,连替老太太捏肩膀的手都放了下来,站在那里低头一动也不动了,更不要说开口说话了。
其实,魏太姨低着头正好掩去了她嘴角的一丝笑意:老爷想替太太挡下此事?哪能让你简单两句话就把事情揭过了?她怎么可能会如此便宜老爷和太太。
老太太沉下脸来,扫了一眼赵一鸣和红裳,然后看了一眼魏太姨娘:“你说,我能放得下心来嘛?我就愿意生气?”
魏太姨娘好似吓得不轻,喃喃了半晌也没有答出话来。
老太太看向赵一鸣和红裳:“你们有什么话一并说出来吧,我不相信中毒的事情同你们有关,可是那铺的人却不一定了;说吧,那药铺倒底是不是你们的,一鸣你倒底清不清楚药铺里的事情?”
老太太却没有问红裳。
赵一鸣欠了欠身子:“老太太,那不过是一个小药铺,只是给裳儿用来消遗,因为方氏一家的医术不错,所以裳儿才同儿子相商留了他们下来;我们根本就没有指望着那铺子过活,我和裳儿只不过是看看帐目便罢,哪里会为这么一个小铺子上心,根本不会去铺子里看看的。”
老太太的脸色又缓了下来:一鸣说得也对,可是那方氏一家人却依然不是能信得过的人。
赵一鸣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继续说道:“我和裳儿都有事情要做,也不会为了一个小铺子就误了我们府中的事情,不过那里怎么也用了银两的,儿子和裳儿当然不能什么也不闻不问的;所以我吩咐了赵安,时不时的使个人过去看看,还叮嘱过他们,不要让药铺的人知道,时日一久,儿子和裳儿倒真是信了方氏一家人,都是老实本份的人,这绝假不了的。”
让人去探药铺的事情是有,不过是赵一鸣原本的用意却不是他说的那个样子:他最初是想看看那铺子是不是真得为红裳所开,后来又想看看那方氏一家人的人性如何,担心红裳为人所骗。
赵一鸣当初的无意之举,今日他却拿来正正好可以消掉老太太的疑心。
赵一鸣说完后,命人把赵安和探药铺的人都找了来,向老太太陈述了一遍;老太太听完后点了点头:儿子说得十分有道理啊,一个小药铺哪里会用得着儿子媳妇去看着?而且儿子使人一直看着那药铺,方氏一家人应该也没有问题,有问题儿子早知道了。
魏太姨娘听到后来她的脸色变了变,可是她实在是不好再开口说什么了,不然就会被人怀疑的;她想来想来去,只能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娘子。
那娘子叩了一个头:“在药铺里,奴婢们找到了一点毒药,其中有一样已经不多了;奴婢找大夫问过了,那些毒药还不是一种,有一种的确是我们老太爷所中的那种毒;同毒药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些解药。”
老太太的眉头紧皱了起来:“有毒药?!拿上来我看看!”这可是铁证如山,老太太看向赵一鸣的眼光也有些不善起来:自己的大儿子难道为了他的妻子,根本不顾老父的安危了嘛?
九十四章 假的岂能做真(为粉红票1175张加更)
那娘子自身上取出了一包东西,言梅走过去把那包东西取到了手中,又轻轻放在了小桌上;言梅始终不相信会是方家的人害了老太爷——方家的人救了老太爷啊!可是当她看到老太太一脸的怒色,最终只在心底一叹,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说了,也只是换来几句喝斥,老太太现在哪里还能听得进良言相劝?
老太太看到言梅只是把小包放下了,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道:“打开啊,你愣着做什么呢?”言梅只得把包打开了:里面是几个的小纸包。
言梅又把小纸包打开,里面是些粉末,各包里的颜色不太一样;众人只凭看是不能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只能看得出来是药粉:虽然屋里的众人大多数都猜出了这药粉是什么东西,可是没有一个人敢把心中所想说出来的。
老太太指着那些药粉问道:“这里面哪个是毒药?”那娘子答了一句:都是毒药!把老太太吓了一跳后,那娘子才给大家解了惑,把小包一个个指着向老太太详细的说了一番:叫什么名儿,是做什么用的。
老太太听了一个明白却也大怒:“这么多的毒药,还想害多少人?!”
就像那娘子所说,那些小包里的确是孙氏所有的几样毒粉,不过却不是全部的,让妇人不能生育的药粉这里面却没有;而且药粉的份量也不对,几包药粉已经不是宵儿自孙氏那里偷拿出来的那么一点点了:老太爷所中的那种毒,药粉倒还是只有那么一点点,其余的毒粉却比应该有的多了不少出来!
红裳看了一眼那些毒粉,心下了然这是有人在嫁祸,她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娘子:动手栽赃嫁祸的人应该就是此人;只是——,此人不是老太太的人嘛?
赵一鸣看向红裳,他只听到红裳说那毒粉是孙氏所有,看到如此多的毒粉后他以目相询:这些毒粉是不是原来就在药铺中的——他当然不是怀疑红裳和方老先生等人,只是要确定一下毒粉的来历。
就算毒粉是药铺的,老太爷所中的毒也不是会红裳和她的人下得手:关于这一点,赵一鸣十分的肯定;他相信红裳,所以也相信红裳相信的人。
红裳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赵一鸣那些毒粉并不是药铺所有:毒粉都不是药铺的,一些得自于孙氏,一些却是被人动了手脚放进去的。
赵一鸣飞快的扫了一眼魏太姨娘,然后又看了看还在地上跪着的那娘子:魏太姨娘和那个孙氏,看来真是一起的!而且,这个娘子却是老太太的人,怎么会听魏太姨娘的话呢?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
赵一鸣一面想着,一面看了赵安一眼:这个娘子的底细,他要好好的过问一下才成。
老太太哆嗦着手指着小纸包:“这些毒药,足以让方家灭家了!朝廷有明令的,方家的人这是自寻死路。”
那娘子面有得色的答了一声儿;可是魏太姨娘面上却闪过几分担心:她如果能打断这个娘子的话,绝不会让她如此说的。
老太太看向赵一鸣,然后又看向红裳:“此事,你们是不知道的吧?”方家的人会害老太爷,老太太极容易接受,可是儿子和媳妇想要老太爷的命,这让老太太特别不愿意相信:虽然她已经信了几分。
红裳闻言悄悄看向赵一鸣:我上前开口辩驳?赵一鸣轻轻一摇头,给了红裳一个安心的眼神;他起身走了过去,细细的看了那毒药,对老太太一礼:“老太太,关于这些药粉儿子有几句话要问一问这位娘子,还请老太太允许。”
老太太看着赵一鸣,心下虽然十分的恼怒,可是也知道这些药粉事关老太爷的中毒,再说是她自己的儿子,她怎么也盼着他与此事无关,所以点了点头便同意了。
如果不是牵扯到了赵一鸣,老太太早已经发作出来,让婆子们进来绑人了。
赵一鸣看到老太太同意了,便回身指着那些药粉道:“这些药粉我是一种也不识的,屋里可有人识的?”
自然没有人说识得这些药粉:怎么可能会识得呢?
赵一鸣看向那娘子淡淡的道:“你是做什么的,可是学过医、认得药材?”
娘子拜了一下:“回老爷的话,奴婢只是在老太太的屋子里掌管洒扫之事的,没、没有学过医,不识得几样药材。”
赵一鸣还是平平淡淡的样子:“那你是如何识得这些药粉的?”
赵一鸣的一句话,让屋里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那娘子:是啊,她是如何得知这是些什么药的?这事儿有些奇怪。
红裳却没有奇怪,她知道赵一鸣还有后话,而且相信赵一鸣一定能解决此事,所以她大半儿的心思并不在当前的事情,反而悄悄的注意着魏太姨娘的举止与神色变化。
红裳在赵一鸣问出最后一句话来时,更是暗暗盯紧了魏太姨娘:果然,她的神色有了变化,虽然极快就恢复了正常,可是还是被红裳注意到了。
红裳心中冷笑:就算你心急如焚又能如何?赵一鸣所用乃是阳谋,你所用的诡计见不得光,如何敢同赵一鸣正面交锋?所以,就算这个娘子说错了话,你也只能听着干着急;而且一会儿,你只能更着急!
红裳唇边露出了几分笑意;不过,今日当不会如此就算完,他们夫妻可还备了厚礼,要好好的“谢一谢”她呢。
那娘子听到赵一鸣的话后心下一惊,幸亏多少还有些急智,眼珠转了几下看到一旁跪在地上的宵儿时,急急分辩道:“奴婢原也是不识的,是听了方家的人所说,奴婢才依样画葫芦向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回禀清楚的。”
赵一鸣听完那娘子的话,轻轻笑了一声:“如此说起来,你做事十分用心啊,出府的时间虽然不是很久,却把药铺的事情不分巨细打探的一清二楚,并且有时间把药铺里里外外搜了一个干净,还能有时间捉了方家的人询问毒药的事情;依我看,你只在老太太房中做个洒扫的头儿,实在是委屈了你!”
赵一鸣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冷了下来:“我们衙门里经年的老吏也不如你能干啊,不如明儿我荐你到衙门里领份差事儿,让那些老吏都回家去好好歇一歇吧;你一个顶他们十个足足有余了。”
老太太听到这里,多少也听出了一些味道来,对娘子的话也有了疑心:这娘子出府的时间还真是不久,怎么能做得了这么许多的事情?
那娘子听完赵一鸣的话都脸就白了三分,她扫了一眼老太太后,对赵一鸣叩头:“奴婢做事一向认真,不敢逃懒的;搜药铺是奴婢搜的,打探事情却是小厮们去打探的,而且那方家的人,奴婢也没有问几句,她们一说说出了药名和作用后,奴婢听说是毒药,奴婢的魂儿就吓掉了,急急便赶了回来,所以用时并不久。”
娘子不分辩还好些,她这么一分辩,让红裳眼中浮现了一丝笑意,扫了一眼魏太姨娘:此人已经乱了阵脚,就算那设此计的人再精明又能如何,所用非人啊;假的,就算你做得再真,还能变成真得不成?
而魏太姨娘差点被娘子的这几句话给气死,她心知这娘子要坏事儿,可是左右看了看,她又不敢随便找借口出去——老太太好哄,可是太太和老爷都不好哄骗啊;她即使出去了,也不能做什么补救了,不然一定会被人捉住的。
赵一鸣嘿嘿冷笑了两声:“原来如此啊!你带了几个人出去,又是由哪几个人去打探的消息,你是带着哪几个人搜的药铺?把这些人说出来,由大管家把人找来为你证实一下,也免得我错疑了你。”
赵一鸣干脆把话挑明了:我就是认为你所说是假的!
那娘子听到赵一鸣的话身子就是一颤,在赵一鸣的盯视下,她不得不说出小厮的名字来,喃喃的说出了两个名字后,便再也说不出来其他人了。
一共就她带着两个小厮、一个车夫去的,哪里还能有人。
老太太听到这里,当然知道这娘子的话不尽不实了,她一肚了火气就要忍不住发作出来;知母莫如子,赵一鸣当然是极了解的老太太的人,他及时回身对老太太道:“老太太,容儿子把此事代您问个清楚明白?以便让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儿子知道您早已经什么都清楚明白,不会被小人所惑,所以才让儿子问这娘子的;不过您有病在身,这样的琐事儿,还是由儿子来代您处置为好,你只管好好歇一歇。”
如果一开始赵一鸣如此说,老太太绝不会吃他这一记马屁,当然也不会答应他;但是现在老太太听完后心里却舒服了许多:当着许多人的面儿,她如果被一个娘子所愚,也实在是很丢脸面的事情;所以赵一鸣话音一落,她便很痛快的答应了赵一鸣。
赵一鸣看了看现在神色不安的娘子后,对赵安道:“把那两个小厮带过来,一会儿我有话要问他们。”赵安答应了一声儿,自有人去找那两个小厮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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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章 详查开始(为粉红票1225张加更)
老太太说完后,赵一鸣长长的“哦”了一声儿:“原来是因为魏太姨娘的几句话,老太太才会怀疑方老先生同下毒的人有关啊;我说呢,方老先生说起来,应该是我们赵府的恩人呢。”一面说着一面又看向了魏太姨娘,目光赤裸裸的带着指责。
赵一鸣就是要让老太太知道,并确认她之所以会做错了事情,全是因为魏太姨娘,都是她的错!这样,老太太日后就不会再听得进去魏太姨娘的话。
而老太太呢,听到赵一鸣的话后,的确是多看了一眼魏太姨娘:人嘛,总是希望能为自己做错的事情找个理由。
赵一鸣为老太太找到了可以推卸责任的理由,老太太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都是因为魏太姨娘!如此,老太太心里舒服了不少。
魏太姨娘向后退了半步,对着赵一鸣和老太太屈了屈膝,却没有为自己辩解,她连开口都不曾:现在说什么都不好,不如不说——随便老爷和太太会怎么想,反正自老太太的话中,他们也捉不到自己的把柄;如果开口说话,反而说不定被捉到话柄儿,就算不被捉到话柄,也要同老爷和太太来一番唇枪舌剑。
正面的冲突,一向是魏太姨娘能避免就避免的:她只是个妾,她一向记得很牢。
红裳看到魏太姨娘如此,心下只能叹此人聪明,居然一点不辩解,又做出了一副认错知错的样子,让你想找借口发作都不可能。
不过,红裳不想轻轻放过魏太姨娘去,对老太太道:“媳妇现在想一想心下还是很惊惧的,想想长一辈的人中,只有魏太姨娘没有倒床上,真是万幸啊;有个长辈在,万一像两位太姨娘那样的事再发生,媳妇拿不定主意、老太太又静养着不能惊动,还有魏太姨娘能商议一二,媳妇心里多少还有一些底气。”
红裳没有直说,只有老太太和魏太姨娘没有被下毒——如此说,也就不会让人生出怀疑来了;现在众人听了红裳的话就会想,老太爷被毒倒后,依着老太太的性子她一定会着急而旧疾复发病倒;算来算去,所有长一辈的主子里,只有魏太姨娘一个人安然无恙,那下毒的人居然没有一点儿没有算计她,这不很奇怪嘛?
而且红裳的话中还暗示,老太爷和老太太不能理事后,如果她和赵一鸣再因魏太姨娘的话被错疑,那府中有些事儿,能做主的人便只有魏太姨娘了:比如,二夫人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
不要说言梅等人,就是老太太也听出了红裳话中的意思,不过她并没有认为一向老实的魏太姨娘会生出那般心思来,但她也认为魏太姨娘的不够聪明,她的话日后不能听。
魏太姨娘没有想到赵一鸣和红裳会如此明刀明枪的反击:一人一番话就把她逼得难堪至极;她只能继续沉默着,作出一副吓坏的样子来——她一直是个老实而有胆小的人,现在被吓到了也是极正常的。
老太太看到魏太姨娘的样子,收回了目光:“她啊,傻人有傻福罢了。”
红裳和赵一鸣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虽然他们已经确定了暗中之人是魏太姨娘,可是现在无凭无据,不好在老太太面前直接同魏太姨娘翻脸的。
红裳也知道解药的事情,应该已经让魏太姨娘有了疑心:只是当时救人要紧,不得不为之;现如今却要想个法子应对过去才成。
鱼儿和画儿听到老太太让人放了方老先生后,便一直在交换目光:她们想找个借口出去一趟。
红裳转身回来时,看到两个丫头看向自己的目光有异,顺着她们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宵儿,便明白她们要去做什么了,心下一笑:两个丫头居然同自己想到了一块去。
红裳坐下后,吃了两口茶后,忽然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道:“对了,真是差点就忘了呢。宵儿煮得汤水应该可以了,不要误了让奶娘们服用的时辰;奶娘们吃什么,就是子珉两个孩子在吃什么,可马虎不得的。”
赵一鸣虽然不知道红裳要做什么,不过还是应和道:“这是当然,让丫头们去送个信儿吧。”
老太太听到关于宝贝孙子的事情,当然十分的上心:“真是不能马虎的,小丫头们万一说话不清楚更会误事,我看——,还是让画儿去吧;画儿一向是个稳妥的。”
红裳和赵一鸣自然不会反对,画儿出来对着老太太行了一礼;老太太又叮嘱了她几句,并且让她好好看看孩子再回来:她自病倒就没有再看到过了孩子,自然是想念的紧;原本赵一鸣和红裳看老太太想孙子想得厉害,想带孩子过来的,可是老太太怕过了病气给孩子们,说什么也不同意。
虽然魏太姨娘心知红裳不会无缘无故说出那番话来,可是画儿却是老太太指定去传话的人,她就是想添个什么话说红裳让人出去别有用心也无从下手:老太太是自己说让画儿去的,她哪里肯相信画儿出去另有所图呢?
魏太姨娘没有看到红裳主仆有什么异动,可是她却相信画儿出去一定同方家的事情有关;她又悄悄的、恨恨的看了一眼香草:为什么自家就没有那样聪明、又会查颜观色知道主子心思,并且还忠心的心腹之人呢。
香草这一次不知道魏太姨娘为什么要瞪她,想了想认为魏太姨娘是因为那娘子的事情,余怒未消,心下更是不安起来,不知道魏太姨娘回去后会怎么处置自己。
老太太因为想起了孩子来,同赵一鸣和红裳说了几句孩子的闲话,才又问起了老太爷中毒的事情。
魏太姨娘的耳朵便支了起来,她现在心里是一点底儿也没有了,事情已经完全不在她的掌控之下;她不知道红裳和赵一鸣会如何答老太太的话,按她原来的想法,应该会牵扯出方子书兄弟:这是她准备的一个替罪羊;但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安排的计策是不是足够快了,也许她动手时已经晚了,老爷和太太说不定已经查到了其它的东西。
魏太姨娘心下不安,老太太话音落下后没有立时想起赵一鸣和红裳的话声,她忍不住偷偷看了过去;正好对上了红裳似笑非笑的眼神!
魏太姨娘心下一突,勉强对着红裳笑了一笑便低下了头;低下头的时候,她虽然没有看到,可是她却感觉到赵一鸣也在看她。
赵一鸣这时却开口了:“老太太,要查清楚老太爷中毒的事情,便要从头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才可以——即不能冤了好人,也不能让那坏人在暗中躲着笑。”
老太太重重点头:“你说得对。”
赵一鸣趁此机会道:“要说起事情的源头来,却是太姨娘的突然临盆,然后才有了老太爷的中毒。”
魏太姨娘的眼神闪了闪:老爷和太太要做什么?难道是——,她现在不只是不安,而是有些焦急了。
老太太又点头认可了:“说得是,如果不是莲、琴两个人突然临盆闹了一天,上上下下都累得不行,哪里能让人那么容易得手下了毒?”
赵一鸣收回了手,让言梅上前接着替老太太揉头:“老太太说得太对了,而且太姨娘临盆那天,最奇怪的事情便是您和老太爷说是去许府,可是我们使了很多人,却一直寻不到你们,这事当日可把我们急坏了。”
赵一鸣笑了笑,然后取了茶吃了几口接着说了下去:后来才知道老太爷和老太太你们要先去京城外的庙中随喜,然后再去许府;再加上又走了小路,车子居然就坏到了那小路上,因为来住的人太少,根本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老太爷和老太太只能等车夫去找农家借家什来修车子,所以府中的人才一次又一次的遍寻不获。
赵一鸣说到这里,又看向了魏太姨娘:原因嘛,她当然是极清楚的才对。
而红裳却接着说道:“可是老太爷和老太太为什么没有留下话说先去庙中随喜呢,而且为什么又忽然走了小路呢?太姨娘们会在同一天临盆,而且是在满月宴前一日,这已经够巧了,可是最巧的却是,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车子会在走一条小路的时候坏了!”
红裳说到这里也直直的看向了魏太姨娘:“而且坏得地方也很巧,前着村后不着店,到农家去借工具也要走上少半个时辰!老太爷和老太太就这样困在了小路上,而我们急着寻老太爷,却怎么也寻不到;太姨娘,你说,这事儿它巧嘛?”
魏太姨娘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看老太太,喃喃的道:“巧,有些巧、有些巧。”怎么看都好像是被吓到了的样子;而魏太姨娘一向都是这个样子的,屋里很多人不明白,这个时候太太吓这个老实胆小的魏太姨娘做什么。
老太太的眉头皱了起来:“说到去庙中随喜,却是我听到车子外面有人闲话时提到,城外不远的一座庙里来了高僧,佛法高深,一眼能看出一个人的前程来;而我想起你们姨母的孙女儿不是要进宫的嘛,你们姨母一直为此担心,我便想去请那高僧到许府走一趟,正好为你们那几位表侄女看一看,也免得你姨母天天揪心不开怀;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府中的人自然不知。”
老太太顿了一顿道:“不过,说又说来,那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巧了,这么多事居然都凑到了一齐,可不就是太巧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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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章 奸人,忠仆(为粉红票1250张加更)
红裳和赵一鸣因为那娘子的事情,对于府外之人第一次有了一点模糊的认识,夫妇二人才知道老太爷为什么会如此慎重了。
不过此时不是商议此事的时候,红裳和赵一鸣都没有再提娘子的事情,只让赵安使人去衙门报官,捉拿逃走的家奴——那个赵俊杰管家的侄儿;如此做,只是为了安某些人的心。
这时,画儿挑帘进来,同老太太回说了凤吟和子珉的事情,哄得老太太笑了起来,然后便立到了红裳身后不言不动了;画儿连同红裳和赵一鸣目光相接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举止;这让魏太姨娘刚刚生出的怀疑有些动摇了:难道自己想错了,这丫头真得只是回去传话,照顾大房的两个孩子,并不是为了给方老先生送信?
魏太姨娘不相信便暗暗注意着画儿,可是画儿正常的很,她找不出什么不妥来;魏太姨娘想来想去依然不放心:其实不管赵一鸣和红裳做多少事情,只要方老先生说不清楚那解药是怎么回事,那么就算是老太爷醒了,也会疑心此事的。
而且魏太姨娘更关心的就是,方老先生只是无意中配出了那解药,还是他得过到毒药才配出来的解药呢——这可是关系太大了。
魏太姨娘实在是猜不透画儿倒底是做什么去了,心下不禁焦虑起来,终于忍不住对身后的香草打了一眼色。
香草看魏太姨娘让她做事了,心下也松了一口气,便悄悄的向外行去:自然也想了借口准备应付红裳的刁难;可是红裳和赵一鸣看到香草出去,谁也没有说话——任由香草来去的意思。
魏太姨娘不太明白了:他们夫妇不是怀疑自己嘛,怎么好像不在意自己身边人的出入呢?还是另有什么诡计?
就在这个时候,那两个被赵安捉到的长随和丫头带了上来,魏太姨娘的心思便被吸引走了。
丫头和长随虽然看到了赵安,还是一口咬定是赵安命人让他们去那边的庄子上;赵安自然没有命人安排他们出府,原来的人都是他回禀过赵一鸣和红裳的,已经定下来的人他怎能一个人做主换了人呢。
看到主子们一脸的不相信,那丫头长随急忙说了来传话小童的样子,按照他们所说在府中把几个童子找了来,丫头和长随便居然指认的童子,是赵子平书房里伺候的小童!
又是赵子平兄弟,红裳和赵一鸣眼睛都眯了一下:那人真是不遗余力啊。夫妇两人让小童一旁立着,没有立时处置此事,反而又问起了太姨娘为什么会忽然都临盆的事情。
两位太姨娘忽然临盆,当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莲太姨娘好好的坐着坐着便腹疼起来,唯一可疑的便是两位太姨娘吃下去的汤水了;莲太姨娘服下汤水后不久就腹疼了,而琴太姨娘是紧接在莲太姨娘后面腹疼的。
查问下,那汤水是莲太姨娘小厨房里做好送上去的,而做汤的人便是被疑在鸡汤中下毒的那个小丫头人;矛头依然指向了赵子书兄弟二人。
不过当天为老太爷和老太太赶车的马夫却没有找到:他家中老母生病,昨日已经向马房的头儿告假回家了;这事当然太过凑巧,所以赵安不用赵一鸣吩咐,已经命人去马夫家找人了。
询问了当日随侍在老太太车子外面的婆子们,找出了闲谈的婆子;可是却没有什么问出来——她们一口咬定只是闲话而已;她们虽然不应该随便闲聊违了规矩,但倒底不是大错,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
四个稳婆倒是招认的很痛快,有人答应给她们四个人一千两银子,让她们除去两个太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让她们这么做的人,居然就是赵俊杰的老管家!
赵一鸣抿了抿嘴,他要看一看这次赵俊杰如何脱罪;赵俊杰又一次被请了来,不过他看上去并不如何惊慌。
老管家很快被带了来,一同前来的还有老管家的儿子;老管家一开始的时候是什么也不承认,被打了一顿后还是咬牙称四个稳婆说谎;赵一鸣道:“再打!”
赵俊杰也是一问三不知,一张脸上全是茫然;而老管家的儿子听说还要再打,他连连叩头道:“请赵老爷打小人,小人的老父年事已高,禁不得了。”
赵一鸣看了看老管家和其儿子,一指赵俊杰对老管家道:“你说是不说?再不从实招来,便把你儿子杖责,对杰儿动家法!”
老管家这才招认是他让四个稳婆来害府中太姨娘的,但是让屋里众人吃惊的是,老管家不用问同时招认了他在前些日子,还想通过奶娘害赵府的长子嫡孙。
老太太气得坐起拿起茶盏便砸了过去:“你个恶奴!”红裳边忙上前劝老太太息怒,注意身子。
赵一鸣看老太太在红裳的劝慰下重新躺好,才转过身来摸了摸下巴:自他听到老管家的话后,便明白老管家这是不打算活了,想以他的一条命,来换他家主子的清白平安。
只是,自己是如此好骗的嘛?就算没有了人证、物证,难道自己还能再相信赵俊杰?就算不能拿他送官,也会想个法子把他逐出赵府的。
赵一鸣扫了一旁的赵俊杰:说起来,此人的头脑不错,如果好好的读书考个功名,未必将来不能开府立牙,然后寻那些赵氏族人的晦气,出一出胸中的恶气;只是,可惜啊,心思却用偏了,他们这一脉,怕是要断了啊。
赵俊杰此时一脸的苍白,眼中却含着莫名的恼怒;等到老管家说完后,他一下子奔过去狠狠甩了老管家两个耳光,大哭道:“你可真是害了我!”
赵俊杰是用尽了力气打的,两下就把老管家打得头晕目眩,嘴角见血。
红裳看到后,眉头一皱:此人天性凉薄!这老管家明明是在以命救他,他为了自己却是丝毫不怜悯一点儿老管家。
赵一鸣的眼中也闪过了不赞同,只是夫妇两人没有说话:此事要寻他们一个破绽才可以,所以他们只是细细的听着、看着。
赵俊杰打完后,便把他身受赵一鸣的大恩,而后又受赵府的养育之恩等等事情,一面流泪一面说了出来,就差指天誓日的说不会对不起赵府了;最后,赵俊杰用手一指老管家道:“你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孝,让我如何有面目立于这天地之间!”
老管家大哭道:“老奴没有想过这些,听到少爷的话,老奴才明白了,可是已经悔之晚矣!老奴只想给太爷报仇,是老奴晕了头,赵府只要无后,少爷一定能得赵老爷的青眼,日后接掌了赵府,太爷的仇便能报了;却不想害了少爷,老奴更是无颜去见太爷啊!”
“老奴是罪人,对不起赵府的大恩,对不起赵老爷的高义!老奴眼光短浅,一直都想错了,现在明白也晚了,只求少爷你不要被老奴所累,要记住太爷的话,好好读书,日后能重整家风。”
红裳和赵一鸣依然静静的坐着,任由赵俊杰和老管家二人哭诉;老太太已经气得翻身过去,不再看赵俊杰主仆:既然现在她发作不得,就落个眼不见为净也好。
魏太姨娘心下真是惊到了极点:她万万没有想到赵俊杰居然会有如此好的奴仆!居然可以为了主子,连性命都不要了——这出乎了她的意料,当然也不在她的控制之中。
老管家哭得上不来气,歇了一歇才接着说下去:“老奴想错了啊,只要少爷能考上功名,再过个几年一样能光宗耀祖,并且一样可以报仇,而且这仇报得更痛快!更能让九泉下的太爷含笑!是老奴错了,误了少爷,对不住赵老爷和赵老太爷!”
赵俊杰满面是泪捶地大哭:“你、你,你对我有恩,今日却又害我,如果只是害我倒也罢了,可是你却对不起父亲,对不起赵府!你让我我、我、我……”好似左右为难,赵俊杰重重一捶地,扑倒在地上对着赵一鸣哭道:“请父亲请宗族长辈开祠堂,杰儿不会教管家奴,差一点铸成大错,愿意领族中的任何责罚,绝无怨言!只求上天保佑老太爷等人平平安安,杰儿心里也能好过一点儿。”
老管家却一下子抱住了赵俊杰:“少爷啊,是老奴的错,老奴所为您什么也不知道,如何能让您代老奴受过?!老奴自向赵老爷请罪,请赵老爷责罚;”
老管家看向赵俊杰的目光,带着十二分的不舍:“日后老奴不在少爷身旁,少爷冷了要记得加衣,莫要吃冷酒,一定要努力读书,但也不要睡得太晚,还有,如果有合意的姑娘,早些成家立业;少爷,您可一定要为太爷争一口气啊!”
老管家说远后,对着老太太、赵一鸣和红裳连连叩头:“老太太、老爷、太太,是老奴我糊涂了心思,鬼迷了心窍;可是却同我们少爷真的无干,老奴所为少爷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还请赵老爷明鉴。”
说完后,老管家又叩了三个响头:“我们这一支,对不起赵府,对不起赵老爷;还请赵老爷大人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完,老管家自怀中取出剪刀对着心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扎了下去!
一百章 忠与叛(为粉红票1275张加更)
赵一鸣和红裳一直在听老管家说话,正想答他的话时,看到他的举止两人惊得都一下子站了起来,急急喝道:“不可!”红裳还脱口说出一句:“有话可以好好说!”
红裳一时间只想救人,所以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而赵俊杰的听到红裳的话后微微愣了一下,不过随即便恢复了惊骇的样子,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安等人已经扑了过去,想阻止老管家的自残。而老太太也因为听到身后的动静,翻过了身来想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赵一鸣和红裳的话声落下,赵安还没有扑过去时,老管家手中的剪刀已经深深的扎进了胸膛,然后在丫头娘子们的尖叫声中,身子晃了晃慢慢的软倒在地上。
满屋的丫头和娘子们尖叫声,在老管家倒在地上流出了鲜血时,变得更大声了:她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真是吓得丢了魂魄。
赵俊杰却一直呆愣愣的跪坐在地上,看着倒在地上的老管家,好似吓的完全呆住了——就他距老管家最近,如果他能在老管家取出剪刀来时,上前推老管家一把,那老管家只会受伤却不会死掉。
老太太已经翻过了身子,看到了老管家居然寻死,她也是惊得张开了嘴巴,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老管家的儿子跪在老管家的身后,一开始根本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取出了剪刀,他是在众人惊叫后,再看到老管家软倒在地上才惊醒过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声悲呼:“父亲——!”便扑了过去抱住了老管家。
赵一鸣只愣了一下,便一把拉过红裳揽在怀中,然后又以身子挡在了老太太身前轻喝:“言梅,送老太太回房!”又看向宵儿:“快救人!”
老太太这时才颤声道:“不、不……”她要说‘不用’的,可是老太太在病中还是被惊到了,那个‘用’字一直没有说出来。
赵一鸣回身伸出手去抓住了老太太的手:“母亲,您回房去看看老太太,这里就交给儿子好了。”然后不由分说的命言梅和娘子们把老太太扶走了。
红裳先开始只顾担心老管家的生死,后来又担心老太太的身子,所以一时间没有时间理会他人;而赵一鸣只顾担心老母和红裳,也没有心思去管其他人,任由屋里的人尖叫的尖叫,哭闹的哭闹。
赵安带着几个人密切的注意几个人:不能这个几个人再出事儿。
红裳和赵一鸣都已经镇静了下来,虽然心里有感触,不过却没有忘了最重要的那个人:魏太姨娘。
两夫妇看到魏太姨娘也想随老太太进屋时,红裳轻轻一扯赵一鸣的衣衫,阻止了他开口:“太姨娘,老太太跟前有言梅等人足矣,而且这里事情太多,还请太姨娘留下多多看顾一二。”
只是让她看顾一二,却没有指定让她做什么;魏太姨娘明白,太太和老爷只是为了留下她而已,所以轻轻一福也没有多话又立回了原处。
宵儿被赵一鸣一喝,急忙奔过去为老管家请脉,只是她一搭上手不过半刻便松开了手,抬头面色苍白的看向红裳,轻轻的摇了摇头:老管家求死之死非常坚决,眼下已经无救了。
红裳的眼神一黯,看向老管家一叹后轻轻推了推赵一鸣:“夫君,我没有事儿。”然后看向四周轻喝道:“静一静!年纪小或是身体不舒服的暂时出去,不用在这里伺候了!其它人,都闭上嘴巴!”
屋里已经镇静下来的人,听到红裳的话后,把一些吓得全身发软的小丫头推了出去,屋里终于安静了许多。
而这个时候,距老管家自残也不过是只过去了半盏茶的功夫。
“父亲,父亲!您一天福都没有享,怎么能这样去了呢?您让儿子怎么活下去,怎么活下去啊?!儿子还不曾好好的在您面前尽过一天的孝,您怎么能这样去了呢?”老管家的儿子哭得成了一个泪人,完全不顾自己是个男儿身的尊严。
“儿、儿啊,父亲走、走了,少、少……”老管家最后这一句话没有说完,头一歪便闭上双眼;他至死也不放心他的少主子。
红裳在老管家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时,便知道他不想活了:可是也只认为他是抱着必死之心顶罪,等待着被送去衙门呢;但是没有想到这位老人家如此绝决,以死相劝他的少主子,希望他可以回头是岸。
红裳终于明白了现在这个世界中,人们常常挂在嘴边那个“忠”字的含义:忠主、忠主,这位老管家居然忠主到如此地步。
老管家最后的几番话中,都含着劝谏赵俊杰的用意:让他好好读书考取功名,然后同由他自己堂堂正正的去报仇,不要再图谋不应该图谋的东西;想来老管家也不是没有劝过他的主子吧?可是那主子就是不听,再让这位老人家如此做吧?
他到死,记挂的还是他的少爷,他的主子!
忠到如此地步,已经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红裳对这位老人家油然而生敬意:她自问换作是她,万万做不到的这种地步。
宵儿慢慢的起身,退到了红裳的身后,她心里堵的很:“婢子无能,太太……”她知道,这位老管家不是主谋,因为他是一个好人。
红裳轻轻摇了摇头:“不怪你,此事怪不得你,要怪就怪做了孽的人。”红裳冷冷的扫了一眼赵俊杰,她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过他。
赵一鸣轻抚了一下红裳的肩膀:“裳儿,老管家如此走了也不是件坏事儿,不然——”他说着话看了一眼还在“惊吓”中的赵俊杰。
红裳没有再看向赵俊杰,不想多看这个人一眼,她明白赵一鸣的意思:赵俊杰已经不可能改过了,老管家如果活着怕是更伤怀,下场可能更悲惨。
赵俊杰这个时候,好似终于醒了过来,悲呼一声:“福伯——!”就扑过去趴到了老管家的身上,哭得比老管家的儿子还要痛三分。
老管家的儿子本来只顾伤心老父的身死,看到赵俊杰扑过来同他抢父亲,心下的恼怒全爆发了出来,伸手就把赵俊杰推倒在地上,一点儿也没有顾忌他的主子身份:“你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不要碰我的父亲!”
赵俊杰却扑倒在地上大哭道:“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大声喝骂福伯,是我对不起福伯……”
老管家的儿子却哭着打断了赵俊杰的话:“你不要在这里做戏!我父亲怎么死的,你是最清楚的,现在你还想要做什么?还想要求个仁义主子的名声嘛?我呸——!”
赵俊杰抬头看向老管家的儿子:“你、你为何如此说话?也对,我知道你伤心太过,我也伤心啊;是,是我对不起福伯,对不起你们父子!你放心,福伯,福伯我一定会厚葬他,我也一定会好好的待你;可是,你不要如此说话伤人,不然福伯看到我们兄弟如此,他一定会伤心的。”
赵俊杰这是在收买老管家的儿子,让他不要在太过伤痛之下乱开口说话;赵一鸣的多看了赵俊杰一眼:此人绝对不是真正的主谋,应该只是参与了此事,在为他的心计差太远了;居然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老管家的儿子如果能消气才怪。
老管家的儿子听到赵俊杰的话后,气得几乎吐出血来:“兄弟?我可是不敢当!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哭,收了你不值钱的泪,也不要再说这些假仁假义的话;你真对我父亲有心,你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如果刚刚你推我父亲一下,我父亲现在就不会死,你真当我是傻子,什么也不懂,什么也看不出来嘛!”
赵一鸣听到这里,倒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握了红裳的手,示意她也不要开口,只管听下去:老管家的儿子倒是有几分慧根的。
红裳知道老管家的儿子心情激荡之下,一定会口不择言的说漏些什么:现在,他们已经主仆反目了——这也是赵俊杰活该,他本就不配有老管家这样的忠仆。
红裳不想总看赵俊杰的模样,让她有作呕的感觉;她轻轻唤了宵儿,吩咐她进去给老太太请脉,看看老太太要不要开个副压惊的药。
赵俊杰一番指天誓日,说自己当时是吓呆了,现在也是万分后悔没有救下老管家。
这一次,赵俊杰是真得把老管家的儿子惹怒了!他恨恨的瞪了一眼赵俊杰后,便低下头看向了父亲,嘴巴里轻轻的说着什么,就连赵俊杰距他那么近也没有听清楚。
红裳听不到争吵声,回头看了过来,心下就是一动;而赵一鸣也想到了,夫妻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依然吃茶并不多言。
老管家的儿子不再说话后,也没有再同赵俊杰争吵,而是轻轻把老父放在地上,给老父整理了一下衣服,手放到了老管家心脏上的剪刀时,他又是一阵恸哭;然后一用力不把剪刀就拔了出来,血喷了他一身,他却理也不理。
赵俊杰看他如此虽然有不安,不过他不再像刚刚如疯子一般乱说话——差一点就说破了一些事情,真是惊出了他一身冷汗;所以赵俊杰还是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魏太姨娘的眼光却闪过了一道寒光:虽然事情出乎意料,但看来一样能奏功!
老管家的儿子对着赵一鸣和红裳重重的叩了三个头:“小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老父虽然已经承认了所有的错,这、这也是他的心愿,可是、可是他不知道他错的太过厉害了;小的不忍他九泉之下难安,现在求老爷和太太慈悲,赏小的一副棺木安葬老父!”
老管家的儿子当然不是没有能力葬父,只是他不想接受赵俊杰的赏赐,不想让老父死后还躺在这个狼心狗肺之人买来的棺木里,也就是说,他已经决心不再认赵俊杰为主了。
如果换成平日里,老管家的儿子如此做一定会被视为叛主,不止会被人看不起,而且会吃上官司:只要赵俊杰到衙门告他,他一定会被判有罪的。
但是,现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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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释疑(为粉红票1300张加更)
赵一鸣趁此机会让人把老管家抬了下去,并命人去购买一口棺木来安置老管家的尸身;老管家的儿子又叩谢了一番,跟着出去把老父安放好以后,不用唤便又回到了厅上。
宵儿已经自屋里出来,说老太太还好并无大碍;红裳和赵一鸣这才放下心来。
帘子挑开,原来是方老先生来了。他已经换过了一身衣服,看上去并无什么不妥,想来众人绑他时并没有下狠力,没有让他吃苦头。
红裳和宵儿等人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来;赵一鸣已经起身迎了几步上前,深深一躬到底:“累老人家受苦,我这里给老人家赔礼了!还请老人家莫要见怪。”因为儿女不能言父母之过,所以赵一鸣说得极为含糊。
方老先生避过一旁,连连摆手:“老朽可不敢当老爷的一礼,此事说明白就好,说明白就好。”他知道老太太不会无缘无故问他那些话,而且也是他说不清楚那解药是如何来的——他一向不懂机变,所以才会让老太太真正的误会了他。
老太太听说方老先生来了,又自屋里出来,非要给方老先生赔罪不可;方老先生自然是不肯受礼的,双方颇有些争执不下的意思。
魏太姨娘这时上前要扶老太太坐下:“老太太您就坐下吧,不然方老先生也只能立着;再说了,这事儿依婢妾看谁都有错儿,不只是老太太和婢妾的错儿;老太太和婢妾呢,女人家头发长什么的,方老先生就多担待了;婢妾代老太太和自己向先生赔罪!”说完就是一礼。
因为她只是个姨娘,方老先生避开后并没有还礼。
老太太斥责魏太姨娘:“分明是我们误会了方老先生,差一点恩将仇报了,你居然还在混说什么都有错!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还不给方老先生赔礼?”
老太太原本说不上喜欢魏太姨娘来,只是也不是特别讨厌就是了:只要老太爷不去魏太姨娘那里,她看魏太姨娘还是很顺眼的。
方老先生看老太太说话行事是个直爽的人,并没有多少心机,而且又是再三的对自己赔礼,他心中的那点子气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魏太姨娘一面听老太太的话上前给方老先生赔礼,一面说道:“婢妾也不是混说,如果先生把解药的事情说个清楚,老太太也就不会怀疑先生了。”
自魏太姨娘站出来说话,红裳便知道她是不安好心的,不过她却没有阻止魏太姨娘;原本赵一鸣还想把魏太姨娘的话接过来,喝她退下去不要再开口说话,免得她用话刁难方老先生;当他看到红裳老神在在的坐着不言不动时,便改了主意也坐壁上观了。
赵一鸣知道,如果不是红裳有了安排,她想来不会如此安稳;他便想起了画儿来,心中也就明白了过来,不过他却没有看向画儿:魏太姨娘当前,他可是不敢掉以轻心的——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落到她的眼里,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儿来呢。
老太太是真得生气了,喝退了魏太姨娘,向方老先生赔了罪:虽然她还是不知道那解药是如何来的,可是听到赵一鸣和红裳把事情前前后后这么一理、一问,她现在已经明白下毒,绝对同方老先生无关了。
魏太姨娘要说的话已经说出来,所以也就低头垂手的退回了原位,不再说话了。
红裳抬头看向了魏太姨娘:她是真得心急了,今日已经几次开口说话,虽然不能因她的话捉到她的什么把柄,但想来她是无计可施才会出此下策的。
想到魏太姨娘已经有些捉襟见肘,如此下去想捉到她和她幕后的人,想来不会太难了;红裳的心情便好了不少,忍不住微微笑了笑,正好让香草看到,吓的她心一颤:太太对着太姨娘笑什么呢?
香草有些惊疑不定起来:今天的事情总是怪怪的,再这样下去,俊杰少爷一定会被捉住,那他这一辈子就完了!她有些心焦起来,忍不住悄悄看向了赵俊杰,怎么办?她要想个办法救一救赵俊杰才可以。
方老先生对老太太拱手道:“这位姨奶奶的话原也不错,是老朽没有同老太太说清楚;原来是老朽被吓了一跳,没有听明白老太太的话。原来老太太所说的解药是这么个意思啊。”方老先生每日早晨必练太极拳,所以这种拳他打得很有心得。
方老先生摇头苦笑了起来:“说起我那个方子,哪里能算得上是什么解药呢?不过是我平日好捣鼓些古方什么的;在一本古书上偶然看到一种毒药的方子,我看了以后闲着无事便试着做解药,这也算是一种消遣吧;这种药老朽已经做出很久了,看药也能看出来,而且对老太爷的毒也并不十分对症,只是当时救人要紧,而且我看老太爷所中的毒性,与那古方中的毒性有几分相近,所以才想用那药来救急的;后来,吴老太医不是给多加了几味药嘛?说我那方子是解药,还真是太过勉强了。”
第一次方老先生听到老太太的质问时,他已经想好了说辞,他当时什么也没有说,是在为不知道老太太会不会单独再询问宵儿和太太:如果万一两方说得情形不一样,反而会坏了太太的事儿;所以他才索性不说,让太太知道此事后来救自己,太太一定会想法子让人来同自己通一通气,两方的人说辞一样后也是万全之策。
而现在,方老先生还因为画儿使人传的话,又扯出了吴老太医多加的两味药做幌子;老太太一听便信了一个十足十:“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说起来真是太巧了,也是苍天有眼啊。”
红裳听到“巧”字,眼角轻轻一跳,暗暗瞟了一眼魏太姨娘:果然,她的眼睛一亮!看来她想动歪脑筋;红裳便想开口,把事情掩过去。
赵一鸣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他也想开口为那个“巧”字解围。
不过,人越老越精啊,方老先生轻轻一笑:“这不能算是巧吧?只是老天有眼是真;说起来应该是老太爷和老太太福缘深厚,老天爷这才借了老朽的手佑一佑老太爷的福寿罢了;而且,要说真正的解毒,也不是我和吴老太医的功劳吧?应该是孙道长孙老神仙特特送来的仙丹起了作用,我们的药不过是缓了缓药性而已;用我们的药,没有个十几天二十来天,是不可能奏功的。”
老太太一听这话心里更是痛快:说得多好!老天相佑啊,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老天爷不想收了老太爷啊,所以才假借方老先生之手缓一缓那毒性,然后又有老神仙来救啊。
老神仙为什么当时不来救人?因为道观在京城之外,老神仙如何能来相救?如果有人说老神仙为什么不会阻止那坏人下毒呢?老太太一定会说:这是本来就应该有的劫数,如何能躲得过?老神仙就算是事先知道了,也一定有会什么事情被绊住不能来送信儿,不然就不叫劫数了。
总之,只要把事情原委扯到鬼神头上,老太太便不用人提醒,她自己就能把所有的疑问都堵回去:神仙嘛,怎么做都是对的,都是有原因的。
方老先生可谓是深知老太太的心思,所以才把孙道长等人说出来:这样就不怕再有人对老太太说三道四的挑拨此事了。
红裳听完方老先生的话,心下松了一口气:真是小看了方老先生啊。
赵一鸣对方老先生也刮目相看了:看来人是越老越精明啊——只除了自家的老太太。
魏太姨娘听完方老先生的话后,却是极为不高兴,她没有想到一个其貌不扬、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医者,居然也有这等玲珑心思,把自己想说的话统统堵住了!
不过,她心下也是极为惊讶的:原来救了老太爷这些人的,并不是方老先生和吴老太医,居然是那个在京中大名鼎鼎的孙道长!
她立时想起来,满月宴那天,听人说孙道长和两个和尚来过,而且来得极早;看来是为了送丹药才来得那么早吧?魏太姨娘恨得心都痒了起来:自己没有得力可用的人也就罢了,怎么方外之人也来掺和俗事呢!
老太太听到后也大为惊奇,红裳便把孙道长给丹药,自己如何化开,让谁伺候老太爷等人服下去的,详详细细的把这些事情都说了一遍。
老太太起身对着道观方向诚心诚意的弯腰行礼,然后道:“老太爷好了以后,一定要去道观和寺庙布施才可以。”
可是,太太让人给老太爷等人服丹药一事,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呢?魏太姨娘又气又恼,悄悄的看了一眼香草。正在想心事的香草被魏太姨娘看的打了一个冷颤:此事,她也是刚刚知道;只是她这两日的确没有询问老太太和太姨娘院子里的人,老太爷等人周围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嘛。
不过此事也不能怪她啊,是自家的主子吩咐自己要小心,这两天不要同各院子里的人接触;现在主子居然又来怪自己;香草感觉自己太冤了。
香草不自禁的又看了一眼赵俊杰,她想了这么久,越想越感觉魏太姨娘想要害赵俊杰似的——应该不会吧?香草微微抬头看了看魏太姨娘。
第三章 惊闻奸情(为粉红票1325张加更)
魏太姨娘没有想到方外之人会来相助赵府:赵府哪里得了这些道士与和尚们的法眼?魏太姨娘可不认为赵府中会有出家,所以道士和和尚才会对赵府青眼有加;她原本以为那孙道士只是来骗吃骗喝的,没有想到居然还真有些本事。
那毒,魏太姨娘可是知道的,服下此毒后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自身体里清除的,就算她手中原本的解药,也因为她另外还掺了其它的毒在里面,所以服下解药也不可能解掉老太爷他们身上的毒,她是下了狠心要一劳永逸的;她一直奇怪老太爷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把毒清掉了,原来因为得了道士丹药!
魏太姨娘也只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那配毒药的人并不是一个真得精通医术的人,所以他配出的解药,当然不如方老先生和吴老太医开得方子了。当然,钱道士的丹药也是功不可没的。
魏太姨娘对方老先生消去了疑心,当然也就没有再去想毒药可能已经落到了红裳手中的事情:如果孙氏真把毒弄丢了,她应该早就说了;孙氏是万万不敢把这么大的事情瞒下来的。
魏太姨娘想来想去,认为毒不可能会被红裳等人得去,这两日是自己太过紧张、想得太多了。
这是魏太姨娘在一天当中,所得到的唯一好的消息;让她紧张的心微微的轻松了一下。
赵俊杰和赵安回来了,身契也交给了老管家的儿子。
老管家的儿子接过了身契后,却对着红裳跪拜了下去;他这一跪,赵俊杰的脸上便变了神色,真就被自己猜对了,此人就是要投赵府为奴了!
赵俊杰倒是不怕他的神色被人看出来:这样的事情,任谁都会有些反应的。背主的奴才不是没有,可是背主后当着原主子的面儿,立时便另投的,却绝对没有。也不对,眼下有了。
不过,老管家的儿子说出来的话却让赵俊杰愣了一下:“小的有件事不太懂,想请教太太。”
红裳也不太明白老管家的儿子说此话是因为什么,不过她还是答道:“说吧。”
“请太太告知小的,现在买一个家仆需要多少银两?”
红裳和赵一鸣闻言心下都是一动,不过红裳还是神色不动的答道:“也不多,顶多也就十几两银子。”
老管家的儿子谢过了红裳,又对着赵一鸣跪拜了下去:“小的厚颜,求赵老爷暂借小的十几两银子赎身!虽然原来的主子赵少爷说不要小的银子赎身,可是小的不能昧着良心做事,主仆名份已经没有了,当然要把银子交割清楚才对;只是小的身旁没有许多的银子,只能求赵老爷慈悲。”
好一个有算计的人!他的家中不可能没有十几两银子,怎么也能凑得出来才对。
赵一鸣和红裳原本就料想他会来投自己赵府的,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收他:虽然是个不错的人,可是因为眼下的事情收了他,多少总是不太好。
不想老管家的儿子却想出这么一个办法:他不说卖身到赵府,却求赵府暂借他赎身的银子;而后嘛他自然而然也就成了赵府的一员,却不会让人指责赵府一点儿。
求去,是在为要同赵俊杰断了主仆的名份,那么他再说赵俊杰的事情就不算卖主求荣;而借银一来为了同赵俊杰了断的清楚,二来也是为了找个安身之处,也中以借主人家的势,为父亲的身后清名讨个说法。
赵一鸣先扫了一眼红裳,然后看向了老太太:“还请老太太示下。”
老太太却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只记得这人刚刚死了父亲,便轻轻一叹:“不过是十几两银子,给了他吧,可怜见的;既然是给,也不要说什么十几两了,就给他三十两吧,也让他有些银钱给他父亲备办身后事;是个孝子啊。”
而赵一鸣刚刚只扫了一眼红裳,夫妇二人便已经交换了意见:他们想收下此人;只是老太太在场,所以赵一鸣当然要开口问老太太的意思,而不可能让红裳拿主意。
赵一鸣和红裳答应着,赵安便命人去帐房取了银子来。
老管家的儿子也没有推辞,对着老太太、赵一鸣和红裳都重重的叩了几个响头,接过了银子数出了十两后,把其余的二十两银子都放到了赵俊杰面前:“赵少爷,这是我赎身的银子,虽然不多但也不会让少爷您吃太大的亏;我以前伺候少爷时不敢说有功,但也尽心尽力了,现在你我两清了。”只是,你欠父亲的,却还没有清!这一句话,老管家的儿子并没有说出口来。
不过,赵俊杰在老管家儿子的眼中,看出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他的眼角缩了缩——此人,绝对不能留他性命;只是,要如何才能除去呢?
赵俊杰的心思转开了,也就没有再同老管家的儿子虚情假意一番。
而说完话后,老管家的儿子便不再理会赵俊杰,回头对着老太太和赵一鸣叩头道:“老太太赏了小的许多银两,可是小的家中却无这么多的银钱相还,而且小的还有老母需要奉养,不能变卖家中的东西;但是老父一直教导小的,不能只顾自己却让旁人吃亏,所以小的求府上慈悲,允小的以自身抵债。虽然,小的身价不值三十两银子,可是、可是小的一定会好好的做事,其余的银两在月例中扣除可好?只求府上慈悲。”
老太太这次长长一叹,看了一眼赵俊杰后道:“好,此事我就做主收了你。”她实在不忍心看这么一个孝子如此苦求自己。
老管家的儿子重重叩头:“小的赵忠见过老太太、老爷、太太。”
赵俊杰完全没有想过,这个一直老实的有些木讷的赵忠,居然有这等心计!他看着前眼的银子,伸手握住一锭便想狠狠的砸过去,最终他还是忍下了,只是握银子的手指没有了一丝血色:他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按捺住性子的。
赵忠叩头见过了新的主人家,便看了看赵俊杰,他是真想把赵俊杰的所为当众说出来,不过他又扫向赵一鸣和红裳:如此精明的老爷太太,一定有他们的想未能吧?也许他们有对付赵俊杰等人的方法,自己不能乱开口免得扰了老爷的计策。
只是,他也怕赵一鸣和红裳正在等他开口说话,他低头想了想后便对魏太姨娘施了一礼道:“太姨奶奶,小的有一句话已经忍了许久,以前因为主仆之谊小的不能说什么;今日小的身为赵府的人,却不得不对太姨奶奶明讲了;太姨奶奶身后的这位娘子,她常常夜深后到赵少爷的院子里去,每次总要一两个时辰才会离开。”
赵忠这完全是试探性的话,并不需要力证此事的真假;他只是为了要看赵一鸣和红裳的反应:如果听到后不闻不问,那就是让他继续说下去,否则一定会对他有所暗示的。
赵一鸣和红裳也没有想到还有此事,他们夫妇齐齐看向了香草:她同赵俊杰?两人又看向了不过二十左右的赵俊杰——这不太可能吧?两个人是不是相差太大了些?
虽然赵俊杰和红裳相差的年纪也不小,可是他们男大女小;而赵俊杰能看上一个比他大这么许多的女子,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屋里众人的惊讶更不要说了:大家还没有来得及鄙夷二人,只顾着惊讶了。
听到赵安的话,香草一脸的惨白,而赵俊杰是一脸的通红。
虽然惊讶于这样的事情,不过赵一鸣和红裳还是悄悄的对赵忠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暂时不要再开口。
眼下,主动的一方已经变了红裳和赵一鸣,他们现在要考虑的是:赵俊杰不是主谋,是把所有的事情抖出来让他背上黑锅好呢,还是想个法子把他逐出府去……
赵一鸣看了红裳一对视了一眼,两个都想到了一个地方去:让他和魏太姨娘去斗吧,就算他动不了魏太姨娘,但也能搅得魏太姨娘不得安宁吧?
而他们夫妇可以趁这个时机,好好的查一查府外倒底是谁在谋算赵府,而且他们要谋算的是什么?
赵一鸣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为了报仇?但是,不管是百年前,还是十几年前,他们赵府都不算是理亏的一方啊。
不过赵一鸣和红裳并没有决定就这样做了,因为这样一来,就有些对不起赵忠了;所以红裳夫妇还有些犹豫。
赵一鸣一面看向赵俊杰,一面想着法子:也许,可以两全其美的;他的嘴角弯了弯,只是看上去带上了一丝狠厉,这样一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人,如何能让他好好的、毫发无伤的就自赵府走出去呢?
赵一鸣打定主意后,给了红裳一个暗示,然后便对赵忠又点了点头:他要给赵忠出一口气,也要让赵俊杰身败名裂,却会保留他的家产——没有了名声的赵俊杰,就会变成一条疯狗;而一条有着银钱的疯狗,会做什么,那可是很值得欺待的事情。
赵俊杰终于恼羞成怒,指着赵忠喝道:“你怎么可以如此含血喷人!我一个读书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等苟且之事;而且那位、那位娘子什么年纪了?你平白污人清白,你、你……,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心今日求去,原来是安了狼子野心的!父亲,你不能听他的,你听杰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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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不责罚人(为粉红票1350张加更)
听到赵一鸣对赵俊杰的喝斥,魏太姨娘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赵俊杰终于脱不了罪了,只要顺藤摸瓜,老爷一定能找到他“下毒”的人证、物证。因为心头的大石落地,她甚至想到了日后:自己要好好的想一想,这一次不但定计要细,用人更要仔细,不然就会像这次一样,功亏一篑的。
赵俊杰没有想到为了一个书僮,赵一鸣会翻脸:不过眼下对他的确十分不利,就算赵一鸣不能证实下毒是他所为,但他的仆从一个两个的都与下毒的事情有关,他怎么也有一个管教不严的连坐之罪。
赵俊杰没有辩白,他只是一味的喊冤,一句有用的话也不吐露;而赵忠得到了赵一鸣和红裳的暗示,也并没有把赵俊杰让他父子所做的事情说出来;所以现在看起来,好似赵俊杰只是被奴仆们摆弄的一个无用主子而已。
当赵俊杰看到他一直忌惮的赵忠,并没有再开口把他的事情说出来,便让他一下子安心不少——看来老管家最后的一句话还是有作用的,这个赵忠不会违抗父命;他当下便认为只要自己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所为,无凭无据之下,他今日一定可以逃过眼下的一劫。
不过,赵俊杰却一直看错了赵一鸣;不止是他,其实府中大多数仆人都看错了赵一鸣。
赵一鸣这些年大半的时间都忙于衙门里的差事,内宅的事情一向只是问上一问并不打理;而外面铺面、庄子的事情,为了让他在仕途上能顺利一些,老太爷并不曾让赵一鸣为家事费过心,赵一鸣也不过是有空闲的时候问上一问而已——现在,他也接手不久,并且因为庄子、铺子里面没有什么不对,所以他待人很是温和。
所以,责罚人的事情,赵一鸣极少做过,赵府上下虽然不会小看了他,却都不认为赵一鸣会有多狠辣;都认为他凡事都会四平八稳的按规矩来。
赵一鸣冷冷看了一眼赵俊杰,一句废话也没有多说,直接对赵安道:“拿我的贴子,把杰儿送到衙门去吧,出了人命我们便不能自家过问了,由衙门处置才是正理;然后你去族里一趟,把杰儿的事情如实的向族中长辈们说一声;族里总要查问此事的,最后如何处置,却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了。”
不是赵一鸣能管的事情了,但是依着他在吏部的官职,族里也不会轻饶了赵俊杰这么一个恩将仇报的人——族里的人虽然讲证据,但他们所要的证据却同官府不同;而且,还有一个赵忠为人证呢:他是不会去衙门说什么,但他一定会对赵氏宗族的人一五一十的说个清楚明白!
所以,赵一鸣好似没有处置赵俊杰一句:处置赵俊杰的人不是赵氏宗族的长辈,就是衙门里的官员,他可是一句没有责罚赵俊杰;但是,赵俊杰会好过的了吗?
把赵俊杰送到衙门里去,凭他老管家和书僮的“所为”,他这个主子的责罚不说其它,秀才的功名是一定没有了!而赵氏宗族的处置,只会更重绝不会轻的。
只是,无论是哪个人,也不能说赵一鸣欺压他的这个“义子”:他可是没有责罚赵俊杰一点。
不要说赵俊杰听完赵一鸣的话吓得愣住了,就是其他的人也全部都呆住了:老爷是不是太过雷厉风行了一些?
就连魏太姨娘也认为赵一鸣处事太快、太狠了一些,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如果这些话出自于红裳的口,她倒并不会意外:如此结果当然合她的心意,但她认为应该让赵忠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以后,赵一鸣再如此处置赵俊杰才更合情理一些;现在就如此处置,是不是太重了一些呢?
红裳倒是并不意外,她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自管自的吃茶悠闲的很:她和赵一鸣在南边半年多,可是见识过赵一鸣处置公事:现在的这个样子,才是真正的赵一鸣;平日里一团和气的赵一鸣不过是假像罢了。
而香草的脸色在这一时全变了,是一脸的灰白,她的心中有着到了极点的悲痛,也有着因这悲痛生出来的怨恨:原来自己猜对了,魏太姨娘最终选下背黑锅的人并不是赵子书兄弟,而是赵俊杰!
香草悄悄看向赵俊杰,她的双眼中已经有了泪水,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落下来:只是,当着众人,她什么也不能为赵俊杰做,这让她更为痛苦——虽然,就算她和赵俊杰名正言顺,依着她的身份与能力,也不能救出赵俊杰来。
香草收回了看向赵俊杰的目光:赵俊杰还有生机,只是声名却……;她低垂着头,双眼恨恨的盯着魏太姨娘的裙子,在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为赵俊杰报仇不可!
赵俊杰大哭着扑倒在地上,这次他是真得哭了:“父亲,真得不关孩儿的事情,您如此处置,孩儿不服啊。”
赵一鸣却已经理都不理他:“赵安。”
赵安已经带着人上前去拖赵俊杰,赵俊杰先开始是求告,眼开就要出屋时,赵俊杰吼道:“父亲,你就不怕族里人说您如此做,是贪我们家的家业嘛?!杰儿什么也没有做,无凭无据,您怎么可以把杰儿送官,毁了杰儿的前程!”
赵一鸣嘿了一声儿:“杰儿,你这样说话不是作为父的心嘛?为父这也是为你好,眼下的事情已经不是能在家中过问的了,对错是非衙门的人会断个清楚明白,到时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不是更好?在家中根本就问不清楚,才真是毁你的前途呢。至于杰儿你的家业?嘿,你放心,一分也不会少了你的!我赵一鸣做事,一定会对得起天地良心。”
赵一鸣心中却在暗哼:就算所有的事情你都不知情,可是你的家奴一个、两个做出这种谋人性命的事情,你还能一点儿错处没有?再者,这些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再清楚没有,装什么可怜呢?
赵一鸣顿了顿,看了一眼里屋,想到了父亲、孩子,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恶念,便又对着赵俊杰微微笑了一声儿:“杰儿,你不用担心;为父送你去衙门只是为了把事情问个清楚,你只是事主而已;嗯,我也会好好的关照衙门里的人,让他们多多照顾你一二,你自管放心就是。”
赵俊杰听到耳中,简直如同听到雷霆之声,震得他几乎晕了过去:关照?多多照顾?他现在有些怀疑,他的义父是不是已经确认他原来的所为呢?
赵一鸣却真的不再理会他,一摆手就让人把赵俊杰拖了出去:而赵俊杰因为受惊过度,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没有再叫嚷,倒让赵府上下一些不明白就里的人,都认为他是想明白了:不过是去衙门把事情弄清楚,又有老爷相佑,杰少爷有什么要怕的?
赵安这一次做事却干净利落之极,完全没有了拖方老先生时的拖泥带水,三两下“请”赵俊杰上了车子就直奔官衙而去了。
魏太姨娘听到赵一鸣的话后,她的后背爬满了冷汗:这是原来那个老爷嘛?今天,如果是自己被赵一鸣捉到了痛脚,怕是还没有赵俊杰这样的下场——他还是赵氏的子孙,有家业有功名的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婢妾,他说不定会活活让人打死自己,而赵府下下的人还要说‘老爷真是宅心仁厚’啊!
魏太姨娘第一次感觉,事败身死距她如此的近,近得让她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不!她不能如此坐以待毙,她一定要设法先把赵府拿下才成:她不要死,她积下了那么多的银两,苦了半辈子还没有过好日子呢;她不要死,她要让赵府的人死!
屋里这时鸦雀无声,众人虽然低着头,却都不敢大声喘气;虽然他们并不认为赵一鸣做了狠辣的事情,可是却偏偏自心中生出了害怕来。
众人都感觉:还是太太好啊,虽然太太责罚人时也不会从轻发落,但太太真得是善良的人;第一次,这些人认为红裳是个极好伺候的主子——虽然原本红裳就很好伺候,可是他们只是怕了红裳的手段,却没有注意到其他。
赵一鸣处置完了赵俊杰,便扫了一眼魏太姨娘,看到她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惊惧时,满意的收回了目光:她终于真正知道怕了!
魏太姨娘怕了没有什么,只有她真正的惧怕了才好:她真的怕了才会着急,这样的着急就不会让她再能真正的静下心来,那她日后行事便不会再滴水不漏了;赵一鸣要找到府外的人,和捉到她的痛脚都容易了许多。
红裳看众人的样子,心下暗笑:赵一鸣这一次怕是吓到的人不止是一个魏太姨娘啊;她先看了看魏太姨娘主仆,然后带一丝好笑看向了赵一鸣。
赵一鸣转头正向红裳看过来,却发现红裳的目光中有一丝笑意,便明白红裳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
第六章 轻轻放过(为粉红票1375张加更)
老太太出来后一直听着没说话,看把赵俊杰就这样打发出去,心里多少有些不满意;不过儿子把事情问得比自己清楚明白,她也就忍不住没有再说什么。
屋里的一下子静了下来后,老太太认为赵一鸣和红裳今天把事情就问到这儿了,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道:“怎么不问下去了?还有莲娘娘她们临盆时说话的那娘子呢,你们为什么不查一查倒底是谁啊?就算老太爷和我都知道你们没有那个心思,可是这样的家人却是容不得的!”
红裳连忙答道:“老太太,那人媳妇已经知道是谁了。”
老太太惊奇看过去:“知道是谁了?我没有听到你们问及此事啊,怎么就知道了呢?”老太太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明白红裳和赵一鸣怎么把这事儿弄清楚的。
红裳扫了一眼那日关起来的那群娘子:“不是夫君和媳妇问出来的,是因为有人为我们指把那人出来了。”
“有人指出来的,我说呢;不知道是哪个指出来的,只是为什么当日老太爷问时不说出来呢?”老太太居然还有些生气那人为什么不早些站出来,把话说清楚。
赵安娘子已经在红裳的示意下,带了一个人上来见礼:“老太太,不是她愿意为我们指出那说话的人是谁,是她所做的事情,让老爷和太太知道了那人是谁;这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所以算不得是她的功劳。”
带上来的人是一个婆子,老太太并不识得,红裳也不识得;她只是一个府中做杂事的婆子;这样的人,在每个院子里都有,自己院子里的人还能有个面熟,可是她人院子里的,便识不全了。
老太太不解的看向了赵安娘子带上来的婆子:她那日也在屋里,也在自己身后?怎么就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呢?
那娘子战战兢兢的,上来就跪了下去。
赵一鸣似乎是累了,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只管坐在那里吃茶;红裳只得向老太太把此事的前因后果回了一遍。
这婆子便是在四更左右去莲太姨娘关着娘子们的房里送东西的人:送得也不是什么出奇的玩意,不过是一些点心,也只有二三块而已;同一般的点心不能,这三块点心却是会要人命的东西!
老太太听完红裳的话后大怒的同时,也明白了当日赵一鸣和红裳把娘子关在莲太姨娘的院子里的用意。
红裳便问起了婆子事情的原委经过,这婆子倒是配合的很,问就答;只是她知道的事情极少,常常都是一问三不知。
据婆子所说,她是她只是接了赵俊杰书僮的几钱银子,给书僮“干姨娘”送几块点心充饥而已,其它却是什么也不知道。
红裳相信这婆子的话,因为这婆子在当日便知道,那书僮已经有了要灭口的打算:她屋里桌子上的茶水和两块点心中都有毒!所以,她现在是知无不言。
居然又是赵俊杰的书僮!
老太太先狠狠瞪向婆子,不死心的又问了几句后,那婆子也没有说出赵俊杰的名字来;老太太的不满终于忍不住了,她看向了赵一鸣嗔道:“一鸣,你怎么对那个狼子野心的东西那么客气?他可是要害你父亲,还要嫁祸你的妻子,还要害你的孩儿们!听听,他还算是个人嘛,行事如此狠毒,这样的人怎么能轻轻的放过,难道还要留他在世上害人?”
魏太姨娘听到老太太的话,很想点头符和:就是,把赵俊杰弄死在大牢里算了!
红裳说了许多的话,正趁老太太问婆子话时吃茶润润喉咙,不想却听到老太太怪赵一鸣的话,她十的惊讶差一点被茶水呛到了:赵一鸣的所为还叫客气,也能算是轻轻放过了赵俊杰?那真不知道老太太想让赵一鸣把赵俊杰如何了——五马分尸了赵俊杰不成?
就算五马分尸也不比身败名裂重吧?人死也就是一了百了,而身败名裂后再死,那才真是最厉害的责罚呢——赵一鸣一定不会放任赵俊杰活太久的,只要他认为时机到的时候,赵俊杰就要为他所做的一切,接受衙门的审问,等待他的当然是死罪!
赵一鸣被老太太质问的也咳了两声儿,无奈的道:“老太太,虽然人人都这么说,可是并无真凭实据,所以儿子才交由衙门去查个清楚啊。”
老太太依然气愤不已,赵一鸣不得已对老太太讲了一通道理:“虽然几乎所有的人都提到了书僮或是老管家,可是两个人已经身死了;所以,也有可能此事是赵俊杰所为,但也有可能赵俊杰只是被人陷害。”
魏太姨娘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动,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只要赵俊杰去了官府,他便死定了;即使官府不判他死,他也活不了多久的。
老太太听完依然是不相信的样子:“既然是人人都说,就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吧?”
赵一鸣看老太太不明白,只能把道理讲得更浅白一些:“也不能说是人人都说,只有这么几个人在说而已;而且他们口中所指都是死去的人,根本是死无对证,所以说俊杰被人陷害也是极有可能的。”
老太太想想便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不过她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事关老太爷中毒的事情,老太太哪里那么容易放下?
赵一鸣看到老太太没有再继续追问,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不是怕老太太问,而是有些事情赵一鸣不能当着某些人说出来。
红裳在一旁趁机向老太太开口,说要继续询问下去;红裳如此一说,也就替赵一鸣真正的解了围,老太太当然不会阻止红裳问下去,她的注意力也就被引开了。
红裳看向那一群娘子:“是哪一个说的,自己站出来吧?不然,你出了老太太这房门,能不能活到晚饭时分、或是明天早上,还真是说不定呢。”
一群娘子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人站出来。
红裳冷冷的哼了一声儿:“蓝娘子,你还不出来?”她知道蓝娘子不是那个婆子,不会自承其事的。
蓝娘子上前跪下:“太太,真得不关奴婢的事情。”她一开口,众娘子都认为红裳认错了人,因为她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像那天说话的人。
蓝娘子的声音细细嫩嫩的,就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哪里像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娘子?和当日那个有些闷闷的声音绝对不同。
红裳也不理会蓝娘子的话:有一种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红裳早就有准备。
红裳当初就怕蓝娘子不会相信有人会灭她的口,所以当日她只让人取走了其中的一块点心,其余的还在蓝娘子的那里——已经吩咐过不让她吃了,有人看着,她就是想吃也吃不成的。
红裳让赵安娘子把那点心自蓝娘子的袖中取出来,然后就把其中一块点心捏碎喂了几只大公鸡。
随后,红裳便同老太太说起了闲话,又请方老先生为老太爷请了脉;还提醒老太太,应该让人去请吴老太医回府:不为了请人家治病,而是应该向人家陪罪的。
老太太当然答应了,赵一鸣认为应该由他或是赵一飞前去,才能算是赵府真的有诚意;老太太当然同意了,只是赵一鸣现在走不开,老太太便让人去二房传话,让赵一飞带着礼物去吴老太医的府一趟。
方老先生为老太爷请完了脉,老太爷除了虚弱以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众人更为放心,注意力更是集中在了眼前的事情上: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表示,一切好似赵俊杰所为,却又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这蓝娘子会不会知道些其它的,把下毒的人真正指出来呢?
红裳安排事情的这么一会儿,那几只吃了点心的大公鸡便倒在地上死了,嘴巴里流出的血都是黑色的。
宵儿过去看了看道:“应该是中了砒霜的毒。”
蓝娘子看着那些大公鸡半晌,忽然惊醒一样,把手中还剩下的一块的点心一下子给扔掉了;她全身抖个不停,脸色已经白得不能再白;然后她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哭着认了罪。
只是指使她的人,也是赵俊杰的书僮:她还真就是书僮的“干姨母”;至于语声不同,是因为她的外公曾是卖艺的人,在她小时候为了好玩儿学过一点异术,会用一些“腹语”。
红裳和赵一鸣互相看了一眼,认为此事真要查明白,找出主谋来的话,最主要的那人便是香草了:应该是她直接把话带给赵俊杰,由赵俊杰去做的这些事情才对。
不过,现在却不是找香草问话的时机,还要再做一番布置,好好的用一番心思,应该可以自香草那里得到实情的——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而且,红裳和赵一鸣现在并不着急想捉到主谋的痛脚。
处在暗中,设下此计的人便是魏太姨娘无疑:是后她再想得手不可能了,只不过再寻到府外支使她的人之前,不会先动她而已。
赵一鸣和红裳最后没有把相关的人责罚后发卖出去,而是把事情相关的人都让赵安娘子安排房舍,严加看管了起来。
这些人留着,日后还有用呢。
安排完了这些事情,又服伺老太爷和老太太吃了一些东西后,赵一鸣和红裳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红裳夫妇并没有闲着,他们也只是看了看孩子,匆匆吃了一些饭,便到花厅去见赵子平和赵子书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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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赵氏奸情(为粉红票1400张加更)
魏太姨娘主仆的嫌隙已经不是普通的大,现在两个人都在各自谋算着对方,却都不约而同的做出了一副亲热的样子。
打发了香草出去后,魏太姨娘便开始思索起来;她最烦心的事情便是两件:如何同府外的人交待,再就是到哪里去找一个十分可靠的人代替香草。
谋算赵府当然不会停,只是眼下魏太姨娘更加不敢亲自动手了:就连在老太太面前搬弄是非,她现在也不敢再做了——老爷和太太都盯上了她,她当然要老实一段时间,并且还要设个计策引开老爷和太太的注意才成。
魏太姨娘想来想去,她的心思便转到了孙氏的身上。
赵子书兄弟并不是傻子,也不是对于赵府的事情一概不知,所以见到赵一鸣和红裳的时候,兄弟二人齐齐跪倒在地上行起了大礼。
赵一鸣急急命人扶他们二人起来:“两位侄儿这是为何?今日唤你们前来也不过是闲话两句,你们莫要多心,听了府中一些小人的嚼舌根;府中的事情想来你们也听说了一些,不过我们已经知道同侄儿们无关,你们放心就是。”
赵子书躬下身去,眼眶微红:“小侄二人就是在谢过叔叔和婶娘的大恩!”
红裳一笑:“两位侄儿言重了;真的便是真的,假的当然只能是假的;你们没有做过的事情,就算没有你们叔叔,也一样会真相大白的。”
赵子平抱拳行礼:“婶娘如此说倒真让小侄二人心下更过意不去,小侄兄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今日的事情当承叔叔和婶娘的大恩。”一礼之后,赵子平又道:“叔叔和婶娘不召侄儿们,侄儿们也想来给叔叔和婶娘请安的;并且还有一件事情,求叔叔和婶娘为小侄们做主——!”
话说到后面的时候,赵子平的声音已经哽咽,连同赵子书一起又一次跪倒在地上。
赵一鸣和红裳原本只是想唤赵子平兄弟来把事情说一说,然后想再叮嘱他们一些事情去做:赵俊杰那边的事情,赵一鸣和赵府其它的人都不方便出面,只有赵子平兄弟最合适。
可是红裳夫妇没有想到赵子平兄弟居然直来直去,一见面便给他们夫妇行大礼拜谢,根本不用他们夫妇开口说明什么:虽然他们也知道,这次的事情闹得有些大,府中上上下下的人,没有知道不知道老太爷等人中毒了;后来查问根底的时候,也不可能瞒得过人,所以赵子平兄弟不可能不知道的;只是一般情形下,他们都会假作不知,然后等自己说破后,他们再行拜谢。
今日,赵子书兄弟的所为,不太像他们往日里那么油滑了呢?红裳夫妇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赵子平兄弟。
红裳看了一眼赵一鸣:她早就感觉赵子平兄弟在赵府住着是有什么事情——倒不像是为了谋赵府的家业;因为自她进府后,赵子书兄弟不止是一次示好并试探过她了,只是他们兄弟为了什么事情,红裳一直猜不到。
赵子书兄弟平日里极为小心、油滑,哪里会被套得出话来?
赵一鸣又一次让人把赵子平兄弟扶起来,可是这一次赵子平兄弟无论如何就是不自地上起来。
赵一鸣看着他们兄弟沉吟起来:看来他们所求非小啊;只是自己是他们的叔叔,又是男人不好直接听也不听就说出拒绝的话来——而且,他还真想听听赵子平兄弟有什么事情。
赵一鸣之所以想知道,就是因为赵子平兄弟提出此事的时机:居然是在这么个时候,那就是说此事应该不是现在才有的,只是他们现在才决定说出来。
赵一鸣想着,便看了一眼红裳:裳儿倒是极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
红裳嗔了赵一鸣一眼,然后才轻轻一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大家商量着办,怎么也能想到法子的不是?你们兄弟这样长跪不起,是不是要威胁你们叔叔和我啊——如果不答应我们所求,我们就不起来了!”说完,红裳笑了起来。
不过赵子书兄弟被红裳说破了心事,不好再继续跪下去,只得起来后又施了一礼:“婶娘教训的是,侄儿们知错了。”红裳虽然开了玩笑,不过前头也说会帮忙的话,所以他们兄弟倒没有冷了心。
红裳摆手笑道:“我刚刚只是说了几句玩笑,不想你们兄弟在冰凉的地上呆着罢了;哪里有什么教训不教训的?好了,你们兄弟也不要拘着,自家人还用让嘛,坐吧,自管随便坐就好。”
然后红裳又看向侍书:“把我们的好茶、好点心取来,让你们侄少爷尝一尝;他们也是忙人,我和你们老爷也是忙人,他们轻易没有机会在我们这里好好坐一坐呢。”
赵子平兄弟急忙谢过了红裳,这才坐下。
经红裳这么一说一笑,屋里的气氛便轻松多了;赵子书兄弟也就不再像刚刚来时那般郑重其事,而赵一鸣也就不再端着长辈的架子一脸严肃了。
红裳看赵一鸣他们都放松了,便不再说话,只是一旁坐着吃茶:男人们说话,她听着就好;小女子嘛,能逃懒的时候就要逃懒,不能万事都揽上身的。
赵一鸣待赵子平兄弟坐下后,便问道:“倒底是什么事情,看你们兄弟也太郑重其事了,倒真是把你们婶娘和我吓了一跳。”
赵子书兄弟相视一眼,由赵子书起身回的话:“我们兄弟原本不敢在叔叔面前提及、也知道不能提及此事的;只是眼下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兄弟拼着被叔叔责骂,也要说出来了。”
这话说得更加严重了,赵一鸣和红裳交换了一下眼神:难道他们知道些什么内情?
红裳轻轻一笑:“能多大的事情?你们兄弟向来是明理知礼的人,我信得过你们!有什么话你们尽管说,说得在情在理的,你们叔叔要责罚你们,也要问问你们婶娘我同意不同意呢;说吧,有你们婶娘在,你们只管大着胆子说就是。”
红裳这话等于是把赵子书兄弟的嘴巴封起了一半儿:如果是无情无理无礼的事情,你们就不要说了——再说,经红裳这么一说,他们兄弟真是为这种事情有所求,他们也说不出口了。
赵一鸣看着红裳只是一笑,却没有反驳红裳的话:他听到红裳如此说话,倒是有着十二分的亲切感。
赵子书和赵子平兄弟又对视了一眼,然后赵子书发了发狠便把事情说了出来,听得赵一鸣和红裳吃惊的几乎张大了嘴巴。
赵子平和赵子书都为庶出,而嫡母因无所出,所以一直把他们带在身边教养,待他们兄弟极为不错;他们的姨娘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心思,因为儿子得了正室妻房的欢心,为了儿子的将来,他们的姨娘刻意疏远了他们的父亲;因此,嫡母待他们母子极好。
只是好景不长,他们的姨娘早逝,死因却不明;赵子平兄弟虽然伤心,但是有嫡母的爱护,日子也就平静的过了下去;但是,这样的日子赵子平兄弟也没有过几年,他们的嫡母也无缘无故的失足跌到了井里淹死了!
父亲不久后又新迎娶了填房——府中一位姨娘的妹妹;原来这位姨娘家的生计不好,现在不但有了银钱,而且儿子也考中功名出仕为官,已经算是官宦之家了;又因为只是填房,且女子长得极有姿色,赵子平他们的父亲便没有另找门当户对的人家。
只是这位新继母待他们兄弟极为不好,且后来她自己又生了儿子出来,看赵子平兄弟越发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赵子平兄弟这时年纪已经不是很小了,他们怎么也接受不了生母死因不明后,嫡母又死因不明的事情;所以悄悄的、小心的在府中探查起来,居然发现他们继母姐妹与人有奸情!
原本赵子平兄弟想同父亲明说继母与人**的事情,可是看到父亲对继母还有那位姨娘千依百顺的样子,最后他们什么也没有说——他们想找到真凭实据,然后再揭穿此事。
因为赵子平兄弟怀疑继母和她那位姨娘姐姐,就是害死他们生母和嫡母的凶手!
赵一鸣和红裳听到这里,看着已经落泪的赵子平兄弟都是长长一叹;赵一鸣轻轻的道:“虽然此事的确是可悯,只是这样的事情,我却不好插手的;那是你们的家事啊,且你们所说为实的话,我更不能说什么,不然你父亲脸面上便会十分的不好看。”
赵子书抬起头,看向赵一鸣道:“叔叔,我们来到府中托庇,的确是有借老太爷和叔叔之威,逃过那贱人毒手的意思;可是更重要的就是,我们有一次发现那个奸夫的车子居然出现在了叔叔府外不远的地方!”
赵子书说完后,悄悄扫了一眼赵一鸣,连连叩了几个头:“侄儿没有其它的意思,但是言语无状是真,还请叔叔重重责罚,侄儿绝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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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赵一鸣的反应(为二月的粉红票1425张加更)
赵一鸣听完赵子书的话后脸色大变,阴晴不定起来,一时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赵子书这样说,几乎等于直说赵一鸣的妻妾中,有人红杏出墙了;换成是任何一个男人听了以后,不发作不骂人已经是不错的了。
而红裳闻言后一下子恍然:看来孙氏是真的有奸夫,并且这个奸夫还不是祸害了赵府一家人!让红裳不解的只有一样:为什么这个奸夫要祸害的都是赵氏的族人呢?
只是,他祸害的还不同;红裳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赵子书他们府中可是有子嗣的——不但有他们兄弟,他们还有一个弟弟呢;看起来,那人对赵府的谋算难道更大?还是,那人谋害赵子书兄弟的生母、嫡母只是偶然为之?
偶然的可能性当然不高:一个如此隐忍心性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偶然的事情?红裳知道一定有什么原因,只是她还没有想到而已。
红裳的疑虑又一次浮上了心头:虽然赵府比赵子书他们府上要有权有势一些,但放在赵氏一族中并不是特别出众的人家,那奸夫为什么单单挑中了赵府呢?
红裳一面思索着赵子书的话,一面扫了一眼赵一鸣:赵子书的话事关一个男人的脸面,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男人们也忌讳被人当面说起这种事情,更何况眼下还在是这个古代呢?
这也是她一直不曾把孙氏的事情告诉给赵一鸣的原因,红裳原来可是没有把握,赵一鸣会相信她而不会相信孙氏;现在嘛,红裳唇角动了动:现在赵一鸣当然不会相信孙氏了,不过不是因为红裳自己一个人,而是因为老太爷等人的中毒,以及赵一鸣所有妾室的事情加一起,才让赵一鸣开始理智的看待他身边的女子。
赵子平也跪下给赵一鸣赔罪。赵子书兄弟知道他们所说,事关一个男人的脸面尊严,只是他们兄弟为了报母仇,不得不借助赵府的力量,所以得罪赵一鸣,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就算赵一鸣今日要大打他们一顿,他们也要说服赵一鸣相信那奸夫已经盯上了赵府的姨娘。
赵一鸣的确是有些难堪,也因此生出了一些恼火:赵子书和赵子平如此说话,还不如直接说孙氏已经红杏出墙,同那个奸夫有染了比较好呢——虽然他是更难堪一些,但此事已经被他们指了出来,自己难堪是一定的了;像他们如此说话,根本不指明是那奸夫来府中寻谁,不是连裳儿也包括了进去?
这可是事关一个女子的名节!这兄弟二人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今日居然做事根本没有章法;赵一鸣忍不住瞪了一眼赵子书,把赵子书瞪得心头一哆嗦,认为赵一鸣要护自己的脸面,拿他们兄弟二人出气呢。
只是赵子书担心了一会儿,可是赵一鸣还是坐在椅子上恼火,却没有要发作的迹像。
赵一鸣为什么一下子就想到了孙氏呢?他的心思也是七窍十八弯的,只不过原来他不曾注意过内宅,也没有怀疑过他的女人们;当然,大男人主义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所以才会让宋氏等人认为他好骗。
赵子书兄弟二人话中所指的女子,很容易就能猜出来:二弟的妾室这几年根本就没有在府中,所以一定是自己的妾室了;宋氏与小陈氏现在不在府中了,如果赵子书所指是她们,这兄弟两人就不会等到现在才提及此事了;裳儿他是极信得过的人——以他对裳儿的了解,如果裳儿真有了外心,一定会先求去,再同另外的人成亲,绝不会偷偷摸摸做出这等苟且之事;而陈氏是个极老实的人,如果是她的话,不会瞒得了自己这么久;所以,只有孙氏才有可能了。
赵一鸣看向赵子书二人,冷冷的一哼:“你们发现了那个奸夫的马车,停在了我们府的附近?于是,你们就来到了我们府上帮忙,还一帮就是这么多年,对嘛?”
他还是有火气的,只是不好意思对着两个小辈儿说其他的,只能寻了他们这样一个错处说两句。
赵子书听到赵一鸣的话有些不善,急急低下头认错赔礼之外,并没有过多的纠缠在他们来赵府“帮忙”的事情上,此事他们做得是不光明磊落,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做过对不起赵府的事情;而且他也明白,赵一鸣也根本不是真得要问他们的错处,只是借这个说他们两句罢了。
赵子书赔过罪之后,直接又说了下去:“叔叔,小侄二人瞒了叔叔这么久,是我们的不对;只是老太爷的中毒让小侄们知道,不能再不把实情说出来——我们姨娘去世之前,同太姨娘现在的病情是差不多的;只是当时,我们府上没有请到好的大夫,所以我们姨娘才会一病不起。”
话说完后,赵子书和赵子平便伏在地上不动了,他们在等赵一鸣的话:他们相信,以赵一鸣的阅历,一定会明白这里面的关键,也一定会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因为他们兄弟二人知道,赵一鸣和老太爷的最大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不是死要面子的那种人。
赵一鸣听到赵子书最后一句话时,果然是惊得坐直了一些:居然,已经有人被这种毒害死过了!他想到自己的父亲,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就把中衣都湿透了。
再想到孙氏手中也是有着同样的毒,赵一鸣心中翻起了滔天的巨浪,哪里还能平静的下来。
红裳看了看赵一鸣,再看了看赵子书二人,在心中轻轻一叹,便想帮他们兄弟一把:他们兄弟二人虽然来赵府的目的有些不纯,可是一直以来对赵府无害不说,而且这些年还真是多亏了他们的周旋,才让魏太姨娘和孙氏宋氏几个姨娘的手没有伸到铺子、庄子里去。
红裳轻轻开口问道:“你们在府中多年,可是有了怀疑的人?”
赵子书和赵子平都是很机灵的人,闻言而知意,急忙对赵一鸣叩了一个头说道:“小侄原来不知道那奸人来府中要做什么,但是当初小侄们守在叔叔府外多日,发现他隔些日子便会以婆子的装扮出现,如同、如同在我们府上一样,便知道他来府中,一定、一定是进了内宅,所以小侄们才托词来了叔叔的府中;虽然小侄来到府中多年,可是却只发现了那人来寻的人是孙氏姨娘,其他的知道的并不多。”
说完,赵子书和赵子平都低下了头,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他们也着急啊,已经几年了,可是他们却连仇人是谁还没有查到。
不过赵子书兄弟也不是纯粹莽撞的人,他们没有把孙氏姨娘同那奸夫有染的话直接说出来,而是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从而带出了孙氏姨娘和那人的奸情来:如此说话多少比直接说,让赵一鸣的脸面上能好看一些。
红裳听完后轻轻一叹:幸亏侍书几个人伶俐,一开始听到赵子书有事相求时,便发觉不对把小丫头什么的都赶了出去,不然依着赵子书兄弟所说的话,赵一鸣难说不发作他们兄弟。
红裳想到此处,眼睛忽然微微一眯看向了赵子书:嗯,赵子书兄弟平日里三不五时的便来给自己和赵一鸣请安,虽然并不久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可是这么久了,他们对侍书几个人应该有些印像才对——那他们也是算准了侍书几个人会把闲杂人都赶出去,所以才一开始就直入正题的吧?
红裳看着赵子书二人,眼中有了几丝笑意;发现到红裳的笑意后,赵子书兄弟不自在起来:就是他们刚刚要被赵一鸣责罚时,他们也是极坦然的。
不过,红裳没有说什么,可是却没有让赵子书兄弟放下心来,他们知道婶娘一定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的。
赵一鸣沉默了好久,他一直在想赵子书二人的话,然后又一次想起了孙姨娘那里有老太爷他们所中的那种毒药——而孙氏手中有毒的事情,红裳一直没有同他细说,当然,也是因为没有机会好好说一说。
可是赵一鸣已经断定:孙氏姨娘可能与人**的事情,红裳一定有发觉,但,她却没同自己说;他眯起了眼睛,有些危险的看向了红裳。
红裳感觉到赵一鸣的目光有异,她转头看过去,只一眼便知道赵一鸣猜到她早就发觉孙氏可能有奸情的事情;红裳被赵一鸣如此一看,心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虚,虽然她并不认为她做错了什么;不过红裳却在想,晚上,嗯,要不要把孩子抱回房里睡比较好呢?
赵一鸣看了红裳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对赵子书点了点头:“把你知道的,仔仔细细的说给我听听。”
赵子书和赵子平都愣了一下:他们虽然知道最终赵一鸣会接受事实,也会去细查孙氏,揪出那个奸夫来,如此便可以给他们的姨母和嫡母报仇了;但是,赵一鸣现在的反应怎么也有些奇怪——他怎么没有发作呢,就这样直接问起了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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