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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个女人     妾大不如妻txt下载     妾大不如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六十六章 自以为是

    倩芊看着看着,忽然间伸手用尽力气撕扯起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用得力很大,撕扯中把自己的身上都弄得轻一块儿、紫一块儿了。她不停的撕扯着,终于把衣服撕破,自身上脱了下来。

    倩芊一脚踏在已经掉在地上的衣服袖子,差一点儿被绊倒后,扑到床上一把抓起剪刀把那大红的吉服要剪它一个粉碎!

    她剪,她剪,她似乎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剪。她把这件吉服当作了敌人,她就是要让它碎尸万段,就是要让它破败不堪,就是要让所有人再也看不出它原来是个什么样儿!

    那红色销金的吉服便在倩芊的剪下,化作了一条条、一块块儿的碎布儿,盘旋一会儿后,便静静的躺在了地上。吉服用得布总是比家常衣服要多很多,所以那飘落在倩芊脚下的碎布,几乎淹没了她的脚面。

    倩芊剪无可剪后,依然在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她还是不想放过这件吉服,她如疯了一般,在这些碎布上狠狠的踩了又踩。

    那些碎布虽然被践踏的脏污了,可是在灯光下,依然闪着金光,星星点点的,怎么踩也是踩不灭的。

    终于,倩芊闹得累了,她一下子软倒在地上,靠在床边上,把脸放在双手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她知道表嫂已经看出了她今晚的用意,她知道表哥也看出了她的用意,她知道凤歌也看了出来,表嫂带去的人都看出她的用意!可是表嫂却轻言细语的请她回到了宴席上,淡淡的与她谈笑着,让她心里的难受越积越多,却无从发泄!

    她只能忍着,只能把满腹的辛酸忍下,只能把一脸的难堪忍下,只能把所有委屈都忍下,强颜欢笑撑到回房!

    倩芊并不是全身放松的大哭,她是咬着唇极力压抑着声音在哭:虽然她哭得很痛,但是声音却并不大——她就是伤心了,就是忍受不住流泪了,也不想让人听到、看到!

    她薛倩芊的泪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薛倩芊让人看到的,只能是她的一张笑脸!已经多少了年了?自她的姨娘死了以后,自她因哭泣被薛老太太打了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在人前掉过一滴泪。

    倩芊伸出手臂,抱紧了自己的双膝:她抱得很紧,因为这个世上,一直以来只有她自己——只要她哭,便只有她自己。

    倩芊也想有个人能抱一抱她,也想有个人能温柔的问她一声儿:可曾是受了什么人的气。可是,从不曾。她,一直以来,只有自己。

    倩芊咬着牙哭:哭她今日所为的愚蠢,哭她今日的难堪,哭她心口上那一道深不可见的伤口——表哥居然没有理她!倩芊还在哭她的出身。

    倩芊知道她并不是输在了人品相貌上,而是输在了她的出身上:表嫂什么都不如她,可是人家是嫡女!虽然只是一个商人之后,可是人家还是嫡女。表哥现在又升了,就算是没有表嫂,表哥也不会娶自己做妻室吧?

    可是为什么呢?除了自己不是嫡出的之外,自己哪里不都比表嫂强?

    想起表哥今天晚上对她的冷淡,倩芊更是哭得肝肠寸断!为什么,为什么表哥看也不看她一眼呢?就算她是庶出的,可是她比表嫂更适合做表哥的妻子啊——她可以助表哥更上一层楼,可以为表哥治家一个家,绝不会像表嫂似的把事情总弄得一塌糊涂不说,还眼光短浅!最最重要的是。她是真得喜欢表哥啊,她可以为了表哥做任何事情,就算是把自己的性命舍出去,她也是千肯万肯的,表嫂可以吗?她可以吗?!

    倩芊现在知道表哥并不喜欢她,可是为什么不喜欢她呢?倩芊自发现后,一直想到了现在。她在喜欢上赵一鸣后,从来没有想过赵一鸣会不喜欢她——她长得相貌可是人人都赞一声儿好,如果不是庶出,进宫便是十拿九稳的事儿;而且哪个见过她的人不赞她一声儿知书达礼?不赞她一声儿明事理,懂进退?而且她们家是皇商,对于官面儿上的事情,她可是懂得不少!她这么好,所以她一直认为她的表哥会喜欢她的。

    但是,她亲爱的表哥压根儿不喜欢她,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让倩芊无法接受。

    倩芊哭了好久以后,哭得累了,哭得双目通红眼圈有些浮肿了,她才开始思索起来:表哥不喜欢她,可是她却不能没有表哥,这要怎么办呢?

    倩芊这时忽然想到,表哥根本没有同她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仔细看过她,根本就可以说是不认识她——表哥为什么要喜欢她,为什么要喜欢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倩芊一下子不再伤心了,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是啊,表哥不是不喜欢她,而是表哥根本不认识她,不知道她的好啊!倩芊的心中终于没有伤心,她现在只有斗志:她要让表哥知道她的好!

    兴奋了一会儿后,,倩芊便更加后悔今天晚上没有借机闹上一闹:只要闹将起来,她便会在近日嫁给表哥了;虽然如此入赵氏的门儿,表哥一开始会生她的气,可是时间一久知道了她的好,表哥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惋惜了一会儿,倩芊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儿:只有她嫁给了表哥,表哥才会认识她,才会知道她的好,从而才会喜欢上她。

    倩芊这样想着,便自地上爬了起来,坐到了床上开始仔仔细细的想起办法来:她要如何才能再在赵府待下去,并且要如何才能嫁入赵家呢?

    不嫁,表哥永远不会认识她,就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好,就永远不会喜欢上她。倩芊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她一定、一定、一定要嫁给表哥!

    如此一想,倩芊便有些担心起来,她首先想的就是,表哥和表嫂如果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老太爷,老太爷一准儿会把她送回家去。那她真就无法可想了!

    不过倩芊细细一想:真要如此,也不是坏事儿,那便是机会来了!她也就不需要再想太多的法子,就可以顺利嫁给表哥了——她只要一口咬定表哥今晚碰撞到了她的身子,已经污了她的清白,她只有一哭一闹便可以进了赵家的门儿。

    嗯——,倩芊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这样一来表哥可能会生气、会误会她是坏人,不过只要嫁了过去,再想法子让表哥消消气儿就好了。表哥不生气了,就一定会发现她的好,会喜欢上她!

    女子一般动了感情都容易失去理智,但如倩芊这样偏执的却也不多见:她自小就在意她身为庶女的身份,又一直在嫡母的欺压下长大,就是因为早慧所以才能哄骗过她的嫡母,但是她的心灵却也在长年累月的委屈与自卑下扭曲了。

    倩芊一直都想找一个好人家嫁过去做正室嫡妻,到时候她便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不用再看人脸色过活。可是她的生父嫡母却打碎了她的梦想,而她后来又喜欢上了赵一鸣——这一切让倩芊终于偏执起来:她认定,赵一鸣一定会喜欢上她,没有理由不喜欢她。

    但是世上最没有道理可言的就是感情:就如同倩芊,她喜欢上赵一鸣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那么赵一鸣又凭什么会喜欢上她呢?就算倩芊是天下最好的女子,赵一鸣也没有理由一定会喜欢上她。只是,倩芊却不这样想。

    倩芊,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子而已。

    倩芊想通了老太爷这里以后,也就不怕其他人了:只要有人来质问她,或是想把她送走,那她就豁出去了。

    如果表嫂和表哥不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也不把她送回去的话;倩芊想到这里,眼珠转了转:那她就真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好名好声儿的嫁入赵家,又不会招惹表哥生气——这样做,她只要一嫁过去,表哥就会喜欢上她的。

    倩芊毕竟还是个聪慧的女子,所以她静下心来后,便想到了日后要如何做,她要慢慢来,但是却要一朝成事儿:第一,她要好好的哄老太太开心,也要在老太爷跟前留个好印象——不管表哥和表嫂、还有凤歌她们是如何想她的,她一定要让全府上下,都知道她是一个娴静贤淑的好女子;第二,她要得到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怜悯,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家中过得日子生不如死——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善心一发,是绝不会打发她回去的;第三,就要常常勾起老太爷和老太太没有孙子的心病来,然后再收买老太太身边儿的娘子婆子说自己有宜男之相——那么,不用自己说什么,老太太便会向自己父母提亲事儿了。

    对了,还有一个好法子:她可以借他人之口让表哥知道她的好啊。她要好好的收买赵府上下人等,让大家都交口称赞她,就是要让表哥常常能听到关于她的好儿。

    倩芊的嘴角弯了起来:她原本就是一个好女子,琴棋书画与女红、厨艺,她哪个不是顶好顶尖的?她原就是大家闺秀,她的统身气派岂是表嫂一个商人女能比的?只要她把所有的好处借他人之口,让表哥知道,那表哥岂会不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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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七章 后路

    倩芊越想脸上的微笑越重,越想精神越好,她竟然一个晚上没有合眼儿。

    接下来倩芊又想了几点要做的事情,并且还想到了几个具体的法子——不过她这一次不急于去做,她一定要细细考虑再考虑,有了十足十的把握再去做,绝对不能再像今天晚上的事情一样了。

    当她看到窗子发亮后,便不再想心事儿,起身到铜镜前看了看自己样子——实在是狼狈的有些吓人。

    倩芊现在心境已经与昨天晚上大不相同,她现在满心都是希望,当然不能容自己如此狼狈了。倩芊看着镜中的人微微一皱眉头,便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才唤了心然和花然进来收拾屋子。

    倩芊虽然躺在了床上,却并不是想睡一会儿,她让心然打来了冰凉的井水,和温水交替着用来敷眼——她的双眼这个样子如何能出去见人?

    她今儿还想去老太太那里呢,这个样子见老太太倒也没有什么,只是万一在老太太那里遇到了表哥,让表哥看到她这副鬼样子怎么能成?!所以,她一定要好好的敷一敷才成。

    红裳睁开了眼睛,伸了个懒腰儿,然后坐起挑开了帐幔,她是想叫人进来,却不想正看到赵一鸣面向她这一边儿,睁着眼睛盯着她的床——现在正好对上红裳的眼睛。忽然看到红裳挑开了帐幔,赵一鸣脸上一红,立时坐了起来:“裳儿,你、你醒了?”

    赵一鸣话一出口便感觉说了等于没有说——没有醒能坐起来吗?他又急急补了一句:“昨天晚上睡得可好?”

    红裳看了看赵一鸣,答道:“还好。夫君睡得可好?”

    赵一鸣点了点头:“很好,很好。”

    门外的丫头听到声响,在外面问道:“老爷,夫人要起了吗?”

    红裳答应了一声儿,侍书带着众丫头们进来伺候红裳夫妻起床更衣;便也解了赵一鸣的尴尬。

    赵一鸣醒得早一些,他醒了以后不知为什么,非常想看一看红裳的睡颜,可是又怕惊醒了红裳惹她不快,所以便盯着那帐幔自己正自回想呢,却被红裳“捉”了个正着。

    梳洗好了以后,红裳本想去上房的,可是老太爷和老太太使了人来说,不要红裳过去立规矩,让红裳好好歇一歇。来传话的小丫头还道,老太太说了,老太爷昨日也吃多了,今天想多躺一躺,夫人真得不必过去了。

    红裳听了知道老太爷和老太太是真得想让自己歇一歇,便对着上房福了一福算是谢过了老太爷和老太太后,这才回到房里吩咐侍书等人摆饭。

    赵一鸣听到摆饭后,便扶着小丫头的肩膀单条腿跳到了外间:“我也到花厅上用饭吧,一个人在房里气闷的紧。”

    红裳本不想同赵一鸣同桌共食,可是赵一鸣一个腿儿跳啊跳的都跳出来了,她也就只能点了点头。然后又让侍书和霄儿过去扶赵一鸣向花厅走去。

    红裳走在一旁淡淡的问道:“夫君的脚儿感觉如何?用过早饭后让大夫过来看一看吧。”

    赵一鸣笑道:“已经好多了,红肿轻了好多呢,有霄儿已经足够,不用再叫大夫来这么麻烦。”顿了一顿,赵一鸣看向红裳道:“裳儿也不必为我担心了。”

    红裳很想瞪他一眼:哪个为你担心了?不过,红裳只是淡淡的答道:“夫君既然这样说,大夫不请也就不请了,不过饭后还是让霄儿好好为你再检视一遍为好。”红裳没有理会赵一鸣最后的一句话。

    赵一鸣点头:“好的,只是麻烦霄儿了。”

    霄儿在一旁欠了欠身子:“老爷说这句话,婢子可是受不起的。”

    说着话进了花厅,红裳夫妻二人坐下后,侍书和画儿各捧着一碗绿梗米粥放到了他们二人面前。赵一鸣不时的给红裳布个菜什么的,而红裳只是淡淡的,即没有恼了赵一鸣给他脸子看,但也给他几分笑脸儿。

    不过赵一鸣已经很开心了:至少昨天晚上裳儿没有赶他,今天也和他一桌上用饭了。

    红裳在用饭时便一直再想:今日赵一鸣的脚伤了,并不方便外出,是要留在家中了;自己又不用去上房,今日一整天儿都同赵一鸣在一起,实在是让人气闷的很。

    红裳忽然想起自己想买个铺子:正好家中有赵一鸣在,她也走得开,不如就今天出去转转吧。

    红裳用罢饭放下了筷子,一面儿净手一面儿对赵一鸣道:“妾身一会儿听管事娘子们回完了事情,有事儿出去走走,夫君有什么事儿就吩咐院子里的丫头们吧。”

    赵一鸣一愣,他原想今日能同红裳好好在一起说说话呢:“裳儿——,有什么事儿要出去?”他并不是想追根究底,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呆在家中,与红裳分开罢了。

    红裳不想同赵一鸣说自己打算开铺子的事情,她扫了一眼霄儿后道:“也没有什么,只是出去走走买些东西,再到霄儿家去看看。”

    赵一鸣更是一愣:到丫头家去看看?不过,随即他便想到这两日红裳心情不好,也许红裳只是想出去走走吧——她的娘家远在南边儿,身边儿除了几个丫头没有个知近的人儿,烦了也只能到丫头家走走了。

    如此一想,赵一鸣长长一叹:“嗯,去吧去吧。晚些回来也没有什么打紧的,老太爷和老太太跟前儿我自会代你说一声儿;不过,你要多带几个人才成;嗯——,让赵安挑几个强壮的家院跟着,外面的人儿不好说的,以防万一为好。”

    赵一鸣认为红裳是想出去散散心,不过担心她外出一个人不太安全,所以嘱咐红裳多带些人。

    红裳点了点头,便起身道:“我去偏厅处置事情了,夫君自便吧。”

    赵一鸣只得同意,看着红裳起身走了。他看了看自己的脚,恨恨的跺了一下好的那只脚;他更是恼了倩芊——不然,他今日大可陪娇妻在外好好游玩一番。

    红裳听到赵一鸣的跺脚声儿,她先是小小的吓了一跳:不会是用的伤了的那只脚儿吧?然后转身看了一眼,才又转回身子继续走,只是她的嘴角儿有一丝丝的弧度:这个赵一鸣,还真是有些孩子气。

    红裳处置完了府里的事情后,便起身带着侍书几个人去查看自己的嫁妆,走了几步想起赵一鸣一个人待在房里,她倒底是心中不忍,回头对侍书道:“你还是留在家中吧,一会儿叮嘱厨里给你们老爷弄点儿汤,让丫头们好好伺候着,不要他乱动,再伤到了那只脚。”

    侍书看着红裳福了一福,最后还是忍不住笑道:“夫人,您说的是哪个他啊,婢子不太明白。”

    红裳狠狠的白了一眼侍书,又举手做势要打她:“你个死丫头,还不快去。”

    侍书笑着跑远了。

    红裳这才带着画儿和霄儿直奔了放嫁妆的屋子。

    画儿的心情却好似不太好,她终于没有忍住开口问道:“夫人,婢子多嘴您不要见怪;您——,是不是已经原谅了老爷?”

    红裳回头看了一眼画儿,然后轻轻一叹:“哪里可能这么快就当什么事儿也没有了?至少我是做不到的。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老爷这两日所作所为你们也看到了;我就算是还不能原谅你们老爷,但是也不能狠心在他受伤的当口什么也不管吧?”

    画儿似乎松了一口气儿,可是立刻她又提起了心,迟疑了一会儿又道:“夫人,婢子还是多一句嘴,虽然老爷不应该踢夫人那一脚,但看老爷昨日待表姑娘的样儿,老爷、老爷还算是好的。”

    红裳奇怪的看了一眼画儿:“画儿,你是想让我原谅你们老爷呢?还是不想我原谅他?”

    画儿把眉头皱得紧紧的:“婢子、婢子自己也不知道!”说着,她低下了头——这两日,画儿左想想吧,老爷对夫人真得不错,知错能改还算得上是个好男人,夫人应该原谅老爷,和老爷好好过下去;可是她右想想,老爷踢夫人时真狠啊,可是他待孙姨娘时却温情脉脉的,这男人啊,都是不可靠的!

    红裳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画儿:“不知道就不要想了,我也没有说一定不原谅你们老爷不是?”

    画儿看了看放嫁妆的厢房,又小心的左右看了看才轻声道:“您不是想要出府自立门户了吗?您是不会再原谅老爷了吧?”

    红裳听得一笑:“我哪有说一定会出去?我只是——”她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儿:“想手里能有些自己的根基,如果有个万一,我们也不至于什么也没有,受制于人罢了。”

    画儿吃惊看着红裳,然后方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夫人,这两日婢子三人时时揪心的就是这事儿了——即不想夫人受委屈,可是又担心我们几个女子出去后无法撑起门户来,累夫人受委屈。”

    侍书三个人晚上哪里睡得着?她们三个人每天晚上都在琢磨同样的事儿:让夫人出府吧,她们担心夫人日后会受辱;不让夫人出府吧,可是夫人在赵府受委屈,她们也看不下去!正正是左右为难啊。三个丫头商量来商量去,都想问问老天:这世上,就没有条女子能走得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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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八章 嫁妆,惊魂

    红裳步上了屋前面的石阶,听到画儿的话后长叹转身看向她:“我何尝不知道外头的艰难?我当天晚上说的意思,也是要看看情形日后再做决定——就算我不原谅你们老爷,也并不表示我就一定会自赵府出去自立门户;不到万不得已、不是这个家里容不下我们,我们为什么要出去呢?我可是赵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儿的呢。”

    红裳看画儿和霄儿都一脸的戚然,所以才最后说了一句玩笑话儿,然后又故作轻松的加了一句:“有钱嘛,总是好的,对不对?就算你们老爷不待见我们了,可是我们只要有钱,再加上夫人我的诰命身份,我们独居一院也可以过得逍遥快活。”

    画儿和霄儿虽然都轻笑着点了点头,但心头都是沉甸甸的,尤其是画儿。

    画儿很茫然:男人是信不过的,可是没有了男人,女子独自一人过活,就算是衣食不缺,这一生能快乐吗?至少夫人——,不会吧?

    红裳轻轻拍了拍画儿的头:“愣着想什么呢?还不开门儿。”

    画儿这才反应过,取出钥匙打开了门儿。

    红裳知道丫头们担心烦恼都是为了自己,而且她自己也知道出去自立门户,是不太可能的事儿——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轻易去做的。如果万一有一日赵府容不得自己,能不丢掉赵一鸣夫人的头衔,出府独居也许可行性更高吧?毕竟有赵府这块招府罩着,恶人是不敢欺上门来的。

    红裳当然知道此事也并不那么容易达成,赵府的老太爷如此要面子,他怎么可能放任自己出府另居?不过她不能不多想一想:她必需要为自己、也为几个丫头留有后路才可以。如果什么都不考虑准备,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赵府这棵歪脖树上吊死,那么她的命运就握到别人手里,她还会有什么话语权?

    红裳摇了摇头,似乎是想甩开这些烦心的事儿,却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些事儿过了今日再想也来得及,先看看自己的嫁妆倒底有什么吧。

    红裳抬脚进了屋子,看到靠墙摆放着一只只多半人高的大箱子,屋子中间也摆放过一些——只这么一些眼看过去,满满一屋子数目还真不少。

    红裳自身上取了一串钥匙来,随便挑了一个箱子用对应的钥匙打开来看:里面是些上好的绸缎。红裳仔细看了看,摸了摸这些绸缎,真是好东西呢,想来只这一箱子绸缎就能卖不少钱的。

    她接连又打开了两只箱子,里面也是一些丝绸,只不过品种不同罢了;她再看看屋中这么多的箱子便有些不耐烦了,把钥匙交给了画儿和霄儿,让两个丫头去开箱查看,她只在一旁坐下来看着。

    箱子里什么都有,只做大毛衣服的皮料就有几大箱子——这可就是不少的银子!不要说买一个铺子,就是十个铺子也买得下了。

    红裳现在已经有些呆了:她原来这么有钱吗?本尊的父母倒底是什么人啊,家里倒底富足到什么程度?!

    又一个箱子打开后,红裳终于真得呆住了:那里面全是各色珠宝与金银首饰!虽然每一件都装了大小不同的盒子,占了大箱不少的体积,可是这么大的一只箱子里,这些小盒子的数量也就有些惊人了。

    红裳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她的“娘家”倒底是何许人!红裳虽然有些惊喜,但绝对惊大过于喜:只看嫁妆本尊的父母待女儿很好啊,可是她为什么会死在花轿上呢?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而且,这样的人家,如果发现他们的宝贝女儿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那么自己的下场……,红裳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往下想了。

    这还只是一个屋子的嫁妆,同样的箱子,还有一厢房呢。红裳暗自数了一下箱子,这边屋里有八十多只箱子,另外一个厢房里应当差不多吧?

    如此多的财物只让红裳的心又颤了一颤:这代表着父母对女儿的厚爱啊。那么本尊的死便更离奇了一些——那要害本尊的人,发现自己还活着,他们会不会再次动手?这一次的敌人却根本不知道是谁,又在哪里。

    红裳全身如浸在冰水中,凉得她是自心底往外冒着寒气:她原来不是没有担心过本尊的死因,但她本尊的父母在她成亲时并没有出现过,哥哥也在她成亲后就上任去了,让红裳错误的断定是本尊是不得父母欢心的一个人儿,她的死可能是因不满亲事儿,自己寻了短见。

    尤其后来,红裳平平安安的过起了小日子,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的娘家也不过是按时会写来书信,不外是些家常话儿,每封信的内容都差不多,并不能自中间看出父母对本尊的疼爱,她也就按时让人回信——除此之外,娘家那边儿没有什么其它的动静,她也就慢慢的认定了新娘是自寻短见,渐渐的放下了心。

    红裳当时认为,如果本尊是被人害死的,看到了她回的书信,岂能还会任她活着?既然现在平平安安的,就表示没有人要害本尊了。

    可是看到现在如此丰厚的嫁妆,红裳不得不重新考虑一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家姑娘,寻短见的可能性太小了,几乎是绝不可能——就算不满亲事,也不可能就因此而寻了短见。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本尊不可能会认识家人之外的男子,那她就不会因情而生死意来,其他的事情不会让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大家千金,生出如此绝决的心思来。

    是谁害了她?又是怎么害得她呢?如果那人再来害自己一遍,自己想来也是躲不过的:因为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都不知道本尊是死于什么原因,让她如何防?

    红裳愣愣的坐了一会儿,她又看了看没有打开的那些箱子,懒懒的抬了抬手:“罢了,不用再开箱了。”现在,她哪还有心思查看这些财物。

    红裳不知道没有打开的箱子中是不是还有首饰等物,但她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她实在是有些被惊吓到了。不过,应该做得事情还是要做的,不然画儿和霄儿一定会感觉到奇怪;而且,就是因为有人会来害她,所以红裳认为更应该为自己准备些银钱——有了钱也好办事儿啊。

    红裳看了看那些首饰:这些东西是可以长期保存的并保值的,不用急着变卖——日后万一有什么急事儿用钱时,这些说不定就能救命。

    她随意指了指一个箱子:“把这些鸭江绸取出来吧。”

    画儿和霄儿便把一大块布铺到了地上,把箱子里的绸缎抱出来放在上面。两个丫头把绸缎抱出了一些后,霄儿又一次伸手去抱绸缎时,她直起腰来却没有取出绸缎,她的手中拿着一块铸造成精美花样的金子,她满脸惊讶的看向红裳:“夫人,压箱金——,您一直没有取出来?”

    红裳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压箱金这个名字她还是听明白了——看来是一种古人的习俗。画儿看了看霄儿手上的金子,也探身弯腰到箱子的边角儿摸索,一会儿便摸到了三块儿。

    画儿回头看了看红裳:“夫人,压箱金您一直就这么放在箱子里?”

    红裳点了点头,理由应当的问了回去:“不放在箱子里放在哪里?”

    画儿被问得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无奈的道:“夫人也该把金子取出来,另外放起来呵。这一块儿足有四五两的样子,这一个箱子就有近二十两金了,万一丢了怎么办?”

    红裳只能继续理所当然:“这不是没有丢吗?”

    画儿看了看红裳,她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如果红裳不是夫人,画儿一准儿要抛两个大白眼儿过来。她决定不再问自家的夫人了,便和霄儿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一旁核计了两句后,一人回去取个小些的樟木箱子,一人打开所有的箱子把压箱金取出来。

    不过画儿和霄儿两个人都很是吃惊:夫人的娘家倒底多有钱,压箱金居然就给了这么多!

    红裳其实还没有自惊吓着缓过来,她只是强自镇定着不让画儿两个丫头看出什么来。过了好一阵子,红裳才放松了一些:不管本尊怎么死的,现在危险应该还没有到跟前儿,先做完眼下的事情,慢慢想个法子打探一下吧——知自知彼才好应对。

    想到这里,红裳在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要同“哥哥”联系一下,因为男女有别,哥哥应该不会很快发现妹妹的不同,她也套些话出来。只是——,害本尊的人不会是哥哥的人吧?成亲时可只有哥哥在本尊的身边儿。

    想来想去,红裳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便把此事完全抛开一边儿日后再说:她的娘家人她不太敢碰,可是那个未知的危险又很吓人,她一时间想不到法子,只自己吓自己有什么用?不过是乱了方寸而已。

    红裳轻轻一叹:为什么自己重生一次,居然还是一样活得心惊胆颤,不得一日安乐呢?赵府的事情还不知道会落个什么结果呢,自己“娘家”居然还藏着一个要害自己性命的人儿!

    画儿把门儿关上了,正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取金子呢。那些金子都是一些吉祥花样儿:如果放在现代,不说这金子本身的价值,只这精致的花样也值不少钱吧?

    红裳过去取了一个在手把玩,她忽然发觉这些金子似乎不是很亮,有些年头的样子。随后她又释然了:古人有早备嫁妆的习惯,也许是本尊的父母早早备下了,所以这些金子也失了一些亮度吧?

    红裳放下了手中的金子,看了一眼房里的箱子,在心中暗自计算开了:这屋里有八九十只箱子,只压箱金也有近百两黄金了!卖嫁妆?卖得什么嫁妆!这些金子就足够她吃一辈子了!

    红裳现在不打算变卖嫁妆了,一个箱子里的压箱金就足够她买铺子还有剩余了。

    最终,另外一个厢房里的箱子也打开了,金子取完后,就不是画儿和霄儿能抬得动了,只得叫了四个力壮的婆子过来抬到了红裳的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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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九章 长贫难顾

    赵一鸣知道红裳去开她的嫁妆箱子了,他正心中别扭呢:裳儿要出去买东西自然是要用银子的,可是她不让帐房送银子过来,或是让铺子到府里来结帐,居然去取她的嫁妆——裳儿真要同自己分得这么清楚了吗?

    银钱上分得如此清楚,裳儿这是打算做什么?妻子花用丈夫的银钱那可是天公地道的事情。

    赵一鸣拿着一本儿书,正自胡思乱想的当口儿,红裳带着人抬了箱子进屋。赵一鸣看到箱了一愣:嫁妆里有什么金贵东西要摆到房里来放着,为什么原来的时候没有收进房里呢?

    画儿让婆子放下箱子就打发她们出去了,然后转头对红裳道:“夫人,要不要让赵大总管把钱庄的人叫来?”

    红裳和赵一鸣都看向了画儿:赵一鸣是听得有些惊奇。红裳想了想点点头:“也好,放到钱庄去吧。嗯,换成银票也成。”

    赵一鸣这下可以确定那箱子里面放着的是银钱了:“裳儿,你这是自哪里得到的银钱?”

    红裳看了看赵一鸣:“嫁妆里的压箱金。”

    赵一鸣听了又小小的吃了一惊:因为红裳自嫁了过来,从来就没有整理过那些嫁妆,看都没有看过一眼;他本就是不在乎人家会给女儿多少嫁妆的人,当然也不会去看看;而且红裳的不在意,也让赵一鸣认为嫁妆可能并不丰厚,所以红裳才懒得理会。

    赵一鸣看了看那箱子,有些不可思议:“裳儿,你就让压箱金一直放在嫁妆箱子中?”在赵一鸣看来,红裳不像一个没有料理的人,她应该早早就把这些金银之物收起来才对。

    红裳只能再一次以理所应当的口气答道:“放在哪个箱子不是放?放在嫁妆箱子有什么不可以。”

    赵一鸣看了看红裳,又扫了一眼那装金子的箱了,最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怎么着也不像是红裳会做出来的事儿,可是此事儿却又明明摆在他眼前。

    红裳让画儿打开箱子取了几锭金子,然后对赵一鸣说道:“妾身这便出去了,侍书留在家中照应着,夫君有什么事儿吩咐侍书就好。”

    赵一鸣看了一眼画儿包起来的金子:“裳儿,就这样拿出去也太扎眼了,不如——”他原本是想劝红裳取帐房的银票用,不过他看到红裳脸上的神色,及时改口道:“不如到帐房去兑换一下,拿着银票怎么也方便些,且不会引起不良之人的贪念;银钱丢了是小事儿,万下惊吓到裳儿,就真得不好了。”

    红裳想了想,又让画儿把金子放下了:今日只是转转,就算有什么辅子合适,也可以让那人来赵府交易,自己实在不必带着金子在大街上招摇。

    红裳想到还要去霄儿家,便又让画儿取了一些银两随身带着,对着赵一鸣一福便自去了。

    赵一鸣看着红裳的背影儿,自己琢磨起来:裳儿这是要买什么东西,居然需要这么多的金银?

    又看了一眼那装金子的箱子,赵一鸣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他自床上坐了起来:红裳不会是想另外买座宅子住吧?

    随即赵一鸣哑然一笑:怎么可能?裳儿知书达礼,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便又躺了下去,不过他心中的不安依然在,他想来想去终于发现:裳儿这两日不论是做大小事儿,一点儿也不同他商议了——他根本没有了被人依赖的感觉。

    赵一鸣苦恼起来:自己已经如此让裳儿信不过了吗?他看了一眼门外,忍不住又想:不知道裳儿今日倒底要买什么呢?

    红裳带着画儿和霄儿出了府门,坐着马车在京中几条繁华的街道转了几圈,铺子倒是有出兑的,但是红裳并没有看到合适的——她还没有想到用铺子做什么生意,所以她想找间大些敞亮、地段儿又好的铺子,万一自己不用,也可以租凭出去嘛。

    铺子没有租到,杂七杂八的东西倒是买了不少:有酒菜,有点心,有瓜果;最后红裳想了想,还买了十几块各色的粗花布。

    时近中午,红裳带着画儿和霄儿等人到酒楼用了午饭:家院们在楼下用的饭,红裳和丫头们在楼上用的饭——男女不同桌共食品。

    用罢午饭,红裳上了车子对车夫道:“去霄儿家。霄儿,告诉他你们家在哪里。”

    霄儿当然听到红裳在府中说要到她家去,不过她并没有当真:夫人不过是找一个借口搪塞老爷罢了。霄儿现在听到红裳的话愣了一愣:夫人居然真得要去自己家!

    想想自己的家,霄儿不想夫人去了受委屈——到了怕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霄儿张口儿便想推辞,红裳看着霄儿轻轻一笑道:“你不想看看你的祖父身体好了没有?”

    霄儿愣了愣,然后神色一黯,倒底是太过挂心祖父,她便谢过了红裳,对车夫说了地址:祖父和母亲他们——,还都好吧?

    霄儿想想自己在赵府中吃得饱穿得暖,想想家人过得日子心头更是戚然。

    马车行了一会儿,红裳忽然又道:“慢些,我们去请了大夫一起过去吧。”于是一行人中又多了一个大夫随行。

    霄儿的家在一巷子里面,房子并不好,正房耳房都是土坯的,不过胜在还不算破败。院门推开后,看到院子里收拾的倒干净伶落,有两个没有留头的小丫头正在洗衣服,小的那个多半条胳膊都浸到了冷水中;两个小丫头的脸儿都冻得有些红红的。两个小丫头没有听到门响,还再同盆里的脏衣服奋战。

    霄儿一面让红裳往院子里走,一面喊道:“祖父、母亲,我们夫人了!”

    院子里的两个小丫头闻声转身看了过来,看到霄儿后一下子站了起来,那个大些的起身起得急了,差点儿没有站稳摔到盆里去;两个丫头声音都有些哽咽:“大姐——!”

    屋门吱呀打开了,里面急急奔出来了一个妇人和一个老者,两个人的脸上都还带着病色,跑出来后,他们的第一眼哪里能看到旁人,都颤声唤道:“霄、霄儿——!”

    然后一家老小都看到了霄儿身后的红裳和众人,两个小丫头奔过来的脚步又缩了回去,最后两个人都躲到了妇人和老者背后,只是一直看向霄儿。

    妇人看到红裳后,不知所措下习惯性的捞起腰间的围裙擦手,一面擦着手一面急急的迎了出来;老者倒还镇定,急行两步双手抱拳弯下了腰去:“夫人好。”

    那妇人这才反应过来,丢下了围裙福了下去:“夫人好。”

    红裳一面让画儿和霄儿扶住老者和妇人,一面笑道:“不必多礼,我只是来看看你们的病是不是已经好了。”

    老者和妇人闻言又一齐拜了下去:“多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红裳连忙摆手,又一次让画儿和霄儿扶住老者和妇人:“不用多礼,不用多礼。霄儿是个很好的丫头,我们也算得上是一家人,大家不必客气。”

    老者和妇人闻言再一次拜了下去,这次是相谢红裳关照霄儿。红裳被老者和妇人左一个礼、右一个礼拜的,一时间真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她只要一开口,霄儿的祖父和母亲一准儿会行礼如仪。

    红裳微微思索取了一下,看了看老者和妇人身上布满了补丁、且有些单薄的衣服,便对画儿和霄儿道:“快扶了老人家进屋吧,外面有些冷,他们的身子还在病中呢。”

    老者和妇人又要拜下去,霄儿这些日子已经明白了红裳的脾性,知道祖父和母亲的礼太多,让夫人不自在了,便好说歹说的拦下了他们,劝他们进屋。

    红裳便转身吩咐家院们把车上买得东西拿进来,看到家院们手中的点心,红裳一面示意画儿去接点心,一面招手叫那两个丫头:“来,你们过来,这里有点心给你们尝尝。”

    两个丫头很是怕生,看了看霄儿,又看了看红裳,有些不敢过去。

    霄儿气得跌足:“夫人叫你们呢,你们怎么不答应呢?”两个小丫头这才怯怯的上前接过了画儿手中的点心,然后匆匆行了一礼后手牵手便跑到了一旁,还是直管拿眼看着霄儿:大姐变得好漂亮啊。

    好不容易,所有的人都进了屋子,东西也收了进来。大夫便坐下给老者和妇人请脉,红裳坐倒一旁的椅子上打量起霄儿的家。

    屋里还有一个小男孩,年岁并不大,红裳进来时他正跪在椅子上伏桌临字贴,看他长得样子,应该是霄儿的弟弟。

    正房三间,不过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家俱了,就是现有的桌子与椅子都是少了这里,缺了那里,没有一个是完整的。红裳所坐的已经是屋中最好的一把椅子,可是两条腿儿也都是后来又钉上去的,扶手也丢了一边儿。

    即便是如此,可是家中一样是干干净争,收拾的整整齐齐,看上去并不让人感觉到压抑。就算是家中的三个孩子,从大到小虽然穿得衣服都是补丁叠着补丁,却浆洗的非常干净;而且孩子身上的衣服也还算合体。

    红裳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立在一旁的妇人、霄儿的母亲:真是极能干的妇人呢,且在孩子们身上已经尽了她最大的力量。

    大夫请完了脉,居然同霄儿的祖父商讨起方子来,两个人说了一阵子话后,大夫才写好方子言道一会儿让人把药送来。

    大夫同霄儿的祖父说完话,过来对着红裳行了一礼:“夫人,在下谨遵嘱托,每三日便会过来一次,方老丈与方大嫂的病已经有了起色,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必可复元。”

    红裳点了点头,命画儿打赏了大夫,然后又命家院把大夫好好送回去。

    方老丈和方大嫂听到大夫的话后都有些不自在:再调养些时日?他们家这是得了人家夫人的善缘,可是那些银两还能撑得了多久?翁媳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心底轻叹了一声儿。

    他们的病儿其实说重也不重,不过就是劳累且又吃了上顿又没下顿,受了寒邪所致——不过拖得时日久了些,所以不能三五副药就完全好了。

    红裳看向霄儿:“霄儿,你来次家也不容易,我身边儿有画儿和几个小丫头就够了,你和方老丈和方大嫂话会子家常去吧。我这里不用人照应的。”

    方老丈自是不依,不过最终拗不过红裳的好意儿,一家人到一旁的的屋子里说体己话去了。红裳站起来看了看左右房间,只见两边房里随处可见便是书籍。

    红裳里里外外都扫过了一眼:霄儿的家已经穷得不能再穷了。她当然知道什么叫做长贫难顾,这样的人家,还是要给他们条出路才是正经,只给银子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他们家中还有两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要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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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章 一举两得

    红裳看了一眼霄儿:霄儿自卖自身给祖父买药是出于无奈,想来对于方老丈和方大嫂来说更是打击——天下哪个父母想卖儿女呢?如果不给方家想个法子,方家再卖一两个女孩,不要说方老丈受不住,那方大嫂怕也要一病不起。

    红裳的眉头皱了起来:找个出路,找个什么出路给他们?他们倒是有手艺在身的——。

    霄儿听完了祖父和母亲的话后一叹:“我每个月的月例会托人送回来,我们先不要想太多,先把祖父和母亲的身体调养好是正经,其余的、其余的霄儿去想办法。”家中的情形,不用祖父和母亲多说,霄儿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霄儿不想说得太多,让祖父烦心加重病情,便向外看了看道:“大妹呢?”

    方大嫂一叹:“出去给前街的范老头做工去了。”

    霄儿的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去他家了?”

    方老丈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儿:“其它人家哪里会要她一个女孩子做工?只得他一家,不去家里只靠夫人的银子接济度日也不是办法啊。只是我的身子太不争气,不然哪里会让她一个女孩子——”

    方大嫂打断了方老丈的话:“父亲千万不要这样说,这也是她们姐妹的一片孝心不是?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苦的也没有什么。”方老丈长叹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霄儿连忙岔开话题道:“一会儿再说这事儿,先让二妹把大妹叫回来吧;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也要见上一面才是。”

    方大嫂点了点头,便唤了那个大些的丫头的进来:“云儿,去叫你二姐回来,和范老头说,你们大姐回来了,今日你二姐就不上工了。”

    云儿答应着,一手拖起小妹子跑出了院子。

    红裳不用费太多的脑子便想到:以方老丈的医术开家药铺是极好的法子,只要方老丈能调理好身子,并且方大嫂和几个孩子也不必出去找营生,方家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红裳的眉头挑了挑:自己正想要开个铺子,总也要人照管,如此一来就开个药铺好,方家这几口人正好可以帮工——不论是自己的事儿,还是方家的事情都解决了。

    红裳便细细想了起来,越想此事越可行:要大夫有大夫,要煮药打扫的有煮药打扫的,只缺几个门面上跑腿卖药的小伙计——买上几个也就是了;而且,方家一家人也不会同自己出妖蛾子,由方老丈替自己掌理药铺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红裳认为可以后,便又回想起今日看过的铺子:嗯,如果要开药铺医馆,有两家铺子都是合适的;她又看了眼霄儿的家,心中便想好要那一处大些的并且带着二进院子的铺子了。

    虽然多花废了不少的银两,可是却也值了——第一进可以做待客及库房还有伙计的住处,第二进正可以安置方老丈一家:铺子与家在一起,方老丈即不会分心,又不会过于奔波劳累。

    事情在心中思量的差不多后,红裳正想叫霄儿过来问问她的意思时,外面却传来一片喧哗声儿,还有人骂骂咧咧的。家院们跑出去后,那骂人的声音才小了下去。

    出了什么事儿?红裳的眉头皱了皱:怎么出来走走也不得消停呢?

    红裳起身向外看去,外面霄儿的两个妹妹正拉着一个瘦弱的不大不小的姑娘向院里走了进来,那姑娘一看便同霄儿有七八分相似——霄儿的大妹子?

    红裳打发画儿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儿,一会儿画儿气呼呼的回来说道:“天下居然有这样的人家,做工不许人家的家中有事儿,也不许人家生病!一日不做工便打上门来,真真是气急煞人了。”

    红裳不明白画儿的意思,画儿便细细说起来:原来是霄儿的大妹要回来看她的大姐,可是那个范老头与他的妻子却不干,骂骂咧咧的跟了来,非要方家赔他们家三个月的工钱和霄儿大妹的饭菜,还扬言说再也不要霄儿的大妹回去做工了。

    红裳听得一愣:“如此不讲理儿?”真是听也没有听过的事情。

    画儿还没有来得及答话,霄儿却哭着自外面跑了进来。外面的家院也进来立在门外回话道:“夫人,方老丈已经气得昏了过去,小人们已经去请大夫了;可是那家人依然不依,谩骂个不休,夫人您看——”

    红裳皱了皱眉头:“方老丈为什么气昏了过去?”

    那家院回道:“他们说霄儿在大户人家巴结上了少爷,既然做了小为什么不开脸等等这样的话,方老丈一下子便背过了气儿去,方大嫂正与他们辩驳。”

    红裳气得一甩帕子喝道:“好好的女儿家岂容他们如此污蔑?!你们马上拿了我们府的贴子扭了他们去见官儿!此事不给霄儿讨个清白声名儿回来,绝不能饶了他们!”

    家院答应着去了,画儿也把霄儿哄好自屋里走了出来。

    红裳轻轻一叹,劝了霄儿几句,让她不必在意,大夫来了救醒了方老丈,方家一家人又重重谢过了红裳。

    骂人的范老头和他的妻子看到家院真的要绑他们去见官,便真得怕了忙忙的赔礼;可是方家哪里肯如此罢休——女儿的清白不要了吗?已经卖身为奴了,难道日后还要她背个不洁的名声儿?所以范老头和他的妻子依然被送了官,一大群看热闹的人都跟到官府去看大老爷升堂问案了。

    红裳听到门前清净了,她又叹了一口气儿,神色黯淡了起来。

    画儿看到后问道:“夫人怎么了?”

    红裳轻轻摇头没有说什么,她只是由范老头一家人想到,如果真得是她和几个丫头出来另立门户,只这些刁民便不是她们几个女子能应付得了的——如果不是有赵家的家院,如果不是有赵一鸣的名贴,扭人送官哪是如此容易的事情?

    红裳心底深深一叹:要离开赵府过活的事儿,还要从长计议啊。红裳又想了一会儿便抛开了这件心事儿,同霄儿说了她刚刚的想法。

    霄儿听完后跪下泣不成声儿,一再的谢过红裳。

    霄儿的祖父和母亲听霄儿说了红裳的主意后,也是感激莫名:他们这样的一家人,年老的年老,年幼的年幼,两个大人还病了一对儿;正是做活的人少,吃饭的人多,有哪个人家肯用他们呢?夫人这样做,只是为了给他们家一条生路,他们有什么不明白了。

    方老丈思索了一会儿,想了很久后便让霄儿的大妹请了地保来家,写下了一家人的投身纸给红裳。红裳本不欲收,可是看到方老丈和霄儿都露出极焦虑的神色,便伸手接下了那投身纸:只能按这个时代的规矩做事儿才成啊,不然好心也不一定能做成好事儿。

    方老丈也知道自己一家人投身给红裳家做家生奴,是有些太过份了:如果一家人能投身为奴,不就早去投了?只是人牙子都说了,除了霄儿和大妹,其他人没有哪家会用的,要想一家人在一起,更是不可能了。

    不过,方老丈除了能一家投到红裳名下外,也没有什么可以做回报的了:他们这样做并不是只为了那一口安乐饭吃,他们只是想表示一下他们对红裳的谢意。

    红裳看了看霄儿的家,实在是穷得连条好棉被都没有;一想那铺子早买也是买,晚买也是买,不如早早买了让霄儿一家人安顿过去的好。

    红裳便让小丫头找了一个机灵的家院过来,吩咐他去那铺子处找东家,告知他那铺子自己买了,先给他十两银子做订金,明日一早让他过去赵府订文书。

    红裳又叫过来霄儿,让她带着小丫头和家院坐着马车去街上的铺子定东西:铺盖的棉被,衣物、锅碗瓢盆等等家用的东西一应买全,明日下午送到买得那铺子里去。如此,明日下午方老丈一家人什么也不用带,就可以过去住下了:缺了什么到时候再去买也来得及。

    霄儿和方老丈、方大嫂都跪下推辞,说过去铺子住已经是夫人的恩典,一应家什他们卖房这座院子后再卖就是了。

    红裳看了一眼霄儿的小弟,笑道:“老丈不用同我客气了,你们的房子眼下却是不能卖的,日后如果要买大些的宅子,这房子倒是可以卖掉;日后留座宅子给子孙也是个念想。霄儿,如果夫人我没有多余的银钱,当然也就不会如此安排了,你有什么可犹豫的?”

    霄儿想了想给红裳叩了一个头,然后又扶起了祖父与母亲:“我们方家欠夫人也不是一点儿半点了,夫人的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吧,只有日后好好领差做事儿报答夫人了,眼下就全依着夫人的吩咐吧。”

    红裳知道方家现在是死心踏地的跟着自己了:铺子里总是要有自己的心腹之人看着才放心啊——银钱上的事儿,时间一长伙计们哪里能信得过?

    霄儿置办完东西回来,红裳又留下了一些银两给方老丈,让他和方大嫂不要心疼银子,要好好调养身体,并且嘱咐不要让霄儿的妹妹们出去做工了。

    方老丈一一答应了下来。

    红裳道:“老丈身子好了以后,那铺子也就收拾妥当了,到时候还要再买几个小厮在铺子照看才成,铺子的事情就全拜托给方老丈了。”

    方老丈自是千恩万谢的答应了下来——他们一家人终于可以缓一口气儿。虽然为奴一直不是方老丈所想,但是在红裳名下为奴且是做回老本行,他便无谓了。

    红裳原本没有打算在方家用晚饭,不过她就是想在方家用晚饭也是用不成了,因为赵家打发人来传话儿,让红裳快快回府,说是有急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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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一章 高升

    红裳听得一哂:自己刚刚出来了多半天儿,府中有什么事儿非自己不可?老太爷和老太太、还有赵一鸣都在府中,就算真有什么事儿,也不必自己在啊。红裳可没有认为自己重要到,赵府离了自己上上下下的人都活不成。

    不过,人继续来催了,她还是要回去的——原本她也要回去了。

    红裳一行人急急上了车子赶回赵府,霄儿都没有来得及都她的祖父和母亲、弟妹们多说几句话:倒也省得离别时伤感了。不过今霄儿想见家人容易多了,所以倒也不在意没有同家人好好告别。

    到了赵府,赵安正等在府门儿外直打转儿,看到红裳的马车急急迎上来行礼道:“夫人,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已经使了人来问过三四次。您快些进去吧,车子已经备好了,老爷正在院子里等您呢。”

    红裳听到是赵一鸣找自己,而且还如此之急,心下更是纳罕起来:上午走得时候,他还说让自己晚些回来不要紧的,现在又急巴巴的催自己回府——难道又有人在他面前说了自己什么,他要找自己算帐?

    红裳挑了挑眉头:应该不会吧?就算有人来说坏话,赵一鸣也应该不会如此着急的向自己问罪了——他在同样的错事儿应该不会做两次。

    进了院子后,红裳发现院子里好像有客人,她的眉头皱了皱:就算是有外客,也不必非要自己来陪吧?

    这时侍书打开帘子向外瞧过来,一眼看到红裳迎了出来,扶了红裳就向屋里走:“夫人,快些,要不还真像我们怠慢了人家似的。”

    红裳一面急急走着一面道:“什么人啊,非我回来不可。”

    侍书抿嘴儿一笑:“还真就是非夫人不可,其他人来了也没有用啊。”

    红裳看向侍书:“倒底是谁来了?”

    侍书已经打起了帘子:“夫人快进去吧,进去不就知道了?”

    红裳无奈的瞪了一眼侍书,低了低头进了屋。

    花厅的上首坐着的不是主人赵一鸣,而一位白花苍苍的老者和赵一鸣原来的上峰——汪大人。

    就算是赵一鸣的上峰,按说红裳也不必见的,一句回避便可以应该付过去——这个应该不是让她急急回来的原因。不过,红裳就是上前见个礼也是常情,更何况红裳已经进了屋;她便急行了两步过去对着汪大人拜了下去:“给汪大人请安。”

    汪大人急忙站了起来,虚虚扶了一把:“弟妹不必客气,快坐快坐。”

    汪大人私下倒是常常与赵一鸣称兄道弟,红裳与汪大人的太太相熟,所以两家在南边儿时也算得上通家之好。

    汪大人伸手一指老者,对红裳道:“弟妹来见过吴老先生。”

    红裳不知道吴老先生是谁,不过能让汪大人引见,应该是有些来头的才对。红裳便裣衽一礼:“见过吴老先生。”

    吴姓老者已经急急起身,只是不好扶红裳,连连谦让:“夫人如此客气,倒让小老儿不好意思了。”

    赵一鸣扶着椅子立了起来:“吴老先生请坐,请坐。”

    汪大人也伸手请老者坐下,老者这才坐了回去,红裳便坐到了右道边儿:就算是这两位客人到访,实在不必自己过来见礼的。

    赵一鸣看向红裳道:“吴老先生是宫里退下来的太医,医术在太医院中首屈一指;现在太医院的提点便是吴老先生的大公子。”

    吴姓老者抚须谦虚了几句。红裳却听得睁大了眼睛,她扫了一眼赵一鸣的脚:赵一鸣现在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官儿,扭伤了脚能请得动这样的大人物?再说,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汪大人已经笑道:“一鸣老弟烦了我,说弟妹身子不好,前日还撞到了头又伤到了心口;城里的大夫瞧过后说,会不会留下病根儿还难说,老弟心里便担心不已,所以一定要让我请个好大夫过来给弟妹把把脉。”

    红裳听得一愣:给自己请来的大夫?她看向了赵一鸣:就算是给自己请来的,这也有些小题大做了——她都已经活蹦乱跳了两天儿。

    赵一鸣看到红裳看他,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儿:“汪大人急公好义,所以我才大胆烦了他。”

    红裳只得先起身谢过了汪大人,又郑重的同吴老先生见礼以示敬重。吴老先生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着让红裳坐好,然后他便过来为红裳请了脉。

    当然没有什么大毛病,不过红裳的身子因劳碌忧心有些虚火什么的,吴老先生给开了方子。

    红裳一面谢过吴老先生,一面吩咐侍书去摆席面。

    汪大人却已经站起来要走了:“一鸣老弟的脚也受了伤,我们不是外人不用如此客气,这一顿暂切记上,他日再来讨就是了。”

    赵一鸣和红裳怎么可能让人家帮完忙就走,而且人家吴老先生可不是人人都能请得动,所以一定要留下他们用顿便饭。

    汪大人还执意要走时,吴老先生却笑道:“不必再客气了,留下就留下吧。你汪大人同赵大人不是外人,而我也算不得外人呢。”

    不等人问,吴老先生道:“赵夫人可是有位哥哥,名钧?”

    红裳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作答——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赵一鸣却已经奇怪的答道:“内兄的确名讳为钧,吴老先生识得?”

    吴老先生笑着点头:“如果贵夫人娘家府上姓于,那老头儿便认识赵大人的内兄。”

    赵一鸣和红裳对视了一眼,红裳欠了欠身子:“吴老先生为家兄请过脉?”

    吴老先生大笑:“非也,非也。夫人的兄长与小犬相交莫逆,所以老头儿才认识贵兄。”

    红裳听得心下一惊,不过面上神色不变,又一次以晚辈之礼见过吴老先生:“如此说来真不是外人了,正应该在我们府上用过饭再回去。”

    汪大人没有再推辞,一行人便转到了一旁的偏厅上用饭。

    席间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吴老先生言谈间常常提到红裳兄长的事情,而红裳却是一概不知,多少有些说不上话。好在女子就算是家宴可以和男人同席而坐,一般也是不多话的,倒也没有让人感觉到红裳的异样。

    红裳却因为和吴老先生的巧遇,怕被人识穿此红裳不是彼红裳更是多了一丝担心——一个吴老先生她便有些应对不上来,如果真得她的家人,她要如何应对呢?

    送到了汪大人和吴老先生后,赵一鸣回头看向红裳:“现在好了,我终于可以放心了;这两日我可是担足了心事儿,总怕那个大夫所言成真;万一裳儿留下了什么病根儿,让我……”

    赵一鸣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儿:“裳儿你没有事儿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红裳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这两日赵一鸣极少提到她的伤势,她原本也没有往心里去——赵一鸣如何待她,她已经不太在意了。可是今天晚上吴老先生的事儿,还真让红裳的心底软了一软。

    红裳看了看赵一鸣:“也不是什么大伤,请吴老先生来实在是有些劳师动众。”

    赵一鸣一笑,他没有接红裳的话:“今日本想让你在外面多散散的——我想就是快也要明日才能请到人,哪里想到吴老先生今日到登门了呢?没有搅了你的游兴吧?”

    红裳看着赵一鸣半晌,然后轻轻一叹:“没有。”

    赵一鸣现今待她如此好,是因为愧疚吧——实在是不必的。

    红裳没有再同赵一鸣多说什么,起身出去洗澡了。等她回来时,赵一鸣已经在软榻上睡着了。红裳呆了一呆,最终也没有把赵一鸣唤起来赶出去。

    第二日便来了喜讯,赵一鸣的恩旨就在两日后,并且得了确切的消息,是真得官升两级,他被任命为吏部郎中——正五品的官职。

    老太爷实在是高兴,府中所有的仆从都得了赏银,还各得了一身新衣;老太太还特意让大厨给所有人都加了一个荤菜;全府上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很开心。

    红裳忙了一上午,直到下午才有时间叫了赵安娘子过来,对一对这个月的月例钱。可是,赵安娘子和赵安两个人一起来了。

    红裳奇怪的看了看她们夫妻:“这是怎么了?对一对月例的数目而已,不用你们两个人一起过来吧?”

    赵安行了一礼:“夫人,帐房先生不敢过来,小人只好来回夫人了。”

    红裳挑了挑眉头:“不敢来?他可是犯了什么错儿?”

    赵安又躬了躬身:“月例银子,月例银子要过两日才能发,所以今日没有帐目要给夫人过目。”

    红裳立时便明白了过来,她冷冷的一笑:“月例银子一直都有问题,不过我也知道同你们夫妻没有关系,所以才一直没有问你们。只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知道我这个月会对银子的数目,居然还敢动手脚?”

    赵安娘子弯下了腰:“原来月例银子就没有足月份发过,总是这个月发放上个月的月例。至于数目,每个人应得倒也没有少。只是、只是——”

    赵安娘子说着吞了口唾液:“只是奴婢感觉人数有些不太一样——虽然帐目不在奴婢这里,但府中的有多少人我们大体还是有数儿的。”

    红裳的眼睛眯了起来:宋氏难道还足以让这些人为戒吗?她看向赵安娘子:“月例银子倒底是谁管的?为什么帐目一直不对,你们没有回过老太太呢?”

    而这个时候,薛姑娘也正在房里安排事情:她要好好庆贺一下表哥的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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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二章 送礼的烦恼

    倩芊托着腮正在冥思苦想:怎么能送得礼物即得表哥的欢心而又能不被人注意呢?她一个姿势也不动,呆呆的想了足有三盏茶的时候。她一个姿势久了,一只胳膊便有些麻,她换了另一只胳膊托了腮继续想:嗯,不能太过贵重,不要说自己的银子不多,买不到什么极贵重出色的东西,就算是能买到也不可以送给表哥的——贵重的东西太引人注意了;表哥和表嫂现在对自己的印象都不好,送得东西太过扎眼儿,只会让表哥更反感。

    倒不如送些家常东西,更让人感觉到亲切。只是家常的东西送过去,表嫂也不会让表哥用吧?倩芊如此一想,便打消了为他表哥做件衣服或是鞋子的念头。

    倩芊轻轻叹了一口气儿:嗯,家常的东西不行,贵重了不可以;不过,送出去的东西也不能太过普通了,不然表哥看上眼儿,不用会便不会记得自己,而老太太那里还会以为自己小气呢;嗯——,送得不出众还不能让老太太不高兴了,这个嘛,倒还有办法补救;可以同时给老太太备一份礼物,就说、就说是贺她快要母凭子贵,很快就会得封为恭人——表哥这次得恩赏,却只是荫妻没有老太太的什么事儿,老太太心里能舒服?不过送上一份东西,却可以让老太太对表嫂生出不满来,实在是好计!

    倩芊想着想着嘴角儿露出了一丝微笑:如果是由自己来说表嫂的不好,现在依着老太太对表嫂的愧疚之情,怕是听不进去的;就是要让老太太自己心里生出不痛快来,表嫂才不会被老太太看上眼儿。

    倩芊很是得意了一会儿:这样的法子算是意外所得啊,她今日可没有要想法子给表嫂下绊子。

    不过,只一时,倩芊的眉头便又皱了起来,她的心思又转回了她表哥的身上:表哥那里要送什么东西为好呢?自己又不知道表哥的喜好,如果能知道表哥有什么心头之好,自己备办礼物就能一准儿得表哥的欢心。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现在去打探怕是来不及了——,不过日后还是要好好打探一番表哥的喜好才可以,投其所好才能让表哥喜欢上自己。

    倩芊立时又拉回了思绪:嗯,好好想一想,男人嘛能喜欢些什么东西?总不过是那么几样罢了,表哥又是一个文人。文人?文人!倩芊已经有了一个想法:文人嘛,笔墨纸砚一类必是心头所爱!

    倩芊想到这里眼睛一亮,不过随即又暗淡了下去:一般的东西自然是入不了表哥的眼,可是好的笔墨纸砚哪里是那么好得到的东西?自己又是一个深闺女子,哪里会注意这些东西,时间又这么紧,现在命人去找,怕也找不到真正的好东西,如果家里能有就好了。

    倩芊握了握拳,忽然想起她父亲房里收着一方砚和几块墨,曾听他说过如果遇上合适的人,砚加上墨送过去就是一笔好礼——那个不正好?

    倩芊想到这里心中大喜,便叫了心然来贴耳嘱咐了一番,心然的眼睛瞪大了:“老爷的东西——”

    倩芊白了心然一眼:“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么多话?既然是我让你去取的,我自然是有应对老爷的话儿,你担得哪门子的心?”

    心然看了一眼倩芊,答应着福了一福转身出去了。

    倩芊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老父会如何想:她现在也不怕父亲着恼了,等父亲回来,她早已经要嫁作赵家人了,他还能拿自己怎样?所以,不要说是一方砚和几块墨,就是再贵重些的东西,只能能讨得了赵一鸣或是老太太、老太爷的欢心,倩芊也不会犹豫一下。

    女生外相,此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倩芊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倩芊接下来并没有为取了父亲的砚和墨而烦心,她的心思依然还是在赵一鸣的身上:那砚和墨听父亲的意思,似乎是极贵重的东西,所以才收到了内书房中,没有放到外书房;虽然笔墨纸砚一般并不会让人注意,但太过贵重了被人一眼看出来也是不好。

    倩芊想了想:嗯,到时再送两刀上好的宣纸及两枝上好的狼毫也就是了——这两样东西极容易得,铺子里随处可见,如此便也就遮住了那两样好东西。

    倩芊忍不住又微笑起来:表哥当然是识货之人,他必会亲自检视家人送得礼物,到时一定会发现那墨与砚——他一见之下大喜,当然会收到房中自用,再过几日得知是自己所送,表哥一定会对自己改观,发现自己的好。

    这么细心贴心的女子,天下能有几个?倩芊似乎已经看到赵一鸣微笑着谢她了:如果再能送些家常东西过去,不一定是表哥用的,只要能常常被表哥看到,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倩芊忽然想起了前两日送给表嫂的那些荷包与手帕:表嫂看来是绝不会自用,不知道会不会打赏给人呢?就算是给她身边的人用也好,让表哥随时都有可能看到自己绣活儿——万一哪天表哥随口问一句,便又是对自己的夸奖不是?

    倩芊对自己的绣工极为有信心:她的女红做得的确很好,这一点儿倒是千真万确的。

    只是,表嫂那么可恶的人儿,想来是绝不会赏给她的身边的人用:那些东西也许已经被她扔了也说不定,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被压到了箱子底儿。倩芊想到这里,长长一叹:上一次不论是送出去的东西,还是借来的东西,都没能有什么用,实实是可惜了。

    那件吉服,倩芊想起来又是轻轻一叹:如果自己再设想的周到些,或者是在表哥领了恩旨的宴席上用——那表哥高兴一定会醉得厉害些,自己不就成功了?也就不必再等些日子才能进赵家的门儿了。

    倩芊又懊悔了一会儿,便做罢了: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看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意思,没有人同他们说过什么。

    凤歌凤音是不会说的,她们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家,哪里能说这样的话儿——倩芊就没有想到,她也是一个大家姑娘,为什么人家不能说的事儿,她却做了出来呢?

    只是表哥和表嫂为什么没有说呢?表嫂不说,嗯,可能是表哥不让她说;表哥不说与老太爷听——,倩芊忽然微笑起来:一定是表哥不想自己被老太爷送走!表哥也不是对自己没有一丝情意嘛,那天可能是表嫂到了,所以他才不好当着表嫂对自己太过温柔。

    倩芊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收回了心神。她已经想好了要送给赵一鸣的礼物,又认定了赵一鸣待她还是有情意的,当下心下大好。她伸出胳膊,长长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儿,然后起身向绣房走去:她还欠着表嫂一件吉服呢,当然要好好的做,表嫂穿身上,看得人可是表哥!只要表哥问上一句这衣服真不错,哪个做的?想到这里,倩芊又忍不住想笑了。

    进了绣房,那蓝色的吉服已经做了,只差往上面绣花色了。

    花然理了理那吉服道:“这衣服真好看,深深浅浅不同的蓝色居然让人有一种蒙胧似水的感觉。”

    倩芊弯了弯嘴角:自己用了这么大的心思,怎么会不好看?

    花然回头看了过来:“姑娘想绣什么花?我去取花样子来。”

    倩芊摇了摇头:“不要催,让我好好想一想。”她盯着水一样的吉服思索起来:花开富贵等吉祥的花样儿她是不想用的,并不是她认为这些花样儿俗气儿,而是她并不想祝她的表嫂事事顺心如意。

    忽然,倩芊的眉头一挑道:“取纸笔来,我要画个新花样儿!”

    花然把纸铺好后,看倩芊画得花样儿微微皱起眉头:“姑娘,这花倒也别致好看,只是这是什么花?婢子还真是不识的。”

    倩芊放下了笔,看着自己画得花儿,意味深长的一笑:“这叫做桂花,在我们这边儿是极少见的,不过怡亲王家有一株,前两年却也死了。不过,听说在南边儿,这花却是极普通的,很常见,并不名贵。”

    花然看了又看:“倒也好看,姑娘想配什么颜色?”

    倩芊想了想,让花然把线拿了过来,在衣服上对比了以后,选了几种花线,主要以黄色为主。

    然后倩芊便开始认真仔细的绣起了花来。花然在一旁看着自家姑娘的认真劲儿,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家的姑娘明明很讨厌那位赵夫人,为什么却要为了她的衣服费这么大的心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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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娘子听到红裳的话后,看了一眼身边儿的赵安,然后弯了弯身子:“外宅是陈富掌管,内宅是由陈娘子掌管。”现在此事完全可以同夫人说清楚了,宋姨娘已经除了,赵府也应该是时候被夫人掌握到手中了。

    红裳皱了皱眉头:“月例是由外人掌管?这合规矩吗?而且,不该是由你们夫妻过问的吗?”红裳听了赵娘子的话十分不解,老太爷如此重规矩礼法的人,怎么可以会让外人过问家中的事情呢?而且一事不烦二主,月例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儿,为什么还要再另外交给人去掌理——这事儿,红裳自一开始便不明白。

    赵安弯了弯腰:“陈富夫妻也算不得是外人,陈富他——,是陈姨娘的兄长。”

    红裳挑了挑眉:“哪个陈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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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三章 帐本儿送得太是时候了

    赵安答道:“是——,陈姨娘。”

    红裳听得一愣,她差点儿没有自椅子上跳起来:“你说什么?”

    赵安的声音还是一成不变:“回夫人,陈富是陈姨娘的兄长。”

    红裳还是有些不相信,她看着赵安:“你说得是哪个陈姨娘?你说清楚些。”

    赵安躬身:“是的,夫人。是五姑娘的姨娘,不是小陈姨娘。”

    红裳呆住了,脑中出现了陈姨娘老实本份、而且胆小怯懦的那张脸,然后又出现了凤韵那张充满灵气的小脸——难道,她们也不是赵府中的好人吗?

    红裳轻轻摇了摇头,她不原意相信。

    赵安躬着身子没有再说话,赵安娘子轻声道:“夫人,陈富陈管事儿与陈姨娘走动的很少,嗯,几乎可以说没有走动;倒是和小陈姨娘那里走动挺勤,听说、听说——”

    赵安娘子顿了顿,有些艰难,但还是说了下去:“陈管事儿和小陈姨娘还连了宗,小陈姨娘称陈管事儿一声哥哥,称陈家娘子一声嫂嫂。”

    红裳听了以后也分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了,总之她是真得松了一口气儿:好人总还是好人,这很好,非常好。

    如果陈富没有同小陈姨娘走得过近,那么陈富的所为怎么也同陈姨娘脱不了干系,那么陈姨娘,还有凤韵,在红裳的面前岂不是一直在做戏?这个世上还有谁是真得良善,这府赵府,她还能相信哪个?

    听了赵安娘子的话,红裳的心里终于舒服了很多:她依然相信人性,她不相信世上没有好人。

    红裳咳了一下:“连了宗?那小陈姨娘与陈姨娘不应该姐妹相称了吗?”

    赵安娘子答道:“不清楚,不过陈姨娘一向与其它姨娘们走动的少,而陈管事和陈家娘子刚投来那段日子也不是一次向人报怨,自家的妹妹陈姨娘不争气,累他们在赵府受苦;后来他们更是不怎么同陈姨娘走动了,反而小陈姨娘更像他们的妹子。”

    红裳听得苦笑:“有奶便是娘了?”

    赵安轻轻的接了一句:“有好处给的就是妹妹。”

    红裳想到陈姨娘的月例:“陈姨娘的月例不是宋姨娘给扣掉的吗?”

    赵安娘子答道:“回夫人的话,原来发放月例时,是陈管事儿和他陈家娘子到老太太那里去领银子,再由宋姨娘发放下去。”

    红裳一听便知道不对:“这人规矩不对吧?”

    赵安和赵安娘子无奈的躬了躬身子:“宋姨娘他们是怎么回事儿,我们不清楚,不过老太太精力不济后,这月例本来是由宋姨娘发放的,可是后来宋姨娘不知道为什么把月例银子的事情,禀了老太太后交给了陈富。”

    红裳也不明白这是什么缘故,她低吟着没有说话,她想起了赵俊杰前些日子送来的帐簿——看来帐房的猫腻不只是宋姨娘一人的事情啊。只是——,宋姨娘在府中独大的时候,为什么会容他人分一杯羹呢?

    不过,红裳怀疑陈富夫妻在月例银子上做手脚,小陈姨娘一定脱不了干系——平白无故,他们两家好好的连得什么宗?!一定是有共同利益在,所以他们才会一拍即合的。

    红裳看向赵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赵安弯了弯腰:“倒底是什么情形小人也不太清楚,不过可能同宋姨娘原来没有家人有关系吧?反正陈姨娘的哥哥是投了我们府的,除了月例外,他还兼着帐房一个管事的差。”

    红裳深深看了一眼赵安:“为什么原来的时候没有听你提起过?”

    赵安深深弯腰:“夫人,有些事情小人不好说的,一个是无凭无据,二来说了怕夫人行事过于急燥,在老太太那里反而不美。”

    什么不美,也就是怕她在老太太跟前吃亏——宋氏和凤舞如果不是犯了大错,帐房的帐要清理清楚,怕还要很费红裳一番功夫才成。

    红裳点了点头:“明白了。只是日后有什么事情,该你们说的你们就说,不必藏着瞒着;做与不做全在我的考虑,我会有分寸的。”

    赵安和他娘子都欠身答应了。

    红裳又道:“月例银子的帐本儿也全在陈富的手里?”

    赵安弯身答道:“是的,全在他的手里。前些日子夫人要帐本儿时,我同陈富说过了,他急匆匆的好像有事儿要出府,答应了一声儿,说是会给夫人送过来的,不想后来也没有了声响。”

    红裳的眉头皱了起来:宋姨娘有老太太撑腰,却把如此大的一份好处给了小陈姨娘和陈富?而且宋姨娘已经送了官,陈富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帐本儿交过来,是陈富的胆子太大了,还是小陈姨娘的胆子太大了?

    还有,陈姨娘知道不知道她哥哥做得事情呢?红裳皱了皱眉头,轻轻摇了摇头:还要好好查清楚再说——不能胡乱猜疑人。

    只是小陈姨娘嘛,红裳的嘴角弯了弯:如果月例银子的事情闹出来,问她的时候,她一定是不知道的。陈富是陈姨娘的兄长,同我有什么干系——小陈姨娘一准儿会这样说吧?

    想到这里,红裳又略略思索了一下后说道:“月例银子今儿放了吧?如果放了——”

    赵安和他娘子一齐躬身道:“没有。”

    红裳听得一愣:“没有放?!”

    赵安娘子听出红裳有些恼意儿:“夫人,往日这个时候都放下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到现在还没有放。夫人不要生气,奴婢已经叫了人去找陈富娘子了,她一会儿也就会过来回话的。”

    红裳沉默了一会儿道:“一会儿先听听陈家娘子说什么吧,你们自管在一旁听着,我不问你们话,你们就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儿也不要管;就是回去了,你们先不要同陈富说些什么,也不要责备他们——如果我没有吩咐你们去做的话。”然后红裳停了一停又道:“有些事情,我还要仔细的同你们老爷相商,此事今日是不会有结果的。”

    老太太为什么会答应陈富夫妻管月例,这个事儿不难想明白;只是陈富夫妻投赵府时,赵一鸣是如何安排他们的,他们又是因为什么来投的赵府呢?红裳要问清楚,然后才好理得清陈富同小陈姨娘是怎么一回子事儿。

    赵安和他娘子都躬身答应了一声儿:夫人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做呗——宋姨娘都被送了官,小陈姨娘更不会是夫人的对手,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盏茶功夫后,陈富娘子来了。

    陈富一家人既然投了赵府,当然也就是赵府的奴才了。不过,陈富娘子想来没有这种意识,她在穿戴上要比赵安娘子还强些。

    一进门,陈家娘子便急行两步对着红裳跪了下去:“给夫人请安。”却省掉了自称,听进有心人的耳中,当然明白陈家娘子的那点子的小心思。

    画儿和侍书对视一眼:她不会真当自己是赵府的姻亲吧?那真真是笑话。

    红裳抬了抬手:“起来吧。霄儿,给陈家嫂子看座儿。”既然人家自视高了一截儿,红裳当然不妨再高抬她一步儿,不然跌得时候怎么会疼?不疼,她又怎么能记得住本份。

    霄儿带着两个小丫头抬过了一个瓷凳儿。陈富娘子倒底没有糊涂到家,她是绝不敢在红裳面前坐下的。陈富娘子连忙谢过红裳,又推辞了一番,最终她也没有坐下——她们能在赵府是因为自家的妹子,可是自家的妹子在夫人面前都没有坐位,她哪里能坐下。

    陈家娘子扫了一眼瓷凳儿:如果自己一家人没有投身到赵府,今日坐坐倒也无妨。

    红裳轻轻咳了一声儿,取了茶啜了一口。陈家娘子急忙断了那些胡思乱想,自身后取过了一个小包裹,打开奉上:“夫人,我们家陈富天天瞎忙,前几日赵大总管嘱咐了,让他把帐本儿送过来,可是他却忙得混忘了。今日要发放月例了,他才忽然相起,只是现在府里没有了宋姨娘,他在帐房里正发放月例一时倒还走不开,他言道要过一会儿再过来给夫人磕头,这些帐本儿让奴家给夫人先送过来,并向夫人请罪。”

    说着陈家娘子福了下去,就这样蹲下没有再起来。

    红裳听完陈富娘子的话,看着那些帐本儿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帐本儿?送来的倒也真是时候,虽然不早,倒也算不得晚。画儿,收了吧。”

    陈富娘子的脸上一红,不过她却什么也没有说,低着头蹲在地上一副但凭红裳发落的样子。

    红裳扫了一眼陈富娘子,她知道那些帐本儿现在不要说是她看,就是叫个十个八个的老帐房来看,应该也看不出有什么错漏了——那些帐本儿的数目应该没有问题,有问题的那些账本儿都太新了;不,最大的问题,是这些帐本儿几乎新旧程度一样。

    红裳吃着茶也不说话,陈富娘子渐渐不安起来了,起初刚来时闲适与自信不见了;她扫了一眼上座的夫人:只是垂着双目在吃茶;脸上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儿,也没有看她一眼。但是陈富娘子还是感到了一丝丝惧意儿。

    屋里安静了下来,静得红裳吹一吹茶钟里的浮茶,听到陈富娘子的耳中都异常的清晰,如狂风在她耳边呼啸而过——她的额头已经见了汗。

    红裳终于放下了茶钟儿,她看向了陈富娘子,眼睛略微的弯了起来,看上去好似在笑,也好似没有笑。陈富娘子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夫人要开口说话了,想起宋姨娘的下场——虽然他们没有同夫人明着做对,可是帐本儿送来的太迟了,再想到孙姨娘的下场,她的心连连打着冷颤:夫人会如何发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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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四章 做茧自缚

    裳放下茶钟儿后,并没有如陈富娘子所想的开口弹了弹衣袖,接着又理了理衣裙,然后忽然看到陈富娘子还跪着的样子,惊讶的说道:“陈家嫂子为什么这么多礼?不要在地上跪着了,冰到了可不好,快起来,快起来。侍书,你们几个也不知道扶陈家嫂子起来,真是的。”然后对着陈富娘子又是一笑:“陈家嫂子快快起来坐下叙事儿,不必拘礼的。”

    侍书三个人对着红裳屈了屈腿,还没有过去扶陈富娘子呢,陈富娘子已经站了起来。她连连道:“不敢当,不敢当夫人身边儿的姑娘来扶。”

    她看红裳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儿,刚刚提起的心便放下了不少。

    红裳看着陈富娘子忽然又不笑了:“陈家嫂子,这帐本儿我可是很早以前就要的了,现今府里所有的帐本儿,我看完都有些日子了,你们才把例银的帐本儿送上来,这个——”

    陈富娘子一听红裳的话儿,立时又矮了半截:“夫人,是奴婢的那口子不省事儿!实在是该打!不过,真得不是我们有心怠慢夫人,真得是他糊涂忘了——再加上、再加上,赵总管也没有再催过,奴婢的那口子事儿也多些,是真得忘得没有魂儿了。”

    红裳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嗯,陈家嫂子说得也有道理,赵大总管平日也没有事儿,为什么不多催陈富几次呢?”

    陈安连忙躬身认错。

    陈富娘子心里又是一松——她居然没有听出红裳话中的讽刺,不过紧接着她却听红裳说道:“只是,我却有件难事儿了。有了陈富和陈家嫂子你们这事儿做先例,明儿大家来回差事儿时,都同我说她们忘了——陈家嫂子,你说我要如何答她们呢?日后又如何能让大家长长记性,不会忘东忘西的呢?”

    陈富娘子一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红裳还是不急不缓的道:“陈家嫂子,你给我想个法子吧,不然日后还真是不好做事儿;我们赵府这么多人,一日只两三个人忘了事情,我们府里就要乱成一团了;被老太爷和老太太知道了,我的错儿可就大了;所以,陈家嫂子,还真要麻烦你给想个法子才成。”

    陈富娘子地一张脸涨得通红。低着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红裳不再看她。取了茶钟儿吃了两口茶:“陈家嫂子。你倒是说句话儿呀。”

    陈富娘子知道不说话是不可能地——夫人正等她回话呢。可是她能说什么呢?汗刚刚自她地额头上消失不见了。她一着急。第二层汗便又重新冒了出来。

    红裳又放下了茶钟儿。不过力气似乎有些大。又加上了轻轻地一声儿“嗯——?”。把陈富娘子吓了一个哆嗦——小夫人不恼不怒。可是比宋姨拍桌子骂人更让她胆寒。

    陈富娘子最终喃喃地道:“回夫人地放。是、是奴婢和奴婢那口子做错了事儿。还请夫人责罚。”

    红裳这才长长地“嗯”了一声儿:“嗯。陈家嫂子很是明理地人啊。

    既然如此,为了避免日后有人见样学样儿,就只好责罚陈家嫂子了;陈富嘛——”

    红裳又取了茶钟儿啜了一口:“赵安,你一会儿回去代我罚他好了。”

    陈富娘子不敢再说什么:夫人不过三言两语便让她自承了错处,还自请了处罚——她哪里还敢多话?现在她只想夫人能快些放她走人,她还有其他地事儿要去做呢;忙完,她还要快快回去找陈富好好核计一番,那些帐本儿能顶上用嘛,看夫人的样子,不像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啊。

    红裳看向陈富娘子,沉吟着一时没有开口。陈富娘子等了半晌还没有等到落她,便忍不住想悄悄看一看夫人,不想一抬头正对上红裳的一双眼睛,她吓得心头一跳,立时又低了下去。

    红裳还是那个平静的样子,没有因为陈富娘子的不恭生出不快来:“陈家嫂子也认错了,虽然说有错不能不罚,倒也不必罚得太重了,是不是?”

    屋里的众人都点头应“是”,陈富娘子当然不敢这样说了,她只是多叩了一个头。

    红裳又道:“赵娘子,你看陈家嫂子这事儿,要如何处罚才合规矩呢?”

    赵安娘子躬身道:“依规矩,陈娘子要打十板子,再罚一个月的月例,而陈富要罚的更重一些才成。”

    红裳轻轻的“哦”了一声儿,然后又摇了摇头:“陈家嫂子已经知道错了,又是自请地责罚,我看就从轻处罚吧。嗯——,就讨月例三个月好了;陈富那里等同,不过却要加罚五板子。”

    赵安和赵安娘子都答应着躬了躬身子。陈富娘子对于被讨了三个月的月例并不是很在乎,但是听到自家男人要挨板子,她的脸色才终于变了。

    可是陈富娘子讨饶的话还没有出口,红裳却又看向了她:“陈家嫂子,你看这样处罚可好?你会不会认为责罚地有些过重了呢?”

    陈富娘子听了红裳这话儿,只得低着头答道:“不敢当夫人一问,夫人太过宽厚了,责罚的太过轻了才是真地。”

    陈富娘子哪里敢说过重了?她只能捡到着好听的话儿说呗——原来她可是这样应对宋姨娘和小陈姨娘的,百试百灵。

    红裳又“哦”了一声儿,然后很郑重其事儿的道:“陈家嫂子说得对,还是陈家嫂子明事理啊。陈家嫂子来送了帐本儿,认了错,但是这一切却不关陈富的事儿——陈富岂能轻罚呢?就依陈家嫂子的意思,除了罚陈富三个月地月例外,再打他十板子好了。”

    陈安和陈安

    色不变的躬身答应了:其实肚子里他们很是解气—夫妻虽然一内一外总管赵府,可是这个陈富却依仗着宋姨娘和小陈姨娘,哪里把他们夫妻放在眼里?常常是点名儿都不到,府里再忙,也不要指望着派个差事儿给陈富夫妻:他们一准儿是不做地。

    陈富娘子听到红裳的话后,想求饶可是却无法说出口来——已经被红裳两句“陈家嫂子明事理”、“就依陈家嫂子地意思”堵死了她求饶的路。她只能哆嗦着给红裳叩了一个头,谢过红裳。

    红裳柔声儿道:“我也知道你们是陈姨娘家地人,所以有些事情我也就多说了,可是你们也要争气些才行。”

    陈富娘子听得一愣:夫人这话儿是什么意思?她还没有自惊吓中醒过来呢,便听到了这样似乎是笼络她的话头儿。

    红裳已经接着说了下去:“本来我是想看在陈姨娘的面儿上,不责罚你们,不过陈家嫂子深明大义,这是好事儿。日后,你们要好好当差,不要再出什么差错儿,让府里的人看笑话;我呢,也好做事儿,你说是不是?”

    陈富娘子答应着,可是心里还没有想明白,夫人罚也罚了,为什么又要说这些话儿呢。

    红裳没有等她想明白,又说了两句闲话便打她走了。赵安和他娘子也一齐告退,和陈富娘子一齐出了屋子。

    侍书看着陈富娘子走了,撇了撇嘴:“这人没有一点儿上下之分,居然敢以我们家的姻亲自居,如果让五姑娘知道,还不把五姑娘恼死才怪。”

    红裳轻轻一笑:“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多了去,理她做甚。”然后看向了小几上的帐本儿,一笑道:“让鱼儿来一趟吧,这几日闷坏了她吧?”

    侍书打小丫头叫了鱼儿过来。

    红裳指着那些账本儿道:“鱼儿,这是你地所长,你把这些帐本儿拿回房去,仔细看看其中可有什么错处吗?”

    鱼儿接过账册略略一翻,便福了一福:“回夫人,这帐册不用看就是有问题的。”

    红裳看着鱼儿,却没有说话。鱼儿便接着说了下去:“这些账册一看便是近几天一起写好的,瞧这笔墨的色泽,还有账册的新旧,一年里不同月份的帐册哪用如此齐整,如同新买回来的书籍一样?”

    红裳笑着点了点头:“鱼儿果然是明白人,这些帐册我便交给你了。你去看看可有错处和疑点,把你认为不对的地方都列到一张纸上,刚刚你说得两点儿也要写上。”

    鱼儿看了看红裳,点了点头:“是的,夫人。这帐明显是做了假,既然是假的便一定会有漏洞——只是奴婢可能要查一些其他地帐册才可以找到做假的地方儿。”

    红裳没有思索:“可以,只要你需要什么帐册儿了,便来回我,到时我让人取来给你就是。”

    鱼儿答应着高高兴兴的下去了:她终于不再只是吃闲饭的了——虽然夫人还不是十分相信她,但总比之前好多了。

    画儿待鱼儿走了之后道:“夫人,鱼儿可以信得过吗?”

    红裳点了点头:“暂时没有找到什么不妥地方,人牙子也找到问过了,她没有什么问题,应该不是侄少爷地人——刚刚买了一日便送了过来,就算是成了他的人,忠诚二字也谈不上地。”

    画儿和侍书对视一眼,侍书道:“还是小心些为好。”

    红裳点了点头:“你们多留意些吧,我直感,鱼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侍书三人答应了下来,没有再谈鱼儿的事情。画儿又道:“夫人这样轻轻放过了陈富娘子,可是有什么打算?”

    红裳道:“宋姨娘与小陈姨娘能借重他们,自有他们的长处吧?想来这两个人能为他们谋到不少的好处,她们才会用这两个人——这事儿却是要查清楚的。而且宋姨娘与大姑娘可是一直没有提到陈富二人,他们两个人就更应该多注意些才是。”

    把陈富他们绑了问话,他们为了自己的罪过能小些,一定不会把他们所做地事情都说出来的;想知道全部,眼下就不能动他们。

    陈富娘子出了红裳地院子后,没有同赵安他们一起回去:“五姑娘的腿伤到了,我这几日忙忙地也没有过去看看,今日我想去瞧一眼儿,赵大嫂子同我一起去吗?”

    赵安娘子一笑:“我今儿一早去过了,陈嫂子自便吧。”

    陈富娘子便一个人来到了凤韵的院子里。

    陈富娘子给凤韵见了礼,然后上前仔细地看了看凤韵的伤势:“我的姑娘,怎么伤得如此重!那个该死的宋氏,当真是歹毒啊。”

    凤韵对陈富娘子没有什么好感:他们夫妻是管月例银子的,却从来没有为自己和姨娘说过一句公道话,也没有暗中照顾过自己和姨娘,现在又来买什么好?

    所以凤韵待陈富娘子便有些淡淡的:“还好了,伤已经好了不少。”

    陈富娘子自然看出了凤韵的冷淡,她多少有些尴尬:“姑娘,我近两日有事儿忙,不然早就过来瞧姑娘了。虽然姑娘是金贵人儿,我和我们家那口子不敢自称是姑娘的长辈儿,可是爱护姑娘的心思,那却是半分也不少的。”

    凤韵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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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五章 担心

    凤韵怎能不怒?自己嫡亲的姨娘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充作长辈,连有这个意思也不曾,姨娘总是本本份份的守在自己身边,一心盼着自己好。凤韵一想起自己姨娘待自己的关爱,更是厌恶陈富娘子的这一副嘴脸。

    凤韵一直敬重陈姨娘,就是因为她牢牢记得陈姨娘是自己的生身之母;可是自家的姨娘总不认为她是长辈儿;想不到,自己姨娘庶出的哥哥嫂嫂,居然要在自己面前充作长辈儿!

    凤韵恼陈富娘子的就是:她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还是她想欺就能欺的人吗——我可不是姨娘,没有那份儿好性子!

    凤韵的恼意刚刚出现在脸上,还没有发作出来呢,雪语走了过来。

    雪语自然是熟悉凤韵的脾性,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手轻轻的拍了拍凤韵的肩膀:“姑娘,您的燕窝已经送上来了,是现在用,还是一会儿用?”

    凤韵在陈富娘子没有进来之前,已经说过要过一会儿再用燕窝的;她听到雪语的话,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让自己动怒嘛。

    凤韵想起了母亲总是平静的神色,便又把怒气压了下去:“你倒底有什么事儿,说吧。”虽然凤韵不想发作,可是她毕竟养气功夫不到家,所以说得话还是极为不客气的。

    陈富娘子听到雪语的话,知道凤韵现在都吃上了燕窝,她的眼中便闪过了一丝不满:妹妹现在真的已经不同往日,却也不知道提携一下自己的哥哥!就知道她们自己母女俩享福。

    不过,陈富娘子没有把不满露出来——她有事儿要求凤韵呢,凤韵在夫人在前很是有脸面,她可是知道的。她看着凤舞笑了笑:“姑娘身子不好倒要好好调养一番,本来我也不想这个时候拿些俗事儿来烦姑娘,只是我们家那口子不小心做错了点小事儿,想请姑娘到夫人面前去求个情儿;当然,以后我们会千小心万小心的,不会再做错了事儿,落了姑娘和姨娘的脸。”

    凤韵眼皮也没有抬:“母亲做事自有她的想法,既然母亲要责罚,想来是陈富做得事儿十分不妥;再说了,我一个孩子,哪里能过问家里的事情?”

    陈富娘子便有些不高兴了,她的不高兴并没有藏起来:凤韵怎么也只是一个孩子,而且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凤韵,打心里也没有对凤韵有过敬意或是惧意;而此次宋氏被罚,她和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宋氏招惹到了夫人的缘故,五姑娘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

    最重要的是,陈富娘子认为自己与其他人在凤韵面前是不一样的,她们可是凤韵的“长辈儿”,怎么着凤韵也要给她三分面子不是?

    陈富娘子便道:“姑娘,如果是外人我自然也不敢来烦姑娘,姑娘就不看其它,只看我们是陈姨娘的兄嫂份儿上,姑娘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凤韵听后心下更是着恼,她握了握拳低下了头:她不想发作出来,丢了姑娘家的体面。这个陈富娘子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凤韵:我们是你的长辈儿!

    陈富娘子看凤韵不说话,便又继续道:“说句逾越的话儿,论起来,那要挨打的人可是你的舅舅,你怎么——”

    凤韵抓起身旁的小靠枕就向陈富娘子掷了过去,口中喝道:“你也知道是逾越的话儿?!知道是逾越的话你还说?!”

    陈富娘子吓了一跳,虽然那靠枕打在身上并不疼,但是她被打了以后脸面上不好看;她瞄了一眼凤韵,欺她是个孩子,于是吃吃的说道:“姑娘至于恼成这个样子嘛,就是我不说,我们家妹子也是姑娘的生身姨娘啊,我就算拿大说了一句舅舅,没有道理,还有情理不是?!就算是有规矩管着,可是人还是要讲情讲义才行。”

    凤韵气得脸都变了,她指着陈富娘子道:“你要胡言乱语,我也管不了你,只是你以后不要再到我的院子来!”

    虽然凤韵已经气得不轻,不过她看在陈姨娘的面子上,凤韵并没有说出太过难堪的话来让陈富娘子听。

    陈富娘子却干巴巴的笑了笑:“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还不成?姑娘不要恼了,身子上还带着伤呢。只是姑娘说今后不让我来的话儿,却还是太伤人心了不是,你不念着我们,我们还记挂着姑娘的身子,怎么说我们也是与其他人不同的——血缘相连,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陈富娘子话里的意思却还是一样,凤韵气得全身哆嗦,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嘛,还不把她叉出去!任这么一无法无天的奴才,在我的屋子里胡言乱语!”

    陈富娘子看真有婆子来拉扯自己,又听到凤韵说她是奴才,便也恼了三分:“姑娘这话说得太伤人了些!就算姑娘再想撇清楚,可是世人眼中我们也同姑娘算得上是一家人!”

    凤韵已经不想再理会陈富娘子,她只是翻身面向床里自己生闷气儿去了。雪语看了看凤韵,跟着婆子们一起出了门儿。

    陈富娘子被送出院门后,两个婆子才松开了她。

    雪语跟了过来并没有说话,看陈富娘子整理起了衣衫并没有其它话儿说,也就带着婆子们想回去了。

    可是陈富娘子走了两步后,心里倒底不忿,转头吐了一口低声儿骂道:“轻狂个什么样儿,不承认我们是你娘舅,你就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了?不一样还是姨娘肠子里爬出来的嘛!”

    雪语正正听了一个清清楚楚,她猛得转身指着陈富娘子喝道:“拿下,给我狠狠裳嘴!五姑娘也是你能辱骂的,真是反了天了。”

    陈富娘子一听慌了神,提起裙子就想跑。可是婆子们已经追了过来,扭住便打了她十几个嘴巴。

    打完,雪语看着陈富娘子道:“今儿看在姨娘的份儿上,不与你太过计较,如果你再有什么糊涂的心思,说什么糊涂的话儿,就不要怪我们拉你到夫人面前去分辩一番!到时看看是你会领个不是,还是我们会领个不是!”

    陈富娘子哪里肯服,不过她也知道不能吃眼前亏,所以抿着嘴儿没有说话。

    雪语让婆子放下了陈富娘子,为了五姑娘,忍不住多说她两句:“你们省些心思的好!五姑娘不管怎么说都是姑娘,是赵家的娇客儿!说到舅舅,五姑娘倒还真是有的——夫人的兄长才是姑娘的舅舅,你们算得上什么?!娘舅来了那是贵客,是要请到上座的,你在府里哪个主子面前有过座位了?!再不知道个进退,只管攀得那么高,小心跌下来摔死!”

    陈富娘子听得心头火起,可是她也只是紧紧抿着嘴儿、攥着拳,没有答话。

    雪语看陈富娘子似乎服了,这才命婆子放了她不再理会,带着婆子们回去了。

    陈富娘子只得悻悻的走了,她虽然很恼火,但还有事儿要做,不能现在就回房关起门来骂凤韵骂个痛快出气儿。

    她走了不远后,看左右无人,穿了小径,直奔小陈氏的院子而去。

    小陈氏正急得在屋里打转儿,听到陈富娘子来了以后,急行到门口一把拉了她进来:“怎么样?帐本儿可是已经整理好送过去了?”

    陈富娘子点点头:“已经送去了。”

    小陈氏忍不住念了一句佛,然后又嗔陈富娘子一句:“多早就同你们说了,让你们把帐本儿弄一弄,夫人开始查帐了;可是瞧瞧,今儿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才送了上去!夫人万一有了疑心,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陈富娘子不愿意听了,她扁了扁嘴:“唉哟,我的姑奶奶,您说得倒是轻巧,那是多少帐本儿您知道吗?一个月一本儿,一年就十二本儿,我们管了几年了,我的姑奶奶,您还记得吧?就今日能交上去,也是我们请了七八个老帐房一边儿算着数儿,一边儿写得。我的姑奶奶,这些帐本儿虽然是假的,可那也不是随便写一写就成——要好好的计算;不是老帐房做不好的,可是老帐房又哪里是好找的?不知根底儿的我们哪里敢用?能今儿送过去已经很紧了,那几个老帐房怕是要睡上个一天一夜了——都累坏了。”

    小陈氏听得叹了一口气儿,一面让陈富娘子坐了一面轻笑道:“我的好嫂子,我不也就是这么一说,我哪里会不知道你们的难处。只是,我一直担着心嘛,担心我们的事情万一被夫人查出来,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陈富娘子坐了下来,看着小陈氏有,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道:“姨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大可放心,那帐本儿可是七八个老帐房整出来的,夫人一个人就是再能干些,她也查不出什么来。而且,姨娘是自始至终什么事儿也没有,只是可怜我们家那一口子,就要皮肉开花了。”

    小陈氏闻言也就明白陈富是得了夫人的责罚,她认真的看向陈富娘子:“夫人给了你们什么责罚?”

    陈富娘子便把红裳的责罚说了一遍,最后忍不住长长一叹:“夫人啊,即没有责骂,也没有发作,只是平平静静的同我说话,可是我却越来越害怕;而且夫人,怎么说呢,很精明的一个人儿,三两句话便把我套了进去,现在想想还后怕呢;日后再有什么事儿,打死我,我也不去见夫人回话——还是不论你们哪一个去的好。”

    小陈氏听到陈富娘子的话并不感觉到惊讶:她早就领教过了红裳的利害之处。她现在倒真得松了一口气,把心放回了原位:“夫人能这样罚你们,就是因为她相信了你的说辞。不然的话,夫人要么会和颜悦色的送你出来,要么就会让人绑了你,打一顿再问你月例银子的事情了;那真就是坏事儿了,现在我们倒可以略放一放心了。”

    陈富娘子听了以后沉吟了一会儿:“真的?”

    小陈氏点点头:“当然。夫人今日责罚了你们,就是表明她没有对这事儿有太多的疑心。不过,我们那事儿这个月没有做吧?那些月例银子你们也分二三次发放下去吧,以防万一为上。如果夫人日后再查起来,我们月例是也月月发放,没有什么错处可以被她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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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法老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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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六章 有事相求

    陈富娘子看了一眼小陈氏,有些不自在:“姨娘,这个月的银子已经、已经、已经——”

    小陈氏心里一惊:“你们已经做了,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了吗?不是不能让你们做了吗?你们怎么又做了。”

    陈富娘子扭了扭手中的帕子,然后低声儿道:“以后说不定此事就不会归我们管了,而且当时帐本儿也没有写完,所以我们想能多赚些就多赚些。”

    小陈氏脸色一变,她狠狠的瞪了一眼陈富娘子,可是却没有喝斥出口——毕竟不是自家人,却在一条船上,不能一点脸子都不给她留。可是小陈氏还是在心里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心盯在银子上。

    小陈氏长长吸了一口气儿,按下了心头的焦虑: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解决当下的事情;就是斥责陈富娘子也于事无补了。她看向陈富娘子:“已经做了便做了吧,只是你们快些想法子把银子收回来是正经,要快!不要再等了,我看明儿你们就去把银子收回来吧。”

    陈富氏有些不愿意:“再过十几天正到日子,现在收了——”

    小陈氏终于忍不住了,她轻轻喝斥道:“这点子小利看到眼里,明日出了大事儿,原来你们吃下去的银子都要吐出来,还不明白吗?”

    薄斥完了以后,小陈氏又感觉自己的口气重了些,便又柔和了一下声音说道:“我们眼下要才保住原来所赚的银子是要紧,如果被夫人发觉了,就不只是银子没有了。我的好嫂子,我不想赚钱嘛,只是眼下不是我们赚钱的时候。”

    陈富娘子自持有个外甥女儿五姑娘在,就算最后出了事儿,自己一家人顶多也就是被赵家扫地出门儿——她有银子哪里去不了?所以她并没有把小陈氏的话当成一回事儿。

    她现在需要想的事情是那些帐本儿是不是真的没有问题,如果陈富保证没有问题,那她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自己的银子都还是自己的,那就根本没有什么事儿值得她担心。

    小陈氏只看陈富娘子的神色,也知道她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她真得有些着急起来:“大嫂子!宋氏有老太太撑腰,大姑娘就是赵家正经的主子,她们被夫人捉到了把柄后,是个什么下场,你是知道的;你和我,我们的根基能同宋氏和大姑娘比吗?”

    陈富娘子脸色一呆,然后看向了小陈氏:小陈姨娘说得有些道理,有些事情还是要防上一防。

    小陈氏看陈富娘子知道害怕了,便又道:“所以,眼下我们什么也不要做了,把那些月例足月发下去吧;切记,你们也不要在月例银子上动手脚了,万一被哪个不省事儿、不知进退分寸的人告到了夫人跟前,也足够你们受的。”

    陈富娘子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小陈氏和她两个人又说了一阵子闲话,末了,小陈氏又让丫头给陈富家的孩子拿了些点心,陈富娘子才告辞出了小陈氏的院子。

    陈富娘子出来后,走了十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小陈氏的院子,她便在心里冷笑起来:居然人人都想明哲保身,哼,有那么容易吗?我们没有事儿,大家当然都过得去,如果说我们被查出了什么事儿,哪个也不想跑;指着我们一家人顶缸做替罪羊,门儿都没有。

    陈富娘子又想起了小陈氏说得话,她想了又想:就差十几天了,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儿——如果真有什么事儿,也不在这十几天,是原来就被夫人盯上了才对。

    如此一想,陈富娘子便打定了主意,她心里得意起来:自己平白又多赚了不少——小陈氏这一次不用分给她了,那些赚来的银子都是自己的了。

    陈富娘子的脚步都轻了三分,她低头向帐房赶去;可是不经意间又想起了凤韵,她的心头一阵着恼:怎么说也是亲戚,而且她不过是个庶出的姑娘,摆得什么臭架子?!不就是现在得了夫人的关照嘛。

    她原本去凤韵那里,是想着小孩子好骗,两句好话说过去,哄她一个开心,以后就由五姑娘凤韵护着他们——他们也就可以算得上是夫人的人了,以后再瞅着机会巴结上夫人,府里不是照样横着走?但是现在凤韵不理会她,所有盘算都落了一个空。

    那是不是要去走一走陈姨娘门路呢?虽然她根本就是烂泥,可是现在她也可以在夫人面前说得上话儿啊;陈富娘子想到了陈姨娘。

    随后,陈富娘子又想起了红裳最后说的几句话,想到这里,陈富娘子笑了笑:她可不是傻子,没有同小陈姨娘说夫人说的这些话儿;夫人也有意笼络自己呢,是不是同陈姨娘和五姑娘有关呢——陈富娘子还没有认为是自己家太重要,夫人离不了。

    陈富娘子想来想去,感觉夫人是看在五姑娘和陈姨娘的面子上,才对自己说那几句话的,她更是心动,决定只要一有空闲,便去探探陈姨娘——说什么先靠上夫人这棵大树再说。

    下午,红裳让几个婆子和霄儿一起去了方家,帮他们把家搬到了新买来的铺子里安顿好。她自己和侍书、还有画儿留在家里也没有闲着,把她的嫁妆好好的清点了一遍——这以后就是红裳的根基了。

    忙到晚饭时分,那些嫁妆也没有清点完毕。红裳也只得收拾了一下去上房了:规矩是不能乱,老太爷很注重的。

    第二日,赵一鸣依然在家中静养,不过却没有安安份份的呆在屋里,也没有跟在红裳身后乱转,而是一个人带着霄儿在小厨房里呆了少半日。

    红裳在偏厅和管事娘子们把府中的琐事儿处理完了,然后看看时辰还早,正想和侍书几人再去清点嫁妆时,倩芊来了。

    红裳听了以后,愣了一愣:这是来看自己的,还是来看她表哥的?

    红裳命人一会儿请倩芊到花厅上去,她扶了侍书的手到花厅坐了。

    倩芊进来后,说了两句闲话,便道出了今日来的目的:她是来给红裳送衣服的。

    红裳看着那蓝色的吉服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她原本最喜欢的颜色便是蓝色,而且倩芊配色又配的漂亮,这件蓝色的衣服的确很得红裳的欢心。不过,红裳没有忘记,吉服一般是不用红色之外的颜色:妾室当然除外。

    只是红裳没有表示出什么不高兴来——衣服怎么做是倩芊的事儿,可是穿不穿却是自己拿主意了。红裳让侍书把衣服接了过来:“表姑娘客气了,那也不过是一件平常的吉服罢了,哪里用得着表姑娘另作一件新得给我?实在是让表姑娘过于费神了。”

    倩芊一笑:“表嫂才真是客气了。我早就有这个心,只不过现在才刚刚做好罢了,并不单单是因为表嫂送了一套吉服给我。”

    红裳谢了两声儿便让人把衣服收下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同表姑娘客气了。正好,眼看快要中午了,表姑娘今日就在我这里用饭吧。”

    倩芊笑了笑:“表嫂赐饭,我原应该留下的,只是听人说表哥也在家中,这多少有些不便,还是下次吧。”

    红裳听得差一点儿挑了挑眉头:倩芊撞鬼了?怎么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红裳还是含笑道:“那也无妨,让你表哥自去一旁用饭也就是了。”

    倩芊还是推辞着没有接受,倒真让红裳感觉到吃惊:表姑娘居然是真得不想留下来用饭,那她不是冲着她表哥来得了,什么时候倩芊变得如此明礼了呢?

    红裳也就没有再留倩芊:“好吧,以后便以后,我也就不强留你了。”

    倩芊说笑了几句后,眼睛扫过花厅另一边的拱门时,神色略微变了变。然后收回了目光,带着些许羞涩对红裳说道:“表嫂,我还有一事相求,希望表嫂不要怪我客居之时,还如此多事才好。”

    红裳坐的地方,正好看不到拱门的情形,她虽然看到了倩芊的神色有了些微的变化,不过也猜不到她想到了什么。听到倩芊的话后,红裳更是不明白她刚刚神色间发生的变化是为何了。

    红裳笑着点头:“表姑娘自管说就是,看看我能不能帮上表姑娘。”红裳当然不会一口答应下来,她从来没有不听人家说清楚是什么事情,就满口应承帮忙的习惯。

    倩芊低下了头,两只手轻轻揉搓着帕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镇日无聊,我看府中姑娘们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儿可做,便想请表嫂允我在府里起个小小的‘文社’,也就是应个名儿和姑娘们一起作耍罢了。”

    红裳笑道:“表姑娘为什么会想起这样的事情,一般书生们才会弄什么诗社、文社的;表姑娘的想法倒真是奇怪。”

    倩芊的脸儿红了起来:“表嫂莫要笑我,也不过是想借个由头有个事儿做,再一个也好借机和其它府的姑娘多一些走动,多结交些手帕交,正好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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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七章 辩不出的味道

    红裳想了想,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不过,表姑娘应该不是想起个社儿,和姑娘们一起玩玩这么简单吧?

    红裳一面想着一面答应了下来:“好啊,我也正想着姑娘们一日日无聊呢,如此正好。多邀其他府里的姑娘来聚聚也是好事儿。”只是人家大姑娘的母亲不一起来,那些姑娘家独自是出不来门的,倩芊不知道吗?

    倩芊抬头一脸的惊喜:“谢谢表嫂。”

    红裳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问道:“起社总要摆些果品点心一类的,银子多少要花用一些,依表姑娘看,一个月要聚几次,用多少银两呢?可否有个章程?”

    倩芊轻轻一点头:“倩芊都已经想过有了章程,不过银子却也用不着多少。府里大厨房做的点心足够了,虽然免不了花费些银两,倒也不过了了,表嫂不用费心了。”

    红裳客气了两句,也就随倩芊了:“几个姑娘那里都说过了?”

    倩芊点了点头:“韵儿年纪太小了些,歌儿和音儿还可以,只是人的确很少;”顿了顿后又道:“日后有其他府里的姑娘加入就会好多了。”

    红裳只是笑着附和,没有多说什么。

    倩芊忽然道:“不若表嫂一起来吧?”

    红裳摇了摇头,失笑:“我是不成的,我能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哪里会做诗做文的?表姑娘还是饶了我吧。”

    倩芊一笑倒也没有强求,又说了几句话便快到中午了,她很知机的起身告辞了。

    红裳把倩芊送到花厅门外便回来了,她一面走还一面想着:起一个文社,倩芊倒底想做什么?只是为了和姑娘们增进一下感情吗,应该不会如此简单才对。

    红裳又走回到原位坐下,刚刚坐下便失笑站了起来:应该用饭了,自己又跑来花厅做什么?她摇着头走向通往偏厅的门儿,不想一掀帘子便看到了赵一鸣。把没有什么防备的红裳和侍书、画儿等人吓了一跳。

    赵一鸣站在帘子外面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到红裳手他脸上一红:“裳儿。”其实赵一鸣只是在想表妹装出这么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儿来,倒底想做什么;可是被红裳看到他站在门外,好似偷听一样,他便同做了贼一样脸红脖子粗起来。

    红裳点了点头:“夫君,应该用饭了。”就好像赵一鸣站在门口处是极正常的事情,红裳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赵一鸣看看红裳,多少有些尴尬,他忽然想起自己来花厅的目的,急忙把手里端着的汤盅往前举了举:“裳儿,我给你煮了一些可以补心养脑的汤。”

    红裳看向那汤,然后伸手接过来以后交给了身后的侍书:“夫君,走吧。画儿,让她们手脚麻利些摆饭,用过了饭,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赵一鸣不太自在的搓了搓手,忽然手上一痛,他立时又放开了。他的脚虽然能落地行走了,但是却受不了太大的力,所以走得并不快。

    红裳没有急行,只是不紧不慢的伴在赵一鸣的身边。

    赵一鸣拽了拽衣襟:“裳儿,我只是想亲自给你送过汤来,没有想到花厅上有客人在。”

    红裳轻轻一笑:“也算不得是客人,是薛家表妹。”

    赵一鸣更是有些尴尬:“我在门外已经听出客人是薛家表妹,虽然当时就想回避的,可是后来又怕她说些什么惹你生气,所以我才没有走开。”

    赵一鸣实在怕倩芊来同红裳乱说一通,或是直接厚了脸皮求红裳让她进门儿。

    红裳看向赵一鸣:“表妹不过是来走走,怎么会惹我生气?夫君想得太多了。”

    赵一鸣看了看偏厅上的大小丫头们,他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裳儿是为了薛家姑娘的闺誉着想才如此说。不过赵一鸣有些不以为然:那样的女子自己都不在乎她的闺誉,裳儿为什么还要代她在意呢?!不过赵一鸣不会违了红裳的心意,便不在提倩芊的事情。

    不过只一时,赵一鸣便想到了另一处:表妹于裳儿来说完全是外人,而且还居心叵测,裳儿为什么要代她着想太多?裳儿应该是为了自己和赵府的声誉在着想吧?毕竟表妹如果在府里块了闺誉后,对自己声名儿很有影响是真。

    赵一鸣一面想一面看向了红裳,可是红裳神色间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赵一鸣已经认定红裳是为他着想了:裳儿处事一直是这样平平淡淡的样子,她就是替自己着想,现在正生自己气的时候,也不会让自己看出来。

    红裳不知道赵一鸣心中所想,不过她的确是为了赵一鸣着想——就要接恩旨了,不要让自家的奴仆们传出去什么闲话,赵一鸣与自己可都会受连累的。

    夫妻二人坐下后,还没有开始用饭,霄儿便进外面进来:她一看就是重新梳洗过,而且衣服都换过了。

    侍书和画儿知道霄儿不是一个轻狂的人:她是怎么了?画儿仔细些,看到霄儿手上有些细细的划伤,便拉着她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赵一鸣听到后,转过头来脸上有些不太好意思,没有开口先咳了两声儿:“霄儿的伤是被我所累,咳,咳,霄儿,老爷今天连累你了,你这个月的月例加倍吧。”

    说完,赵一鸣忽然又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便又道:“当然,银子并不能去掉霄儿手上的伤,不过是老爷的一份歉意;让他们给你买得伤药可买来了?”

    霄儿已经福了下去:“谢老爷,不过婢子不敢受双倍的月例,都是一些婢子的份内事儿;伤药已经有人送来了,只是婢子想着伺候完了老爷夫人后,晚上才上药。”

    红裳也看了过来:“霄儿,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在厨房里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被赵一鸣所累?红裳的眉头皱了皱:当然,她不是想到他处,只是她认为是赵一鸣吩咐霄儿做事催得急了所致。

    侍书和画儿也满是疑惑:霄儿可是擅长厨艺的,就算是她们不怎么出众的厨艺,进了厨房也不会伤得这样。

    赵一鸣尴尬起来,他有些坐不太住的样子。

    霄儿看了一眼赵一鸣答道:“回夫人的话,是老爷非要婢子教老爷煮汤给夫人补身子,老爷根本不会拿刀,婢子说由婢子把材料切好,由老爷去煮就好,可是老爷偏要自己来做;婢子便在一旁为夫人做两个菜式,可是、可是老爷总是不时的划到自己;老爷每划到自己,婢子就吓一跳,刀也就划到了自己手上。”

    红裳听得哭笑不得,画儿和侍书也忍不住的想摇头:霄儿怎么这样呆呢?大男人下厨房这不明白着添乱嘛,就是把天说下来,也要把老爷挡在厨房外才是正确的。

    红裳看向了赵一鸣的手,赵一鸣却把手藏到了桌下,脸上有着一层红色——他今天好似红色就没有完全消下去过。

    赵一鸣没有等红裳开口,他先带着羞愧道:“夫人,我知道做个菜式出来是不可能的,煮汤还简单些,所以我才想学着煮个汤;可是、可是,我弄了一个上午,煮坏了很多次,就是最后这一次的汤,味道、味道也不太好——霄儿说,勉强可以用。”

    赵一鸣咳了两下,抬头看向红裳:“在南边时没有少吃裳儿煮的汤,现在裳儿身子不爽利又是因我之故,所以我想同霄儿学几个汤,亲手煮来也是为夫的一番心意。只是——,做得实在不太好,一样的东西由我做出来就是两样的味儿。”

    赵一鸣虽然已经是而立之年,不过红裳却是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子,又是他感觉平生最对不住的女子,所以他才会想做些事情弥补红裳;不过,他所做之事与平日里的为人有些不符,只是他一点儿也没有查觉到。

    赵一鸣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情,但却不小心一头就撞到了情网上,所以行为多少有些古怪——他眼下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对于红裳的感情,与他对其他女子的感情有什么不同;他还一直以为自己只是纯粹为了弥补妻子。

    红裳没有答赵一鸣的话,看着他:“夫君手上的伤可敷过药了?”

    赵一鸣摇了摇头:“手上没有多少伤,再说伤得也不深,没有什么事儿,裳儿不必担心。我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来不及再煮一份汤,所以我带了汤想让夫人尝一下,看看夫人能不能入口,如果不行也好让大厨房按例送汤上来。”

    红裳实在是忍不住嗔怪了赵一鸣一眼,然后看向侍书。侍书不待红裳说话,福了一福:“婢子去取伤药过来。”

    红裳又看向了已经放在桌上的那盅汤,她伸手取了过来。画儿急忙打开,把汤盛装到碗里。红裳用调羹吃了一口汤,然后又吃了一口汤,抬头看向赵一鸣:“味道不错,很好的汤;”然后又对画儿道:“给你们老爷也盛上一碗。”

    汤的味道实在是说不上好来,如果同霄儿所煮得比起来,差得那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不过倒还可以入口。

    不过红裳用着汤,其实品不出多少滋味来:她心里已经打倒了五味瓶,哪里还能辩得出嘴里的味道?酸甜苦辣所有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她眼下都辩不出悲喜来了,就不要提味道二字了——虽然她面上还是一样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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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八章 查得出来吗?

    一鸣看着红裳喃喃的道:“我知道汤不太好,不过~足十的,裳儿先将就用些吧,对身子多少有些补益。”

    他煮得汤他当然尝过味道了,所以他知道红裳是在安慰他;那汤啊味道很一般的。

    红裳微微一笑:“夫君第一次煮汤嘛,已经很好了。而且,我用着挺好的,汤的味道真得不错,夫君尝尝吧。”

    赵一鸣看着红裳脸上的笑意,眼中有了感动之色:裳儿笑了,终于不再对他冷冷淡淡的了。不要说煮一碗汤,现在就是让赵一鸣煮一辈的汤,他也会一口答应下来。

    赵一鸣看看红裳,又看看碗中的汤,他看红裳的笑意,忍不住怀疑:难道在盅里多闷了一会儿味道便好了一些?他低头吃了一口汤:汤的味道还是如他在厨房里尝的时候一样,并没有变得鲜美可口。他忍不住在心中一叹:裳儿的心肠实在是太软了,自己不过是为她做了一点事儿,裳儿便已经有了要原谅自己的意思。

    可是,赵一鸣没有因快要得到红裳的原谅而感到高兴,他反而有些酸涩。

    侍书取来了伤药,画儿和侍书一起为霄儿和赵一鸣敷药。

    赵一鸣手上的伤要比霄儿的严重许多,红裳实在是看得有些心惊肉跳:“夫君,你这是去煮汤了吗?手上都流血了,怎么还能煮汤?”

    伤成了这个样子,不治伤还煮了一上午的汤,这个男人原来看着还是挺精明的,现在怎么变得呆傻了起来?

    赵一鸣被红裳责骂了几句,心里不恼却像吃了一块蜜糖一般,他傻傻的答了一句:“血没有滴到汤里,材料我也洗干净了,绝没有沾到一丝血迹,裳儿你放心用就是。”

    红裳闻言实在想瞪他。可是看到他手上纵横地伤口被水泡得都已经白。较深地一些伤口都翻过来了。白花花地肉让人看得眼晕——红裳便又忍住了:这个男人三十出头了。又不出十七八岁地毛头小伙子。居然还做这种幼稚地事情。实在是让人受不了!

    可是。红裳地心却还是软了一些:傻是傻了些。可是他一个书生能做到这一步儿。也不容易了。也许—?唉——!红裳暗暗地叹了一声儿。没有再想下去:她地心虽然软了一点儿。可是她地心结并没有打开。怎么可能会原谅赵一鸣呢。

    红裳和赵一鸣夫妻二人这几天以来。终于算是心情不错地一起用了一顿饭。

    用过了饭后。赵一鸣地心情大好。依着他地意思。他还想再去试着做另外一种汤品;不过最终被红裳赶到了书房中去看书。并且言明了厨房日后是他应该止步地地方——他煮得汤实在不怎么好喝。一次也就罢了。千万不能让他煮汤煮上瘾。

    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红裳倒巴不得自己地男人对厨房感兴趣。但是在这个时代地赵府还是免了吧——有那么多地丫头婆子呢。赵一鸣实在不必对厨房生出兴趣来。

    红裳甚至于感觉。赵一鸣不入厨都可以算作是他做得善事之一:他煮汤伤人伤己不算。就他浪费地那些珍贵材料来说。也是一笔银子呢。

    红裳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后听到外面画儿和侍书好似在同人说话,便唤道:“谁来了?”

    侍书等人听到急急奔了进来:“夫人醒了。是鱼儿来了。”

    鱼儿来一定与例银的帐册有关,红裳坐起说道:“让鱼儿进来吧。”

    画儿和小丫头们取了衣服过赤服侍红裳更衣:鱼儿也是红裳名下的大丫头,当着她地面儿梳洗也没有什么。

    鱼儿进来施了一礼:“见过夫人。婢子是来回帐册的事情。”

    红裳点了点头,看向鱼儿微微一笑:“这么快就查找完了?”红裳知道不太可能,她只是同鱼儿开个玩笑罢了——就算是术有专精,如果如此短的时间就把帐册查找完毕,鱼儿真是堪比二十一世纪的电脑了!

    鱼儿欠了欠身子:“回夫人地话,鱼儿无能,就是因为看不出什么错儿,所以才来回夫人的。”

    红裳认真的看了一眼鱼儿:“你这么短的时间,就确定你不会找出帐册里面的错漏来?”

    鱼儿福了下去:“回夫人,并不是完全看不出来,那些帐册绝不是一人所为,应该是几个老手仔细商量做出来的;只是凭鱼儿一人之力,怕是一两个月也难查出一两个错漏。鱼儿想请夫人给鱼儿找几个帮手。”

    红裳还没有答鱼儿地话呢,外面有人来报:“夫人,人牙子黄婆子求见。”

    不止是红裳奇怪,屋里没有一个人不奇怪:府里现在即不买人,也不卖人,并且没有使人去找过人牙子,她来做什么?

    红裳先对鱼儿点了点头:“你先等到一会儿。”然后又道:“请黄婆子进来吧。”

    黄婆子自一进门儿便是愁眉苦脸的,她给红裳见了礼以后道:“夫人,小人也知道夫人一天到晚也不得个空闲,本不想来打扰夫人。可是上次贵府卖给我们的那些丫头,有两个至今不吃不喝,只是哭闹个不停,我们实在没有法子了,所以才过来回夫人一声儿。”

    红裳奇怪起来:“几个丫头你们也制服不了,你做这一行多久了?”人牙子如果没有两手,怎么可能做得下去?黄婆子不是来敲诈的吧——那她的胆子真得挺大,而且脑子

    水了。

    黄婆子福了一福:“夫人,那些丫头要卖作贱奴、苦力奴地,小人们哪里会给她们好脸子看?可是这两个丫头什么也不怕,软硬不吃,已经寻死了七八次,我们也是怕弄出人命来,所以不得已才来回夫人。”

    红裳皱了皱眉头:她当初便不是很同意老太太把所有的人都卖作苦力奴的;不过,已经卖了出去,黄婆子又找回是什么意思?

    红裳淡淡地应道:“你们没有法子,我一个深宅大院的人,还能什么什么法子?”

    黄婆子是见惯了人地,当然明白红裳心中有什么虑了,便道:“夫人,如果不是那个丫头日日闹着非要见夫人一面不可,小人哪里敢来烦扰夫人?”

    听到这里,红裳叹了一声儿:“哪两个丫头,可知道叫什么名字嘛?想来是受不了那个苦才寻死觅活的?”她总不能让一个人牙子四处去宣扬,她铁石心肠,不理会姨娘丫头地死活——正是人言可畏啊。

    黄婆子赔着笑脸:“夫人,一个名叫娇杏儿,一个名叫娇云。她们是不是怕苦小人不知道,只是她们口口声声要求见夫人一面,还说小人不替她们来求夫人,就一定会想法子死在小人那里。”

    黄婆子想起娇杏儿说:你就是今日卖了我出去,我也会一头撞死或是咬舌等等,总之会想尽一切法子死在你的院子里,让你得了一丝好处,还让你日后再得不了好去!黄婆子脸上的笑更苦了:她地名声儿一直不坏,从来只赚良心钱,不曾虐待过她手下要卖的丫头小厮——她可不想半辈子的好名声儿,坏在这么两个丫头的身上。

    她可是信佛的人,几代单传,好不容易儿子又给她添了一个孙子,她更是不想弄出人命来了。

    反正不过就是求求夫人,如果夫人就是不见她们,自己也尽过力了,她们想怎么闹自己良心也过去,就算是菩萨有灵,也知道同自己无关了。

    黄婆子想到这里又躬了躬身子:“夫人自然是没有空闲的,只是两个丫头如果真得一心寻死,对于府上的名声儿也不太好。”

    红裳摆了摆手:“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是明白的。嗯——,娇杏儿、娇云是吧?那你明儿就带她们来府里一趟吧。只是你告诉她们一声儿,想求我留下她们在府里,那是绝对不可能,如果是为了这件事儿,那她们还是不用来了。”

    黄婆子躬了躬身子,千恩万谢着走了。

    侍书和画儿都面面相觑:宋姨娘的两个大丫头想出什么妖娥子?是老太太做主卖得她们,又不是夫人的主意,现在哪个还能有法子救她们不成?

    画儿眼睛转了转,看了看一旁地鱼儿,却什么也没有同红裳说。

    红裳沉吟了一下,便又唤过鱼儿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人?我看看能不能为你安排。”

    鱼儿欠了欠身子:“夫人,四到八个人就可以,只要识字会算数的小丫头就行。”

    红裳笑了:“你说得极容易,要是这样地人并不好找呢?”这个时候女子识字本来就不多,更何况是会算数的呢?

    鱼儿也知道,不过她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找红裳的,所以只是福了一福,没有说话。

    红裳也知道那些帐册陈富他们会送来,就一定有把握不会被人找出错漏来。

    红裳想了想后道:“鱼儿,不是我不给你找人,是实在没有这样合适的人手。就算我们府中可以找出二三个这样地人来,如果不是我们院子里的人,你说我们能用吗?又敢用吗?”

    鱼儿沉默着点了点头,她知道夫人所说的是实情。

    红裳轻轻一叹:“难道真得没有法子吗?如果账册查不出什么问题来,那就只能再另想办法了。”

    鱼儿咬了一下唇,然后说道:“夫人,我回去再好好想一想,并且再仔细看一看帐册,也许可以想到其他的法子,婢子还不信了——那假的,怎么也真不了!”

    红裳看着鱼儿,过了一会儿才道:“好的,鱼儿,你再去想想法子吧。就算最后找不出错漏来也不是你地错儿,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鱼儿躬身一礼后告退下去了。

    红裳看着鱼儿的背影儿:“侍书、画儿、霄儿,你们说鱼儿信得过吗?”

    侍书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后,侍书才道:“看明日鱼儿会想出什么法子来再说吧,现在就断定鱼儿是不是可信,依婢子看,还早了些。”红裳听到后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画儿这时却说道:“夫人,娇杏和娇云一心想见夫人一面,依婢子想,也许是她们知道宋姨娘的什么隐秘事儿,而且我们至今也不知道的事情。”

    红裳看向画儿:“你是说,她们想以此来求我给她们一条生路?不,应该是说,她们想求我让她们日后的日子过得轻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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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俊男坊

    书号

    作者:末果

    简介:横扫美男,情缘,孽缘,缘缘不断。

一百七十九章 竹子花的诅咒

    画儿点头应答红裳的话:“婢子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就是猜不到她们两个人能有什么事儿同我们说。”

    红裳笑了笑:“明日就会知道了,今日我们不必费脑筋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画儿也笑了起来,就把娇云娇杏儿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红裳又道:“把表姑娘送来的衣服取过来我瞧瞧。”

    侍书撇撇嘴道:“夫人,那有什么好瞧的,依婢子说,早早扔出去的好;表姑娘能安什么好心,她的东西夫人一概不要用就对了。”虽然嘴里这样说着,不过侍书还是把那一套蓝色的吉服取了过来。

    霄儿过去和侍书两个人把衣服展开了,让红裳能看得更仔细些。

    红裳打量起这套吉服:用得布料都是上好的,衣服的颜色也搭配的很好,做工也非常仔细——表姑娘会这么好心送一套衣服给自己穿用?红裳怎么也不太相信,依倩芊的为人,她不可能只在颜色上动了一点儿小心思,正室不穿红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红裳道:“画儿,你也过来看看。侍书、霄儿,你们两个也仔细看看,可有什么地方缝制的不是很结实?”二十一世纪时,电视上可没有少见这种狗血的镜头。

    侍书三人一听认为很道理,连忙沿着每条衣缝仔细查看了一遍:没有一点问题,针脚很细密。画儿摇了摇头:“难道表姑娘这次只是想用蓝色给夫人些不自在?”她一面说一面看向了侍书,侍书轻轻摇头,她正在看衣服上绣得花儿。

    侍书看了一会儿,脸上便有了一些恼意:“夫人,你说这花儿是不是竹子花?”

    红裳仔细的看了过去:她虽然在南边儿生活了半年,可是却没有见到过竹子开花;而且她上一辈子在北方生活,竹子根本就少见,也没有看到过竹子开花。

    侍书是南方人,不过竹子开花是极少见的事情,她所见也不过一两次,所以不能一下确认。

    红裳眯起了眼睛,盯着衣服上的花样好一会儿才道:“侍书,去把百花谱找来看一看。”

    一般人绣在衣服上的花,多是有吉祥寓意的;而倩芊所送衣服上的花样儿,红裳还真没有见过。

    对照过百花谱后,确定绣在衣服上的就是竹子花。

    画儿和霄儿一脸的茫然:竹子也会开花?而且从来没有听人说过,把这种稀奇古怪的花绣在衣服上,就是竹子也一般是绣在男人的衣袍上,女子很少用的——太过素净了。

    侍书却更加着恼了,把衣服一团掷到了一旁:“实在是可恶!”

    红裳的眼睛也眯了起来:表姑娘——,她的做法也太幼稚了一些吧?实在不像她平日里的为人。

    竹子一般不开花,但是只要一开花儿,竹子便会慢慢枯死。侍书知道此事儿,所以才会着恼的。

    红裳看着那衣服一哂:“算了,侍书,不过是绣个花儿,能有什么妨碍?不必理会。”

    侍书气呼呼的道:“夫人,这哪里能没有妨碍?听老人们说,是很忌讳这样的事儿。”

    红裳看了侍书一眼,她一时间忘了古人们对于很多事情都有讲究,而且深信其中的传说。她轻轻一笑:“不必气的,她自绣她的,我不穿用不就是了?”

    画儿问道:“侍书,这是什么花儿?”

    侍书恨恨的道:“竹子花,竹子只要一开花,必会慢慢枯死的。”

    画儿和霄儿听到后面色都变了:这表姑娘不是在咒夫人嘛!侍书三个人想到夫人还没有儿女,再看看倩芊送来的吉服,都气得不轻。

    红裳看三个丫头如此,笑着摇头:“好了,好了,不要再气恼了。左不过是一件衣服,我们不要它也就是了。拿下去吧。”

    霄儿过去取了衣服在手里,她是贫家出身看到那些花样儿更是恼三分:“夫人,表姑娘用心狠毒的很,而且这衣服还送不得人!真是一丝好处都不留与人。”

    侍书道:“快快扔到一旁吧,不能送人的——是要让人断子绝孙,还是要咒人家生孩子后便一命归西呢?这种缺德事儿我们是不做。”

    说完侍书省起这吉服是送给自家夫人的,她连忙对着红裳福了一福请罪是。红裳笑着摇头,让侍书不必在意。可是侍书起来后还是呸了几声儿,说了几句破解的话儿才稍稍安心。

    画儿在一旁想了想道:“我们不能留下这衣服,怎么说也是不吉利。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一会剪掉或扯破了吧,然后丢出去算了。”

    红裳看了一眼那吉服,想说不必了,可是看三个丫头一脸的认真,只得由着她们去了——去去她们的心病也好。

    侍书忽然想起了倩芊上次送来的手帕和荷包等物,急急去屋里翻了出来,一个一个检视察后,皱着眉头出来道:“为什么那些帕子和荷包上都是些富贵吉祥的花样儿呢?”

    红裳笑道:“那些东西她是想让我们用到老爷眼睛里去,怎么可能会绣些不吉利的东西?这套吉服嘛,也许是她想让我们添个心病儿,也许是她认为我们看不出这是什么花来——同小兰花有那么几分相似的,想借这个花儿咒我也说不定。”

    画儿三个丫头听到后,又咒了倩芊几句,这事儿才丢开不提了。

    红裳又带着画儿和侍书等人一下午终于把嫁妆清点了出来:居然还有不少的房产地契和田契!庄子也就罢了,只铺子便有好几个——而且都是在京城里。

    红裳看着那些地契和田契轻轻一叹:这是父兄们考虑到她要嫁到京城中,所以才在京城置办下的这些田产铺子吧?

    画儿看了看铺子的契纸笑道:“我们刚刚巴巴的买了一个铺子,现在才发现夫人原来就有铺子,真真是——”

    侍书却道:“夫人,你也太为老爷操心了,来了京中也有些日子了,得便你要去看看那些铺子才成——不要少了贪了去。”

    红裳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儿——侍书就是她的守财人,有侍书红裳一个大子儿也丢不了。

    红裳点了点铺子的契纸:一共有六家,大的四家,小的两家,看位置都是挺不错的地段儿。红裳把所有的契纸又放回了小盒子里,然后上锁后交给侍书:“收到我们房里去吧。”

    嫁妆收拾妥当了,也就该梳洗一下到上房去立规矩了。

    红裳刚刚梳洗完要去上房时,小丫头送了一封书信进来:“夫人,您的信。”

    红裳一面让霄儿把信接了过来,一面奇怪着:父母亲的信还不日子啊,还有什么人会给自己写信?霄儿把信奉给了红裳:原来是红裳兄长的来信。

    红裳看完信后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兄长说十几日后便会因差事儿要回京一趟,可能会在京中逗留一段时日,到时来看望妹妹云云;并言道也给府中的老太爷和妹婿写了信,一同送到的还有一些当地的土仪。

    红裳微微苦笑了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土仪没有见着,看来是哥哥交等直接给老太爷和老太太了。

    收起信,红裳便扶着画儿的手去上房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现在便不是害怕的时候了——要想法子应对才是。

    红裳到了上房时,赵一鸣也在座,他正同老太爷说红裳哥哥的事情。看到红裳进来,老太爷笑道:“媳妇可是高兴坏了吧?不日就要受封诰命不说,而且兄长也要来京,正好可以聚上一聚。”

    红裳微笑着福了下去,给老太爷和老太太请了安道:“只怕到时哥哥常来常往,扰了老太爷和老太太的清静。”

    老太爷笑着摇头,老太太也笑道:“这是什么话儿!什么叫常来常往的,你还想让你兄长住到外面不成?你们府上在京里也没有宅子,让你兄长去住什么驿馆儿,就让他来我们家住下是正经——哪里也不如家里舒坦不是?也正好能和你多聚上一聚。”

    红裳连忙福了一福:“谢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厚爱,不过还是让家兄在外面住吧——他住在我们府上,老太爷和老太太更是日日不得清静了,实在是太过麻烦。”

    赵一鸣刚想开口,老太爷已经笑道:“有什么麻烦的?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媳妇你让人把松园收拾出来,准备待客。”老太爷看红裳还要开口,便摆手道:“你的兄长也是一鸣的兄长,没有到了京中以后不住家中去住客栈驿馆的道理!好了,这事儿就听我的,不要再说了。”

    赵一鸣在一旁也道:“就是,裳儿不要再说了,我们是一家人,哪里有让内兄在外客居的道理。此事儿还是听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安排为好。”

    红裳无话可说,只得对着老太爷和老太太一人福了一福,道过了谢——让哥哥在府外住,同哥哥见面的时候便不会多,如果哥哥住到府中来,唉——,日日见面那是免不了了。

    可是不管是老太太和老太爷,还是赵一鸣都是一番好意,也是为了全她的面子:只是红裳这个时候真不想赵家的人给她面子。

    用过晚饭后,赵一鸣和红裳回到了房中——赵一鸣一步一步、慢慢悠悠的就进了卧房。红裳看了也没有说什么:赵一鸣已经在卧房里睡了两晚,现在再赶人出去,自己不是太过矫情了嘛?好在赵一鸣在卧房中也只是睡在榻上,所以红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同赵一鸣计较。

    赵一鸣在榻上坐下后,对红裳说道:“裳儿,我想了一下午,感觉薛家表妹要开文社的事情不能答应她。我知道你已经答应了,不过完全可以找个理由推掉——或者是以我或是老太爷的名义,都可以;总之,不能让她在我们家里折腾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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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章 超强膏药一枚:送得走吗?

    红裳听到赵一鸣的话后没有立时答话,她看了看赵一鸣才轻声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赵一鸣叹气道:“大的不妥倒没有,只是薛家表妹绝不是想开个文社做耍的,虽然我们不知道她倒底想做些什么,但是我们为什么要如她的意?再说了,这是我们家,没有让一个客居的人在家里指手划脚的道理。”

    红裳听到后笑了笑:“嗯,我是答应了表姑娘开文社,但并没有说是让她开文社啊?起个文社也没有什么不好,让我们家的三个姑娘有个事儿做不挺好的?文社嘛,既然是在我们赵府,当然要以我们赵府嫡女的名义发起了,这有什么问题吗?”

    赵一鸣听得哑然一笑:“裳儿原来早已经想到并想好了解决的法子,倒是我白操心了。”

    红裳看了赵一鸣一眼:“白操心了?”

    赵一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笑道:“虽然我们裳儿聪明,万事难不倒,可是就算白操心我也要多操心,二人计长嘛。”

    红裳瞟了一眼赵一鸣,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到妆台前自己开始取下头上的首饰;赵一鸣看到后,没有叫丫头们进来,他过去帮红裳把头上的零零碎碎都取了下为。

    赵一鸣在担心什么,红裳明白,就和她担心的事情是一样的:倩芊借起文社而喧宾夺主是绝对不行的。

    想到凤歌和凤音两个孪生姐妹,红裳的嘴角儿弯了弯:倩芊太小瞧她们姐妹了,至时起了文社,能做主的人绝对是这两姐妹,不是她倩芊——凤歌二人可是有天时地利人和三大有利条件呢,就算倩芊你再聪慧,到时也无法可施。

    红裳看着镜中的赵一鸣道:“既然要起文社,我们家的姑娘是不是要请个先生好好教一教?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也强过让姑娘们自己学吧?”

    赵一鸣听得直点头:“嗯,说得好。就算是做不出什么好诗文来,但能识字看书长些见识,对她们日后也是好的。”

    红裳没有想到赵一鸣不需要自己开解便接受了自己的想法:“姑娘日后都是要嫁人的,在婆家是不是过得舒服,爹娘却是帮不了太多;让姑娘们自己学些本事儿,不比什么都强?”

    赵一鸣道:“这个道理我当然知道,王公候爷府的姑娘们,哪一个都会吟诗作画;如果这几年我在家中,也会给姑娘们请个先生的。只是——,好先生不好求啊。”

    红裳点点头:“夫君把此事放在心上,多多打听一下吧。”红裳没有想的是这个时代并不反对女子识字,不过一般女子在家不受重视,而请先生又要花费很多银粮,所以才造成大多数的女子不识字。

    赵一鸣答应下来后又道:“不过,说到底姑娘家还是应该在女红、厨艺上多下些功夫——识字对于女子来说,毕竟不是正事儿。”

    红裳微微一笑道:“我当然知道,正想同你说呢;原来我们府里请得这个女红师傅教得还可以,就还由她教着就行,不过却要同她说明一下规矩——每日一个时辰,姑娘们女红不见进步,她的银子便会少些,也免得像现在她高兴就多教些,不高兴就少教。”

    赵一点儿自然是答应着,然后红裳又道:“厨房里的事儿让姑娘们先跟着霄儿学,然后慢慢物色个好厨娘来教她们;还有理家问事儿、规矩礼仪、为人处事、接人待物等等,都要物色合适的人来,把姑娘们一一教明白,免得日后到了婆家受苦受气。”

    赵一鸣听到红裳为凤歌等人着想的如此周到,再想到自己前几日踢到红裳心口上的那一脚,一时羞愧的说不出话来了。

    红裳把头发散开、梳理好以后,起身道:“侍书,上茶了。我有些口渴。”

    侍书和霄儿答应了一声儿,不一时两人便结伴儿进来了,手里捧着两盏茶。红裳向她们身后看了一眼,奇怪的道:“画儿呢?”

    侍书答道:“画儿正在剪那件新吉服,一时半会儿剪不完的。”说完话,侍书侧了侧身子,对着红裳打了一个眼色。

    红裳便知道几个丫头又要捣鬼了,于是她做出一副听到侍书的话没有在意的样子来:竹子花儿的事情这样告诉给赵一鸣也无不可。

    赵一鸣闻言却奇怪的问道:“新吉服嘛,是因为不合身?不合身让人修一修或是送人也就是了,剪破它做什么?人要上体天心——”

    红裳连忙打断了赵一鸣,不想他讲大道理:“夫君,这几个丫头不是那种不知道惜物惜福的人。”

    侍书在一旁接了一句:“那吉服是今日表姑娘来时送给夫人的。”

    原来赵一鸣到花厅时,倩芊已经送完了衣服,所以他并不知道倩芊还送了衣服给红裳。听到侍书的话后,赵一鸣的眉头皱了起来:倩芊对于他来说,堪比洪水猛兽。

    赵一鸣看向红裳:“她送你衣物?”这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红裳便把当日倩芊把汤“不小心”泼到身上,穿了自己一身衣服走的事情说了一遍。赵一鸣听完眉头皱得更紧:薛家表妹难道是早有预谋,还是后来得了裳儿的衣服才生出来的心计?

    当日赵一鸣偶遇倩芊,差点儿被撞满怀的事情发生之后,他还认为当晚是自己醉酒不清醒,看到红色衣衫就当成了是红裳的衣物——原来那一件真得是自己妻子的衣服!薛家表妹的不顾礼仪廉耻已经让赵一鸣大开了一次眼界,现在听到红裳的话后,对于一个有如此心机手段的女子,更是深恶痛绝。

    侍书在一旁又加了一把火:“当日的宴席上,表姑娘也是不小心把汤泼了一身,所以才回去换得衣物——她原本穿在身上的不是夫人的吉服。”

    赵一鸣听完侍书的话,已经完全确定倩芊是早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赵一鸣想到薛家表妹的心计,对于她送给红裳的衣服,感到非常的不放心:“侍书,让画儿把那件衣服拿来我看看。”

    侍书等得便是赵一鸣的这一句话,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和画儿一起进了屋,手里拿得便是倩芊送给红裳的蓝色吉服。

    侍书和画儿把衣服展示给赵一鸣看:那衣服还算是完整的,没有被破坏很多。

    赵一鸣仔细的看了看衣服,没有看出哪里有什么不妥来,只是有一点儿他不明白;赵一鸣指着那衣服上绣得花儿问道:“这是什么花儿?”

    他虽然识得竹子,可是他认识的花儿却极为有限,不过就是最常见的几种而已。

    红裳淡淡的答道:“妾身原也不识的,只是因为一时好奇取了百花谱来看,才知道这是竹子花。”

    赵一鸣一听头上的青筋便跳了跳:竹子开花的下场,他一个读书的人当然知道。而且赵府至今无后,红裳进门也不过半年,便收到了这种礼物,能不让赵一鸣爆怒吗?

    赵一鸣一把扯过衣服来扔到地上,连连喘了几口气后,终究是压不下胸腹中的怒火:“来人,备车,我要去见老太爷。”

    红裳拦下了赵一鸣:“夫君要去做什么?”

    赵一鸣道:“我要回明了老太爷,把这个贱、贱,把她送回府去!”赵一鸣那一句贱人强忍下没有骂出口来。

    红裳连连摇头,示意侍书和霄儿扶赵一鸣坐下:“夫君,小心脚上的伤,这几日连连泡脚,很不容易好多了,莫要不小心再伤到了。”

    赵一鸣现在没有心思管他的脚儿:那么恶毒的一个女子,是绝不能容她留在府中的。赵一鸣又喘了一口气:“我的伤没有事儿了,我现在就去见老太爷,说什么也不能容她在我们府中再住下去。”

    红裳又一次拦下了赵一鸣:“夫君,你现在去回了老太爷,他和老太太听了以后能不能受得住?如果气个好歹怎么办?”

    赵一鸣经红裳一提醒,气晕的头立时想起老太爷因为心疾而赋闲在家,他一下子坐了回去;不过,他立时又站了起来:“就是不回老太爷,就凭她如此恶毒,我们府里也容不得她!我现在就让赵娘子安排人送她回家。”

    红裳叹道:“夫君——!你好好静一静,想一想再去处置事情好不好?只要你静下心来,消了气儿,你想如何做,妾身绝对不拦着你。”

    赵一鸣平日里虽然并不是十分在意子嗣的样子,但是他心中同他的父母一样,很在意自己年届而立,却依然没有一子承欢膝下。所以,他才会看到倩芊绣得竹子花后,气得失了一贯的冷静。

    听到红裳的话后,赵一鸣脸上一红,掩饰的甩了甩袖子坐了回去:自己让人半夜送一个大姑娘回府,的确是好说不好听;如果薛家表妹再不要脸面的一闹,自己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赵一鸣道:“那明日吧,明日老太爷和老太太用过早饭后,裳儿你就打发人送她回去吧!莫要让她带累了我们家姑娘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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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大不如妻介绍:
刚刚穿越便嫁人为妻也就罢了;
刚为人妻即为人母?!
好吧,好吧,这也可以接受——
我们不做白雪公主她后妈就可以了。
但是,她的“孩子们”是不是年龄有些过于太大了?!
上有公婆,下有儿女,
外加一群虎视眈眈的妾室,
看红裳一个穿越女,
大宅门里柴米油盐的生活。妾大不如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妾大不如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妾大不如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