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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个女人     妾大不如妻txt下载     妾大不如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五十二章 断念想,嫁祸根

    虽然凤舞年长,但老太爷没有先问凤舞:他对于孙女儿原就没有厚薄之分,但是韵儿小小年纪居然不哭不闹,更让老太爷怜惜了三分,也更是高看了一分——没有孙子嘛,看到一个孙女居然英气勃发,心里也是极安慰的事情。

    凤韵便把今日的事情,还有原来凤舞和宋氏欺辱她和陈氏的事情,源源本本的说了出来。老太太听着听着脸色便红了起来,最后涨得脸都有些发紫了。

    老太太不是傻子,虽然说宋氏和凤舞指使人打伤了凤韵她不相信,但宋氏和凤舞欺辱陈氏姨娘,还有克扣了陈姨娘的月例,这却是极有可能的。老太太暗自咬牙:腊梅什么都好,的确是有些太过贪财了——月例银子也是能扣得?只要人有心一问一个准儿,不成气的东西,没有见过银子嘛!

    老太太咬完了牙看了看凤舞,又看了看凤韵,最后看了一眼红裳道:“老太爷,虽然凤韵是这样说的,可是凤舞却说得与凤韵不相同。凤舞说凤韵是被这个恶妇打得怕了,所以什么都听恶妇一个人的吩咐;也许凤韵是被逼才会如此说话也说不定,腊梅先不说她,凤舞是韵儿的大姐,她如何会让人去打她的幼妹?”

    老太太故意忽略了克扣月例的事情:宋氏出了错儿,她也是极失体面的事情,所以她想暂时保下来宋氏,回头再狠狠的教训她一番。

    凤韵听完老太太的话气得脸都白了:“老太太,韵儿身上的伤都是今日刚刚被人所打,哪有什么被母亲打怕了的事儿?!而且我的人个个都面目全非,难道也是她们自己打得吗?”

    凤舞听到凤韵的话却大哭道:“韵儿,大姐平日里是管你管得严些,但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这样害你的姐姐呢?你的那些人就是她们自己打得呵,你就实话实说了,好不好,算姐姐我求你了。”

    凤韵听了凤舞的话气得全身发抖:“你才是血口喷人!”

    姐妹二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老太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宋氏也就罢了,凤舞要虽凤韵的姐姐,她会使人真得打凤韵吗?老太爷也有些不太确定起来。

    红裳一直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的听着,就连老太太一口一个恶妇的叫她,红裳都没有开口辩驳。红裳看老太爷的眉头皱了起来,便轻轻开口道:“雪语她们身上的伤是自己打得?那么,请问大姑娘是不是亲眼所见?”

    有些事情老太爷和赵一鸣应该早就能想到的,一来可能是他们和凤舞血脉相连,怕是在心底不愿意相信凤舞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来;二来老太爷和赵一鸣的心情想来很难受复杂,所以才会没有想到吧?不然,是他们做熟了的事情,应该不用红裳提醒的。

    凤舞听到红裳的问话,愣了一愣后答道:“当然是我亲眼所见,就是你让她们自己打自己的,很多人都看到了。”

    红裳没有让人来对质,她平静的看着凤舞:“她们是如何自己打得自己,大姑娘可以说一说吗?”

    老太爷与赵一鸣都看向了凤舞——红裳想说什么,老太爷和赵一鸣都想到了。凤舞原不想说得也只能说了:“她们就是自己把头抓乱了,然后就自己打自己。”

    赵一鸣听到这里,眼睛里流露出沉痛,却还是轻轻的问道:“怎么自己打得自己?用没有用东西,还是只是用手打得?”

    赵一鸣看凤舞现在的神色,也知道凤舞八成说了谎:他极不愿意看到事情真是凤舞所为,可是红裳已经受了太大的伤害与委屈,他不能再只顾着女儿看红裳受冤而不说话了——女儿也该好好教教了,不然日后必会弄出大事儿来不可。

    凤舞心下有些惊慌,可是却也不能不答:“她们先、先是用手,然后就、就用得东西。”

    红裳没有再问凤舞,只对老太爷一叩头:“请老太爷给丫头婆子们验伤。”

    老太爷点了点头,让人把雪语等人带上来。而凤舞看红裳如此镇定,想起祖父和父亲都是为官之人,心里开始不安起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吗?

    雪语等人上来后,老太爷仔细看了看她们脸上和身上的血痕,然后神色更是恼怒;不过老太爷却没有发作,他又让人把凤韵抬了过来,仔细看过凤韵身上的伤后,又问了问凤韵挨打的详情。

    凤韵便把丫儿的事情及后来的混乱场面细细说了一遍,老太爷听完后抱了抱凤韵:“可怜的韵儿,你受苦了!”然后,老太爷放开了凤韵,对凤舞道:“舞儿,你过来。”

    凤舞忐忑不安走了过去,老太爷让人解开了凤舞胳膊上的棉布,只看了一眼凤舞的伤口便勃然大怒:“这伤是哪个刺的、划得你?”

    凤舞答道:“是夫人。”凤舞认为老太爷是看到伤口心疼自己所以才发怒的,她并没有惊慌半分。

    老太爷听完凤舞的话后先挥了挥手,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在言梅的带领下出去了,连陈氏也转身出去了;屋里只余下了赵家的真正主子们——老太爷、老太太、赵一鸣,红裳还有凤舞和凤韵。

    老太爷看人都走了,他的怒气再也忍不住,先扬手给了凤舞一个耳光:“我们赵家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老太爷含怒出手打得极重,凤舞一个趔趄就跌倒在地上。

    老太爷的怒气依然没有发作出来,他起身想过去再打凤舞时,老太太拉住了他,恼怒的喊道:“老太爷!你什么也不问就打舞儿是何道理?!舞儿身上带着伤呢,你没有看到吗?”

    老太爷一把推开老太太:“你还要护着她?!是不是她哪天做下大事儿我们包不住也包不起时,你才会知道自己错了?!看看凤韵的伤,你心里不愧疚吗?那个宋氏,这个凤舞,哪个不是你宠的、惯的?宋氏与凤舞如此恶毒的心肠,你居然还被蒙在鼓里!凤舞的伤是她自己刺的,绝不是他人所为!”

    老太太头一阵眩晕,差一点儿站不住坐倒在椅子上,她不相信:“不可能!老太爷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老太爷甩开了老太太的手,懒得再同她多话。可是老太太却又赶上前去一步,想再拉住老太爷好好问问他。

    赵一鸣看父亲的脸色,知道他已经怒极,急忙上前拉住了老太太:“母亲,父亲说得对,凤舞的伤口是她自己刺伤的。如若是他人所刺的话,那伤口不应该是那个样子;”赵一鸣说着指着凤韵脸上的一条伤痕道:“伤口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而且刺下去的那个伤口应该是较直的才对,而凤舞的刺口是自上而下。”

    说到后来赵一鸣闭了闭眼睛:为什么女儿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实在是不想说这些,可是又非说不可。

    凤舞听到这里,抚着脸后呆呆坐在地上,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全完了,全完了!当她看到红裳时心里立时浮现一个念头:不,不可以,不可以输给她!还有法子的,一定还有法的。

    老太太看着凤舞,满脸的不相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不,不可能!”

    凤舞却又跳了起来:“是那个恶妇抱着我,在我后面刺伤我的,就是这样!所以,所以伤口才是这个样子的。”

    老太太呆呆的看着凤舞,她惊呆了:这便是她一向乖顺懂事儿的孙女儿吗?她怎么会有如此深的心机?如此恶毒的心肠?!

    老太爷气得咬牙,又要上前打凤舞。凤舞知机退到老太太身边,牵着老太太的衣服道:“老太太,真得是那个恶妇在背后捉着我刺下来的,您要为我做主啊!”

    老太太看着凤舞那张满布泪水的小脸,她再看看一旁榻上满身上下无一处完好的凤韵,她心中的怒火腾腾的冒了上来,扬手便狠狠的对着凤舞扇了下去:“你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狠的心肠!那是你的妹妹你可知道!”

    红裳只是一个深闺女子,身子又不能如何强壮,她如何能在背后抱住凤舞的同时,再刺伤她呢?老太太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才会对凤舞失望通顶:都被祖父和父亲识破了,居然还不知道悔改,还想利用自己的祖母继续陷害继母,陷祖母于不义!

    老太爷看着凤舞,忽然长叹了口气坐倒在椅子上,喃喃的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如此心性如何能嫁作人妇,后日岂不是要被人笑我们赵家枉为书香门第,连自己家的女儿都教不好嘛。”

    老太太听了以后也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起来。

    凤舞抚着脸坐在地上也不哭也不闹了,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现在她是真得无法再想了。

    赵一鸣过去扶红裳起来:“裳儿,不是你的错儿,老太太也知道了,你起来吧。”

    赵一鸣这样一说话,老太爷和老太太都看了过来:“媳妇,快快起来。”

    红裳不起身,只是叩头:“儿媳不孝,请老太太责罚。”

    老太太看向红裳,她一时间老脸涨红,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便转头看向老太爷,向他求救。

    老太爷长叹一声儿:“媳妇,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委屈了你。是老太太的不是,让一鸣代他母亲向你赔罪吧。”

    红裳低头轻声道:“媳妇不敢,老太太只要莫生媳妇的气就好。”

    老太爷瞪向老太太,老太太只得道:“媳妇,是我被凤舞的话哄骗了,再看到她一身的血和伤,我也就慌了心神。委屈你了媳妇,让、让一鸣代我给你赔个不是,你也不要再伤心,快起来吧,地上凉,冰坏了你,让我心里不是更难受嘛。”

    老太太说着话,看看红裳身上的伤:“媳妇,你的伤也是宋氏和凤舞所为吗?”

    红裳低头着沉吟了一小会儿才道:“回老太太的话,不是。是媳妇、是媳妇不小心自己跌的。”

    老太爷和老太太听了对视了一眼,都不相信:不过媳妇这样说,就是为了保全赵府的脸面,为了保全他们老俩口的脸面啊。老太太的愧色更是重了一分,她看了看红裳喃喃的也说不出什么了。

    赵一鸣却想开口说话,却被红裳悄悄一扯衣服阻止了他:自己同赵一鸣如何只是自己夫妻二人的事情,此事不必牵扯进老太太和老太爷——不定会让两个老的怎么想呢,儿子终归是自己的亲啊。

    老太爷看看红裳的伤,心下更是不忍,便喝赵一鸣:“还不给你媳妇赔礼,等什么呢?”

    赵一鸣强拉起红裳,扶她坐在椅子上,一躬到底说道:“请裳儿原谅。”

    红裳急忙站起避开:“妾身不敢当。”赵一鸣是红裳的丈夫,原本就不该他同红裳见礼的,更何况他现在是代表老太太呢?

    礼只要行了就可以——老太太的错儿老太爷和赵一鸣都知道了,而且老太太自己也意识到位,自己赚够了里子面子就应该见好就收,得理不饶人只会讨人嫌。

    老太爷又道:“媳妇,你身上的绳子就解了吧?”

    红裳躬了躬身子,却没有说话。

    老太爷轻轻一叹,看向了赵一鸣。赵一鸣却什么表情没有,只是静静的回望自己的父亲。

    老太爷想了想道:“媳妇,你受委屈了,有什么请求你就说。”

    红裳轻轻一躬身道:“老太爷,媳妇愚笨管不好府里的事情,媳妇想只能再劳累老太爷和老太太了。”

    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很惊讶,不过稍稍一想便明白了红裳的意思。老太太满脸羞愧,低下头没有说话;老太爷只能叹着气道:“我知道今日你受得委屈太大,让你在府里不好做人。可是我和老太太年事已高,实在是不能再理事儿了,而且赵府早晚是要由你们夫妻打理;嗯——,我看今日的事情全由媳妇你来发落吧;既然是由你理事儿,家里的事情,我们日后不会再过问了。当然,如果媳妇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来说,我和老太太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凤舞听到以后大惊,可是她知道自己什么也不可以说的,便只是咬紧了牙想心事儿:虽然自己做错了事儿,可是谁能拿自己怎么的?自己怎么也是赵府的长女,正经的主子!

    红裳推辞了几番,就是不接受。

    老太太看了一眼凤舞,然后对红裳道:“媳妇,你不用再有什么顾虑,宋氏虽然我一向待她亲厚些,但她却把韵儿伤成如此模样,只打断了她两条腿是远远不足的!你要狠狠的惩治她,也好好的让府里的那起子人好好记住什么叫做本份儿!”

    红裳轻轻躬身谢过了老太太,不过她依然还是推辞着:“一大家子的事情全交由媳妇处置,媳妇实在是打理不了,所以还请老太爷和老太太暂掌理几年,让媳妇跟着多多看一看、学一学,日后才好掌理。不然,府里的的这个主子,那个姑娘有个什么闪失,媳妇胆小是不敢挑这个担子的。”

    老太爷又劝了红裳几句后,红裳才答应了下来——老太爷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赵一鸣听到红裳答应再理家后,便急急给红裳解下了绳子。

    老太爷看了看地上的凤舞:“媳妇,舞儿的责罚一定要从严,不能因为她是我们府的姑娘就宽待她——日后她出门儿做出什么错儿,丢得可是我们赵府的颜面啊!媳妇,舞儿就交由管教了,你要多操些心才是了。”

    红裳看也没有看凤舞,躬身行了一礼:“不知道老太爷想如何惩戒大姑娘?”

    凤舞听得心里冰凉:祖父居然要把自己交给仇人,还说什么“管教”?自己不过就是做错了这么一点子事情,凤韵也是她硬要冲到奴仆们中间去,才被打成这个样子,怎么能全怪到自己头上?

    凤舞咬着牙支着耳朵听着,只是她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了:她这个长女在老太爷和老太太心中就如此没有份量吗?!凤舞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祖父和祖母这里在盼着那个小夫人给他们添丁呢!凤舞在心底冷笑了起来。

    老太爷看着凤舞道:“未出门的姑娘动不得杖责,那就让她领戒尺吧,少了她也是长不了记性!我看一日领二十戒尺,先领一个月看看她是不是悔过之心吧。对了,一定要让她当着众婢仆的面儿向她的母亲斟茶认错儿!然后媳妇你就看好好管教吧,一定要严,很严才可以。”

    老太爷也不是心狠:他是真心的认为这样才是为了凤舞好。女孩儿最终的家不是娘家,是婆家,凤舞这样的心性到了婆家弄出什么大事儿来,赵府丢脸还好说,到时人家真给凤舞一纸休书,凤舞这一生不也就毁了吗?

    可是凤舞已经有了年纪,现在如果不狠狠的惩戒她,不严厉的管教她,她怕是改不过来了,所以老太爷才对红裳说了那番话。

    凤舞听得脸色有些苍白:戒尺也就罢了,只是那个斟茶认错儿——打死我也不做!

    红裳听到后想了一想:“老太爷,戒尺也无轻重,姑娘毕竟是家中娇客,万一身上留下什么伤痕,也有失我们赵府的礼教之名儿,这一条就去了吧;只要好好管教大姑娘,再早早为大姑娘找门亲事儿订下来,让大姑娘在屋里绣绣嫁衣什么的也好收收心性儿。”

    老太爷点头称大善,老太太也是一脸喜色:大孙女被打得手上是伤也极不好看,能不打最好。只是儿媳心胸如此之宽,真让老太爷和老太太非常喜欢。

    凤舞听完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儿去:想嫁了她,想嫁了她,这个该死的贱人居然想嫁了她!这比打她一顿更让她难以接受。

    红裳不落痕迹的断了凤舞的念想儿:打凤舞一顿是绝不可能打得服她——凤舞对自己狠得下心来刺得那胳膊上的伤如此之深,她还会怕被打吗?只有断了她的念想,早早打发她嫁出去才是正经法子。留凤舞一日在府中,她便不会真得安宁。

    不过凤舞的惩戒是不是止于此,全看她日后会不会安份了——不然“管教”二字的威力也可以显现出来了。

    而凤舞也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儿,所以她的脸色从来没有过的苍白:她再无翻身之日了吗?此时,倩芊写给凤舞的字条已经摆放到了凤舞的小绣房内。

    老太爷想让红裳早早处置完了回去休息,而凤韵也要躺在床上休养才是正经儿,便喊道:“来人,来人!宋氏可带过来了,把她给我拖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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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三章 变故!

    言梅一直就守在门外,听到老太爷的话后,她一面吩咐丫头们进去服侍,一面让婆子去传话,把宋姨娘带过来——宋姨娘毕竟是老太太屋里出去的人,她现在两条腿都断了,所以被暂时安置到一旁住下人的厢房去了:也免得人来人往吓坏了小丫头们。

    老太爷对红裳道:“媳妇,你尽管理事儿就是。我和老太太也要看看这一干恶奴的嘴脸,看看她们能说出些什么来。不过,媳妇你要记得一点儿,如此恶奴决不能轻饶了她们。”

    红裳行礼答应了,门外的婆子也把宋氏带了上来。

    宋氏现在哪里还有一丝骄横?她的腿虽然让大夫处理过了,不过夹着板子,行动不便不说,还疼得让她感觉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宋氏的头发也早已经被疼出来的汗水浸透了,脸上的妆因为泪与汗水已经糊了:看上去实在是老丑的可怕。

    红裳看宋氏的样子心下一软:这个样子的惩戒已经足够了吧?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宋氏也不可能再留在赵府中,她最好的下场是会被卖为官奴吧?

    红裳不想再难为宋氏了,不过有些话还是要问清楚的——一府上下的人都在看着她呢,她想不问也不成啊,总不能糊里糊涂的就把宋氏送官吧?

    宋氏上来给老太爷和老太太勉强见了礼,她来时心中还抱着一分希望:老太太能救她一救。

    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没有理会宋氏,让宋氏心里便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当她再看到大姑娘凤舞在一旁坐着,也是一脸的灰色,她更是心里不安起来。

    红裳已经淡淡的开口问道:“宋氏,你可打了五姑娘,你可是骂五姑娘‘是个没有人教的东西’?”

    宋氏闻言先看了一眼凤舞,可是凤舞还是低着头看着脚下并没有看她;宋氏便有些迟疑,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红裳没有喝骂她,只轻轻的问了一句:“宋氏,你那腿儿看来不怎么疼,是不是?”

    宋氏听得吓了一跳,连忙答道:“婢妾知道错了,婢妾知道错了!请老太爷、老太太、老爷、夫人饶命啊。”

    老太爷连看也没有看宋氏,而老太太却看了她一眼后又别过了头去:宋氏自己不争气,连自己的孙女儿都敢打,还打成了那个样子,是自己一直错看了她——老太太现在正恨宋氏让她没脸,哪里肯理会她呢?

    赵一鸣却只管和凤韵小声儿的说着话,对于宋氏他是恨得不行:不过已经答应了红裳由她处置,所以他才不再说话。

    宋氏的求救没有一丝作用。

    事实上老太爷和老太太、赵一鸣听到红裳问出来的话后都在生气:宋氏如此喝骂凤韵,就是打得他们的脸啊。

    红裳不理会宋氏的求饶,还是淡淡的口气儿:“宋氏,你可打了五姑娘,骂她‘是个没有人教的东西?’,还喝斥五姑娘不是赵府的主子?”

    宋氏看众人都不理会她,便知道今日是由红裳来做主了——老太太居然不闻不问,那大姑娘没有吃什么亏吧?宋氏一面担着心,一面喃喃的答道:“是的,夫人。婢妾错了,婢妾该死,婢妾再也不敢了!”

    宋氏知道自己如果不老老实实的说话,夫人一定会用刑的——赵一鸣命人打断她双腿时,她便知道自己可能落不了好结果,现在老太太又不理会她,那她更知道脱罪无望,便不想再多受皮肉之苦:她实在是被打得怕了。

    老太爷和老太太听到宋氏的话后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赵一鸣更是回头狠狠的看了一眼宋氏:凤韵没有什么人教?那他们三人是干什么吃的?!

    红裳盯着宋氏道:“五姑娘是你的主子,也是你能打得的?五姑娘有祖父、祖母,还有父母双亲,又怎么没有人教了?你又怎么能侮骂五姑娘呢?你在府中多年,应该为其他姨娘做个好的表范,可是你居然上下不分,尊卑不顾,更是以上犯上打了五姑娘,你对得起老太太吗?!”

    宋氏低着头口口声声的说“自己错了,以后不敢了”,其他的话她是一句也说不出来。直到现在凤舞都没有看她一眼,让她也明白凤舞现今极有可能自身都难保了——她的心便是一疼,自己如何倒还好说,大姑娘千万不要失了老太太的欢心才好,不然让大姑娘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红裳又问了宋氏是不是命人打了凤韵,是不是安排丫儿到陈氏那里去故意刁难陈氏,是不是克扣了月例……等等,宋氏都一一承认了下来。

    老太太的脸色已经铁黑:这个该死的丫头,居然给她丢这么大的脸——让她一辈子的体面都丢了一个干净!

    老太太一拍桌子喝道:“来人,给我掌她的嘴!问问她我是怎么教得她,她为什么一句都不记得了,做下这等天理不容的事儿?!”

    有两个婆子上前就打了宋氏几下。婆子们打完了,老太爷这才说道:“好了,好了,让媳妇处置完了早些回去,你就不要同她计较了。”

    老太太恨恨的道:“这个贱婢!居然打了韵儿不说,还敢侮骂你我,真真是应该活活打死!”

    听得凤舞身子一震:原来,凤韵在老太太心里如此重要吗?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看出来呢?如果自己早日知道,也就不会犯下今日之错;不,早该在多年前,就除了凤韵!千不该,万不该,自己就不该一念之仁放了凤韵一条生路!不然自己哪里会有今日。

    宋氏听到老太太的话后真正的绝望了:她知道自己今日真得全完了。宋氏看向了一旁的凤舞,她现在唯一不舍得就是自己生得大姑娘了——日后如果再想看到大姑娘怕是绝无可能了。只如此一想,宋氏心中的痛楚就强过了身体上的痛,她的眼中也就见了泪花。

    没有了大姑娘,她活与不活还有什么意思?宋氏心中一时间万念俱灰。

    红裳看着宋氏道:“宋氏,你所犯的错儿有多大你自己也是清楚的;唉——,你伺候老太太多年,代我和老爷在老太爷和老太太跟前服侍尽孝,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功的。本来看在你伺候老太太的份儿上,如果你只是打了五姑娘或许还可以重重惩治后留下你,但是你却纵容恶仆辱主,且把五姑娘的腿都打折了,如此就容不得你了!”

    屋里屋外的丫头婆子听红裳前面的话,认为夫人可能会饶宋氏一次——宋氏毕竟是老太太房里出来的,可是最后夫人话锋一转居然是要严惩宋氏,所有的丫头婆子心里一颤:老太太的人儿都严惩了!往日那个风光的宋姨娘就是这样没了?!

    红裳没有容宋氏再开口,她又接着说了下去:“打断了你的腿是因为五姑娘的腿断了——这是家法;不过,你的罪过儿却不是我们说了算的,还是让官衙里的老爷们来定好了。来人,拿你们老爷的名贴儿,把宋氏送官严惩,以儆效尤!”

    门外答应着进来了几个婆子,对于着屋子里的主子们见了礼。

    红裳看向宋氏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宋氏看了一眼凤舞,咬了咬牙道:“欺辱五姑娘与陈姨娘的事情都是由婢妾拿的主意,同大姑娘无关!”

    宋氏知道自己被送官后将永远不可能再看到凤舞,她想把错儿把揽到身上,保凤舞在赵府能得一个安乐的日子——没有了老太太的庇佑,凤舞在夫人手下哪里能有好日子过?

    凤舞听到宋氏的话后微微有些吃惊,不过她心中却更多的感觉到一丝好笑:宋姨娘真是被打傻了,这一屋子的人里有几个是傻子,会被她这么两句话就骗过去了?只会让老太爷和老太太更加厌恶她和自己罢了。

    红裳看了宋氏一眼:恶人也不是没有一点儿心啊,就如宋氏,她疼女儿凤舞之心同世上的所有母亲没有什么不同吧?

    屋里没有人说话,宋氏急道:“夫人,真得是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与大姑娘无关。”

    老太爷看向宋氏道:“都是你做的?”

    宋氏连连点头:“都是我做的。”

    老太爷看着一言不发的凤舞:“舞儿身上的伤——?”

    宋氏看向凤舞:凤舞没有什么表情,宋氏便知道凤舞的伤定是被看出了破绽,便一口应承了下来:“也是我刺的!”

    老太爷看向凤舞:“舞儿,你有什么可说的?”

    凤舞沉默了一会儿道:“舞儿已经知错,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她虽然没有承认,可是也没有否认!

    老太爷的眉头皱了皱、冷冷一哼:他对于凤舞更是失望。老太太扫了一眼凤舞,也叹息了一声儿:这个舞儿难不成撞邪了,怎的如此无心无肝呢?

    红裳挥手就要让人把宋氏拖下去时,凤舞忽然抬头道:“我的伤是宋姨娘刺的,就是她在我身后刺的。”

    屋里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都直直看着凤舞——大家一时间有些呆住了。

    凤舞一丝不惧,她回望着红裳:“也是宋姨娘教我来陷害母亲的,请母亲原谅舞儿年少无知。”

    红裳还没有说话,宋氏已经流着泪哭叫道:“夫人,真得是我,真得是我,大姑娘只是被我哄骗了。”

    红裳微微皱了皱眉头:“宋氏,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你就是代大姑娘领罪也是不可能的了;老太爷和老太太不会相信,全府上下的奴仆们也不会相信。”

    凤舞跪下道:“女儿真得知道错了,只希望日后能够改正。宋姨娘所说句句是真,为什么母亲一定要把错儿都推到女儿身上不可呢?”

    老太爷听得大怒,一掌拍到桌子上,茶钟儿便跳到了地上,跌了个粉碎。

    凤舞身子虽然颤了一下,但她还是直直得看着红裳,毫不退缩——她刚刚想到了一个主意,是她唯一的生活,她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凤舞自刚刚就没有开口自承自己做过什么——她只是什么也没有说,所以她现在想反口是极容易的。

    凤舞就是想把主要的错儿都推到宋氏身上,只要说得老太太和老太爷犹豫了就成——她日后就有了翻身的机会。她是赵府的姑娘,老太爷和老太太的骨血后代,想哄得老太太回心转意,只要给她时间就一定没有问题。

    红裳沉吟起来:如何能让凤舞心服口服,再也说不出话来呢?

    鱼儿和侍书等人就在厅上,看到这里她走上前来跪下道:“老太爷、老太太、老爷、夫人,婢子有下情禀报。”

    红裳看向了鱼儿,她不知道鱼儿这个时候上来要做什么。

    鱼儿继续说了下去,她说得却让屋里的众人神色又是一变:她居然看到了凤舞是如何用自己的钗刺伤自己的!

    侍书嘴角儿弯了弯:鱼儿指着那个屋子说是自己住的时候,侍书便感觉到不对了,只是她却没有说破。好在陈氏的丫头婆子们几日就换,所以那门口的小丫头根本就不知道鱼儿在说谎。

    鱼儿自袖子中取出来一把钗,小丫头取了过去给老太爷等主子过目:的确是凤舞常用的钗。

    凤舞看到那钗脸色一变:她不是把钗已经丢了吗?丢在矮树从中的钗,怎么出现在这个丫头的手里?而且她刺伤自己时,附近并没有人经过啊。

    不过,凤舞已经来不及想得太多,她急辩道:“宋姨娘就是取了我的钗刺伤了我!那是是我的钗没有错儿,但刺伤我的是我的钗,也不能就此说是我刺伤了自己吧?”

    红裳看着凤舞:她刚刚不过是一时没有想到而已,却被凤舞小瞧了,认为自己拿她没有法子,真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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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四章 处置

    赵一鸣听到凤舞的话后,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双手握紧、松开又握紧——如果凤舞不是女孩子,她现在早被赵一鸣绑起来杖责了,哪还能让她好好的坐在那里。

    赵一鸣把怒气强压了下去,又摸了摸凤韵的头,看她眼睛有些发涩,便让人抱她进去老太太屋里睡一会儿。可是凤韵便拗着不去,赵一鸣只好吩咐人取来锦被给凤韵盖好——她怕是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老太爷不也只是打了凤舞一个耳光吗?女孩子是娇客,打不得啊!赵一鸣看到红裳微蹙起来的眉头,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正要开口时,红裳说话了。

    红裳依然没有着恼的样子,她轻言细语的道:“大姑娘,有道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在做天在看,大姑娘,不是你想抵赖就可以抵赖掉的;”看到凤舞还是一脸要争辩的样子,红裳一叹:“你看看你另外一只袖子上的血迹,再看看宋氏的两只袖子,你明白了吗?只要看过,大家都会明白,倒底是谁刺得你。”

    凤舞不明所以的举起完好没有受伤的胳膊来,她的眼睛一下直了:那上面有她刺伤自己后测出来的血迹——这便是铁证!

    凤舞看着那袖子上的血迹呆住了,她完完全全的呆住了。

    宋氏看着自己除了灰尘什么也没有的衣袖,她也愣住了。然后她看到凤舞的样子,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又害了凤舞,再也忍不住的大哭起来:是她,是她,是她的愚笨害死了大姑娘!

    鱼儿已经悄悄的退回了侍书和画儿身旁:她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不想在那里跪着让凤舞时时盯她一眼。

    老太爷气得脸色铁青:当着如此多的婢仆们,凤舞如此无理取闹真真是丢尽了脸面!他虽然气得五内俱焚,但还是没有发作出来——不给凤舞留体面,也要给赵府留颜面不是?!

    老太爷和赵一鸣都看向了红裳:好聪慧的人儿!一个妇道人家居然懂得这些?!虽然多少有些疑虑,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就是在老太爷和赵一鸣的心中一闪而没了——如果红裳知道,一定会让她心生警觉的。

    尤其是老太爷心中的喜要多于疑虑:一鸣有此贤良聪慧的妻子,他日后在仕途上必能再进一步,而赵府日后必还会有更大的荣光。想到这里,他看向红裳的目光更是温和。

    红裳看着凤舞轻轻一叹:“老太爷,大姑娘是娇客儿,还是由您来处罚好一些。”凤舞怎么说也是赵家的血脉,眼下红裳只要不会打凤舞,如何处置她赵府的人都不会有什么想法——但血脉相连的人之间能有什么不可原谅的?时间一久,凤舞的错儿也就在老太爷等人的心中变得小了,到时会不会怪红裳罚得太重呢——这个还真是不好说。

    红裳稍一思索,便决定把凤舞交由老太爷处置比较好——凤舞不同于宋氏,再说不论谁处置,凤舞也得不了好去,而且依老太爷的脾性,他必会给自己和凤韵一个公道,所以由老太爷处置最好。

    老太爷对红裳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凤舞:“舞儿,你所犯的错儿不只是打了你的妹妹,陷害你的母亲这样简单,到底错的根由在哪里,你要好好反省找出来,好好改过才是;嗯——,你今日回去好好收拾一下,明日到家庙中清心三个月吧——首饰什么的都不必带了,带几身棉布衣服就好,庙中不能着绫罗绸缎这些东西;还有,家中就算有什么大事儿,没有我和老太太的话儿,你也不用回来的。”

    凤舞听得全身一震!她吃惊的抬头看向老太爷:如此责罚也太重了吧!父亲不日就要高升,此事也不要自己来道贺?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就完了,老太爷续道:“你的人儿你一个也不必带去,服侍你的人一会儿我会同你父母商议后再定。”

    凤舞听了以后完全愣住了——她这是被软禁到家庙三个月了?

    老太爷看了凤舞一眼又道:“你在家庙中是不是三个月后能回府,还要看你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如果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便写一封信给我,还有,孝经你好好的与我抄写上一百遍!一日没有抄足,一日不许回府;如果你想不到自己错的根由在哪里,你便在家庙中继续想下去——清心,清心,你的心没有清好,也是不用回府的。”

    凤舞跌坐在地上,她满眼是泪的看向老太爷,颤声道:“老太爷——”

    老太爷对于凤舞已经是太过失望,所以并没有为凤舞的可怜样子打动,他硬声硬气的道:“你不必求我或是任何人,你一日不改过一日便在家庙中吧!于其放你出来日后丢我们赵家的颜面,不如就当我们赵府从来没有过你这么一个不肖的子孙!”

    凤舞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宋氏看着凤舞现在的样子,听到老太爷对凤舞的责罚,她疼得心碎成了一片儿一片儿的,她悲呼了一声儿“大姑娘”,便昏了过去。

    凤舞听到宋氏的哭声儿,转过身子看向宋氏,她双目却尽是恨意:如果不是宋氏自作聪明说了那些无中生有的话儿,自己也不会起意要推脱,那自己怎么会得了如此重的责罚!

    老太爷不再看凤舞,他看向红裳:“媳妇,有一件事儿要同你商议一下。”

    红裳急忙躬身道:“请老太爷吩咐。”

    老太爷微微摇头:“不是什么吩咐,只是同媳妇商议一下。宋氏的确是罪该万死,只是让把她送官府后,怕事情传扬开来对一鸣官声儿有碍啊!”

    红裳欠了欠身子:“老太爷,那些打了五姑娘的仆妇们如何发落?”

    老太爷愣了一愣,便明白了红裳的意思:此事已经不是想遮便能遮得起来的了。他想到这里对凤舞和宋氏更是恼恨了三分:儿子这几日里就要接恩旨了,她们却闹出了这等丑事儿!

    老太太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过来,她也皱起了眉头:“如此该如何是好呢?”

    屋里众人一时静默了下来:这个可是事关整个赵府的前程,赵府的主子们能不好好的想上一想吗?

    红裳弯了弯腰:“要么我们就任它去,此事儿对于夫君的影响应该不大;要么……,”红裳说到这里却没有接着说下去,她叹了一口气:“还是算了,如此不孝的主意,媳妇断不能说,也绝不能让二老那么去做。”

    老太爷和赵一鸣听到后却一下子猜到了红裳的意思:由老太爷或是老太太上书,自承过失——赵一鸣六七年外放并不在家中,妾室就算是管教不严也与他无关。

    老太爷轻轻点头,赵一鸣却连连摇头,而老太太却看着他们一脸的茫然。

    赵一鸣看老太爷点头急忙道:“万万不可,如此不孝之行,儿子和裳儿如何能行得出来?”

    老太爷看着赵一鸣摇头道:“愚孝!父母就没有糊涂的时候?而且,此事也的确与你无关,就是我自承了下来,对于我们赵府也没有什么不利——我年事已高,精力不足管教不了家里人,皇上也是可以体谅的,你的前程也不会有什么万一。”

    老太太总算听明白了,她略略一想后咬了咬牙道:“老太爷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不过由老太爷去,不如由我去的好。我自请责罚,就算是收回了我的诰命,对于我们府中来说,也没什么实质上的损失。”

    红裳和赵一鸣都不允许,红裳更是跪下请罪:“都是儿媳一时糊涂,万不该想到这个念头,老太爷和老太太如果执意要去,让媳妇还有何面目再见您。”

    老太太让言梅扶起了红裳:“这事儿与你无关。再说这个法子也是唯一可行的了,不然等御史告上一状,我们赵府不就完了吗?一鸣现在是我们赵府的顶梁柱,万不能有差错儿的。”

    如此三番两次的推来挡去,最后还是议定由老太太上折子到皇后与皇帝那里请罪,把此事揽到自己身上去。

    老太太的过错儿她也得了应有的惩戒,只是红裳心里却有些不安:老太太似乎也不是那么坏吧?知道自己错了并有承担的勇气,这个老太太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

    凤舞没有心思听这些了,她的心思全在她就要去家庙:一百遍的孝经!一百遍的孝经!还要好好的抄写——这要抄到什么时候?三个月????怕是半年都抄写不完的吧!她咬着牙,现在她最恨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红裳,一个是宋氏。

    还要悔过?悔什么过?凤舞心里愤愤不已:我有什么错儿!那个死丫头打人就对了不成?!那个小夫人是故意要搅进来的,她一心偏向着凤韵那个死丫头,难道她还对了不成?!

    宋氏已经醒了过来,她只是痴痴的看着凤舞,她知道:她只要被带离这个房间,她就再也不可能看到她的大姑娘了!凤舞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让宋氏心里更是疼不可当:是自己害了大姑娘;这个念头一直在她的头脑中翻腾着。

    红裳看宋氏的样儿,心中也是一酸:只是她知道放过了宋氏,这赵府可就真没有人会把凤韵放到眼中,也再没有人会敬畏自己了。她心一狠,挥了挥手让婆子们带宋氏下去。

    婆子们正要拖走宋氏时,赵一鸣伸手阻止了婆子们:“且慢,你们拖宋氏出去时,把她放在木板上就这样一路拖出去,你们还要对府中遇到的奴仆说一说宋氏得到的惩处,让府里的人都明白哪个是主子,哪个奴才!以下犯上又是一个什么罪名儿。”

    赵一鸣如此吩咐婆子,是想让府中的人都知道红裳还是赵府的主母,并且永远都是!

    婆子们看老太爷和老太太没有说话,便向上施了礼,拖起宋氏就走。

    宋氏被婆子们拖动时,如同疯癫了一样的挣扎着——她已经忘记了她双腿的疼痛,也顾不得双腿的伤势了,她大哭大叫道:“大姑娘,是我拖累了你!大姑娘,是我拖累了你!”

    凤舞自始至终没有看宋氏一眼,她知道宋氏想得她一句话:我不怪你;可是凤舞就是不说——她恨宋氏,就是宋氏害了她,她为什么要让宋氏好过?

    宋氏在被拖出门口时大喊道:“大姑娘,你要好好顾念自己的身子啊,要按时用饭,要……”人被拖走了,后面的话便听不清楚了。

    红裳和屋子里的人都听得心下有丝酸楚: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宋氏再坏、再恶,可她待凤舞却真是一片慈母心怀——就是因为太慈母了吧?

    红裳看凤舞还是一样面无表情,心里冰凉一片:此人绝不可交,也不可能会改变得了她的性子。

    如果红裳知道凤舞在三年前动着念头要杀了凤韵——后来,因凤韵的一句话凤舞又放弃了;红裳会如何想,怕就不是心下冰凉的事儿了。

    老太爷、老太太和赵一鸣看凤舞如此,心下更是冰冷:这个孩子没有心的!

    红裳自凤舞身上收回了目光,她对着老太爷和老太太欠了欠身子:“老太爷,老太太,那些伤了五姑娘们的仆妇们,媳妇也想今日处置了;还有,大姑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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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小女人大姨妈来了,肚子和腰都疼得厉害!眼泪汪汪中~~~,亲人,小女人请天假行不?这三千七百多个字真是咬着牙发上来的,我怕实在是码不出字来了——如果下午可以坚持,小女人还会再发一章,如果坚持不了,亲们不要怪我!呜,粉票有的亲,拿来安慰小女人好不好?

一百五十五章 再加一罪

    老太爷对于那些恶仆更是深恶痛绝,他想得更远更深入一些:如果府中的奴才们,人人都有这个该死的心欺主思——只要主子年小或是软弱便欺到主子头上去,那么日后赵府说不定就会被一个恶奴夺去!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现在的赵族是人丁兴旺,但百年之后呢?所以,恶奴是绝容不得的。

    老太爷点了点头:“那些恶奴,一定要重重的惩治才可以!要让所有的仆从们都知道,主子是欺辱不得的!一丝半点儿的轻慢也不行!”

    红裳欠了欠身子说道:“是的,媳妇明白。不过,媳妇认为只要把丫儿几个动手厉害的送官也就是了,其余的人我们直接打发了就好——当然不能轻饶了他们,卖作苦力奴,老太爷您看如何?”

    老太爷明白红裳的意思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如此甚好,考虑得极为周到。送官只送二三个也就是了,其余的都卖作苦力奴就好。”

    红裳便又接着道:“大姑娘院子里的人伺候不周,对主子不知道规劝,应该都打发了出去,另给大姑娘安排人才对;不然大姑娘自家庙回来,被这些人再一教唆……”

    老太爷和老太太听到后都没有意见:大姑娘的人是真得不会服侍主子——丫头婆子包括奶娘在内,都要对主子进得规劝的,她们却任由凤舞做出这样的错事儿,便是极大的错误。

    红裳知道老太爷和老太太不会、也不愿意相信凤舞是真和坏人一个——如此说话,一来给了老太爷和老太太台阶下,二来也正好借机换了凤舞的人:她没有了这些爪牙,日后回来后也就会安份许多,再早早安排门亲把她嫁出去也就不用再操心她了。

    老太太闻言更是咬牙道:“凤舞的奶娘呢?给我狠狠的打她一顿!我把大姑娘交给了她,问问她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门外凤舞的奶娘听到老太太的话,冤还没有喊一声儿便被婆子们拖下去了——她早已经被宋氏收买得言听计从,打她是一点儿也不冤。

    凤舞听到红裳和老太太的话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过她紧紧咬着牙关才忍着没有开口说话:小夫人借机在清除异己,老太爷是真得糊涂了吗,这都看不出来?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现在替人求情也是无用的,老太爷和老太太绝不听得进去,所以她才紧咬着牙关不去“自取其辱”。

    红裳接着说了下去:“大姑娘的院里的人,近身伺候的都有大错儿,卖作贱奴也是让府中上下人等谨记本份儿;其余人等打发出去也就是了。”

    老太太却不同意红裳的说法,她摇头道:“不管哪个也不能轻饶了她们!这些人把一个好好的主子教唆成这个样子,如此打发了她们岂不是便宜了她们?!所有人等都要杖责后再打发,至少也要卖作贱奴!那些近身伺候的更要罪加一等,统统卖作苦力奴!”

    贱奴便是伺候烟花妇子的人——那里的人已经是人下之人,她们的奴婢更是低贱得不能再低贱。

    苦力奴便是只做工不拿钱的人:他们已经没有了自由,只要主人发话,他们便要做工、做工,不停的做工。一般都是犯了大错儿的人才会卖作苦力奴,也就是罪奴。

    老太爷点了点头:“媳妇,就按老太太说得办吧。此事不能姑息、宽容一点儿,就是要让府中留下的奴婢们知道,应该如何伺候主子!就是要让所有的奴婢们心中也记清楚,主子在什么时候,不管是个什么样儿,都一样是他们的主子!”

    红裳只得答应了下来:她与这些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有时候想得东西还真不一样,也不好沟通的——在红裳眼中,奴婢也是人啊,即便就是错了也要罚得得当才是。可是老太太和老太爷对这些人的处罚是加重了一等。

    赵一鸣一直没有再说着话,他只是偶尔为凤韵掖一掖被角;听到红裳的处置,赵一鸣心中的愧意更甚:凤舞和赵氏如此不把裳儿放在眼中,裳儿却对她们的人还要网开一面——如此柔软心肠,如何会下得狠手伤人?自己真是糊涂的可以!

    门外打人的仆妇们已经面如土色跌坐在地上:她们这一辈子再也无法与家人相聚不说,日后的苦日子只要一想,她们的腿儿便软了三分——她们现在才知道后悔。

    红裳已经接下着说了下去:“宋氏的人——”

    老太爷接口道:“重重责打,然后一律卖作苦力奴!”他对于一个姨娘如此猖狂是气恼得不行,所以这干为虎作伥的奴才们便倒了霉。

    红裳欠身答应了老太爷的话,又道:“老太爷,请您指定人手去清查宋氏的院子吧。”

    老太爷一愣,然后看向红裳:“媳话此话是何意?”一个姨娘的住处用得着他使人去搜?不太让人笑话了嘛。可是媳妇一向是个知礼沉稳之人,她说得话应该有什么意思在里面才对。

    红裳道:“宋氏经手的帐目多有不清,媳妇还没有计算清楚倒底她贪墨了府中多少银两;不过,只在府中来往一项上,她每个月都有七八十两的银钱帐目不对。”

    老太爷和老太太都是一惊,两个对望了一眼:府中很多银钱都是由宋氏支出分配的——照如此说,那她这些年倒底贪墨了多少银钱?那是一笔极大的数目了吧?

    老太爷点了点头:“嗯,一鸣,你去宋氏房中好好看一看吧。”

    凤舞的脸色一白,不过却没有太过紧张:宋氏房中虽然有些银钱,不过却已经是小数目了,大数目当然是在她的房中。

    红裳看凤舞并无太大震动,但明白自己料对了:“老太爷,大姑娘的人都要开销出去,那院子也请老爷带着人过去收拾一下的好。”

    老太爷还没有说话,凤舞的脸色便大大的变了:宋氏这些年积下的银钱大多都给了凤舞!凤舞得了如此重的惩戒,她虽然恼怒却并没有太过沮丧——她只凭那些银两,只要回到了府中,再收买一些她的“自己人”还不容易?她还可以收买老太太跟前的人儿说说她的好话,她再哄哄老太太开心,时日一久老太太也就会忘了她今日的不是。

    但是,如果没有了那些银两……;凤舞咬了咬牙,把头又低了低,她不想让人看到她已经控制不住的神色:她当然不舍得那些银钱!

    老太爷本不想答应的:姑娘的院子去搜就有些不好看了。可是赵一鸣也看到了凤舞过于苍白的脸,他开口道:“父亲,我去给舞儿好好安置一下吧。”

    老太爷看了赵一鸣一眼,又扫过了凤舞后便明白了,也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宋氏最可恶的地方,是生出了一个如此让人厌恶的大姑娘来!宋氏贪墨也就罢了,凤舞居然知道不报,还私藏了那些银钱,真真是可恶!女生外相是一点儿也不假啊,如果是孙子绝不可能会贪墨自家的银钱;老太爷越想心里越是难受,看凤舞越发的不顺眼起来。

    凤舞却在心中把红裳骂了一个狗血淋头:都是这个该死的小夫人,居然把事情做得如此之绝!

    就算没有宋氏和凤舞欺辱凤韵之事,红裳也打算这两日动手清理帐目问题了——不过要比今日费事儿些就是了。如今只要在凤舞和宋氏房中找到银钱,那宋氏贪默了府中银钱的事情就不言自明了。红裳倒真省了一番唇舌,不用再对老太爷和老太太陈述宋氏贪墨之事。

    宋氏的罪名儿又多了一项,不过这件事儿却不会报到官府去的。

    赵一鸣就是此时也没有想到宋氏倒底贪墨了多少银钱,他只是对于妇人如此贪财心中厌恶而已。

    凤歌和凤音早已经赶到了,只是被赵娘子请到了一旁的小花厅去坐着:两个姑娘家,最好是不要看到或是听到那些事情为好。

    红裳处置完了所有的人以后,脸上也出现了疲色。老太爷便让赵一鸣陪红裳回房,老太太让人把凤韵抱回了自己的房里——孙女儿受伤如此之重,她要亲自照看才能放心。

    就算这个孙女儿是她一向不怎么喜爱的,也是相比其它孙女儿而言;在老太太的心里,凤韵一样是她的骨血,她哪里会没有一点儿感情呢?而且老太太心里也对凤韵有十分的愧疚,所以更要好好的照料一番凤韵,老太太才能好受一点儿。

    陈氏看到事情居然急转而上,最后夫人没有事儿,五姑娘也没有事儿,她更是得到一言半语的责骂,就这样被人扶着回房了。那平日一里说一不二的宋氏居然就这样送了官,不可一世的大姑娘也要被送到家庙去悔过!

    陈氏回到房中,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不敢相信:老太太居然对五姑娘如此怜爱,自己居然没有被老太爷和老太太喝骂不说,老太太还和颜悦色的对自己说了几句话,让自己好好调养身体。陈氏回想着,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确定太阳没有自西边儿出来;拧了一下自己:唉哟,真得很痛,看来是真的了,不是在做梦。

    凤歌和凤音终于见到了老太爷和老太太,不过她们只是请了安说了两句闲话便走了——老太爷和老太太也累了,而且红裳也和赵一鸣回房了:一切都雨过天晴了,她们两个当然不会多事儿。

    赵俊杰来到上房时,红裳和赵一鸣已经走了很久了。他来以后和老太爷在书房里说了一阵子话后,便匆匆匆忙忙的出府去了。

    赵俊杰本来早该到上房的,他是被赵子平与赵子书兄弟二人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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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亲们的支持,小女人今天已经好了一些,最少,最少会再更一章的!谢谢大家对小女人的关心!

一百五十五章 用饭与过夜

    赵俊杰只得请了赵子平兄弟二人进屋:“你们二位怎么有空儿到我这里来走走?”

    赵子书一笑:“我们三人虽然都住在赵府,却难得相聚;今日得便,我们兄弟想请大哥去吃杯酒,不知道大哥赏不赏给小弟二人这个面子?”

    赵俊杰看了看赵子书与赵子平:“你们有什么话儿就直说,我们也不是认识了一天两天,谁不知道谁呢,你们又何必同我来这一套。”

    赵子平抚掌笑道:“好,好,大哥果然还是爽快的人!不过,我们兄弟今日是真心来请大哥吃酒,也的确是找大哥有事儿;事儿呢,小弟我就直说了。夫人今日在府中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儿,我刚刚着人打听了,起因是宋氏姨娘和大姑娘——这次她们母女可是要吃大亏了,大哥你说是不是?”

    赵俊杰轻轻一摇头:“内宅之事与我无关,这些我并没有上心,所以没有细想过。”

    赵子平看了赵俊杰一眼,笑容不变:“大哥不关心内宅之事儿,你如此急急忙忙的要出去做什么呢?”

    赵俊杰端起了茶来:“我只是要去书房见老太爷有事儿回禀罢了。”

    赵子平不笑了:“大哥还是信不过我们兄弟二人啊。好了,不说这些了,只是小弟愚见,大哥今日却是去不得的内宅,更加不能去见老太爷。”

    赵俊杰放下了茶钟儿:“这倒是奇了,为什么今日偏偏就不成呢?”

    赵子书接过了话来:“大哥,你可是要去同老太爷谈帐房的事情?”

    赵俊杰的脸色一丝不变:“不是。”不过,他也并不说因何事儿要去见老太爷。

    赵子书一笑也不追问:“不管是与不是,小弟还是要多说两句,大哥莫要见怪才好。”赵子书说完也端起了茶来,不过没有吃,只是吹了一口气儿:“夫人今日是不会吃亏的,相反最后得了最大好处的人当是夫人。如果我是夫人,我必会把宋氏贪墨银钱的事情说出来,但只限于宋氏贪墨的银钱——夫人是一个极谨慎的人,我想大哥也已经知道了吧?她在没有把握之前,是不会牵扯到旁人、他事儿。如果大哥这个时候去了,老太爷听到后一定不会相信大哥,反而还会见疑大哥的用心。”

    赵俊杰的脸上依然没有变化,他弹了弹衣袍:“子书高见。”

    赵子书和赵子平听到后对视了一眼:这个赵俊杰每次总是这个样子,如此反应正如赵子平兄弟二人所料,倒也没有什么惊奇的表现。

    赵子平笑道:“大哥,您还要不要去老太爷那里?还是同我们兄弟二人吃酒去吧——内宅的事情,我们怎好参与,说到底我们也是外人不是?”

    赵俊杰一笑:“我是有事情要回老太爷,一定要去的,晚了怕误了正事儿反而不好;改日再陪子书、子平吃酒如何?”

    赵子书深深看了一眼赵俊杰:“大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啊。”

    赵俊杰笑着端起茶来:“子书,子平,尝尝我这新得茶如何?”

    赵子书轻轻一叹,和赵子平一起取了茶到手中吃了几口。

    赵俊杰接下来便同赵俊杰和赵子书说起了铺子里的事情,虽然几次话题又被赵子平兄弟绕了回来,但每一次也会被赵俊杰再次绕开。

    最后,赵子书和赵子平告辞出了赵俊杰的院子,不过他们没有走远,而是闪到一旁。直到他们看到赵俊杰出了院子直奔上房而去,两个人才轻轻叹息着走了。

    赵子平轻轻一叹:“他一直信不过我们。”

    赵子书却笑了:“我们也一直信不过他呢。”

    赵子平看着赵子书道:“老太爷怕是我们三人一个也信不过吧?”

    赵子书还是笑着:“信不过又如何,信得过又如何?各凭本心罢了。只是他为何一定要去呢?那帐本儿还在他手上吗?”

    赵子平回头看了一眼:“走吧,他已经去了。如果有什么事儿这两日也就有信了,我们只管等等看吧。”

    赵子书点头:“走啊,这两日有得忙了。明日夫人要拜宗祠了,可有得我们忙的——趁今日好好休息一下也好。”

    赵一鸣在前,红裳在后,夫妻二人进了卧房的外间。

    赵一鸣看了看红裳,他其实很想同红裳好好说会儿话——虽然他已经道过了歉,但他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怕红裳对他已经寒了心。

    红裳一面坐下,一面吩咐侍书:“上滚烫的茶来,我感觉实在是有些冷。”

    赵一鸣听得心里一颤,他小心的看了看红裳:是裳儿着了凉感觉冷呢,还是她的心冷?赵一鸣看到红裳的脸色有些发白,而且身上的衣装也凌乱不堪,便道:“裳儿是不是着了凉?叫大夫过来请请脉吧。”

    红裳轻轻摇了摇头:“谢谢夫君,妾身很好,不用麻烦大夫再跑一次了。”

    赵一鸣有些不放心,他怕红裳今日被折腾的真得生了病,便吩咐画儿道:“你让人给夫人多准备些热水,让你们夫人好好泡一泡,再给夫人烘些轻软的衣物换上,看夫人会不会舒服些。”说完,赵一鸣又转头看向红裳:“如果到时候夫人依然感到冷的话,还是让大夫过来看看——着了凉可不是玩儿的,万一伤寒了那可真就是大病了。”

    红裳点了点头:“谢谢夫君,裳儿知道了。”

    画儿听赵一鸣的话很有道理,夫人的确是要好好泡一泡,便对着二人福了一福,带着小丫头下去了——夫人和老爷两个人谈谈也好,夫人要待老爷如何倒底是夫人的私事儿,还是让夫人自己拿主意的好;虽然画儿认为她们的老爷不会让夫人幸福。

    屋里没有人以后,赵一鸣反而一时间更不自在起来,他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向红裳;不过也就是那么一霎间的事儿,他很快便正色起身向着红裳一揖到底;“夫人,为夫的今日所做之事不敢求夫人原谅,只求夫人不会把生气、伤心藏在心里,万一因此生出病来,为夫的更是没有脸见夫人了。”

    红裳没有等赵一鸣说完,已经避开了赵一鸣的礼,然后还了一礼道:“夫君客气了,妾身没有伤心,更加没有生气。”

    红裳越是平静,赵一鸣心里越发没有底儿:裳儿不是真得对自己寒了心吧?他转念一想,如果是裳儿如此待他,他会如何?他能不能不伤心、不生气?如此一想,赵一鸣更是汗颜:裳儿如果寒心了也怪不得旁人,只能怪自己太过糊涂了。

    赵一鸣看着红裳道:“夫人,为夫的知道错了。请夫人原谅的话为夫的说不口来,只能以日后的行事来求得夫人的原谅!只是——,请夫人给一鸣这个机会。”说完赵一鸣深深又是一揖。

    红裳同样还了深深的一礼:“夫君如此大礼,妾身哪里当的?夫君言重了,妾身不敢当。”

    赵一鸣看向红裳:红裳没有什么异样,还是如平日一样的神情,看他的目光只是好似有些不同——哪里不同呢?赵一鸣仔细回想往日情景儿:裳儿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温暖之情!

    赵一鸣深深一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也不可能让红裳放开心怀了,只能日后好好待红裳,慢慢的暖化红裳的心了。

    赵一鸣便伸手请红裳坐下:“夫人,坐下说话吧。”他没有上前扶红裳坐下——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在红裳的眼中看到了距离,他不想再惹红裳生气,想一切先按红裳的心思做,最起码可以让红裳不再因他而生气。

    红裳坐下后,赵一鸣才道:“一会儿我先让心腹之人去围了宋氏的院子,我呢,先去看看凤舞,唉——”提到凤舞,赵一鸣眼中一黯:这个女儿为什么会长成了如此一个人呢?实在是让他痛心不止。

    红裳轻轻点了点头:“夫君自去忙就是,不必同妾身交待的。当然,如果夫君有什么事情吩咐妾身做,尽可以说。”

    赵一鸣苦涩的一笑,忽略了红裳话语中的疏离:“我做完了事情后,先去上房见见老太爷,再看看韵儿,晚上回来用晚饭。不过,夫人不必等我,到了饭时夫人便用饭——夫人身子不太好,要记得按时用药,还要好好调理一番才是。”

    红裳淡淡一笑:“妾身省的,会按时用药的,夫君放心就是。只是妾身有恙在身不方便伺候夫君,夫君晚上还是到姨娘那里去吧,也免得妾身怠慢了夫君,让老太太责备妾身。”

    红裳并不是听不出赵一鸣话中的悔意,但赵一鸣喝她时的一幕就在她的眼前——赵一鸣心中根本不相信自己吧?更何况红裳上一世就被有所伤,被自己的男人背叛,而赵一鸣在红裳面前待孙氏温情脉脉——且是孙氏有错的时候啊,让红裳如何能接受的了?所有的一切累积到一起,不是赵一鸣恳切的说两句话,红裳就能原谅赵一鸣的:红裳的心已经完完全全的封闭了起来。

    赵一鸣原不想同意的,可是听到红裳最后一句话迟疑了一下,但他最终依然不打算依了红裳此事:“老太太那里我自会解释,夫人不必担心;正是因为夫人身子有恙,所以为夫更要在夫人身边好好照料才是。明儿就是拜宗祠的时候,夫人经此一累身子更会疲累些,为夫的哪里能放心夫人一人在房里?”

    红裳摇头:“不用麻烦夫君了,夫君白日里有许多的事情要忙,哪里能为我分心误了正事儿呢?再说房里哪里是我一人?不是还有侍书和画儿她们嘛,对了,我新得了一个大丫头名霄儿的,她懂些医药上的东西,会整治药膳——我的身子有霄儿照顾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夫君自去姨娘那里就是。夫君身边儿要有人伺候,晚上要休息的好,也是妾身为人妻应该为夫君想到做到的。”

    赵一鸣听着红裳贤良的话儿,满嘴都是苦味儿,他忽然发觉这哪里是什么“贤良”,简直就是该死的,应该去见鬼的“贤良”!红裳主动要他去其他女人那里,他满心不是滋味儿——他感觉他被红裳给推走了,推向了其他女人的身边儿。

    赵一鸣不想去姨娘那里,他现在非常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他也许会担心姨娘们的身子,也许在某个时候会想起姨娘们,他对她们也有感情——近十年的日子了,哪里能没有感情?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姨娘那里过夜!

    赵一鸣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红裳不要他了!

    可是赵一鸣看看红裳头上的伤,苍白的脸色,他是怎么也说不出自己心里的话——他说出来红裳也不会相信吧?现在他有何立场让红裳相信呢?

    赵一鸣喃喃了半晌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画儿敲门说水好了倒救了他,他急急说了一句:“夫人先去好好洗个澡,水凉了就不好了。我先去忙了,晚上会回来用饭的。”说完看也不敢看红裳——他怕红裳说:“你去姨娘那里用饭好了”,他站起身来急急走了。

    画儿和侍书在门外,赵一鸣开门就向外走,差一点儿撞到了她们。两个丫头看赵一鸣走得急匆匆的,以为他同红裳吵嘴了,急急的奔进了屋里。

    红裳好好的坐在那里,看到侍书还嗔了她一句:“滚滚的茶呢?你就是现打柴来烧水,茶也该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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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六章

    倩芊一觉醒来,已经日影西斜。她伸了伸懒腰:“花然、心然——”

    花然和心然挑帘子进来:“姑娘好睡,可是要起身了。”

    倩芊点了点头:“让你们去打探的事情可打探了?”

    花然一面取了倩芊的外裳过来,一面道:“已经的打探过了。宋姨娘已经被送了官,大姑娘好似要被送去家庙了。”

    倩芊听得一愣,她看向花然:“宋姨娘送了官?”

    心然也点了点头:“宋姨娘是送了官。”

    倩芊的眉头皱了起来:“是表嫂的主意?她这不是要陷表哥于不义嘛——送官后岂不是传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表哥的前程不就毁在了她的手里?”

    花然和心然摇了摇头,对于这些事情她们不是很懂。

    倩芊没有来由的生起气来,她夺了外裳过来自己穿了起来:“真是商家女,只有眼前利,却看不了长远,表哥这一生全被她毁了!”

    花然和心然不敢随便接话了,她们上前为倩芊打理好了衣服,然后又服侍她重新净了面后,扶她坐在了妆台前:“姑娘今儿想要个什么发式?”

    倩芊心思没有在这里,便随口应道:“随便吧。”心然便开始为倩芊梳头,花然去给倩芊煮茶了。

    倩芊满心满脑都在琢磨赵一鸣的前程:她感觉她的表哥身边真是少一个明事理懂官场的贤内助——不然表哥就要被毁在一个商家女的手里。

    倩芊随即对于老太爷和老太太也心生不满:表嫂她一个商家女不明白,怎么两个老的也任由她胡闹呢?就是因为她今日受了那么一点点的委屈?老太太就算绑了她不对,但老的要罚小的就算错了能如何?看来两个老的是真得糊涂了,赵家就没有一个真正能为表哥着想的人儿。

    倩芊想到这里,眼睛瞄上了一旁的红色吉服——那原本是红裳的衣服。

    心然顺着倩芊的眼光看了过去:“姑娘明日要穿这件吉服吗?”

    倩芊听到后愣了一下:“明日?明日表哥就要接恩旨了?”

    心然摇了摇头:“不是的,姑娘。明日是赵府的夫人要去拜宗祠的日子,回来后要宴宾客的;姑娘忘了不成?”

    倩芊听了以后脸色一黑:明日她就拜宗祠了!那她就真真正正成了赵氏的媳妇,而她就是再爱表哥,为表哥做再多的事情,此生也无缘进得祠堂。

    倩芊的心情更是糟糕,她看了看镜中:头上已经插了两支钗,便摆了摆手道:“好了,就这样吧。”

    心然看自家姑娘今日心情实在是不好,也不敢多言,便点头扶了倩芊起身:“姑娘到绣房去,还是要去小花厅坐坐?”

    倩芊想起绣房里正给红裳做着的吉服,她的心里便一阵烦燥:“哪里也不去,和我一起去看看衣服——明日是表嫂的大日子,我不能失了礼。”

    倩芊忽然间想在人前把红裳压下去——不管是样貌还是举止气派,她都想让赵氏宗族里的人知道,那个夫人不过是铜臭满身的商家女,哪里配得上表哥的尊贵身份。

    走了两步,倩芊忽然间想起了正事儿,她差点儿想拍拍自己的头:为什么自己会只顾着生气,却忘了正经事儿呢。

    倩芊正色道:“那纸条儿可已经送到了?”

    心然点了点头:“已经送到了。”

    倩芊还是不放心:“那纸条儿她们可放在了我们指定的地方?”

    心然道:“是的,姑娘,您放心就是。”

    倩芊这才吁了一口气儿:“我能不担心吗,虽然就算有人看到,也不会看出什么来,但还是危险些不是?而且大姑娘万一因此看不成,岂不是误了我的大事儿。”

    心然这次没有说话:她都不知道自家姑娘倒底写了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家姑娘的大事儿是什么,她有什么话能说?

    倩芊又道:“给赵府少爷们的礼物可着人送去了?”

    心然一笑:“送去了。只是姑娘,我们与那些少爷根本不认识,如此送东西过去会不会有些不妥?而且、而且,与姑娘声名——”

    倩芊点了一下心然:“你个死丫头想说什么?皮痒是不是?我是那几个少爷的长辈儿呢,你都在瞎想些什么?!而且,我不是依着我父亲的名义送得东西吗,与我声名有什么关碍?!”

    心然不敢再多说什么:自家姑娘自幼便是个有主意的人儿,自己还是少说几句为妙。她赶紧堆上了一脸儿的笑意:“姑娘,婢子见识短浅,只不过是白替姑娘担心罢了。”

    倩芊笑着又点了一下心然的额头,这才又重新扶了心然的手:“我们先去看衣服吧。”

    心然和花然虽然对于自家老太爷的主意不赞同,但姑娘也没有法子,她们做奴婢的当然也不敢乱说什么;可是后来自家姑娘竟然真动了心思,反而让心然和花然有些担心起来——她们可是被买来送到倩芊身边时就言明了,将来是要陪嫁的。如果姑娘嫁作夫人,做个陪房丫头日后还有可能做个姨娘,如果姑娘入了赵家做了姨娘,还对那老爷一片痴心,那她们两个……;心然最终只是在心底长叹了一声儿,好多的事情她们为奴的人是做不了主的。

    花然进来催请倩芊去吃茶时,却被倩芊一起捉了去看衣服:眼下还有什么比明日打扮的漂亮得体又华贵更重要的事情儿呢?

    孙姨娘今日是最后一次领杖责,可是来观看的只有小陈姨娘一人,完事儿后小陈姨娘也没有走,同雅音一起把孙姨娘扶到了床上。

    孙姨娘奇道:“宋姐姐不来也就罢了,怎么往日一向明小怕事儿的陈氏也没有来呢?她不怕夫人见怪?”

    小陈氏看了孙氏一眼:“不太清楚,不过今儿一早夫人使了人来,没有让我们几位姨娘过去——说是夫人今日事儿多,不在院子里。”

    孙氏愣了一愣,看向了小陈氏。

    小陈氏看了看左右小声儿道:“听说宋氏和大姑娘去找陈氏的晦气,却把五姑娘打伤了,惊动了夫人;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惊动了老爷和老太太,把夫人绑走了。”

    孙氏听得呆住了,她喃喃的道:“怪不得今日的杖责到下午才让我领了,赶情上午夫人没有空闲啊。”

    孙氏的眼睛一下睁大了:“夫人既然想起来了来杖责我,那就是说夫人没有被老太太责罚了?那被责罚了的人是——,大姑娘和宋氏?!”

    小陈氏多看了孙氏一眼:“这还用说?”

    孙氏却又闭起了眼睛:她怕让小陈氏看到她眼中的狂喜。

    小陈氏叹了一口气儿:“宋氏听说被送了官,大姑娘好似也要被送去家庙了。这府中啊——,只有你和我两个姨娘了。”

    孙氏的眼睛睁开了,她听得明白小陈氏话中的意思:陈氏现在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夫人的人了——她得了夫人的恩惠嘛!所以夫人的眼中钉只有她和小陈氏了。

    孙氏看向小陈氏:“姐姐有什么话直管说吧?”

    小陈氏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话呢?我在府中没有什么依靠,只想着我们姐妹们做个伴儿就好。”

    孙氏点了点头:“当然了,也只有我们姐妹两个相依为命了。”

    小陈氏的话点到了,她便起身要告辞了:“妹妹现在是被禁了足的,姐姐也是趁这么个功夫过来和妹妹说两句体己的话儿,久留却是不便的——怕又给妹妹添麻烦啊。”

    孙氏苦苦一笑:“我今日的下场便是你我姐妹的警戒,而宋氏的下场却是我们二人都应该警醒的。”

    小陈氏也笑了笑:“也不必如此,只要我们如陈氏一样安安份份的,暂时夫人是不会动我们的。”

    孙氏看向小陈氏:“我倒还不罢了,在府中没有什么,只是姐姐真得如此甘心?且不怕被夫人捉到什么短处吗?”

    小陈氏的笑容一歇:“走得一步是一步吧,眼下我们却是动不得的。我们——,只能伺机而动了。”

    孙氏听了也放下了心来,她也怕小陈氏吓破了胆儿不敢再有想法儿,那只靠自己一人怕是报不了这三日之仇的。她轻轻一笑:“好,妹妹全听姐姐的。我们本就是安安份份的人,其他的看时机再说吧。”

    小陈氏点了点头:“那姐姐就先走了,妹妹好好调养,也不要斗气儿,就按老太爷和夫人所说的办就是了——暂低一低头又有何妨呢?”

    孙氏答应了:“姐姐放心,妹妹知道的,不会在这个节骨儿眼上耍性子。”

    小陈氏这才真得走了:她有她的打算和担心,她不过是想利用孙氏罢了;有人能结盟总强过自己一人吧?

    而孙氏在小陈氏走了以后,嘴角一撇:“她想借过我过河,打得好响得算盘!”孙氏并没有把表姑娘那日的来意告知小陈氏——她两面结盟,岂不是得利更多?

    宋氏的院子已经被婆子们围了起来,院子里的人也统统绑了,仔细搜检了身子——还真有大胆儿的,居然真在身上藏了宋氏屋里的值钱的小物件儿。

    赵一鸣已经到了凤舞的院子里,而凤舞正在内室收拾东西,听到人来报赵一鸣到了,手里的一件玉器玩物,如果不是茶嫣手快接住了,怕就要跌个粉碎了。

    凤舞没有想到父亲来得如此之快,她不过刚刚开始收拾东西,还没有来得及藏起呢,父亲人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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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七章 求己与生疑

    看到凤舞只是呆呆的站着,而门外已经隐隐传来脚步声儿了,茶嫣连忙推了推了凤舞。凤舞这才反应过来,她一面向外急急迎了出去,一面低低的吩咐茶嫣道:“快把东西收起来,手脚麻利些。”

    虽然凤舞还想多叮嘱茶嫣几句,可是她知道来不及了——再等一会儿,父亲真要进了里间,那她可真是没有一丝办法了:现在是茶嫣能藏起来多少是多少了,总比什么也不剩强得多。

    如果屋里再多几个人,不,就是多一个人也好啊;凤舞心里感叹着,可是雨佩因为随她去了陈氏那里,所以现在屋里只有茶嫣一个人了。其他的人,凤舞还真是信不过,所以她收拾银钱之物时,只有茶嫣一人在身边儿。

    凤舞并没有告知茶嫣说她会被打发出府——知情的雨佩,凤舞根本没有带她回来,所以茶嫣现在还算得上是镇定,一心认为她的大姑娘自家庙回来后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赵一鸣已经进了屋子,凤舞拜了下去:“父亲。”

    赵一鸣低头看着凤舞,一时没有开口,他的心里分不出是什么滋味儿,但他看到女儿时心中升起的愤怒,依然不比在上房时少多少。

    赵一鸣的怒火不只是恼凤舞狠毒打断了自己妹妹的腿,他更恼怒自己这些年来对于女儿的疏于管教——如果知道凤舞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官升三级赵一鸣也不会外放了。他宁愿一生仕途上无寸进,他也不希望有这么一个女儿!

    看着凤舞好一会儿,赵一鸣才沉声道:“你先起来吧。”

    赵一鸣心中更多还是无奈:现在就算是打凤舞一顿又如何,何况女儿又是打不得的。凤舞起身请赵一鸣上座,然后亲手奉了一杯茶过去:“父亲,请用茶。”

    凤舞并不是想请求父亲的原谅,或是哄父亲开心,她现在只想拖延一些时间给茶嫣,好让她能找到比较隐蔽的地方儿藏东西。

    赵一鸣没有接茶,他用手指点了点桌子:“我还不渴,你先放这儿吧。”赵一鸣现在不可能会吃凤舞的茶:他并没有原谅女儿的过错。

    凤舞听得心里一紧,不过也只能把茶放在桌上,然后老老实实的垂首站在赵一鸣的面前。她想了想小心的道:“父亲还在生女儿的气吗?”

    凤舞想引赵一鸣训斥自己,如此一来茶嫣便会有充足的时间去藏东西了。

    赵一鸣看着凤舞:“你小小年纪心肠如此狠毒,而且还自残以欺骗父亲、陷害继母——你可知错了吗?”

    凤舞咬着唇轻轻“嗯”了一声儿,她看赵一鸣真得开始发作自己,她的心思便不在赵一鸣的话上了,她一心只记挂着她房里的银钱——不知道茶嫣找到地方藏起来没有,又藏了多少呢?

    赵一鸣一时间没有发觉凤舞的异样:“老太爷的话你好好想一想,反省你倒底是错在了何处?!如若还不悔改,到时怕哪个也救不得你。”

    凤舞依然还是轻轻应了一声儿,她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刚刚忘了吩咐茶嫣把东西分开来藏,她不会把东西都放在箱子里藏起吧?

    刚刚凤舞想把东西收到箱子里运到院子里埋到花从下的,可是不想赵一鸣来得太快了,而她也没有来得多吩咐茶嫣两句。

    赵一鸣又教训了凤舞几句,便发觉了她的心不在焉,忍不住喝道:“凤舞——!父亲教训你的话,你有没有听到?!”

    凤舞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父亲,女儿、女儿正在听。”

    赵一鸣冷冷看着凤舞:“那你说,我刚刚都说了什么?”

    凤舞一时张口结舌答不出来,赵一鸣气得白了脸,指着凤舞喝道:“算了,算了,我也不再说你,你自己去家庙后好好反省吧!你现在就给我立在这里等着,哪里也不许去。”

    说完赵一鸣起身喝道:“来人,房子里的东西有没有清点完?还有,先把这院子里的人全部都赶到院子里点名儿,验明了身份一会儿全打发了出去!”

    随着赵一鸣的喝声,赵娘子自内间出来回道:“老爷,大姑娘的东西已经在清点造册了,只是、只是——”

    凤舞看到赵娘子自里间出来吃了一惊:自己就在外间和父亲说话,没有看到她进去啊?

    赵一鸣本来被凤舞气得不轻,哪里还能听得了赵娘子的吞吞吐吐,喝道:“只是什么?!”

    赵娘子弯了弯身子,:“还是请老爷亲自去看一看的好。”虽然她说话的神情极谦卑,但依然没有把事情说清楚。

    赵一鸣气得瞪了一眼赵娘子,又瞪了一眼凤舞,转身向里屋而去。

    凤舞看到后,来不及细想赵娘子如何进得里间儿,她立时急呼了一声儿:“父亲——!”赵一鸣回身看向凤舞:“什么事儿?”他的怒气已经很明显了。凤舞吞了吞口水,轻轻的跪了下去:“请父亲原谅女儿。”

    赵一鸣紧紧盯了一眼凤舞,他转身拂袖而去:他当然察觉到,是自己要进内室时,凤舞才焦急的高呼出声儿,他岂能不起疑心——内室里想必是凤舞藏了宋氏所贪墨的银钱吧?

    凤舞脸色大变坐倒在地上:茶嫣已经被赵娘子等人捉住了吧?那些银钱之物想来也已经被赵娘子她们发觉了,所以才会来请自己的父亲过去。凤舞的目光呆滞起来:她日后,不,她还有日后可言吗?

    赵一鸣看着眼前不大不小的一个箱子内的银票与金银之物,他是真得愣住了:这些银钱实实在在是太多了些,他被惊呆了!

    不是赵一鸣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银钱,他是没有想到一个姨娘不过是协助老太太理事儿罢了,居然七八年时贪了如此多的银钱。

    赵一鸣他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宋氏是如何弄到手这些银两的?他们赵府每年都要亏一千多两银钱啊,为什么老太太一点儿也没有发觉呢?

    赵娘子屈膝:“老爷,已经清点完毕,这些要如何处置?”

    赵一鸣又看了一眼那个箱子才沉声道:“封起,连清点的数目一起送到老太爷那里去!”赵娘子答应着,吩咐人进来当着赵一鸣的面儿把那箱子封了起来,又加了锁在上面。

    婆子们要抬出去时,赵一鸣又唤住赵娘子问道:“一共多少银两?”

    赵娘子轻声回道:“加上金银玉器,近六千两。”

    赵一鸣倒吸了一口凉气儿,他跌坐在床上挥了挥手让人把东西抬走了:这个该死的宋氏,她这几年在府里倒底都做了些什么!府里的各处开销,都被宋氏做了手脚不成?

    赵一鸣咬了咬牙:宋氏不是多报了银两数目,就是克扣了奴仆们应得的银钱——宋氏岂不是把整个赵府弄得天怒人怨了吗?!

    想起平日里宋氏一副贤良的样子,赵一鸣第一次想到:他离府六七年,府中的人已经与原来有些不同了,也许不止一个宋氏,也不止一个凤舞变了。

    自凤舞的卧房出来后,赵一鸣看了一眼窗外:重重院落中,他找不到往日那种家的温暖感觉。他忽然打了一个冷颤——这还是他的家吗?随后,赵一鸣想起了红裳,想起了她现在那张有些淡漠的脸,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有些踏实起来:至少,这个府里的女人们,并不是人人都骗他的。

    凤舞还呆坐在地上,看到自己的父亲自屋里出来,也没有反应。

    赵一鸣看凤舞如此,眉头更加皱得紧了起来:刚刚来时她还未如此,不过是把她不该得的那些金银之物取走了,她便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儿——小小年纪,又是一个女儿家,怎么会如此贪财?!

    赵一鸣越发得不喜凤舞,喝了她一声儿:“凤舞,你在做什么?堂堂赵府的大姑娘,居然就这样坐在地上,成何体统!还不给我起来。”

    凤舞这才站了起来,敛了衣袖给赵一鸣轻轻施了一礼:“父亲,我屋里、屋里的东西——”

    赵一鸣一甩袖子:“有什么是你的东西?!你房里的哪样东西不是父母所赐所给?!不是父母所赐而你却有的,那便不是你应得的,那是不洁之物,你还有脸说?”喝骂完,赵一鸣不再理会凤舞起身怒冲冲的就要走。

    赵安娘子急赶两步:“老爷,大姑娘院子里的东西都要搬出去吗?”

    赵一鸣回身看了一眼凤舞的院子道:“除了书籍之外,其余的统统搬出去!这房子里只留下床与椅子等家什便可,其余的都尽去——大姑娘他日回来,也只须俭朴过日。”

    走到院门时,赵一鸣忽然又停步喝道:“明日一大早就安排两个妥当的人儿服侍你们大姑娘去家庙!”

    凤舞如果不是扶住了一旁的树杆,她怕又要跌坐在地上:明日一大早,明日一大早,父亲居然连一日也等不得了吗?明日是那个小夫人拜宗祠的日子,父亲居然让她一大早就走。

    宋氏那里倒没有多少银票,加上一些金银玉器也不过是一千多两银子——不过她的首饰倒还是很多,不,是极多!

    赵一鸣看过之后,依然让人收起交给老太爷。

    凤舞与宋氏的人,赵一鸣当日便唤来了人牙子,除了几个要送官的之外,其余的人全部都卖了出去。

    赵一鸣忙完所有的一切,天色已经很晚了。

    赵一鸣坐在宋氏院子里的上房中,他以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他实在是有些倦了,可是他却不想去睡。现在的时辰也早已经过了饭时,可是赵一鸣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饿。

    他实在没有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乖巧可爱的女儿会狠毒如斯,他也实在没有想到被老太太一直夸奖,被自己一直认为识礼省事儿的宋氏,居然背后里做了这么多的见不得人的事情。

    赵一鸣又搓了一把脸,才整了整衣服站了起来:不管他的女人们做了什么,不管他心中有多少难受,他都不能消沉、不能伤心下去——他是一个男人,是一个还有父母高堂,还有妻儿的男从;他是赵府的长子,赵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要他来养,他如何能够脆弱?

    赵一鸣走出屋子时,他的身子已经挺得笔直:他要先到父母那里去一趟,然后再回房去看看裳儿是不是已经用过饭、用过药。

    做为一个男人,赵一鸣认为孝敬奉养双亲与照顾疼爱妻子还有他的儿女们,是他应该做的、必须做的。

    老太爷已经让人把所有东西都收到了库房中:“这些东西你应该交给媳妇的,不过明日媳妇会很忙的,等过了明日吧,让媳妇清点一下入库,看看这些银钱有些什么用处——宋氏克扣了府中仆从们多年的银钱嚼用,也是要有个说法的。”

    老太太只是阴着脸子自己生闷气儿:宋氏居然贪墨了如此多的银两,实实在在是让老太太没有想到,这六七千两的银子,就等于是宋氏响响亮亮的打了老太太六七记耳光,让老太太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羞愧不已。

    赵一鸣又同父母闲话了几句,回了老太爷明日一大早让凤舞启程的事儿。

    老太爷抚了抚胡须:“早些去也是好事儿,明日她出现在族人面前也是有损我们的颜面——我们有什么面目同人提起她的所为?唉——!对了,今日你们刚走,我同你母亲商量了一下,感觉凤舞这孩子要下猛药才可以教得过来——你大姨母的府上有三位宫里出来的供奉妈妈,现今她府上已经没有姑娘要教养了,所以我们便写了一封信去,让你大姨母先暂借我们一个供奉妈妈,虽然一年多出七八百两的开销用度来,不过只要凤舞能改过,倒也值了;嗯,你要再安排四五个本份而又严厉的娘子跟着服侍凤舞,让她们把凤舞看得紧些,不能再什么事儿都由得她说了算。”

    赵一鸣点头:“母亲如此安排,儿子更是放心了,明日事毕,儿子一定备厚礼去谢过大姨母。至于服侍凤舞的人,我已经吩咐赵娘子了,父亲放心就是。”

    老太爷点了点头:“赵娘子一向做事还是让人放心的。这位供奉妈妈身边儿你也让赵娘子给安排两个小丫头吧,人家是宫里出来的人,我们不可能简慢了人家——在我们家也不过就二三年,凤舞出嫁人家也就回许府了,许家还是不想把供奉妈妈们赶出来的。”

    老太太只是叹了一口气儿:“宋氏是我看错了她,凤舞怎么也是我们赵家的血脉,不能任她如此下去——我也只能做这些了,只希望还来及能让凤舞改过来,不然我日后有何面目见赵家的列祖列宗?”

    赵一鸣和老太爷急忙劝解了老太太一番,不想她为此事再生出什么毛病来。然后,赵一鸣才答老太爷的话:“父亲所想极是,儿子会一并叮嘱赵娘子的。许家是有爵位的人家,她们自然是有她们的考虑。再说我们府中养个供奉妈妈,还真是没有什么用处——我们家的女孩子又不会送到宫里去。”

    老太爷点了点头:“一家有一家的想法儿,我们也不必管人家是如何想的。”然后,他长叹一声儿道:“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你也早些回房吧。今日你行事也太过造次了,媳妇那里你要好好赔些不是才行。”

    老太爷现在已经知道红裳被赵一鸣踢了一脚儿的事儿,他对于红裳在众人面前保赵一鸣的体面,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的话,老太爷是十分的满意并带着十分的歉意——今日实在是委屈了媳妇。

    老太爷看深深看了一眼赵一鸣:得妻如此,是儿子天大的幸运啊。

    赵一鸣听到老太爷的话的面有愧色,躬身答应着行礼告退出了上房。

    不过,赵一鸣急急赶到了红裳院子外时,他心里竟然有些忐忑起来,他自己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他下了车子踱进院子看到一个大丫头立在屋门儿前便道:“你们夫人用过饭了吗?”

    其实赵一鸣想问:你们夫人在哪里?可是话倒嘴边儿他没有问出来。

    这丫头正是霄儿,她回身给赵一鸣见了礼:“回老爷,夫人已经用过饭了。”然后起身给赵一鸣打起了帘子。

    赵一鸣点了点头,低头进了屋里。红裳并不在花厅上,只有画儿正在和几个小丫头收拾花厅呢。

    赵一鸣唤过画儿来:“夫人睡下了?”

    画儿福了一福:“是的,老爷。夫人说今日头疼得厉害,服过药后吩咐我们,只要她睡着了千万莫要惊醒了她——怕是一醒便会再睡着了;明日却要累一日的,夫人担心自己身子受不住。”

    赵一鸣一听吓了一跳:“为什么会头疼?可请了大夫过来?”

    画儿摇头:“不曾请大夫,夫人说睡一睡应该会好,怕是今日累着也未可知。”画儿特意把“今日累着”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赵一鸣听得脸上有些讪讪的——他当然听出了画儿的言外之意,不过,他心下倒底不放心红裳的身子,又问道:“夫人可睡着了?没有睡着就请大夫过来再请请脉吧,千万莫要留下什么病根儿才好。”

    画儿却道:“回老爷,夫人已经睡着了,而且看样子睡得极熟。要不要——,把夫人唤醒?”画儿睁着大眼睛看向赵一鸣,好似赵一鸣一点头,她就会立马去把红裳叫醒一样。不过就连赵一鸣也知道画儿绝不会把红裳叫醒的。

    赵一鸣咳了一声儿,他摇了摇头:“算了,还是让夫人睡吧,莫扰她了。你们伺候的仔细些,只要夫人晚上睡得不安稳了,你们速来回我——那时再去请大夫也好。”

    画儿福了一福答应了。赵一鸣坐了下来:“夫人晚上用饭用得如何?”

    画儿答道用得还可以,不算多也不算少。赵一鸣放了一小半儿的心下来,他摸了摸肚子,还是不太饿。

    赵一鸣想了想,认为自己就是再不想用饭也要多少用些才好——裳儿身子不好,自己绝不能再病倒了。赵一鸣如此想着便吩咐道:“摆饭吧,我在这里用晚饭。”

    说完赵一鸣忽然有些担心的看了看画儿:裳儿不会吩咐她的丫头不给他摆饭,直接把他赶出去吧?

    画儿却干干脆脆的答应了,福了福便使了小丫头去大厨房传饭了。赵一鸣的心终于落了地:还好,还好,裳儿还是给他留着体面的。

    赵一鸣想到这里心里一颤,然后就是苦涩难明:裳儿何时不曾给他留过体面?就算是自己踢伤了她,就算她已经伤透了心,可是她也在众人面前还是言道那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出来的伤——依然为自己留着体面啊。

    赵一鸣如此这般的左想想右想想,全部是红裳平日里为他如何着想,他越发没有胃口吃东西了。不过饭菜摆上来以后,他还是勉强自己用了些——他是一家之主,病不得,尤其是在红裳身子有恙的时候。

    用过饭后,赵一鸣走到卧房掀开帘子看了看,便让画儿把卧房外间的小暖阁收拾了一下,他便在小暖阁里睡下了。

    赵一鸣躺下后,翻来覆去一夜也没有怎么睡着:先开始,女儿的事情、红裳的事情,反反复复在他脑中闪现,再到后来,他的脑中闪现出来的全是红裳了;这让他更是睡不着了。

    画儿安置好了赵一鸣,吩咐小丫头们在外间打地铺伺候赵一鸣晚上要茶要水,便自行回了里间。红裳在床上睁开了眼睛:“他走了?”

    画儿抿嘴一笑:“没有,老爷在外间的小暖阁睡下了。”

    红裳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太相信:“他会如此委屈自己?”

    画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是老爷真得睡在了小暖阁内。”

    红裳听了以后轻轻摇了摇头:“随他去吧,总之,日后这里间不管如何是不能让他再进来了。”

    侍书在一旁迟疑道:“那夫人日后要如何在赵府自处呢?在府中没有儿女,夫人、夫人——”

    侍书的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红裳和画儿都听明白了侍书的话。

    画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是呵,夫人如此怕是日后会吃大亏的。可是,就如此原谅了老爷,那也太——

    红裳轻轻一叹:“我们行一步是一步吧。不过,我想过两日出去转转,看看有什么铺子可以盘下一个来做些什么,日后我们有些积蓄傍身也是好的。”

    侍书和画儿知道红裳这是为日后在做打算了,都深深一叹没有再说什么:夫人快要成诰命夫人了,如果万一同老爷闹得和离了,那诰命还能是夫人的吗?

    画儿在心底暗自思虑着:如果诰命还是夫人的,那我们这些人就可以自立门户了,也不用怕会被什么无良之人欺到门上来;但如果夫人没有了诰命,自己和夫人几个人就算是有钱,怕也不好在外立足呢。

    虽然画儿原来想过要带红裳一起走,可是她静下心来细细想过后,才知道要出去单独过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可是让夫人如此委屈过一辈子,也不是办法啊?画儿陷入了两难。

    侍书不同于画儿,她还是想着能让红裳同老爷能和好——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人一生的幸福都系在老爷身上,无奈何啊。

    侍书厉害起来可以是个很泼辣的人儿,但是她却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相反,她很聪慧,所以她才认为不到万不得已,她的夫人还是留在赵府中才是上上之策——只要夫人有了儿子,那么夫人日后便不用再去在意老爷如何了,但现在夫人却不能同老爷闹得太过生份。

    红裳虽然没有睡着,不过她却闭上了眼睛:因为她不想再多说什么,两个丫头虽然都很关心她,也一心为了她好,可是她心里的苦痛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最清楚。

    对于赵一鸣,红裳不能说是付出了真心,但她却还是生出了感情的——日日夜晚相伴,没有一丝感情可能么?可是赵一鸣那一日在孙氏那里时,已经让红裳冷了心,而今日赵一鸣的所为更是彻底的让她寒了心。

    是的,红裳依然还想活下去,所以她才没有同赵一鸣撕破了脸;但是她却无法再容忍与赵一鸣夜夜同床共枕、亲密无间了——她成亲时虽然对于赵一鸣没有感情,可是她也不讨厌他,所以她接受了他做她的丈夫;但现在已经不同了。

    有很多事情,并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再温情脉脉的做些事情做弥补就可以揭过去的——也许有的人可以,但是红裳却做不到。

    赵一鸣不相信她——这是红裳无法容忍的;赵一鸣多次说过夫妻一体,要红裳相信他,可是他却并不相信她。

    红裳闭着的眼睛中渗出了一滴泪水:上一世那个男人背叛了她,可是他却理直气壮的说一切都是她的错儿。她错过一次已经足够,不想再错一次——赵一鸣,他就算只是合作伙伴,就已经很合格了,更不要提做为丈夫了。

    红裳深吸了一口气儿:求人,不如求己!她上一世深信这一句话,这一世当然也不会例外。要过上好日子,依附他人而活始终不是法子,只有自己强大才真得可以过上安心踏实的生活。

    所以,红裳早已经有了一点儿想法,她要好好的为将来计划一下了——因为日前她忽然明白了,她还是有钱的,只是以前没有想到,不,是她不知道。

    她的嫁妆!她的嫁妆都是她的,只是她的。嘿嘿,这个时代也不是一点儿人权也没有的哦,幸好,幸好。

    所以,红裳打算这两日抽空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已经落满了灰尘的嫁妆——她因为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也怕有人问起不知道嫁妆里有什么,或是不识得那些箱笼里的东西被人疑心,她一直没有动过她的嫁妆。

    现在,红裳要好好看一看,那些嫁妆里有什么可以变卖的,她要买铺子是需要银钱的,而赵府的钱是不能动的——动了,那铺子便不是她的了,而是赵家的了。

    红裳并没有睡着,当然没有瞒过画儿和侍书去,当两个大丫头看到红裳眼中流下的那一滴泪水,两个人的眼圈都是一红:夫人的心太苦了吧?

    画儿和侍书使了个眼色,坐到一旁悄悄嘀咕了起来。最终,两个大丫头都认为:夫人要如何做,她们就跟着如何吧;世人眼中的好,也许不是夫人所求所想呢?与其让夫人自苦一生,还不如大家试一试——也许可以闯出一条生路来也说不定呢。

    红裳想到这里,便唤侍书道:“我们回来后,我的那些嫁妆都放在了哪里?在西厢那边儿对不对?”

    侍书点了点头:“是的,夫人。”只是她不明白红裳现在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现在夫人就想着要同老爷和离?!侍书心中一惊,她看向了红裳。

    红裳却似放下了一半儿的心思一样,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儿:“嗯,没有什么事儿,你们也早些睡吧,明日要折腾多半日呢——怕不累散了骨头。”

    侍书和画儿一面答应着,一面带着疑惑就在内室的别一边床上睡下了——今天晚上她们二人值夜。红裳爱了伤,霄儿又累了一日,小丫头们在这里守夜侍书两个人不放心。

    红裳轻轻的、带着一丝丝的感恩叹了一口气儿:要感谢从未见过面的父母和哥哥啊,不是他们的关爱,自己今日真是要完完全全的受制于赵一鸣了。

    改日,改日要好好写一封信感谢这一世的父母与哥哥;红裳睡着前有些模糊的想着。

    凤舞院子里的人终于走光了。凤舞正坐在书房,手里握着一本儿书发呆。

    赵娘子带着一个有了年纪的妇人和四个精干的娘子来见凤舞:“大姑娘,这位许妈妈是老太太自许府(老太太的姐姐家)特意请来教大姑娘的;可是苦了许妈妈呢,这么急都没有收拾行李就赶来了我们府上,明日许妈妈的行李还要人再送到我们家庙去,大姑娘快谢过许妈妈吧。”

    凤舞听说后,眼睛一下子瞪大:老太太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居然把人家的供奉妈妈请了来。不过凤舞只看了一眼许妈妈,她的心里就哆嗦了一下:这位许妈妈的目光好吓人,好似一眼就能看透自己心中的想法一样。

    凤舞可是听姨祖母家的表姐妹们说过,供奉妈妈是多么可怕的人——那些表姐妹们日后不进宫,也要嫁入一些高门大户儿:是真正的高门儿大户儿,她们平日里的行止都要供奉妈妈的。

    凤舞现在虽然没有多少精神,可是她也不敢对许妈妈太过怠慢,起来对着许妈妈行了一礼:“以后有劳许妈妈了。”

    许妈妈人看去倒很和气儿,她避开了凤舞的礼微笑道:“大姑娘多礼了,奴婢可是不敢当的。”然后她对着凤舞行了一礼:“许氏见过大姑娘,以后还要大姑娘多多关照。”

    凤舞还了半礼也就作罢了:她眼下实在没有多少精神应付许妈妈——她的心神都在被她的父亲收走的那些银钱上。

    不过凤舞把手中的书往身后收了收——当然没有逃过许妈妈的眼睛。

    赵娘子看许妈妈和凤舞见过了礼,便又指着四位娘子道:“这四位娘子是老爷亲自为姑娘挑选的,日后在家庙中就由她们来服侍姑娘。”

    四个娘子上来给凤舞见礼,凤舞正眼也没有瞧她们,只是“嗯”了一声儿便又去神游太虚了。

    许妈妈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赞同:这位赵府的大姑娘实在是托大的很,四位娘子可不是普通的奴婢,这可是她的父亲指来的人,含有代父管教她的意思,她如何能如此轻慢呢?

    看到凤舞神思不属的样子,许妈妈便仔细打量了一番凤舞,眼睛便落到了凤舞手里握着的书上,加上刚刚看到凤舞似乎不想让人看到她手中的书,许妈妈心中便起了疑心:大姑娘刚刚受了惩戒,她还有心思看书?

    许妈妈笑着上前,冷不防一把抽出了凤舞手中的书:“大姑娘在看什么书儿?奴婢看看是不是奴婢熟悉的?”

    凤舞脸色大变,刚想起身又强自镇定坐住了:“许妈妈,你这是开什么玩笑呢?!虽然不过是一本儿书,不过也没有自姑娘手中抢东西的规矩吧?许妈妈是知道规矩的人,还给我此事就作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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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八章 纸条儿

    许妈妈轻轻一笑道:“姑娘不要恼了我,姑娘现在又不看,待奴婢看看是什么书立即会还姑娘的——我也是为了能更好的伺候姑娘啊,不了解姑娘的喜好怎么成?”

    看到凤舞变色,不止许妈妈知道这书有问题,就是赵娘子和四位娘子都知道此书有问题了。许妈妈有了疑心,怎么可能会把书就这样还给凤舞呢。

    凤舞终于再也忍不住,她不再故作镇定,一下子站了起来:“许妈妈,我敬你几分,你也不要太过份了。把书快还给我,不然我们就去老太爷那里说说道理去。”凤舞拿出了做主子的款儿。

    许妈妈还是一脸善意的笑着:“姑娘不要着恼,奴婢这就还给您,一本书儿罢了,姑娘不是真得恼了我吧?说到要去老太爷那里,奴婢倒是没有什么——刚刚奴婢便是自老太爷那里过来呢;不过姑娘也累了一日,真得还要去给老太爷请安吗?”

    许妈妈的话是什么意思,凤舞当然听得出来,可是她只能咬咬再咬咬牙,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出来。

    许妈妈嘴里说着要把书还回去,手上却飞快的翻着书页,没有一丝要还回去的意思。而那书就在众人的眼前,自里面飞出来了四张银票,还有一张纸条。五片纸张,就那么轻飘飘的在空中翻滚了向下,盘旋了一圈后,轻轻落在了地上。当然,五片纸落地没有发出多么大的响声,几乎可以把那轻微的响声儿忽略不计。

    那五片纸飞舞出书册时,凤舞的脸色已经变了,那落地的轻微声响也如巨雷响在凤舞的耳边儿,震得她脸上一下子失了所有的血色。

    许妈妈把书又抖了一抖,确定书中没有东西后,把书本儿双手奉给了凤舞:“大姑娘,书还给你,你还是不要生奴婢的气好不好?如果姑娘真得要去给老太爷请安,奴婢这就伺候姑娘过去。”

    凤舞的脸色变来变去,已经变得让人分不出是什么颜色了:有红色——那是她羞的;有白色——那是被许妈妈气的;有土色——那是想到老太爷和赵一鸣吓的。

    凤舞没有伸手接许妈妈手里的书,许妈妈自己笑着把书放在了桌上:“大姑娘,我把书放在桌上好不好?哟——,瞧这里乱的,赵大娘子呵,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大姑娘收拾一下。”

    许妈妈没有看地上一眼,好似那些银票和纸条,许妈妈根本没有看到一样。

    赵娘子正蹲下身子拣地上掉落的银票等物:她先拣起了那纸条,不过也没有看一眼,立时折起放进了袖子里;然后才拣起了四张银票,看了看面额,都不是很大,最大的不过是五十两,小的才五两而已。

    赵娘子听到许妈妈的话后,一面把银票交给一旁的一个娘子收起,一面答道:“许妈妈说得是,倒真是我们不会伺候大姑娘。来,来,一起给大姑娘收拾一下吧。”

    凤舞闻言气得浑身抖成了一团:这几个人明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嘴里说得好听,其实就想当着她的面儿,搜她的书房罢了!真当她是个死人了——自己一失势,这起奴才便要踩到自己头上去了。

    凤舞越想越气,狠狠瞪了一眼赵娘子——她不敢瞪向许妈妈,虽然许妈妈看上去是一脸的笑意儿。可是,就算凤舞气得要命,却也不敢说出喝止的话来:她已经理亏在前了。听许妈妈话中的意思,只要她敢在说什么,就要同她到老太爷跟前理论一番;凤舞现在知道自己在老太爷跟前的斤两,再加上那些自书中翻找出来的银票与纸条,她能得了什么好去?

    好在整个书房“收拾”完了,也不过是又找到了近二百两的银票而已,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就连凤舞也不明白,自己的书里为什么会有这些银票的。

    许妈妈脸上的笑容还是一样亲切:“好了,收拾一下,书房就很像个样子了。大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凤舞气得扭过了头去:这个许妈妈可恶到了极点。

    可是许妈妈好似完全没有看出凤舞在生气:“大姑娘没有其他吩咐的话,那奴婢们就陪大姑娘去收拾行李吧;明儿一大清早就要启程——明日府里有大事儿不说,也不能让人看到大姑娘要去家庙,对大姑娘的声名不好是不是?明儿不能走得晚了,我们还是早些把行李收拾出来吧,也好早早用些饭菜睡下;您说是不是,大姑娘?”

    凤舞听完后,她的脸子是要多黑有多黑,当然也就不会理会许妈妈了。

    许妈妈还是无事儿人一样,她完全当凤舞是答应了,笑眯眯的转身道:“赵大娘子,我们要伺候大姑娘去收拾行李,麻烦你一会儿让人把大姑娘和我们几个人的饭菜传上来吧,我们大姑娘要早些休息才成。”

    赵娘子答应了一声儿:“一切许妈妈多费心了。许妈妈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要同我们见外。”

    许妈妈笑着欠了欠身子:“赵大娘子客气了,我不会见外的。不过有一件事儿还真要麻烦赵大娘子——明儿一早我们启程前,大姑娘要按礼和父母辞行才成,赵大娘子代我们回一下老爷吧,看老爷还有什么示下没有?”

    赵娘子还了半礼:“好的,好的,应该的、应该的。”赵娘子明白许妈妈是想明日让大姑娘去听训。不只是赵娘子听出了许妈妈的意思,凤舞当然也听了出来,不过她对于许妈妈的话根本没有放在心里:不就是一张莫名其妙的纸条现加上二三百两的银票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许妈妈和赵娘子旁若无人的又寒暄了几句,把凤舞的脸气得更黑了三分。一旁收了银票的娘子把银票取出来,交给了赵娘子身旁的一个小丫头,赵娘子便同凤舞行了礼,又和许妈妈道了有劳才转身走了。

    许妈妈送走了赵娘子,回身笑眯眯的道:“来,我们请大姑娘回房收拾行李吧。”

    也不待凤舞答话——许妈妈知道凤舞也不会理会她们的,使了个眼色,便有两个娘子上前扶起了凤舞便走。凤舞气得喝道:“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许妈妈微笑:“大姑娘会走最好了,也省得奴婢们费力气了。”

    两个娘子放开了凤舞,不过却左右伴着她,没有远离。

    凤舞虽然气得七窍生烟,可是却对一脸笑容的许妈妈一点儿办法没有:人家可是句句恭谨着呢。凤舞只好气呼呼的向卧房行去,她现在已经不再想那些银票了——她在想要如何才能把这个讨厌的许妈妈弄走,不然她日后什么也做不了。

    第二日一大早,赵一鸣便起床了:凤舞要早早就走,他想在凤舞临行前再好好的训戒并叮嘱她一番。赵一鸣刚刚梳洗完,还没有叫人,赵娘子便到了。

    赵娘子给赵一鸣请了安,便把纸条和银票奉给了赵一鸣,接着又把昨天凤舞书房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给赵一鸣听,赵一鸣听得脸色铁青:这个凤舞真是死不悔改啊!

    他打开了纸条儿,上面写着:蝉儿扰人清梦,哪有鸟鸣悦耳?草长莺飞正可归。

    赵一鸣看完后皱起了眉头:这文不文、俗不俗,而且文理不通的三句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他看向赵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哪个人写的?”

    赵娘子躬身道:“奴婢没有看过上面的字,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大姑娘也没有说是谁写的,奴婢不知。”

    赵一鸣点了点头,赵娘子做事儿一向稳妥:“你去看看大姑娘可起了,让她快快过来一趟。”

    赵娘子答应着去了。

    里间红裳和侍书、画儿等人已经听到外间的响动。画儿起身出来时赵一鸣已经去了花厅,她便招来一个小丫头问了问刚刚有什么事儿。

    红裳听完画儿的话后,微微一想便道:“我也起来,去看看那是张什么纸条儿。”红裳直觉有人还在背后捣鬼——这个人也一并捉了出来,赵府也许就可以安静一阵子,自己正好可以腾出手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侍书和画儿急急忙忙伺候红裳梳洗,待红裳到花厅上时,凤舞和许妈妈等人已经来了有一阵子。

    红裳先同赵一鸣见了礼,赵一鸣亲自扶了红裳坐下:“夫人身子可好些?可是我和赵娘子刚刚在外间说话吵醒了你,不知夫人的头疼可好些了没有。”

    红裳淡笑着回了一句:“妾身一切还好,多谢夫君挂念。”然后她就端坐在椅子上看向了许妈妈:“这位是——?”

    许妈妈已经福了下去:“奴婢给夫人请安。”

    赵一鸣道:“这是老太太在大姨母府上请来管教凤舞的供奉妈妈。”

    红裳听了以后微微点头:“日后要多劳许妈妈了。”老太太看来是真要下猛药了,连供奉妈妈都请了来。

    许妈妈又是一礼:“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不敢当夫人的有劳二字。”

    红裳笑着抬了抬手:“许妈妈不必如此客气。过府是客,怎么能让许妈妈立着?快,请许妈妈坐下。”

    许妈妈没有想到赵府的长房继室虽然年纪不大,但说话行事却是有些老到的意思儿,她急忙谢过并推辞了一番,才坐了半边儿椅子。

    赵一鸣先是训斥了凤舞一番,也不过是原来的那些话儿,凤舞只是低于着头应着,一看也没有听到心里去。

    红裳不过只是同凤舞说了一些注意身子之类的话,然后便让侍书带了凤舞到厢房去用些早饭,休息一会儿。

    赵一鸣看凤舞走了,才对许妈妈长叹一声道:“日后——,真得有劳许妈妈了。”

    许妈妈欠了欠身子:“不敢当,一定尽力。”

    红裳笑着同许妈妈客气了几句,便让人赏了些东西与银两给许妈妈、还有四个娘子。然后看向赵一鸣道:“只许妈妈和四位娘子跟了大姑娘去,家庙中住着事儿少不了,怕是会累坏了许妈妈和四位娘子;再说,一些粗重的活计也不能由许妈妈和四位娘子亲力亲为,我看再挑几个粗使的丫头婆子跟上吧,这样许妈妈和四位娘子也能省心省力些,更加能好好照顾大姑娘。”

    赵一鸣当然不会反对,许妈妈和四位娘子都谢过了红裳。红裳又亲自挑了两个机灵的小丫头给许妈妈用:“许妈妈也不要外道,有什么需要、有什么事儿尽管使人来说一声儿。”

    许妈妈自是千恩万谢,四位娘子也是皆大欢喜:如此一安排,她们真是省力不少。

    赵一鸣看红裳给许妈妈安排了小丫头,也就没有再同赵娘子说什么——老太爷吩咐的事儿已经做了,谁做得倒不必在意。

    红裳又让侍书带了许妈妈和四位娘子下去用早饭:“多少用些吧,路上冷,吃有些东西下肚儿身上也暖和些。”

    许妈妈是宫里出来的人,什么人没有见过?看到红裳安排的事情细致到如此地步,对于红裳有了几分敬服:好一个当家的主母啊。

    红裳是在笼络人心,笼络跟着凤舞去家庙儿的这几个人:她倒没有想过要害凤舞,但她却不可不防凤舞再来害人,所以凤舞身边儿的人好好待一待,万一凤舞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自己能得个信儿也是好的。

    四位娘子是赵府的人儿,红裳的所为她们自是记在了心里:还能不对红裳忠心?难道真要跟着失势的大姑娘不成?

    许妈妈自是明白的,红裳当着赵府老爷的面儿做得这些事儿,就是说她绝不会利用自己和四位娘子害凤舞,只不过是想知道凤舞做了些什么——她本来就是常常回老太太的,就是多回一份给赵府的夫人也没有什么不妥。

    许妈妈和众人下去后,红裳这才转过头来:“夫君睡得可好?”表面儿上的礼仪还是要顾的。

    赵一鸣咳了两声儿:“还好,还好。”

    红裳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好。不知道凤舞一早又怎么招惹夫君生气了?”红裳没有直接问赵一鸣纸纸儿的事儿,自是她的打算。

    赵一鸣也没有隐瞒红裳什么,一面简略说了说凤舞在书房中的事情,一面取了纸条出来给红裳看。红裳看完后又把纸条儿还给了赵一鸣,心下却在核计起来:这字写得实在是说不上好来,同自己写得字都有得一拼;而这么几句话读起来有些别扭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又是谁写的?想告诉大姑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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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九章 拜宗祠

    不过有一点,红裳可以确定:纸条当然是府中之人所为——府外的人,对于深闺中的凤舞来说,是绝不可能会认识的。

    大家的姑娘们大门儿不出、二门不迈,就是有那等狂蜂浪蝶,可是人儿都看不到他们做什么?!大家闺秀与穷书生的故事只能是说书与戏曲中可见——实际上是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

    红裳的眉头轻轻的挑动了一下:府中的人嘛,陈氏和凤韵是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宋氏和凤舞也可以排除在外了:如果是凤舞所写,这么几句话就在她的书房中,被人看到也极好解释,不至于会惊慌失措才对——更何况凤舞不会把自己的银钱收到了屋中后,又把两三百银票夹到书中,那些银票应该不是凤舞的;宋氏?她是绝不可能的——她和凤舞分开后,腿便被打折了,身边又没有离开过人;就算是她送得纸条儿,她应该不会送二三百两的银票给大姑娘;宋氏要么会送极多的银票,要么一点儿也不会送。

    老太爷和老太太是不会做这种无聊事儿,眼下只余下小陈氏和孙氏了,而孙氏的字也写得不太好;据说小陈氏是识字的,写得字倒是不错;那么是孙氏所为?

    红裳在心中只是闪过了孙氏,便否定了是她所为的想法:这张字条应该是早就放进了凤舞的书房中,最起码是在自己还在老太爷那里的时候——后来就算有人想送,也送不进去了;而孙氏现在应该是赵府中消息最不灵通的一个,她是做不到的。

    还有一个极大的原因:孙氏没有儿女,她绝不可能想再把凤舞弄回府中来——对她没有半丝好处啊。也正是因此,同样不太可能是小陈氏所为。孙氏和小陈氏是巴不得宋氏母亲都死了才好吧?

    当然,小陈氏和孙氏也不是完全可以排除在外,只是她们的可能性很小。

    红裳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皱,不是姨娘们所为,那府中有可能什么会做此事儿只有一个人了:薛家姑娘,薛倩芊!

    仔细想一杨,薛家姑娘的嫌疑居然是极大的——她可以和凤舞互相利用,互相得利。

    红裳想到倩芊后扫了一眼赵一鸣,然后又低下了头吃茶:应该是表姑娘所为吧?以她的聪明,自己被绑了赶到上房去时,她就应该可以猜到凤舞的大略下场——是不是会被送家庙并不一定,但禁足或是送到庄子上去却极有可能;如果在那个时候,她想动什么手脚儿是极容易的:凤舞的院子里并无外人。

    至于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想来也是薛姑娘用左手书写出来的吧?红裳看到过薛姑娘的字:她给红裳送过东西的,有她写得贴子,那字可是很看得过去。

    赵一鸣也在思索字条与银票的事情,他同样认为银票与字条不是凤舞的东西,也不会是宋氏和陈氏、凤韵送给凤舞的:那么小陈氏和孙氏,会是哪一个所为呢?

    赵一鸣想来想去感觉两个姨娘都有可能,也都不太像,他的心中有些烦燥起来:这还是个家吗?

    可是这个背后之人不揪出来,赵一鸣心中更是难安:这个字条的意思,他还不能完全看得透,但那蝉儿应该是指红裳吧?府中的姨娘们如此视主母为眼中钉?

    想到这里,赵一鸣的后心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凉意儿,他不自禁的看向了红裳:裳儿,她进了赵府后,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过得倒底是何样的日子?!

    红裳想来想去,再三比较后,几乎可以断定是薛家姑娘所为了——不过猜测不能入人之罪,看来要好好注意一下薛家姑娘的行止了。红裳也因为倩芊的缘故,对字条上的三句话更是在意起来:这个表姑娘想做什么?

    字条上的最后一句话现在看来,应该是指让凤舞回府吧?正可归,应该是表姑娘想告诉凤舞,她有法子可以使凤舞重新在赵府中做她的大姑娘。

    正可归,正可归;红裳在心中默念着这三个字,忽然有了疑虑:难道是薛家姑娘知道了凤舞会被送走后才写得字条——那也不太可能啊,此话传了出来时,凤舞的院子里想必已经有人看着了吧?看来自己前一个想法还是对的,她应该是猜到了凤舞会被送出府去,应该是在自己被绑了去上房时,她便使人了去凤舞的院子才对。

    如果是老太爷说出了此话后薛姑娘才有了想法儿,那时间太紧了些,她的人也不可能不会被看到了吧?凤舞的院子周围在这个时候一定有不少仆从,藏在暗处看笑话——薛姑娘应该不会去冒这个险的。

    红裳思索后认为薛家姑娘是在她被绑了赶去上房时,让人给凤舞送得字条——那些银两会不会也是她送给凤舞的呢?

    不过银两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儿,红裳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后也就放下了:纸条上的前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蝉儿是指自己?鸟儿是凤舞?草长莺飞是时间?应该不止这么简单吧——这张纸条藏得并不严密,也没有落款儿,想来薛家姑娘是有持无恐,不怕被人发现的。

    她只是想笼络凤舞吗?应该不只这么简单才对;红裳的眉头又皱了皱:她总感觉这些话应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才对。

    红裳想了一会儿也不得要领,而许妈妈和娘子们已经用过了早饭来辞行了——外面的天色至今还没有放亮。

    红裳和赵一鸣又同许妈妈客气了两句,便着人请了凤舞过来,打发她们一行人走了。

    接下来就没有了红裳可以思索的时间了。红裳还没有用早饭,族里已经使了人来给红裳大妆——来得是两个长辈,红裳应该唤之为婶娘。

    当然,给红裳梳洗上妆当然不是这两位夫人亲自动手,而是由几个极为熟练的娘子们动手。

    红裳又一次着了大红的吉服——里里外外着了六层衣服,头上又戴上了花冠,那两个婶娘一个劲儿夸赞红裳好样貌。可是红裳看了看镜中的小脸儿,感觉除了红色之外,哪里还能看得见她这个人儿?

    然后婶娘们引着红裳去拜了老太爷和老太太,然后就由一身吉服的赵一鸣相伴上了车子;老太爷和老太太的车子在前,红裳他们的车子在后直奔赵氏的宗祠。

    车上赵一鸣自袖中拿出了一个手帕,里面抱着四个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吃吧,你早饭没有用,这么折腾到中午,你一准儿会饿得受不住。”

    红裳看到包子热气呼呼得直往上窜,忍不住多看了赵一鸣一眼:他放在袖中,胳膊不怕烫的吗?

    赵一鸣看红裳没有动手,便又道:“是你喜欢的三鲜馅儿,不想吃也要强吃两个;不然一会儿你饿了,包子却凉了——便不能吃了,会吃坏肚子的。”

    红裳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她知道赵一鸣如此体帖是因为他心中愧疚的缘故,便也没有多说伸手把帕子取了过来,把四个小包子全吃了下去。她轻轻的呼出了一口热气:虽然没有太饱,不过吃了些东西下肚儿,人倒是舒坦了不少。

    赵一鸣没有说话,他只是一直悄悄的注视着红裳吃东西,他发现能看着红裳吃东西,也是一种幸福——一种满足感在他的心中悄悄的溢了出来,就连他原本有些饿的肚子,现在好似也饱了一样。

    红裳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的油迹,然后对赵一鸣轻轻的道:“谢谢。”

    赵一鸣深深看了一眼红裳:“夫妻之间,不用如此客气。”

    红裳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赵一鸣心中若有所失,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车子中安静了下来,赵一鸣不时的会看红裳一眼两眼,红裳自然感觉到了,可是她却闭上眼睛,假作什么也不知道。

    赵一鸣又一次的看了看红裳,终于忍不住道:“裳儿,你、你今日真美。让我想起了——,我在新房中挑起你的头上喜帕时的样子。”

    红裳听到后,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身上全新的吉服:“嗯,今日所穿的吉服本来就同嫁衣相差不多,夫君能想起成亲时妾身的样子倒也极为平常;”红裳说完打量了一下赵一鸣:“夫君今日也精神的很呢。”

    赵一鸣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他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怎么好同红裳争辩呢?

    红裳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她为什么要接受赵一鸣的脉脉温情?她已经接受了赵一鸣的不信任与她的怒气,及那一脚的伤害,那么她现在有权不再接受他的柔情——总不能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男人真是宠不得,一定要让他知道:女人并不是什么都会全盘接受的,这样他们日后才会在对待自己的女人时,也会三思而后行,不会想起什么是什么。

    不过,赵一鸣已经不再不是红裳的男人了,至少在红裳的心中不是了,所以红裳更是不必理会赵一鸣心中在想些什么了。

    车子里安静了下来,赵一鸣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而红裳却一路假寐,没有再睁开眼睛。

    马车摇来颠去,终于到了宗祠。只听到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如果不是红裳确定自己刚刚没有真的睡着,她一定会被吓一大跳:不是又穿了吧——她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可是在花轿上。

    在红裳看来,这情形十分像是成亲的当日。

    本来成亲的第二日就要拜宗祠的,红裳因为在南边儿成的亲,所以今日拜宗祠的仪式才会比平日里大一些。

    赵一鸣先下了车子,他本想扶红裳下画子,可是已经过来了两个娘子,赵一鸣只好侧身站到一旁。两个娘子扶着红裳的手下了车子,此时红裳已经戴上了大红轻纱所做的纱帽。她透过红纱,看到宗祠前的人很多,极多,不过却没有人说话。

    族长就立在宗祠门前,看到赵一鸣和红裳走过来,便侧了侧身子高喝一声儿:“开宗祠——!”

    祠堂的大门儿这才吱呀呀打开了,里面并不像红裳想像的黑漆漆一团,虽然祠堂里照射不进去多少阳光,不过却是灯火通明。

    红裳知道在这个时代做为女子,一生只有两次可以进祠堂:成亲后第一次拜见夫家祖先时,就如她现在;另一次便是死后了。其余的时候,嫁作媳妇的女子都是立在祠堂外的,没有大事儿不得族长同意,是进不了祠堂的。

    依然是赵一鸣在前,红裳在后,两个人进了祠堂,在族中长辈的唱礼中,红裳和赵一鸣跪下,叩头四次,然后起身;再跪下,再叩头四次,然后再起身——如此也是四次后,才有人奉上了已经点燃的三柱高香,红裳与赵一鸣二人一齐把香插在香炉中,然后回到锦褥前再跪下,又叩了四个头。就在红裳以为礼毕时,却有人又奉上了茶水,红裳和赵一鸣又给赵氏的祖先们敬上了香茶:也是一杯茶就要叩四个头;敬完了香茶,又最后叩了四个头;族长大人这才在一旁命人烧着了一堆的纸钱,然后喃喃的自语一些:赵家又得贤媳,望列祖列宗保佑,早日能赵家开枝散叶等等之语后,所有在场的赵家人一起叩了四个头以后,红裳这才算是见过了赵氏的列祖列宗。

    可是只这样并不算完,宗中的长辈儿又坐到了祠堂两旁的椅子上,红裳和赵一鸣便一人一杯茶的叩拜了过去,只累得红裳娇喘不已,她这个时候想起了那个传说中的“跪得容易”——其实跪下去并不痛,因为有锦褥儿在下面铺着嘛;可是她的腰啊,就要断了。

    看上去简简单单的跪下、起身,其实真的是一个体力活儿;这是红裳拜完了赵氏宗祠后的认定。

    终于终于,所有的礼仪都完了,红裳已经叩头叩得头晕眼花起来——那四个小笼包生出来的力气早已经耗尽,红裳现在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可是红裳还要强撑下去,因为族长站起向红裳夫妻看了过来,他的样子似乎有话要同他们夫妻二人说。

    赵一鸣和红裳只能过去再次给族长见礼。族长扶起了赵一鸣起来,笑道:“好小子,不日就要有大喜事儿了吧?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我们赵氏的好子孙,好好干,为我们赵家再多争一些脸面。”

    红裳听到后,知道族里已经知道赵一鸣不日要升官的消息了——赵府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族里的人知道了也算不得稀奇。

    赵一鸣不免要谦虚几句,族长也不免要多多夸奖鼓励几句,一来二去又过了一小半个时辰。

    好容易族长同赵一鸣说完了话,红裳以为可以回府开席了,不想老族长又对红裳说道:“侄孙媳妇啊,看你举止便是个知书达礼的人;我也听你们家的老太爷说了,你很是识得大体;好啊,我们赵家能得此贤媳,可喜可贺。”

    红裳只得谢过族长,也不免要谦虚几句。

    老族长又道:“侄孙媳妇不用同我这个老头子客气,日后如果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找我就是——看我为你做主,找找我这个侄孙的晦气!哈哈——”说着话老族长笑了起来,他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可是红裳听到后却心中一动,她大礼拜了下去:“谢谢族长爷爷的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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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嫌妻,书号:19510,作者:霁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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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回到清朝做丫鬟》书号:15015作者名:左湳广告词:当阴谋遇到种田

一百六十章 又是汤!

    红裳终于回到了家中,赵氏族中有头有脸的人也都自宗祠和老太爷一起回到了赵府,寒暄过后纷纷入席,大家便开始把酒言欢——吃得高兴,喝得当然也高兴。

    女眷这边儿倒是要文雅的多,细细的说话儿,轻轻的笑着,慢慢的用饭用茶;就算是有那一向看不对眼儿的人儿,也是脸上带着笑,心里去发狠——面上可是一丝不露的。

    红裳回来府里后,侍书拿着一碗软糕,温度刚刚好:“夫人,你先吃一些掂掂肚子,这宴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散呢。”

    红裳连头也来不及点,接过碗来一口气吃了个精光。一旁的霄儿送上了一杯温热的鸡汤粥:“夫人,再用些粥吧;您现在饿得很了,不能吃得过多,也不能吃得东西过硬——鸡汤虽然不值什么,却是极温补的东西,不伤脾胃。”

    红裳这次点了点头,又是一口气儿吃了下去,然后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儿:“可饿死我了。”然后把碗一放就急急的道:“更衣,快,快,还要到前面去陪客人。”

    画儿已经屋里等着了,早已经把红裳要换的衣物都备好。看到红裳后,画儿上来便替红裳解下了衣带:“夫人,不用太急的,时间来得及。”

    侍书和霄儿都跟了进来,三个丫头不过一时便帮红裳更完了衣服。红裳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道:“又是红色,真是让我有些受不了。一眼看过来,哪里还能看得到我,只看得到满眼的红了。”

    侍书抿嘴笑着上前扶了红裳就要向外走:“夫人不要再看了,客人要等得急了。”

    画儿和霄儿都笑道:“夫人,今日是喜事儿啊,夫人原就该穿大红色才对。我们看着喜气洋洋的挺好,再说大家不都是这样穿的?”

    红裳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镜中:“真的挺好?我怎么不觉的呢。只红色还倒罢了,你们看看,销了一身的金,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真的,我看我自己,都只看到衣服看不见人了,就不要提其他人眼中的我了。”

    侍书三人大笑道:“这挺好的,远远的不用看相貌,我们几个也不会认错了夫人。”

    红裳摇着头不再说什么,急急到前面去陪族里的婶子大娘了——大多都是她的长辈儿,可是怠慢不得。

    赵氏族中的人都知道红裳不日就会得到封诰了,所以人人都待红裳很和善,如此一来,红裳也与赵氏族中的女眷们称得上是相谈甚欢。

    一席一席敬过了酒,好容易都走了一个遍,红裳来到了赵府姑娘们的席上,凤歌早已经站了起来,看到红裳扶了她坐下,低声笑道:“母亲可是累坏了?快快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凤音已经吩咐人送上了干净的碗筷:“母亲快用些饭菜吧,已经折腾了一日,哪里能撑得住?”

    红裳看着凤歌姐妹笑道:“你们也坐下;”她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她,便轻笑着冲薛姑娘点了点头:薛家姑娘居然也穿了一件红色的吉服。

    红裳对凤歌姐妹道:“也好,我就在这里吃些吧。一会儿,还要过去陪族里的祖宗们说话——可就没有时间吃东西了。”

    倩芊听到红裳的话,为红裳布了一道菜:“表嫂累坏了吧?快用些吧。”

    红裳笑着谢过了倩芊,单看倩芊现在的神色举止,还真是看不出她在背地儿做了那么多的手脚。

    倩芊依然端端正正的坐着,轻言细语的同红裳说着话儿,不时的给红裳布布菜,给凤舞姐妹两人添添汤——极端庄守礼的大家闺秀样儿。

    红裳悄悄的、仔细的看了又看,薛家姑娘也不像是一个会在背后使阴招的小人,她忍不住心中有些动摇:难道那纸条儿莫非是孙氏所为?

    凤歌和凤音刚刚只是默默的用饭菜,极少说话,到红裳来了以后两个人才活泼了不少,待红裳的亲热劲儿,让倩芊暗中吃味儿不少——怎么说,倩芊也是凤歌姐妹二人的亲姨娘呢。

    倩芊却没有把心中的不满表现在脸上,也不会同凤歌姐妹二人说什么——自那晚她在孙氏房里回去后,凤歌和凤音就待她不若往日亲厚了。

    红裳又吃了两口饭菜,看宴席上的长辈们大多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知道时辰差不多要撤席了。她招来小丫头问了问前面的情形,知道前面的男人们也吃酒吃得差不多后,便道:“我再用碗汤便去陪族中的长辈儿了,歌儿音儿,你们同族里的长辈儿见过礼没有?不如一会儿陪我一同过去说说话吧。”

    凤歌凤音答应了:“听母亲的吩咐。”

    倩芊轻声儿笑道:“你们都去了,那我就可成了孤家寡人了。”

    闻言凤歌凤音迟疑的对望了一下,她们谁也不想留下来陪倩芊。这时心然急急自外面跑了进来,伏在倩芊耳边说了几句话儿。倩芊点了点头,心然便退到了一旁。

    红裳和凤歌、凤音都有些疑惑,只是不好过问人家的私事儿罢了。

    倩芊笑了笑:“没有什么,只是我家奶娘的儿子没了。好了,不说这些了,白白扫了我们的兴儿。歌儿和音儿,表嫂让你们过去陪长辈儿说话是正经事儿,我刚刚不过是同你们说笑的。来,歌儿,你再用碗汤,就随表嫂过去吧。”

    说着话,倩芊亲自起身给凤歌盛了一碗汤,又亲自端到了凤歌身边。凤歌急忙起身去接,不想倩芊又上前了一步便距凤歌太近了,一下子就被凤歌撞得身子歪了歪,一碗汤便全洒在了倩芊的身上。

    凤歌和凤音都低低惊呼了一声儿,一旁心然花然已经急急上来为倩芊整理——好在她们这一席在个角落上,没有人注意到倩芊的情形,不然就真得太失礼了。

    红裳看到倩芊又是一身的油污,她的眉头禁不住跳了跳:倩芊怎么同汤这么有缘份呢?

    倩芊对凤歌连连摆手安慰她:“不要紧,汤已经不热了,也是我不好走得太急了些。我现在就回房去换一套衣服,一会儿再悄悄的回来——人这么多,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就算是被人注意到了,我也是客人,没有什么不妥。表嫂,倩芊才告退一下。”

    红裳起身代凤歌又道了歉,便看着倩芊扶着心然的手走了。不知道为什么,红裳的右眼居然狠狠的连跳了几下,红裳用帕子揉了揉眼角儿:自己今日是累坏了吧?可是她的心里却有一种极度的不安升了起来,她怎么也不太放心倩芊——又是汤,这也太巧了吧?

    红裳想了想还是有些太放心,想让侍书跟上去看看,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太好:人家可是来赵府做客的大姑娘呢,如果被薛家姑娘发觉了,闹将起来十分的不好看。

    红裳又看了一眼倩芊离开的方向,便带着凤歌和凤音向主席走去:赵氏族长的夫人与族里的诰命们都在那里。

    走了两步后,红裳忽然想起了被倩芊穿走的红色吉服,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起来,她停下了脚步儿,又回头看了眼倩芊走的方向,然后咬咬牙唤过来侍书,伏耳吩咐了她两句:还是去看看吧,只要小心些也就是了。

    红裳的不安凤歌和凤音都感觉到了,她们对视一眼后,凤歌拉了拉红裳的衣袖道:“母亲,我也想回房去换一下衣服,可是天黑我有些怕,母亲让侍书姐姐送我去好不好?”

    红裳看了一眼凤歌身边儿的大丫头黄莺,深深的看了一眼凤歌道:“好的,去吧,晚上了路黑,你们小心些。”凤歌儿的大丫头就在身边儿,她居然说什么天黑害怕。

    凤歌答应着,拉了侍书的手两个人就跑远了。

    红裳看着凤歌的背影儿,又回首看了一眼凤音:这两个孩子,也是心思灵透之人,而且心地儿也很良善呢——红裳轻轻一叹:自己在赵府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得了三个女儿。

    凤音似乎什么事儿也不知道的样子,她轻轻扶着红裳的胳膊:“母亲,我们走吧。”

    凤歌和侍书一路急急走回了凤歌的院子,凤歌随意取了点东西当做回来的借口,便同侍书又急急的奔了出来——倩芊已经更衣回去了!可是,她们一路上过来,根本没有看到倩芊的一点儿影子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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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一鸣今天晚上吃酒吃得有些多,不过他心里还是明白的——只是他心中连日里都不畅,所以感觉自己有了醉意儿后,便有意少喝一些,直到看宾客都吃得差不多了,随意找了个借口出来透透气儿。

    他走到院子后,被风一吹更有些头重脚轻起来,一时忍不住便吐了出来,弄了一身的污物。无奈,他只好回房去更衣。

    而他说出回房更衣后,有一个小厮一溜烟跑得不见了——只是赵一鸣还是不太舒服所以没有注意到,而他的贴身小厮心思全放在了赵一鸣的身上,也没有注意。

    到了二门儿上小厮便留下了,赵一鸣只叫了两个婆子跟上来,没有让婆子再去叫人——裳儿那里也忙着呢,他不过是换身衣服就回去,就不要给裳儿添乱了。

    赵一鸣更了衣以后,不想走了一段路后又吐了一次,他实在是有些难受便吩咐跟在他身边儿婆子去取茶来漱漱口。那婆子走了以后,赵一鸣就坐在小径旁的大石等着。

    可是等了一时,那取茶的婆子还没有回来,赵一鸣不禁有些急了——他的口里全是苦味儿,前面还有宾客:“你去找找,是不是天黑看不清路走迷了。”

    剩下的那个婆子迟疑了一下,便想把手中的灯笼放下去找人。赵一鸣挥手:“拿着吧,快去快回,不要让你们老爷我等久了,前面还有客人呢!”

    那婆子走得飞快,一路小跑着去找人了。

    赵一鸣一个人坐着无聊,就抬头看向了天空,那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星空忽然就想起了红裳:今日,裳儿真漂亮!如果裳儿现在就在眼前,那能抱一抱她就太好了。

    赵一鸣刚刚想到要抱一抱红裳,便想起昨天晚红裳没有让他进房,他心中不禁有些酸楚,他本就有了酒意儿,这一伤感竟有些把持不住的意思。

    正在这时,他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儿,他以为是婆子取了茶回来,便眨了眨眼睛忍住了泪意儿。可是他抬眼看去,不想却让他看到了红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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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一章 是红裳?非红裳?

    不过赵一鸣并没有看到来人的像貌,只是那灯光之下的一身红色让他认为那是红裳来了——今日是红裳拜宗祠的日子,除了红裳之外不会有谁会穿大红色的吉服。

    他一下子激动起来:还是裳儿好啊,想来是听说自己醉倒了所以赶过来看看自己,瞧,走得很有些着急的样儿。

    赵一鸣便起身想迎上去,不过,那灯笼映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虽然如此,他还是看到来人并不多,只有两个,一前一后正急急走过来。

    这时,赵一鸣忽然想到红裳来得方向似乎有些不对:裳儿怎么会自住处走过来?她不应该是在酒宴上吗?赵一鸣的心中一跳:该不会是宴席上的女客吧?

    如此一想赵一鸣便迟疑了起来,没有急急迎上去。

    那两个人不言不语的急急奔了过来,借着灯笼的火光,赵一鸣看到后面一人身上穿着的确是红裳的衣服——只是,为什么是旧衣呢?赵一鸣打了一个酒嗝:今日是大事儿,府中可是为红裳足足做了四套衣服呢。

    赵一鸣正想着,那两个人已经越来越近了。赵一鸣怕万一冲撞了女客,便先口问道:“是、是裳儿吗?”

    对方没有说话,走得却更急了。

    赵一鸣又唤了红裳两声儿,可是对方依然没有答应。赵一鸣吃酒后身形不稳,现在让他站着不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身子晃了几晃,又站定的时候,那二人已经已经快要走到他的近前了。

    后面一个人低着头直直走了过来,赵一鸣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解,不过他现在已经认为来的人是红裳——裳儿正在生他的气,不理会他也是正常;如果是她人,听到自己说话后,不管是前头的伺候的人,还是后面的主子都会开口说话,免得大家生出什么误会。

    赵一鸣如此想着,便想迈步迎上去:他现在很想红裳,很想很想能抱一抱红裳——就算红裳在生气不让他抱,他能仔细看一眼红裳也很好啊。

    而这时人已经走近了,因为认定是红裳后,赵一鸣已经抬起了头来看过去,虽然还是看不清楚来人的样貌,但是他却发现身穿红裳旧衣的女子居然梳的是姑娘的发式,他的心中一惊立时后退了两步:这人不是红裳!

    倩芊本以为借着夜色,赵一鸣发现不了什么,急奔过来只要与赵一鸣有了接触,接下来老太太一定会为她做主,她就正正当当的进了赵家的门儿,成为表哥的女人。倩芊事先已经想清楚了:不管今天晚上表哥和她做了什么,有错儿的那个人都不会是她,表哥也不会得大错儿——是天黑嘛,表哥认错了人,不会对她的声名儿有碍。

    赵一鸣心下一惊自然就收住了脚,不进反退不说,他还一下子就退了两步:他本来以为来得就算是女客也没有什么,上前见个礼也就是了——因为今天晚上来得女眷大都是他的长辈儿;可是现在看到人家是一个未嫁的姑娘,冲撞惊扰了便是他极大的不应该了。所以赵一鸣后退了。

    倩芊奔得太急,没有想到赵一鸣会在这个时候后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倩芊稳住了身形,没有抬头又对着赵一鸣奔了过去:她今天晚上积了好大的勇气,如果再迟疑一下,她怕是就没有胆气做出这样的举止了——她只是想早早嫁入赵家,早早能相伴在表哥左右,才出此下策的;她实在是耐不住日日的相思之苦。

    赵一鸣这时已经认定,这个身上穿着好似是红裳旧衣的女子不是他的夫人,他连忙侧身又后退了几步:他这是在依礼避让,人家可是云英未嫁的姑娘,他不能累及人家闺誉。而且避让的时候,倩芊不过刚稳住身形,赵一鸣并不知道这位女客会再向着他撞过来。

    赵一鸣现在心中正自懊悔:刚刚为什么要停留在这里呢?如果早些回到前面去就好了,万一让人看到这位姑娘同他在这里,虽然两个人什么也没有做,但传了出去依然对人家姑娘名声有碍!岂不是全是他的错儿。

    在赵一鸣想来,这女子就是府中来道贺的的某位长辈的女儿、他的族妹,只不过衣服同红裳的有些相似,致使他差点儿错认了。

    赵一鸣差点儿出了一头的冷汗:好在自己没有鲁莽迎上前去,否则——

    不过赵一鸣的心中还是升起了一丝疑惑:红裳拜宗祠的大日子,谁会穿了大红的吉服来贺呢,这多少有些失礼的。而且一个姑娘家身边只带了一个丫头,在主人的家中乱闯,这也与礼不合。

    倩芊又一次差点摔倒。赵一鸣退了两次,倩芊两次都没有扑到赵一鸣的身上,她的脸上已经羞得火烫火烫,心也如小鹿乱撞;可是她咬了咬牙,还是扑向了赵一鸣:今天晚上不能成功,想要成为赵家妇怕还要再等机缘:那就真不知道会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她哪里还等得了?

    赵一鸣没有想到他避到了一旁,那女客居然还是向自己撞了过来,他不禁有些惊讶,便又后退了一步,不料却一脚踩到了花莆里的碎石上——现在花莆中,除了碎石是什么也没有;赵一鸣本来因醉酒身形就不稳,一下子踩到了石子身子晃了两晃便倒下去了——可是前面就是那位云英未嫁的女客啊!

    赵一鸣心中大惊,手自然展开前后划起来,头也稍稍抬高了一点儿,他也就看到了那已经要奔到近前的女客,他也认出这个女子是谁:居然是薛家的那位表妹!

    赵一鸣这个时候依然没有忘记男女大防——是其它女子他要守礼,如果是倩芊表妹,他就更要守礼才成!

    所以,赵一鸣没有去推倩芊,他左手使力划了两下,硬是向左大大的迈了一步——因为他的脚本来就踩到了石子,如此一动一下子倒扭到了脚,摔向了地下。

    赵一鸣出于本能一双手乱抓,居然被他扶到了一旁的树木,虽然定住了身形,但那脚踝怕是扭到了,一陈剧痛传来,他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儿。

    倩芊本来看到赵一鸣要扑倒过来,她虽然心跳得要窒息了,可也忍不住心中的那一丝狂喜;但她看到赵一鸣居然迈动了脚步,摔向了左侧,她心中大惊,然后急忙跑过去想过去扶住赵一鸣,看看心爱的表哥有没有受伤——也正好可以让人误会他们二人一下。

    可是倩芊不过刚刚迈动金莲走了两步,便听到两个声音在她左侧和右侧想起。

    “父亲!”这一句话叫得特别大声儿,似乎除了担心以后还特意加大了声音,听上去人似乎还没有到近前,不过也不远了。

    “表姑娘。”这一声儿却是平平淡淡,可是听声音却就在她身边儿不远。

    倩芊却被这两个声音吓了一跳,尤其是最后一个声音。她有些不敢相信,有些惊吓过度,她慢慢的转过了身子,看了过去:左侧的路旁已经停下了一顶极轻便的软轿,轿旁立着的正是着一身火红色吉服的红裳。

    倩芊的脑袋立时“嗡”得一声儿变得空白了:表嫂、表嫂为什么会来了?她不是正在陪那些女眷吗?

    倩芊这一愣神,凤歌和侍书便气喘嘘嘘的跑到了赵一鸣的身边,两个人伸出双手扶住了赵一鸣,也真正的隔开了倩芊和赵一鸣。

    红裳神色间并没有什么异样,她平和的看向倩芊:“我看表姑娘更衣这么久没有回来,心里有些放心不下,怕表姑娘夜晚在府中迷了路,再被府中的仆从们冲撞了,便乘轿过来接一接表姑娘。”

    倩芊脸色红白相间,她呆愣愣的福了一福,生硬的道:“谢谢表嫂关爱。”

    红裳淡淡一笑:“不必客气。”

    然后红裳便看向了赵一鸣:“夫君怎么了?”她却没有问:你怎么在这里?这句话红裳不是不问,而不能现在问、不能当着倩芊的面儿问。

    倩芊看着侍书和凤音扶着赵一鸣向红裳走了过去,她和赵一鸣刚刚相距如此之近,只差一步之遥:只要表嫂晚来一步,她便会扶上赵一鸣——接下来她当然会让表嫂看到她被表哥搂住了,可是、可是一切功亏一篑!

    倩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羞愧还是恼怒,也许两样都有吧。

    赵一鸣已经在答红裳的话:“刚刚路遇表妹,依礼相避时踩到石头,扭伤了脚踝。”赵一鸣不是傻子:表姑娘住下来是为了什么,他没有忘记,而今天晚上自己的表妹穿着妻子的衣服,想来也不是什么巧合吧?而且自己先前已经出声唤过了人,接着又连避了她两次,可是就算是如此,如果不是红裳和凤歌及时赶到,自己怕就要与这位表妹纠缠不清了,也与红裳解释不清了吧?

    所以赵一鸣说话时没有为倩芊做一点儿遮掩,只是虑及她姑娘家的声誉,把事情说得委婉了一些——这也是赵一鸣看在老太太和凤歌凤音的面子上。

    如果不是怕老太太脸面不好看,如果不是顾忌到一双儿女的心境儿,赵一鸣早已经让人把倩芊塞上车送回府去了:她是死是活关他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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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二章 都在思索,要如何应对呢?

    赵一鸣把话直来直去的说出来,一点儿也没有担心红裳会当场发作:他的妻子他还是了解的,绝不是一个浅薄无知的人。这个时候应该陪在贺客身边的她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她自己说得那样轻巧简单——找人?多使几个丫头婆子也就是了,用得着她这位主母亲力亲为,放着一屋子贺客跑出来嘛。

    所以,赵一鸣知道红裳一定是猜到了表姑娘想做什么事儿,所以才会急急的赶了过来;而且红裳立在这里,气定神闲的与表姑娘话家常,这绝不是在替表姑娘留面子,这是替他和老太太留面子。

    而且,赵一鸣看看妻子的淡定从容,再厌恶的扫了一眼神情大变的倩芊:真是上下立见;赵一鸣再也不想多看表姑娘一眼了。

    红裳听到赵一鸣的话手轻轻点了点头:“夫君的脚伤得重不重?让人请大夫来先诊治一下为好。”却一字没有提倩芊和赵一鸣的偶遇。似乎在夜晚,赵一鸣身边儿一人也无,倩芊只带着一个贴身的大丫头,两个人在内宅遇上,赵一鸣礼避弄到脚受伤是极正常的事儿。

    倩芊听到赵一鸣一点也不掩饰得对表嫂说了出来,她的脸更是涨红的厉害:她走路怎么也不应该走到路旁的花莆中。赵一鸣的一个“避”字,再加上刚刚赵一鸣几欲摔倒的形开,和倩芊现在所立的地方,当时是个什么情形,只要是人都能猜出来。

    倩芊虽然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她也知道表嫂不好发作她;当然,如果表嫂发作了,她就拼着闺誉哭闹一场,当着赵氏一族的长辈儿,看赵府最后如何收场——最终,只能让赵一鸣娶了她,因为赵一鸣夫妻二人污了人家的清白闺誉嘛。

    赵一鸣轻轻摇头:“脚是小伤,倒也无妨,裳儿尽管放心就是。大夫先不要请了,我还要到前面见过几位长辈,怎么也不能失礼于人;然后再让人送我回房后,去请大夫好了,裳儿放宽心,不过是小小的扭伤而已。”说完话,然后他用极低极轻的声音道:“女眷长辈们那里,你可用了极好的借口?”

    红裳极轻微的点了点头:她不是傻子,如果她赶不及时,这里的倩芊和赵一鸣已经出了什么事儿,如此丑闻也不能让族人尽知;她想起不妙时,当然是找好了借口才急急赶了过来的。

    就是因为红裳怕赶不及,所以才动用了软轿。

    赵一鸣看了看红裳的身边儿,并不见画儿和霄儿,再看看侍书和凤歌,他便知道出来寻表姑娘的不只是红裳一人。

    赵一鸣忽然心情大好:裳儿心中还是在意自己的,不然为什么遣了这么多人出来,还自己亲自坐了软轿寻来呢。如此一想,赵一鸣忽然感觉自己这脚扭伤得太值了,而且那脚上的痛楚现在好似都减轻了不少。

    红裳让人把赵一鸣扶上了软轿,对两个现在还在气喘的身壮娘子道:“你们可以慢慢把老爷抬到二门上去了,嘱咐人要小心服侍老爷。”

    两个气喘的抬轿娘子答应着福了一福。赵一鸣听抬轿娘子喘得很急,那喘气声传到赵一鸣的耳中就似世上最美妙的音乐一样动听:裳儿来时想必很心急吧?看把两个抬轿的娘子跑得这个累——那个宴女客的厅堂距此并不是很远。

    赵一鸣坐到了轿上:“裳儿放心就是,我真得没有大碍。”然后又转头看向了凤歌:“歌儿你也不必担心,父亲很好没有大碍;还有,歌儿,代我好好照顾你的母亲。”

    凤歌福了一福,她的脸上还是带着不正常的绯红色:“父亲放心。”凤歌还在想刚刚的一幕,她即羞且怒:自己的姨母怎的如此不知道廉耻!

    红裳摸了摸凤歌的头,用眼神安抚了这个受到惊吓并且有些怒气的女儿,对着赵一鸣屈了屈膝:“夫君慢走,小心自己的身子,叮嘱小厮们在意些——你不说,他们都是些没心没肺的,只会苦了夫君罢了。”

    赵一鸣微笑答应着:“我知道了,不要只担心我,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歌儿,你和音儿一会回房也早些休息。”说完赵一鸣便走了。

    倩芊在一旁站着,如果不是一旁的心然扶着她,她怕是要跌坐在地上了:表哥一眼都没有看她,就这样走了!

    如果仅仅是赵一鸣的实话实话,倩芊还不会在意:说开了也没有什么不好,表嫂发作了也是她的一个机会。但是赵一鸣却漠视了她,他的眼中除了红裳便是女儿,哪里有半点儿她的影子?这让倩芊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住。

    自红裳一到,红裳和赵一鸣两个人,便你来我往的说着家常的关心话儿,一副恩爱的样儿,旁人根本插不进去一句话。这是倩芊第一次看到她的表哥和表嫂在一起,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亲爱的表哥,待表嫂会如此好。

    倩芊的心中悲呼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表嫂不过是一个商人女,表哥看上了她什么?!

    赵一鸣经今天晚上之事,已经很是厌恶倩芊了: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如此不识礼数,为了目的竟然可以不择手段到寡廉鲜耻的地步。而原来的时候,赵一鸣对倩芊虽然没有什么感觉,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也不讨厌她。

    红裳扶着凤歌的望膀,还有侍书一起转过了身来,看向了倩芊。倩芊在这三对明若星子的眼睛下,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她知道这三个人都已经看穿了她今晚想做的事情。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几个女人都只是静静的对望着。

    倩芊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儿,她咬牙昂起头来看向红裳三人: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撕破了脸把事情说开吧——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她虽然名声儿有些关碍,但是一样可以进赵家的门儿:她那对父母的面子用来让她做妾,老太爷和老太太就是千百万个不愿意,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况且老太爷和老太太都心急孙子,决不会介意表哥多纳几房妾的。

    倩芊打定了主意刚想开口,红裳却看着她淡淡的说道:“表姑娘,宴席就要散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红裳如同什么事情也没有的口气,让倩芊想撕破脸的法子怎么也用不出来了——她毕竟是大家闺秀,不是市井无赖。

    倩芊一时间转不过来:表嫂那一双眼睛明明告诉自己,她什么也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用这样淡定的声音同自己说话,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红裳却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带着几分担心说道:“莫不是,表姑娘的脚儿也扭到了?侍书,还不过去看看表姑娘的脚有没有什么事儿?”

    倩芊终于回过了心神:“谢、谢谢表嫂,我没有事儿,没有事儿。”说着话,她扶着心然的手走了过来。

    红裳好似放心的吁了一口气儿,等倩芊走近了又问了她一遍,确定她身子无恙后,红裳这才携了凤歌的手转身向待客的厅堂走去。

    红裳和凤歌有意无意间,总走在倩芊前面:虽然不过只有半步。

    倩芊心神不定没有注意到。而且红裳还不时的与倩芊闲话两句,不远不近的态度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也让倩芊暗中少了一份注意力。但是,红裳的这份闲适却给了倩芊极大的压力,她心中的难受越来越重——她感觉现在这样还不如被红裳打两个耳光更好受呢。

    倩芊心神不属的应答着红裳,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凤歌听到红裳平静的话后,她的小手握得红裳更紧:为什么母亲不狠狠掌她两个耳光?为什么还要同她好言好语的说话呢?

    虽然倩芊是凤歌的姨母,可是倩芊原来从不曾对凤歌姐妹表示过关心,在凤歌母亲去世后并无什么关切的举止;尤其是她住进了赵府后,先开始还哄了凤歌姐妹二人一阵子,后来在她们这里得不到一点儿有用的东西,也指使不动她们做事情后,便不现怎么理会两个外甥女儿了——她把时间都用在了哄老太太开心上,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凤歌和凤音。

    也正是因此,凤歌、凤音待倩芊也一直并不亲热:这个姨母的功利心太重,根本不得姐妹二人的欢喜。

    所以现在凤歌看倩芊是怎么看怎么也不顺眼:一个大家的姑娘,怎么能做出这等样的事情?做出来以后居然还想来个鱼死网破——凤歌早慧,当然和红裳一样,看出来倩芊最后打算背水一战的目的。

    凤歌因此更是恼怒:你不要脸,我们赵府还要脸呢!你不要闺名儿,可是我父亲还要官声儿呢!

    红裳表面上神色平静,但却在想一件事儿:这个表姑娘已经摆明想进赵府的门儿,自己要怎么做才好呢?

    而倩芊不过一时便丢掉了无用的羞愧,她的心思都集中在一件事儿:她要如何能在此事后安然留在赵府,并且能让老太太开口让表哥纳了她呢?

    倩芊相信:只要赵一鸣纳了她,知道了她的好以后,就不会再把表嫂这样一个女子当作宝儿一样了。她有这个信心,非常的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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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三章 要说什么?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赵氏的族人,红裳又送老太太回到了上房,奉上茶:“老太太,您也累了一天了,吃完茶早些休息吧。”

    老太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真是累坏了,不过我等会儿再去睡,老太爷还没有回来呢。媳妇,你也累坏了吧?头上还带着伤,你也回去早些歇着吧。”

    红裳欠了欠身子谢过了老太太:“媳妇还好。老太爷那里,媳妇使个人过去看看,按说早该回来了才是。”

    老太太笑了一笑:“想来是吃得醉了。族里很有几个喜欢拼酒的人,而你们老太爷虽然平日里一本正经儿,可是到了酒桌上与人拼酒,却从来不肯认输的。我已经使了人过去接老太爷,媳妇不必再安排人了。”

    红裳莞尔:“如此说来,老太爷十有八九是醉了。”

    老太太也笑了起来,笑完看了一眼红裳的妆扮,她忍不住叹息:“媳妇,昨日的事情我也听老太爷提了起来,的确是一鸣不对;不过,媳妇你也原谅他一二,他呢心疼女儿且又多年不在家,不知道凤舞居然会自残去害人,才会看到凤韵受了伤时,认为也是你下得手,所以才会一怒之下失了轻重;当然,怎么说也是他不对,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妻室动手动脚的?真是越大越回去了。一鸣这事儿做得不对,我和老太爷一定会好好的训斥他;媳妇,你受委屈了;看在一鸣也不是有心要动手的,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和老太爷一定不会轻饶了他。”

    红裳为了不让人看到额头上的伤,特意选了一个大些的花冠,又戴得靠下一些,所以她的伤全遮住了,没有让人看到。

    红裳如此做的用意,老太太当然猜到了:她细细想一想红裳平日里如何待自己与老太爷的,再想一想自己平日没有少给红裳小鞋穿,看红裳如今还是贤良为赵府、为儿子着想,她忽然感觉到这个儿媳妇其实真得不错。

    也就是因为老太太想到了这些,她才会对红裳说出那番话来——人心都是肉做的,老太太经了这么多事儿以后,终于拿正眼儿看了红裳。

    红裳却有些不明白老太太今日为什么忽然待自己如此之好,一下子免不了生出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她欠了欠身子:“媳妇都知道的,老太太自管放心,妾身知道夫君不是有心的。”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媳妇向来是省事儿的人,我刚刚也不过是白嘱咐一番。好了,有什么话儿,我们明日再说不迟,你快回去早早休息吧。嗯,这两日也不用来我这里伺候着了,就在自己房里好好歇一歇,调理一下身子。”

    红裳虽然知道老太太心中对自己多少也有愧意,但她还是不太明白老太太为何今天晚上待自己如此和善——好的有些让红裳不敢相信:难道是因为自己拜了宗祠的缘故?

    红裳一面胡思乱想,一面答应着深施一礼后告退了。红裳前脚儿刚走了,老太爷后脚就回来了——他醉得当真是不轻,是被人半扶半抱进屋里的。老太太自然又是一番忙乱,不过她并不以为这是累,只要老太爷不去魏太姨娘那里,天天让她亲自动手伺候老太爷,她也是千肯万肯的。

    红裳回到房里时,赵一鸣也刚刚到:他的酒意早已经被倩芊搅得没有了一丝。

    赵一鸣正坐在卧房的拔步床上,看到红裳进来,他喃喃的道:“我有事儿想同夫人商议一下,一会儿、一会儿我就去外间小暖阁去睡,不会扰了夫人休息。”赵一鸣想起昨天晚上红裳让画儿传得话,当下便很自动自动的说要出去睡,不用等红裳赶人了。

    红裳听到赵一鸣的话,想起今天晚上赵一鸣待倩芊的情形,她便没有再摆下脸子来:这个男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很多时候都记得自己是他的妻子。

    红裳没有答赵一鸣的话儿,只是转身问霄儿:“你们老爷的伤你看过了?怎么样,没有事儿吧。”

    霄儿福了一福:“回夫人的话,依婢子看,老爷的伤不要紧,我已经替老爷把脚踝还原了,只是这肿胀还要用药水多泡两次才可以下去。”

    红裳点了点头:“嗯,真是多亏了有霄儿啊。霄儿看还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霄儿还没有说话,赵一鸣已经接话道:“裳儿,不用了。霄儿给我揉捏后已经不疼了,再泡泡药水,这两日也就好了。”

    红裳转头看了一眼赵一鸣:“腿脚上的事儿能不当回事儿吗?有个万一那可是一辈子的遗憾。”

    赵一鸣听到红裳关心自己,心里早已经乐开花:他今日总算是放下了自昨日就压在心中的大石头——裳儿还是关心他、在意他的;他一直怕得就是裳儿从此视他为陌路。

    赵一鸣还是摇头:“不必了,如果裳儿不放心,明日再叫大夫过来就是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不要再折腾了。”

    红裳听到这里,才明白赵一鸣是怕叫大夫来,扰得自己不能早早休息。她看着赵一鸣,心里有些百味杂陈:如果他真有这个心,为什么踢自己的时候那么不留一丝情呢?就算女儿是他的心头肉,可是自己在他心里就没有一丝地位吗?

    红裳虽然一直没有对赵一鸣动真心爱上他,可是她毕竟是真得打算同他过一辈子的,所以为了赵一鸣她着实做过不少的事情,而且她平日里做事,又有哪一件没有考虑赵一鸣?可是赵一鸣对她下脚时踢得那么狠绝,自己平日里的所为竟然没有一丝挂在这个男人心上。如此一想,让红裳如何能再对赵一鸣放开心怀。

    不过这两日赵一鸣的小意儿温存与体贴也不是一点儿效果没有,再加上赵一鸣在倩芊的事情上居然如此立场鲜明,让红裳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舒服了一点儿的。

    倩芊,她终究还是动手了:她居然能甘心为妾,这让红裳实在想不通——如果她今日得手了,那么赵一鸣就非要纳了她不可,她除了为妾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红裳看了赵一鸣一眼:“好吧,霄儿的医术虽然我没有试过,不过应该还不错;一会儿泡一泡药汤看看如何吧,如果可以的话就不必请大夫了。”

    赵一鸣听了以后笑了一笑,看红裳的一张小脸上带着十分的疲惫,不想她坐在椅子上——太不舒服了,他便吩咐侍书和画儿扶自己起来。

    侍书和画儿不知道赵一鸣要做什么,不过他是男主人,便听命上前扶起了赵一鸣。赵一单腿儿着地,一蹦一蹦的走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坐了下来:“裳儿,你到床上歪着吧,累了一天再坐这硬梆梆的椅子,你哪里受得了?”

    红裳看了看赵一鸣,然后一笑:“不用了,这样就好。不然你在榻上,我在床上,说话也不方便。”

    赵一鸣听了知道红裳说得有理儿:他要和红裳说一说表妹的事情,事关人家的闺誉,自不能大声儿的、无所顾忌的高谈阔论。

    赵一鸣又一次立了起来,不顾众人的反对,硬是让丫头们把软榻移到了床尾,他再次坐下后又催红裳到床上去歪一会儿:“你身子本就不好,再加上你又受了伤,哪里还能再强撑着?快去躺下吧。如果不是此事儿不说不行,我本欲明日再同夫人商议的。”

    赵一鸣想来想去,感觉还是今天晚上说比较好:这样的事情不同于其他事情,他在不在乎先不说,他怕红裳在意啊?赵一鸣不欲在这个时候,再和红裳有新的误会,让红裳再添新得不快。

    且表妹的事儿,还真要好好核计一下:这个女孩子看上去娴静安稳、知书达礼,可是用出来的心计手段儿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赵一鸣一想到今天晚上的事情,他就对倩芊有了极大的戒心。

    倩芊就在自家府上住着,想一次都不遇到她是不可能的:自己不想遇上她,可是她如果就是想偶遇自己,那自己还真是防不胜防。而这些还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事情是他要取得红裳的支持与信任才行。

    可是现在,赵一鸣悄悄看了一眼红裳:裳儿对自己怎么可能会有信任呢?自己又有什么脸要求裳儿相信自己呢?

    红裳看赵一鸣执意要让她到床上去躺下,她也就倚到了大迎枕上:还真是舒服啊。这一日,还真是把她累坏了。

    赵一鸣也知道红裳累坏了,所以他想赶快把事情说完,好让红裳能早一点儿休息。他对着侍书等人一摆手,示意侍书等人出去。

    画儿是不想出去的:夫人虽然已经卸了妆,可是还不曾洗漱呢。

    侍书却是知道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儿,所以她看到赵一鸣一摆手,便一手拉了画儿,一手拉了霄儿,带着屋里的小丫头们都出去了。

    画儿虽然奇怪侍书今天晚上居然在老爷面前如此乖巧,不过她也顺着侍书的意儿出了屋子:夫人自始至终没有吭声儿,看来是有事儿要同老爷商量的。

    侍书等人出去了,屋里便静了下来。红裳故意不开口,她要看赵一鸣如何开口——一定是关于倩芊的事情,但是,赵一鸣倒底想同自己说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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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四章 我泡你也泡

    赵一鸣没有绕弯子,他看了看红裳开口直说道:“裳儿,不管薛表妹怎么想,我是不会纳她为妾的。我原来就没有这个念头,现在更是讨厌她。”

    说完赵一鸣想起了倩芊今晚的所为,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一个大家姑娘,居然能做出这等事情来,实在是太难以让人相信了。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现在想想,我还真有些不敢相信。”

    红裳听了赵一鸣的话,她回想起倩芊脸上的神情,淡淡的道:“怕是她对你生出真情意来了吧?”

    赵一鸣听得眉头挑了挑,然后他认真的看着红裳:“什么叫做真情意?不要说她一个姑娘家不该在成亲前对男子有这种想法,就算是有了也不应该如此做为!”

    红裳看着赵一鸣淡淡一笑:“表姑娘是做得不对,只是怎么说她也是对夫君真心一片,夫君难道真得没有一丝怜悯?”

    男人总是喜欢保护弱小,而且喜欢有女子为他们倾倒、仰慕不已。红裳了解这一点儿,所以她把话挑明了讲出来——她不说,赵一鸣也不是想不到。如果赵一鸣自己在心中暗自思量,真的对倩芊生出了一丝丝的怜悯或者感动来,那事情可就真棘手了。

    就算红裳现在不认为赵府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家了,但是她在赵府的一天,还是不愿意有人插进来——其它不说,单单因多了这么一个人,红裳就会多出许多麻烦来:人家是千方百计进得门儿,岂能让红裳过太平日子。

    所以,红裳现在还是不想让赵一鸣纳妾:至少眼下她还是不愿意的。不过,赵一鸣如果执意要纳妾,红裳也不会不同意——在红裳心中,此事已经与她没有太大关系。

    红裳现在还不欲赵一鸣纳妾,只是为了自己着想,与赵一鸣本人没有关系;可是她已经有了要退一步的打算,所以她不会太过份的要求赵一鸣再“守身如玉”——赵一鸣纳不纳妾,与她已经无关了。

    自私?红裳在心中暗暗一叹:是有些自私,不过也只几个月而已,又不是让赵一鸣一生不纳妾,为了自己能安好的生活下去,只能自私一下下了——当然,如果赵一鸣坚持,她便再退一步也无妨。

    但是不论红裳打算如何,她至少要知道赵一鸣真正的心思:要防于为然也罢,要重新再考虑自己的出路也罢,总之,她要知道赵一鸣现在对于倩芊倒底是种什么心思。

    赵一鸣听到红裳的话后,他长长一叹:“就算不论礼教,女子也应该矜持自重才对,就算这些都不论,只论夫人所说的她动了‘真情意’,我也是不敢苟同的。只一点,表姑娘她配得上‘真情意’三个字吗?还是那句话,什么叫做真情意?如果她待人真有情意的话,就不会不为对方着想,只是考虑她自己了——她只她能得偿所愿而已。”

    红裳的眉头挑了挑,她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能听到这样的话儿。红裳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赵一鸣:“表姑娘——,只考虑她自己?”

    赵一鸣看了看红裳:“夫人是真不明白吗?她哪有替他人着想过?她想没想过我的感受,想没想过你的感受,想没想她如此做后,对我们这个家的影响?她只是想达到她的目的,就算她也是有情意的,她的情意也太过自私了!如此的情意,我是不敢领教的。”

    红裳仔仔细细的、从头到脚又看了一遍赵一鸣,她几乎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已经不是原来的赵一鸣,会不会也是穿来的了。

    赵一鸣论情意的话,放到二十一世纪那是极正常的,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人们就是心中有情也不会说出来的:人们的感情也要符合礼教才可以。举案齐眉就是夫妻感情的典范了,由此可见古人对于男女之情是何种态度。

    不是说古人想不起来关于情意的话儿,而是他们不能想,不可以想,想了就是有辱斯文,想了就是违了礼教!

    嗯,也不是,花街柳巷之中是可以论男女情意的——只是那样宣诸于口的情意,在世人眼中有多低贱便可想而知了。

    赵一鸣被红裳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他现在也省起刚刚的话说得有些造次,他的脸禁不住有些红了:这种话怎么可以宣诸于口呢?好在听得人是裳儿啊。

    只是为什么好在听得人是裳儿,不是其他姨娘,他就会放心——这个,赵一鸣没有深想,他只是庆幸。

    赵一鸣咳了一声儿:“夫人——”

    红裳淡淡一笑:“妾身在听,只是妾身想问一问夫君,夫君怎么会想起这些话来的?嗯——,依夫君的为人,应该不会做说些,做些有违礼教的事情才对。”

    赵一鸣脸上的红晕有些重了,他低了低头干咳了两声儿:“没有什么,只是因感而发、因感而发。”他不好意思了,非常的不好意思。

    赵一鸣这两日一直在后悔自己当初的那一脚,尤其是昨天晚上,他得知红裳不让他进房后,他一个晚上都在想与红裳相关的事儿,想来想去,红裳似乎没有一点儿坏处,事事处处都是红裳待他的好。

    赵一鸣何止是悔呢?而且自成亲以后,还是第一次他晚上不与红裳相拥而眠,致使他的心里空空的、没着没落的。

    想了一个晚上,赵一鸣知道自己身边不可以没有红裳:这样夜夜不与红裳共枕还倒罢了,如果日后再也不得见红裳一面的话——赵一鸣如此一想他的心便叫缩了一下,他还真是受不了。

    然后自然而然的他便想起了两个字:情意。裳儿待他的情意,厚重的让他惭愧;而他待红裳的情意,他发现似乎找不出什么事情能说明,他对裳儿有情意!可是,他却知道他对裳儿是有情意的。

    今天晚上当他与红裳说话时,他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了那一番话。

    因为,赵一鸣最恼倩芊的地方,不是她不守礼教,而是她居然敢扮裳儿!如果他再醉一点儿呢?如果他鲁莽了一点儿呢?那今天晚上的事情,对红裳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表妹如此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替裳儿想过一点儿!

    万一出了事儿,赵一鸣想到这里看了一眼红裳:他就是满身是嘴也同裳儿说不清了——自己的妻子都能认错,只能说明他心中对妻子的印像过于模糊了,根本没有一丝情意儿。

    红裳听了赵一鸣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便带开了话题:“表姑娘会自甘为妾,让谁都难以相信。唉——!”

    赵一鸣闻言松了一口气儿的同时,又若有所失一般:“这是她的事情,于我们无干。只是此事却有些棘手——她总是在我们府中住着,还有这么一个见不得人的心思……”

    红裳看了一眼赵一鸣,没有答话。如果想要送走薛家姑娘,那也是赵一鸣的意思,红裳不想担这个干系。

    赵一鸣轻轻一叹:“我想把她送回家去,只是老太太那里不太好说。裳儿的意思呢?”

    红裳偏头想了想:送走她实在是太好了,日后也不必再提防她了。不过,当她想起薛家姑娘在赵一鸣走后,脸上那个鱼死网破的神情,她便摇了摇头:“你如果在这个时候打发她回去,她真得闹将起来,撕开脸皮不要,硬说你今天晚上所为污了她的清白,夫君你到时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人家一个黄花大姑娘的话,当然要比赵一鸣和红裳说出来的话可信的多;最重要的是,这样的事情,世人是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的。

    赵一鸣张大了嘴,然后过了一会儿,恨恨的一掌拍在榻上:“还真是不能不防!她今日晚上都做出了这等事情,还真是没有什么事儿是她做不出来的。”

    赵一鸣不想纳倩芊,红裳也是此意,夫妻二人终于又一次齐心合力的想解决一件事情了。

    红裳的眉头一皱:“此事不太好做。送是送不得的,逼得她急了真难说她会做出什么来;留下却也让人头痛,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赵一鸣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同老太爷说一声儿,你看可好?”

    红裳想了想:“这个我说不好,依你看呢?”赵一鸣的父母,当然还是赵一鸣最了解。

    赵一鸣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按理儿说老太爷是不会喜她的,如果有可能是不会让她在大闹之后进门儿;只是她的那对父母无赖的很,如果她再硬说我污了她的清白,就算老太爷千百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让我纳了她——她闹将起来不要闺誉可以,可是我的官声儿,老太爷是一定会考虑的。”

    红裳点头认可:“老太太那里不用指望了,唉,居然成了一块狗皮膏药。”

    赵一鸣和红裳都知道老太太一心想要孙子,而对倩芊的印象又不错,此事同她一说,真说不定明天晚上就会让赵一鸣纳了她。

    赵一鸣想了一会儿头疼万分:“此事只能小心着了,希望她的父母早日归来吧。”

    红裳轻轻一笑:“怕她的父母没有十足把握时,是不会回来的。”

    赵一鸣一愣,然后明白了红裳话中的意思,长长一叹:世上居然有这样的父母,世上居然有这样不顾面皮的女子!

    夫妻二人相顾无言,一时间都没有好办法应对。

    门外传来敲门声儿:“老爷、夫人,药汤煮好了。”

    红裳一时间也想不到好法子,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便道:“进来吧。”就算表姑娘的事情没有商量出解决的法子,可是赵一鸣的脚也要泡上才成——他虽然不好,但也和红裳没有死仇,红裳怎么能对赵一鸣的伤不理不睬呢。

    霄儿和侍书两个人抬了一个木盆进来,放在了赵一鸣的脚下。

    赵一鸣没有怎么用丫头们伺候,他自己收拾了一下便把脚放进了药水里:虽然有些烫,不过还真是舒服。

    屋里有了丫头,红裳和赵一鸣便没有再提有关倩芊的事情;如此一来,红裳也就没有什么话要同赵一鸣说了,她不想尴尬的同赵一鸣大眼瞪小眼,便把头搭在迎枕上,合上了眼睛。不想今日她实在是累坏了,不一会儿居然真得睡着了。

    红裳睡着睡着,忽然醒了过来:因为太热了,脚太热了。

    她睁开眼睛,轻轻抬起了头来,发现屋里只有赵一鸣和她,丫头们都出去了。

    而她的脚正泡在一盆热水中——难怪会感觉到热呢。

    而赵一鸣正在榻上弯着腰给她轻轻的捏脚,还没有发觉红裳已经醒了过来。

    因为赵一鸣的一只脚踝有伤,所以他弯腰的姿势怎么看都有些别扭,一看便知道他现在的这种姿势极不舒服。不过他捏得很专心,力道也不轻不重的,让红裳除了感觉到微微的酸麻之外,没有其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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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五章 睡不着的人儿

    红裳微微抬着头,看着热气笼罩中的赵一鸣,她一时间心里有一丝酸涩:有些事情做得不是时候,便不会让人感动。她在心底轻轻一叹:赵一鸣现在为她所做的一切——,晚了些。如果是在以前,如果赵一鸣没有踢她那一脚儿,也许她还真得会感动、接纳,甚至于敞开心怀爱上赵一鸣,但是现在——,晚了。

    红裳把头轻轻放回了枕上,她闭了闭眼睛,如此小意儿温存的赵一鸣,红裳有些不太习惯,她品不出自己心里真正的感觉:她感觉自己的心里没有感动,除了酸涩之外还是酸涩,只是涩得让她的眼睛有些不舒服。

    只是,真得不感动么?那么心中的那一丝酸涩又是因为什么呢。

    红裳只躺了一会儿,她便睁开眼睛轻轻用力坐了起来,赵一鸣也就发觉红裳醒了。他抬起头来:“弄疼你了吗?醒了你也还是躺着吧,舒服些。这是霄儿给你煮的药汤,说是能够去乏,你多泡一会儿吧。”

    那木盆中的水一看便知道是药汤,只看颜色便与赵一鸣刚刚那一盆儿不一样。霄儿也是一个好丫头啊,红裳看了眼药汤:来这个世上走一遭,只看侍书这几个丫头,她来得就不冤了。

    红裳看了看赵一鸣的伤脚,心下便不似前一夜那么硬了:不管怎么说,现在赵一鸣也是伤员一名。红裳轻声说道:“夫君也有伤在身,你也早些睡吧。妾身自己来就可以,再说现在睡了一会儿,已经不怎么累了。”不过,原本要说的谢谢赵一鸣、受不起之类的客气儿话,红裳倒底没有说出口来。

    赵一鸣是古人,能为妻子洗脚,如果被人知道那可是天翻地覆的大事情——就算是受不起,她的脚也已经该洗的洗了、该泡的泡了、该捏得捏了,再说客气的话就有些过于伤人了。红裳不是一个不分好坏是非的人,她实在是做不出这种得了便宜,还要再伤人家心的事情来。

    赵一鸣一笑:“不要紧的,我的脚泡完以后已经舒服多了,没有什么问题;再说只不过是扭了一下,算不得上是伤。刚刚我看你睡得熟,所以没有让丫头们叫你,想让你多睡一会儿,等泡好了脚再叫你起来更衣睡下;不想我还是太粗手粗脚,居然把你扰醒了。”

    他没有直说为红裳洗脚的事儿,他甚至于在话中故意模糊掉了这事儿: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虽然是他自己想给红裳做的:他怕丫头们手劲儿没有准儿。但是他做的事情被红裳看到后,他忽然有些心虚和脸红起来——裳儿不会看不起他吧?

    自脚上传来一阵一阵的暖流,沿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里窜去,把红裳舒服的都想呻吟一声儿:霄儿实在是好样儿的,这药汤煮得太好了。

    红裳听完赵一鸣的话后对他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感觉有些热所以才醒了,不是夫君的缘故。嗯——,夫君也累了,不要再为妾身劳累,再加上夫君也受了伤,实在应该早些休息的。妾身现在真得不累了,让我自己泡泡吧,夫君就在榻上歪一歪好好歇歇吧。”

    赵一鸣听到红裳的话,有些惊讶:这么晚了红裳两次说让他早些休息,但却没有赶他出去;随后他又想到:是不是要过一会儿再赶他出去呢?如此一想,他有些忐忑的看了看红裳:“我还不累,再给你捏一捏,霄儿说她的祖父曾经告诉她多捏捏脚,是很能解乏的。”说到这里,赵一鸣顿了顿又道:“不过,霄儿说捏脚是有手法的,她也不会,她的祖父没有教她;而我、而我也只是瞎捏一通,霄儿说这样多少也有些效果,希望可以缓一缓裳儿的劳乏。”

    红裳听了以后深深看了一眼赵一鸣:“妾身已经好多了,夫君的脚儿也刚刚泡过,这样在外面晾着怕也不好,夫君还是好好歇一歇吧,不要再为妾身劳累。”说完之后,红裳好像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轻轻的又道:“谢谢夫君了。”

    这一句谢谢确与她刚刚醒来时想说的谢谢不太一样:她现在不是为了要表示一下客气,而只是想要表示一下谢意——他一个古代的大男人能为自己洗脚、捏脚,真得很难得。

    赵一鸣连忙笑道:“不累,不累的。多捏一捏吧,你今日实在是被累坏了。”说着赵一又变下腰,伸出手想再为红裳捏一捏。

    红裳自醒了以后,便十分不好意思让赵一鸣捏脚,她感觉洗脚这事儿怎么好让他一家之主做呢;可是现在赵一鸣这一伸手,红裳的脸上便是一红,她忽然感觉让赵一鸣如此揉捏她的脚丫儿,实在是让她很害羞的一件事儿,她的害羞与赵一鸣是不是一家之主无关。

    赵一鸣连抓了两次都没捉到红裳的脚丫儿,抬头看到红裳的脸已经红了,他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的想法当然同红裳有些不同:女子的脚儿堪比贞操;自己这样揉捏裳儿的脚,也的确是有些轻浮了。

    在古代,女子对脚很是重视——她们的脚丫儿只能让自己的男人看到,被其他男人看到便是失贞了。

    赵一鸣的脸一下子也红了起来——刚刚他可是只想着给红裳解乏的,根本没有什么绮念;可是看到红裳脸红以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就忽然痒痒了起来。

    想到了他处后,赵一鸣便不好意思再相强红裳,只得取了榻上的帕子擦了擦手,干咳了两声:“那、那,你自己泡泡、泡泡。”他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赵一鸣知道红裳现在还在生他的气儿,所以他对于自己的胡思乱想很有些恼火,可是偏偏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脑子。

    红裳细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儿。她心中一样在着恼: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儿,自己根本就没有原谅赵一鸣,也不打算原谅赵一鸣,却又害羞个什么劲儿!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再开口:都在生自己的气。

    过了一会儿,赵一鸣悄悄看了看红裳,然后就躺倒在榻上,并且闭上了眼睛:也许裳儿今日不会让自己出去也说不定。

    红裳自己恼了半晌,抬头看到赵一鸣似乎睡了,可是身上却没有搭上被子。她十分有心赶了赵一鸣出去,可是话到嘴边儿却又说不出来了:他今天晚上所做的事情,让红裳有些放不下脸子来。

    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礼教与男人的脸面那可是大过天的。赵一鸣的所作所为如果被老太爷和老太太知道,一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愣了好一会儿,红裳实在不想赵一鸣这样睡了以后着凉,只得轻声唤侍书等人进来给赵一鸣盖了锦被。她又看了一眼那软榻,想赶赵一鸣出去的念头在心底又升了起来,她差一点儿就吩咐人把软榻抬了出去。

    最终,她泡完了脚,侍书等人都出去了,红裳也没有说出让人抬赵一鸣出去的话儿。

    红裳躺倒在床上,立时一股睡意就袭上头来,眼皮便感觉有千金重一般:霄儿煮的药汤很好用的。在睡着前,红裳迷迷糊糊的想到:自己又不是古人,再说赵一鸣同自己成亲半年有余了,就算现在和他睡在一个房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自己一个现代人不必这么矫情吧?

    红裳翻了一个身儿:总之,不让他上自己的床也就是了。

    直到红裳的帐幔放下了,赵一鸣才轻轻翻了一个身,他的嘴角儿上勾露出了一丝微笑:裳儿真得没有赶他出去呢。

    红裳没有硬下心肠,让赵一鸣看到了希望:裳儿的心果然是软的,如果不是自己做得太过份,裳儿也就不会寒心后冷淡的相待自己了。既然都是自己的错儿,那就要好好改过,一定要把裳儿的心暖过来。

    原来的时候,赵一鸣天天与红裳同床共枕,没有感觉能同红裳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是一种幸福;可是现在他不过是能再同红裳在一间屋里睡,却已经心满意足,感觉到了幸福。

    赵一鸣一面高兴,一面也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原来不知惜福啊!非要裳儿怒了,不理会自己了,自己才知道裳儿有多好。

    红裳夫妻两个人这一夜都睡得极好,没有一个人失眠。

    可是这一夜,虽然大家都很累,但赵府并不是人人都熟睡了,至少有一个人是一夜无眠的,那就是倩芊。她先是折腾了半个晚上,后来又想心事儿想了半个晚上,到天色发白时,她还大睁着双眼。

    倩芊自宴席回到院子后,想同一同回来的凤歌凤音说几句话时,凤歌却道了一句:她要去妹妹那里睡,和妹妹做几天伴儿。随后凤歌两姐妹便不再理会倩芊,径自收拾了一下,锁上了房门。凤歌带着贴身的丫头,吩咐了院子里的婆子好好看着家,牵了凤音的手便走了。

    自始至终,凤歌和凤音都没有再给倩芊好脸子看。

    倩芊被凤歌和凤音晾在了院子里,又弄了一个大红脸,可是她不好发作两姐妹,只得自己气呼呼的回了房。

    她一进屋便把丫头们都赶了出去,就是心然和花然也被她赶了出去。然后她就立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红色吉服,恶狠狠的看着,咬牙切齿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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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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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大不如妻介绍:
刚刚穿越便嫁人为妻也就罢了;
刚为人妻即为人母?!
好吧,好吧,这也可以接受——
我们不做白雪公主她后妈就可以了。
但是,她的“孩子们”是不是年龄有些过于太大了?!
上有公婆,下有儿女,
外加一群虎视眈眈的妾室,
看红裳一个穿越女,
大宅门里柴米油盐的生活。妾大不如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妾大不如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妾大不如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