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索吻
这人长得挺俊,身上透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与腐蚀心骨的戾气,那是久经沙场的将士特有的气息,令她不禁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战场。
傅凌初的走神让风权卿很是不满。他蹲下身,闷闷不乐地戳着他的伤口,痛得本已昏厥的男人又被痛醒,甚至还抬起眼恶狠狠地瞪着他。
风权卿吓得缩回了手,傅凌初赶紧拉着他后退了几步。可惜,那男人跟回光返照似地,凶了一下又晕了过去。傅凌初在他的手腕上扎了一根银针,那根针停了一瞬,而后迅速没入了他的身体……
何方景皱眉,蹲下身去探他的鼻息。发现他还有气,怪异地抬头看了傅凌初一眼。
“看什么看,死在这儿多不吉利。要死也要先将他抬出去,可千万不要死在璟王府里。”
她口不对心地哼了哼,拉起风权卿的手就想离开。
“娘子,辽辽是不是就是厚厚啊?”
风权卿歪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可爱。傅凌初忍不住伸手去捏他的脸蛋:
“是呀,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风权卿抿唇,做深思状:
“那为什么厚厚又叫辽辽,又叫厚厚呢?”
傅凌初笑:
“可是左左叫我王妃,你又叫我娘子啊……”
风权卿恍然大悟,拉起傅凌初的手就往回跑:
“他叫辽辽的名字,他认识辽辽。辽辽就是厚厚,那个人认识厚厚。”
风权卿语无伦次地大叫着,傅凌初却莫名其妙地听懂了。她急忙跑到那人身边,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塞到他的嘴里。又利索地单手解开他的衣服,熟练地摸到穴位反手扎上银针。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看得何方景目瞪口呆。
“愣着干什么,快抬他进屋!”
傅凌初可不是在开玩笑,他的伤势本来就重,还中了毒。不赶紧施救恐怕活不过今晚。
何方景听到她的一声叱喝,才从呆愣中回神。小心地将人背在肩上,以最快的速度往最近的屋子跑去。途中刚好碰到趁着天黑捞鱼解馋的厚厚,风权卿二话不说拉起她的手,撒腿就跑。一头雾水的厚厚还以为自己偷鱼吃的事情东窗事发,秉着坦白从宽的态度,扭头就对傅凌初说:
“我错了,再也不敢了。等苏衔回来,我让他送你一整个池塘好不好?”
傅凌初瞥她一眼,冷笑道:
“但愿他能有命活着,将你欠下的债全数还清……”
厚厚好歹陪风权卿玩了几天,也算是建立起了革命的友谊。见厚厚还在神游,风小呆急道:
“厚厚,有个人浑身是血……好多的血。他叫辽辽,一直叫。娘子说辽辽就是厚厚。他在找厚厚……”
“你说什么?什么人,什么血?什么人找我?”
傅凌初拖着他们两,加快了脚步:
“还犯傻呢?谁会千里迢迢来找你?谁会在临死之际还不停念叨你的名字?好好想想吧?要不要救这个人!”
厚厚突然陷入了沉默,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反手抓起傅凌初和风权卿的胳膊,飞一般地朝前冲去。
真不愧是习武之人,用健步如飞来形容她都不为过。可怜了风权卿和傅凌初两个武学白痴,被厚厚拖在身后,那感觉就像是两面随风飘扬的旗帜……
“凌初,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活他!我不能没有他。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傅凌初怒:
“滚粗,居然剽窃我的台词!”
“凌初,我以后会少吃饭,多做事的。你一定要救他。呜呜……”
厚厚边跑边嚎,整个璟王府的上空都回荡着她杀猪般的惨叫声。傅凌初忍无可忍,咆哮道:
“高厚厚!你他妈别这么哭行不行?苏衔还没死呢!”
“苏衔那个王八蛋!大骗子!他答应我不会再受伤的!他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呀!”
傅凌初暗叹:
“是啊,你欠下的债该怎么还呐!”
厚厚闻言,哭的更加伤心,最后还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不要管我!你们快去……快去救苏衔,呜呜……”
傅凌初没好气地踢她一脚:
“在我面前演什么生离死别!不要逼我动粗!不然我分分钟虐死他。”
嘴上说着狠话,但终究还是心软地跟在了何方景身后。
这是一处闲置的客房,地方不大,但该有的家具全都一应俱全。何方景抱着身受重伤的苏衔,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大床上。
他终于想起这人为何如此眼熟了。这人分明就是殇州国唯一的王爷——苏衔。只是,他为何落魄于此?
“何管家,你带呆子下去。去把左左找来,我需要帮手。”
傅凌初上前查看了一下苏衔的伤势,发现当初她下的针已经顺着他的经脉开始游走。还好当初存了一丝善念,不然苏衔此刻怕是早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吧。
“娘子……”
风权卿不肯走,小眼神忧郁地落在衣裳半解的男人身上。显然,他还在纠结自家娘子即将与别的男子赤诚相待之事。
“笨蛋,我与你开玩笑你都当真,真是个……呆子。”
傅凌初温柔地看着他,柔柔地一笑:
“这个人对厚厚很重要,是厚厚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就像是相公对于我……一样重要。若是他死了,厚厚会很伤心,她会哭……你希望看到厚厚哭吗?”
风权卿坚定地摇头。厚厚哭起来惊天地泣鬼神,实在是太恐怖了,他表示这辈子再也不想听到她的哭声。
“那你乖乖地跟何管家一起去把左左找过来好不好?”
风权卿看了看傅凌初,又扭头看了看床上胸口大敞的男子,皱了皱眉:
“娘子,亲亲。”
他十分严肃地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然后一脸期待地望着傅凌初。何方景眼观鼻鼻观心,佯装去看外面的风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傅凌初嘴角狠狠抽了抽,风小呆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了。这么直白的索吻,叫她怎么亲的下去?可她到底还是不忍拒绝风小呆的小小要求,而是气冲冲地瞪了无辜的何方景一眼。
何方景被她瞪的汗如雨下,最后敌不过这夫妻二人的厚脸皮,借着尿遁落荒而逃……
第47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傅凌初与左左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等在门外的风权卿抱着宝儿,可怜兮兮地坐在石头砌成的花坛上。他的头上顶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狗老大,肩上蹲着一只狗老二,背上挂着狗老三,腿上枕着狗老四。远远望去,就像是狗狗军团的首领。一人,四只狗眼神哀怨地盯住那扇紧闭的木门。
同样摆着一张怨妇脸的还有厚厚同学,她咬着袖口,眼眶微红,活像一只受了虐待的小白兔。如果木门有人的思维,估计早就被盯出冷汗了吧……
负责看守,啊不,负责守护他们的何方景更是抑郁。这两个不听他的话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他家最乖巧懂事的少主都要来此参合一脚?明明是大阴天,还拿赏月这么烂的借口出来晃荡。是当他瞎还是自己瞎?居然赏着赏着就坐在风权卿的身边不走了!
还有那群被左左收留的小家伙们,大半夜不睡觉捧着一堆私藏的零嘴来喂风权卿,喂完之后齐刷刷地坐成一排,以同样哀怨的眼神盯住对面的木门。木门君表示压力很大……
许久未见动静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左左端着一个盆子,站在微弱的烛光之中,晃着疲惫的身子徐徐走下台阶。
“天色已晚,王妃让你们早些就寝。”
左左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莫名的令人安心。那群小屁孩平日里最听左左的话,见她脸色如常纷纷起身回房去了。
风权卿翘首看向左左身后,没有见到思念的人出来,突然不安起来。
“娘子……娘子呢?”
左左淡淡地看他一眼,扣着盆子的指节有些泛白:
“那个人伤得很重,今夜王妃要守在这儿以防不测。”
风权卿心中烦躁不安,竟想绕过左左冲向屋内。左左始料未及,伸手阻拦,不想盆子太重,“咣当”一下就砸到了地上。被清水稀释过的血水瞬间倾泻而出,那刺眼的红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妖艳。
那一声响,震醒了沉浸在绝望中的厚厚。她拿出此生最快的速度,风一般地冲向了大门半敞的屋子。
风权卿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血水,许久没有反应过来。左左叹了口气,淡淡地开口:
“屋里的那个人失血过多,王妃说必须给他输血,才有活下来的希望。虽然我不明白王妃口中的血型还有溶血反应是什么意思,但我相信王妃。王爷,你也是相信王妃的,对吗?”
风权卿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垂眸望着地上的那一滩血水。左左叹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去吧,但我们约定,看上一眼就回屋睡觉可好?”
风权卿这才抬起空洞的双眸望了她一眼。左左露出一抹苦笑:
“去吧。”
风权卿点点头,沉默着放下宝儿,又将身上的小狗们扯下来交给左左。然后,艰难地举步朝屋子走去。
不料刚到门口,厚厚就面无表情地冲了出来。她伸手一拦,将风权卿挡在了外面。
“风权卿,算我求你,不要进去!”
她红了眼眶,咬着唇看向左左:
“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左左瞥了她一眼,冷声回道:
“就算拦着他,不让他进去又如何?你以为今晚他还睡得着吗?”
厚厚闻言,牢牢牵住风权卿的手,恳求道:
“风权卿,算我欠你的。我求你,进去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生气,以后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无条件满足你。好不好?”
风权卿轻轻拂开她的手,脸上扬起一抹熟悉又略带疏离的浅笑。他说:
“辽辽,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心系着她的心上人,这一点错都没有。但他呢?为何他非得一次又一次地承受失去?难道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他没有心,不会痛吗?
厚厚如雷灌顶,僵硬地保持着被风权卿轻轻推开的姿势。那一刻,她有些恍惚,这难道就是受尽天下人耻笑的……傻王爷么?他的眼神那么清明,仿佛能一眼看穿她内心的丑陋和自私。只淡淡地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便让她羞愧难当,恨不得一头撞死。
室内,一片混乱,空气中还散发着浓浓的酒味,地上到处散落着染血的棉花。而傅凌初就坐靠在床边,手背上插着一根奇怪的针,针的另一头套着一条软竹管,管子的另一边套着一个牛皮袋。。
床上的男人已被洗净了容颜,很俊朗的模样,只是眉头紧锁,脸色惨白如纸。他的手背上也扎着一根针,上面也有一条软竹管。
风权卿屈膝跪坐在傅凌初的身边,抬手为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她好像睡着了,那样安宁,脆弱。他小心翼翼地伸手碰触,连她动一动睫毛,都会紧张的小鹿乱撞。
傅凌初的手被垫的很高,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风权卿不敢乱动,只是在她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看着她惨白憔悴的容颜,他的心疼的厉害。抬手轻轻捂住自己躁动不安的胸口,他看着她湿了眼眶。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口口声声喊着让人去死,转眼又默默地捡来一堆吃白食的米虫。她抠门的厉害,精打细算,一副市侩的嘴脸,却是为了履行自己的承诺,将愿意留在王府里的人都养的白白胖胖。
那是一种微妙的感情,似乎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深埋心底。她很平凡,很普通,却怀着一颗最真挚的心。她视他如宝,不忍心见他伤心难过,于是让左左出面赶他回去睡觉。他们之间从未说过交心的话,但他居然都明白。
她总说他太单纯,是个不懂得反抗的呆子。其实,她才是最傻的那一个。她会因为他的一句赞美而脸红,也会因为他单调的表情而生气。她为他哭,为他笑,每一个表情都令他怦然心动。他说过的,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
就算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就算她与另一个男人分享了自己的鲜血。他也依旧爱她至深,无论她知不知道,他都为她而感到心疼……
第48章 装傻充愣
只是,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亦或是真的将他当成了傻子?没有她在身边,叫他如何安然入睡?
他从未想过淡漠如水的自己居然也会有起贪念的一刻。看着她皱着眉头,睡的很不安稳的样子,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
厚厚站在一旁,早已泪流满面。原来他们都低估了风权卿对傅凌初的感情。这个世界上比撕心裂肺更让人心疼的是沉默。他用自己的沉默,默许了她的请求。用自己的手臂,将心爱的人护在了怀中。
他从没有怀疑过傅凌初的决定,只是默默地守候在她的身边。他的脸贴着傅凌初的额头,将心痛深深地压抑在那双清澈的黑眸之中。
“谢谢。”
厚厚的声音徐徐传来,但风权卿却置若未闻。
傅凌初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回到了现代。她的身体犹如一缕幽魂,飘荡在前世的房间里。
她的未婚夫似乎在房里翻找些什么,东西七零八落地撒了一地。
“没有!为什么没有!”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落魄的样子,一身西装脏乱不堪,头发乱糟糟的,嘴角边还挂着一缕血丝。
她想过去看看,身体竟顺着她的意思飘了过去。她的脸离他那么近,可他却没有发现她,而是不停地低声咒骂:
“好你个傅凌初,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把所有的财产都捐给了慈善机构?你到底还是防着我的!你到底还是不相信我!”
她笑,他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傅凌初,我咒你不得好死!”
她看着他笑容依旧。本以为再次见面她会恨不得将他撕碎,但不知为何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娘子……”
耳边似有哀怨的声音声声响起,她闭上眼,感受着某个呆子笨拙地拿自己的身体来烘暖她冰冷的躯壳,再一次感动的稀里哗啦。
天色微亮之际,傅凌初在风权卿的怀里醒来。一睁眼便对上了呆子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她手上的针管已经被左左拔出,床上的病号也睡的安稳。只是可怜了没病没灾的风小呆,抱着她守了一整晚。浑身的骨头疼的像是散架了一般,哪怕只是轻轻地抬抬手扭扭胳膊,都要痛的呲牙咧嘴,嗷嗷直叫。
傅凌初看了心疼不已,忙抓住他僵硬的胳膊轻轻地揉着。
“不是吩咐左左让你回屋睡觉的吗?你……都看见了?”
风权卿微微颔首,带着一股子怨气的小眼神还时不时地向傅凌初瞄去。傅凌初搓着他的胳膊,轻声细语地问道:
“舒服吗?”
风权卿笑弯了眼睛,对着她点头如捣蒜。他笑起来像个孩子,灿烂的笑容仿佛能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昨晚可有好好吃饭?”
风权卿沉默了,傅凌初看着他的眼睛,渐渐地垂下双臂:
“你不听话。”
风权卿急忙抱着她,亲亲她的脸颊,嘴里小声地嘀咕着:
“不生气,不生气。”
傅凌初的心隐隐作痛。她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呆子这般惶恐不安。以至于一整晚都执拗地守在她的身边不肯吃饭,不肯阖眼?她是不是让他缺乏安全感了?所以他总是在害怕她会生气离去?
傅凌初低骂了一声“笨蛋”,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在呆子的世界里,所有的保证都是空的。因为他会把任何人的话当真,却从来没有将谁的话放在心里过。所以,付诸行动才是让呆子相信的必要手段。
傅凌初带着无奈与深情,再一次主动覆上他的唇……
貌似她遇到呆子之后就变得生猛许多。要是放在以前,就算打死她也绝对不会发生主动亲吻异性的事情。
可是,风权卿,他似乎总有办法让她失控,让她心疼的恨不得献上自己的全部。她卷着他的舌头,辗转缠绵。但昨夜的输血让她很快就产生了晕眩感。风权卿搂着她的腰身,担忧地望着她。而她却攥紧了拳头,将他吻得更深。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想回到过去。如果这是一场梦,但愿她今生都不再苏醒。这次不是逃避,而是由心而生的愿,承载着内心深处最卑微的渴望……
傅凌初昏了过去,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干过的最蠢的事情。但她无怨无悔,即便这事后来成为左左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她也只是一笑而过。因为她坚信,正是那一次的舍命相吻才换得了某呆的一颗芳心……
苏衔终究是抵不过厚厚的声泪俱下连环攻势,安然度过了危险期,成功地活了过来。只不过,她的口粮被傅凌初无情的从一日三餐克扣成了一日两餐。原因?拖家带口,饿你没商量。于是,饿的丧心病狂的某厚开始从风小呆下手。
某日,傅凌初与何方景出门谈生意去了。只留下了左左一人照顾风小呆。厚厚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趁着左左去给那位傲娇少年看腿的空当,对他来了个洗脑。
“王爷,厚厚好饿,厚厚快饿死了,呜呜呜……”
风权卿正在吃傅凌初塞到他零食袋里的瓜子,白净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见厚厚说的可怜兮兮,他看了看自个儿袋子里的“娘子”牌瓜子,又抬眸看了看冲他挤眉弄眼的某厚。十分大方地从袋子里掏了一颗放到了她摊开的手掌里。
厚厚欲哭无泪,叉腰作威胁状:
“你呀,别以为装出一副呆萌的样子我就不知道你其实是在装傻!那天你就原形毕露了!不想被你家娘子知道,你就乖乖地将零嘴交出来!”
风权卿撇撇嘴,又从袋子里摸出了一颗糖果,想了想,不舍地放到了她的手中。厚厚咬牙,一把抢过风权卿的零嘴袋子,嘴里还不停地咕哝着:
“不够不够,一颗糖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左左刚回来就看到厚厚在抢风权卿的零食,顿时气的火冒三丈。
“哎呦,你的牙缝更大的呀。”
她阴阳怪气地走上前,按住厚厚的贼手,阴郁的声音里带了浓浓的警告,
“我说如果你欺负王爷的事儿要是被王妃知道了,你会怎么样?会不会连饭都没得吃了呢?”
厚厚闻言抖了抖,就傅凌初那疼风小呆的变态程度,把她直接扔出王府都很有可能!
“左女侠,饶命!”
她哭丧着脸去抱左左的大腿,左左挣脱不开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
“我也是饿的没有办法了呀。傅凌初太偏心了。克扣我的口粮也就算了,为什么风小呆有零食,我没有!”
左左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何止你没有,全府上下只有王爷的口袋里才有王妃亲手炒的瓜子。你要想吃,自己去林子里收去,回来炒熟了便可以吃。听说青州国的郊外,到处都是葵花,而且一年四季都有。”
厚厚倒地做垂死状:
“左左,我有一点虚弱,你可不可以帮我……”
“不可以!”
左左无情地一口拒绝,拉起风权卿头也不回地走了。厚厚在地上使劲儿打滚:
“左左你见死不救!你们璟王府就没有一个好人!呜呜呜哇哇哇……”
风权卿回头看了看就地打滚的厚厚,又带着深深的担忧看向了左左。左左对她向自家王爷无赖的行为嗤之以鼻,愤愤说道:
“是啊,璟王府没有一个好人,所以还请厚厚王妃移驾别处吧。咱们这地儿小,留不住您这尊大佛。”
厚厚一听不对劲啊,这是赶人的节奏呀。于是,一个鲤鱼打滚就起来了,未了还摆出一脸失忆的模样: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哎呀,头好痛,我一定是中邪了……”
左左冷笑:
“装傻充愣也没用。奉劝你一句,动谁的歪脑筋都不打紧,就是不要去动王爷的歪脑筋。不然,这后果你是知道的。惹怒了王妃到时候别说你的胃,就连苏衔也是会跟着遭殃的。”
厚厚大叫:
“那怎么行,苏衔他是病人啊!难道让客人挨饿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吗?”
左左淡漠地斜视她一眼,唇角带了一抹嘲讽:
“病人又如何?殇州国的王爷又如何?我不妨告诉你,哪怕是青州国的皇帝,她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如果傅凌初有将青州皇帝放在眼里,就不会有那个胆子做出替嫁之事了。
“我知道她偏心,她就只对风小呆好。她不仅偏心还很记仇呢!不就是记恨我当初吐了她一口口水么。居然饿的姑奶奶前胸贴后背,口水都快咽没了!”
风权卿见她如此可怜,抓了两粒瓜子塞到了她的手中:
“厚厚,娘子炒的瓜子好吃……你吃。”
某后看着那两粒瓜子,“感动”的差点就要痛哭流涕:
“风小呆,你是装傻的逗比对吧?你一定是!你大爷的,居然比你家娘子还要抠门!”
左左捂住风权卿的零食袋,恶狠狠地瞪了某厚一眼:
“我家王爷心善才给你两粒,平日里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王妃亲手为他炒的瓜子呢。我劝你呀,别再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到处骗吃骗喝了,多丢苏衔的脸啊。”
厚厚仰天长啸:
“要脸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苏衔你个二货,长得好看有屁用,还不赶快好起来给老娘卖艺去!”
第49章 淋雨
聚贤楼位于皇城脚下,是青州国第一门庭颜家用来招待贵宾所开设的酒楼。傅凌初今日原本约了颜家人来此会面,可对方却迟迟不来。
聚贤楼不接外客,除非有颜家亲授的拜帖,不然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达官显贵一律不得入内。傅凌初没有,所以她毫不例外地被聚贤楼的掌柜堵在了酒楼外头。
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冷笑着予以还击,而是提着裙摆耐着性子默默地等在了门口……
何方景站在她的边上,见她面色如常,心中略有不解。傅凌初起初说她约了颜家人见面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再三确认此颜家就是彼颜家的时候,他曾一度怀疑傅凌初就是颜家失散多年的大小姐。可如今看她这般不受待见的模样,就算真的与颜家沾亲带故,怕也只有私生女的可能性了。
眼看这天阴沉下来,转眼就要风雨欲来的模样。何方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王妃,我们找个地方躲躲雨吧。”
傅凌初一言不发地站着,脸上却荡起一抹冷笑。这笑容实在眼熟,正是傅凌初发飙前的征兆。何方景识相地闭了嘴,乖乖地站在了一旁。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为这下意识的举动而感到困扰。
这场雨远比预想中来的要急。何方景刚闭上嘴巴,便有雨滴落在了他的身上。接着雨越下越大,砸在身上略有些疼。傅凌初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凭大雨吞噬了自己。雨水倾泻而下,模糊了她的视线。可她依旧像个木头,安静地立在雨中。
何方景看着她倔强的背影,伸出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他看着自己的手先是一愣,而后扬起一抹苦笑。有时候,人的身体总是比大脑冲动。他朝她伸手想要做什么呢?做了又能改变什么呢?纵然近在咫尺,却如远在天涯,这便是他与她之间的距离……
傅凌初并不知道何方景的心思,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掌托住了不停落下的雨水。雨水顺着她的手掌在边缘滑落,她就这么呆呆的站着,远远望去空灵出尘……
雨变小了,清清润润的空气里透着一股泥土的芳香。她被淋得浑身湿透,但那双灵动的双眸却显得格外的明亮。
前方似有一个黑影在朝他们的方向缓缓靠近。那人一身淡蓝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通透的环形玉佩。手中的伞压的很低,声音冷漠却很动听:
“你就是傅凌初?”
傅凌初抬头,冲他微微一笑:
“正是。”
那人撂了伞,露出了俊美的容颜。只可惜好端端的一张脸,额间硬是多了一颗折损英气的美人痣。傅凌初扼腕不已,看这人出场的气势本该是做攻的主,可偏生长了一张当受的脸。
“小叔写的家书中提到过你。他说你……是他的入室弟子?”
眼前的少年目测与她年纪相仿,说话却是一派老气横秋。傅凌初淡淡地瞥了一眼他腰间的玉佩,点头称是。何方景自然知道傅凌初师出颜渊。经过一番推敲自然也就明白了傅凌初与颜家的渊源。
“我还以为是何等美人,居然迷得小叔连家都不肯回。没想到……生的如此丑陋。哎……小叔品味低俗,实在有损青州第一门庭的颜面呐。”
何方景闻言不禁皱了下眉,这人说话如此恶毒,也不怕闪了舌头。傅凌初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好歹五官端正,清秀可人。他上前一步,正想与那少年理论,不想傅凌初先一步反唇相讥道:
“听闻颜家家教甚严,从不失信。这话确有言过其实之嫌。你我相约至此,而你迟迟未到,乃是不诚。你累我淋雨,还出口伤人,乃是不义。我傅凌初从不屑与不诚不义之人合作。信中与你所说之事就此作废,告辞。”
傅凌初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犀利顺畅,荡气回肠。竟让那少年愣在原地,忘了反驳。
何方景没料到傅凌初在雨中等了几个时辰就为了骂那少年出口恶气。想来是看在颜渊的面子上,不然以她丝毫不肯吃亏的性子……那少年恐怕是要凶多吉少。
才走了两步,一只有力的大手便紧紧地拽住了傅凌初的手腕。
“不准走!”
少年微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了些许不可拂逆的霸道。何方景回头刚好看见傅凌初微微挑起了嘴角。她的脸上虽然是一片寡淡,但黑眸却明亮如星。那正是她算计猎物时的表情,柔中带刚,刚中带狠……
“颜少爷,凌初生的丑陋就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
她淡笑着拂开他的手,作势要走。急的那少年扔了纸伞伸开双臂去拦她的去路。
“你不就气我说你长得丑么,我道歉。至于让你淋雨,我真不是故意的。前些日子,出门管账的伙计突然失踪。我今儿一早收到消息,说他们被困在了城尾的铺子里。救人如救火,我也只能背信弃义一回了。”
傅凌初是个瑕疵必报的主,哪一回让自己吃过亏?她不是不想恶整这个小毛孩,只是暗中在心里盘算怎么让他摔得更惨更疼,一辈子见了她都得绕着道儿走。可他却说他不是故意的,心中的气瞬间就去了大半。
“城尾?那你能出来也算万幸。”
傅凌初想起那日聚在一起,个个眼神如狼似虎的难民,下意思地皱起了眉。少年闻言大吃一惊:
“你怎会知道?今早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傅凌初暗笑:
“因为城尾我也去过,那些难民可不简单。看来青州国马上就要变天了。”
少年大惊,忙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傅凌初也懒得多说,只冲他淡淡一笑。
“颜家是青州国第一门庭,有多少人想绑了小爷做肉票?小爷身边要是没有高手贴身保护,还能健康平安的活到现在么?”
少年鼻孔朝天,满脸傲气,与他那张娇滴滴的脸蛋儿极不和谐。
第50章 说好的临危不乱呢?
傅凌初抿嘴轻笑:
“是嘛,看你出场的方式可一点都不像死里逃生的样子。”
少年狂傲地哼了一声:
“这是自然,小爷我可是富可敌国的颜家少主,临危不乱是最基本的修养。”
傅凌初看着他眉间盘踞的乌青之气,终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可惜,这回就算是绝世高手也不一定救的了你。”
不等少年反应,傅凌初便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结果比傅凌初高出半个头的少年,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一步才勉强地稳住身子。
“如何?是不是觉得浑身使不上力气。手指尖开始发麻了?”
傅凌初冲他眨眨眼,果然看到他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你……你对我下毒?”
少年捂着胸口作垂死状,逗得傅凌初哈哈大笑。
“中毒倒是真的,但那毒可不是我下的。劝你别冤枉我……要是惹我生气,我不介意坐实了那个罪名,往你身上多下一种毒的。”
少年指着她,一脸痛苦:
“你……你不是我小叔的弟子么?还不快给小爷解药!”
傅凌初坏笑着摊开双手:
“没有,我又不是药罐子,哪能随手就可以掏出解药?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救你?你方才还说我长得丑……”
何方景闻言露出果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的了然表情。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我都已经道过歉了!”
少年不满地抗议,再次捂胸口作西子捧心状。
傅凌初摇着头“啧啧”了两声:
“这毒是慢性毒,还没发作呢,你捂什么胸口,说好的临危不乱呢?还有道歉的话呢,我可没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少年心塞,总觉得一脸淡然的傅凌初越看越有他小叔的影子。见死不救,满肚子的坏水!
“对……对不起……”
让他这个大少爷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不易。但为了小命着想,他选择妥协!谁叫她是颜渊的弟子,与其现在回去招揽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所谓“名医”,还不如放下身段,求个平安。
哪知傅凌初是个难缠的,听到这没啥感情的道歉,只是不发一语地看着他。少年憋红了脸,咬碎了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麻烦您救救我……”
傅凌初看着他笑的温和:
“这样才乖嘛!其实你也用不着这么客气。毕竟你的小叔是我的师父嘛!我若不救你,他老人家知道了可是会生气的。而且,我前几日还听说他被礼部尚书请去看病来着,怎么你不知道他现今身在青州吗?”
少年气的咳出了一口血,他弓着腰,微微颤颤地伸出手指着傅凌初:
“你……你你你……”
傅凌初拍拍手,将脸凑到他面前,用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呃?戳不动,很好,可以挥挥衣袖然后走人了。
“治疗完毕,毒血咳出来应该就没多大问题了。接下来你就好好在家调养身子吧。我想这点活儿,随便抓个庸医都会做的。我走了,不用太感激我!”
少年急忙挽留:
“等等,你确定这样就算完了?”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傅凌初,结果傅凌初回了他一记饱含深情的媚眼:
“只不过是中了一种慢性小毒,入门级别的小药童都会解的。”
说完,潇洒地转身,还不忘朝身后已经石化的少年挥手告别。总算是一雪前耻,被雨淋了几个时辰的大仇已报,傅凌初觉得浑身舒畅。
何方景再一次领悟了一遍“宁愿得罪小人,不能得罪女人”的伟大真理。他带着一丝同情看了一眼来时华丽此时颓废的颜家少主,默默地在心里为他点上了一盏蜡烛。
傅凌初心情大好,转了身正要走,却又被姓颜的小鬼给拽住。
她回眸一笑,一股寒意直冲脊梁。少年无奈,放了她的手臂,从腰间解下那块环形玉佩塞到她的手里。
“这是小叔给你的信物,还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拿着这个随时到聚贤楼里来找我。还有,不要再傻乎乎地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随便夹在信封里了。今天让你淋雨的事情是我不对,以后若是碰到小叔,你能带他回颜家一趟吗?”
傅凌初挑眉:
“这算什么?接受教育之后的良心发现?还是……贿赂?事先声明,我是不会背叛师父的。”
颜渊周游各国,并不是闲着无聊。他有他的目的和原则,她隐约知道一些,却从不过问。
少年闻言急忙摆手:
“不是的,小叔一走便是十年,家里长辈都很担心。他若能写几封家书,报个平安也是好的。”
傅凌初一皱眉,怪异地打量着他:
“颜渊封笔好多年了,你不知道啊?”
少年叹气:“那你便将他带回颜家吧。”
傅凌初一口拒绝:
“我向来不做无用之功。”
少年咬牙:
“你若是能带小叔回家,信上所说之事颜家无条件配合!”
傅凌初用食指绕着自己的头发,表情有些古怪。
“说的好像很吃亏似的,不就是让你们颜家的下层劳工买下意外险么。你知道保险是什么意思么?出了事儿,我们得赔钱的!”
少年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
“我不管你说的意外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只知道出钱可以,条件是,请带小叔回家。”
傅凌初耸耸肩,她就知道跟这些没有风险投资意识的古人谈论现代人未雨绸缪的理念有些困难。不就是把师父绑回颜家么!为了将呆子养的白白胖胖,她可以的。反正以前在不归谷的时候她也没少干这种欺师灭祖的事儿。
她执起那枚玉佩看了看,随手别到了自己的腰上。
“好吧,我们合作愉快!师父我会尽快绑来给你。合作之事,我们改日再谈。现在我要和我的……呃……小伙伴们一起去城尾找刺激去了。”
“城尾?”
少年皱眉狠拽了她一把,
“你疯了,不是才告诉过你,小爷我差点就回不来了么?”
傅凌初没好气地翻白眼:
“只准你有高手保护,不准我有黑衣保镖啊?白毅出来让这小鬼瞧瞧,什么叫做训练有素的高手军团!”
第51章 有其师必有其徒
话音刚落,也不知打哪来的黑影,“唰”地一声翻身落地,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少年看着白毅从地上站起身,惊的下巴都快脱臼了。
“看到没,这位是小白,八块腹肌的猛男,一只手就能把你的腰给折断!”
傅凌初大有狐假虎威之势,站在白毅的身后呲牙咧嘴地笑着。少年撇嘴,打了个响指,十几个黑衣人立即蜂拥而上。土豪就是土豪,这架势这气场,难怪这么讨厌都能“健康平安”地长这么大!
少年鄙夷地瞥了傅凌初一眼,小声道:
“小叔最讨厌长这么结实的男人了……”
他晃着手指,点了点白毅,摆出一脸嫌弃的模样!
傅凌初心中暗忖,这小丫的,莫非有恋叔癖,居然这么了解颜渊的喜恶。话说颜渊之所以讨厌肌肉男,好像是因为他的情敌是傅子御大将军的缘故吧!
“白毅,带上兄弟们,我们该走了。”
傅凌初不再理会那个看起来智商不太高的少年,转身吩咐了白毅一句。白毅颔首,脸无表情地说了声:
“都出来。”
那群躲在暗处,被雨淋得湿漉漉的护卫们,一个个抖着雨水狼狈的现身。虽然他们没有白毅出现时的潇洒利索。但是很故意地将身上的雨水抖到了颜家少主身上。
少年跳着脚蹦开,指着那群落汤鸡大吼:
“你们有没有搞错!居然敢把这么脏的水抖在小爷身上!”
傅凌初哈哈大笑:
“这就是报应!”
颜小帅哥气的脸都歪了,但还是咬牙忍着:
“城尾近日不会太平,那群人可是连小爷都敢动的傻帽。劝你还是别进去了。我已将情况禀明圣上,过不了几日就会出兵救人。”
傅凌初闻言都快忍不住在他的胸前别上一朵小红花了。出兵救人?开什么玩笑!现在皇城中那么多的难民,估计皇帝头都大了吧?况且,城外那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难民。他们有组织有纪律,最重要的是他们懂战略。知道封锁消息,逐渐扩大控制区域!
“土豪,你赢了。这么大的脑洞,我简直要跪舔你了。大爷,请收下我的膝盖!”
傅凌初也不管他到底听不听得懂,直接吐槽讽刺。白毅和何方景早就习惯了傅凌初的奇言怪语,看到颜家少主露出了怪异的神色,十分默契地选择继续沉默。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呢!小爷可都是为你好!”
傅凌初嘴角微动,狡黠地瞟他一眼:
“干嘛为我好?我又不是你的谁。”
少年避开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去吧去吧,你想去送死,难道还拉着你不成?小爷我今儿心情好,就把我的暗卫借给你吧。不然你缺根胳膊少条腿的,又该赖小爷身上了。”
傅凌初一脸莫名:
“我干嘛要赖你身上?”
少年皱眉:
“你确定?”
傅凌初歪着脑袋想了想,笑了:
“要是我缺根胳膊少条腿,就说是你害我淋雨,才会头晕眼花,导致半身不遂……估计师父会恨死你吧?”
颜小少露出“你果然会赖爷身上”的表情,不屑地低哼了一声。
“好了好了,人多才热闹嘛!各位高手,就麻烦你们陪我跑一趟了。不过,出发之前,先把这解毒丸吃了吧。看看你们的俊脸,啧啧,一个个的跟中了邪似的。”
傅凌初掏出几颗药丸让白毅分发出去,那些个高手互看一眼,皆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颜小少不解:
“为什么要吃解毒丸?”
傅凌初冲他呲牙一笑:
“哦,他们也和你中了一样的毒啊。慢性的,毒性不大,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积累,轻则双目失明,重则言语失常。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毒啊。”
一群高手听得脸色发白,拿起解毒丸就往嘴里塞。心里还不约而同地想着,这女人果真是颜渊主子的弟子,都是这般腹黑无耻,没有人性!
颜小少呆愣片刻,随即嘴角抽搐:
“你方才不是说没有解药吗?还把小爷我气的吐血!”
傅凌初淡淡地瞥他一眼:
“你天天山珍海味,吐口血怎么了?你又不陪我去闯关打怪,凭什么要浪费我的解毒药?”
“你到底还有没有医德!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傅凌初耸耸肩道:
“抱歉,你小叔真没教我什么是医德。”
颜家少主气的浑身发抖,他小叔是什么性子他怎么会不知道。但他就是知道才会更气!这女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小叔的痞气,就连说话的调调都是气死人的神同步啊!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小鬼,跟我斗嘴,你还差得远呢!”
傅凌初冲他吐吐舌头,一脸傲然地转过身去。这一回,颜家小少没有去拽她的手,只是皱着眉,看着她被一大群人簇拥着离去。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聚贤楼的掌柜才阴沉着脸从里面出来……
“少主,她对您如此无礼,您为何还要借她暗卫?”
颜小少挑眉,重新摆出一张高傲冷艳的面孔,冲那掌柜淡然一笑:
“本少的暗卫,本少爱借谁便借谁!你未免管的太宽了!做好你的墙头草!其他的事,你无需多问!”
那掌柜连声称是,但脸色却难看的像是吞了一坨大便。颜小少垂首,看了一眼被风吹得不停打转的纸伞,笑了笑,而后伸手握住了伞柄:
“至于你故意让她淋雨的事,我就不告诉小叔了。你也知道,小叔做事向来没有分寸。凡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就算是少根头发也是要计较个十几二十年的……”
掌柜的一听,连声道谢。
青州国颜家,虽然表面看上去很风光。但实际上皇帝早就存了根除颜家的心思。派他来聚贤楼当掌柜就是为了监视颜家的一举一动。为了避嫌,颜家人自然对他好声好气,到手的珠宝金银从未少过。但颜渊却是个例外,他做事向来只凭喜好。只要动了他心尖上的人,那人的下场就注定凄凉……
颜家的大公子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听了之后也是对大公子抱了十二万分的同情。
据说那年,大少爷满月宴请各方好友。颜渊的师妹——红妆,见颜小娃娃生的可爱,便抱着他逗弄了一会儿。结果被无知的颜小娃娃抓下了几根头发。此事被颜渊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于是,等众人纷纷送上满月祝福的时候。身为小叔的颜渊也含笑送了颜小娃娃一句祝福“斩断三千烦恼丝,一世安宁乐无忧”。边说还边在颜小娃娃的头顶上摸了一把,这一摸就让颜大少整整秃了二十年!
有如此小叔,当真是颜大少爷毕生的磨难。自那之后,只要是个男人看到医仙红妆便会下意识地自动绕道儿……
第52章 被抓
傅凌初被抓了,不止她,连白毅,何方景,还有颜家小哥借给她的一干高手也一并被抓。他们被关在一个大铁笼里,除了一个透气的铁窗外,半点缝隙都没留下。
铁笼外有两个衣衫褴褛,看似丐帮成员的牢头守着。可惜他们又聋又哑,无论傅凌初怎么指手画脚加威逼利诱,那两人皆是一张茫然。
再一次沟通失败,傅凌初叹着气坐回了属于她的小角落。她现在需要休息,补充体力,然后再坚持不懈地进行下一轮的沟通……
“嘿,帅哥,我们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他们是怎么被抓进来的,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傅凌初歪着脑袋想了想,发现压根就没有那段记忆。那坐在她的身边,被她搭讪的那位高手,正用见鬼的表情看着她。
“王妃,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何方景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傅凌初对着他挑眉。
“我看起来像是记性不好的人吗?”
众人默,你明明就什么都不记得!
“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打铁铺,拿了东西,付了银子,赎回了左左女官的金钗……”
白毅一板一眼地说着,傅凌初一个劲地点头。
“这我都知道啊,我问的是,我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何方景终于忍不住道:
“我们走出铺子之后,就被一团白雾包围了。然后你就开始袭击我们!”
“我袭击你们!”
众人十分默契地点头,异口同声地回答:
“没错!”
“开什么玩笑,难道我会把你们连同自己一起锁在这儿?一个不见天日的大铁笼子里?”
傅凌初扭头用食指在墙上画着圈,委屈的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冤枉了她似的。反正,就是打死她,也不会承认那根扎在白毅大腿上的银针是她的……
“那团白雾中有很浓的酒味,王妃平日滴酒不沾,我想王妃应该是……被酒熏醉了?”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十几双眼睛都直愣愣地盯着她看。傅凌初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烧成猴子屁股了,急忙吼道:
“我又不是青州人,酒量不好,有什么问题啊?”
该死的酒蛊!居然严重到被酒熏一下都会醉的地步!这还让她怎么做人啊!不过,话说回来,醉了之后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啊,该不会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吧?
“白毅,我除了扎你之外还干了些什么?”
傅凌初一直很好奇,她醉酒之后的行为。
十年来,她每次不小心中招。醒来之后,颜渊和清源的脸色总是十分的怪异。她一直以为自己酒品不好,但一点点而已,为什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就好像……就好像她的灵魂不在这具身体里了一样……等等,这身体本来就不是她的!莫非这才是真相!她一沾酒就会从这具身体里脱离出去?哈哈……太荒谬了,不可能!但是,她都能架空穿越到一个六岁的小豆丁身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白毅笑:
“王妃你真的想知道?”
傅凌初咬牙点头:
“你说吧,我撑得住!”
“其实也没什么,你只不过是把我们都暴打了一顿而已。”
白毅说的轻描淡写,傅凌初拍着胸膛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打人而已。”
都怪他们看她的眼神太过刻意,搞得她还以为自己兽性大发,扑到了他们其中的谁谁谁呢。
可她刚一说完,颜家小少“借”给她的高手们便个个拿眼睛瞪她。傅凌初莫名其妙地缩着脖子去问白毅:
“我说错什么了吗?”
白毅笑:
“他们只是在奇怪为什么被酒熏醉了的王妃会厉害的能将我们所有人都暴打一顿,我们甚至都无力还击。”
傅凌初的嘴角抽了抽:
“啊?我这么厉害?”
难怪这群“高手”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裸”,她简直都快被自己体内的酒蛊整惨了!
“既然我那么厉害,那我们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向她投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的眼神。害的她只能干笑着化解尴尬。
“王妃把我们一个个打成重伤,然后就躺在地上……”
白毅说不下去了,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众人也是一副不堪回首的痛苦表情,唯有何方景面不改色地接下白毅的话,对着傅凌初淡淡说道:
“然后你就躺在地上打滚,学狗叫了……”
傅凌初:“……”
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个……我酒品不好,一喝酒就会醉。呃,好吧!如果是烈酒熏一下也会醉……醉了之后呢,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呃,有时候还会变成另外一种动物……哎呀,反正打伤你们是我不对,我也不知道喝醉了之后会变得这么厉害呀。”
傅凌初觉得很心塞,想想都是因为她,大伙儿才会被关到小黑屋里的,瞬间愧疚地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土里去。颜渊说,她身上的酒蛊之毒是没有解药的,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彻底根治的几率几乎为零,唯一的办法就是戒酒!一想到此,她的心就堵得慌。是不是因为前世她是醉死的,所以这一世老天才会惩罚她,让她做一个滴酒不沾的戒酒大使呢?
见傅凌初抖着下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白毅叹息一声,轻声安慰道:
“王妃无须担心,我留了兄弟在外接应。如果我们天黑前还没回去,他们会找人来救我们的。”
还好他做事习惯有备无患,不然这么多人都要交待在这儿了。傅凌初撇嘴,挠墙:
“不行啊,我答应过呆子要回去陪他吃晚饭的。呜呜……我不想对他食言啊……”
一想起风权卿,傅凌初就担心的不得了。也不知道呆子今天乖不乖,有没有按时吃饭,按时睡午觉。啊啊啊……她感觉自己都快疯了!为什么才离开呆子不到一天,她就已经想他想的快要发疯了?
白毅叹气:
“再等等吧,现如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傅凌初沮丧地垂下脑袋,如果她没回去。呆子一定会着急吧,他会不会以为她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呢……
第53章 计划失败
等等!她好像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是拿了工具才被抓的!那些工具……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常年带在身边的小腰包,果然摸到了被布包裹起来的“医疗器具”。
“白毅!”
她激动地凑到白毅的耳边,小声地告诉他自己身上还佩戴着武器的事。结果白毅一脸淡然地告诉她:
“王妃,我们现在身受重伤,就算有了那把……匕首,也不见得能够全身而退。”
他已经说的足够委婉了,他们现在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虎落平阳被犬欺,指的就是他们现在这种情况。
傅凌初怒:
“那不是匕首!那是手术刀!”
“……等等,王妃,您上次给白辽辽配的那种治疗内伤的独家秘方,我好像带在身上!”
白毅一个激动,喊了出来。好在外面那两个守门的牢头是聋子,不然他们的逃亡计划怕是要泡汤了。
傅凌初忙朝白毅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能隔墙有耳,白毅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傅凌初扯出一条帕子平摊在地上,让白毅将小药丸倒在上面。
结果白毅拍了许久的瓶底就只倒出一颗来!
众人眯眼,纷纷看向白毅。白毅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因为这药实在好用,分了不少给兄弟们,我就只给自己留了一颗。”
傅凌初翻了个白眼,这才一颗,出去和外面那两个聋哑人凑一桌麻将还三缺一呢!
何方景靠了过来,看着帕子上绣的歪七扭八的“凌”字,笑了笑:
“一颗就够了。我们可以找一个皮外伤最轻的,吃下这颗伤药,然后骗来一个守门的,用匕首挟持,再威胁另一个开门。”
何方景的愿望很美好,可惜在场的各位一个个都挂了彩。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就是不会武功的傅凌初!
很好!逃亡计划再次宣告失败……
那些高手们似乎很忙,忙着调息,忙着运功疗伤,只有她百无聊赖地坐着。除了白毅与何方景,似乎没人愿意让她随意翻看伤口。也是,女汉子也是女人嘛。谁让他们的身体构造不同,这便是男女之间最难跨越的一道鸿沟。
傅凌初一闲下来脑海中就会浮现风权卿的那张呆瓜脸。一时悲从心起,也不管白毅是不是在运功调息,抓了他来就开始为他诊脉。可是她的手刚搭上白毅的手腕,两条柳眉便习惯性地皱了起来:
“白毅,你的脉象怎么这么虚弱?”
傅凌初来回扫视了他一眼,发现众人之中他是受伤最轻的一个。只是俊脸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手腕处破了点皮,既然如此,为什么没人提议让白毅去执行刚才的计划?傅凌初眉头深锁,低声命令道:
“白毅,你转过身去!”
傅凌初很少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此刻她却阴沉着脸色,双眸中迸发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白毅先是一愣,而后轻声笑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
何方景窥他一眼,低哼了一声:
“我早就让你坦白从宽了,非要藏着掖着。”
白毅顿了顿,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碍。”
傅凌初眉头皱的更深,白毅见她如此只好无奈地转过身去……
白毅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就像是被人剥了一层皮,血淋淋的。傅凌初闭了闭眼,冷声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只够让所有人都听见。那些高手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与她并不相熟,只可怜了何方景被傅凌初瞪的只好招供。
“你醉倒之后,白毅抱着你打算撤离。无奈那团白雾越聚越多,将我们团团困住。然后,我们就遭到了袭击。很多人……围了过来,我们分不清敌我,只能尽量自保。除了白毅!他为了保护你,什么危险都是拿自己的背去挡……”
傅凌初漠然地打断他的话:
“够了,别再说了。”
她握紧了拳头,对着白毅道:
“其实还是恨的吧,所以一有机会就想弄死自己?”
这句话听得众人云里雾里,只有当事人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他说:“王妃,他们都说我是武痴,只爱习武。她……也这么认为。她拿着刀子对我说,如果她不这么做,就永远不会得到完整的爱。我却……从没有恨过她,真的。”
傅凌初心中一痛,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不是你的错,你……”
“是我的错。”他说,“一定是的。”
他顿了顿,哽咽道,“不然她怎么会选择自杀?”
傅凌初前世看过不少言情小说,里面的男女主角总是怨来恨去,没完没了。就算有了大结局,也不忘在番外里面继续纠缠。她是真的没有料到,那个废了白毅左手臂的未婚妻,其实早就已经香消玉殒。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你没有恨过她,也没有……放弃过自己。你那么努力地保护我,而我却这样质问你,是我不对。”
傅凌初叹气,他那么善良,比她要善良多了。如果是江枫废了她的手臂,她一定做鬼都不会原谅他的!说到底她还是爱的不够深。而白毅的未婚妻,则是爱的不够自信。
“你没错,我的确是想过随她而去,但我不能让她死不瞑目。她因为伤害了我,所以逼死了自己。如果我就这样下去找她,她一定更不会原谅自己。其实,我是想着让你治好我的手就下去陪她的。但我看到你和王爷……就释然了。很多感情是放在心里的,不必说出来,心领神会就好。你和王爷……很奇怪,外人不一定看得懂你们。而你们也从未理会过外人的眼光。王妃……如果你受伤了,王爷一定会很伤心。如果你死了,王爷他……会很可怜。所以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真的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伤了也不觉得痛。”
傅凌初本来酝酿了情绪要大哭一场,听白毅这么说,立马收起了矫情的眼泪。
“你看上去不像是练武奇才啊,都被人打出翔了,还不如我家清源呢。哦,清源是我的侍女,跟你一样一开始都是被逼无奈的那种……”
第54章 纠结的止疼药
白毅温和地笑了笑:
“是啊,我不是什么练武奇才。只是因为她小时候说,要嫁给这世上最厉害的剑客……我才去拜的师。”
傅凌初吸吸鼻子:
“是嘛,那真是不幸呢,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或许你的未婚妻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你却记在了心里。”
其实,很多悲剧故事都是循环发生的。倘若你在一个女人深陷情爱的时候告诉她,“你们是没有好结果的”,那么恭喜你!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你都注定会被记恨上千千万万年。
很多人很多时候都是料到了这样或那样的结局,没有觉悟,全是因为“执着”二字。换句通俗的话就是,旁人说什么都是白搭,只有自己领悟,才能真正战胜心魔。
很高兴,白毅并没有整死自己。但他却为了保护她,差点死掉……
傅凌初皱着眉看了一眼白毅的后背。上面的刀痕纵横交错,翻开的皮肉不断地溢出鲜血。因着光线不足,她眯着眼睛看了多次,才找准了穴位给他止血。
他们被关押的地方实在太过阴暗潮湿,如果不及时处理好伤口,恐怕很快就会发炎腐烂。傅凌初想了想,用手术刀在裙子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顺着那道口子撕下了一条碎布。各位高手们似乎没料到傅凌初会有这么一出,个个红着脸扭过身去。傅凌初倒是坦然,不过是露了个小腿,她在前世的时候可是露过大腿的。
何方景也大吃一惊,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傅凌初甩开他的手,低着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我当然是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王妃,你实在没有必要……”
白毅也虚弱地开口劝阻,可惜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傅凌初还是低头撕她的裙摆,然后一条一条地缠在他的身上。
“现在只能大概地包扎一下,如果你疼的实在受不了再跟我说。”
傅凌初淡淡地嘱咐,言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妃,不然就让我来吧。”
何方景脸色凝重地看着傅凌初,结果却换来傅凌初的一记白眼。
“你?开什么玩笑?你看看你自己的手背,上面的伤口深可见骨!方才被我一甩就飞了,你当我傻啊!让你出手,还不如我自己来!”
傅凌初环视了一眼在场的诸位“高手”,发现个个挂彩,一个不漏。遂,认命地回到墙角,努力挠墙。
“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还是让我去试一试吧。”
何方景起身挪到铁门那头,对着外面那两个牢头大喊:
“我要见你们老大,快叫你们老大出来!”
结果两个哑巴牢头继续指手画脚地聊着天,根本没有朝他们这边看过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何方景那一嗓门给刺激的。高手那边突然有人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了一团。他低低地叫着,发出困兽般的哀鸣。他的同伴企图将他扶起,却被傅凌初伸手拦住。
她靠过去,才见他的肩膀上开了个大洞。想必也是条硬汉,居然忍到现在才开始失控。她紧锁眉头,替他止了血,却无法为他减轻痛苦。思索半天,她才咬牙说道:
“其实,我有办法减轻他的痛苦。”
众人一听纷纷侧目,傅凌初继续说道:
“那种药是我那怕疼又没用的师父研究出来的止疼药。他经常外出采药,总是遇到诸如熊,老虎,狮子之类的动物……他的萌点又低,从不对动物下手,所以每次见着了都只是逃。如果不幸被拍了一下,他就会吃上一颗。吃下之后两个时辰内都不会有痛觉。”
何方景听了倒吸一口凉气,随即不满地大叫:
“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傅凌初瞥他一眼,沉吟道:
“那是因为这药有十分严重的后遗症。”
众人难得默契一回,异口同声地问道:
“什么后遗症?”
傅凌初干笑一声:
“十年内一滴酒都不能沾。不然,这时候有多痛,到时候就会双倍地痛回来。”
无酒不欢的青州人闻言果然变了脸色。唯有何方景怪异地看着她道:
“这药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后遗症?”
傅凌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这事说来话长……”
何方景黑着脸打断她:
“那就长话短说!”
“其实是师父为了防止我偷酒喝,所以才在药里多下了几味药……”
傅凌初有些心虚,颜渊之所以这么做,全是因为她当初以为自己“穿越”的原因,是因为喝高了。为了回去,她总是偷酒喝。然而尝试了无数次,皆以失败告终。她回回喝,回回断片儿,醒来之后身边就像被台风光顾过一般,总是一片狼藉。
终于,颜渊忍无可忍,断定她就是天生的酒鬼。而且还是酒品不好的酒鬼!于是,他开始费尽心思地帮她“戒酒”。这药丸就是戒酒计划的产物,十分凑巧地她还带在身上,十分不巧的,她的身边是清一色的嗜酒如命的青州人!
如果没有戒酒的觉悟,她觉得还是不要找死的好。当然,这药的后遗症发作起来,“生不如死”的几率可能要稍稍大一些。
“我来吧。”
沉默许久,何方景终于打破了僵局。
“我虽然在青州国长大,但是身体里流着殇州人的血液。戒酒而已,想必不会太难。而且你我都在王府,真要出了万一……不,你滴酒不沾,府里的厨娘都知道。以后叫她们给我多备一份与你一样的菜色就是。就算有个万一,也总比大伙儿死在这里的强。更何况,有你在,一定会有办法的。”
傅凌初一听,来了精神:
“对啊,我怎么忘了,你根本就不是青州人啊!看我这记性,居然纠结了这么久。你快吃下去,然后想办法出去啊!”
傅凌初雀跃地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将里面的小药丸倒在了手心。
众人一看,脸都黑了。这些药丸每一粒的颜色都不一样,她确定这是止疼药而不是毒药?
第55章 最动听的声音
何方景显然也有此疑惑,他捏起一颗药丸看了又看就是吃不下嘴。神游间,捏在指尖的药丸突然被傅凌初一把夺走。不待他开口询问,傅凌初便已竖起食指压在了唇上。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神情各异地看着她。
她紧锁双眉,缓缓地将耳朵贴到了墙上。他们所在的铁笼子,三面都是铁柱子围成的,只有一面是石土砌成的墙。正是这面墙的另一边,传来了飘渺而又微弱的呐喊声。往日,风权卿总是一刻不停地喊她“娘子”。她听得两耳生茧,也曾嫌他太过聒噪。如今,这一声声的呼唤却如同撞钟的锤,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心脏。
风权卿在喊她,他来找她了!傅凌初闭上眼,爪子在墙上挠了挠。
“我方才好像听到了王爷的声音。”
白毅一说话,背后的伤口越发的疼了。但他无心关注自己的伤势,只是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
“你听错了。”
傅凌初打断白毅的话,有些心虚地靠墙而坐,“左左是不会让呆子出璟王府的。”
话音刚落,正前方的黑暗之处便传来了解锁链的声音。紧接着一扇门被缓缓推开,乳白色的强光照射进来,宛如划分天堂和地狱的界限,黑白分明。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跨了进来,门在他的身后徐徐阖上。傅凌初眯着眼想看清那人的模样,可是已经没有光了。
她看见那两个指手画脚聊着天的聋哑牢头突然停了动作,纷纷扭头看向黑斗篷。黑斗篷对着他们做了个手势,那两人对视一眼,掏出钥匙交到了他的手上。
傅凌初见此,悄悄地将手中的药丸递给何方景。白毅也皱着眉,将攥在手中的疗伤药塞进了何方景的嘴里。
在场所有人都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地看着黑斗篷的靠近。
就在他伸手想要打开铁笼的时候,傅凌初突然出声说道:
“你还不能下床走动。”
黑斗篷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低笑了一声:
“放心,我也不是青州人。”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傅凌初,而她只是耸耸肩道:
“还是惊动了师父么?”
黑斗篷点点头:
“他有一句话要我带给你。”
傅凌初忙道:
“我不回去,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黑斗篷无奈道:
“我只是个传话的。”
傅凌初十分坚持:
“那你就把我这句话再传回去。”
“……”
在众人的一头雾水中,黑斗篷打开了铁门。一行人鱼贯而出,只有白毅和何方景依然走在她的身后。
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待的久了,再次回到光明的世界,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傅凌初眯着眼睛看着他,良久才低声问道:
“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黑斗篷伸手拂开帽兜,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露了出来。何方景和白毅都瞪大了眼睛,只因这人也算他们的半个熟人。正是前些日子那个胸口被人捅了个窟窿的殇州王爷——苏衔。
更令他们讶异的是,前几日他还躺在床上如同一具冰冷的尸体。若不是傅凌初天天以血参吊着,估计他早已荣登极乐世界。如今,他却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看起来没有半点不适。
“他们的主子寻我已久,我一直避而不见……”
傅凌初忍不住插嘴道:
“那个人……是男是女?”
苏衔一怔,略有迟疑地答道:
“能号令十万大军的,自然不会是女子。”
傅凌初暗暗嘀咕了一句:
“真看不出来,原来是弯的……”
苏衔自然听到了,只是参不透她话中的玄机。什么叫弯的,什么是弯的,他不知道也不关心,只是硬着头皮将刚才被打断的话又重新接上:
“他为了找我,封锁了城尾,为的就是不让城中人进出。之后又为了逼我出来,开始去抓一些不相干的人。搞得整条街的人,青天白日闭门不出。我本想劝他停手,不料中途遇袭,身受重伤,这事儿也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傅凌初揉了揉额角,突然为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而感到头疼。她先前,真以为青州皇室马上就要迎来一场血雨腥风。甚至还怀疑过,是哪帮逃难来的贼匪不满青州皇帝的统治,打算揭竿而起,取而代之……
不料那个人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是为了找人!本是用一张寻人启事就可以解决的屁大小事硬生生被演绎成了恐怖袭击。那人也算是个人才!
亏她那日还将左左的金钗抵给了铁匠,甚至编了个谎话以求脱身。原来是她想的太多,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冲着钱财而去。穿的破烂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消息走漏,青州皇帝知道了这事,也能将视线引到那些无辜的难民身上。当真是阴险到了极点。
傅凌初拿眼睛扫了苏衔一眼,方又想起在狱中听到风权卿的声音一事,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我家呆子是不是也来了?”
苏衔看了她半晌,终于开口:
“你家呆子是谁?”
“他是青州国的王爷,我的夫君!”
苏衔看着她,似笑非笑:
“风权卿?”
不知为何,傅凌初的心口堵得慌。果然苏衔接下来的话让她五雷轰顶。他说:
“你的夫君?如果我没记错,与风权卿定下亲事的应该是雷州公主秦若雨。风权卿又何时成了你的夫君?”
傅凌初静了一阵,脸色有些难看。
“是我师父叫你来说这些话的?”
苏衔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眼里带了些许同情的神色:
“你很了解你的师父。”
傅凌初笑:
“他也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我决定的事,除了我自己,没人能够改变。风权卿就是我的选择!”
苏衔突然笑了:
“若是小白能有你一半的坦白,我也不会患得患失,总以为她不喜欢我了。也罢,看在你曾经救过我们的份上,夜宴之日时我就替你圆了这个谎。”
傅凌初心系着风权卿的安危,一时也没注意苏衔口中的“夜宴”究竟意味着什么。刚想开口询问风权卿的踪迹,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道哑然的声音。那一声软软糯糯的“娘子”,恐怕是她今生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第56章 金牌
今夜,璟王府里来了不少客人。素来清净的会客堂也难得热闹了一回。傅凌初换了身衣服,携着风权卿步入了厅中。或许是因为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风权卿与她相握的手,有些紧。她将两张椅子往一处拢了拢,拉着风权卿坐了下来。
风权卿垂着脑袋,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擦伤的手背。她伤的不重,只破了一点皮而已。可呆子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耷拉着脑袋抿着嘴,死活不肯松开她的手。
傅凌初尝试着抽出自己的手,但他马上就拿湿漉漉的小眼神瞅她。无奈之下,傅凌初只好厚着脸皮,坦然地面对四处投来的,或暧昧或戏谑的眼神。
其中,最肆无忌惮的要数颜渊。他挑着眉,用袖子遮了手,抵到嘴边“呵呵”地笑着。未了,还阴阳怪气地调侃她:
“王妃与王爷的感情甚好,甚好……”
要是换了以前,傅凌初一定炸毛。但此时风权卿在身边,她定要做个贤惠的娘子。于是,傅凌初生硬地挤出一抹淡笑,对颜渊道: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的嫁妆可要记得补上。”
颜渊闻言,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当年傅凌初还是个小奶娃,他念她生的粉嫩可爱,又是红妆唯一的女儿。便随口许下要替她娘为她置办嫁妆的诺言。
可惜他离家多年,钱财散尽。为了不被颜家人发现行踪,一度不敢透露自己的身份。因此,即便是替人看病,他也不敢多收诊金。
现在傅凌初旧事重提,就是知道他一穷二白,便拿这个来堵他的嘴。奈何这句话比什么都厉害,竟让他无从反驳。真不愧是他带出来的丫头,没心没肺的程度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傅凌初含着笑,打量了一下厅中的各位贵客。她的左手边坐着何方景,白毅与不请自来的颜渊。右手边坐着白辽辽,苏衔与同样不请自来的某男。某男与白毅的身后各站了一群“保镖”,他们正忙着眼神交流,根本无暇顾及傅凌初与颜渊的口舌之战。
左左十分贤惠地给客人们上了茶,接着习惯性地站在了傅凌初的身后。傅凌初早就注意到左左在给某男添茶时,脸上一闪而逝的讶异。于是,便含笑多看了他几眼。
“这位客人很是面生,不知你是何人的亲友?”
某男的目光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停了一瞬,眼里晕开一抹不明的笑意:
“在下巫贤。”
厚厚压低嗓门,冲傅凌初挤眉弄眼地补充道:
“他是殇州国第一门庭的当家人,巫贤巫相!”
言外之意是,“快发挥你敛财的本领,将这土豪一举拿下”。傅凌初闻言,心中了然。难怪秦若雨死活不肯嫁给风权卿,原是巫贤也生得这样一副好皮囊。因是微服出巡,他只穿了一件清简白衫。很不惹眼的一身装扮,却并未削弱他凌然的气质。
傅凌初回了厚厚一记“你懂我也懂”的眼神。转眼却向着苏衔问道:
“若雨久居深宫,倒是不曾听说殇州国出了个这么年轻有为的相爷。”
苏衔听她以“秦若雨”的名讳自居,露出了见鬼的表情。她说这话也不牙疼,巫贤是何人?居然敢在他的面前谎称自己是雷州公主?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货连替嫁欺君这等事情都干的出来,诓骗一个巫贤,根本算不得什么。于是硬着头皮,解释道:
“巫家擅长卜星之术,能祝延人之福疾,通晓生死天命,历代身负殇州丞相之重任……”
实际上,苏衔的担心很是多余。巫贤的确是见过秦若雨的,而且还见过不止一两回。但巫贤天生有个毛病。就是无论站在他面前的女人生的多么娇艳动人,都逃不过被遗忘的命运。秦若雨自然也不例外。
傅凌初暗忖,又是一个官二代。不过,这名字略有些耳熟啊。貌似在红妆的医书中也提到过这么一个姓巫的人,但她记得并不是叫这个名来着。
看他与她相差不大,应该不是红妆那一辈的人。傅凌初这才收了心,摇头道:
“若雨孤陋寡闻,没有听说。”
厚厚死命地给傅凌初使眼色:
“殇州巫家你都不知道,当真是无知到没药可救了。”
傅凌初看着巫贤,笑得深不可测:
“既然这么有名,不若给我签个名吧。”
她从广袖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顺手递给了左左。左左恭敬地接过,又略带忐忑地转交给了巫贤。
巫贤展开折叠的纸,唇畔浮现了一抹冷笑:
“住院护理医疗费用详细清单?”
他挑眉看了苏衔一眼,后者讪笑着撇开了脸。他低头继续朗声道:
“打架损坏赔偿账单,精神损失补偿名单?”
傅凌初悠哉地捧着茶碗,黑亮的眸中闪动着栩栩星辉。
“听闻白辽辽归苏衔管,苏衔归你管。所以我将他们的帐理了理,一并交到你的手中。不知巫相打算如何处理?”
巫贤气定神闲地从腰间摘下一块小金牌交到了左左手中。
“巫家祖训,不欠人情。璟王妃能在危难之际出手相救,巫贤十分钦佩。但巫贤此番接的是陛下急诏,出行前……并未将银两带在身上。若是王妃不计较,巫贤愿将这块金牌暂且抵在王妃之处,等过些时日,定当亲自重金来赎。”
傅凌初方才就见那小金牌眼熟的紧,接来一看终是没能忍住,脱口而出:
“这小金牌小巧精致,瞧着倒像是姑娘家的东西。莫不是心仪相爷的大家闺秀送的?”
巫贤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敛了神色点了下头。傅凌初听见自己“呵呵”地干笑了脸声,道:
“我这儿又不是当铺,何来典赎一说?这小金牌倒是挺得我的眼缘,我也就不要什么诊金了,巫相就将它当做谢礼送我可好?”
巫贤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便听颜渊在一旁笑道:
“徒儿你太不厚道,怎说苏衔也是殇州皇帝的小皇叔。他的一条命就值一块破金牌?”
第57章 索要无果
“是啊,凌初。苏衔当日危在旦夕,胸口开了一个大洞,若不是遇上了你……怕是早就……”
白辽辽用“你是不是中邪了”的眼神看着傅凌初,一脸的震惊与困惑。
傅凌初只是笑,指尖滑过金牌凹陷的地方,垂首问道:
“千金难买心头好嘛,巫相,您说是吧?”
她意有所指地冲巫贤笑了笑。心想,她这样说,他总该明白她的意思。不料,白辽辽不甘寂寞,又跳出来打了一回酱油:
“凌初,你为了救苏衔,将自己的血渡给他,这份恩情辽辽永生难忘。你可想清楚了,真的只要这块小金牌?巫家可是殇州第一门庭,你想要多少只管开口不要客气!”
眼看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白辽辽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要知道抱上巫贤的大腿是多么不易,她不要多的,到时候他们三七分就好。
颜渊刚开始还怀着看好戏的心情,挑着眉喝着茶,一派温和。直到白辽辽说到傅凌初为了救苏衔给他渡血,刚喝下的那口茶便硬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
他颜渊捧在手心长大的姑娘,居然为了别个男人,引渡鲜血为他保命!颜渊整个人都不好了,抖着下巴,眨着水眸就朝自家姑娘看去。
谁知傅凌初满腹的心事,压根就没接收到他哀怨的眼神。于是颜渊清了清喉咙,正色道:
“苏衔,我徒儿以血为你续命,现在不过是跟你要个金牌,你给是不给?”
颜渊眼尖,早就看清了那金牌的模样。心里一股气没地儿出,顺着火就烧到了苏衔的身上。
苏衔郁闷地看了眼向来胳膊肘往外拐的白辽辽,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璟王妃救命之恩,苏衔定当谨记于心。但此事与巫相无关,还请王妃不要为难于他。”
傅凌初终于开口,低声道: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虽为女子,却也明白这个道理,更不是有意要为难巫相。我只是瞧着喜欢便厚着脸皮问了一回,不想竟让苏公子误会了。什么救命不救命,报恩不报恩的。我璟王府虽小,可还没有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地步。你们走吧,我累了。”
风权卿原本还在神游太虚,听到傅凌初说累,竟马上就回了神。
“娘子,我们回房睡睡。”
傅凌初是真的累了,最近又是输血又是蹲牢房。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快失控了。那种感觉很糟糕,但为了套出清源的小金牌为何会在巫贤手中,她硬是强打精神与他周旋。可惜,巫贤的嘴巴很紧,只说将金牌暂时抵在她这儿。她索要无果,也便放了心。若是不在乎,怎会在众人联合的逼迫下还能继续保持沉默?
傅凌初靠在风权卿的肩上,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
“呆子,扶我回房吧。”
她缩在风权卿的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那昏昏欲睡的模样像极了撒娇的小猫儿。颜渊忽而想起了十年前,那个身中剧毒被他护在怀里的小奶娃。她还是她,一点都没有改变。
颜渊看了看傅凌初再转头看了看风权卿,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凌儿,你就没话要同为师说吗?”
颜渊美的近乎妖娆,一双狭长的凤眼更是摄人心魂。倘若十年前他没有向她示范过怎么用一张帅脸骗吃骗喝。或许她也会被颜渊的这身皮囊所迷惑。
“师父,你好像还欠我一个解释……”
颜渊打着哈哈道: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靠近一些……”
风权卿抱着傅凌初上前一步,傅凌初没好气地大喊道:
“师父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你为什么要……出……谷!”
颜渊捂着耳朵,往后一仰:
“死丫头,我还没聋呢!叫这么大声作什么?你嫉妒我的美啊?”
傅凌初懒得理他,将脑袋埋在风权卿的怀里蹭了蹭,道:
“我一声不吭地就走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正打算也不要你来着……”
颜渊闻言气的伸手去捏她的脸:
“你这没心没肺的死丫头,为师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又当爹又当妈,你就这么对我?”
风权卿看着颜渊的咸猪手,十分不满地皱了皱眉。傅凌初张开嘴,亮出了两颗尖锐闪亮的小虎牙:
“明明是你的错,倒还怪气我来了。我可警告你,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你以后不能再捏我的脸!”
颜渊冷着一张脸,嗤笑一声道:
“我就捏就捏,你能奈我何?”
他话音刚落,风权卿便一口咬了上去。颜渊甩着手,嗷嗷直叫。傅凌初打着哈欠,拉了拉风权卿的衣角。风权卿二话不说就给她来了个舒适的公主抱。
虽然呆子看上去很单薄,但他的力气一点都不单薄。傅凌初挥着手,给垂泪的颜渊留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两夫妻旁若无人的秀完恩爱就退场,旁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好尴尬地你看我我看你。白毅与何方景一言不发地坐着喝茶,就连平日嘴巴根本停不下来的白辽辽也静静地看着苏衔与巫贤。左左将金牌交还到巫贤的手中,礼貌地看了苏衔一眼:
“璟王府情况特殊,王爷他一无人脉,二无靠山。养活一大家子人实属不易。王妃她不是有心为难巫相的。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苏衔颔首,看了白辽辽一眼:
“我知道,刚才那样对她说话,是我不对。王妃她是有心气走我们。毕竟刺杀我的人就在青州,多待一分便多一分危险。只是,我不明白,为何她会想要那块金牌。”
苏衔的话让巫贤想起了一个细节。方才白辽辽似乎叫璟王妃“凌初”?好像清源的身边也有一个女子叫凌初。可是,璟王妃不是雷州的公主叫秦若雨吗?为什么白辽辽会喊出“凌初”这个名字?巫贤打量了左左一眼,看的左左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位女官……”
左左在心里呐喊,完了完了,是被发现了么。
“你可知安魂珠是何物?”
左左愣了愣,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安魂珠?”
巫贤定定地看着她道:
“安魂珠应该跟着公主到了青州才对,为何有人同我说,此珠在她的手中?”
第58章 封口费
左左松了口气,还好巫贤没有发现公主与傅凌初的身份互换了。不然,她家主子的追夫之路恐怕又要远上几条街了。
关于安魂珠为何会在不在她们手里,这个问题她倒是很有远见地跟傅凌初串过供。于是,稳了稳心神,解释道:
“安魂珠的确不在璟王府。其实在大婚前夕,安魂珠便已失窃。但丢珠是件大事,若是传出去必定会影响到两国的联姻。所以,王妃她才……”
“安魂珠失窃?”
苏衔摸着下巴看了左左一眼:
“女官大人是在同本王开玩笑吧?安魂珠乃贵国太后的遗物,怎么可能轻易失窃。而且,与安魂珠一同消失的不是还有若雨公主吗?那珠子怕是被你家公主带走了吧?”
正在伤神的颜渊突然回过头,哼了一声:
“我怎么不知道安魂珠是雷州太后的遗物?”
一句话让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左左不咸不淡地看了巫贤一眼,打断了僵局:
“安魂珠失窃一事还请诸位保密。”
在场的人中,除了巫贤几乎都是自己人,或多或少都欠过傅凌初的恩情。左左倒是不担心他们多嘴,只是巫贤,是个难缠的主,她不得不当面向他要个承诺。
好在,巫家出来的人,个个都是正人君子。做事喜欢明着来,从不背后使刀子,说出的话还算有几分可信度。
巫贤抿着唇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幽幽地转移到了左左的身上:
“你家公主,生的如何?”
左左愣了愣,心里忍不住咆哮,你们不是见过好几回了嘛!
苏衔扶额叹了口气。不管站在巫贤面前的女人如何倾国倾城,转身即忘是他的本事。围殴了挽回殇州国一国之相的颜面,他忙道:
“雷州公主美貌天下无双,据说还颇有才情。不知是否属实?”
左左愣愣地看了苏衔一眼,点了点头:
“巫相为何有此一问?”
巫贤的身子微微一僵,顺手端起已经凉透的茶碗抿了一口,缓声道:
“只是好像见过那么一个人。漂亮,聪明……”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就是脾气不大好。”
漂亮聪明?左左颔首道:
“我家公主的确生的漂亮,她能文能武,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至于脾气不大好……她对喜欢的人一向颇为宽厚。”
左左暗暗思忖,巫贤是公主心尖尖上的人,她往好的夸一准没错。
巫贤听了左左的话,只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来:
“是啊,她只对喜欢的人……宽厚。”
苏衔怪异地看他一眼:
“巫相怎么突然对雷州公主的事这么上心?”
巫贤摸着手中的小金牌,笑了笑:
“闲来无事,随口问问。”
瞧他突然笑的那么灿烂,他们会信这只是随口问问,那才有鬼!
“巫相千里迢迢急着寻回本王,不知所为何事?”
闲话聊完,苏衔这才想起正事,一问之下才知道殇州国出了大事。因为殇州国位于西边,十分缺水。常年的大旱使得庄稼颗粒无收。百姓们为了生存,背井离乡。有些年迈的老人因为无法长期跋山涉水而被子女遗弃。
殇州皇帝年幼,这些事先前都是苏衔这个皇叔处理。自他任性地一声不吭离宫出走之后,整个朝廷都陷入了无人做主的境地。巫贤虽为一国之相,但按照先帝非皇族之人不得代主摄政的遗诏,他是不能够越过苏衔直接下达任何命令的。小皇帝还小,不肯点头,无奈之下他只好亲自来抓苏衔回宫。
白辽辽一听打着哈欠道:
“你走吧,殇州百姓需要你。”
苏衔忧急如焚地指了指胸口道:
“我都这样了,你还生我的气?那要我怎样你才肯跟我回去?”
白辽辽一听火了:
“我凭什么跟你回去?苏衔,你别以为我跟你王府里养着的小妾一样,都是逆来顺受没有脾气的!我告诉你,这辈子我白辽辽都不会喜欢你!你滚!滚回去做你的好王爷好皇叔!老娘是死是活与你没有半点干系!”
正低头想事情的白毅被这突如其来的嘶吼声吓了一跳。他抬了抬眼皮,看了眼双手叉腰,凶神恶煞的白辽辽。又看了看捂着胸口,气的脸色惨白的苏衔,一头雾水地扭头与何方景对视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你的眼里果然揉不得沙子!白辽辽,我总算是看清你了。”
苏衔甩下一句“如你所愿”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白辽辽也跺着脚往他相反的方向而去……
颜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扔到巫贤的怀里,慢悠悠道:
“安魂珠和我徒儿冒充璟王妃之事还请相爷不要泄露出去才好。这瓶药算是封口费,让王爷每天服用,伤口自会快速愈合。”
戏看完了,傅凌初留下来的烂摊子他也收拾好了,颜渊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白毅见人走的差不多了也捧着茶碗默默地离去。他身后的兄弟见他伤重,纷纷拔腿去追已经走远的颜渊。
厅中只留下了何方景与巫贤一众。
巫贤倒是沉得住气,只反复摩挲着手中的小金牌。何方景见没有了外人,起身朝他恭敬地作了一揖:
“少主。”
巫贤颔首,嘴角浮出一抹亲切的笑来:
“你祖辈已脱离巫家,自立门户。不必再喊我‘少主’。听闻何家遭难,你与小弟差点死在牢狱之中?”
何方景闻言红了眼眶:
“此事一言难尽。”
巫贤摆了摆手,道:
“不想提便不要再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你该明白。你父亲我没能力出手相救,但你和小弟我还是能护着一些的。”
何方景闻言一愣,只听巫贤继续说道:
“我与青州太子交情不错。让你跟小弟在璟王府暂避风头,也是我的主意。原先是想通过你来调查安魂珠一事,现在这事暂且搁置。你同小弟就安心地在璟王府里住下。等过些时日,我再派人接你们回去。”
何方景忙道:
“小主子受了重伤,幸得璟王妃出手相救,才没失了一条腿……”
巫贤皱眉:
“谁敢对小弟动刑?”
“青州国丞相,宋言。”
第59章 找上门来了
一大早,苏衔便随巫贤回了殇州。白辽辽反常的连早膳都没起来吃,赖在床上回想了许多往事。
明明已经说服了自己,要与苏衔一起白头到老。哪怕他的地位,需要外戚的巩固。哪怕……将来会有更多女人喊他“夫君”。
她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去找他,为什么在关键时刻打起了退堂鼓?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呢?
白辽辽叹了口气,揉着肚子下了床。说出来也好,说出来就不必委曲自己只为了成全他的宏图霸业。说出来就可以断了自己的后路,舍弃那些痴心妄想。她白辽辽从来都是洒脱不羁的,何必为了一个男人白白浪费了自己的青春……
消沉了半日,她终于拿起了铜镜,对着镜中的自己扯了扯嘴角。笑的简直比哭还难看!她反手将铜镜倒扣在梳妆台上,有些恹恹地走到门前轻轻一推。雕花木门应声而开,门外的阳光强烈的令人睁不开眼。但这远不及站在余光中,翘首以盼的朋友们带给她的阵阵眩目。
他们像是早就料到她会在这一刻打开房门,或呲牙咧嘴,或面无表情,或温柔浅笑地一致抬头看着她。
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好不容易命令自己逼回去的泪水,顷刻决堤。
何方景掏着耳朵打趣道:
“厚厚,痛哭流涕这种事还是关起门来做比较不丢脸。”
白毅点头,表示赞同。左左将手中的篮子往前一递,干巴巴地说道:
“给你准备的早膳和午膳。”
傅凌初牵着风权卿的手,目光柔和地看着她道:
“哭出来就好了,再难过的坎都会成为过去。等你哪天回过头来,就会发现曾经的痛彻心扉根本算不得什么。你的身边至少还有我们,大不了以后我养你,如何?”
白辽辽听了这一席话,哭的更大声了。
“哎呀,怎么哭的更大声了?”
树下,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慵懒地靠在树干上,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白辽辽十分无奈地感叹道,
“女人真麻烦。”
白辽辽吸吸鼻子,颤着音道:
“你是谁?”
少年炸毛:
“不是吧?怎么说也同桌吃饭了好几回,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傅凌初摸着下巴插嘴:
“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啊?”
何方景:“……”
白毅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
“你谁?”
少年翻着白眼,翘起一条腿道:
“我是英俊潇洒,人见人爱的慎儿啊!前些日子伤了腿的那位美少年啊!”
傅凌初坏心眼地在心里补上了一句。什么美少年,应该是傲娇受才对吧!
白辽辽颤抖着手指,打着嗝道:
“长大以后又是一个花花公子,呜呜……”
傅凌初点头表示赞同:
“厚厚,心病还须心药医。你要是想打人泄愤,这里这么多的男人,你随便挑随便选。当然,呆子除外。”
白辽辽一愣,捏着手指关节,跃跃欲试:
“当真?”
何方景听得一片心惊,抽着嘴角质问道:
“不公平!为何王爷例外?”
傅凌初默默地看了一眼风权卿,又默默地看了一眼何方景,良久才道:
“因为呆子长得比你好看。”
何方景差点一口血喷出来,甩着袖子任性道:
“不服不服!我不服!”
傅凌初想了想,又道:
“因为我家呆子,是有夫之妇,只能被我打!”
说着又抡起小粉拳轻轻在他胸前捶了捶。众人见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唯有风权卿脸色绯红,笑的一派温和。
这回轮到白辽辽喷血了。她才刚失恋啊喂!这对小夫妻在她面前这么油腻是几个意思?白辽辽感觉自己的一颗玻璃心都快碎了。正想发发脾气,刷下存在感。一抬头就见一个小厮急匆匆地往他们的方向跑来。她本能地收起了眼泪,只听那小厮边跑边大声嚷道:
“王妃王爷不好啦!礼部……礼部尚书正在前厅发脾气呢。他……他还请来了皇后的懿旨,说是……说是今儿个不给他一个说法,就……就……”
何方景闻言,面色一凛。就连白毅也皱起了眉头。风权卿听到“皇后”二字,下意思地捏紧了傅凌初的手。
傅凌初拍了拍他的手背,冲白辽辽笑了笑道:
“我现在有事要处理,你是继续在房里当你的乌龟,还是同我出去发泄发泄?”
傅凌初说这话时,眼睛似被月光点亮,极尽柔和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坚定。
白辽辽看的失了神,一晃眼就已经站在了大厅里。礼部尚书与傅凌初之间的恩怨她听府里的下人们提起过。好像是在迎亲的路上发生的事儿。那会儿,傅凌初还未入门。只是耳尖,半途听到有人在说风小呆的坏话。一时气的命人停了轿,接着不知为何惹上了尚书家的公子。听说那公子现在还半身不遂,躺在床上,可见手段有多毒辣,场面有多血腥!
但那些市井流言,她向来只是当做消遣随便听听。不想今日当事人的爹都找上门来了。这事儿恐怕十有**是真的,没错!她隐藏的够深的啊!平日里瞧着她总是盯着风小呆的脸怎么都移不开眼。她还以为这货是嫁进门后才对风小呆起了歹心。真没想到,傅凌初这货还没被风小呆的美色迷的七荤八素的时候,就干出了这档子“伤天害理”的事儿。
白辽辽正在心里哀叹傅凌初浑然天成的王八之气。突然一声怒吼,打断了她已魂飞天外的思绪。
“你这毒妇,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今日若是不给我儿一个说法,我定要代璟王休你下堂!”
傅凌初抬了抬眼皮,有些艰难地看了他一眼。很朴实的一个老头。个头不高,足足矮了风权卿一个脑袋。花白的胡子被他呼出的气吹的忽上忽下,瞧着倒有几分喜感。
傅凌初礼貌地请他上座,又让左左为他添了茶水。那老头哼哼哧哧,总算安静了一些。
风权卿一进厅中,就开始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人。打量了一圈,没有见到想找的人又暗暗松了口气。傅凌初皱眉,捏了捏他的手心。
第60章 忍无可忍
“尚书大人方才可是在喊本王妃……毒妇?”
傅凌初的手不紧不慢地拂过茶盖,低沉的声音像是出自幽谷,透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那尚书大人也是个老顽固,在朝为官多年,说话横冲直撞,也曾得罪过不少人。这样的人素来清高自傲,自然不会将傅凌初放在眼里。
“老夫今日登门可不是来闲话家常的。若是公主当日没有犯下滔天罪行,何惧老夫前来讨要说法?”
傅凌初扬眉一笑,揭开茶盖抿了一口:
“尚书大人在讨说法前,是不是应该先拜见我家相公?青州国的君臣之理,何时变得这么无足轻重?本王妃可是清楚记得,前些日子皇后娘娘派来的公公,因为对我家相公无理,遭了天谴,哑巴了呢……”
她露出一副好心提醒的模样,向那老头投去了担忧的目光。尚书大人何等精明,怎会听不出她语气中暗含的挑衅。于是,他气得狂拍椅子的扶手,指着傅凌初就开始出口成脏:
“你这个妖女!与你父亲一样都是嗜血的魔鬼!丧尽天良的小人,只会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傅凌初见他吹胡子瞪眼的滑稽模样,居然出人意料地笑了出来。
“尚书大人的嘴巴果然能把死物说成活的。敢问大人,你有何证据说我丧尽天良?我倒要听听,我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在迎亲中途当众下轿,犯了婚嫁之大忌!你使妖法,让犬子,不……不能!你还让人当街给你下跪求饶,甚至害人妻离子散!实乃罪大恶极!”
尚书大人说起她的罪行头头是道,傅凌初颇受感动。于是,伸手捂着唇,笑容越发灿烂。
“尚书大人说的婚嫁之礼可是在说青州国的婚嫁传统?据我所知,青州皇帝为了表示诚意,已言明一切按照我雷州国的习俗置办婚礼。若雨的嫁妆可是严格按照雷州帝女的规格进行的。上供给皇室的礼单自然也是一样。您现在同若雨说,这些都不符合青州国的婚嫁之礼?若雨岂不冤枉?”
傅凌初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之前也与左左想好了对策。在知道全程礼仪都是按照雷州国的习俗进行这一消息时,傅凌初便在心中打好了腹稿。
当日她当众下轿,的确是有些冲动。事后也曾想过将此事拖上个一年半载,反正到时候她可以潇洒地将烂摊子推给秦若雨。按那刁蛮公主的个性,怕是巴不得马上与呆子和离,然后回雷州继续当她的任性小公主。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她居然被一个呆子俘获了芳心。无奈之下,只好埋头收拾自己遗留下的烂摊子。
“就算这条罪名被你花言巧语掩盖过去,那还有另外几条罪名呢!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能够指鹿为马!”
小老头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傅凌初都要怀疑他马上就要背过气去。
“什么罪名?让你儿子不能人道?还是让人当街下跪,害人妻离子散?尚书大人,不知当街下跪严重,还是藐视皇室严重?那些人辱骂我家相公的话,街头巷尾的百姓可都听见了。我身为王妃,端正一下民众的态度,是否还得经过您的同意?至于令公子,当街突发疾病而已。您却将此事赖在我的头上,真是让人心寒。子不语乱力怪神,看来大人不是很明白这个道理呢。”
礼部尚书的一双芝麻小眼硬是被傅凌初气成了绿豆眼:
“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
傅凌初潸然一笑道:
“尚书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
老头闻言嘴唇一抖,那花白的胡子竟也跟着颤抖起来:
“秦若雨!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我绝对不会让你毁了我的孩子!绝对不会!”
可怜天下父母心,其实他若放下身段,诚心诚意地同呆子道个歉。傅凌初也不会故意刁难他。可他偏偏冥顽不灵,脾气坏的要命,根本无法沟通。
最后傅凌初只好玩着风权卿修长的手指,听他喋喋不休地数落着自己的不是。说来说去全是一些陈词滥调,无一不是说她无才无德还无貌,根本就配不上璟王云云。还说她,目中无人,恃宠而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儿,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好吃好喝。
傅凌初一忍再忍,最后忍无可忍抡起茶碗砸在了地上。“嘭”地一声,周遭归于平静。那令人烦躁的声音戛然而止。
“子不教父之过。我算是明白令公子为何这么没有教养了。长得人模人样有何用?满腹诗书又有何用?心无容人之量,欺凌弱小者,为世人所不耻。当日,他讥讽我家相公床上无能,我便让他尝尝真正不能的滋味!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以为我相公是傻子,又失了宠。没有利用价值,更没有扶持的必要。于是,作践糟蹋,甚至不愿屈身行礼!他是青州国的王爷呀!岂能容你们这般轻待?他可曾害过你们?可曾说过你们的坏话,可曾嚼过你们的舌根?他问心无愧!自然活得自在。你走吧,去大街上问问那些百姓,当日你教养出来的宝贝儿子连同那些恶霸地痞都说了些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
傅凌初轻轻地抚摸着风权卿的手背,像是在用这种方式来纾解他的委屈。风权卿只是笑,笑容那样纯粹无害。
这些话她憋了好久,不说出来就是怕风权卿听了会伤心难过。她家呆子喜欢将不开心的事儿藏在心里,留给旁人的永远是毫无防备的笑容。
他的笑好似阳光,温温和和地照进她的心里。令她总能遗忘最阴暗的记忆,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很多人都不懂他的好,只知道他受了欺负也只会冲人傻笑,全然将他的善意当成了笑柄,然后肆无忌惮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着他的尊严。
他不是不懂,只是不在乎。为了那些将他当成笑话的人生气,根本没有必要。可是傅凌初,会为他生气,会为他难过,会为他不平!
从她的眼里,他可以看到自己。完整的,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