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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雅     替嫁医妃txt下载     替嫁医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娘子不是毒妇

    傅凌初的突然发难,让尚书大人的脸彻底垮了下来。他根本就不相信傅凌初说的话,认定她是因为要嫁给痴傻的璟王而心中不平,遂将不满发泄到了无辜的路人身上。很不幸的,他的儿子也是其中之一。

    现如今,他的宝贝儿子日日将自己关在房中,早已失去了以往风光无限的俊俏模样,颓废的就像是一个无用的废人。事实上,不能传宗接代的男人与废人何异?就连神医颜渊都不能相救,那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救救他可怜的孩子?

    一想到这,尚书大人便悲愤不已。

    “你残害我儿,会有报应的!老夫这就禀明皇后,告知公公所蒙之难,全是你这毒妇所为!”

    说罢,红着眼,便想离开。那年迈的身子,蹒跚的步履,看上去倒比来时又苍老了不少。

    傅凌初摇头,这老头真是急性子,一点都不好玩。眼看他要跨过门槛,正想出口阻拦,不想风权卿快她一步霍然起身,冲着那道身影大喊道:

    “不是我家娘子做的。”

    风权卿突然出声,握着傅凌初的手紧了一紧。他紧抿双唇,眼里浮动着一抹流光。那眼神无比的鉴定,恰似天底下最璀璨的明珠,灼痛了众人的眼。

    傅凌初有些意外,以往像这种场合,他从来都是只听不说的。如今却为了维护她而一反常态。

    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受邀来看好戏的白辽辽。她已经很嫉妒风小呆对傅凌初好了,要不要好到这种程度啊!竟然连一点委屈都不舍得让她受么?到底还给不给失恋的人一条活路了?

    尚书大人的脚步一顿,回过身与风权卿对视了一眼才道:

    “璟王何须维护这个毒妇?”

    风权卿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娘子不是毒妇,她是我的娘子。”

    尚书大人苦笑这走近了一些,怜爱地看着他道:

    “璟王心善,便觉得天底下所有人都是好的。但这毒妇心狠手辣,害了不少人。若是现在不将她休了,日后必定会向王爷下手!”

    傅凌初听了这话倒是精神了不少。虽然没人喜欢听人说自己的坏话。但这老头说话明显是向着风权卿的。古板清高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屑说谎。而且他看风权卿的眼神流露出满满的慈爱,不像作假。

    “娘子不是毒妇。”

    风权卿有些急了,执拗地牵起傅凌初的手递到尚书大人的面前,

    “娘子好,卿儿喜欢。”

    呆子有个毛病,一急就会忘记她的叮嘱,自称“卿儿”。

    傅凌初忙握住他的手,投以安抚的一笑。又冲那礼部尚书挑眉道:

    “尚书大人尽管放心,王爷视我如珍宝,我又怎么舍得对他痛下毒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至于令郎的事……”

    傅凌初拖长音,瞥了一眼竖着耳朵,警惕凝望着她的礼部尚书,缓缓启唇说道:

    “令郎的事的确是我所为。但他对我夫君出言不逊也是事实。”

    尚书大人闻言一惊,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大方地承认了。要知道他手上可是有皇后的懿旨。一旦查证此事属实,就可先斩后奏。他在朝为官多年,哪能不知风权卿是皇后心中的一根刺。

    但这道懿旨对风权卿毫无干系,加上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居然真信了皇后。现在往细里一想,秦若雨好歹是和亲的公主,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雷州岂会坐视不理?现在又见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的模样,心中不免困惑。

    “我儿当真对璟王出言不逊?”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傅凌初笑的分外温柔。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日又是若雨大喜的日子。令郎若是没有诋毁我家相公,我又何必下此毒手?”

    礼部尚书闻言不怒反笑道:

    “传闻公主倾心于殇州国的巫相,对璟王这门亲事可是一点都不满意啊。又怎会替我们王爷强出头?”

    傅凌初会心一笑道:

    “江湖传闻岂可尽信?大人觉得若雨生的可否真如世人所称的貌若天仙?”

    尚书大人威严的目光在傅凌初的脸上一扫,微微颔首道:

    “的确不可尽信。”

    傅凌初苦笑,她还是第一次拿自己的脸当证据呢。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谣言止于智者,若雨只相信自己的感觉。希望尚书大人,也是如此。”

    礼部尚书听后气消了大半,但这并不表示他能容忍自家就此绝后一事。一时悲从中来,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潸然泪下。

    “王妃说的没错,子不教父之过。全是老臣教导无方,不该那孩子替父受过呀!”

    傅凌初心想,过了这么些日子,那位公子的臭脾气也该磨得差不多了。于是,便同尚书大人说了她有解药一事。

    结果,人家居然还不相信,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王妃莫要诓骗老夫,连那神医颜渊都说不能救了,这世上还有谁能救的了!”

    傅凌初摇头叹道:

    “颜渊说的不能救,其实是指他不愿救,亦或是他不想救。若是令郎真的无药可医,只怕他会不发一言地掉头就走。他呀就是这个臭毛病。”

    礼部尚书听她这么说,先是一愣,回过神后又是一惊。

    傅凌初却已甩手,将一个小瓷瓶扔到了他的怀里。

    “我不过是想小惩大诫,让令郎体也会一下被人指着脊梁骨说闲话的滋味。并非真想让他断子绝孙。这些日子他定悟出了些许道理,我这便将解药给你。我们也算两清了。”

    尚书大人惭愧地摇头道:

    “那孩子是随了我,虽然他说话难听,但他绝非有心诋毁王爷。”

    “我知道,他们都看不起我家呆子。很多人连面都没见过,就说呆子如何如何痴傻。我家相公这么好,我自然不会任他们去说。纵使青州皇帝不管,太子兄长不管,我也不会坐视不理,让呆子就这么让人说了去。”

    尚书大人将药瓶子握在手心,恭敬地对傅凌初拱了拱手。

    “老夫惭愧!”

    傅凌初莞尔一笑道:

    “大人言重了。”

第62章 比试

    尚书大人又冲风权卿告了个礼,哑声说道:

    “方才老夫气昏了头,忘了给王爷请安,这便给王爷补上。”

    说着便要屈膝下跪,结果年事已高差点闪到腰身。好在被风权卿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傅凌初见此忙开口规劝:

    “尚书大人还是快些将药拿给令公子吧,虚礼而已,不打紧的。”

    可惜,尚书大人固执的要命,硬是撑着一把老骨头跪了下来。无巧不成书,传闻中那个因不能房事而整日闭门不出的尚书公子居然刚好看到老父下跪的情景。一时悲愤不已,指着风权卿张口便骂:

    “父亲,您这是在做什么?您乃三朝元老,更得皇上特许,朝堂之外就算面圣也可不必行跪拜之礼。凭什么要给这个傻子下跪?”

    尚书大人闻言气的脸都青了,偏偏气喘不均匀说不上话来,只要拿眼睛瞪他。结果尚书公子不明所以,又调转矛头对傅凌初怒道:

    “你这恶毒的女人,我那日不过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你居然对我下此毒手!你可知我九脉单传,又是父亲老来所出?你……”

    “啪”地一声,尚书公子的滔滔不绝最终止于其父的掌下。他愣愣地抬起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傅凌初轻咳了几声,将老尚书扶到椅子上,对着尚书公子道:

    “我家相公的确异于常人。但他不是傻子,以后还请公子说话注意一些。至于那日,乃是我大喜的日子,自然不会真让公子断了子嗣。况且我已将解药赠予大人,公子只要回去以后多加调养便可大好。”

    尚书家的公子生的不错,可惜此刻那张俊脸上映了一个血红的巴掌印。他抚着脸,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声音虚弱而又迟疑地问道:

    “父亲,此事当真?”

    “孽障!为父平日怎么教你的?见了王爷和王妃为何迟迟不肯行礼?”

    尚书大人虽然上了年纪,但威严还在。尚书公子闻言,膝盖立刻像被绊了一跤般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臣乃礼部尚书之子林挚,拜见璟王!”

    风权卿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膜拜,一时慌了神,只愣愣地看着傅凌初。傅凌初朝他一笑,才转头对林挚道:

    “你叫林挚啊?听说你是皇城公认的才子,才情与傲气都是无人能及的?”

    林挚年纪轻轻便能赢得一片赞誉,想必不似一般纨绔子弟。哪知林挚傲慢地仰起头,略带不屑地说道:

    “林挚自小受家父严教,从不敢荒废学业。”

    语毕,还略带不满地看了风权卿一眼。傅凌初虽然看在老尚书的面子上,早就不想与他计较。不想,他的气焰居然比大婚当日还要大上几分,即刻就生了愚弄他的心思来。

    “哦?林大才子好大的口气。若雨不才,既然受了雷州才女的美名就断然不会错过与公子一较高下的机会。不知公子可有雅兴,与我比上一比?”

    那公子果然是个木头脑袋,被傅凌初这么一激,居然满口答应。尚书大人本想阻止,却见傅凌初从他轻轻摇头。他在心中哀叹了一声,他家的儿子哪能斗得过这女人?此次较量她若是没有九成把握,怎会主动提及。早就看出这位王妃并非常人,护着璟王的心就像是母鸡在护鸡崽子。可自己孩子没眼力,硬是一头撞了上去。这回,他这老脸可是要丢大发了。

    “公子可要全力以赴,免得输给一介女子怕有失颜面就说自己是故意谦让。”

    尚书公子凌然一挥衣袖,冷笑道:

    “王妃多虑了,在下自会为了青州国众多才子的颜面殊死一搏。”

    只不过是小小的比试,居然牵扯到了全青州国的才子,当真是……得失心很重的人呐!不过,这也恰巧看出了此人的清高与孤傲,激将法对他倒是很管用呢……

    “那就有劳尚书大人为我们做评判,咱们小小切磋一番,可好?”

    尚书公子皱眉看了傅凌初一眼道:

    “你让父亲做评判?就不怕他偏袒于我?”

    傅凌初笑答:

    “尚书大人公正无私,我信他绝不会做出徇私之事。”

    偏偏公子冷哼一声:

    “你倒是很了解我父亲的个性。要比什么,你说,本公子就陪你玩玩!”

    傅凌初思索一番,问道:

    “公子可会写字?”

    尚书公子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字谁不会写?”

    他一说完又马上冲风权卿的方向看了一眼,嗤笑道:

    “当然,不会写字的人多了去了。但本公子是一介才子,你见过有哪位才子不会写字的吗?”

    傅凌初见他自命不凡,心中对风权卿的歧视犹在,就想借此机会来挫挫他的锐气。于是,摇着头道:

    “公子说的是右手,我今日要跟公子比左手写字。”

    傅凌初以前是个不折不扣的左撇子,无论做什么都习惯用左手。但左手写字诸多不便,每写一个字就要遮掉一个。于是,她硬逼着自己改了过来。她现在可以两手齐书,这也算她为数不多的一个技能,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

    “左手!”

    尚书公子先是一愣,而后盯着傅凌初看了许久,才道:

    “你会用左手写?”

    傅凌初大方地承认道:

    “是,我与你比试写字,规则是……用左手。”

    尚书公子面色一僵,但碍于面子,他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傅凌初见他如此,不禁松了口气。虽然右撇子居多,但左撇子也并非没有。她只是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都戴在了左手上,右手却空无一物。便猜测,他是方便右手书写。不想,竟被她猜中了。

    白辽辽一见有好戏可看,开心得早就将苏衔那个负心汉抛在了脑后。她跟着左左准备笔墨桌椅,忙前忙后,兴奋的像只小鸟。

    白毅虽是一介武夫,却也对舞文弄墨之事十分感兴趣。于是,借着保护之名,叫来了一干兄弟在旁看着。就连刚下学堂的小萝卜头们也闻声赶来助阵。一时璟王府热闹非凡,人声不断。

第63章 左左那点小心思

    傅凌初写毛笔字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前世的小学三年级。她那出自名门的母亲,手把手地教会了她握笔的姿势以及怎样将字写的富有生命与灵魂。

    因着白捡了十年的光阴,所以即便傅凌初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但她脸皮厚得枪打不穿,因而十分从容地就给尚书公子下了个套——要求林挚左手执笔。

    林挚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人家都能用左手写,为什么他就不行?林公子脑子一热,当即夸下了海口。

    “比就比,我若输了随你处置。可是你若输了,我要你给我下跪道歉!”

    傅凌初挑着眉看了他一眼,果然是心智不成熟的死小孩,居然打着让她下跪道歉的歪主意。

    见傅凌初不说话,林挚得意地笑了笑:

    “怎么?不敢了?”

    傅凌初的嘴角浮出一抹淡然的笑,冲着林挚点点头道:

    “你若是输了就给我家相公下跪道歉如何?”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她倒要看看这位才子的膝盖到底能值多少银子!林挚一下精神了,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响,才恍然升调“哼”了一声。

    “那傻子有那么好?值得你为他做这么多?”

    傅凌初强压住心中的怒气,淡淡扫了他一眼道:

    “多吗?我可是恨不得将全世界都给了他呢。待会儿记得给我相公下跪道歉!”

    她皱了皱眉,又竖起食指道:

    “一百次!”

    林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这疯女人!想要本公子给那傻子下跪道歉一百次?你做梦!”

    “是吗?我看未必。”

    傅凌初低笑了一声,又冲尚书大人拱手道:

    “请尚书大人为我二人作证,若是我输了便给令公子下跪道歉一百次。若是令公子输了,就给我家相公下跪道歉一百次。若是反悔不从,那便是千年乌龟,万年王八!”

    林挚自诩风雅之人,哪能容忍傅凌初这等粗陋的言语。当即就不堪忍受地皱起了眉,略带嫌弃地瞥了她一眼:

    “你这女人说话如此粗俗,粗俗!”

    傅凌初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笑望着尚书大人。老尚书让傅凌初放心,说自己绝不会偏私。傅凌初这才满意地将他请到了主位上。风权卿与他并排而坐,只是被自家娘子冷落了,他鼓着腮帮,无声地抗议。

    傅凌初只觉得被人盯得脊背发凉,一回头就看见风小呆一副愤怒小鸟状,于是忙回头亲亲他撅起的小嘴,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轻声哄道:

    “等会给娘子呐喊助威,可好?”

    风权卿得到了亲亲,瞬间又恢复成了乖巧懂事的模样。他抿着嘴,傻笑着点头再点头。笑完之后似乎又感受到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立刻学着傅凌初平时逼退狼光的模样,亮出犀利的眼神扫视了一圈。

    白辽辽见他这样,打趣道:

    “风小呆,你这个眼神,学的相当霸气啊!”

    傅凌初捏捏风权卿的脸,笑道:

    “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娘子棒棒!”

    风权卿毫不吝啬地给了傅凌初一个爱的抱抱。不论说话的语气还是脸上的表情,都如稚儿一般傻里傻气。林挚郁郁地看着傅凌初与风权卿的互动,一股异样的情绪袭上心头。

    左左安排了一张檀木书桌,上面摊了一层宣纸,纸的上方压着一方墨砚。正前方立着一个毛笔架,上面吊着各种材质的毛笔。毛笔摆放的顺序居然和傅凌初平日摆在书房里的一模一样。

    傅凌初眼尖,马上就看出了左左的那点小心思,不免在心中为林挚捏了一把汗。要知道左左也是护呆使者的成员之一,方才林大公子一口一个“傻子”,怕是早就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都给得罪了。

    她平时用的笔,不是最次就是最好的,而且看上去都是一个模样。不懂笔的人几乎看不出之间的差距,但是傅凌初却能一眼看出哪支是最好的,哪一支又是最差的。

    可怜的林挚公子,若是对这方面没有研究,那也只能做好给风权卿下跪道歉的准备了。当然,这还得看他运气如何。只不过傅凌初小气抠门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十支笔里头,只有三支是好笔。可想而知,林大公子中奖的几率有多小。

    傅凌初礼貌地让尚书公子率先开始。而林挚也不负所望,随手就抄起了一支笔。但他握住笔端的那一刹那,眉心便皱了起来。这笔怎么握着有些不太顺手啊……

    他清楚比赛规则,拿比用的是左手,便想着或许是因为不太习惯的缘故。于是,舒了口气,慢慢地在宣纸上书写起来。

    因为不太惯用左手的缘故,他书写的速度十分缓慢。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写下的字个个端正,没有一个写错或者写歪的,倒是不负他才子的声名。

    可惜,这些中规中矩的字体在傅凌初的眼里就是渣渣。

    傅凌初百无聊赖地掰着风权卿的手指玩儿,突然觉得是自己高估了林大才子。说不准人家用右手也是比不过她的呢!瞧瞧她,满腹的心机都多余了。还不如干脆的来比试一场,免得人家说她诸多条件,选了他最不擅长的来挑战。

    暗自腹诽间,林公子已撂下了手中的笔。尚书大人走下座儿,扫了一眼,抚着花白的胡子叹了一声“不错”,便又转身回座了。

    林大公子听到父亲的一声称赞,松了口气,转头挑衅一般看向了傅凌初。

    傅凌初冲他翻了个白眼,低头对风权卿道:

    “乖乖坐着,看娘子怎么让那小样儿给你下跪认错。”

    风权卿眨巴眨巴眼睛,咧嘴一笑道:

    “娘子棒棒。”

    傅凌初瞧他一副讨好的模样,忍不住心情大好。她亲了亲风权卿的嘴角,起身来到了檀木桌前。林挚的字,比她想象中的要干净整洁。但下笔不稳,收尾仓促,实在配不起一个“好”字。尚书大人对他的评价是“不错”,看来是给自家的孩子留了几分情面的。

    傅凌初拿了平日最常用的一支笔,挥手点上了墨汁。再一反手,笔走龙蛇,很快就撂了笔,对尚书大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第64章 昏迷(含上架感言)

    老尚书瞪圆了眼,他屁股还没坐热她这就写好了?

    傅凌初垂眸,用双手捏起宣纸的两角,轻轻一提,将整张纸立了起来。光线透过单薄的纸张,渗出了浅显的浓墨,给人一种飘渺虚无的即视感。

    这老尚书也是行家,一看傅凌初的字就忍不住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好字,好字呀!”

    老尚书绕到傅凌初的面前,摸着胡子,满面笑容地点着头。

    “王妃下笔果断,收尾洒脱。笔触轻若浮云,矫若惊龙。当真不负才女之名啊!”

    傅凌初莞尔一笑,客气道:

    “若雨愧不敢当。”

    “怎么不敢当,如何不敢当?王妃过谦了。”

    尚书大人看着傅凌初,眼里满是慈爱。被冷落一旁的林大公子不乐意了,忙插嘴道:

    “爹,她都说不敢当了,你还浪费口水夸她作甚?”

    老尚书捏着胡子的尖儿,怒骂道:

    “你若有王妃一般的谦逊,也不至于顶撞王爷,闯下大祸!”

    林公子气鼓鼓道:

    “王爷王爷!风权卿他就是个挂名的王爷!他可有封地?可有拥戴他的子民?他连府里的下人都养不活!您看看他,笑笑笑,只会笑!无论遇到什么事儿,开心的,难过的,他都只会笑!就连皇上都视他如国耻!您为何还要百般维护他?是!我是瞧不起他,您知道我向来都瞧不起平庸无能之辈。而他除了坐吃等死,还能做些什么?还会做些什么?我乃尚书之子,就算从小天资聪颖,也有人说我是靠的老子走的捷径!我只有加倍努力,挑灯夜读,考取功名,才能为自己争得一点名声。可他呢,若不是生在帝王之家,他还能逍遥地活到现在?”

    林公子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他看着老尚书闷闷地道:

    “爹,您说过不喜欢蠢笨的孩子,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对一个傻子,这么恭敬?”

    林公子的一番话如雷轰顶,让年迈的老尚书差点就支撑不住摔倒在地。林公子上前扶了他一把,眼里已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

    老尚书依附着他,双手握紧了他的手。

    “孩子……朝中的情形你不懂。王爷虽不得宠,但到底是皇族龙裔。你小时候淘气,不懂什么叫君臣之礼,跟着一帮纨绔子弟欺负王爷。我教训你,那全是为你好。骂你蠢笨,也是怕你走了弯路。想不到,你将此事记恨到了现在,甚至还变本加厉地轻视王爷。是爹不对,没有把你教好。没有教会你分辨是非对错。王爷他……生性纯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他不该受人嘲笑,而我们也没有资格去嘲笑他……”

    林公子扑到老尚书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老尚书拍着他的肩膀,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孩子一夜之间突然性情大变,从顽皮捣蛋变成了乖巧懂事的模样。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教育起了作用,不想那正是孩子多年来的心结所在。他实在后悔,多年来专注于朝政,而疏忽了与孩子的沟通与交流。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什么情况?还比不比了?比到一半开始演苦情戏是几个意思?”

    两父子正在演绎“父子情深”,白辽辽突然插嘴将这气氛破坏的一干二净。

    事情发展成这样,傅凌初也很无奈。不知为何近日来,她乏的很,于是拉着风权卿,头一歪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左左见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伸手摇了摇她的肩膀,让她要睡去屋里睡。谁料傅凌初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哎,风小呆,你说你是不是喜当爹了?”

    傅凌初恢复意识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一如十年前。她刚穿越而来时的情况一样,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她乏的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耳朵去和外界沟通。先开口打破沉寂的是白辽辽,但是她一开口就让傅凌初生了要将她暴打一顿的心思。接着是她家呆子困惑的声音:

    “什么叫喜当爹?”

    白辽辽吃惊地反问道:

    “怎么你娘子没有同你说?这个词还是她教我的呢。喜当爹的意思就是……”

    “行了,不要胡说八道!”

    白辽辽正想认真地解释一番,不想被左左厉声打断。傅凌初忍不住在心里为左左的仗义点了个赞。

    “我娘子怎么样了?她会不会痛?会不会难过?要喝很苦很苦的汤汤吗?”

    风权卿的声音飘近了一些,接着她感受到了呆子温度。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好凉。”

    他不满地嘀咕,虽然很小声,却还是落入了她的耳中。她甚至能想象他此刻鼓着腮帮的可爱模样,心竟也随之温暖了起来。

    “什么汤汤?那是良药良药!我都怎么教你来着?说话不要用叠字!都是因为你,我的宝贝徒弟才会被人耻笑!我说你们是假夫妻也就算了,偏偏凌儿还对你这么好……正闹心!”

    颜渊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了过来,其中还掺杂着明显的醋意。白辽辽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道:

    “我说神医大人,你怎么瞧着像是在吃醋啊?凌初对自家相公好,你闹什么心?”

    白辽辽这句话正是傅凌初心中所想,她疼她家的呆子,颜渊这个打酱油的凑什么热闹?

    颜渊一听不乐意了,不怒反笑道:

    “什么叫自家相公?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呆子娶的女子是雷州的公主秦若雨!可不是我家徒弟傅凌初!”

    颜渊这话掐似一根刺深深扎在了傅凌初的心上。她怎会不知,她与风权卿之间还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她并非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是横生枝节,阴差阳错顶替秦若雨的冒牌王妃。

    即便她知道,她已经在风权卿的心里有了一席之地。但仅凭这点,她很难说服自己坚持下去。

    到时候,青州国与雷州国的联姻不复存在,阻挠他们在一起的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即便她能承受得住外界的压力,那生性单纯的风权卿呢?他又该如何自处?忽然感觉心好痛,像是被千万只虫蚁啃食一般。这感觉前所未有,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她前世对未婚夫的种种并不是爱……

第65章 容器

    “嘭”地一声,她仿佛听到了玻璃碎掉的声音。黑暗之中,似有一道光影投下。她有些诧异,因为她并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弱,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可能要进入梦境。

    刚一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她就看到那光影里走出了一个人。那个人长得与她一模一样,准确的说,是和这个世界的傅凌初长得一模一样。

    而“她”的出场方式更是让傅凌初大跌眼镜。因为“她”的身上未着寸缕,傅凌初站在“她”面前就跟照镜子似的,总是下意思地以为自己此刻也是这幅模样。

    她眼观鼻鼻观心,生怕看多了会张针眼。哪知“她”突然朝她伸出了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傅凌初一愣,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而“她”歪着脑袋,眼里空无一物。

    “你是谁?”

    傅凌初皱眉,但没拍掉“她”的爪子。“她”笑了笑,眼眸弯起,用极其稚嫩的声音回道: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呀?”

    “怎么可能!”

    傅凌初惊叫,见鬼似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说谎,我是凌初,你也是凌初,我们都是凌初。”

    “她”仿佛知道傅凌初在躲,只是落寞地低下了头。傅凌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抬起空洞的眼睛对准了她。

    “不用试了,我是看不见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看不见?”

    “她”咬着下唇,神情落寞:

    “是代价啊,暂时压制酒蛊的代价。是娘亲说的,不会有假。”

    傅凌初走近一步,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但手指却凭空穿了过去。她呆愣地看着“她”在面前如沙尘般消散,一股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你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傅凌初吧?你应该已经死了才对?为何要出现在我的梦里?”

    “梦?”

    一团流沙又重新聚成了人形,“她”依旧赤身**地站在她的面前。然而,“她”说出的话却让她感到困惑。

    “你并没有在做梦,这里叫心境。”

    “心境?那你是谁?”

    “这个问题,我不是回答过了吗?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你瞧,我们是不是生的一模一样?不过你比我大,我应该叫你姐姐?不不不……应该叫你阿姨才对!”

    傅凌初咬牙道:

    “叫我姐姐就好!”

    “她”娇笑着喊了她一声姐姐,复又俏皮地吐吐舌头,打趣道:

    “你这样不好,你明明比我大了二十来岁。”

    傅凌初淡淡地看她一眼:

    “你居然知道?”

    “我知道的绝对比你多。”

    傅凌初舒了口气,颇为头疼地问道:

    “你应该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如果是想要回你的身体。抱歉,你来晚了。我并不打算乖乖地把身体还给你。”

    “她”似乎早就料到傅凌初会这么说,晃着脑袋说道:

    “原来你对‘容器’的事情,真的是一无所知啊,难怪傻乎乎地老是喝醉!上回要不是我及时出现把那些孤魂野鬼给挤走,你家的那只小绵羊估计早被那青楼女子给非礼了。”

    傅凌初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容器’,什么孤魂野鬼?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么跟你说吧,人活在世上呢,就必须要经历生死轮回。每一个人生来就具备一个承载灵魂的躯壳,我们称之为容器。一般人死之后,容器就会随之腐烂,消失。但有种容器比较特别,它能承载世上所有的灵魂,这种容器就是传说中的极品容器……”

    “极品容器?你的意思是,这个身体就是极品容器?所以才会被我抢走?”

    傅凌初有些头疼,毕竟鸠占鹊巢这种事情并不光彩。

    “准确来说,是它选择了你。你的灵魂……很纯净。”

    傅凌初颤着声打断“她”道:

    “纯净?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我心中有怨,灵魂又怎么会纯净的起来?”

    “虽然意志坚定的灵魂能长期持有它。但若灵魂不纯洁还是会被淘汰的。因我胎中带毒的关系,灵魂十分虚弱,即便母亲为我引走了大半的酒蛊之毒,还是只能撑上六年。而你却能拥有它,十年之久。这就说明你的灵魂与容器之间融合的很好。”

    傅凌初倍受打击,就因为喜欢,她就莫名其妙地被一具躯壳绑架了?

    “你的解释太过诡异,我接受不了。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并不打算还给你。”

    “她”绕着傅凌初转了一圈,嬉笑道:

    “就算你有心还我,估计也没办法从里面出来了。你已经解开了最后的心结,灵魂已经完全接纳了容器。当然因为酒蛊的关系,你还是不要喝酒为好,但至少不会被烈酒熏倒了呦。”

    傅凌初抽了抽嘴角,为什么这种事情会被“她”知道?

    “哎呀,不是说过了么?要人家说几次你才记得住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傅凌初惊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心中所想?”

    “她”没有说话,却张开双手,飘起来自言自语道:

    “你打开了心结,断了回去的念头,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娘亲说,你和我之间有着说不清的羁绊。我能为你续缘,你能帮我超度……”

    傅凌初看着“她”的眼睛,心中的恐惧渐渐散去。“她”看上去并不像恐怖片里的恶鬼那般可怕……

    “我自然不能白占你的身体,你有什么心愿未了?我尽量帮你做到。”

    “我希望金之大陆永远和平!”

    傅凌初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无奈道:

    “换一个。”

    “她”边说还边扭着身子,在空中翻了个滚。傅凌初揉了揉额角道:

    “你能不能不要飘来飘去的,我有点不太习惯。”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因为我的灵魂太虚了。”

    傅凌初点点头:

    “看上去好像真的很轻。”

    “她”咯咯一笑,绕着她开心地打着转,边转边问道:

    “那你能把害死我娘亲的人找出来吗?”

    “这件事你完全用不着来求我,我师傅颜渊已经专注此事十余年了。”

第66章 吃醋

    “那我没有别的心愿了。你超度不了我,那我就只能和你共用一个身体了。不过你放心,你一醒过来我就会陷入沉睡,不会妨碍你和小绵羊相亲相爱的。”

    傅凌初不满地撇撇嘴:

    “说是沉睡,其实还是感应的到的吧?”

    “她”害羞地捂着脸道:

    “这都被你发现了……”

    “你给我去死!”

    “我已经死了……”

    傅凌初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儿跟一只鬼废话。倘若她没有魂穿异世的经历,估计早就吓的浑身哆嗦了吧?

    “容器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说的心愿,我尽量帮你完成。但我们必须约法三章。一,在我清醒的时候你不能出来捣乱。”

    “她”忍不住插嘴道:

    “你想太多了,我要是有那个能耐,还有你什么事儿呢。”

    傅凌初当做没听见,继续道:

    “二,如果我有事问你,你不能说谎骗我。”

    “她”摆出一张严肃的脸,点头道:

    “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三,我和呆子亲热之时,你必须从离开我的身体!”

    “她”一听,哀怨地绕着傅凌初左右打转。

    “不要不要,不要把我赶出去啦!”

    “为什么不要?你在的话我会感觉怪怪的。那样就没办法专心跟呆子亲热啊!”

    “她”扑上来,抱住了傅凌初的大腿痛哭流涕道:

    “不要赶我出去,外面好冷好冷。你看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是知道你们在干嘛而已……这样都不行吗?不行吗?”

    傅凌初有些无奈,“她”的性情就像个十多岁的孩子,撒起娇来让人有些招架不住。最后傅凌初还是选择了妥协,她将第三个条件改成了,若她不幸陷入了昏迷,不能随意支配身体,这时候“她”必须要保证风权卿的安全,包括清白。

    这条件怎么看怎么诡异,但谁叫她强占了人家的身子。这感觉就好比小三抢了人家的丈夫之后又要将正室夫人扫地出门,而且,这位正室夫人又盲又蠢,还是只无比虚弱的女鬼……

    傅凌初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肩膀酸痛的厉害。一扭过头就有一撮头发扫过了她的脸颊。果不其然,她的肩膀上压着风权卿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

    他两眼紧闭,眉心皱成了“川”字,看样子像是做了噩梦。傅凌初想,风权卿果然不适合这个表情,他还是像平时那样咧着嘴巴,笑的傻兮兮的就好。

    傅凌初伸手握住了他微攥成小拳的手,清澈的眸中露出了少有的温柔。

    “啧啧,看来真的是喜欢上这呆子了啊?”

    颜渊那玩世不恭的声音突然在房中响起,傅凌初回过神,淡淡一笑道:

    “您不觉得他很招人喜欢吗?”

    颜渊从暗处现身,斜睨了奉劝一眼,撇着嘴嘀咕道:

    “这呆子哪里招人喜欢了?招人喜欢的点在哪里?为师怎么就没瞧出来呢?”

    傅凌初伸手为他掖好被角,然后抬眸看了颜渊一眼:

    “他长得好看。”

    颜渊噗嗤一声笑了:

    “难道你不觉得为师长得更好看些么?”

    颜渊的话令傅凌初一愣,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仔细想过。颜渊的长相偏于阴柔一型,但因为他举止之间表露的凌然之气,使得两者完美地形成了互补。所以,颜渊可算是美人中不可多得的极品。

    而风权卿长得温柔随和,属于太阳宝宝那一型。因他总是面带笑容,所以她渐渐地开始忽略他俊美的长相,开始被他的乐观所吸引。她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一步步地深陷其中,与他长得好不好看,其实并无多大关系。

    “我喜欢他,他的笑像阳光,能够驱散暗黑。我就像迷恋阳光一样迷恋着他。所以即便是师父,在我眼里也没有他长的好看。”

    颜渊闻言抿着嘴做西子捧心状:

    “我辛苦养大的徒儿居然……居然对我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傅凌初笑:

    “当然,师父还是长的很好看的。”

    颜渊傲娇地哼了哼,扭过脸对傅凌初道:

    “既然你喜欢,为师自然不会拦着你。但是,你别忘了,你是宛州国大将军傅子御的女儿。虽然你父亲战功赫赫,逢战必赢。但他并没有像表面上那样风光。因他在民间的声望极高,又有功高盖主之嫌,宛州皇帝为了牵制他,迟早会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况且今年你已到婚嫁年龄,说不定那位宛州皇帝已经在头疼要将你赐婚给他的哪个皇子了呢。”

    傅凌初一听皱着眉道:

    “我只当风权卿的妻子,绝对不会另嫁他人。”

    毕竟是亲手带大的孩子,颜渊也对此事颇为烦恼。若是换了以前,就算打死他,也绝对不会插手干预他国政事的。

    但傅凌初不一样,她是红妆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颜渊酸酸地看了一眼赖在傅凌初身旁的风权卿,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咬了咬牙。

    “你放心,这事儿包在师傅身上!”

    傅凌初一脸莫名:

    “你有办法?”

    虽然傅子御并不是她的爹,但因为打开了心镜的关系,她多少能感受到来自“她”的担忧。那种感觉很奇妙,真如“她”所说,她们是同一个人,不分你我。

    “虽然为师还是觉得这呆子不如为师完美可靠。但既然是你喜欢的,为师就算是抢,也要将他抢来给你。你放心,为师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男人,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

    傅凌初见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干嘛露出一副要嫁女儿的纠结表情。好了好了,你和呆子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行了吧?”

    颜渊一听立刻摆出一张高冷的脸,抬起下巴斜睨了她一眼,缓缓道:

    “为师才不稀罕跟这呆子平起平坐。为师明明比他长得好看,还比他聪明可靠,为什么你喜欢他而不喜欢为师?”

    傅凌初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你够了,以前吃清远的醋,现在吃呆子的醋,你是大醋桶啊!说话这么酸。”

    颜渊撇嘴,用鼻子“哼”了一声:

    “为师才没吃醋,你又长的不好看,脑袋还笨,为师才不会因为你吃醋呢。”

    傅凌初抬眸,对他微微一笑:

    “是呀,我长得不好看,脑袋还笨。谢谢师父多年来的包容与疼爱。谢谢你,师父。”

第67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颜渊盯着傅凌初看了许久,才僵硬地转过身,同手同脚地走了出去。傅凌初满脑子问号,难道是她说错了什么么?还是颜渊不太习惯她的“真情告白”?管他的呢,反正她懂呆子在想什么就好。

    话说回来,她家呆子怎么越长越好看了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傅凌初凑上去,对着风权卿的脖子“呼呼”地吹气。风权卿怕痒,要是换作平时他早就“咯咯”地从床上弹起来了。可这回,他却连根手指都没动过。呆子睡的很沉,看样子是真的累坏了。一想到他为了照顾自己那么拼命,傅凌初的心便疼的厉害。

    风权卿睡着的模样像极了初生的婴儿,身体微微蜷缩,双手紧紧地攥成小拳。即便是睡着,他脸上也是带着淡淡的微笑。

    傅凌初皱着眉展开了他的拳头,在看清掌心深深的指甲印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她曾在一本书里看过关于睡姿的分析,依稀记得睡觉紧握拳头是内心缺乏安全感的表现。因为越亲密的关系带来的伤害越大,所以这种类型的人不会轻易地靠近别人,也不会让别人靠得太近。这种自我保护的心理暗示,使人入睡后会下意识地握紧拳头。

    原来他整天笑容满面的背后,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艰辛么。傅凌初吻了吻他的掌心,清亮的黑眸中隐隐浮现出一丝心疼。

    “你到底想要抓住什么呢?你……害怕失去什么呢?”

    “凌……初……”

    像是在回应她的疑问,风权卿轻轻的梦语了一声。傅凌初凑得近,因听清了他迷糊的梦呓而浑身僵硬,不得动弹。

    她还是第一次听风权卿这么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明明之前从未听他唤过,却像是听了成千上万回般亲切自然。她忍不住往他肩上靠了靠,在他的身边总是很安心,仿佛飘泊了许久的孤帆终于到达了彼岸……

    她连人带被地将风权卿抱在怀里,心想,若是时间能够静止,那么她愿永远这样与呆子相偎相依。

    颜渊走的时候神情恍惚,忘了关门。但左左依旧站在门外对着房里轻唤了一声“王妃”。

    傅凌初不得不感叹左左对礼数的执着。即便她不是真正的雷州公主,即便此刻并没有外人在场,她也依旧对她恭敬谦和。虽然她总是板着脸,严肃的样子比女鬼还要可怕三分。但她的心却是火热的……

    “进来吧,顺便把门关上。”

    傅凌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正风权卿睡的跟只小猪似的,短时间内是醒不了的。

    “王妃醒了?感觉有没舒服一些?”

    左左端着一个小瓷碗走了进来。大老远的,傅凌初就闻到了浓浓的药香。她盯着左左手中的汤药愣了许久,才缓缓抬头问道:

    “这碗药是给我的?”

    左左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傅凌初抽着嘴角接着问:

    “该不会是颜渊开的方子吧?”

    左左眼神微闪,红着脸点了点头。傅凌初吐血,这是什么表情?看上去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地。

    “那他有没有说这药是安胎用的?”

    左左端药碗的手颤了颤。

    “你该不会信了吧?”

    左左茫然地抬头问道:

    “为何不信?”

    “他虽为神医,却如同神棍。他的话十句有九句是逗你玩儿的。认真你就输了,知否?”

    左左颇为遗憾地垂下肩膀:

    “原来不是真的啊,王妃昏迷了三天,这三天来,王爷担惊受怕,连觉都不敢睡。说是害怕一觉醒来,王妃就突然不见了。”

    傅凌初笑道:

    “这呆子还在纠结这个啊?看来我是把他吓坏了。”

    “起初王爷怎么都不肯让颜先生靠近,后来颜先生吓唬王爷说你得了怪病,所以才会昏厥。吓得王爷一连几天都赖在床边,一刻都未曾离开过。这不,熬了几天,终于累趴下了。”

    傅凌初捏捏他的耳朵,笑道:

    “就让他睡吧,我不碍事。”

    “王妃真的没有?”

    左左下意识地往她肚子上看去,傅凌初干笑着摆手:

    “怎么可能,我和呆子都还没有圆过房呢。”

    左左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王妃你在人前不是老吃王爷的豆腐么。”

    傅凌初红着脸反驳道:

    “调戏归调戏嘛!我和呆子可是清清白白的。”

    左左叹了口气,无奈道:

    “王爷听说王妃的肚子里有小宝宝了,高兴的眼睛都发光了。若是知道这事只是颜先生编出来诓骗他的,不知又要伤心到几时呢。”

    傅凌初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师父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也不知道收敛收敛。居然连呆子都骗,简直没有人性。”

    左左捂着嘴笑:

    “王妃总是维护王爷,颜先生他呀,许是吃醋了。”

    “他喝酱油我都不管,但他居然敢造我的谣,我可不能轻饶了他。”

    傅凌初暗暗磨牙,她果然应该将他卖给颜家小哥比较好么。也不知道颜渊能值几个钱……

    “说起造谣……王妃昏迷之时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左左眉头深锁,将所见所闻跟傅凌初叙说了一遍。

    原来是近日,殇州国的难民不断涌入青州皇城,导致物价飞涨。特别是米粮,已经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奸商们趁此机会囤积米粮,使得原本吃得起米的百姓,现在只能喝粥。原本喝粥的百姓,现在只能饿肚子。礼部尚书几次三番上书恳求皇帝开仓放粮。结果丞相等人极力阻止,还说没必要为他国百姓浪费粮食。

    人命关天,怎分你我?一根筋的牛脾气尚书气得自掏腰包,当街施米。结果没撑过一天就绷着一张老脸来向璟王府借粮。那会儿傅凌初还没醒,又是在他眼皮底下昏倒的。老尚书也没多说什么,只让左左将此事记下,等她醒来再告知一声。

    傅凌初这才想起当日与林公子比拼书法一事。当即就问了左左,那林公子的下跪道歉和一百句对不起到底做是没做。

    左左一脸无奈地告诉她,人家林公子言出必行。虽然尚书大人没说什么,他也猜到了结果。当日就完成了赌约,跪也跪了,对不起也说了。只不过,那时候风权卿眼里心里都是他家娘子,压根就没看人家一眼。大伙儿也都因为担心她,没有过多注意林家公子。

    傅凌初闻言满意地点点头,有没有满一百次,她倒是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呆子的面子。可惜,她没能亲眼看到不可一世的林公子下跪道歉的模样,想必那画面也是挺醉人的……

第68章 以后不要生病了

    “我现在倒是有些同情尚书大人了。你说做个两袖清风的官到底有什么好的?关键时刻还不得拉下老脸,去求贪官施米布粥?”

    傅凌初的跳跃思维永远不是正常人能跟的上的。左左愣了半天才道:

    “王妃可有办法帮大人一把?”

    好歹相识一场,左左是什么性子,傅凌初早就看透。她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看似难以接近,实际上却很好相处。她极易心软,最经不起别人的有事相求。所以她会这么问,傅凌初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

    “办法倒真有一个,只不过有舍有得,就看你能舍弃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了。”

    傅凌初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越过风权卿从里面爬出来。左左上前扶了一把,眼里闪动着近似崇拜的小星星:

    “请王妃明示。”

    傅凌初坐在床沿,慢条斯理地为风权卿掖好被角,眼带柔和地对她道:

    “你应该知道我师父颜渊出自青州国第一门庭颜家吧?我娘,就是他的师妹,红妆。”

    左左虽然早有怀疑,但听到傅凌初亲口说出来,还是吓了一大跳。

    “你娘就是医仙红妆?”

    左左的声音略有些颤抖,傅凌初抬眸淡淡地看她一眼道:

    “我娘亲是我师父倾注了一生的挚爱,我若不是红妆的女儿,我师父又岂会收我为徒?所谓爱屋及乌便是如此吧。”

    “可是先生早就被逐出颜家了。”

    红妆死后,颜渊曾经一蹶不振。外界传言,颜渊因此断了红尘执念,颜家人一气之下将他赶出了家门。左左虽然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但颜渊消失不见是事实。在他现身之前,甚至有人说他已经郁郁而终。

    “我师父是自己离家出走的,他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方便待在颜家。至于那些市井流言,你还是少听为妙。前些日子我约见了颜家的小少主,本想谈点生意,不料烦心事甚多倒是将一件事儿给忘了。”

    傅凌初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给左左,又道:

    “拿着这个去颜家借米。记住别去聚贤楼,直接去颜府找颜家的小少主。”

    左左点头接过,表情肃然。她低头摸着玉佩,不解地抬头看了傅凌初一眼:

    “王妃,这是……”

    “这是我拜师的时候,师父送予我的拜师礼。听说颜家人都有这么一块玉佩。你拿着它去找颜家的小少主借粮吧,他会明白的。”

    左左皱眉,将玉佩塞回到傅凌初的手中,摇头道:

    “这怎么行,这么贵重的东西……”

    傅凌初摆摆手道:

    “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块玉,一块玉换得两国民心,值得。”

    左左不再推辞,将玉佩攥在手心,对傅凌初躬身道:

    “王妃仁德,左左代受难的百姓谢过王妃。”

    傅凌初笑,她这么做当然有这么做的理由。她并非同情心泛滥的人,可以说每走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虽然不稀罕什么皇位,但也不会眼见着呆子受人欺负。她会出手不单为了赢取尚书大人的好感,更是为了帮她家呆子铺好全身而退的路。得民心者得天下,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不过风权卿此刻不宜显露锋芒,所以只能借由颜家遮掩过去。

    颜家看似风光,但荣华的背后背负了不少压力。毕竟富可敌国这一说法存在已久,皇室早就对颜家生了别的心思。若不是颜渊年轻时结交甚广,几乎各国权贵都欠他一份恩情,颜家怕是不会有现在的风光。

    那日聚贤楼的掌柜,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就算是大户人家的掌事,也不会穿戴的比自家少主还要华丽。傅凌初当时就起了疑心,回去就让白毅去查了那掌柜的来历。一查方才知道,那人是皇后派来监视颜家一举一动的细作。不过那细作暗地里收了颜家不少好东西,也算是个双面间谍。但那样的人不除,留在身边始终是个威胁。更何况傅凌初怀疑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却故意让她淋雨受罪。光凭这点,她若不将那人整到万念俱灰,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颜渊教出来的徒弟。

    左左是个简单的人,她不会去想那么多的利益关系,她谢过傅凌初后便拿着玉佩去找颜家的小少主去了。傅凌初看着夺门而去的左左,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的,出门都不喜欢把门带上?这样的习惯很不好啊,她家的呆子天生丽质,要是被人偷窥了去可怎么办?

    她不满地叨叨了几句,正想起身,却发现衣角被什么勾住了。一回头就对上了风权卿那双湿漉漉的大眼……

    原来是被风权卿给拽住了,难怪……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傅凌初干笑着凑到他身边,蹭了蹭他的脸。风权卿抿着双唇,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你怎么这么傻啊,几天没阖眼了?不是叫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嘛。”

    傅凌初伸手去捏他的脸,但风权卿撇开了脸,不去看她。傅凌初愣住了,想了想干脆用双手去捧他的脸,用额头去顶他的额头。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虽然嘴上这么问,但傅凌初才不会相信呆子会真的不喜欢她。果然,风权卿眨了眨眼,垂下了双眸。

    “娘子不乖,我生气。”

    他嘟嘴,委屈的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可怜。

    傅凌初松了口气,笑着亲了亲他的鼻梁,柔声问道:

    “是嘛,那娘子哪里不乖了?”

    “娘子睡觉,不吃饭,没有好好……吃饭。”

    傅凌初呲牙,这呆子居然这么小气!

    “娘子睡觉是因为娘子生病了,好啦,你原谅我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傅凌初也耍赖,干脆将头埋在他的颈窝来回地蹭。风权卿本来就是纸糊的老虎,听她这么说,一下就没了脾气。他开始回抱着她,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起来,

    “生病了就会一直睡觉吗?”

    “应该吧……”

    傅凌初想了想,小声说,“当然也要看生了什么病。”

    风权卿撇嘴:

    “以后不要生病了,好不好。”

    傅凌初心里酸酸的,却不得不点头答应。这呆子总喜欢说些让她哭笑不得的话。生不生病又岂是自己说了算的?

第69章 喷饭

    何方景是璟王府里公认的奶爸。他既要帮着傅凌初打理好几个庄子,又要负责给小屁孩们上课。平日府中的大小事都由左左一手安排,她要出去办事,这些事儿自然就落在了何管家的头上。

    何方景一个头两个大,只好让白辽辽代班给小的们上课。白辽辽拍着胸脯许下承诺,说定会让他刮目相看。结果她带着小家伙们上房揭瓦,搞得璟王府鸡飞狗跳……

    左左回到王府的时候,傅凌初正在享受着自家夫君的殷勤伺候。风权卿一脸认真地夹起青菜,放到嘴边吹了几下,再递到傅凌初的嘴边,看着她张嘴吃下。

    而白辽辽坐在他们的对面,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傅凌初咀嚼的嘴巴,那表情委屈的不成样子。见到左左,白辽辽瞬间复活,她赶紧凑到左左跟前告状道:

    “左左,你总算回来了。何方景虐待我,他不让我吃饭!呜呜……”

    傅凌初收到左左投来的询问目光,呜呜地点了点头。她的嘴巴被食物塞得满满的,实在开不了口。今日呆子有点奇怪,她又不是断手断脚,居然虎着脸要求喂她吃饭。相公如此热情,她又不好拒绝,只好随了他的意。没想到他还上了瘾,喂起来没完没了。

    “他为什么不给你吃饭?”

    左左本来就不喜欢何方景,因此也没注意到白辽辽是在假哭。傅凌初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饭菜,解释道:

    “厚厚她掀了书房的屋顶,何管家罚她呢。”

    风权卿见她开口说话,立刻贴心地夹起一只鸡腿递到了她的嘴边。傅凌初忙低头啃了一口,这呆子何时懂得用食物去堵她的嘴了?

    白辽辽撅嘴狡辩道: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不让人家吃饭也太没人性了。呜呜……左左,我好饿……”

    说着便抽泣着,硬是挤出了几颗博取同情的眼泪。傅凌初在心中啧啧称奇,这等演技当真叫人望尘莫及。

    左左心情不佳,只让白辽辽去吃她的那份。傅凌初抬眼看了看她,笑道:

    “怎么?事情进展的不顺利?”

    左左在白辽辽身边坐下,叹着气点头道:

    “颜家那少年,年纪尚小,做不了主。更何况开仓赈灾涉及国家政事,颜家若是出面,只会让皇帝抓到把柄。”

    傅凌初早就料到颜家人会推辞,只是没有想到他们会说的这么直白。

    “这话恐怕不是颜家小弟说的吧?”

    左左点头:

    “是他的父亲,颜家现任大当家说的。”

    傅凌初了然,想了想拿起干净的筷子递给她道:

    “别担心,他会同意的。先吃点东西,明日还要劳你再去一趟颜家呢。”

    白辽辽嘴里叼了个大鸡腿,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傅凌初忙安慰道:

    “没事,何方景不会真让你饿肚子的。”

    白辽辽眯着眼又往嘴里扒了几口饭,看的左左目瞪口呆。

    “娘子娘子……”

    风权卿指了指干干净净的饭碗冲傅凌初甜甜一笑。

    “你看你看,我有好好吃饭。”

    白辽辽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风小呆你就知道装傻卖萌,太可耻了。”

    傅凌初回以一笑,忍不住在他脸上香了一口。风权卿“咯咯”地笑着,白净的脸上满是油水……

    傅凌初囧,刚才她好像啃了烤鸡腿来着……

    正想抽出手帕给他擦擦,忽而听到颜渊大老远的抱怨声。

    “凌儿,凌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为师啊……那个白毅是个姑娘也就罢了,你居然让为师整日与一个赤身**的男人待在一起……”

    颜渊穿着一身骚包的嫩黄色衣裳蝴蝶一般翩翩而来。傅凌初找了半天没找到手帕,干脆朝他招招手道:

    “师父,你来的正好,过来过来。”

    颜渊一听,乐坏了。一边怪笑一边凑了过去。

    “怎么了?乖徒,是不是想念为师了呀?”

    傅凌初随口敷衍:

    “是啊是啊,我想死你了。”

    说罢,扯过他的衣角就往风权卿的脸上抹去。

    颜渊愣了片刻,大受打击地后退了几步。

    “凌儿,你居然……你居然拿为师的袖子给这呆子擦嘴?”

    傅凌初抬头看他一眼:

    “怎么?不愿意?”

    颜渊委委屈屈地挨在她身边,小声道:

    “为师新买的衣服……”

    傅凌初撇了一眼,无情地评价道:

    “太骚情了,能不能换件像样点的?还有你买衣服的钱是哪来的?不是说穷的连住店和饭都的钱都没有么?师父,你该不会是想赖在璟王府才这么说的吧?”

    颜渊恼羞成怒,甩着袖子大叫道:

    “为师像是那种厚脸皮的人么?还真以为我稀罕待在你这穷酸的王府里啊!这衣服可是白毅那小伙儿孝敬给为师的。他呀,可比你这臭丫头有孝心多了。”

    傅凌初翻翻白眼,毫不客气地补了一刀:

    “你又去讹诈人家了?师父,我说你都一把年纪了,就别再丢人现眼了成么?”

    颜渊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别人说他老,虽然光看脸蛋他还是二十出头的美少年,但年龄始终是他的死穴。可偏偏嫌弃他一把年纪的人是他最疼爱的傅凌初,他舍不得朝她发火,就黑着脸去捏风权卿的脸蛋。

    “就是你这家伙没有请我喝喜酒就娶了我的乖徒啊……啧啧,瞧着脸蛋滑溜的……”

    傅凌初提起筷子对准颜渊的手狠狠地敲了下去。颜渊齿牙咧嘴地收了手,委屈地看着她道:

    “凌儿,你怎对为师如此狠心……”

    傅凌初看了看风权卿被捏的通红的脸蛋,不悦地皱了皱眉:

    “师父,你下手怎的没个轻重?”

    颜渊将敲红的手背递到傅凌初的面前,撇着嘴道:

    “凌儿,肿了……”

    傅凌初看都没看他一眼,拉着风权卿心疼地摸着他的脸蛋,柔声问道:

    “疼吗?”

    风权卿摇头,笑的风情万种。颜渊打了个寒噤,搓着手臂远离了腻歪在一起的两人。

    白辽辽两腮被食物塞得鼓鼓的,一抬头对上颜渊哀怨的表情,含在嘴里的饭喷了颜渊一身。素来爱干净的颜渊立即炸毛,白辽辽见势不对,捧着饭碗拔腿就跑。颜渊暴吼着追了上去,两人你追我赶,倒为璟王府增添了不少热闹。

第70章 帮忙

    璟王府的屋顶上,傅凌初与左左并肩而坐。她们一起俯瞰远处的万家灯火,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簌簌的风打在脸上,让迷糊的傅凌初稍稍清醒了一些。方才她还在屋里轻声细语地讲故事给风权卿听,现在却已被左左拉上了屋顶看星星赏月亮。这么高难度的闲情雅致,估计也只有古代的侠女才能做到。

    “左左,我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我说过会送你一份大礼,我说到做到。所以,别再为那些事情烦心了。”

    左左屈膝,抱着双腿,淡淡地笑了笑:

    “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帮尚书大人吗?”

    傅凌初嘴角一扬,揶揄道:

    “你是为了帮尚书大人?我还以为你想帮的是那些难民呢。”

    左左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

    “凌初,我很羡慕你。你有自己的立场,有明确的目标,黑白分明。对不喜欢的人下手从不犹豫,对于喜欢的人又是那么的执着。而我……永远都做不到这些。”

    傅凌初摇摇头,叹道:

    “你只要做好你自己就够了,何必要去羡慕别人呢?我觉得你很好啊,善良,能干,还会武功。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

    左左一愣,随即露出一抹苦笑:

    “是嘛,会有人喜欢……我吗?”

    “当然,我就很喜欢你。”

    左左收紧了双臂,带着淡淡地哀伤望了望天:

    “凌初,你不了解我,又谈何喜欢。你甚至不知道我的过去。我不是一个好人……”

    傅凌初突然笑了,她不答反问道:

    “那我的过去你知道多少?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似乎没想到傅凌初会这么问,左左竟然被问的哑口无言。

    “左左,我们无力改变从前,所以只能努力走好未来的每一步。”

    左左没想到,她面对未来的第一步是傅凌初帮她跨出去的……

    隔天一早,傅凌初就给了左左一封信。那是她花了一整晚,综合了颜家和青州皇室的利益总结出来的几点建议。经过一晚的促膝长谈,左左的心情明显好转。只可怜了傅凌初,被风吹了一夜,又熬了一宿。现在头晕眼花,恨不能立马栽回床上与周公再战几百个回合。

    但是,她不能!因为前些日子的突然昏厥,书房已堆积了一大堆的账本。她要是再不去处理,何方景估计就要造反了。

    自从买下别庄之后,她就喜欢上了山野生活。也让何方景陆续地从那个破了产的土豪手中买下了不少类似的庄子。因着风权卿喜欢小动物,她甚至买下了几处农场。

    手里的银子倒是哗啦啦地一去不复返了。只留下了每个月的出入账,看的她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她前世在电视上看过关于生态农场的新闻。只要根据生态学的理论,充分利用自然条件,在某一特定区域里建立起农业生产体系。便可在这个系统内,因地制宜合理安排农业生产布局和产品结构。只需投入少量的资源,便可取得尽可能多的产品,保持生态相对平衡。

    她改建农场,在农场周围种上桑树,以桑叶养蚕,蚕丝织制绫罗。蚕蛹,蚕粪下塘养鱼。再用含有大量鱼类排泄物的塘泥用作种植桑树或其他果树的肥料,以此循环。

    这件事,她只同何方景大致地提过一次。没想到他的动作倒是很快。趁着她与风权卿度假的功夫就已全部安排到位,就连府中的下人都被他合理地安排上了。几个管理农村的高级管事甚至享受她提出的保险,养老等待遇。府里的下人们虽然对这些没有概念,但有不要钱的福利总是好的,做事的积极性也十分地高。

    谁料农场运作不久后,皇城中就因难民的大量涌入而导致了物价上涨。好在农场里能够自给自足,不然这番功夫恐怕是要白费了。

    傅凌初翻着账本,皱着眉。这些日子物价上涨的厉害。青州国的经济已被各路商家垄断。要不是何方景动作快,恐怕他们手里的银子早就已经一文不值。

    现在外面的米粮已被炒到了天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金子做的呢。那些无良商家也不怕崩坏了自己的牙,搞得满城风雨不说,还联合起来欺负百姓。

    傅凌初虽然没有多少同情心,但一想起那些奸商的嘴脸就忍不住一阵恶心。要不是她向左左借了钱,说不定她和呆子都要挨饿呢。她能保住整个璟王府尚算勉强,也不知道那对两袖清风还坚持施粥的父子怎么样了……

    “娘子,你看你看。”

    风权卿抓着一只小白狗的前蹄朝她挥了挥。傅凌初抬眸,对上呆瓜那双含笑的眼,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相公乖,跟小白和宝儿玩会儿。娘子对完帐就去陪你好不好?”

    风权卿歪歪脑袋,黑眸闪耀着如同星星般闪烁的光。

    “娘子,小白的病,好了……”

    风权卿努力地将小白狗往书桌上堆。那只软趴趴的小狗,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脚一软又趴了下来。桌上的账本印满了黑黑的狗爪,傅凌初却朝风权卿微微一笑,夸赞道:

    “相公真棒,居然让小白学会走路了呢。”

    那小白狗正是当初先天病弱,被她单独带回屋子里治疗的那只。因为体弱的关系,它走路会比其他兄弟姐妹晚一些,但呆子似乎最偏爱这只,总喜欢带着它到处晃悠。傅凌初将堆的乱七八糟的账本收好,抱着风权卿亲了亲,轻声细语道:

    “相公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风权卿的脸蛋红嘟嘟的,可爱的令人想咬上一口。事实上她也的确那样做了,风权卿眼睛亮亮的,听到亲亲娘子要他帮忙,二话不说就将头点成了小鸡啄米。傅凌初蹭了蹭他的脸,有些不舍地说道:

    “娘子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可不可以去找厚厚玩?”

    风权卿一听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傅凌初看着自家相公那娇艳欲滴的双唇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青天白日,这样不太好吧。万一她忍不住兽性大发,这只小绵羊岂不危险?正挣扎着是要来个法式长吻还是蜻蜓点水地么上一口。某呆就已不耐烦地欺身将唇贴了上去……

第71章 跟着师尊有肉吃

    傅凌初抚着红肿的双唇,略带怨念地翻着账本。呆子近来行为怪异,似乎对亲吻一事异常的热衷。而且,那呆子的接吻步骤总是严格地按照,一撬,二舔,三咬的顺序来。

    傅凌初很忧伤,早知道风小呆的学习能力这么强。当初她就应该二话不说将他推倒……

    不过话说回来,推倒之后的步骤是什么来着?对了!扒衣服!傅凌初气鼓鼓地决定,今晚一定要将他的衣服扒光,让他明白,谁才是霸气侧漏的腹黑小攻。

    此时的风权卿完全不知道今晚要被自家娘子算计,怀里抱着小白,痴痴地笑了一路。他要去找白辽辽,可白辽辽因为闯了祸,害得何方景花了不少银子去修理屋顶。小气吧啦的何管家痛彻心扉,一早就抓了白辽辽去后院清理杂草。他要去帮忙拔草,不然厚厚就会没有饭吃。

    璟王府的后院是宝儿和一干小狗崽们的窝。长满杂草的地方是在靠墙的那一边。越往里走,里面的杂草就越多。闲来无事的时候,风权卿很喜欢跟着白辽辽到里面“探险”。但这回他还是第一次单独行动。

    这些杂草长得又高又密,风权卿只能一步步地往前踩出一条道儿来。他一手环抱着小白,一手拨开挡路的杂草,缓缓地朝深处走去……

    好在他个子高大,还不至于被一堆杂草淹没。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风权卿的脚步一顿,耳朵竖了起来。

    隔着杂草,他隐约可以看到前方的草堆中躺着一个人。那人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曲子,似乎在想什么心事。风权卿记得他,他叫颜渊,是他家娘子的师父。风权卿转身打算离开,可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呆瓜,你怎么在这儿?”

    风权卿回头看了颜渊一眼,回道:

    “我来找厚厚。”

    “厚厚?”

    颜渊坐起身,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可是那个姓白的丫头?”

    风权卿点点头,展颜笑问道: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颜渊吐掉狗尾巴草,瞥了他一眼。

    “不知道。”

    风权卿歪了歪脑袋,往前走了一步。他俯下身盯着颜渊,眨了眨眼。

    “你穿绿色不好看。”

    颜渊一听,瞪圆了眼睛。

    “你这呆瓜跟你家娘子一样讨厌!”

    风权卿撇撇嘴,小声地反驳道:

    “你明明很喜欢娘子呀……”

    颜渊赶苍蝇一般冲他挥挥手:

    “走开走开,我不跟你们这群没品位的俗人计较。”

    风权卿笑嘻嘻地凑了上去,他看了看傲娇的颜渊,好奇地问道:

    “你不开心吗?”

    从没有谁的眸子,能纯净的一如清澈的溪水。颜渊愣住了,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呆瓜的眼睛竟生得这般好看。光看眼睛的话,他跟凌儿还是挺般配的。

    颜渊凤眼微眯,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可惜是个呆瓜。”

    “你的眼睛在哭。”

    风权卿握住小白的爪子,朝他伸了过去。一只狗爪搭在了颜渊的手背上,上面还覆着风权卿白皙修长的手。颜渊的嘴角抽了抽:

    “赶紧拿开你的狗爪!”

    风权卿摇头:

    “小白它在安慰你。”

    颜渊怒:

    “我不需要安慰!”

    风权卿“哦”了一声,直起身子作势要走。颜渊急忙把他叫住。

    “哎哎,你要不要随我出府玩玩?”

    风权卿转过身,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娘子也去吗?”

    “那里有很多娘子……”

    颜渊坏心眼地冲风权卿眨了眨眼,风权卿却摇头:

    “娘子只有一个。”

    “你家娘子有什么好的,又凶又没品位,长得还不如我好看。”

    颜渊衣衫凌乱,香肩半露。乍一看的确妖娆的像是一位风情万种的女子。他扣着风权卿的手,眼神迷离地凑近他道:

    “跟着师尊有肉吃,保管你家娘子奈何不了你,怎么样?你去不去?”

    风权卿的目光在颜渊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说了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他说:

    “你明明就没有娘子长得好看。”

    颜渊差点被气的呕血,这呆子的眼睛有毛病吧?他那徒弟长得如此歪瓜裂枣,连红妆万分之一的姿色都没遗传到,这呆瓜居然还说她长得好看?更气人的是,他居然还说傅凌初长得比他好看?比他好看?好看!!

    颜渊顿时就凌乱了,心道他这徒弟真是好手段,居然将这呆瓜调教的如此乖巧。他当即就生了带坏呆瓜的歹心,连哄带骗,强拉硬拽地将风权卿骗出了璟王府……

    他倒是要看看,若这呆瓜做出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会有个什么反应?

    傅凌初阖上账本,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渐渐压黑的乌云。这样的天气,看着不免烦闷。眼看就要下雨,也不知道风权卿和白辽辽玩的怎么样了。突然,天边一声惊雷,吓得傅凌初心头一跳。

    门外闪电的白光一晃而过,白辽辽披散着头发,垂着双臂像鬼一般走了进来。

    “凌初……我好可怜……”

    她抖着嗓子,学着冤魂索命的惨叫声,渐渐地抬起了脸。傅凌初一掌拍开她的脸,往她身后瞧了瞧。

    “呆子呢?”

    白辽辽满脸雾水地看着她,反问道:

    “他不是在你这儿吗?我没有瞧见他啊……”

    “他没有去找你?”

    傅凌初面如寒冰,白辽辽愣了半响才点头:

    “我被何方景抓去做苦力,没有看到风小呆啊……”

    傅凌初如雷轰顶,未等白辽辽反应就已夺门而去。白辽辽愣了半天,才惊觉大事不妙。待她慌张地跑出来时,傅凌初早已不见了踪影……

    雷电,映亮了阴暗的天空,倾盆大雨劈头浇下。傅凌初站在雨中浑身发冷,被雨水模糊的眼里满是悲伤。她找不到风权卿,这种陌生的恐惧令她感到窒息。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但雨水落在身上她竟也觉得很疼很疼。

    她咬着唇,告诉自己要冷静。直到唇角被她咬的鲜血淋漓,直到血腥味弥漫了她的口腔,她才终于得以镇静。

第72章 等待

    傅凌初的视线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她低着头,看着已经湿透的绣花鞋,一步一步地朝敞开的大门走去。

    守门的护卫相视一眼,抱拳喊了她一声“王妃”。傅凌初目不斜视地跨上台阶,朝他们微微一笑道:

    “辛苦了。”

    那两个护卫先是一愣,而后恭敬地向她鞠了一躬。

    “王妃可有心事?”

    傅凌初平常虽然不注重打扮,但穿着得体,言行举止十分谨慎。哪像现在,浑身被雨水浸湿,裙角沾满了泥水。她一定不知道她这个样子看上去有多糟糕,下人们眼里的璟王妃行事果断,言词犀利,却是个少有的好主子。她对待璟王爷温柔的像是一池春水,就连说话都舍不得太大声。可现在,她却像是失了魂一般,眼里没有一点神采。

    “你们有没有瞧见王爷?”

    相较方才的失魂落魄,傅凌初现在眼里已一片清明。她的眼睛本就好看,这会儿更像是开了光,亮的让人有些招架不住。那两个侍卫见她如此,哪敢有所隐瞒。立马就将颜渊带走风权卿一事如实禀告给了傅凌初。

    傅凌初点点头,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抱着双膝坐在了门槛上。裙子上的雨水拖了一地,她抱着双臂神情淡漠地望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忽而想起那日风权卿焦急地站在门外等她的样子。那个时候,呆子应该也是这样翘首等着她回来吧?等待的心情很不好呢,心里空空的,像是麻痹了一样。

    她现在好想捧着他的脸,告诉他以后都不要乱跑了。即便是颜渊,即便跟着颜渊不会有危险。但她还是会担心,她的心还是会因为看不见他而烦躁不安。

    那个呆子当初是不是也怀着这样的心情等她回来呢?然后,她又做了些什么?她一回来就因为何方景的戏言跟他置气,最后还是呆子想尽办法哄她开心。瞧瞧,她那么任性,只会占着呆子对她的喜欢,为所欲为。明明是呆子将她宠上了天,别人还会夸她温婉贤惠。就因为他跟别人不一样!那该死的不一样!

    傅凌初揪着裙摆,心疼的厉害。在这样的雨天,他的身边没有她。他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冷?会不会有那么一点思念她?

    傅凌初穿的单薄,又淋了雨。坐在门外吹风很容易伤风感冒。守门的侍卫看不下去,出言提醒道:

    “王妃,先去换一身衣裳再来吧。您这样……”

    “不打紧的,我想要在这儿等呆子回来。”

    守门的侍卫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们是跟着白毅出生入死的兄弟。因为白毅说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才在璟王府里住了下来。他们两兄弟之前受过白毅的恩惠,发过誓,白毅去哪里,他们就去哪里。于是便跟着白毅留了下来。

    起初只觉得这样的生活太过单调乏味。但渐渐地他们发现璟王府里的生活并不像他们之前想的那般乏味。

    璟王妃总会找些稀奇的事儿做。不值班的时候,他们也跟着王爷和王妃去摘葵花,然后炒葵花籽吃。他们也去庄子摘果子,会帮着府里的厚厚姑娘下水摸鱼。直到几天前,他们听说了与他们分道扬镳的兄弟在任务中战死的消息。才恍然明白,以前那种刀尖舔血的生活不是他们所向往的。他们喜欢在璟王府的生活,即使平淡也能逍遥快乐。

    “王妃,您要是病了,王爷一定会难过的。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再喝杯热茶吧。”

    傅凌初抬起头看了看空中密布的乌云,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必,我一点都不冷。”

    傅凌初说的没错,或许她一开始会觉得冷。但后来,她想起了风权卿。她想起了他的笑,想起他喊“娘子”的时那软绵绵的声音。她的心便开始一点一点地回暖,心热了,身子自然也跟着热了。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等待一个人的心情是怎样的寂寞沉重……

    皇城近日不算太平,但这似乎一点都不影响贵胄们寻欢作乐的好心情。即便现在物价飞涨,民不聊生,也阻止不了达官显贵们花钱买醉的脚步。

    风来阁便是这样一处供人娱乐消遣地方。它是青州皇城最大的妓院,被誉为万花之地。这儿汇聚了天下闻名的各种美人儿,玲珑可爱的,风情万种的,才华横溢的,热情如火的。从来没有什么女子,是风来阁教养不出来的。

    颜渊带风权卿去的地方便是风来阁。与外面的死寂萧条完全相反,这里就像是仙境,到处充斥着女子的谈笑之声。

    雅致的丝竹之声,满眼缭绕的纱帐。香肩半露的美人儿嬉笑打闹着从眼前走过。只要是个男子,都会被这样旖旎的场景所吸引。然而,风权卿只是一个劲地打喷嚏。那些女子身上的香味太过浓烈,让他鼻子发痒,本能地产生了排斥。

    颜渊鄙夷地瞥了风权卿一眼,用他那不知打哪来的扇子替风权卿扇了扇风,顺便遮了脸,小声问道:

    “怎么了?”

    风权卿捂着鼻子,有些委屈:

    “我不喜欢这里,我要去找娘子。”

    颜渊抡起扇子敲了敲他的脑门,呲牙威胁道:

    “你要是再提你家娘子,我就打断你的腿!”

    风权卿瞪圆了眼睛,鼓着腮帮气呼呼道:

    “你坏,我要去找娘子!”

    颜渊的严肃脸立马破功,抱着风权卿的胳膊,死死地拖住他道:

    “行行行,找娘子找娘子。但是我们先避雨再去找娘子好不好?不然你要是出去淋了雨,生了病,你家娘子一准生气。她脾气不好,你也是知道的。一生气就喜欢不理人哦……”

    风权卿人高马大的,想要留住他不容易。颜渊迫不得已只好改用怀柔政策。风权卿一听,果然安静了下来。他抿着双唇,皱眉想了想,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颜渊拍拍他的肩膀,冲他挤眉弄眼道:

    “按你家娘子那种心性,一定会在你身上藏一些宝贝,以备不时之需吧。来来来,拿出来我瞧瞧。没个金山银山,也总有个千百两银子吧?”

第73章 风来阁避雨

    他那个徒弟,他还不了解?脑袋不大,想的事情却多的要命。从小到大,只要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哪怕是袜子破了,她也能想出十多种方法补好它(当然不会是她自己动手)。

    风权卿是她的新宠,没道理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一想到此,颜渊就生了要抱到风权卿大腿的邪念。这呆瓜又呆又多金,不拐他拐谁?就算让傅凌初知道他们去喝花酒,生气了,一走了之也刚好随了他的意。不生气的话,他也可以继续留在璟王府好吃好喝,怎么都是他赚到了。

    风权卿翘起脑袋看了看外面瓢泼的大雨,心情忽然有些低落。他好想回到娘子的身边,但是如果他淋了雨,娘子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

    正犹豫着要不要就站在门口避雨,不进去。一位穿着华丽,发髻堆的老高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她拉着花腔,夸张地伸出胳膊揽住风权卿的手臂,吓的呆子连退了数步。颜渊的视线落到风权卿被拽住的胳膊上,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

    “这位小哥生的好俊。瞧瞧这脸蛋儿,细嫩的像是可以掐出水来……”

    中年女子边说边伸手朝风权卿的脸上捏去。风权卿大惊失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甩开了她的手臂。

    那中年女子被用力地甩到了地上,她痛呼一声,引得周围的姑娘纷纷侧目。

    “哎呀,妈妈摔倒了……”

    “妈妈,您没事吧……”

    “哪里来的公子,这么不解风情,怎可对妈妈这般无礼?”

    姑娘们舌绽莲花,辩的风权卿哑口无言。他看了看跌坐在地不愿让人搀扶的老鸨,缓缓地想她伸出了手。

    “我扶你。”

    那老鸨愣了愣,一时忘了反应。毕竟对方是个长相俊美的公子,那双眸子就像是漫天绚烂的阳光,只一眼便让人有些晕眩。她半生风月,见多多少来此寻欢作乐的贵公子,像风权卿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她一把握住风权卿的手,含羞带怯地站了起来。哪知她站好之后,风权卿立马抽回了自己的手。姑娘们个个面露鄙夷之色,有些还轻哼着低咒了几句。

    那位“妈妈”的脸色也不见得有多好,但是碍于对方是客,也便隐忍着客套了几句:

    “公子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少爷?”

    风权卿揉了揉鼻子,有些无奈地往后退了一步。颜渊见状赶紧上前一步,赔笑道:

    “风家的公子,第一次来,不懂规矩,还请各位姐姐们多担待着点。”

    那“妈妈”闻言笑开了花,扭捏地冲颜渊甩了甩帕子。

    “我说怎么瞧着眼生,原来是第一次光顾啊。两位公子可算是来对了地方,我们风来阁的姑娘,可是全青州国最美的。”

    颜渊笑着点点头:

    “风来阁的姑娘的确个个美貌如花。但闻前些日子摘得花魁头衔的善音姑娘更是楚楚动人,不知妈妈可否叫出善音姑娘来,让我们大伙儿一开眼界?”

    颜渊不用演,风流不羁的模样浑然天成。他的话引起了一干色狼的强烈反应,一帮男人呼喝着非要见上传说中的花魁一面。

    那善音姑娘是个软硬不吃的主,而且素来卖艺不卖身。她来风来阁不久,就夺了花魁,坐稳了京城第一美女的宝座。许多王侯将相慕名而来,皆被她拒之门外。久而久之,她的美貌与她的傲气一并成为了她的招牌。寻常的客人,别说听听小曲儿,就连她的一根头发都休想见着。

    当然,美人总有一两个特殊嗜好。这位美人儿就十分喜欢画。听说她收藏了许多画卷,不论画师有无名气,只要是好画,她都愿意与作画之人见上一面。

    想她之前需要现场作画经她审核,这便是她召见客人的唯一条件。

    当那“妈妈”无奈地将善音姑娘的规矩一一道来的时候。那些腹中空无一物,只顾消遣玩乐的公子哥们瞬间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就连颜渊也只得嘴角抽搐,颇为遗憾地摇头干笑。

    他还想看看那位善音姑娘,对比一下她与红妆,谁更美些呢。见不着也就算了,旁的不过是庸脂俗粉,别说他,怕是连呆瓜也是瞧不上的。

    正打算避个雨就回去,哪只呆瓜歪着脑袋眨了眨眼,扯着他的袖子,小声地他耳语了一句:

    “画画……会。娘子教过……”

    颜渊用扇尾捅了捅他的肚子,压低嗓门回了一句:

    “别闹。”

    风权卿转过脸,嘻嘻一笑道:

    “娘子画画,好看。”

    颜渊摇头叹息,果然是个傻子。三句不离他的娘子,他的娘子无论做什么都是好的。长得好看,画画也好看,简直快成神仙了。

    “是真的!”

    风权卿见颜渊一副“我的徒儿我还不了解”的表情,撅嘴反驳道,

    “你不信,我画给你看。”

    “算了吧,凌儿是我一手带大的,她画出来的画什么样儿我还不知道?”

    风权卿气鼓了腮帮,转头就朝身边一个端着茶水的姑娘问道:

    “请问你有炭吗?要黑炭条儿。”

    颜渊瞧着外面的雨势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便拉着风权卿坐了下来。那位姑娘只是风来阁端茶送水的丫鬟,一般客人有要求,只要不过分,她都会努力满足。虽然风权卿的要求有些奇怪,但那小丫头还是应声去办了。

    风来阁的后台很硬,在青州几乎没人敢来白吃白喝。因着二人穿着不凡,谈吐风雅,那“妈妈”也便没有向他们伸手要钱。只是叫来了两个长得还算标志的姑娘伺候。

    但喝了人家的茶,总是要给钱的。颜渊用扇子点了点风权卿的肩膀,终于将他到处乱转的脑袋引了回来。

    “你家娘子是不是在你身上藏了东西?”

    风权卿是个老实孩子,没有多想便呆呆地点了点头。

    颜渊心道,果然!他的徒弟果然是个爱操心的老妈子。他朝风权卿挑了挑眉,摊开了手:

    “拿出来。”

    风权卿一听,浑身警惕地往后缩了缩。颜渊这个姿势好眼熟,竟跟厚厚跟他要吃的动作一模一样!

    “快拿出来啊,拿出来才能回去见你娘子,不然你永远见不到你家娘子了哦。”

第74章 花魁的丫鬟

    一番相处下来,颜渊算是摸透了这个呆瓜。果然,风权卿被这话吓得小脸煞白,没做多想,便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那袋子颜渊眼熟的很,正是在这呆瓜平日随身携带的那一个。

    方才在路上下了雨,这呆瓜还心疼得要命。看这袋子毫无美感,还极不对称,不用想都知道是出自谁手。

    颜渊朝他勾勾手指,风权卿耷拉着脑袋不甘地将袋子递了上去。颜渊揉着用上好的锦缎做成的袋子,凤眸微微上挑:

    “你娘子,我徒儿,最喜欢玩文字游戏。袋子,呆子,啧啧……真不知道她的脑袋里装着什么。看着挺在乎你的,却还总是拐着弯地来损你。她那么坏,你还喜欢她啊?”

    风权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喜欢,很喜欢。”

    颜渊“哦”了一声,目光深幽地看着他道:

    “那师尊帮你把把关,看看你家娘子到底有多喜欢你。”

    颜渊的话勾起了身旁那两位姑娘的好奇心。她们娇笑着凑了上来,递茶水的递茶水,喂葡萄的喂葡萄,两眼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颜渊手中的小锦袋。光顾风来阁的客人们非富即贵,通常打赏的钱就有不少。姑娘们习惯了这个时候说几句吉祥话。

    但见颜渊的纤纤素手拨开了束紧的袋口,捏起底部的小角正要往桌上抖。挨近颜渊的那个姑娘忙开口道:

    “奴家愿公子事事顺心,财源广进。”

    话音未落,袋子中的东西便被颜渊一咕噜地倒在了桌上。葵花籽,干果,糖块应声抖落……

    颜渊傻眼,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两个姑娘瞪大了眼,看着桌上零零碎碎的零嘴下意识地朝颜渊看去。

    颜渊干笑了两声,顺手捏起一粒糖块放到风权卿的嘴边。风权卿眨眨眼,张嘴就咬。颜渊快速躲开,眯着眼问道:

    “银子呢?恩?”

    风权卿含糊地道:

    “什么……银子?”

    颜渊笑了一声,神色间却不见笑意。他张嘴将糖块扔进自己的嘴里,挑眉道:

    “就凌儿那时刻准备着要逃亡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在你身上藏银子?乖乖拿出来,师尊给你买糖葫芦吃。”

    说这话时,颜渊那张嘴脸着实可恶。他身旁的两位姑娘铁青着脸,暗地里对了个眼神。

    正巧,那拿炭的丫鬟回来了。她捧着一根长条状的炭条双手递到风权卿的面前,问道:

    “公子要的可是这样的炭条儿?”

    风权卿看了看她手中的炭条,又抬头看了看那丫头的脸,笑了:

    “你的脸,好像小花……”

    小丫头刚才蹲在厨房的灶台下找了半天,脸上早已粘上了黑灰。见风权卿笑望着她,她窘迫地将炭条儿放桌上一放,忙伸了手捂住了脸:

    “公子莫要笑话,我……我去洗把脸……”

    风权卿拉了拉她的衣袖,声音极轻地问道:

    “你生气了吗?”

    “我没有。”

    小丫头快哭了,她觉得周围人的视线都因风权卿的大声询问而聚集在了她的身上。那些客人们见她脏兮兮的,纷纷开腔笑她是不是去爬了狗洞。还有人甚至大声叫唤着让她现场将衣服脱了。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不起眼的小丫鬟,不想尽心尽力地付出竟然换来了无尽的耻笑。

    颜渊哑然地看着风权卿拽着人家姑娘的衣服不放,心中隐隐有种大祸将至的预感……

    要是换了从前,风权卿是绝对不会主动跟人亲近的。但是傅凌初生气的时候也爱回避,风权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拉着了她。

    然后他下意识地皱眉,下意识地将那丫头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再下意识地攥起衣袖,温柔地为她擦拭着脸颊。

    颜渊的心情有些复杂,起初他就是想让呆瓜喜欢上别的女子,让傅凌初能够全身而退。但是,当看到风权卿这么温柔地对待傅凌初之外的女子时,他竟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是的,愤怒!颜渊现在恨不能将风权卿拖出去暴打一顿。他一个呆瓜,放着好好的娘子不疼,竟背着他的乖徒在外胡搞乱搞!此时的颜渊似乎已经忘了,将风权卿带到风来阁里来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俨然摆出一张严师脸,冷冰冰地看着风权卿。

    风权卿擦的十分小心,那小丫鬟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风权卿的袖子在她的脸上划过。在此之前,她从未与哪个男子这么贴近过。他的呼吸轻轻拍在她的脸上,撩拨起一波又一波怪异的战粟。

    四周鸦雀无声,来此寻欢的客人们纷纷侧目看着二人。直到风权卿收回手,对着那小丫头笑了笑:

    “擦干净了。不过你额头上还有一块擦不掉哦。”

    小丫鬟闻言,脸色一僵。她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鞋尖,小声地解释道:

    “不要紧的,那个不是……”

    额头上的那块黑色胎记,是她与生俱来的。因为那块胎记,她被指责是带煞出生的不详之人。因为那块胎记,她的亲生母亲将她卖到了妓院。因为那块胎记,她甚至没有资格成为风来阁里的姑娘。

    她养长了刘海,遮住了那个令她厌恶的胎记。不想风权卿在擦拭的时候,将她的头发撩了起来。她五指成梳,将刘海打理好。而后抬起头冲风权卿软糯糯地道了一声谢:

    “谢谢你。”

    风权卿有些难为情地抓了抓后脑勺。正想说点什么,却被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

    “哎呦,我说你这个不祥之人怎么还在这儿呢?脸上有暗纹视为不祥,你怎的还能出来见人?妈妈肯收留你,是妈心善。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居然敢同姑娘们抢客人!凭你也配?”

    来人丫鬟打扮,看样子却比在场的姑娘都要来的有脾气。她骂骂咧咧地走到风权卿面前,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才抬起下巴点头道:

    “长得不错,这第一关算是过了。你不是要见我家善音姑娘?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画吧,画完我好交差。”

    客人们刚才还在腹诽,是谁的丫鬟这么大的架子。一听说是花魁善音姑娘的贴身丫鬟,立刻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花魁的丫鬟,自然得有傲视群芳的底气。

第75章 绝世美人

    风权卿呆了呆,随即转头去看颜渊。颜渊心里憋着气,见他看过来便抬眼恶狠狠地瞪了回去。这个负心汉,白眼狼!勾搭完一个又一个。要不是他现在身无分文,走不了,一定回去跟凌儿告状去。

    颜渊一语不发,却在暗中腹诽不已。可怜风权卿不明所以,歪着脑袋,眨着眼,一脸的无辜。

    “公子,请吧。”

    那花魁善音的丫鬟虽然面带不愉,却始终秉持着良好教养的样子。对风权卿也算客气。方才负责伺候颜渊的两位姑娘见状,赶忙解释道:

    “这位公子只是普通书生,怕是入不了善音姑娘的眼。”

    别人是不知道风权卿的锦囊里翻出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但她们瞧见了。风权卿身无分文,若是她们也就罢了,大不了少赚几个银钱。但善音姑娘不一样,人家是花魁,就算是花上千万两银子也未必能一睹她的芳容。要是他吃白食的事情被“妈妈”知道,风来阁非得闹出人命不可。她本是好心,不料此言却惹来那丫鬟的一声嗤笑:

    “善言姑娘说笑了,入不入得了眼,那都是我家姑娘说了算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一个丫鬟,说话满脸的傲气。虽然身着普通的藕色长裙,但她往那楼梯口一站,倒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架势。

    “你!赶紧画吧!画完了,我好跟姑娘交差啊。”

    她转脸变了一副样子,一手叉着腰,一手指了指风权卿。颜渊拉了拉身旁那位名为善言的姑娘一把,小声道:

    “放心,虽然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呆瓜。但他还是很值钱的。”

    那姑娘听颜渊这么说,这才默默地闭了嘴。她也知道,今儿个她的确是管的宽了些。

    “不过,你为什么要帮那呆瓜解围?”

    颜渊顺手抓起桌上的糖块放进嘴里,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渐渐蔓延开来。那姑娘默了默,也抓起一粒糖块放入口中。

    “官人此言差矣,奴家只不过是实话实说,何来帮与不帮?”

    颜渊点头道:

    “好一个实话实说,你唤他公子,却叫我官人……”

    颜渊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那姑娘以袖捂嘴,娇笑了一声道:

    “奴家只是觉得,那位公子不适合这里,或许……他只是迷了路?”

    风权卿的确不适合这夜夜笙歌的风来阁。他太干净,长得干净,眼神也很干净。但颜渊不相信这呆瓜生来就是如此。就算是白纸也会有被浓墨染黑的一天,何况是人……

    颜渊笑而不语,刚想伸手再抓一把糖块,伸出的手却被冷不丁地按在了桌上。他茫然地抬头,对上了风权卿那双略带心疼的眼。然后……看着那呆瓜从他手中将糖块扣了出来,接着连桌上的葵花籽和果仁一起全数捡回了袋中。

    满场的嬉笑,顿时静了下来。一些人的脸上带了怪异的笑容,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风来阁的妈妈。她自然看到了风权卿的“钱袋”里装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亏她以为风权卿是块宝儿,毕竟这年头穿的体面看上去又好骗的客人并不多。但现在善音姑娘都派来了丫鬟,若是这时候发难,未免有些下不来台……

    当所有人都怀着看戏的心思去看风权卿作画时,老鸨妈妈的心里却是一千一万个放心。这人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就算会画,估计也是画不出什么绝世好画来的。正想着不用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料风权卿一出手就直接在那纯白的桌布上画了起来。

    只见那黑炭条儿被夹在他的手指与大拇指之间,令他的手指看上去更加地白皙纤细。

    一时间,整个风来阁中静的只剩下炭条儿摩擦桌布的“唰唰”声。大家都看不明白他在画些什么,甚至有人发出了不屑的闷哼声。凤来阁的妈妈愣了半响,才肉疼地抽了抽嘴角。好在这桌的桌布被上一位客人弄脏,拿去洗了。现在的这块桌布是新换上的麻布,画花了也不必心疼。若是那上好的绸缎布上被这黑炭条儿一抹,那还得了!

    颜渊端着一杯茶饮了一口。说实话,他有些意外风权卿会用这种方式当场作画。这种不分场合,张扬随意的性子还真像他的某个徒弟呢。不过,他倒是没指望风权卿能画出什么绝世好画来。

    原因?他那徒弟连人体构造图都画的歪七扭八。她教出来的呆瓜徒弟要是能画出好画,那他情愿自己瞎了……

    颜渊才有了这个念头,就看到先前凌乱的线条,因风权卿的一笔带过而连成了一线。仔细一看,竟是一张女人的脸!

    那女人有着精致的五官,香肩微露,长发披散,瞧着还颇为眼熟……

    颜渊一口茶噎在了喉咙里,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只因他隐约猜出了风权卿UU小说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风权卿画的很认真,眉眼间洋溢着暖暖的笑意。他每落下一笔都果断潇洒,没有一丝犹豫。画布很长,风权卿画完上身,便会往后推过去一点,直到画布拖到了地上,才抬起头冲众人微微一笑。

    “画完了。”

    颜渊一口茶喷了出来,指着画上衣衫不整,头发披散的女子问道:

    “这女人是凌初?”

    起初,他还以为是傅凌初。但是这眼神,这表情,怕是在场所有女子都无法与之相较。傅凌初会有这么迷离魅惑的时候,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但是现实是残酷的,风权卿搁下笔,面带羞怯地看着画中人对着颜渊点头道:

    “是啊。”

    颜渊激动地冲他喷口水:

    “胡说八道!我徒弟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性感撩人了?”

    风权卿红了脸,拿起炭条儿在外露的肩上添了几笔,遮住了外露的春光。颜渊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众人只瞧着风权卿画了个绝世美人儿。正暗自欢喜,就听他们二人起了争执。还没听清二人说了什么,一眨眼的功夫,香肩美人的香肩便被衣服遮了起来。

    当即就有人气得咆哮:

    “别啊,添上衣服就失了那份韵味了!”

    “就是就是,不就一幅画,何必这么拘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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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医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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