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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雅     替嫁医妃txt下载     替嫁医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搬萝卜

    自从那日学会了狗刨和蛙泳之后,风权卿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游泳这项运动。除此之外,他每日都要花上大把时间或撒娇或打滚地引起懒骨头傅凌初的注意,只求她能陪他一同前去登山泡澡。

    虽然傅凌初很鄙视某呆的现学现卖,但她每回都抵不住他的装乖卖萌,于是,温泉去了一回又一回,某呆的游泳水平也突飞猛进。

    这一日,风权卿又殷勤地为傅凌初端茶送水,捏肩膀捶小腿,那湿漉漉的小眼神怎么避都避不开。最后傅凌初怒了,放下绣了半个“凌”字的帕子,恶狠狠地瞪了某呆一眼。

    “你死心吧,今儿不去山顶了。每日都爬山,你娘子我都累成狗了!再说了,你不是已经会水了吗?那就没有再去的必要了。每日穿着裤衩儿在我跟前扑腾来扑腾去的,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最后一句傅凌初几乎是抵着牙齿说出来的,声音不大却暗含了她即将暴走的心情。想起某呆那日半裸着身子冲她微笑的祸水模样,她的心就很没节操地漏跳了好几拍。

    “娘子……”

    风权卿凑过来,拿自己的俊脸去蹭傅凌初鼓鼓的腮帮。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彻底摸清了傅凌初的喜好。他家娘子好美色,只要他撒撒娇,卖卖萌,他家娘子就会心软啦。

    “别过来!就算色诱也没有用。还记得菜园子里的萝卜坑不?因为你!对!就是你!拔光了地里的萝卜,害得菜园里坑坑洼洼的。左左说了,不把菜园子整好就收我利息……那个小气鬼!哼!”

    傅凌初哀怨地埋头继续绣她的“凌”字。

    “娘子别生气,那我陪娘子一起整菜园子好不好?”

    风权卿忧心忡忡地看着傅凌初,还非常狗腿地给她斟了一杯茶。傅凌初捧着茶杯吸吸鼻子,委屈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真的?”

    风权卿坚定地点点头。

    “那你耕地,我播种吧,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萝卜田很大,风权卿花了好多时间才拔光了地里的萝卜。鉴于左左现在看见萝卜就反胃,所以装车的“粗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傅凌初的身上。

    “哎呀,早知道就不放何方景回府了……靠!那娃都十多岁了,又饿不死!干嘛跟个老妈子似的,非要贴身照顾?莫非他是……基佬?呵呵……不至于吧。年下?不太像啊……恩,果然人不可貌相。”

    傅凌初一边往牛车上装着萝卜,一边自言自语兼自娱自乐。

    午时的田间,烈日当空。戴着一顶草帽的风权卿正有模有样地挥舞着一把锄头。

    不远处的亭子里,几个年轻的护卫已经用怪异的眼神将他们打量了一个上午。

    一个是传说中不得宠爱,孤僻自闭的傻王爷。一个是大婚之日公然骂街的凶悍王妃。皇城中最具传奇色彩的两个人,现在居然在这儿耕地种田?

    “喂!你们几个!看什么看,就是你们!过来。”

    傅凌初叉着腰,冲那些在亭中站点的护卫们勾了勾手指。护卫们不明所以,愣头愣脑地凑了上去。

    “你们是不是都还没有娶妻?”

    众光棍一齐点头,还用“你怎么知道”的眼神望着傅凌初。

    傅凌初干笑一声,骂道:

    “看见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干粗活都不来搭把手,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还想娶老婆?活该单身一辈子!赶紧的,干活……”

    众护卫郁闷,他们武功高强,满腔热血,她居然叫他们搬萝卜?那个阴险的管家一开始是怎么忽悠他们来着?说什么因为璟王妃是雷州公主,所以他国派了高手来取王妃性命。说什么若是王妃有个三长两短,势必会影响青、雷两国的关系。到时候生灵涂炭,百姓民不聊生。可是……妈蛋!说好的刺客呢?

    “动作快点……”

    傅凌初铁了心要把活儿往他们身上推,脸皮厚到没有一点身为弱女子的自觉。众护卫无奈地开始干活,心里早就把何方景里里外外地骂了个遍。

    傅凌初坐在牛车上,看着来来回回搬萝卜的护卫们,又看了看烈日下挥着锄头的风权卿,突然觉得种田的日子也挺惬意。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身边的帅哥还挺多。不说风权卿那个细皮嫩肉,萌的让妹子们都自惭形愧的祸水。就连这些个护卫都是秀色可餐的大帅哥啊。看看这充满阳刚之气的俊脸,细看下还颇有几分古天乐的味道呢。啧啧,真是帅到没盆友啊!

    “哎,小白,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抬起手来我看看。”

    傅凌初口中的小白,乃是护卫们的头领白毅。此人身高一米八七,光是站着就能给人无形的压力。无奈的是一整个彪形大汉到了傅凌初的嘴里就成了“小白”,气势瞬间爆弱啊……

    其实,白毅已经忍她很久了,听到她又喊自己小白,气的眼都直了。

    “王妃有何指教?”

    “你的左手,抬起来我看看。”

    白毅皱眉,看着傅凌初没有说话。

    “哎呀,别害羞嘛。我又不是为了要看你的腋毛……你那么严肃我会害怕的。”

    傅凌初嘴里说着害怕,但脸上的表情却比谁都显得欠扁。众人默,带着些许同情看了一眼烈日下努力干活的某呆……

    “王妃请自重!”

    白毅一介武夫,嘴上功夫自然没有傅凌初厉害。他涨红了脸,双眼怒瞪着傅凌初,完全一副如临大敌的倒霉样儿。傅凌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哎呀呀,一点都不可爱。不逗你了,说认真的。你的左手是不是废掉了?”

    傅凌初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毅,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怒意。

    “你……怎么知道。”

    白毅警惕地看着傅凌初,那模样是兄弟们都未曾见过的……小心。而他的承认也让兄弟们倒吸了一口凉气。白毅擅长用剑,这是兄弟们都知道的事儿。虽然他的形象不太适合用剑,但他的确是兄弟几个中剑术最好的。

    做兄弟这么些年,他们当真没有看出他的左手有什么不妥。一时间,众护卫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白毅的左手上。

第32章 非法行医

    其实,白毅还很年轻,二十几岁的年纪,在现代或许他的人生才刚起步。但他的那双眼却显得过于沧桑,仿佛一片干涸的土地,没有一点生机。

    “当然是用眼睛看到的啦。”

    傅凌初眉眼含笑,冲白毅勾了勾手指。

    白毅红着脸,闷着一口气靠上去。众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们的领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傅凌初靠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见白毅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许久他才拿正眼瞧她,眼里闪烁着充满希翼的光辉:

    “此话当真?”

    傅凌初笑:

    “信不信由你。”

    “王妃若能治好白毅,白毅自当为王妃效犬马之劳。”

    傅凌初有些意外:

    “你的左手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白毅点头:

    “手就是武者的生命。白毅从前惯用左手。”

    多年来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听的目瞪口呆。白毅用右手便已是他们之中最厉害的了。若是真如他所说,他以前惯用左手……

    天呐,那白毅的剑术岂不是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可是,既然那么厉害,那他的手又是怎么被废掉的?

    傅凌初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就此打住。虽然,那群护卫似乎对此事非常感兴趣,就算手里忙着搬运萝卜,耳朵却是竖的笔直……

    傅凌初对揭人伤疤这种事儿向来没有多大兴趣,她只是淡淡地看了风权卿一眼,微微地展颜一笑:

    “看到那边的呆子了吗?他是我的相公。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有资格为我效犬马之劳。真的是好可怜……对吧?所以,你们能否尝试着去喜欢他?他很寂寞,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白毅顺着傅凌初的视线往风权卿那边望去。

    阳光下,风权卿正高高地举起锄头,用力地往下砸去。那张白皙的脸上,带着细细的汗珠和泥土……

    “我不懂,你既然如此爱他,为何还要欺负他?”

    白毅看着埋头干活的风权卿,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欺负?”

    傅凌初挑眉,

    “你觉得我是在欺负他?”

    “难道不是吗?他……好像很累的样子。”

    何止是累,他还听管家说风权卿之前受了很重的伤,这回来别庄就是为了养伤的。可这个女人却将他当成牛来使唤。

    白毅当真是看不透她。外界传言,她才貌双全,嫁给青州国的傻王爷完全是因为皇命难违。还说她早已心有所属,更有人坦言不出三日她必定红杏出墙。

    但她大婚当天,不顾礼法,下轿痛骂那些说她夫君闲话的人。还为他调教奴仆,为他打理家业。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可转眼她又一口一个“呆子”地唤她相公,还总占着王爷对她的喜欢,指挥他做这做那……

    “你懂什么,这叫劳逸结合治疗法。呆子娇生惯养……呃,好吧,这个真没有。但他没干过苦力活儿是事实啊。身体素质太差,必须加强锻炼。”

    众人默,为什么他们听说的是另外一个版本?难道不是女官大人觉得萝卜田看着反胃,才勒令王妃旧田改造的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怀疑我啊?”

    傅凌初没好气地抬起白毅的左手,报复性地在他胳膊上扎满了细小的银。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晃,他们老大的手臂就被扎成了刺猬。

    这女人当真是惹不起,这施针的速度居然令常年习武的他们都望尘莫及。不过她到底是从哪里掏出这么多根银针的?

    “疼不疼?”

    傅凌初坏心眼地屈指弹了弹密密麻麻的银针,白毅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答道:

    “不疼。”

    傅凌初笑着点头:

    “很好,看来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啊……”

    她微笑着将摇摆不定的银针插得更深,然后抬头呲牙笑道:

    “还能忍不?”

    白毅冒着冷汗,哼了哼,点头让她继续。傅凌初却惊讶地瞪大眼睛:

    “练武之人的皮,果然要比一般人的厚上许多啊。”

    白毅脸色惨白,喘着粗气问她:

    “如何?”

    “哦,如我所料。你的左手还有救。没猜错的话,当年伤你的人应该是个菜鸟。”

    傅凌初一根根地收回银针,然后全数扔在了地上。而后抬头,用眼神将那些偷窥着他们的视线纷纷逼退。

    白毅闻言,虚弱地笑了笑:

    “是我的未婚妻。”

    这个答案的确出乎意料,但傅凌初依旧没有八卦到底的心。“哦”了一声,抓起他的手给他号脉。众人嘴角抽搐,为毛你就这点反应?

    “呃……你经脉未断,本该是好事。但是,污血堆积在肌肉里没有处理好,加上坏死的腐肉附着在骨头周围,没有清除干净就长了新肉。所以,你一发力就剧痛。”

    白毅点头,分析的很到位,他基本不用补充什么。

    傅凌初同情地看他一眼:

    “我不得不告诉你,因为当年你对伤口处理的不够得当,所以要想痊愈,你恐怕还得再挨一刀。”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敢拿正眼去瞧傅凌初。再挨一刀?说的倒是轻巧!你呀的到底是大夫还是屠夫啊?

    “干嘛干嘛,赶紧干活!”

    傅凌初恶劣地挥挥手,却发现不知何时萝卜已经被搬完了。果然任何事情都阻止不了骚年们探寻八卦的脚步啊。

    傅凌初哀叹一声:

    “腐肉和淤血离当年受损的经脉很近。说实话,剖开后具体的情况如何还要看他的脸色。”

    傅凌初往天上指了指,然后眯着眼笑着问他:

    “决定要挨上一刀了吗?”

    围观的众护卫们看不下去了,纷纷凑到白毅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开了。

    “老大,是不是您的未婚妻移情别恋,遂与奸夫联手想要将您除掉?您跟我说,我去灭了那臭娘们儿!”

    傅凌初翻了个白眼,这位仁兄,你八点档狗血剧看太多了吧……

    “老大,王妃她连行医的等级试都没参加过啊,您不能相信他……”

    傅凌初撇撇嘴,行医的等级试是啥玩意儿?她的确是没有参加过……

    不好意思,一不小心非法行医了!

第33章 葵花籽

    白毅抬眼,眼里已有了笑意:

    “我相信她。”

    不要问为何相信,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傅凌初看着风权卿的时候,那眼神和从前的他很像很像。

    曾经他的眼里也只存在着这么一个人,哪怕付出一切,也无怨无悔。

    “大哥,你不能自暴自弃啊……”

    “大哥,你这样就挺好,我们养你。”

    “大哥,你不能这么想不开啊。王妃她不靠谱啊,你看看王爷的下场就知道了……”

    一群汉子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未了,抱在一起埋头痛哭……

    一时魔音袭耳,傅凌初忍不住掏掏耳朵,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喂喂,大老爷们儿哭什么哭?又死不了,顶多治不好而已。我跟你们说,不要歧视无证人员,起码我比我师父要靠谱一些。”

    白毅倒是有些好奇谁能教出傅凌初这样的徒弟,于是抬头笑问道:

    “你的师父?”

    傅凌初十分嫌弃地撇撇嘴:

    “是啊,他是我见过最不靠谱的人了,但总是有人不遗余力地吹捧他。后来还将他传成了吐一口口水,都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仙……”

    众人默,貌似印象中还真有这么一个传言来着。大伙儿齐齐开口:

    “敢问你的师父是?”

    傅凌初懒洋洋地看他们一眼:

    “哦,家师颜渊,人称神医。”

    “……”

    “娘子娘子……可以撒豆豆了。”

    风权卿早就瞥见自家娘子在偷懒了。他卯足了劲儿干完了活,一路小跑到傅凌初跟前,附上“求夸”的小脸一张。傅凌初捏捏他粉嫩的脸蛋,笑着问他:

    “累不累啊?看你浑身都是臭汗。”

    风权卿傻笑,指着那一片松好的土说:

    “娘子娘子……撒豆豆。”

    傅凌初点头,掏出一袋种子,倒了几颗在手心。仔细一看,嘴角免不了一阵抽搐。呃……为嘛是瓜子?傅凌初有些郁猝,呀,有瓜子吃也不早点拿出来分享!

    白毅上前看了看,淡然道:

    “是葵花籽啊,这种葵花青州国可是满林子都是。女官大人是雷州人,大概觉得此花稀罕。但葵花只能观赏,既不如桃花能结桃,又不如牡丹显富贵。还从未有人在自家菜园种这个。”

    傅凌初挑眉:

    “谁说葵花只能观赏?葵花籽炒一炒可好吃了。”

    众人一脸鄙夷地看着傅凌初。心里想着,莫不是在风权卿身边待久了,她的智商也跟着退化了?

    “切,有眼无珠。我告诉你们,这瓜子可是消磨时光,闲话唠嗑的好伙伴。”

    傅凌初想到那有名的“傻子瓜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伸手拍了拍风权卿的脑袋瓜,咧嘴冲他微微一笑,并用极具魅惑的声音勾搭他:

    “小呆卿要不要试试看?很好吃哦。”

    呆子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傅凌初掌心的瓜子,又抬头看了看傅凌初。见她笑容灿烂,他也跟着傻笑起来:

    “好吃。”

    风权卿愣头愣脑地点头,完全一副“娘子说啥是啥”的狗腿样儿。

    傅凌初喜笑颜开,她家相公果真是个捧场王!

    “还是我家呆子聪明。”

    傅凌初笑嘻嘻地将风权卿夸奖了一番,一手拎着装瓜子的袋子,一手拉着风权卿冲呆若木鸡的众人使了个眼色。

    “来吧,今儿个本王妃就让你们开开眼。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瓜子。”

    傅凌初拉着风权卿来到厨房的时候,左左正带着厨娘在下厨。因为傅凌初跟左左提过她不能吃酒,哪怕是一点点。所以左左很贴心地让这些厨娘熟悉了一下傅凌初的口味。傅凌初口味清淡,平时吃的并不讲究。所以这些刚从山下聘来的厨娘都十分好运的被留了下来。

    看见傅凌初领着风权卿,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进入了厨房。左左下意识地就往他们手里看去。还好,没有看到该死的白萝卜。

    “王妃这是要做什么?”

    左左撇了眼傅凌初手里的袋子,很好,满满的,看来还没完成今天的任务呢。

    “左左,我跟你说。他们居然不知道瓜子!好吃的瓜子哎……”

    傅凌初义愤填膺,这群井底之蛙,居然连瓜子都不知道。左左一脸茫然:

    “瓜子是个什么东西?”

    傅凌初嘴角抽搐:

    “是好吃的东西……”

    左左指着她手中的袋子,一脸木然地问:

    “好吃的东西?”

    傅凌初点头:

    “我能借你的锅子用一下么?”

    眨眼眨眼,学风权卿那样楚楚可怜地用眼神博取同情。可惜,左左不是她,卖萌无效。她怒瞪着傅凌初,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想把我给你的葵花籽给煮了?”

    “不是煮!是炒!”

    傅凌初义正言辞地更正道,

    “你试试嘛,真的很好吃……”

    傅凌初拉了拉风权卿的衣袖,呆子很配合地摆出一副“拜托拜托”的脸。这对夫妻,真是绝配!左左无奈地扶额。

    “算了,你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不过要小心,可别伤着了。明日咱们还要回府……”

    “明日回府?”

    傅凌初尖叫,她都还没玩够呢!左左贵人事儿忙,大概早就忘了同傅凌初提回府的事。见傅凌初一脸便秘的表情,左左有些讪讪地解释道:

    “你总不能带着王爷在这庄子里躲上一辈子,该面对的事情还是得去面对。何管家一大早就差人来请王爷回府了。说是太子殿下明日午时会去璟王府探望王爷。”

    傅凌初再次尖叫:

    “风权胤?他不是忙着跟右丞相斗法么?他来璟王府做什么?我家呆子没权没势可帮不了他什么忙。哦,我知道了。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拉拢的是雷州公主的势力吧?阴险!无耻!败类!居然利用我家呆子!”

    左左额上青筋暴跳:

    “你到底炒不炒瓜子了?”

    傅凌初怒,眼里仿佛燃起了两簇熊熊的烈火。

    “炒!干嘛不炒!我明儿就嗑着瓜子等他上门。看看是他的脸皮厚,还是我的鞋底厚!”

    众人默,王爷真可怜,居然娶了这么凶悍的母夜叉!

第34章 等我回家

    第二日,傅凌初难得起了个大早。她将风权卿从床上拽起来,使出前世摆弄洋娃娃的魄力,将呆子打扮的美美的。

    风权卿困得东倒西歪,直到被傅凌初领出房门才被冷风吹的清醒了一些。枝头有鸟儿在开嗓,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傅凌初有些不舍,带着风权卿又去了一趟菜园子。

    昨日她炒完瓜子就被左左撵去播种。种的是玉米以及土豆,苗子是厨娘家里培育的。为了表示感谢,她还将那厨娘升为了庄子的管事,给双倍薪俸。

    “呆子,你喜欢这里吗?”

    傅凌初靠在风权卿的肩上,心想若是能像现在这样一辈子都呆在庄子里似乎也挺不错。不用去面对那些不待见呆子的人,不用费脑子去想谁会看不惯她家呆子,又有谁想置她的呆子于死地。这世上有太多烦心事,虽是聪明人的专利,也是聪明人的劫数。

    “喜欢。”

    风权卿的想法比较简单,说是喜欢,那便是单纯的喜欢。傅凌初笑了,左左说的对,她总不能带着呆子在这庄子里躲上一辈子,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比我们的家还喜欢吗?”

    “家?”

    风权卿眨着眼,似乎并不是很理解“家”的定义。傅凌初揉着他的脸蛋,笑着解释:

    “家就是,有你,有我,有左左,有小景在的地方啊。璟王府就是我们的家。”

    风权卿笑的眼儿弯弯:

    “喜欢。”

    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就怕自己动一下傅凌初就会摔地上去。呆子的想法总是比怪异,傅凌初用手圈住他的腰,拿脸在他胸膛蹭了几下。风权卿很好欺负,无论她怎么蹂躏都不会哼上一句。

    习惯很可怕,就像毒瘾,一旦染上便是万劫不复。不知何时,她已染上了这么个坏习惯,习惯依赖他的肩膀,习惯揩油吃他豆腐,习惯在他笑时也跟着他笑……

    “我们回家吧。”

    在他的身边,傅凌初总是感到安心。所以,对她来说,有他的地方便是家。

    何方景在山下等的花都谢了,好不容易瞧见有人下山。结果等来的却是被充当苦力搬运萝卜的护卫们。

    他们的身后跟了傅凌初和风权卿,最后才是一脸便秘的左左。

    因为一下子收获了太多的白萝卜,不吃完又太浪费。所以傅凌初决定让白毅装车运到集市上卖掉。反正回去的途中正巧路过集市,顺手甩掉这些令左左望而生畏的白萝卜们。赚几个小钱,帮呆子买点杏仁补补脑子。恩恩……很完美的计划!

    打定主意的傅凌初心满意足地与风权卿一同坐上了回府的马车。然而,摇摇晃晃的马车简直就像催眠的摇篮,加上起的太早,傅凌初的头一靠上风权卿的肩膀就经受不住瞌睡虫的袭击,昏睡过去。

    等她被摇醒时,马车已停靠在璟王府的门前。下了马车一看,哪里还有半根萝卜的影子。

    “怎么回事?我的萝卜呢?”

    傅凌初郁猝,她到底都错过了什么啊啊啊啊……

    左左神清气爽,指了指门前站着的一群乞丐笑着解释道:

    “途中遇到难民,我瞧着可怜,便把萝卜全都施舍给那些可怜人了。哦,这几个孩子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来皇城逃荒的。说是要报答我们的救命之恩,一路跟了过来。可怜见的,这大冷的天,衣服都没件像样的……”

    傅凌初的耳朵“嗡嗡”作响。她已经对左左的天真感到绝望了。她的萝卜!她的外快!她给呆子买杏仁补脑的银子飞走了呀……

    “衣服。”

    风权卿从马车中探出脑袋,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包袱。那包袱是傅凌初亲手打包的,里面装着他的衣服。见他伸直了手臂,将包袱递给那群衣衫褴褛的少年们。傅凌初忍不住伸手将包袱拦截了下来。

    “你的衣服太大,他们穿不了。算了,有你们这么败家的家人,算我倒了十八辈子的霉……不就多几张嘴么,我养得起!”

    她心痛地咬唇,这些小屁孩才多大啊?看着瘦不拉几,正是要长身体的时候,估计会吃很多吧!呜呜,她好可怜,为这一家子人操碎了心哪!

    “左左,你带他们下去换件衣服。何管家你帮我陪着王爷,我要与白毅……恩,出去一趟。”

    傅凌初一说要出去,风权卿就立刻黏了上来。她伸手去掐他的脸蛋,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在家等我回来。”

    风权卿乖乖地点头。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不要轻易地对着旁人笑,知道吗?”

    风权卿愣了愣,黑亮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傅凌初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全然一副含羞带怯的小媳妇样。她咳嗽了一声又问了一遍,才得到风权卿的点头回应。

    他的眼睛是那么明亮透彻,仿佛能一眼看穿她的灵魂。傅凌初莫名地有些心虚,刚才那眼神真是属于呆子的吗?还是那本来就是风权卿该有的样子。

    傅凌初心思沉重,看来在别庄的几日治疗出现了效果。泡温泉在治疗某些慢性病和养生保健方面尤其独到的作用,往往优于某些药物治疗。而呆子那几日又是泡澡又是游泳的,不仅促进了血液循环,还松弛了肌肉韧带与温泉水中的物质得到了有效转换。加上她有意让他锻炼身体,做回聪明的风权卿,可以说是指日可待。但这并不是她的初衷,她并不想让风权卿变聪明。他说过现在的他很幸福,很快乐。她需要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

    可是,他原本不是傻子,他中的毒已经压迫了他的脑神经。若是继续放任不管,他很可能会失控,会发疯,会性情大变!

    “呆子,等我回来。”

    在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傅凌初感觉自己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她垂眸,注视这被风权卿紧紧握住的手,差点就流下泪来。

    “娘子,记得回家的路吗?”

    风权卿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孩童才有的无知,却声声敲打着她的心脏。

    “记得。”

    傅凌初不敢回头,挣开他的手,温柔回道:

    “相公,等我回家。”

第35章 难民?

    “您和王爷的感情真好。”

    白毅跟在傅凌初身后,突然感叹了一句。那声音中带着几分艳羡,却是让傅凌初的心里一甜。

    “是么?”

    “王爷生性善良,若是配了别家女子……但偏偏遇上了王妃,也算是天赐良缘。”

    “你当真那样认为?”

    傅凌初哀叹一声,

    “可我不如传闻中的貌美如花,还无才无德……”

    她虽然没有顺风耳,但那日他们坐在一块儿聊她和呆子的事情,聊得那么大声,她就算装聋子也没必要吧?

    白毅闻言,猛地咳嗽了几声。

    “呃……王妃菩萨心肠。”

    傅凌初无语。果然她浑身上下是找不出别的优点了么。所以才逼得白毅开始寻找她的“内在美”?正郁闷之时,不知谁喊了一声“救命”。下一刻,她的脚踝就被一股力量绊住,强大的惯性让傅凌初的整个身子都向后倾斜。白毅拉了她一把,收起了方才谈笑时的轻松快意。

    傅凌初站稳身子,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却看见一个长发飘散满地的女人,缓缓地抬起脸来。她的脸很小,显得一双眼睛硕大无比。她有着清瘦的尖下巴,一张嫣红的樱桃小嘴。凌乱的长发贴在脸上,黏糊糊的看不清模样。但她趴在地上的造型简直跟恐怖片里的贞子如出一辙。

    傅凌初吓的脸都白了,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好在白毅眼明手快搀住了她,稍稍发力将浑身虚软的傅凌初拉到了身后。

    “救命……”

    地上的“贞子”声音微乎其微,一只皮包骨头的手颤抖着向她伸了过来。

    “救救我……”

    傅凌初愣了愣,搞了半天这是人不是鬼啊。她拍了拍胸膛,扳下白毅护在她身前的手臂,在那女人面前蹲了下来。

    “你是难民?”

    她想起左左跟她提过,皇城里来了不少难民,她瞧着可怜就把白萝卜全给了那些人。起初她还怀疑是左左扯谎,说不定是因为她讨厌萝卜,才故意将萝卜分给了城中的乞丐。没想到真如左左所说会有人饿的连手都瘦成了干尸,这么恐怖。

    她方才光顾着说话也没仔细看周围。虽然街道两旁依旧如往昔富丽繁华,但似乎在每个角落里都隐藏着衣衫褴褛,面如枯槁的难民。可他们或站或卧,看情形都没有这个女人来的惨烈。

    而这个女人就这么狼狈地趴在大街上,身上的粗布黑衣早已破烂的不成样子。两截袖子不翼而飞,露出两条脏兮兮的手臂。天呐!那两条手臂在傅凌初的眼里简直就是两根牙签……

    “我不是……”

    那女人仰起清瘦的脸,埋在黑发中的双眼闪动着点点泪光。

    傅凌初有些无言,心里嘀咕你不是难民,那怎么比难民还要难民呢?

    “王妃,闲事莫理。我们快走吧。”

    白毅见傅凌初蹲下身的时候便也跟着蹲下身去。他眼尖,光是看这女人的手就知道她是个练家子。知道此人不简单,他唯恐有诈便存了几分心思。谁知那女人一听白毅对傅凌初的称呼便瞪圆了眼睛,原本就大的眼睛,这下更大了一些。

    “你是王妃?”

    这话似乎耗尽了那女人全部的力气,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喃喃道:

    “不可能,他……他说过要等我的。”

    傅凌初一听,眉头一皱。

    “你谁啊?”

    那女人发了疯似地拼命支撑起身体,仰着脑袋冲傅凌初吐了一口口水。傅凌初没有防备被她吐得满身都是,火气一下就冒了上来。

    “我说你谁啊?居然敢吐我口水!白毅!把这女人给我带上,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理由敢这么对我?找死也找错门了!老娘多的是法子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傅凌初彻底地被惹毛了,她招谁惹谁了?为这一群病秧子看病奔波,就算没积德但也没有积怨吧?换做以前她是看都不会去看什么乞丐难民的,若不是这些天受了呆子影响,心变软了那么几分,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受到这种耻辱?

    真心火大!臭呆子死呆子!都是他不好,一脸呆相,害的她智商也跟着降低。就不该同情这样的人,好心果然都是没有好报的!

    白毅看着负气走远的傅凌初,无奈地扛起了因失去最后一丝力气而倒地昏厥的女子。耳力超凡的他当然听到了女子的轻声呢喃。这女人该不会是璟王爷的旧情人吧……

    想到极有这个可能,白毅忍不住看了一眼傅凌初远去的背影。心想,可千万别是他猜的那样,要不然璟王的下场一定会很凄惨……

    白毅默默地跟在傅凌初身后,一路来的低气压让他感到很不自在。他们才去了别庄几日,回来后皇城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实在难以想象,当他们在别庄过着与世隔绝的舒适日子时,外面的难民却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然后,最繁华的城内已是这幅光景,那城外呢?会不会饿殍遍地,尸横遍野?他迈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前行。而走在前端的傅凌初也已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他。

    白毅托了托背上的女人,有些无奈地回望了傅凌初一眼。傅凌初淡漠地扫了一眼那群眼巴巴望着他们的难民,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她讨厌这些难民的眼神,污秽,直白,像是要将他们生吞下肚,眼睛里似乎泛着接近疯狂的绿光。

    这些人似乎与城中的难民不太一样,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白毅,你先背她回府。”

    白毅勉强地冲傅凌初笑了笑:

    “这女人瘦得跟竹竿似的,一点不累。”

    “谁管你累不累啊,我是担心呆子的安全。”

    傅凌初别扭地看他一眼,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白毅谨慎地跟在傅凌初的身后,用余光打量着四周的难民。

    这些难民个个靠墙而坐,但目光却毫不忌讳地落在他与傅凌初的身上。周围的百姓户户大门紧闭,光是这诡异的气氛就让人不得不生出几分警惕。

    他们现在已经走过了最热闹繁华的街道。一路上除了如狼似虎的难民,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第36章 铁匠

    傅凌初从容地走在道儿上,步态稳健,目不斜视。仿佛见惯了人生百态,脸上没有同情,没有冷漠,只是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四周的商铺皆是大门紧闭,唯有一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傅凌初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被随意地摆放在角落,写着“天下第一铁”五个大字的牌匾。又扬起脑袋看了看悬挂在头顶的各式道具,微微勾唇一笑。

    “就这家吧。”

    她足尖一旋迈了进去,带着几分洒脱和随意。白毅只来得及看到一眼她被风带起的衣角,无奈地跟着她走了进去。在进入这家铺子的那一刻,他注意到那些对他们虎视眈眈的难民们突然瑟缩了一下。

    铺子里面站着一个铁匠,满脸的络腮胡子,眉眼处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他的前方是一个大火炉,炉膛内火苗直窜。傅凌初站在他对面,踮着脚尖往炉膛里看。

    那铁匠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拿出铁钳将烧的通红的铁料转移到了铁墩之上。他的另一只手握着一柄小铁锤,一下一下重重地砸在铁料上。猛烈的碰撞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正是他们在铁匠铺外听到的声音。

    傅凌初默默地看着,也不出声打扰。直到铁匠注意到他们才指着门外那块写着“天下第一铁”的牌匾笑着问道:

    “请问,这里是不是天下第一铁?”

    那铁匠怒目圆睁,举起小铁锤重重地往铁料上一砸。扯起大嗓门就冲傅凌初吼道:

    “怎么?又是来求我铸剑的?”

    求?傅凌初挑起柳眉,意味深长地看了铁匠一眼。

    “不,我们从不求人。”

    傅凌初摆摆手,伸手从怀中掏出几张设计图递给那位铁匠,笑问道:

    “不知道您会不会做这个?”

    那铁匠接过去,粗略地看了一眼,然后扬眉看着傅凌初道:

    “这东西我没见过……”

    傅凌初暗自腹诽,你要是见过,那才有鬼!铁匠摇头晃脑,伸手撩了撩络腮胡子,又皱了皱眉,指着其中一张问傅凌初:

    “这个我看明白了,是匕首?”

    傅凌初笑而不语,铁匠细看之下又指着图纸说道:

    “你这标错了,哪有那样小的匕首?”

    傅凌初也不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没有标错,就是那么小。而且,这不叫匕首,这叫手术刀。您做的了吗?”

    那铁匠一听,眼睛瞪得更大了:

    “能做!为什么不能做?给我七天!不!五天时间!”

    说完,他便气呼呼地放下手中的活计,拿着傅凌初的图纸仔细揣摩起来。看了一会儿,他又皱眉。但询问的声音明显放柔了许多:

    “这个又叫什么?”

    傅凌初笑了笑,细心地解说起来:

    “这叫镊子,用于夹取毛发,细刺及其他细小东西的器具。在创口较小时能深入到治疗部位。带有弯头的镊子可以夹取侧面的周围组织。使用起来比较方便。”

    那铁匠虽然听的云里雾里,但傅凌初说到“创口”,“治疗”时,他也能明白个七八分。

    “你是医女?”

    铁匠的声音凉如寒冰,看向傅凌初的眼神锋利尖刀。白毅感觉情况不对,朝前迈了一步,傅凌初却伸手将他往后一挡。

    “我虽懂点医术却实在没什么医德,做事向来任性妄为,只救自己想救的人。坦白说,我没什么悬壶济世的决心,素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己是这样,自然不能要求别人怀着慈悲之心为我做事。您若愿意帮我做自然是好,但若是不愿,我亦不强求。”

    说完,她伸手就要将铁匠手中的设计图拿回。那铁匠下意识地一躲,又静静地看了她许久,才道:

    “你倒是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要强上一些。罢了,我说话算数,说了五天便是五天。你们五天后再来取吧。”

    他说完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摸着胡子爽朗地笑了:

    “不过也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命活到五日之后喽。”

    傅凌初不以为然,朝那铁匠笑了笑: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白毅我们走。”

    铁匠闻言哼了一声,埋头研究图纸去了。

    一出铺子,那种压抑的感觉似乎又重新回来了。白毅一步步跟在傅凌初的身后,步态轻盈,仿佛肩上扛着的女人根本不存在一般,举步落地悄无声息。

    反观傅凌初就轻松许多,依旧踏着稳健的步子,头也不回地朝前走着。谁知才走出几步,那铁匠便匆匆地奔出了铺子。

    “喂!女人,你还没给钱!”

    傅凌初笑着回头,厚颜无耻地答道:

    “真是抱歉,我今日没有带钱。”

    “你!好哇!我倒是看出来了,你这是在戏耍我啊!”

    铁匠被傅凌初气得直跺脚,他脚一跺,那些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难民便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白毅皱眉刚想说些什么便见傅凌初朝他使了个眼色。

    “今日来的匆忙,当真身无分文。若您不嫌弃,我这儿有一支金钗,是我身上唯一贵重之物,就抵给您吧。”

    傅凌初今日身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衫,素雅的没有一点王妃的样子。只头上那一支金钗才让她不至于沦落到路人甲的地步。可她却毫不犹豫地将头上的金钗摘下,笑着将金钗亲手送到了铁匠的手上。

    “这支金钗是我家相公送予我的,还望您好好保管,五日之后我会亲自来赎。”

    铁匠闻言,没好气地哼了哼:

    “你放心,我只对银子感兴趣。五日之后你带上银子来赎便是。倘若你逾期不来,就别怪我将你家相公送你的金钗熔了……”

    傅凌初笑着撇了一眼又开始蠢蠢欲动的难民,回道:

    “此物对我意义非凡,若不出什么意外,我定当重金上门来赎。”

    铁匠一愣,揣测着傅凌初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随后似乎想通了什么,咬着牙道:

    “快走快走,在这儿碍了我的眼……”

    傅凌初笑着应声,一路畅通无阻地回了王府。白毅只觉得那一股压抑骤然消失,还未明白过来便已身处王府。

第37章 矛盾

    傅凌初刚踏入王府的大门就被迎面而来的风权卿撞了个头晕眼花。左左忍着笑将她扶稳,带着几分调侃道:

    “王妃,王爷可想你了,一直在问左左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傅凌初捧着风权卿的脸看了又看,灵动的双眸闪过一丝欣喜:

    “是吗?呆子想我吗?”

    风权卿一个劲地点头,伸手静静地抱住了傅凌初的腰身。众人抖成一团,纷纷识相地背过身去。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傅凌初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呆子的热情,两眼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儿。才几个时辰不见,她就有些想他了。感受着他的拥抱和体温,心里仿佛塞了满满的棉花,涨涨暖暖的。

    “娘子……我乖。你别不要我……”

    风权卿的下巴搁在傅凌初的肩膀上,委委屈屈地轻咬她的耳朵。傅凌初怕痒,缩了下脖子。听到他哀怨的控诉,不解地将他推开一点,捏着他的脸蛋,轻声问道:

    “谁说我不要你了?我说过我会回来的。”

    风权卿低头委屈地对手指:

    “可是……可是何管家说,你跟别人跑了,不要我了……”

    呆子说的小小声,却能让在场所有人听见。一时间鸦雀无声,安静的仿佛时间被静止了一般……

    傅凌初冷笑一声,捏着呆子脸蛋的手加重了力道:

    “你宁愿相信何管家,也不愿意相信我?”

    风权卿疼的嗷嗷直叫,可傅凌初咬着牙捏的更加用力。难怪这么热情地拥抱她,原来是怕她红杏出墙!为什么她会那么生气!恨不得将某呆吊起来痛打一顿!

    “风权卿!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什么?怎么可以怀疑她?怎么可以不信任她?怎么可以……不自信到这种地步!他知不知道他害怕失去的眼神会令人心痛?他知不知道她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服自己待在他的身边?

    风权卿静静地看着傅凌初,而她却没用地红了双眼。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看来她和风权卿之间,她才是最傻的那一个!

    傅凌初收回手,眼里恢复了一惯的神色,清冷平静,毫无波澜:

    “白毅,把你肩上的女人带到我房里来,我……有话要问。”

    傅凌初推开风权卿,抬眸看了一眼白毅,转身迈了几步。风权卿正想跟上去,她却停了脚步,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左左,带风权卿回屋子。”

    她不再叫他呆子,而是唤他的全名。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左左想劝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又惊觉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立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傅凌初并不是她的主子……

    傅凌初走了,带着一股蚀骨的寒意。白毅只是神色黯然地看了风权卿一眼,也跟在她的身后走了。

    “你发什么疯!干嘛要跟王爷说些乱七八糟,子虚乌有的事儿!”

    左左一肚子的气没处撒,逮到始作俑者一个劲地数落。

    “要是你害王妃真的不要王爷了,我看你怎么赔!”

    何方景起初还带了点歉意,被左左这么一骂,什么愧疚都没有了。他也是一肚子的火,冲着左左就嚷:

    “我不过是说笑,哪里知道王爷会当真?再说傅凌初算什么王妃?她又不是雷州国的公主!我有说错什么吗?她迟早会丢下王爷!现在对他这么好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将他抛弃?你们这群骗子!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对!”

    左左突然安静了下来,她红着眼眶死死盯着何方景:

    “你错了,凌初她不是骗子,她从来都没骗过王爷……”

    从一开始,傅凌初就没想过要欺骗风权卿。她说过的,她不是他的娘子……

    倘若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精心策划的骗局,那么曾经的温馨美好,是不是太过真实?

    “就算她没有欺骗过王爷,最后也是会抛弃他的。替嫁欺君的罪名,她担不起。”

    左左忽而笑了:

    “我听见……她叫王爷,‘相公’……”

    傅凌初从没欺骗过风权卿,她叫他相公,那他便是她的相公。

    她是个洒脱的人,不管世人怎么看她,她都能一笑置之。只有真正放进了心里的人,才会伤她至深。

    “她不会喜欢王爷……”

    何方景垂下眼皮,脑海中闪过那日出府遇险。风权卿用他单薄的身躯将她护在身下的画面,颤抖着又补了一句,

    “她只是感激王爷,不是喜欢……”

    “为何不是喜欢?何方景,你别老拿自己的心去衡量别人的感情。你根本就没有容人之量!你不配!”

    左左看了风权卿一眼,见他呆望着傅凌初离去的方向,鼻子微微一酸。

    “你是不是觉得青州欠了你,所以王爷也欠了你?就因为他是青州皇子,所以你才将满腔的怨和恨都发泄到他的身上。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和他们一样,你们都嫉妒王爷!”

    左左咬着牙,拉起了风权卿的手。他的手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左左心疼地放到嘴边哈着气,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王爷他那么好,从没害过谁。他只想做他自己,奈何投错了胎,生在了帝王家。朝堂上的争斗,他一点都不懂。你家遭的难,更是与他无关。你以为皇后为什么要将一批获释的死囚送进王府?她不就是想看你们将自己的不平发泄在无力还击的王爷身上吗?

    “你说我嫉妒他?嫉妒一个傻子?”

    何方景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瞪向左左。风权卿的身子猛地一颤,左左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终于肯说真话了吗?何管家,真是辛苦你了。难为你还肯在我们王爷身上下功夫!你的腿已经痊愈,你家主子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璟王府地方太小,容不下你们两尊大佛。明日就请回吧。”

    左左拉着风权卿的手想去找傅凌初解释,却被何方景挡住了去路:

    “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

    左左冷笑一声:

    “就凭王妃立下的家规!凡有口不择言,诋毁王爷者,逐出璟王府!”

第38章 记仇

    璟王府的书房虽然挨着主屋,但中间却隔了一片墨竹。傅凌初喜静,常在书房里看书,便在房里安置了睡榻。

    傅凌初让白毅将人安放在榻上,自己去取了矮凳放在榻前。从始至终,她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专注地为那女人把脉。

    白毅站在一旁,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傅凌初长得很一般,称不上难看,也说不上好看。但她不苟言笑的时候,那双眼透着一股摄人心魂的光芒,好似多看一眼就会深陷沉沦。

    她为什么不笑了?就因为王爷怕她离开?白毅不懂,但看着面无表情的傅凌初,他竟然想起了多年前被未婚妻废去左臂时的自己。

    “您在生王爷的气吗?”

    鬼使神差地他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傅凌初收回把脉的手,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几片竹叶刚好落下,被风轻轻一带飘到了窗柩上。她静静地看着,忍不住伸手去抠,但抠了半天也没能将竹叶给抠出来。接着她笑了,但那笑却未达眼底。

    “白毅,你恨你的未婚妻吗?”

    白毅皱眉想了想,他与未婚妻是青梅竹马,自小定的亲。遭受了背叛,他理应生气。可实际上他的心思很淡,淡到纵然被她废了手臂,也不曾怨过她一分一毫。

    “喜怒哀乐是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情绪。我自然也会生气,但我不会生呆子的气,因为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其实他一点都不傻,只是缺了几分情绪。无论周围发生什么,他有的表情只是笑。他将自己封闭在小小的世界里,那里只有喜乐,所以他看不见旁人的痛苦,也感受不到。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气我既然已经将他摆在了心里又那么小心眼地去介意他的与众不同。我以为我可以包容他的一切,但我其实与那些嘲笑他的人是一样的。”

    白毅牵起嘴角,笑了:

    “真亲切啊……”

    “什么?”

    傅凌初不解地看向白毅,但他却收了话茬儿,转头看向了紧闭的房门。

    “您喊王爷的那声‘呆子’,不知为何很是亲切。”

    傅凌初也笑了:

    “是不是觉得我很霸道?不允许别人说他的半句不是,自己却总是一口一个‘呆子’地喊他?”

    白毅摇摇头,余光瞄向了房门,又看了看傅凌初,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昏迷的女人身上。

    “王妃,她怎么处置?”

    傅凌初伸了一个懒腰,走到书桌前写了一张方子交给白毅。白毅不解地看着她:

    “这是……”

    “治疗内伤的独家秘方。效果很不错的,你可以配一些做成药丸分给兄弟们。”

    白毅语塞,憋了半天才小声地问道:

    “给我的?”

    傅凌初指了指榻上的睡美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给她的!没看到她就剩一口气了啊……”

    说着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塞到了白毅的手中。

    “去买一些酒来,越烈越好。”

    白毅莞尔,将方子叠好收到袖子里,才拿着钱袋起步往门口走去。他的手搭在门上,想了想又收回了手。

    “王妃,既然你身上有钱,刚才为何还要将王爷送的金钗抵给那铁匠?”

    白毅问的认真,一本正经的模样差点就逗笑了傅凌初。

    “呆子那么呆,他哪会送东西来讨好我啊!那是土豪左的金钗……”

    “那您为何说是王爷送的?”

    傅凌初看着白毅那张呆板的扑克脸,突然觉得有些喜感。

    “如果不那么说,那铁匠怎会善罢甘休。”

    “但是您明明就有银子……”

    得,这孩子进了死胡同了。

    “你傻啊,我要是真把银子给了铁匠,那铁匠还会追出来?那铁匠若是不追出来,你我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拖油瓶,能杀出重围,安全回到王府?”

    “那些难民的确有些奇怪,不入皇城接受救济却只在城尾徘徊。而且看我们的眼神,很不友善。”

    傅凌初托着下巴,皱着眉补充道:

    “而且周围的商铺,青天白日的不做生意,也很奇怪。那铁匠在这么诡异的情况下还敞开大门做生意,更是怪上加怪。”

    白毅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王妃是故意说自己没带银子。然后将显露在外,最值钱的金钗抵给铁匠。这样一来,那些难民真的以为我们没有银子,也就不会浪费力气对付我们了。”

    “你还不算笨的无药可救。但也只是说对了一半。你难道没发现那些难民很害怕铁匠吗?我这招叫做狐假虎威,有铁匠罩着,那些难民自然不会对我们下手。只不过,街尾的那些难民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那个铁匠又是什么来头?”

    白毅见傅凌初一脸纠结的样子,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王妃若是对此事感兴趣大可以去千鸟阁买消息。那里汇聚了金之大陆最厉害的探子,只要价钱合理,什么消息都能买到。”

    傅凌初两眼贼亮地望向白毅:

    “千鸟阁在哪儿?”

    “……”

    “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也只是随口问问。璟王府这么穷,哪有闲钱去买八卦啊……”

    傅凌初用哀怨的小眼神瞟了白毅几眼,见他看着她发呆,呲牙冲他笑了笑:

    “你跟我扯了这么一大堆废话,又总是往门口瞧,该不会……”

    她边问边朝白毅步步逼近,最后一伸手将他抵在了门上。她贴近白毅的侧脸,稍一用力,身后的木门便“嘭”地一声,像是撞上了什么。

    在门外偷听的风权卿被撞到了额头,脑袋上肿起了一个大包。反应迅速的左左侥幸躲过一劫,却被风权卿绊倒,结结实实地栽了个跟头。

    傅凌初看见左左和风权卿摔得东倒西歪,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们先回主屋的吗?”

    左左从地上爬起,揉着摔疼的膝盖抱怨道:

    “还能如何,太子府的人已经到门口了。左左自然是来伺候王妃更衣打扮的。”

    傅凌初点点头,故意无视呆子伸过来的手,自顾自地对左左说道:

    “就这样吧,不用打扮了。免得有些人又要说我红杏出墙!”

    左左无语,这人可真是记仇……

第39章 太子驾到(修)

    傅凌初依旧是那身月牙白长裙,没有刻意地打扮,只是让左左帮她弄了个简单的发髻。太子风权胤虽是呆子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但自小便过继给皇后,是敌是友还有待斟酌,她必须小心应付。

    她没有理会风权卿,只是憋着一股气到了前厅,随便寻了个位置入座。就算不回头,她都能脑补出呆子一脸幽怨的包子脸。想着想着竟笑了,心中仅存的一点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

    左左见傅凌初脸色渐好,心中的烦闷也算得到了纾解。至今,左左都还记得第一眼见到傅凌初时,她坐在床沿,拍着手替那名叫清源的女子呐喊助威的样子。满脸的笑颜,却始终没能撼动眼底的情绪,那么平淡无波,静如死水……

    “娘子,我错了。”

    风权卿委屈地坐在了傅凌初身边的位置上,无辜地盯着她的脸。那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着像是马上就要决堤一般。

    傅凌初鼓起腮帮,冷哼了一声:

    “我红杏出墙,跟别人跑了,你还理我做什么?”

    风权卿一听急了,见傅凌初扭过脸不去看他,忙挪到她跟前,抓住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傅凌初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

    “娘子你捏你捏,捏了就不生气……”

    傅凌初被逗笑了:

    “我没生气,我要是真的生你的气了。你恐怕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我。”

    这话傅凌初倒是没有夸大。若是她有心将自己藏起来,风权卿估计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呆子委屈的包子脸实在是可爱,傅凌初再也装不下去,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呆子,你要学着相信我。我答应你的事情,绝对说到做到,好不好?”

    风权卿点了点头,随后又抬头望着傅凌初的眼睛笑了笑:

    “娘子……再一次,再一次……”

    “再一次什么?”

    傅凌初正感到莫名其妙,忽而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和白毅在书房里的对话。

    “呆子?”

    她尝试性地唤了他一声,果然见呆子红了脸颊,羞涩地垂了眸。

    “娘子,再……再一次……”

    傅凌初笑着喊他:

    “呆子呆子呆子……”

    风权卿笑的满足,按住突突乱跳的胸口,冲傅凌初微微一笑:

    “娘子,再一次,再一次……”

    傅凌初突然有些心酸,她一直以为在这段感情里,她才是付出最多的那一个。却不知道,在她迟疑的时候,风权卿先她一步跨过了那道障碍。他对她毫无要求,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哪怕是唤他一声“呆子”,他都无比的快乐。

    “呆子呆子呆子……”

    她做什么这么矫情,她家的呆子只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好,干什么非要他去懂什么叫做伤心难过?只有喜乐有什么不好?在她生气的时候,他会焦急不安,会哄她开心,这便已足够。

    “娘子……再一次,再一次……”

    某呆笑靥如花,傅凌初却嘴角抽搐,再也不想说话……

    “好王爷,别闹王妃了。一会儿太子殿下就该到了。”

    左左体贴地为傅凌初沏了杯茶,还不忘朝风权卿使了个眼色。风权卿马上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看的傅凌初莫名其妙。

    左左说,要乖乖的,娘子才会喜欢他。风权卿默默地在心里记下,娘子喜欢乖孩子,那他就乖乖做个好孩子……

    随着一声高昂的“太子驾到……”,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傅凌初只是半蹲行了个简单的礼,表面上淡漠如水,心里却想着还好秦若雨是公主身份,不然这场互换她可要吃大亏。正怔愣间,听得一声“弟妹无须多礼”,她的胳膊被人虚扶了一把。那是一双十分眼熟的手,白皙细长,竟与她家呆子的手一样漂亮干净。

    傅凌初心中微定,含笑抬眸,一抬头果然见到了一张与风权卿相差无的脸。太子风权胤和呆子风权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的眼神始终不及风权卿来的清澈透亮。

    “弟妹果然是……清秀可爱……”

    风权胤身姿挺拔,仪态翩翩,看似举止斯文,眼神却锐利如刀。他话里有话,傅凌初自然听得出来。她抬起手,甩掉臂上挂着的爪子,冲风权胤微微一笑:

    “若雨自小养在深宫,不知何谓美人,今见太子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哪有男子喜欢被人夸成“美人”,风权胤也一样。果然,傅凌初一“夸”完,他的脸就黑了一半。

    “弟妹过谦了。”

    他笑的尴尬,心道连雷州国君都不放在心里的人,果然说话横冲直撞。

    既是客人,傅凌初自然不会有意为难于他。她请他入座后,又坐回了风权卿的身边。

    “听说皇弟遇刺,不知伤势如何?”

    风权胤见傅凌初不想与他多谈的样子,也懒得与她客套,干脆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呆子一切安好,劳太子殿下费心了。”

    傅凌初话音刚落,就听风权胤一声怒喝:

    “你叫皇弟什么?”

    “呆子……”

    傅凌初面无表情地重复,扬眉,挑衅地看着风权胤。

    “你……你你你……”

    风权胤气得拍案而起,人还没冲到傅凌初面前。风权卿便已快他一步,扑到了她的怀里。傅凌初非常自然地伸手去捏他红扑扑的脸颊,俯身在他耳边小声地说:

    “我没事。”

    风权卿靠在她的腿上蹭了蹭,双眼死死地盯着风权胤。

    “皇弟?”

    风权胤吃了一惊,蹲在风权卿的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皇弟,是皇兄呀。还记得我吗?”

    风权卿很不给面子地摇头,见他靠近傅凌初,眼睛又危险地眯了起来。风权胤黑着一张脸,锲而不舍地再凑近了一些:

    “你再仔细看看,我是最最疼爱你的皇兄啊!”

    风权卿扭头,将他无视到底。傅凌初看不下去了,这是什么情况?呆子居然也有不肯认人的时候?前些日子不还对她说过,他的皇兄曾经给他买过糖葫芦嘛!

    傅凌初指了指风权胤,凑到呆子耳边轻声询问:

    “相公不喜欢他吗?”

    风权卿摇头,某太子笑的花枝招展……

    “那喜欢他吗?”

    风权卿十分果断地摇头,某太子瞬间石化……

    傅凌初只觉得有趣。这个风权胤也不是那么讨厌嘛!起码,他面部表情还挺丰富的……

第40章 碰撞

    “皇弟,你看你看,我是太子哥哥啊!”

    风权胤笑脸相迎,却换来风权卿淡漠的注视。可他不厌其烦,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自己的脸凑到风权卿的面前。

    “皇弟,叫皇兄,我是皇兄呀……”

    呆子躲闪不及,怒了。他将脑袋往后一仰,又猛地向前,重重地撞上了风权胤的脑门。傅凌初和左左都惊呆了,却见风权胤揉着脑门,眼里荡起水雾:

    “皇弟你……你为什么要生为兄的气啊?”

    傅凌初嘴角抽搐,这位太子到底演的哪一出?风权卿这表情分明是嫌弃啊嫌弃!呆子也真是的,不喜欢躲开便是,干嘛拿自己的脑袋去撞?本来就已经够呆了,要是撞坏了脑袋,怎么办?

    那一撞,撞的风权卿眼冒金星。傅凌初心疼不已,将他从地上拉起又是揉,又是吹。方才被门撞了一下,起了个大包。虽然看不出来,但用手一摸,还是有一块凸起。现在可好,另一边也肿了个大包,两边算是均衡了,看上去像是长了犄角,模样好不逗人。

    傅凌初让左左下去拿了颗煮熟的鸡蛋,连看都懒得去看风权胤一眼。自顾自地将呆子按到椅子上,专心致志地在他的额头滚起了鸡蛋。

    呆子笑的一脸幸福,甜滋滋的模样像是偷吃了蜂蜜一般。风权胤见自个儿弟弟有人疼爱,自己却无人理睬,瞬间从心里泛起一股凄凉之感。

    “太子殿下看到了,我家呆子好的能上山打虎,下海摸鱼。您实在不用担心他的身体健康。”

    傅凌初头都没回,见呆子疼的呲牙咧嘴,嘴上骂他活该,但手上的动作却又轻柔了几分。

    呆子笑的眉眼弯弯,索性脑袋一歪,靠在了傅凌初的肩膀上。

    “娘子娘子……包包……”

    风权卿指着自己的脑门笑的天真无邪。傅凌初用食指点点他的脸颊,怒道:

    “下回不准再拿脑袋撞人,不然罚睡书房!”

    “哦!”

    呆子委屈地扁扁嘴,哪还有方才撞人时的嚣张。

    风权胤一听自家兄弟被恶婆娘罚睡书房,两眼瞪得如铜铃一般。

    “你说什么?你居然让我皇弟睡书房!”

    傅凌初挑眉:

    “怎么?你有意见?”

    “悍妇!你这个悍妇!居然敢苛待我的皇弟!”

    傅凌初皱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是我们璟王府的家事,太子殿下管的太宽了些吧!”

    促成雷,青两国联姻的不正是他么?当初他将秦若雨这个大麻烦扔给风权卿的时候,可曾料想过亲弟弟的未来?她会不会对他好?是不是适合他?他又喜不喜欢秦若雨?这些问题,他都没有设身处地的为呆子想过。那么,现在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苛待他的弟弟?

    她实在不敢想,若是当初秦若雨没有误食安魂珠,若是她没有心血来潮,替嫁入府。单凭秦若雨那种性格的女子,会与呆子风权卿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他会不会连饭都没得吃?会不会爱冷受冻,会不会被冷嘲热讽?无论是哪样,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心痛。

    而他!风权胤!看上去好像很在乎呆子,就算呆子不理他,他也耐着性子同他说话。可是,那又怎样?亲弟弟终究抵不过万千山河。他还是将他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劝你,别自持公主身份对我皇弟指手画脚。这里没有外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知道你得罪了礼部尚书,这件事我替你摆平,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傅凌初头都懒得抬,继续揉着呆子的犄角。

    “不敢劳烦太子殿下,若雨闯下的祸,自会一力承当。更何况若雨天生愚笨,从不干预朝政。若是国家大事,还请太子另请高明。”

    风权胤没料到她会说的如此直白,竟被堵得无话可说。

    “天色已晚,太子殿下还是早些回府,免遭旁人话柄。”

    风权胤看了她许久,才大笑出声:

    “长得好看又聪明的女人,危险。长得好看却不聪明的女人,难得。长得不好看又不聪明的女人,无趣。长得不好看却很聪明的女人,麻烦!”

    傅凌初扬眉,所以在他的眼里她是个麻烦的女人?

    “听说你收留了何方景,还让他当了璟王府的管家?”

    傅凌初都撵他走了,可风权胤却一点想走的意思都没有。傅凌初语气渐冷:

    “是又怎么样?”

    “难道你不知道他是因何入狱的吗?”

    风权胤没有鸡蛋敷脸,只能自己动手揉着头上肿起的大包。傅凌初见他可怜将手中的鸡蛋递给他,又让左左去拿了一枚热的鸡蛋,继续为呆子热敷。

    风权胤“啧”了一声,将鸡蛋递到傅凌初的面前控诉道:

    “都凉了……”

    傅凌初没有理他,翻了个白眼继续为风权卿轻柔额角。

    风权胤哪里受过这等窝囊气,他好歹也是人见人爱的青州太子,是待字闺中的少女们最想以身相许的理想夫君。

    “喂,本殿下在问你话呢!”

    傅凌初没好气地回道:

    “何方景因何入狱干我何事?”

    一旁的左左见状,忍不住插嘴道:

    “何方景挑拨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感情,已经被逐出王府了。”

    傅凌初看了左左一眼,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心下了然。走了也好,何方景虽然能干,但终究不适合当个管家。他对青州国君的恨意,已经波及到了风权卿。无论如何都不适合继续待在璟王府了。

    “何方景挑拨离间?”

    风权胤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咧着嘴大笑起来,

    “哈哈哈,那家伙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傅凌初的手抚在风权卿的伤口上,柔声问道:

    “还疼吗?”

    呆子眯起眼,摆出一脸享受的模样。

    “不疼,娘子呼呼就一点都不疼了哦。”

    傅凌初笑着凑上去,对着他的犄角轻轻地吹了两口。风权卿“咯咯”地笑着,浑身抖的厉害:

    “娘子娘子,好痒哦……”

    他挠着心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眯眼看着傅凌初。傅凌初伸手挠了挠他的心口,弄的某呆抖得更加厉害了。

第41章 心尖上的宝

    “大庭广众,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见傅凌初又开始不搭理自己,风权胤更加气急败坏。从小到大,他何曾被人这般轻待过?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文武百官,哪一个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阿谀奉承!而她,不过是被他拒了婚的雷州公主,竟然也敢视他为无物?

    “太子殿下,如果若雨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璟王府!是我和璟王爷的家。更何况,我和王爷是夫妻,在自己家里亲热好像不犯法吧?”

    傅凌初示威一般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呆子,亲一个。”

    风权卿十分狗腿地凑上去啃了一口。

    风权胤这次来璟王府,一是为了看看弟弟的伤势,二是听说璟王妃为了维护璟王得罪了不少人。他是来探听虚实的,未曾料到璟王妃如此厉害,居然连他都敢“得罪”。亏他这些日子,为了包庇她,还和右丞相斗智斗勇,果真是没有良心的白眼狼。

    而且,传说中的秦若雨不是才情与美貌并存的雷州公主吗?为何如此白水清汤,牙尖嘴利?

    难怪她会被礼部尚书抓到了小辫,三番两次的上书弹劾。今日见她对皇弟如此,想来大婚当日当街下轿,痛斥路人的传闻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而且,皇弟似乎对她也挺上心。这般他便放心了。

    “算了,本太子不与你计较。你只要专心照顾皇弟便是。至于礼部尚书,我自会替你摆平。”

    风权胤自说自话,傅凌初压根就没把那个什么礼部尚书放在眼里。

    “不过……你到底对礼部尚书的宝贝儿子做了什么?居然连神医颜渊都说他没得救了?”

    傅凌初闻言终于抬眸瞧了风权胤一眼。她抿唇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就怕不是没得救,是不想救吧……亦或是不敢救?”

    “不敢救?怎么不敢,如何不敢?”

    风权胤倒是来了兴趣,也不再继续纠缠风权卿。而是坐到了傅凌初的对面,顺手端起一边的茶盅,掀开盖子喝了起来。

    “这是私事,不便多谈。不如说说你打算怎么帮我摆平那礼部尚书?”

    说起这个,风权胤还是有些头疼的。朝中大臣无非分******和丞相党两派,那个礼部尚书算个异类。他两袖清风,一身傲骨,迂腐的连个把柄都没有。而且他不擅交际,从不结党营私。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宝贝儿子。现在整个青州的百姓都在传,他的宝贝儿子因为辱骂璟王而被盛怒中的璟王妃怒废了子孙根。也难怪他会锲而不舍地找秦若雨的麻烦。天天到御书房门口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

    “王妃不是不问国事吗?”

    傅凌初这么一问,的确是让风权胤意外了一下。但见她未施粉黛,姿色平平,却眼儿弯弯,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知为何风权胤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若雨只是好奇,太子殿下有何解决之法?包庇可不是明君的所作所为。”

    风权胤听了这话,抚掌大笑:

    “不错不错,璟王妃倒是猜中了一回。那礼部尚书是个老顽固,唯一的办法只有……弃子。”

    毕竟风权卿是他的胞弟,为了笼络礼部尚书而问罪秦若雨太不值得。更何况,她还是雷州公主,背后的靠山可是整个雷州皇室。权衡利弊,当然选择继续包庇。

    傅凌初垂下眼,握住风权卿冰冷的手指,忽然有些想笑。身在皇族,哪有什么单纯的亲情可言。纵然风权胤在外人面前怎么努力地去塑造模范大哥的形象,也始终进入不了呆子的心。心如明镜,说的可不正是风权卿这样的呆瓜?

    “若雨不喜欠人人情。礼部尚书那边,我自会处理。以后若是没事,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夫妻亲热才好……”

    傅凌初说这话时,竟没抬头看风权胤一眼。只是含笑望着风权卿,手指抵着他的额头轻揉。风权卿微眯着眼睛,靠在她的怀里,看上去像是要睡着。

    风权胤心里不是滋味,若不是他拒了婚,现在靠在这女人的怀里,享受着似水柔情的应该是他吧……

    这想法刚一萌生,他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的嘴巴张了又张,两眼瞪得跟见了鬼似的。天呐!不过是一个邋邋遢遢,姿色平平的女人!之前听说她有倾城之色,相国之才的时候,他也不曾觉得遗憾。为何……他果然是累了!千错万错都是那个天天和他对着干的左丞相的错!

    收拾完心情,风权胤就起身告辞了。那匆匆远去的背影,看上去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傅凌初也懒得起身相送,原本还以为风权胤是个难对付的,不想竟是个将心思全摆放在脸上的小毛孩。看来青州国君百年之后,江山很没指望啊……

    “王妃……礼部尚书之事,您打算如何处理?”

    左左皱眉,一脸担忧地看着傅凌初。傅凌初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将靠在她怀里,熟睡过去的风权卿用力地抱紧。

    “这事儿先放一放。你去书房把那个女人叫醒。给她吃点清粥小菜,一会儿我会过去问话。还有白毅,他出去抓药了,若是回来,叫他去书房等我。”

    左左应了一声,见傅凌初吃力地想背起风权卿,忙上去托了一把。像是想起什么。她捂着嘴笑着说道:

    “你是不是对王爷动了真情,我看你呀,怕是要假戏真做了。”

    傅凌初一边在心里暗骂风权卿只长个儿,不长脑。一边用自己瘦小的身躯将他背起。听到左左的调侃,她也笑了:

    “你倒是一口一个王爷叫的亲热,怎么?还指望我将呆子还给你家公主不成?”

    左左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你还真把他当成宝了呀,我家公主是什么人?她看上的可是殇州国的巫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傅凌初一听不乐意了,背着风权卿走了几步又怒气冲冲地折了回来。

    “你这是什么话?我家呆子怎么了?我家呆子就是宝!是我傅凌初放在心尖上的宝!”

第42章 路痴

    曾几何时,她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亲如姐妹的密友,有门当户对的恋人。她爱过,也恨过,只是当场景变换,她的恨意渐渐消散。如今回想起从前,仿佛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那一刻痛的快要死去,这一刻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十年人事几番新,她不懂为何她能崭新到连身体都换了一个。直到风权卿的出现,她才如梦初醒。原来,她所遭遇的一切苦难,只是为了遇见他……

    他太干净,并不适合在宫中生活。所以,迎娶雷州公主,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坏事。起码,他可以逃出那个看似华丽的牢笼,起码不会无辜地卷入皇权争斗之中。而她,只是误打误撞地成为了他的新娘,然后无缘无故地被他的笑容迷得三魂丢了七魄……

    傅凌初十分受挫地看着熟睡的风权卿。这个没心没肺的臭呆子,搅乱了姑娘家的一池春水居然还睡的这么香甜。不满地伸手捏了捏他的俊脸,傅凌初又玩起了他长卷的睫毛。呆子的眼睫毛像极了两把刷子,用手指一撩,那手感真不是盖的。唔……不知道做成小毛笔会不会好用……

    左左进房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傅凌初坏心眼地去拔风权卿的睫毛。她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故意加重了落地的声音。傅凌初回头冲左左招招手:

    “左左,你看你看,呆子的眼睫毛好长好密。”

    左左叹了口气:

    “王妃,太子殿下的眼睫毛更长更密。”

    傅凌初呆了呆,做失忆状:

    “是吗?我怎么没有发现?”

    左左翻白眼:

    “您当然没有发现!您压根就没有拿正眼瞧过人家。”

    “哎,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傅凌初似是有感而发,左左用力地点头:

    “是啊,在您的眼里,只有王爷才是最好看的。”

    傅凌初瞥她一眼:

    “你在说什么啊?我当然是在说你和太子殿下……居然觉得风权胤的睫毛比呆子的长?我看你是春心荡漾了吧。果然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尽往外拐。分明是我家呆子的睫毛又密又长又好看。”

    左左听的面红耳赤:

    “您胡说什么?我是随嫁女官,这辈子不嫁人!”

    傅凌初扶额:

    “难不成你要伺候秦若雨一辈子?跟在她的屁股后面,为她收拾一辈子的烂摊子?”

    左左垂眸,双手搅动着衣角,神情落寞惆怅:

    “这是我的命。”

    “左左,人生在世会有诸多的不顺和烦恼。或许现阶段你是痛苦无助的,但是这样的日子总会过去。你要相信未来是光明的,不要被命运左右,要相信人定胜天。”

    左左鸡啄米似地点头道:

    “其实我很羡慕你,谈笑间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仿佛什么事儿都难不倒你。得罪了礼部尚书,你没放在心上。何方景因何入狱,你也不曾过问。你好像什么都不怕,只走自己的路,从不理会旁人说些什么。”

    “因为没有必要知道,所以不曾过问。”

    “但你却把王爷放在心尖上了。你会为王爷出头,会为他生气。”

    傅凌初哀怨地大喊:

    “救命,我竟然如此明显,连左左都看出我的私心来了……”

    左左大笑:

    “看不出来的才是傻子。”

    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了嘴,扭头悄悄去瞧傅凌初的脸色。傅凌初朝她丢了个枕头,笑骂:

    “不用那么小心,你家王爷是呆子,又不傻。”

    左左笑着接住飞来的枕头,正了正脸色说道:

    “白毅已经回府了,现在正在书房等着。那个女人吃了东西喝了药,已经大好。王妃,要过去问话吗?”

    傅凌初苦笑着扬了扬手臂,袖口还吊着风权卿紧握的拳头。他死拽着傅凌初的袖子,眉眼含笑,

    “这呆子就怕我趁他睡着偷偷跟别的男人跑了,你瞧瞧……算了,还是把那两人叫来问话吧,我们小声些。”

    因为风权卿霸着傅凌初不放,所以她只能端坐在床上办公。白毅倒是神色坦然,因为他早就见惯了这两夫妻的相处模式。可那个瘦骨嶙峋的女人居然也是出奇的淡定。

    她属于小鸟依人的类型,身材娇小,面容清瘦,五官精致好看。若不是她曾吐过傅凌初口水,大概还会被定义为小家碧玉,秋水伊人。

    但她到底没有看上去的那般孱弱,听说是傅凌初救了她,二话不说便赶来道谢。

    “听说是你救了我,多谢。”

    她道歉的诚意是没多少,但好歹对她好声好气。无论如何都比吐她口水要强上许多。

    “不用客气,我只是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傅凌初看了一眼熟睡的风权卿,垂下眼狠狠地掐了一把他的脸。风权卿梦见一只大虫突然扑向他,对着他的脸蛋咬了一口。呆子委屈地皱了皱眉,嘟着嘴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你昏过去之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白毅怪异地看她一眼,那时候她居然全都听见了……

    “哦,其实这是个误会。”

    女人笑的一脸无辜,

    “我走错了方向。以为这里是殇州国。其实,我要找的人是殇州国的王爷,叫苏衔。你认识吗?”

    傅凌初怒:

    “我为什么要认识那种乱七八糟的人啊!”

    “什么乱七八糟?”

    女人皱眉反驳:

    “他虽然有些不要脸,又有些无赖和欠扁,但他是个心地善良的王爷。若不是我方向感不好,现在已经见到他了呢……”

    傅凌初嘴角抽了抽,敢情她是摊上一个路痴了……

    “哦?是嘛!那你吐我口水的帐该怎么算呢?”

    搞什么,她还以为这女人是呆子的爱慕者,千辛万苦地将她拖回来又费尽心思地救活她!她都已经想好怎么让她哭着求饶了,结果居然跟她说认错人了!那无辜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一句方向感不好就想把吐她口水的帐给抵消了?想的美!

    女人眨眨眼,无奈地摊摊手:

    “我现在身无分文,你就算叫我赔,我也赔不起啊……要不,等我找到了苏衔那个混蛋,叫他许给你一个愿望?反正那家伙还欠我好几个愿望呢,分你一个也没什么。”

    傅凌初松开了捏着呆子的手,好心情地扬了扬眉:

    “好,成交。”

第43章 什么是色诱?

    书房的窗外便是竹林,无论冬夏,都是一片醉人的绿意。可此时,素来幽静的竹林里却传来阵阵怪叫声。

    “你这人还要不要脸?非要我撵你,你才肯走?”

    “女官大人,何某是王妃亲任的管家。是走是留,都要王妃亲自开口。”

    “呸!你以为你是谁?你的眼里还有王妃?快走快走,别留在这儿碍我的眼!”

    傅凌初站在窗口,看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热气,听着喋喋不休的争吵声,唇角微微上扬。

    “何某已经知道错了,今后再不会胡言乱语。你还想要何某如何?”

    “何方景!麻烦你拿铜镜照照你自己的脸!看看上面有多少诚意!你根本就没有想要留在璟王府的心!何必为了那个讨厌的小鬼而委屈了自己?”

    听到此处,傅凌初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只听何方景压低了声音,哼了哼:

    “你想何某怎么做才算有所诚意?”

    只听左左状似天真地说道:

    “呃……那你先笑一个给我看看!”

    傅凌初手中的茶杯晃了晃,差点将茶水晃出茶杯。她侧过头,抿了一口茶,暗暗叹了一口气。果然墙角听不得啊,害她差点烫到自己的手。不过,左左大人,你确定要的是诚意,而不是勾引?

    “哈哈哈……你还真笑啊!话说,你笑起来真的好蠢!还笑?不要再笑了!请你严肃一点!”

    左左的声音高了好几个分贝,络绎不绝的笑声惊飞了一片歇在林间的鸟儿。

    寒风瑟瑟,引下几片竹叶,傅凌初含笑关上了窗户。一回头才发现,风权卿不知何时已醒来坐到了床边。他揉着眼睛望着她,一如既往的干净温和。

    “娘子,亲亲。”

    风权卿凑到傅凌初跟前,指着自己的脸蛋,笑的一脸无害。傅凌初见他说的理直气壮,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跟谁学的?居然也懂得色诱了?”

    风权卿歪歪脑袋瓜,状似天真无邪地问:

    “娘子,什么是色诱?”

    傅凌初吐血,到底是纯洁无害的小清新,居然连“色诱”这么名震四海的词都不知道?

    “色诱嘛……嗯,色诱就是……”

    傅凌初吱吱呜呜,躲闪着风权卿求知心切的小眼神。

    “呐呐呐……你这样就是在色诱我!对,就是这种眼神。别看,不准看。”

    傅凌初的心扑通直跳,无奈之下只好伸手去捂他的眼。风权卿挣扎,像条滑溜的泥鳅一下就挣脱出去,又拿无辜的小眼神瞅着她。

    “娘子,左左说,你亲亲我,就不生气了。你亲亲我好不好?好不好?”

    风权卿低垂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傅凌初只觉得心里发酸,其实,呆子并不是不懂伤心难过,他只是不懂得依赖。她明知道他以前活的十分不易,为什么还在去计较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之前生活在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牢笼里,人人都嘲笑他,捉弄他。而他除了用微笑化解痛苦,还能为自己做些什么?这些年来,他没有依靠过谁,简简单单的生活,孤寂地度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突然,她的心疼的厉害。年幼丧母的风权卿,孤立无助的风权卿。父皇不疼,后妈不爱的风权卿。那些孤单的岁月,她并不在他的身边,那她又凭什么要求他无条件地相信她?

    “娘子,你怎么哭了?”

    直到风权卿慌乱地用袖角去抹她的脸。傅凌初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呆子,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不等风权卿反应,傅凌初便踮起脚尖,吻了上去。与之前揩油般的蜻蜓点水不同。这一回,她像是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那么深情地,专注地告诉他,她喜欢他。

    风权卿下意思地抱紧她,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眼神温柔的好似流水,动人心弦。

    傅凌初撬开他的贝齿,有些生硬地舔了舔他的舌。风权卿浑身一颤,闷哼了一声。傅凌初锲而不舍地去咬他的唇,风权卿抖的更厉害了。

    傅凌初的脸黑了一半,为嘛会有一种老牛吃嫩草的即视感?前世她二十几岁,加上穿来已有十年。她硬生生地比呆子大了十几岁,呃……好像的确是呆子比较吃亏……

    傅凌初的脸彻底地黑了。她本能的反应就是推开风权卿。结果,风权卿像是大力神附体。紧紧搂着她的腰身死都不肯撒手。

    而且,他开始慢慢地,带着一点点犹豫和生涩,学着她的样子撬开了她的牙齿。傅凌初的脸瞬间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唔……她家的呆子这么热情是很好啦。可是,要不要学的这么快?这会让她有种带坏小朋友的罪恶感啊……

    傅凌初的嘴被堵得牢牢的,只能哼哼哧哧地发出奇怪的抗议声。

    风权卿开始去舔她的舌头,然后……咬住了她的唇!傅凌初在心中咆哮,要不要学的这么像?居然每个步骤都不放过……

    所以,接下来是要推开她了么?如果是,她一定要他好看。先抓住他,扒光他的衣服,再把他塞被子里狠狠蹂躏。嗯,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可惜,风权卿并没有如她预料的那般将她推开。而是抱着她,将以上步骤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这回,浑身僵硬的人换成了傅凌初。她家的呆子如此生猛,她今后该如何是好啊?是努力地配合他呢,还是配合他呢,还是配合他呢?

    “哎呀呀,好像一不小心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在房中响起。傅凌初被吓了一跳,赶忙推开呆子。也来不及去看风权卿哀怨的眼神,扭头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那人正是傅凌初“捡来”的路痴女人。此刻的她正一手托这放满干果的小银盘,一手捻着桃仁放到嘴里。

    “那是我给呆子补脑的!”

    傅凌初气的咬牙切齿,见她一颗颗地将自己辛苦剥好的桃仁往嘴里送,急的伸手去夺。

第44章 高厚厚

    女人身材瘦小,动作灵活。无论傅凌初怎么去抢,她都能轻易地躲过。最后累的傅凌初咬牙瞪眼,她还不忘示威般地将果仁往嘴里塞。

    “干嘛这么小气!等苏衔来了,我让他赔你便是。”

    傅凌初怒:

    “你以为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这是我亲手剥的呆子吃的!我说不给就不给!”

    女人闻言一怔,傅凌初趁她走神,一把将小银盘夺了过来。可惜用力过猛,果仁撒了满地。傅凌初满腹的委屈涌上心头,想起自己为了剥这些果仁,指甲都裂了,顿时眼眶红了一圈。

    “哎哎……你别哭呀。我错了还不行么……我让苏衔……不,我剥来赔给你还不成么。”

    女人懊恼地抓抓后脑勺,见傅凌初扭过头去不看她,她愈加地束手无策。

    风权卿蹲下身,一粒粒地将洒落在地的果仁捡起来。女人见此也忙蹲下来去帮他。结果风权卿怒瞪了她一眼,她只好讪讪地站到了一边。心里却道,这个傻子瞪起人来,还有模有样怪吓人的。

    傅凌初看着风权卿认真地将果仁捡起,重新放进了小银盘。然后抬起脸,冲她微微一笑:

    “娘子,这是娘子给我剥的。”

    他将小银盆抱在怀里,一脸珍惜。傅凌初捂着脸,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她有什么好委屈的,不就是闲来无聊多剥了几颗果仁么。风权卿从小到大,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还能面带笑容,积极乐观。可她这般矫情,实在有些配不上他。

    风权卿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歪着头想了想。伸手从小银盆里拿了一颗干果塞进嘴里。傅凌初见状大惊失色:

    “呆子,地上捡的多脏啊!快吐出来!”

    风权卿闭着嘴巴躲开傅凌初的手,拼命摇头将嘴里的干果咽下:

    “娘子给我剥的,不脏。”

    傅凌初夺走他手里的小银盆,怒道:

    “不许吃了!”

    见傅凌初皱眉,风权卿也跟着皱眉。见她生气,他讨好一般将脑袋往她的怀里拱了拱。

    “娘子,我错了。”

    一旁看戏的女人干瞪着眼,这是演的哪一出啊?居然比她跟苏衔之间的互动都要来的精彩!

    “哎呦,这位公子,吃坏了肚子,你家娘子又该怪我了。不过不能浪费嘛,洗一洗还是能吃的。要不……就让我……嘿嘿……”

    风权卿闻言,赶紧连人带果仁地护在怀里,嘴里还不停念叨:

    “这是我家娘子给我剥的。”

    女人大翻白眼:

    “是是是,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见他如此紧张,傅凌初心中宽慰不少。不过,还是不能让他吃坏了肚子。她已经默默地打算将这盘果仁偷偷地倒给宝儿吃了。

    “啧啧,夫妻俩的感情真好。我走了,你们继续,嘿嘿嘿……”

    女人笑的猥琐,扭过身冲傅凌初投去一个“你懂我也懂”的暧昧眼神。傅凌初淡淡地瞥她一眼,冷声开口:

    “你偷吃呆子的果仁,这笔账咱们暂且放下。说说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吧?你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女人嘴边嚼着调侃的笑意,风情万种地看了傅凌初一眼:

    “我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唔,好像是在听到你对这位帅哥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的时候哦……”

    傅凌初气的面红耳赤:

    “你居然偷听我们讲话!”

    “哎呦,那你可是冤枉我了。不问自取便是贼。我来只是想问你,我能不能吃那些果仁……”

    傅凌初强忍着怒气,咬着牙质控道:

    “可是你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吃了呆子的果仁!”

    女人无辜地眨眨眼:

    “可是你看到了啊,那就不算偷吃了嘛。我可是光明正大地吃。”

    很好,这女人的嘴简直可以把歪理扭曲成真理了!

    “别这样看我,怪不好意思的。大不了我答应你,不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女人被傅凌初盯得毛骨悚然,见她缓了神色,她有些好奇地凑上去打量着风权卿。

    “哎,我真好奇,你怎么会喜欢他。看他眼睛大大,皮肤白白的,真像个女孩子。”

    傅凌初将干果盘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你说什么呢你?我还不明白苏衔怎么会看上你的呢!瘦瘦小小,老鼠似的,动作随意,言语粗鲁,整一个男人婆。”

    “哈,你说话真是直接。不过我也不知道苏衔到底喜欢我什么呀。我要是知道,早改了!”

    傅凌初顿时语塞。

    “哎,要不我们交个朋友吧。”

    女人大大咧咧地凑近傅凌初,盯着她细细看了看。

    “虽然你长得不怎么样,但我还挺喜欢你的。”

    风权卿闻言,紧张兮兮地将傅凌初往怀里搂。未了还瞪着眼睛,嘟着嘴,气鼓鼓的脸颊好像青蛙,可爱极了。显然,他是将女人的“喜欢”,理解成了傅凌初嘴里的喜欢。他家娘子说完喜欢就亲他了,这个奇怪的女人会不会也想亲他的娘子?

    “我连你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跟你交朋友?”

    傅凌初只觉得不可思议。如此随性的女人居然会是殇州国的王爷苏衔捧在手心里的女子?要不是她之前让白毅去千鸟阁求证过,估计她早就将这女人扫地出门。

    “我姓白,叫辽辽。小名‘厚厚’,你呢你呢?”

    傅凌初咂舌,好奇怪的小名:

    “我叫凌初,姓傅,没有小名。不过师父喜欢喊我‘凌儿’,那小名应该就叫凌儿吧。”

    “你的小名真好听,不像我。我从小就瘦,我爹就给我起了这个小名,说是这样我就会长得厚实一些,不会这么弱不禁风……”

    某厚满脸羡慕地望着傅凌初,有学问的爹真是幸福的一件事啊……

    傅凌初毫不客气地打击道:

    “你不仅瘦还很矮呢。”

    某厚欲哭无泪,她这么直接,到底还能不能做好朋友了?

    风权卿点点头,十分默契地补了一刀:

    “应该叫你高厚厚。对吧,娘子?”

    某厚怒:

    “我要将你们俩的jian情昭告天下!现在,马上!暗暗暗暗暗……”

第45章 厚厚的伟大理想

    厚厚最近很是伤神。因为傅凌初实在是太抠门了。打碎花瓶要记账,玩坏桌子也要记账,就连到池子里抓条鱼来打打牙祭都要记账。最重要的是,她可怜的胃,从前被苏衔一天六餐地给喂坏了,现在傅凌初却只让她一天吃三顿。顿时,傅凌初在她心里的地位就从“非常有趣的女人”变成了“凶神恶煞的路人甲”……

    话说这日,晴空万里。被饿的七荤八素的厚厚有气无力地趴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她的正前方是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长得极其普通,但那双深情凝视丈夫的眼睛却温柔地恰似一池春水。

    在草地上与小狗们一起打滚玩耍的白衣公子,满面笑容地回望着她。深情款款的样子,倒和她心里思念的人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厚厚捂着肚子,暗暗叹了口气。好饿,想到那个人的时候貌似更饿了……

    “王妃,我们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那个姓何的。照我看,还是留下他,再慢慢地折磨死他,您看如何?”

    左左将揣摩了好几天的台词,一口气说完。没想到傅凌初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左左莫名地有些心虚,加大了嗓门喊道:

    “当然了,我们府里不养闲人。也得给他的那个小主子找点活干才行。”

    说完,她还十分不屑地瞥了厚厚一眼。某厚习武多年就是为了能在危难之际可以全身而退。于是,她默默地往后挪了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傅凌初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他的腿伤还未痊愈,不适合干粗重的活儿。况且,他还只是个孩子。”

    话音刚落,左左前些日子收养的小屁孩们边喊边叫地朝她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姐姐姐姐,你快看。这是小哥哥教我写的字哦。”

    跑在最前头的小男孩将一张宣纸高举过头,脸上还挂着腼腆的笑容。左左接过宣纸一看,笑吟吟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写的真好。”

    小男孩得了她一句夸奖,笑得更加灿烂。随后的小鬼们也不甘示弱,纷纷吵嚷着也要让左左看上一眼他们的作品。

    他们的字迹十分清秀,难得的是,最小的孩子才三岁,居然也能写的一手好字。傅凌初惊讶不已,一问之下才得知,孩子们口中的哥哥指的正是何方景的心头肉,那个身份神秘的少年……

    傅凌初看了一眼跟小狗们玩的欢畅的风权卿,又看了看那些争先恐后求夸奖的小豆丁们,忽然心生一计。何不让呆子与他们一同上学,一同玩耍?这样他就不用一天到晚地黏着她,而她也可以抽出大把时间出去办自己的事儿了。

    打定主意后,她去找了何方景。哪知何方景没有多想便一口答应,条件是,少主正在长身体,必须每餐多加两碗饭,一只鸡。傅凌初愉快地答应了。

    厚厚听闻此事,两眼直放狼光。苏衔那货根本就靠不住,与其等他来认领,还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从此摆脱米虫的称号,当个女武师,出任小学监,嫁给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傲视天下群雄……

    可惜,苏衔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以一种惨烈的方式硬生生地将她的伟大理想扼杀在了摇篮里。

    因为当天晚上就有一个可疑的人浑身是血地躺在了璟王府的后院。

    根据目击者风权卿的供述,他是翻墙进来的。而且前有宝儿,后有追兵,当时的的情况十分危险。要不是呆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声吼,呵斥住了吠个不停的宝儿,估计他也进不来璟王府的后院。

    傅凌初懒得去管他人的生死。对她来说小呆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她把风权卿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确认他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

    “娘子,他流血了……”

    风权卿蹲下身,伸出食指戳了戳那人的伤口。地上挺尸的某人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看似伤得很重。傅凌初在风权卿的身边蹲下,也学着他的样子,伸手戳了戳那人的伤口。这回连闷哼声都听不到了,看来离死不远了啊。

    闻讯赶来的何方景大老远便瞧见一个男子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旁边还蹲着看热闹的两夫妻。

    他正要上前便听到了如下对话。

    “娘子……他好像在说话。”

    风权卿压低身子,将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傅凌初不以为然,随口应道:

    “大概是在求救吧……”

    “哦,那我们要不要救他?”

    “呃……可他看上去不像很有钱的样子。要救他的话,要花钱买药,又要喂他吃东西。你也知道璟王府最近来了好多吃白食的家伙,我们都快被吃穷了。”

    善良的风权卿歪着脑袋想了想:

    “那我少吃一点,娘子把饭饭分给他吃,好不好?”

    “你真要我救他?他伤的这么重,若想将他救活,必须脱光衣服把血止住哦……”

    傅凌初笑眯眯地看着风权卿,没有半点身为女子的羞耻感。风权卿一听,虎着脸站起身:

    “那还是不要救他了。娘子,我们去看宝儿……”

    说着便要伸手将傅凌初拉起,生怕她真要与那陌生男子坦诚相见。

    何方景早已嘴角抽搐,风中凌乱。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才多久,善良纯洁如小白兔的王爷就让傅凌初给教坏了。见死不救这样的事儿居然都干得出来,真是丧心病狂!

    “王爷,王妃……左女官正在为我家少主看腿,所以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何某来处理吧。”

    何方景垂头看了那人一眼。只见他身受中数刀,伤口处血流不止。而且血迹泛黑,明显是伤他的人在武器上涂抹了毒药。若不是这人内力深厚,换了一般人早就已经魂归天外。他闭着眼睛,脸上满是血污,披散的黑发遮了半张脸庞,看不清容貌。

    何方景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但他又说不上来这人究竟哪里熟悉。他莫名其妙地伸手拨开了男人的头发,这一看他更纠结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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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医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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