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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女王不在家     山下一家人txt下载     山下一家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半夏诧异:这时早已过了掌灯时分,怎么还有人走动,再者说了,这几日成亲后,还没亲戚村人上门呢。

    当下无末忙翻身下炕,随手拿来一旁羊皮袄裹在身上,又用麻绳当腰带绑住。

    半夏窝在羊皮毯中慵懒地动了动脚趾头,今夜外面太冷,她一点不想离开这好不容易暖热了的被窝。

    其实望族普通人家不会这么冷的,他们都是在正屋垒了炉灶,炉灶紧挨着墙壁,墙壁的另一头则是里屋的土炕。土炕下面和炉灶是相通的,于是在做晚饭的时候趁机多烧几把火,炕头也就热了,这样既节约了柴火又省去了烧炕的麻烦。可是显然无末不懂望族人这个土传的老经验——即使懂了,估计也不想这么麻烦吧。

    半夏迷蒙的眸子望着那个绑好腰带提起长矛的壮实男人,心想他那么大的火力,就是赤身躺到雪地里都不怕冷的,哪里屑于学着望族普通人家烧炕啊!

    无末见半夏含水的眼眸,喉咙一紧,复又走到炕头前,用没拿长矛的那只手伸进去摸了摸她藏在毛毡下的丰满柔腻,哑声道:“等下,我们继续弄……”

    半夏脸一下子红了,把他的手推出去,嗔怪道:“凉死了,不要……”

    无末这几日也发现半夏比起自己怕冷许多,当下赶紧收回手。

    两人正闹着,便听到敲门声,半夏不由皱眉,原来无末听得没错,确实有人过来了。

    无末先将羊皮毯向上拉了下,把个半夏盖得严严实实,然后才握紧了长矛,小心地走到门前。就着茅屋的缝隙,他认出来了,来人是族长的儿子,叫费。族长众多的儿女中,只有这个未曾婚嫁,一直伴居在族长一旁侍奉。

    无末一见是他,便打开门,低声问道:“怎么是你?”

    费望了望无末,一本正经地道:“是族长让我来的。”

    无末挑眉,奇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费大声地说:“族长召集全族人,有大事商议。请你们夫妇二人马上过去。”

    无末心内一愣,不过面上并不动声色,点头道:“好,知道了。”

    费点头:“我还要通知别家,先去了。”

    重新关上门,无末皱眉:“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

    半夏从舒适暖和的窝里露出毛茸茸的脑袋,笑着道:“你自然不懂的,我们望族人白日里劳作繁忙,哪里有时间全族人聚在一起商量大事呢,自然只有等到晚上。”

    半夏一边说着,一边让无末从旁拿了衣服,她接过来开始穿上。

    无末见她满脸笑意,看来心情很好,当下奇怪道:“原来你这么喜欢看热闹。”

    半夏摇头笑道:“才不是呢!我是替你高兴!”

    这下说得无末更为不解了,半夏见此,边穿衣服边解释道:“族长召集全族人商议大事,自然只有望族人才可以参加的,如今族长特意派人来叫你一起去,看来你算是正式的望族人了。”

    说到这里,半夏又嘱咐说:“有件事你万不可忘记,明日赶紧捉鱼,用鱼骨刻一把剑,在去神庙请了地奴老祖宗的画像供奉在家里,要不然会被别人说道的。”

    无末见她高兴,赶紧点头道:“娘子的吩咐,我自然是会照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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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天冷,夫妇二人穿戴严实,临走前无末又给半夏裹上自己的虎皮披风。半夏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虎皮,笑道:“这个穿在我身上实在有些不搭。”

    无末点头称是:“赶明儿有功夫,我找来狐皮给你,你可以做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衣穿上,这样总相称了吧。”

    半夏摇头笑道:“白狐狸,多可人的小动物,我可舍不得杀掉。再者说了,一件狐皮大衣要捉多少野狐呢,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捉点野兔野鸡给我,我也好慢慢豢养起来。”

    说话间功夫,两个已走出无末的茅屋来到街道上,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都裹得贼严,冒着酷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族长大人家里去。大家平日都是相熟的,如今遇到,难免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笑着往前走,反观无末半夏二人,自然有几分冷清。

    就在这时,忽听到后面一个喜悦的叫声:“半夏!”

    半夏回头看时,却是木娃。

    木娃戴了一个狗皮帽,身上穿着羊毛披风,脖子里还挂着兽骨项链,一蹦一蹦地过来:“半夏,你是去我爷爷家吗,走,我们一起去。”

    这时她忽看到半夏旁边的无末,倒是吓了一跳,啊的一声退后一步。

    无末神情冷漠地扫过木娃,将原本楼主半夏腰肢的手更紧了几分。木娃自己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冲无末歉意地笑了下,可是无末并没有理会她。半夏见此,轻拍了下他的手,示意他别说话,然后走过去拉住木娃的手:“走啦木娃,我们一起去你爷爷家。”

    木娃忙也拉着半夏的手:“嗯,一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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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长家门前是一大片空地,现在全族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了。大家举着桐油火把成群结队地站在那里等着族长说话,而族长的儿子费则忙着清点人数。

    德高望重的族长穿上了他那件只有重要场合才会穿的古老的鹿皮衣,手中依然拿着象征族长权威的鱼头拐杖。他轻轻咳了下,场上众人顿时闭口。冬夜里,只有火把在暗夜中燃烧的声音。

    族长威严而慈爱的目光环视众人一遍,这才慢慢开口问道:“大家伙都在这里了吧?”

    费恭敬地上前道:“全望族共一百三十一户,男女老幼共计五百二十一人,全部到齐。”

    族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叫大家来,是有一件大事商量。”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中都是好奇,但都不敢言语。

    族长长叹了口气:“最近村里有许多异象,这你们是知道的吧?神庙星夜鸣剑,枯泉寒冬出水,还有——”

    族长说到这里停顿了下,众人心中暗暗好奇,刚才说的这前两样大家都是知道的,可难道还有其他异象出现吗?

    唯有半夏心中明白,这第三样怕就是族长的兽骨开裂,开裂的兽骨染了血,这必然不是吉兆。

    果然,族长从怀中掏出珍藏多年的兽骨,饱含沧桑地道:“这个兽骨是五十二年前老族长传给我,如今它也是走到尽头了。”

    有那眼尖的已然看到这兽骨上的裂痕,不由得惊叫一声:“天哪,族长!”

    半夏垫着脚尖看过去,只见那兽骨的裂纹赫然比前些日更大了!

    一旁的无末见半夏垫着脚尖站不稳,干脆将她轻轻抱起。半夏见旁边就是木娃,而木娃是未嫁的姑娘,难免会有不好意思,忙让无末放下自己,谁知道无末并不以为然,还是抱着。最后半夏不得已,轻轻捏了下他胸膛上的肌肉,他这才听话地将她放下。

    众人知道这兽骨开裂,要么是望族有大难,要么是族长将不久于人世,无论哪个,对于望族人来说都是晴天霹雳,当下在场中有人悲伤有人哭泣,也有人不敢相信。

    族长悲怆一笑,望着族长众人:“你们一定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祸事,那都是无上的剑灵伟大的地奴给我们望族人的考验。我们要齐心协力一起应对才是。”

    这时只见木羊站出来,恭敬地大声道:“族长,您要我们怎么应对,尽管吩咐便是,我们就算是死,也要保护全族人的安全。”木羊这话一出,余下的年轻人纷纷响应。大家都知道木羊极可能是下一任的族长,因此对他极为服从。

    族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其实灾难尚未来临,我们也不必惊慌,只是我们必须要做一些事来防患于未然。”

    说完这个,族长开始宣布他的想法:“神庙是我们的祖先英灵所在之处,绝对不能让外人玷污,所以从明晚起,族中男丁,凡十五以上五十以下者,都要开始守护我们的神庙。”

    众人纷纷响应,年轻小伙子们都纷纷出列上前,抱拳跪在族长面前,口中高喊:“任凭族长吩咐。”

    接下来场面有些乱,费将年纪在十五到五十的男丁都叫到一旁商议,其余老小以及女人都先回家去。

    无末回头望了半夏一眼,清冷的眸子里有几分迟疑。

    半夏轻轻推了下他:“你已经是望族人了,必须去,守卫神庙是望族人最重要的事。”

    无末看看四周,这才道:“那你先在这里等我,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回家。”说着他把自己的皮衣脱下来要给半夏裹上。

    半夏知道无末担心自己一个人回家害怕,其实她哪里有那么脆弱,当下干脆道:“我好久没和木娃说话了,不如找木娃一起回家和我玩,你不用担心的。”

    木娃小心瞧了眼无末,连忙点头说:“是啊是啊,我原说要找半夏过去说话呢。”

    无末见此,这才放心,点头道:“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第十七章

    无末见此,这才放心,点头道:“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是忍冬却不以为意:“咱们望族人的祖训里可没写不能用外人的东西啊,再说了,无末不是时常和外人打交道么,他如今不是也重新回到咱望族了。”

    这话一出,半夏无言,木娃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姐妹几个小时候都是极其要好的,如今大了,你婚我嫁,纵然要好,难免存了些小姑娘攀比的小心思,是以这一番话说下来竟然多有不快。半夏于是干脆提起小时候几个人一起去山上采野棉野麻的事,大家回忆起往日,不由得都笑起来。

    说了半天的私密话,无末却还不回来,姐妹几个眼皮子都重了起来,于是半夏招呼干脆一起睡下。迎春忍冬她们原本不愿,可是想着既然无末没回来,那爹爹也没回家,自己姐妹两个不愿意单独回去,于是干脆姐妹四人一起上炕睡下。

    半夏唯恐炕够热乎冷到了她们三个,把家里的虎皮毯羊皮毡都拿出来,有铺有盖,姐妹四个一个挨一个睡大通铺。四个人都觉得很有趣,别说忍冬木娃小孩心性,就连迎春都觉得好玩极了,就跟小时候一样。

    迎春她们确实是困了,没多时便睡着了,唯有半夏一直半合着眼等着。一直到天都快亮了,她才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半夏唯恐无末不知道家里有客唐突了小姐妹,赶紧披上毛毡出去开门。只见月光下无末大踏步地回来了,精神看起来还好,并没有一夜没睡的疲惫——他一向如此,彻夜不眠依然精神抖擞,半夏心中暗暗地想。

    无末见半夏跑到外面给自己开门,大致也猜到了,用手指头指了指里面,面上带着疑问。

    半夏点头,轻声道:“都在里面睡着呢,你先去——”

    不待半夏说完,无末已然心领神会。当下半夏轻声进屋去了一条毛毡递给无末,无末捏了捏半夏的手,这才接过来。半夏看无末的意思,还有话对自己说,正要问他,便听到屋里木娃的声音:“半夏姐?”

    半夏忙让无末上树,自己进屋去

    木娃已然清醒,揉着眼睛问:“是不是他回来了?那我们先走吧。”

    半夏忙摆手:“不用,睡吧,他先去其他地方将就一夜。”

    可是木娃醒过来了,竟然睡不着了,于是半夏和木娃两个人干脆靠坐在炕头,小声说着话。

    说话间木娃便就着半夏,问起无末的事,半夏见她好奇得紧,又有心多让大家了解下无末,便说起无末是如何吃苦耐劳,每日都上山打猎采药等,又说起无末烤得鸡是如何好吃,木娃听着颇觉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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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天大亮了,三姐妹也醒过来,这时无末竟然已经做好了早饭,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树上下来的。半夏原本要留饭的,迎春也想留下,可是忍冬不喜无末,说还是回家去,免得爹爹担心,于是迎春也只好跟着走了。迎春忍冬走了,木娃断没有自己留下的道理,只好也走了。

    当下这夫妇二人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说着话。

    无末把在族长那里的情形简单说了下,半夏这才知道,原来族长要把全村壮丁分成十队,每队约十多人。这十队要轮流在夜里值守在神庙前,以防外人对神庙有所图。

    无末一边喝着菜籽粥一边说:“我所在的队,领头的叫厚炎。”无末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看向半夏。

    半夏知道那个厚炎的,当然曾跑到自家门前质问为什么自己不嫁给他。她想到这里,轻笑了下,这人也挺有意思的。

    无末见半夏只是笑,脸上顿时冷了几分,放下碗,不吃了。

    半夏却浑然不觉,笑着道:“昨晚一夜没睡好,今天就不用上山了,在家好好歇息。”

    无末却一本正经地说:“罢了,我还是要上山的,免得存不下口粮饿到你!”

    半夏一听这话,诧异道:“这是说哪里话,你又何曾饿到过我?”

    无末却不解释,径自起身,黑着脸出屋背起竹筐拿起弓箭就要出门。

    半夏见他执意要去,忙道:“这是我昨日准备的干粮,你带着路上吃。”

    无末硬着声音道:“不用了,我还在山里藏了一些!”说完人家就出门了。

    半夏望着他的背影,顿时觉得很莫名,他以前可没这样过啊,不知道怎么参加了次望族的大会竟然成了这般模样。

    难不成谁说了不中听的话给他听?

抓鸡

    这一日半夏回到娘家,她想着爹爹年迈,迎春又不是个干活的人儿,唯恐忍冬婚事的准备有什么差错,是以要回去看看。苏老爹见半夏回来很是高兴,又见半夏带回来大包小包的东西,一来让他很有脸面,二来也是看得出半夏过得不错放心了,当下十分高兴,吩咐忍冬将门口挂着的腊肉拿来做了吃。

    街坊邻里也都过来串门,问这问那的都有,大部分问题都是围着无末转,最为好笑的是隔壁的牛婶子竟然问无末有没有欺负半夏,如果欺负了,大不了咱这亲事不要了,可以回来重新嫁。这弄得半夏哭笑不得,敢情自己都嫁人了这牛婶子还惦记着呢。

    半夏问起爹爹忍冬婚事的事,爹爹很是不高兴,从鼻子里冷哼了声:“罢了,我也管不了这两个不孝女,她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她成亲的时候我是不去的,我丢不起那张老脸。”半夏知道爹爹是不喜忍冬用迎春送来的嫁妆,但她也发现忍冬存了和自己比较的心,是以这件事她不好插嘴,只好低头不语。

    天快黑时,半夏想着该回去给无末做晚饭了,这就要起身离开。谁知左右一看不见了迎春,苏老爹也发现大女儿不见了踪迹,便随口道:“或许去隔壁串门子去了。”

    半夏想想可能也是,便没都想,告别了爹爹和妹妹回婆家去了。

    谁知刚出了门一拐弯的时候,便看到墙角那里有两个人影,一个赫然是自己的姐姐迎春,另一个却是不认识的络腮胡子,看样子这两个人仿佛在争执些什么。

    半夏心中一动,连忙藏在不易被发现的角落,然后悄悄靠近他们,想听听这两人在说什么。

    偏偏这一日风大,声音模糊不清,她只捕捉到几个词语,依稀仿佛是“神庙”,“看守”。

    半夏大惊,虽说她早已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此次回来别有用心,但难不成她竟然是冲着神庙来的?

    一时之间她又联想起前些日子在神庙前看到的陌生人,不由得感慨族长神机妙算,果然得多派人去把手,躬道这群外族人在打什么坏主意!

    半夏唯恐被姐姐发现打草惊蛇,便小心翼翼地后退,等彻底离开他们的视线后,她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想想家里的情形,妹妹忍冬是一心想着嫁妆婚事的,爹爹虽然生气这个姐姐,但到底是亲生的闺女,怕是也想不到她竟然敢勾结外人打神庙的主意。想来想去,这事还是得对族长说一声比较合适了。

    当下她改变方向,先往族长家走去。

    到了族长家已是掌灯时分,往日早应该点起桐油灯看羊皮书的族长家里竟然灯火全无。半夏来到院门前喊了声,费推开门走出来了。

    费精神很不好,眼圈都是红的,他见是半夏,便问道:“半夏,你有事吗?”

    半夏点头:“有点事,想找族长。”

    费犹豫着,看样子不想让她进去,可是这时候却听到里面苍老的声音说:“让半夏进来吧。”

    听到这个声音半夏又是吃了一惊,只觉得族长比起昨日精神差了很多的样子呢。

    半夏进屋后才发现,屋子里都是药味,族长半躺在炕上,背后靠着一个蒲团,精神萎靡的样子。

    半夏见此很是忧心:“族长,您怎么了?”

    族长示意半夏坐下,又让老妈妈给半夏倒水喝,然后才说道:“我没事,只是病了,上人已经给我开了药,等我吃了药就好了……”他话是这么说,可是说完这句话他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半夏一边细心地帮族长捶背,一边想着该如何开口。族长生病了,她真不该让族长继续为自己姐姐的事操心。

    可是族长何等人也,知道半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便问道:“半夏,你过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半夏见族长问起,只好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说出来。谁知道族长听了并无吃惊,无奈笑道:“我原本想着你姐姐回来住一段儿,能够回心转意,可是看来她如今还是执迷不悟啊!”

    半夏想起这事也愁,毕竟是她的亲姐姐,如果她真做出了什么对不起望族人的事,她的老爹怕是首先得气死。

    谁知族长却劝半夏道:“不过你别难过,就让她继续在族里待着吧,是祸躲不过,就算她存了什么坏心,我们也没有把族人往外赶的道理。”

    半夏点头:“可是到底也要小心防范才是。”

    族长笑道:“那是自然,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咱们的神庙,现在族里已经安排了人手日夜守护。”

    半夏想想也是,这才稍微放心,当下又和一旁的老妈妈说了一会儿话,说起族长的病情。说着间老妈妈又问起她和无末的相处,半夏想着老妈妈真是关心自己,便把这些日子的事大致说了一遍,听得老妈妈感慨万分。

    半夏又想起无末那里颇有一些药材,便道:“虽说咱族里也不缺什么,可我看无末那里各类药材多得是,您若需要,尽管吩咐便是,反正那些药材放那里也没用。”——自从半夏嫁给无末后,无末已经很少和外族人打交道了。

    族长听到这话,慈爱地笑着说:“放心,我知道的,有需要就让你老妈妈去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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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了族长一家人,半夏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一进自家院门便惊奇地看到两只可怜的山鸡冻得直哆嗦地躲在院子瓜架下。

    看着那两只山鸡惊惶的小眼神,半夏差点笑出声来,过去想要把它们捉到屋子里去,好歹暖和点啊。谁知这两只山鸡虽然鸡毛瑟瑟发抖的可怜样,但是动作却敏捷得很,一见半夏过来就躲,可怜的半夏踩了一脚的鸡屎竟然毫无所获。

    就在这时屋门开了,一股浓郁的饭香扑鼻而来,紧接着无末出来了。

    无末看到半夏的狼狈相,也跟着笑了。

    半夏见他在那里笑自己,忍不住跺脚故意恼道:“你还不过来帮忙?”

    无末含笑走过去,那两只鸡见了无末这个大个子过来更为紧张的样子,两只鸡互相依靠缩成一团。

    半夏在一旁紧张地道:“快捉,快捉!”

    谁知道无末却不着急,轻手轻脚地走近两只鸡,待到彻底近了,长臂猛然一伸,便捉在手中。那两只悲催的山鸡只觉得自己的鸡爪和翅膀被人掐住,吓得咕咕叫唤,胡乱挥舞翅膀,惹得鸡毛满院飞。

    半夏忙道:“赶紧!放进屋里去!”

    无末抓住两只鸡,扭头问半夏:“为什么要放到屋子里去?那不是弄得满地鸡屎鸡毛吗?”

    半夏想想也对,可是——“这两只鸡放在院子里,冻坏了怎么办呢?”

    无末慢悠悠地道:“没事的,它们在山里天天挨冻,也不见的冻坏了。”

    半夏皱眉,同情地看着两只惊慌失措的小山鸡:“可是我想养着它们啊,它们现在的样子真可怜。”

    无末回头望了半夏一眼,无奈地说:“如果你心疼它们,不如放到屋后山洞里吧,我拿麻绳把它们栓起来,也不至于糟蹋了东西。”

    半夏听到这个连连点头,当下又说道:“回头你给它们垒一个鸡窝好不好?”

    半夏的如意算盘是,养几只鸡,大鸡生小鸡,小鸡生鸡蛋,如此繁衍不息,这才是口粮的最可靠来源。望族人世代栖息上古山下,却是一直过着靠天吃饭的日子,所谓朝不保夕今日不知明日饥寒,生活没有半分保障。

    半夏不想永远过这样的日子。

    无末轻轻皱眉:“鸡窝?鸡还需要窝?随便有窝草一钻不就行了吗?”山里这些野物不都是这样的吗?

    半夏笑了下:“鸡也是需要窝的,住在窝里才暖和,而且回头它们会在自己窝里下蛋,在自己窝里孵出小鸡。这样吧,等天气好了,我告诉你怎么**窝,你来动手。”

    无末见半夏有主意,自然听着,当下两人把这只鸡弄到屋后山洞里,又各自洗了手,这才回屋去。

    半夏回到屋里,只见无末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锅里还炖着一只鸡。她想起外面那两只山鸡见到无末吓呆的样子,忽然明白了:“原来你捉了三只鸡,炖了一只留了两只,怪不得人家那么怕你。”

    无末挑了挑粗犷的眉毛:“鸡本来就是用来吃的。”

    当下两个人开始吃饭,晚饭是野蘑菇炖山鸡,主食依然是粟米饼,还有一些往日晒制的干菜。半夏一边吃着一边偷眼瞧无末,见他心情不错,于是借机问道:“昨晚开族会,到底是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吗,惹得你那么不高兴?”

    无末一听这个,顿时脸拉下来了,没好气地瞅了眼半夏:“那个什么厚炎,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半夏不解:“我和他?他和你不是一个队的吗?”

    无末硬硬地“嗯”了一声。

    半夏越发不明白了,看着无末那冷硬中竟然带了点怨气的脸,忽然灵光乍现,猛然醒悟:“难不成是因为以前的事?”

    以前,这个厚炎和当初那个勤寿一起,都是爹爹给选定的夫婿备选人。

    无末憋在心头的那口气终于哼出来:“这个人,当初可是跑到我门前叫嚣,还把我的门踢坏了,说什么让我不要抢他的女人。”

    啊?

    半夏迅速回忆起无末的门……门上有个窟窿的……

    半夏恍然大悟:“原来跑来给你乱说的人就是他啊!”

    无末依然没好气:“对。”

    半夏想起此事也很是怨气:“哼,就是因为他,跑到你面前乱说,也不知道对你说了什么,结果弄得你把我拒之门外,害我在草窝里冻了一夜!”一边愤愤说着这话,一边小心地看着无末表情。

    哦……

    提起这个,无末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了几分歉疚。

    他伸手将半夏的手捏在手心,轻轻揉捏,低声道:“怪我,是我让你在外面挨冻的。”

    半夏其实也不是真生气,只是故意这么说而已,当下轻声道:“没事,冻一夜也是值得的……”

    无末顺势将自己的娘子搂在怀里,感动地道:“我早说过,你在望族的女孩子中是最勇敢的……你比我都要勇敢上许多……”

    如果不是她那么强势地守候在他的门前,也许他一辈子都没有勇气踏出这一步。

    那个关于他身世的传说,就如同一个魔咒般扣在他的头顶,让他几乎不敢轻易去亲近任何人。

第十九章

    半夏从一开始就发现无末做事情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比如他烤得山鸡,那种特别的美味是望族人很难做出的,又比如他自建的树屋,真可谓巧夺天工让人惊叹不已。可是她没想到,无末粗犷的大手还可以如此的灵巧。

    她只是根据模糊的记忆大致向无末说了一下农家的鸡窝该是什么样的,其实具体的结构她也不知道,结果无末就根据她所说的造出了眼前这个鸡窝。

    鸡窝分两层,上层是一个个的小房间,里面铺了干草,是预备给鸡下蛋时用的。下层是个小房子,三面是石头,一面是栅栏,栅栏上还有一个小门,可以打开喂鸡捉鸡。

    半夏看到这个很是兴奋,忙把后山那两只睁着惊惶小眼的山鸡塞进去,开始那两只鸡很是害怕的样子,后来半夏给她们找了一个小石碗,碗里放了些水和粟米,两只鸡犹豫一番后终于忍不住嘴馋小心翼翼吃起来。

    半夏拍拍沾了鸡毛的双手,满意地对无末说:“以后但凡你捉到鸡,不拘公母,也不拘品种,先养在咱们鸡窝里,我要让它们给我下蛋。”

    无末虽然也在山里拾过鸟蛋鸡蛋吃,可说把母鸡们拘在一起专门让其下蛋,他倒是不曾听闻。不过看自家娘子兴致勃勃,他也不想扫了她的兴,于是答应以后凡是见到鸡,必要捉回来的。

    两个人正在这里说着,无末忽转首往茅屋旁的小路看过去,半夏也跟着看过去,却见有个外族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在他身后有两个仆从分别挑了沉重的担子。

    半夏眼瞅着这个人向着自家方向走过来,诧异地问无末:“你认识这个人?”

    无末皱眉:“好像见过。”

    说着话时那个中年男子已经到了篱笆门前,他见到无末看起来很是惊奇,如释重负地擦了额头的汗:“恩人,总算找到你家了!”

    恩人?半夏看过去,只见无末的嘴角抽了下,漠然地望了那人一眼,便回头对自己道:“你先回屋。”

    半夏乖巧地点了点头,径自回屋去了。不过她回到屋里关上门后,好奇心驱使,自然从门缝里往外瞅。

    只见无末冷淡地看了那人一眼:“你怎么找到我家来了?”

    那中年男子深深一拜:“若不是恩人施舍了灵药救了我儿,齐某怕是要承受中年丧子之痛。上一次来的匆忙,不曾备得什么,金银财帛恩人又是不需要的,因此这次齐某特地来答谢恩公!”说着他就命身后两个仆从开始打开行李担

    半夏从门缝里看过去,只见那行囊里全是铁器,有弓箭有长矛,有铲子斧头,个个簇新,都是望族人最需要的打猎或农耕用具。

    只见那中年男子亮出这些后,再次深深一拜:“恩公,这些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物事,但都是我命人打老远挑过来的,还希望恩公能够收下。”

    无末看了眼这些,点头说:“好,我收下,你可以走了吧?”

    中年男子以为无末会推辞,正准备奉上自己的肺腑感人之词,没想到无末痛快得很,当下十分欣喜,又对着无末千恩万谢一番,最后才恋恋不舍地告别离去。

    半夏见那人走远了,这才出来,蹲下来看那些铁器,知道这对于望族人来说都是十分渴求的好物,可是……这是外族人的东西……

    见那人走了,无末一改刚才的漠然神色,问半夏:“如果是望族人,是不是不会收下?”

    半夏皱眉想了下,点头说:“是的。”

    无末皱眉。

    半夏故作不解地问:“干嘛不高兴,这是我们需要的,收下来留着吧。”

    无末和半夏一起蹲下来,检视着那些珍贵的铁器:“我一向是做惯了的,不怕别人说道。可是你不同……”

    半夏是明白无末的。

    无末自小孤寂,他一个人长大到现在不容易,做事也没有望族人的诸多顾忌。可是如今他娶了自己,其实他也是担心他的行事会影响到自己,唯恐自己被他所累受到族人的疏远吧?

    可是半夏却是另有想法的。

    她拿起众多铁器中的一把精致的小刀,从刀鞘中抽出那把刀,光可鉴人小巧玲珑,半夏决定留下来自己做防僧用。

    她一边把玩着这把刀一边道:“我嫁给你后,虽然也希望你融入望族之中,不要被他们排挤,可是却从未想过要让你做出违背自己本性的事情,更不愿你为了服从望族人的莫须有的规矩而郁郁不乐。”

    她拿起这把刀试图削断旁边的一根木棍,结果刀锋过处,木棍应声而断。

    半夏抬头,明媚地冲沉默的无末笑了一下,笑得冰雪融化:“其实我最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要那么固步自封,不屑于与外人为伍?地奴老祖宗的族规中并没有这一条啊!”

    这些话是无末万没想到的,他一时之间不禁动容。

    半夏用手帕将小刀擦干净,缓缓地道:“我们可以不要绫罗,更不需要什么金银,可是铁器和粮食,能让我们的日子好起来。假如外人对我们没有敌意,为什么我们要拒绝他们的好意呢?”

    无末伸出大手,将自己娘子娇小柔软的手包容在自己手心:“如果每个望族人都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半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她明白要改变一个闭塞的群体多少年来固有的习惯是很艰难的事情。她和无末若想在这个群体中有立足之地,绝对不能迎难而上。

    当下她看了看这满地的铁器,和无末商量说:“咱们把这些好东西都藏在后面山洞里吧,反正一时之间用不上。”

    无末自然依从,事实上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小娘子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从不违背——不管她说得是对还是错。

    当下这夫妻二人将这些铁器都搬到了后面山洞里,只留了那把小刀打算当做防身用具贴身保存。由于无末的茅屋距离村里有段距离,少有人至,竟无人看到他们窝藏了一批珍贵的铁器。

    半夏又问起那人来历,这才知道前些日子此人儿子生命垂危,跑到这上古山下寻找草药,多亏了无末才得以存活。当时这人带了大把银票,无奈这些对于无末根本是废纸一张,那人感恩之下,只好匆忙从他人手中换取了一箱丝绸送给无末。

    半夏听了这一番经历,不禁叹道:“这人虽然不是咱望族人,倒是知道感恩的人。我想着以后如果再见到,咱们倒是可以托他弄些种子来。”

    无末听到这话,不解道:“种子?那是要做什么?”

    半夏摇头:“只是想想而已,其实这件事做起来真是难上加难。现如今咱们还是不要招惹这个是非了。”

    无末知道这个娘子素来有各种奇怪主意的,但既然娘子说了暂时不招惹是非,也就不去问。不过他到底是把娘子的话放在心里,于是之后打猎,每每遇到好吃瓜果水果,总是要采些种子回来交给娘子。

    这一来二去,半夏倒是收集了许多果物的种子,于是她就趁着无末上山打猎的时候,自己在院子里外拿着锄头开辟了一些荒地,想着等到来年春天种上,来一个瓜果满园山鸡飞舞,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如今,半夏操心的却是另有其实,原来半夏的妹妹忍冬这几日就要举行婚礼了。她们的母亲早逝,半夏作为姐姐难免要回家帮忙操持。

    忍冬的婚事是由村里受人尊重的老人瑞主持的,她的婚礼与半夏的不同的是,嫁妆颇多,惊破了望族人的眼球。于是有些固执的老人便看不过去了,那成箱子的,分明是外族人送的华丽衣物,这个哪里是望族人所能穿的啊!

    当下便有老人跑去族长那里诉说年轻人的不是,说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守规矩了。可是不曾想,族长对这件事不置可否,并没有要处罚忍冬的意思。

    当下老人们非议颇多,但年轻一辈的,有的看了那么多的华丽物事却很是眼馋,想着既然族长没有反对这一次,那以后自己成亲,是不是也可以弄点这外族人才有的稀罕玩意儿装点一番呢?可是这些东西哪里来,自然是村外常年不断驻守的外族人那里来啊。

    一时之间,望族人和外族人之间原本私下进行的为数极少的交换,竟然有逐渐增多的趋势。

    这上古山下守着的外族人,有那采药的本分商人,自然也存在别有所图的不轨之人,于是便有人向望族人打听起神庙的事,甚至问起轮班看守神庙的详情了。

    族长为此专门开了一个族会,严令禁止和外族人谈论神庙——却并未对交换增多这件事说什么。

    这更让族中雄心勃勃的年轻人得到一个结论:有些事,是可以做的。

    他们得闲时会在族长的组织下一起去山里打猎采药,所得一般都是要交给族长统一分配的。可是族里也没阻止他们起早摸黑自己去打点野味捞点好药啊?于是便有那盼着风光迎娶新娘子的年轻人趁着得空时就往山里跑。

    老人们一个个痛哭流涕,守了多少年的规矩,难道就败坏在这群不懂事的后生身上了?为了贪图那点吃的穿的,他们就这么置祖宗的规矩以不顾?现在可以交换些吃的穿的,以后难免开始破了更多的忌讳!

    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起族长,是不是老糊涂了?还是说因为自己的孙媳妇而徇私了?

    不不不,他们很快否定自己的想法,这是不可能的,族长是多么的英明决断多么的大公无私啊!

    族中最年长的老人拄着拐杖哭着来到族长的家中,痛呼道:族长,你不要忘了,二十多年前,你为了族规,是可以把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逼到了死路上的!

第二十章

    山里生活简单得很,每日不过喂鸡放风洗碗做饭。若是天气好雪化了,自己又得闲时,便约了村里的姑娘妇人一起去山林里捡些干果以及冻干的野菇,这些放在粟米粥里提味得很。不几日功夫,半夏就攒了半麻袋。

    食物的匮乏让半夏喜欢积蓄,她如今看到这么多粮食就满心欢心。

    无末几乎每日进山打猎都要带回来一两只野鸡,如今半夏的鸡窝里已经塞满了野鸡,平日里总是咕咕地在那里叫唤。半夏开始试着训练它们在鸡窝里下蛋,但是这些山里野掼了的山鸡哪里知道这种家养鸡的好习性呢,于是半夏只好满院子到处找鸡蛋,犄角旮旯的草屋里,或者栅栏底下。

    过了几日,她忽然醒悟过来了,忙拿了一个宝贵的鸡蛋放在上层的鸡窝里,并抱着一只咕咕叫的鸡试图放进去让它下蛋。经过一番鸡毛乱舞的奋斗后,这只可怜的山鸡只能从了……有了这样一个好的开端,山鸡们渐渐也习惯去半夏准备好的鸡窝里下蛋了。

    弄好了这窝山鸡,半夏开始琢磨着给无末做一个新的皮袍子。上古山下的冬日漫长得很,半夏算计着这大冷天还要持续两三个月呢。她想着赶紧做好了袍子给无末穿上,回头去守神庙好歹不至于冻着。虽说他是个不怕冷的,但她看着总是心疼啊。

    这一日半夏做好了晚饭,便在屋子里给无末做衣裳,正好用上以前她硬要塞给他的一些粗布,做身体面的袍子穿。望族人所用的针是兽骨磨成的,到底不如外面的铁针好用,半夏虽然做这些早已是做惯的,也时不时勒得手疼。

    正做着,便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半夏知道那是无末回来了,忙迎出去。

    可是这一次无末却没有像往日那样砰的一声把猎得的野物扔地上,而是怀里也不知道抱了什么进屋,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半夏只以为出什么事了,忙问道:“今日怎么了?”

    无末望着自己的小娘子,只见她身材婀娜脸儿娇嫩,双眸如同含水一般。他笑了下,将怀里抱着的那些放到了炕上:“看我给你带回来的。”

    半夏往炕上看过去,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这是——”

    全都是雪白的没有一丝杂毛的白狐皮,早已打整修建好了的,足足有几十张,就这么散落在炕上。

    半夏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狐皮,柔软细腻,光滑舒适,一看就是最上好的狐皮。

    半夏抬头吃惊地问无末:“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上古山的白狐倒是很多,偶尔猎得一只两只也是有的,可是猎得这么多,却绝非一日之功。

    无末作出浑然不在意的神情:“冬日天寒,这些正好做一个狐皮裘,你穿上又好看又暖和。”

    半夏望着这满炕狐皮,心中忽想起某日他是曾经说过这话的,自己并不以为意,毕竟望族人为生计奔波劳累,哪里会有闲心去捉白狐这种文雅的玩意儿,捉到一只野猪宰了大块吃肉那才是正经事!

    无末见半夏只凝眉盯着那炕上狐皮瞧,却并不言语,也没有笑的意思,大手握了握,试探着道:“你是不是不喜欢?”

    他小心拉过半夏的手解释说:“我每日都有打猎,只是顺便弄得一两只狐皮放在山洞里罢了,并没有耽误正事的。”

    半夏其实心中感动得很,见他这么说越发动容,踮起脚尖来,莹润好看的唇撅起,轻轻吻上他的面颊。

    仿佛腾的一声,无末棱角分明的脸竟然泛起红了。

    半夏在他耳边呢喃道:“我很喜欢,喜欢得紧。”

    馨香甜美在耳边鼻端萦绕,无末的喘息粗重起来,他伸手搂过半夏纤细的腰肢,紧紧地贴在自己已经膨胀的坚硬上。

    他原本生得虎背蜂腰,肌肉也结实得很,这越发显得半夏的躯体是那么的柔软香甜。他将她整个人抱起,让她如藤丝一般缠绕在自己身上,而她柔软的两腿间则正好卡在自己已经挺起的坚硬上。

    半夏昨晚又是被折腾了好半响,此时贴上那热烫,便已知道他的意图,当下扭着身子在他怀里抗议:“不要了……”

    往日无末最是听半夏的话的,半夏说东他绝不朝西走,可是这时候他却对半夏的话置若罔闻,只迫半夏分开双腿缠绕在自己腰上,然后用自己滚烫的物事摩擦着半夏的大腿内侧以及中间最为柔软的地方,同时附在她耳边轻声唤道:“半夏……娘子……”声音沙哑中透着一点点祈求,还有一丝委屈的意味。

    他那么低沉的声音,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偏偏在她耳边做出这委屈之态,真真让人哭笑不得之际,又恨不得满足他一切的要求。

    更何况,她其实也是极喜欢他那样对自己的。

    半夏慵懒眯起的眸子犹如春江水般动人,而半开半合的唇则仿佛涂了一层蜜汁,发着诱人的光泽,她软软瘫靠在他胸膛上,双手无力地攀附着他的脖颈,贴在他胸膛上轻轻摩挲。

    无末知道她这样子是允了自己的,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将这软糯的小女人又往上提了几分,双手托住她两瓣柔软丰满的臀瓣,轻轻掰开,滚烫之物则抑制不住地在中间冲撞,仿佛要寻找一个入口进入。

    半夏在恍惚之中,忽地想起这姿势问题,想着总不能老是那样,有时候她跪趴在那里感受这个男人的冲撞,直觉得犹如野兽一般。

    无末怀抱着半夏恣意揉捏摩挲一番后,开始迅速地脱去了两人身上衣物。当全部衣物除去后,半夏忍不住轻轻抖了一下,是冷,也是情动。无末爱怜地将她重新抱在怀中。

    无末的肌肤是经过日晒过的蜜色,而半夏虽生在这穷乡僻壤,脸蛋儿也不及其他姐妹艳丽,可偏偏生就了一身似绸如缎的肌肤。

    在这荒山下简陋的茅屋里,一个健壮勃发的男人抱着一个娇嫩如玉的小女人。

    那个女人是他的小娘子,可是他横抱着蜷缩的她,犹如抱着一个婴儿。

    他难以克制地亲吻着她的眼睛,她的额角,她的唇畔,甚至她的鼻子。他粗重浑浊的喘息喷在她脸颊上,热烫难当,他贪婪地啃噬着她的肌肤,试探着就那光滑的触感想咬一口,可是又舍不得下口。

    他挫败的粗喘,觉得满腹的谷欠望仿佛要爆炸了一般,他迫切需要寻找一个出口,于是他翻身上炕,就要将她扣在炕上。可是半夏这次有了防备,她如八爪鱼一般攀附在他身上就是不放,酥软的她努力弓起身子,让自己丰满的双峰贴紧她,下面的柔软则故意在他那越发膨胀的滚烫上来回磨蹭。

    无末真得难以克制了,他既舍不得放开这个折磨人的小东西,又想要痛快淋漓地在她身后大干一场,情急之中,仿佛灵光乍现,他的硬物竟然在前面的软糯湿润中找到一个入口。

    他迫不及待地试图进入,一进之下方觉那里犹如泥潭一般,牢牢将自己吸住,仿佛再也拔不出来。

    其实他也根本不想出来!

    那么柔软潮湿温暖之所在,最是他的贪恋。

    他亲吻着怀中娇颤的人儿,大力地在泥潭中拔出沉入,次次连根没入,引起声声潮湿的噼啪之声,也引起她的娇喘连连。

    这一辈子,拥有你是我最幸运的事。

    他在疯狂有力的抽动中,俯首望着那因为自己的强力攻势如颤动不能自已的人儿,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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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夏在做好了无末的皮袍后,满心期待地给无末试穿。

    无末幼时长在狼窝里,稍大时又独身一人,衣物不过遮体御寒罢了,自己拿兽骨一缝,勉强有个衣服样子就对得起自己了。而半夏精心制作的皮袍内衬是虎皮,外层缀有自家制的粗布,还弄了一个蓬松柔软的黑色狐尾做领子。

    无末本就生得高大挺拔,远远望去站如铁塔,坚韧不拔而又狂野不羁,如今穿着半夏亲手做的皮袍,只见原始的粗野中有着隐隐的华丽从容之感,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男儿气概,披肩的黑发竟然有了几分高贵散漫的意味。

    半夏一时看得出神,竟然想起那天站在山腰迎风而立的黑狼,威武挺拔,傲然独立,高贵从容,俯首俾睨着世间的一切。

    无末见半夏看着自己不言语,只是走神,只以为自己穿着不好,便笑道:“你做得很好,平日穿着去山里倒不大自在,还是好生收起来吧。”

    半夏和无末相处了一些时日,也知道他的心思的,忙摇了摇头,笑道:“你穿上是极好的,我刚才忽然想起——想起那只狼。”

    无末挑眉疑惑:“哪只?”

    半夏歪头笑吟吟地道:“小黑啊!我看你和它不亏是吃着一样的奶长大的,倒是有几分亲兄弟的模样呢。”

    无末沉吟半响,眸子里有几分怀念,不过随后他自己也笑了:“它长大了许多,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估计见到我这个人类嫌弃得很。”

    ∩怜半夏两颊含春双眸湿润,正等着继续亲呢,却被这样停了下来,她眨着迷惘的眸子,呢喃着不满地问:“又怎么了?”

    无末无奈瞧了眼外面,低声道:“有人来了。好像……是个女人。”

    半夏一皱眉,会是谁呢?难不成是哪个好姐妹约自己出去?可是也不能这个时候来啊。

    不过她还是赶紧擦了擦嘴巴,又把狐皮大衣脱下来赶紧收进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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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掌灯时分上门的竟然是忍冬。

    忍冬是新成亲的嫁娘,看起来成亲后的日子过得不错,她是含着甜蜜的笑走进半夏家的院子的。

    半夏走出茅屋,见她穿了新作的羊皮袄,头上还戴着自制的头花,不由得笑道:“忍冬,你这嫁人后真是越来越俊俏了。”

    忍冬笑得眉毛都弯了起来:“姐,不许打趣人家!我是特意过来看看你的。”说着就往半夏这边走过来。

    可是就在她抬脚的功夫,忽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

    半夏一惊,赶紧过去扶住她,低头看时,却原来是一泡鸡屎,恰好被忍冬踩上。

第二十一章

    忍冬简直要哭了:“姐,这是我新作的鹿皮鞋呢!”

    半夏一看,可不是么,那一看就是上好的鹿皮上好的针线新新作成的,只可惜如今被一泡鸡屎给脏污了去。望族人平日最是珍惜果腹之物和御寒之物了,当下半夏见了忙道:“你快脱下来,我给你擦擦。”

    忍冬心疼得真是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一边委屈一边怨道:“你这院子里是怎么回事,竟然有野鸡屎,弄得这么脏!”

    半夏笑着指了指旁边的鸡窝:“看,我是在家养了几只野山鸡。”

    忍冬哭丧着脸看那在院子里漫步的山鸡,只见那山鸡神情倨傲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溜达,真个是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拿起脚边的一块土疙瘩就狠狠扔过去。山鸡受惊,咕咕咕乱叫,鸡毛飞舞,尘土飞扬……

    半夏忙把忍冬拉回屋内,解释着说:“这眼看天就要黑了,我马上把它们轰进窝里去,然后就打扫鸡屎。”

    忍冬一边小心翼翼地抬腿进屋,一边埋怨道:“你又何苦弄这些,脏死了。”

    两个人进屋的时候,恰好无末从屋里出来。忍冬一向见了无末就怕的,此时看到无末,赶紧把那满腹的抱怨憋到肚子里,一声不吭紧紧贴着姐姐进屋去,那样子仿佛生怕无末一把她吃了的样子。

    进了屋后,忍冬一边脱靴子换鞋,一边小声问半夏:“奇怪了,他今日穿的这件虎皮裘真是威风,你新做的?”

    半夏点头:“嗯,才做的,我想着天还是这么冷,回头轮到他去守神庙,穿这个也不冷。”

    忍冬皱眉,不情愿地道:“其实他倒是也不难看呢,就是我看到他总觉得心里发寒。唉,还是我们家木羊看着舒服。”

    半夏听到这个忍不住扑哧笑起来,没想到忍冬嫁人了还是这么小孩子家气,不过她还是笑着点头说:“木羊确实长得不错的。”

    忍冬换上了半夏的鞋,心情总算好多了,又向半夏说起自己身上的新衣服,说是木羊的母亲亲手为她做的呢。

    忍冬小脸上散发着幸福的光芒:“木羊家是个大家庭,每个人都对我很好。”说着她翻开自己羊皮袄的里衬给半夏看:“姐姐你看,木羊的母亲针线功夫多好啊,而且这布料,也是咱们没见过没穿过的。”她又给半夏看那袄领子:“姐,这是木羊捉得白狐尾巴做得领子,没有一根杂毛呢,好不好看?”

    半夏见了不由得想笑,想着这上古山的白狐今年冬天算是遭了秧,怎么遇到个木羊和无末呢。人家木羊还算好的,只捉了一只做领子,自家那位可是捉了几十只来做大衣啊!

    山里男人心里想的是如何养家糊口,一般哪里会去想这些装点门面给女人好看的花俏玩意儿呢,木羊作为未来的族长,他能这样对忍冬,实在也是个体贴的。

    想到这里,她摸了摸忍冬的头发,柔声说:“你嫁人了,木羊是个好男人,以后要学着懂事,不要孩子气。”

    忍冬神气地抬起小脸,得意地说:“那是自然,他们都夸我懂事呢。”

    姐妹两个人又说了一番话,说着话时便提起了她们的大姐迎春。忍冬小嘴一撅表示对大姐不满:“二姐,你肯定不知道,大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事没事的就往我家跑。这是我嫁给木羊又不是她嫁给木羊,真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半夏听了略一沉吟,便问道:“她没说别的?”

    忍冬想了想:“倒是没说什么啊,我看她如今这样子,怕是彻底抛了她在外面的野男人野孩子的,是要在咱族里长住了。”

    忍冬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说:“二姐啊,你说大姐是不是该再找个男人呢?”

    半夏笑了下,摇头说:“那我怎么知道,得去问大姐才是。”

    忍冬叹了口气:“她三不五时跑到神庙前去祈祷,估计是想再在望族嫁一次吧。反正族长都允许她回族了,再嫁一次倒也不错。”

    半夏听了这个,也在心底叹了口气,想着爹爹年纪大了,以后恐怕还要为姐姐操心伤心啊。

    姐妹两个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忍冬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临走前还心疼地看了看半夏,拉着半夏的手说:“二姐,你以后不要养什么山鸡了,哪天没事就去我这里,我给你找料子做衣服,还给你吃很多好东西。”

    半夏自然不会真去妹妹那里拿东西,不过她看着妹妹生活得很幸福,想着爹爹也该放心了,当下不过笑着应了。

    她送走了忍冬,正准备回来把鸡轰进鸡舍再把院子打扫一番,却见院子里已经扫得干干净净了。

    无末扫过院子,洗了手后,已经把饭菜摆到石桌上。

    他见半夏回来,问了句:“走了?”

    半夏点头:“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无末想起刚才那个小姨子,皱了皱眉说:“她话真多。”

    分明是姐妹,同样是女人,怎么有人说起话就那么动听悦耳,恨不得让人天天听时时听,而有人怎么就那么惹人厌烦呢,无末在心里暗暗地想。

    不过他当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

    这些日子,神庙的剑鸣声是越来越频繁了,街头老人们没事都提起这事,个个担心,觉得望族怕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一时之间搞得人心惶惶。轮班值守神庙这件事,更是马虎不得了,族长召集了所有的男丁重新说了这事,叮嘱大家一定要万分小心,绝对不能让心存不轨的外人破坏了神庙。

    这一日,轮到无末去神玫守,半夏特意让无末白天不要上山打猎,就在家里歇息。无末原觉得自己的身体完全扛得住,可是见半夏执意如此,也只好听她的了——她的话总是对的,不是么。

    无末吃过晚饭走后,半夏一个人看着自家小院,心里觉得空荡荡的。她先把鸡轰进鸡窝里,又打扫了院子,去鸡窝拾了鸡蛋。最近这群鸡中有两只母山鸡每天都能下一个,还有其他几只,两三天总是有一个的,于是半夏每天能收获三四个鸡蛋。她小心地把这些积攒起来放在一个无末编织的箩筐里。看着白白胖胖的鸡蛋一个挨一个,心里真是满足。

    忙完这些,又把屋子收拾一番,做了点针线活,半夏准备睡下了。

    前些日子,无末硬是要重新把家里的炕学着望族人重新修正了,这样半夏在晚上就有热乎乎的炕头可以睡了。

    可是如今半夏躺在这暖和的火炕上,心里还是觉得不够暖和,总觉得缺了什么似的。翻来覆去好半响依然没有睡意,她叹了口气,将脸贴在无末常用的一件旧毛毡上。

    旧毛毡有半夏熟悉的味道,那是那个男人特有的阳刚味。半夏闭上眼睛,默默地感受着他的气息,心里踏实了许多。

    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成亲没多久,她却已经把他放到心里,拿不走放不下,有他的地方就有温暖就有踏实,便有家。

    没有了他,心里便缺了一块,家便不再是家。

    闻着熟悉的味道,半夏大脑渐渐迷糊起来,慢慢沉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因为一声悠远的狼嗥声从梦中醒来。

    揉着惺忪的睡眼,她望了望窗外,天还没亮呢,无末也没回来。

    起身披上衣服下炕,来到窗前,只见上古山如同一块巨大的阴云一样笼罩在窗前。就在这阴云中,有孤冷的狼嗥声传来。

    半夏皱了下眉头,上古山的狼成千上万,它们夜里自然也会对月嗥叫,可是倒从未听得这么真切过。看来眼前这只狼应该就在这附近,距离望族村并不远。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会有狼夜半时分来到望族村外面?

    半夏想起无末在神庙守夜,顿时担忧不已。最近望族村异况频出,该不会今晚有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她赶紧穿戴起来,推开门顶着寒风出门了。

    很快她便来到神庙前,远远的便看到庙门前站着几个人,她忙过去,却是守夜的几个,其中最高大最惹人注意的自然是她的无末。

    其他几个族人见她过来,都很是诧异,无末更是大皱其眉,赶紧握了握她的手,幸好,还不算凉——他是知道她怕冷的。

    就在这时,神庙里又传来一阵剑鸣之声,声音沉厚,低低地传出,却让人惊心。

    几个族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年轻族人,就是那个叫厚炎的道:“又开始了……”

    随着剑鸣之声,不远的山上,又忽然起了一声狼嗥,那嗥叫孤冷而寂寞,远远传来,却奇异地和剑鸣之声遥相呼应。

    众人都皱起了眉头,这种情景是他们没见过的。

    无末却仿佛若有所思,望着那狼嗥传来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夏看他有心事的样子,可是当着众人又不好问什么,便轻轻拉了拉他的手。

    这时候厚炎向大家提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狼叫,竟然和我们的剑鸣呼应。不如我们几个上山去看看?”

    无末听到这个,忙沉声阻止道:“不可!”

    众人没想到他这个平日一言不发的人竟忽然说出这话,都看向他。

    无末向大家解释说:“不要忘记,我们的任务是守候神庙,如果贸然上山去查探,一则夜晚山路难行,我们很难找到狼的踪迹,二则就怕有不轨之人趁虚而入。”

    无末这一说,其他人都纷纷醒悟过来:“对啊,那狼叫之声虽然奇怪,但明天我们禀告族长便是,可万万不能耽误了守候神庙的大事。”

    厚炎颇感意外地看了眼无末,又扫了眼无末身旁紧紧相靠的半夏,点头说:“你说得对,我倒是莽撞了。”

    当下半夏陪着众人一起守夜,一直等到天亮了,大家才各自散去,而半夏和无末也牵着手回家了。

    回到家里,关上屋门,半夏再也忍不住地问无末:“那只狼到底在叫什么,你听出了什么吗?”

第二十二章

    无末皱了下眉头,摇头说:“它没说什么,只是在夜晚感到躁动,所以起来嗥叫几声。”

    他停顿了下,才慢慢地说:“它是小黑。”

    半夏一听,吃了一惊:“你没听错?”

    无末点头:“没错。虽然分开了许多年,但小黑的嗥叫我是认得出来的。”

    他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皱眉沉思片刻,才说道:“我听着那神庙的剑鸣,仿佛在呼唤什么……”

    半夏听着这个,也觉得奇怪了:“神庙在呼唤什么?总不至于在呼唤小黑吧?”

    无末再次摇头:“应该不是的。狼的嗅觉和感觉一向灵敏,小黑也许是听到了剑鸣之声,感觉到了异常,于是才夜半嗥叫吧。”

    半夏想想也是,便也不再问了,可是这半夜异常的响动,到底是让人担忧。

    无末明白半夏的担心,可是他内心深处却有更深的担忧。上古山那么多只狼,为什么只有小黑在这寂静的山林里嗥叫?

    整整一个白天,无末做事总有点心不在焉的,一直到了晚上,眼看着身边的半夏睡着了,他依然无法入眠。

    闭上眼睛,侧耳倾听,无末忽然心中一动。

    他的耳力一向不同寻常,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

    无末小心地起身,轻手轻脚不惊动身旁熟睡的半夏,披上衣服出门,刚打开茅屋,便只见月光如华地洒在院子里,而就在自家茅屋的篱笆墙外,一只通体黑色的野狼犹如剪影一般正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仿佛等了自己许久。

    无末心中一震,轻轻关上屋门,慢慢来到篱笆墙前,蹲下来,默默地看着眼前的野狼。

    “小黑,发生什么事了吗?”他轻声问它。

    小黑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狼眼在月光下发出森森幽光,静静地望着无末。

    无末试图伸出手,想摸摸小黑的耳朵,可是手伸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他知道狼类是非常有灵性的一种动物,如果自己摸了小黑,若是其他野狼在小黑身上闻到自己的味道,总是对小黑不好的。

    无末关切地问:“小黑,你是不是不舒服?”

    今晚的小黑看着和那一日威风凛凛站在半山腰的小黑截然不同,反倒有些像小时候所熟知的那个小黑了。

    小黑低下头,不言语,低垂的幽绿色狼眼却流露出让人难以解读的哀伤。

    无末轻叹了口气,轻声问:“小黑,你难过了,为什么?”

    小黑仰起头,侧脸,看着不远处融在黑暗中的神庙。

    无末站起来,今夜的神庙很是安静,没有剑鸣,没有异响。

    可是为什么,小黑会来到山下,来到这里呢?

    ∩是这一人一狼却实在没什么可聊的,小黑俯首片刻,便站起身来,蓬松的尾巴也翘起来了,那姿态是要告别了。

    无末不舍地点了点头:“小黑,回去吧,自己保重。”

    小黑回过头最后看了无末一眼,便轻轻一跃蹦到了旁边的山石上,然后撒腿飞奔而去,很快不见了踪迹。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无末都没见过小黑,即使偶尔踏入狼族禁地,他也没看到过小黑。

    他只是听守候神庙的人说,有时候神庙旁边会有一个狼影一闪而过,但真是一闪而过而已,谁也没有看真切过。

    这件事,大家自然报告了族长,可是族长并没有说什么。

    上千年来,望族和山上的群狼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互不干涉。他们已经相安无事一千多年了,他们也相信不会有一只狼胆敢冒犯望族人的神庙。

    不过族长却重新调整了轮班的分配,把无末调到了另一个队组,那个队组的队长因为前几日上山摔了腿,只好暂时退下,无末便成了那一小队的头目。

    这件事对其他人来说也许是小事,可是对半夏来说却是极大的事了。她很高兴,因为这个举动代表着无末在族中的地位。

    这个男人前半生过着孤冷的生活,她希望后半生她和他在一起能够幸福,可是幸福并不是吃饱穿暖关上门来过日子,这还包括在一个群体中获得一定的认可和尊重。

    原本苏老爹对于无末是不太满意的,可是经过这件事,他对这个女婿的看法变了。

    如今天也要暖和了,苏老爹最爱的事就是拿着一个小马扎坐到胡同口,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拉家常,每每说起自己的两个女婿,二女婿如今越来越出息,三女婿将来肯定更出息。

    这个更出息,自然是当族长了,这个苏老爹没好意思说,其他人也不便说破。毕竟族长的人选是大事,族长是每个人都要俯首尊重的人,这个事可不是街头议论着玩的。千百年来,对于望族人来说,那个鱼头拐杖都是至高无上不可亵渎的。

    可是就在苏老爹洋洋得意之时,一旁的牛婶很是不乐,跑过来打趣苏老爹:“你家迎春,现在是怎么回事啊,是要再嫁呢还是要就留在家里了?”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苏老爹听到这个顿时没声音了,过了半响才蹦出一句:“看她自己意思吧,她身子骨不好,过一段身子好了,就在咱村里找一个吧。”

    牛婶却不放过他,继续打趣:“得,你家迎春走路带风,哪里像身子骨不好的样子?你说她怎么就自个儿回来了呢,该不会是被人家赶回来的吧?”

    牛婶这么一说,大家也都疑惑起来,又开始议论这群外族人怎么个狼心狗肺,于是终于有这么个人忽然来了一句:“想想无末他娘吧,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话一出,在座的年长的都不吭声了。

    无末的娘亲,那时候是村里多少小伙子看了眼里放光的一枝花啊,最后却落得那么一个下场。

    一时之间大家气氛沉闷起来,一旁隔壁的老头子赶紧转移话题,笑着对那牛婶说:“牛婶啊,你家二犊子想要人家半夏没成,现在迎春回来了,我看这是现成的好姻缘啊!”

    牛婶子倒没想过这个可能,当下她心里一动,不过面上却故意说:“人家迎春是见过世面的,哪里能看上我们二犊子呢!”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却是动了念头的。要知道望族人对这女子贞操观念看得并不重,女子成亲后和离再嫁,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打那之后,牛婶子又开始对苏老爹热络起来,不再冷嘲热讽了。而苏老爹由于心里有事,根本没听进去刚才那句话,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搞不明白这个牛婶又是要闹哪般,怎么忽然变了脸。当然这是老远以后的事儿了。

    现如今,无末新当了小队长,大家都高看了几眼,半夏家里过来串门子的竟然也多起来。其中来得最勤的竟然是木羊,木娃和忍冬。

    木羊是来找无末商量防守神庙的事儿的,防守神庙一共分了十三队,有十三个小队长,这都是木羊重点拉拢的对象。忍冬自然是陪着木羊来的。

    至于木娃,半夏就有些搞不清楚了,说她是来找自己的吧,可是也太勤快了些,况且以前她不是也害怕自己的那个“野男人”无末的么,怎么如今倒是不怕了呢。

    不过半夏倒是没多想,木娃这个人天真可爱,如同妹妹一般,半夏还是很喜欢她的。

    而之前望族发生的种种异象,至今也没有什么进展,慢慢的大家也都不去议论了。管它要山崩还是地裂,反正他们望族人是打死也不会离开这片贫瘠的土地的。他们可以吃不饱穿不暖,也可以流血流泪,但是老祖宗的遗训不能忘。

    守着这片土地,一直到神庙崩塌。

    就在这种漫不经心的守候中,漫长冷酷的冬天终于过去了,上古山那些冬日干枯的树木也开始发出嫩绿。半夏院子里那条小溪水流也大起来,这都是山上的积雪融化后顺势流下的。半夏让无末把院子外的那片空地开辟出来,疏松了土壤,准备把自己积攒的瓜果的种子都种下去。其实这样是否能够有收获半夏也不知道,可是这个也不费多少功夫,试一试总是好的。

    院子里的山鸡们看到水流哗哗,纷纷过去凑热闹,用尖嘴去啄里面的小游虫吃。可是水急,有时候它们的鸡翅膀都被溅湿了,它们受惊之下,纷纷扑扇翅膀,这一扇不要紧,鸡毛乱飞水花四溅,外加咯咯咕咕各种声音,一院子的山鸡乱作一团。

    无末便搬运来许多石头,在溪水流下的山口处磊了一个小渠,又将水分流,这样流入自家的溪水就少起来,于是家里院子总算恢复往日的模样了。

    半夏已经积攒了许多鸡蛋,现在她每日都要煮三个鸡蛋,无末吃两个自己吃一个。她还把鸡蛋送给爹爹吃,分给街坊四邻尝尝鲜。

    大家吃了现成美味的山鸡蛋后,终于也开窍了,纷纷夸赞半夏这个主意好。以前吃个蛋都要漫山遍野到处找,如今在家里等着山鸡给自己下蛋,真是省事多了。

    于是大家都纷纷打算养鸡,可是这鸡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抓到的啊,今天抓一只,竟然是公的,明天抓两只,竟然是不下蛋的,这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抓来一窝鸡给自己下蛋呢!再说就算抓来了,自己也没那功夫慢慢训练着这山鸡归窝下蛋啊!

    半夏见此情景,告诉大家别着急,她拿来一箩筐鸡蛋,又找来一个旧毛毡,抓住一只每天咕咕乱叫的母鸡,让它坐在那箩筐鸡蛋上。

    众人都觉得新鲜,就连无末都有点不相信,他虽然知道山里的鸡大约是这样孵化小鸡的,可是如今在家里这样弄真得行吗?

    半夏心里也没底的,她又没做过这种事,只知道大约应该大概可能是行的吧。

    日子就在这忐忑中过去了,一直到第二十天,半夏忽然听到后面山洞里有小鸡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忙过去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黄鸡,那么一小团黄色,嫩嫩的,露出黑色的小眼珠和尖尖的小嘴巴,小心翼翼地看着半夏。

    半夏大喜,但她还是控制住情绪,悄悄地出来了。

    接下来几日,小鸡是一个个蹦出来,很快家里的小鸡就成群了。

    半夏找来上好的粟米,洗干净放在木碗里,然后开始上锅蒸,没多时便蒸熟了,她把蒸得软糯的粟米拿给小鸡们吃,小鸡叽叽喳喳地跑过来围着啄,没多时就吃干净了。

    忍冬也正好来半夏家看热闹,见此情景颇有些心疼:“造孽啊,这么好的粟米给鸡吃。”粟米,这是望族人的饭桌上唯一自己种植的吃食,得来不易,一般人家都舍不得吃的,怎么可以给个野鸡吃呢。

    半夏一边将小鸡都放到竹筐里,一边道:“粟米,人吃了也就吃了,可是鸡吃了,却可以长大,它们长大后会给我们下蛋,这是取之不断的。”

    半夏将小鸡养的稍微大些,就分给村人,每户人家都分了几只。有那分到的,千恩万谢地捧着回去了,没分到的很是不乐。于是半夏又开始孵下一批小鸡了,整个初春,半夏几乎把家里存得鸡蛋都孵化了,而村里好多人家都能听到叽叽喳喳的叫声了。

    他们初干这养鸡的活儿,自然有种种不懂,今日这鸡不吃米了,明日那鸡好像蔫了,纷纷过来问半夏。半夏其实也不大懂,毕竟她虽然在上人那里学了一些草药的知识,可那是对人的可不是对鸡的。但她还是认真说说自己养山鸡的经验,众人都对半夏很是信服。

    忍冬却不大高兴,她看姐姐分了这个分那个,怎么只给自己亲妹妹分了那么三五只,好歹是一家出来的,怎么就不照顾下呢。

第二十三章

    这一日,半夏正在村中七斤婆婆家帮忙看看小鸡怎么了,忽然外面有人慌张跑过来:“婆婆,真是大事不好,你家孙子这会是保不住了!”说着捶胸顿足地大哭不止。

    半夏一看,这个人正是七斤婆婆的儿媳妇野花儿,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哭成这样。

    七斤婆婆也是吓了一跳,忙问究竟。却原来从昨晚开始,七斤婆婆才一周岁多的小孙子就不吃奶,硬灌也不吃。当时并没在意,只以为他撑着了没食欲,便饿了他一晚,结果一整天了,一直没拉屎,只是呕吐。

    野花儿便把这孩子带到上人那里去看治,上人给他吃了药,果然他就拉了。本以为这下就好了,可是野花儿看到那拉的屎顿时吓傻了,那分明是血屎!

    野花儿当场脸都白了,赶紧又请了上人过来。上人仔细看了那血屎,顿时摇头叹息说没救了。

    七斤婆婆一听这个,脸色也是煞白,哭着道:“你年轻不懂,这事我是见过的。当初半夏那个夭折的妹子知秋,就是得了这么一个病,活生生的给憋死了!造孽啊,没想到我那可怜的孙子也得了这个。”

    半夏家原本有个妹妹叫知秋的,于是她们姐妹起名是迎春,伴夏,知秋,忍冬。知秋妹妹去时半夏小,尚且懵懂之中,那时候还不曾回忆起前世的事,是以她竟不知自己的妹妹是得了这么一个病去的。

    当下半夏想了想,扶着七斤婆婆一起过去看那小孙子,果然见一摊血色大便摊在那里,触目惊心得很。

    半夏皱着眉,脑中努力回想,这个貌似她是知道的,只是一时记不真切了。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忽然一片记忆仿佛云般飘入脑中。

    是了,这应该是肠叠套!

    这是一种婴幼儿很罕见的病,是肠管套入与其相连的肠腔内,并导致肠内容物通过障碍。如果不及时医治,必然是会要了孩子的命的!

    半夏记得这个有两种办法,一个是灌气,一个是做手术——这自然是万不得已才用的招数了。

    如今在望族这等条件下,也只能灌气了。

    可是怎么灌呢?

    情急之下,半夏现对痛哭着的七斤婆婆道:“婆婆,这个病也是可以治的,只是麻烦些。”

    七斤婆婆是毫不抱任何希望的,上人都说没治了,小小的半夏说那话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可是一旁的野花儿却不放弃,哭着过来道:“半夏,你是个能干的姑娘,你去找来牙牙草救了你爹的命,如今你但凡有一丝办法,也要试试,救了我家狗蛋的性命,我以后给你做牛做马!”说着就要跪在那里。

    半夏哪里能让她跪呢,忙扶着,同时解释道:“这个必须往肚子里灌气,打通肠子,可是我一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往里面灌气。”

    七斤婆婆的儿子狼蛋儿大声道:“灌气,这个可以用尿脬和肠子啊!”(注,尿脬,膀胱的俗称)

    野花儿挂着泪花点头:“对对,赶紧的,谁家有肠子啊!猪的牛的羊的,都行!”

    这时候街坊邻居也都围过来看呢,听到这个,纷纷去问谁家有,很快好几个羊肠子并猪尿脬被找来了

    当下半夏指挥,将肠子一端从狗蛋儿屁股眼儿塞入,又由狼蛋儿抓住另一端往里面吹气儿。

    可怜的狗蛋儿原本痛苦不堪哭闹不休,如今被这样折腾,哪里能忍受得了,四肢死命地扑腾,屋里几个女人几乎按不住他那小粗腿儿。

    街坊邻居看着这等作法,也纷纷质疑,毕竟大家都没见过嘛,七斤婆婆更是看得心疼得不得了,在旁边大叫:“我这大孙子活不了了,你们还这么折腾他,作孽啊!”

    可是当事人狼蛋儿和野花儿却坚持要试的,哪怕有一线希望他们也要尝试!

    狼蛋儿鼓着腮帮子憋得脸通红,最后放开那羊肠子,大喊道:“不行啊,吹不进去!”

    野花儿抱着自己儿子的头脸哭着道:“吹不进去,看来是真得不通,你再使劲吹!”

    那狗蛋儿越发哭得撕心裂肺了,一旁街坊见人也都心疼得想掉泪,当下便有壮年男子纷纷上前:“我们也帮着吹!若是真不通,就不信咱吹不通!”

    于是大家接力,轮流往里面吹气儿,一旁女人也都过来帮忙按着狗蛋儿。

    可怜的狗蛋儿哭得声音都哑了,大喊着哭,最后他声音哑了,好像也累了,哭声竟然渐渐停歇下来。

    野花儿抱着自己的儿子,惊喜地道:“可能真管用了,他看起来不那么难受了!”

    说着她忙抱着狗蛋儿轻轻拍着,只见狗蛋儿依然在嘤嘤地哭,但到底不那么激烈了,只是睁着委屈的泪眼一抽一抽的。

    大家提心吊胆地等了好久,一直等到狗蛋儿开始吃奶,大家这才松了口气。七斤婆婆原想着自己这个孙子肯定没了的,如今失而复得,惊喜之情自然不用说了,野花儿和狼蛋儿对半夏简直是千恩万谢,只差跪在那里了。

    大家也都纷纷赞半夏,救了自己爹爹的命,如今又救了狗蛋儿,真真是望族村一等一的贤惠女人。自然也有人好奇,半夏咋知道的这么神奇的法子?没等半夏说话呢,旁边有人替半夏回答了:你当半夏是什么人,她可是进过狼的禁地取到过牙牙草的人!她自然知道咱们不知道的法子……

    半夏听着这解释,心想这可真是一个好说道,万事都可以解释为:因为她是半夏。

    原本半夏放下心了的,可谁知道,没多时就有人来找,说是上人让半夏过去一趟。

    半夏来到上人家里,只见这小院子里到处都是草药,上人的小屋子很破旧窄小,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她不禁想起村里的说法,说是上人这一辈子没娶女人,没生孩子,就一个人过,每日忙得都是这些草药。

    她走进上人的小屋时,上人正一个人熬药,他佝偻着身子,浑身大汗淋淋却毫不在意。听到半夏进来了,忙让半夏坐下,审视了一番半夏后,果然开始问那灌肠的做法半夏是怎么知道的。

    半夏只好说道:“原是无末听外人说的一个法子,我也不知道的,不过是尝试一下罢了,谁知道还真管用了呢。”

    上人点点头,还是审视着半夏,半夏不禁脸红,她知道自己的说法漏洞百出,看来上人是不信的。

    可是谁知道上人并没有多问,只是说道以后让半夏隔日便过来一次。半夏心中疑惑,但还是依命行事。谁知道半夏再次去了,上人竟然是拿出一叠用羊皮纸记载的治病法子,给半夏看。

    半夏多少认识几个望族的字,但并不多,只好勉强看着,遇到不懂的便去问上人。后来时日久了,认得字倒是多了,便渐渐拿着羊皮医书去对照院子里种的药草。

    半夏知道上人这竟然有意培养自己了,便越发认真,有时候便拿了医书回家去读。谁知那日随手将医书放在炕头,无末见到了,竟然拿起来看了看。这让半夏诧异万分:“你竟也识得这字的?”

    无末点头:“略知道几个。”

    半夏越发不解了:“谁教你的?”

    无末笑了下,随口带过:“是一个很好的人,帮了我许多,以后你自然知道的。”

    原本半夏救了狗蛋儿的事已经让村里人对半夏夫妇的看法越发好了,如今半夏又被上人看中,那样子大有培养她做接班人的意思,于是村里人更加对他们尊重了。当他们夫妇二人走在村里时,望族人总是热情地过来打招呼。老辈的夸赞他们,年轻一辈的则是佩服地看着他们。

    这一切,却有那么几个人颇看不惯,其中最不喜无末的自然是木羊了。原本木羊是想拉拢无末的,可是后来见这个人行事完全不投自己心意,便很是不乐,遇事时每每给他下点小绊子。无末对木羊的这些猩是现在呢,他那与生俱来的天赋和在狼群中所获得的能力让他很快卓立在众多望族男人中;他的目光敏锐,遇事多思,处事沉稳,都让他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同。

    他仿佛蜕变了,开始自信宽容,大度怏怏,甚至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了领袖的气派。

    有时候,他身上还是带着那种山林拼杀过的野性和不羁,可是这却只是让他越发特别,越发有男人的味道。

    无末看着半夏含笑望着自己不知道想什么,忍不住捏了捏她娇俏的小鼻子:“想什么呢?小心我把你摔下去。”

    (肠叠套是一种比较少见的婴幼儿疾病,不及时处理是很危险的,严重了就要切掉一段肠子什么的。一般采取的方式是灌肠,用气打通。当然了这得在医院采用专业设备进行,且专业设备也有灌肠失败的可能。文中所说的嘴巴吹气的方式大家姑且一笑罢了,小说家言而已。)

25第二十四章树上的野战

    无末看着半夏含笑望着自己不知道想什么,忍不住捏了捏她娇俏的小鼻子:“想什么呢?小心我把你摔下去。”

    无末宽厚雄健的胸膛因为低沉的笑而闷闷起伏着,半夏软软地趴伏在他身上,感受着他胸腔浑厚的震动。一时之间不觉有些意乱神迷,想着男人和女人的身体差别真是大。

    无末的大手搂着半夏滑腻细嫩的腰身慢慢摸索,她的肌肤幼滑得犹如上好的脂膏,让他爱不释手。他的摩挲让半夏两团圆滑而柔嫩的玉团随着她的蠕动而上下跌宕,这使得无末的身体紧绷起来,粗糙的大手禁不住往下摩挲过去,来到半夏的两只腿中间的柔软处,满意地发现那里已是湿润一片,犹如泥潭。他单根手指禁不住寻到一个入口,试探着进入,这让半夏顿时浑身紧绷起来。

    她那里是那么地柔软敏感,可是这个男人的手指平日里是握管了弓箭干惯了粗活的,粗粝的糙感划过柔软细腻的内里,惹得她身子不住地颤栗,她禁不住整个人缩进他怀里,双手紧抓着他的臂膀。

    无末再次笑起来,低沉的笑声带着热气萦绕在她耳边,这让她浑身燥热,而敏感之处的手指却仿佛使了坏一般要往里面去,还要在里面左右捣鼓挖弄,使得那里更多的水儿流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衫,滴到了树干上。

    无末的黑瞳越发暗了,喘息也变得粗重滚烫,下面那个半夏早已熟识的物事迅速硬挺了起来,粗大坚硬,直冲冲地竖立起来,顶得半夏不得不把身子微弓起来。

    她急促地喘息着,颤抖压抑地道:“我们……我们下去吧……”她的声音那么柔软无力,仿佛是祈求,可是那祈求里却带着无尽的魅惑,让人恨不得将她捏碎。

    无末俯下头,薄唇将半夏颤抖红润的唇儿含住,两唇相接时他突出强硬的字眼:“不下去。”

    半夏心里是知道这个男人的,他一旦要做的事是必然要做成,当下忍受着身子的酥软,勉强挑起一点狼朝四处张望,只见四周并没有人注意这里,况且大树枝繁叶茂,别人就算向这边看过来,也看不清楚树屋里两个人在做什么的。

    这时候无末的大手不容拒绝地挑开了她的衣衫,两团柔软瞬时犹如得到了解放般弹跳而出,犹如结在树上的两颗雪里透红的桃子,饱满丰盈,衬着她纤细的腰肢越发惹人怜爱。

    半夏粉脸潮红,细细喘着,想要躲闪却又无处可躲,只能紧紧抓住身下男人的衣衫。无末有力的手指慢慢解开麻绳腰带,将上衣掀起,裤子褪下,瞬间弹出的热烫牢牢熨帖在半夏那处柔软。湿润迅速淹没了巨物,这使得它越发膨胀了。

    无末眯着眸子专注地盯着无助地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女人,她粉脸潮红,双眸迷离,细细地喘着,仿佛不胜娇弱,她紧抓着自己的衣衫不敢放开,仿佛一放开就会掉下去一般。

    无末双手握住她柔软的腰肢,将她微提抬高些,这个动作使得她的两团柔软恰恰就在他眼前那么荡着,又大又翘,仿佛要故意引-诱他一般。

    无末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粗声,仿佛兽类一般,他仿佛岩浆一般炙热的眸子盯着怀里的人儿,身下的热硬以着锐不可当之势猛地冲入她那仿若泥潭般紧致湿润的所在,深深埋入。

    半夏猝不及防,发出“呜咽”一声低喘,身子瞬间绷紧后仰,一旁凉风吹起树叶扫过她那呈现在空气中的团软,她不可抑制地发出仿若痛苦的低吟声。

    无末微抬头,张嘴将在自己眼前弹跳的白腻上那抹嫣红含入口中,细细品味,身下却开始缓缓戳插起来。

    颤抖的半夏无助地后仰着,眼角余光朦胧仿佛看到旁边的树枝随着自己和无末的动作在摇摆。她轻轻闭上双眸,迷蒙中,被那双大手扶着前后摇摆,而身下的热物缓慢而富有节奏地进出。那种韵律感渐渐让她沉醉,身子越发酥麻不听使唤。

    她开始觉得自己在做一个美妙的梦,梦里自己是一只小鸟,有着有力的翅膀,风儿在耳边轻轻吹着,她能闻到花香,听到虫鸣,她可以感受到有树叶在一边欢快的舞动。

    身下的节奏渐渐用力起来,从身体的接触处开始变热,体内的物体越发膨胀和滚烫,她抑制不住地低叫起来,她害怕被人发现,无助地求饶,而这更惹得她依附的这个男人不受控制的狂戳□。

    顿时,仿佛狂风骤雨来了,她听到粗重的喘息声,听到树干摇动的声音,甚至仿佛听到自己破碎的低叫,甚至还听到……两个人结合处那湿润的抽打声。

    她咬住他的胸膛不放,两手紧紧想抓住什么,朦胧中,左手抓住的是他的胳膊,右手手抓住了一旁的树枝。

    左手,他的胳膊汗如雨下,动得淋漓尽致;右手,一旁树枝如同在暴风之中一般摇弋不绝。

    假如她现在还是一只小鸟,那就是一只暴雨中找不到归途被海浪狂风席卷的小鸟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体内仿佛有一根弦砰的一声断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细经中涌出,香汗淋漓的她仿佛被人抽去了筋骨,犹如一滩泥般微喘息着瘫软在他强壮的身子上。

    无末却尚且不知足,将犹如无骨香软异常的她紧紧搂在怀中贴在雄健的胸膛上,然后忽然一个强悍的起身,他一脚踏在树屋里,另一只脚却踩在一旁的树干上。

    半夏低低惊叫出声,迷蒙的眸子睁得老大,她虽浑身乏力,却也紧紧搂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肢,僵硬地缩在他怀里。

    无末看着自己的小女人用湿润的眸子控诉地望着自己,忍不住低笑出声,他用自己高挺的鼻子轻轻摩挲了下她莹润的红唇,嘶哑低柔地道:“别怕,我不会把你摔下去的。”

    他脚踩树干,站稳在这半空之中,怀抱着依附在他胸膛上的小女人,再次狂动起来。

    ==============================

    最近这些日子,忍冬是吃不好睡不好,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姐姐以前软弱的很,长得又不如自己艳丽,所以打小儿在家里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那个姐姐可从未说什么啊!怎么自从她嫁了人,一切都变了呢?

    按说她嫁的是族长的亲孙子,那是一等一的好人家,吃的用的都不愁的,木羊又是村里最为清秀的小伙子,难道她不应该是众人钦羡的对象吗?可是为什么现在村里人少有人提起自己,反而常常夸赞姐姐呢?

    搞得她现如今都不爱去街头和村里人说话儿了,反正他们一见到自己便会说“哎呦,这是半夏的妹子忍冬呢”,然后话题便转向了姐姐。

    她听到别人夸奖姐姐,心里就不太舒服。她看到别人对无末竖大拇指,身上就到处不自在。这让她时常感到心烦意乱,她冥思苦想,能够改变现在的情况的办法只有一个了,那是她唯一的期望。

    枕席之间,在一番火热后,她用手儿轻轻抚弄着木羊的胸膛,忍不住偷偷问木羊:“什么时候你爷爷把族长的位置让给你呢?”

    木羊原本对她也是百依百从的,婚后两人还算恩爱,可是只要一提起这个,就不复以前的好脾性,颇为不耐烦:“我哪里知道呢!”说完眉头已经皱起了,眼睛里很是烦躁。

    她还是不放弃,这毕竟关系到她的脸面啊,于是忍不住催促道:“你能不能去问问你爷爷,试探下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她睁大无辜的眼睛开始出主意:“要不然让你爹爹过去问问也行啊!”

    木羊有些着恼了:“这种事哪里是能问的,你个女人家不要瞎说了,你又不懂!”说着气呼呼地背过身去了。

    木羊心里也烦着呢,自然听不得有个不懂的女人一直给他叨叨这个。

    忍冬见此情景差点哭出来,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今日一大早,她就跑到姐姐这里来了,她想再和姐姐多说说话,试探下她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谁知道一进姐姐家门,便只看到一群鸡正在篱笆外悠闲的散步,她便有些踌躇,当初一脚踩到鸡屎的事儿她可没忘记啊。

    当下她也不进去了,干脆站在篱笆木门外喊道:“姐,在家吗?”

    一叫,没人应。

    “姐姐,姐夫,在家吗?”

    再叫,还是没人应。

    忍冬叹了口气,难道姐姐和姐夫都不在家啊,上山了吗?

    要不然,我坐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于是忍冬就在树下挑了一块干净石头,坐下等起来。

    中间时不时有几只鸡好奇地打量过来,看那小眼睛的意思,好像还想过来觅食?她没好气地一块小石头扔过去:“去去去,离我远点!”

    就在她烦闷的时候,脚下仿佛听到一声滴答声,她皱了下眉头,抬头望天:“下雨了吗?”

    这时候,她忽然意识到,树上是有鸟啊虫的。

    她皱了皱眉:“那个无末,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在树上建个房子,也不怕鸟啊雀的在他屋子里拉屎撒尿。”

    她这时候已经不耐烦了,抱怨过后,跺跺脚拍拍屁股离开了。

    赶明儿再来找姐姐吧。

    而这时候,树上的半夏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含恨软绵绵地捶打了下无末的胸膛

    从此后,趴在男人身上累得无力的半夏软软地立下家规:以后,不许,在树上胡闹……

26第二十五章小包子

    春天是短暂的,很快天气便转热了,眼看夏天到了。无末重新扩大了树上的屋子,以后闷热的时候,两个人可以在树上乘凉。

    新修建后的树屋比以前宽敞了许多,足够三四个人并排躺在里面却不拥挤的。树屋上方成椭圆型,那样子倒有些像鸟巢。

    这几日也不知是不是天气热了的缘故,半夏总觉得食欲不振。无末见她这样,便从山中采摘些野菜凉拌了给她吃,可是她也没胃口,最后想了想去,倒是嘴馋当日在山上吃过的猴儿果。

    无末一听,这个倒是好办,飞速上山采了许多来,洗干净放在竹篮里,随时吃随时拿。

    又过几日,半夏开始有呕吐,这时候她脑中灵光乍现,忽想起自己这个月的月信一直没来,该不会是有了身孕吧?当她说起自己的怀疑时,无末很是惊喜,忙带了她去上人那里,上人只看了看她的脸色,便道:“应是有了。”

    无末从上人家出来后,脸上一丝不苟,连点笑容都没有。两手战战兢兢地扶着半夏,仿佛一不小心她就会摔倒在地似的。一路上,遇到的族人看到无末这等脸色,纷纷猜测,发生什么事了吗?

    回到家里,半夏瞅瞅无末,终于忍不住问:“你,不喜欢小娃娃吗?”

    无末听到这话,皱了皱眉,摇头说:“没有啊。”

    那你干嘛这表情呢……半夏纳闷。

    无末坐在那里,又站起来,在茅屋里踱步一番后说:“现在,我该做点什么呢?”

    他绷着脸,认真思考:“我先去给你做饭吧。”

    半夏呆呆地望着他那么严肃的脸,傻傻地点头:“好,那你做饭去吧。”

    可是无末不动,他再次凝眉沉思:“那你要吃点什么呢?”

    半夏摸了摸自己的脸,为难地想:“给我蒸两个鸡蛋吧。”有了身孕,该是补充点养分的时候了。

    无末点头:“对,**蛋羹!”说完他赶紧出门,洗洗手做饭去了。

    半夏叹了口气,这个男人是不是太紧张了,紧张得有点不正常了?

    ================================

    当天晚上睡觉时,无末小心地距离半夏八丈远,仿佛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半夏一般。

    半夏小心都挪动,距离他近些,他再躲,半夏再挪,他又躲。

    最后半夏受不了了:“我是怀孕了,又不是得了瘟疫!”

    无末赶紧起身,替她抚背:“你消消气,不要动了胎气。”

    半夏哭笑不得。

    无末严肃以待:“这不是闹着玩的。”

    半夏无奈,揉了揉眉心,叹息道:“我看从明儿个开始,你也不用上山打猎采药了,你就每日里守着我罢了。”

    无末想了想,点头说:“好主意。”

    半夏气极反笑:“那我们喝西北风去啊?”

    无末郑重地握着半夏的手:“没关系,我们后山的存粮,足够吃到小娃儿出世了。”

    半夏坚决摇头:“那可不行!坐吃山空的事不能干。”

    无末很固执:“可是你刚才说……”

    半夏简直想挠他:“我给你说着玩的,你赶紧睡去吧,明日个早起,干活去。”

    ========================

    在半夏怀孕几日后,无末仿佛终于醒过味来,每日盯着半夏尚且平坦的小腹,皱眉沉思:“我要做父亲了。”

    半夏一边缝制小衣服,一边随口应道:“对,你要做父亲了。”她从后山翻出那箱子绸缎,想着给小娃儿做几套贴身的小袄儿。那么柔软丝滑的料子,若是大人用了难免心疼,还是给孩子用吧。

    无末皱紧的眉舒展开来,绽出一个感叹的笑容:“是啊,我要做父亲了。”

    半夏一边用牙齿咬断线头,一边抬头,却见这人犹自在那里笑得露出八颗白牙,不由得无奈笑了下,继续穿针引线缝衣服。

    无末开始琢磨这件事:“半夏,你说咱们的娃会是男娃还是女娃呢?会长什么样呢?像你还是像我?”

    半夏在心里哀叹一声,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八遍了,不不,也许十遍了!

    为什么她最初见到他的时候,会以为他是一个沉默少语的男人呢?

    他们夫妇二人,到底是谁更鼓噪一些呢?

    就在半夏想着一直听同样一句话会不会不利于宝宝的胎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赶紧起身招呼,却是木娃。

    木娃最近来他们家依然挺勤快的,说是来向半夏请教养鸡的事,不过半夏更加纳闷,木娃也没养几只鸡啊,怎么三天两头出毛病呢。

    木娃进屋坐下,无末便起身出去后面山洞,他要去整理下家里的物事,看看给小娃儿做个小摇篮什么的。

    坐在半夏身旁的木娃的目光一直追着无末,直到茅屋的门关上,那样子依稀有点恋恋不舍。这看得半夏心里一惊,难不成木娃天天跑自己家里来,竟然是对无末有意?

    她在心里一皱眉,想着木娃第一次见到无末时,可是活生生吓了一跳,如今怎么可能有这个意思呢?

    再者说了,木娃原本看着是个好姑娘的,她看中了谁,也不该看中已经成亲的男人了。

    在望族,一个男人有了娘子还要勾搭其他姑娘,那是会被唾弃的。望族从来没有什么妻妾之说,男女之间向来是一对一的。

    除非半夏不在了,或者半夏和无末和离,不然木娃肯定是不可能和无末在一起的啊。

    半夏想得出神,那边木娃说什么她都没听进去,一直到木娃拉着她的手说:“半夏,你倒是说啊,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

    木娃叹了口气:“我可不想嫁给厚炎!”

    厚炎?半夏有印象得很,不就是那个当初跑到无末家把木门踢了一个窟窿的小伙子吗?记得那个小伙子长得也不错,其实和木娃倒是般配呢。

    木娃拧着眉头哭丧着脸:“我爹要让我嫁给厚炎,怎么说也不听。”

    半夏趁机问道:“你既不爱厚炎,那你又要嫁哪个?”

    木娃的目光顿时黯淡了,她摇摇头说:“我谁都不想嫁了,就想一辈子一个人过。”

    这在望族倒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儿,不过木娃好好一个姑娘,追在她屁股后面的小伙子有的是,一个人过一辈子难免太匪夷所思了。

    木娃又叹息一番,说些自己的烦恼,半夏听着添堵,便转移话题:“不知道族长最近身体怎么样?好久没去看他老人家了。”

    木娃听到这个,愁眉苦脸地说:“不怎么样,最近咳嗽越发厉害了,爷爷说要和奶奶去山里住一段时候。”

    半夏听得诧异:“去山里?”

    木娃点头,她自己也觉得奇怪:“说是想暂时离开咱村里,去山里过一段日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不过族长大人的决定是不容置喙的,一般族人只有听着的份,绝对不敢劝阻什么。

    半夏越发不解:“族长离开,那族里的事谁来管?”

    木娃理所当然地说:“我哥呗!现在我嫂子可高兴了,她早就盼着我哥当族长了。”

    半夏点头:“那倒也是,原本咱族里都说木羊以后要当族长的呢。”

    两个人又说了半响话,木娃又向半夏抱怨了一番忍冬,最后总算抬屁股走人了。

    她走后,无末进来了,看看木娃的背影,皱眉。

    半夏不用问也不用看,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无末心里肯定觉得:女人,真唠叨。

    不过半夏现在没有心思和无末说这个,她在想着族长要去山里的事儿。

    最近天凉快了,村里的气氛也缓和了,神庙里的剑鸣声也消停了,各种异兆消失了,大家提起来的心也渐渐放下。可是为什么族长要去山里呢?他的兽骨,不知道怎么样了?

    无末见半夏心事重重的样子,蹲□子来,从她手里拿过针线放在一旁,摸了摸她的脸颊:“不要操心那么多事,家里的一切都交给我就行了,你有时间就好好歇着。”

    半夏想想也是,她笑了下,看卡一旁做到一半的活计,挑眉笑道:“你说得极对,咱们娃的这个小袄儿,你帮我做完吧。”

    无末一听,拿起一旁的小袄看了看,顿时大皱其眉:“这缝线的事情我也做过,但这么细致的活……”

    他那双大手粗得很,干点打猎啊建房啊这种技术活他还可以,这个缝缝补补的细致活真是为难了。

27第二十六章

    半夏听说,族长放下了鱼头拐杖,脱下了鱼皮衣,甚至扔下了从不离手的兽骨,只穿了普通的麻衣和老妈妈两个人去山里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族长要这样做,也没人敢问。

    木羊如愿以偿地地暂代族长,志得意满,却又战战兢兢。

    无末依旧每日上山打猎,自从半夏怀孕后,他就比以前更为勤快,半夏甚至觉得他恨不得一次拖回两只野猪。不过现在他是打一天猎就歇息一天,一则在家陪着半夏,二则现在天热了,怕猎物坏掉,于是要在第二天宰割并挂起来风干。

    现在半夏家的篱笆四周都挂满了各样腊肉。

    这一天,无末回来后,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半夏看看院子里新拖回来的猎物,收获很好啊。她走过去,两手握住无末的手,柔声问:“你怎么了?”

    无末摇了摇头,不想说话。当下半夏也不强求,将做好的饭菜端出来,夫妇二人吃饭。

    吃完饭,洗漱完毕,便拿了一张大大的藤席,铺在院子里,两个人你靠着我我靠着你倚靠在那里乘凉。

    凉风习习吹来,头顶繁茂的大树轻轻摇晃,树影间隙,可以看到弯弯的月亮和散落的星星,还有远处大山的黑色剪影。

    村里的夜晚很静谧,山上的走兽飞禽都息了声,家里养的山鸡们也都进窝去了。村里的有些人家就在自家院子里铺了藤席,也有的拿着藤席跑到大街上,一群人挨着躺在那里说话儿。

    半夏和无末紧紧靠着,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半夏仰望着天空,闭上眼睛感受着这静谧的一刻,忽然她笑了下,睁开眼睛望着无末道:“无末,我忽然想起咱们望族的一个传说。”

    无末轻挑了眉,摸了摸她的脸颊:“什么传说?”

    半夏笑着道:“我听老人们说,将来的某一天,会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在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来到村子里,求取各家各户的香灰。”

    无末倒没听说过这个:“继续讲啊。”

    半夏摇头:“据说我们要把所有的香灰都给她,然后——”

    她停顿了下,皱了下眉,但还是往下说:“然后神庙就会崩塌……”崩塌后,望族人就会离开这里吗?

    半夏其实原本只是随口说个故事想让无末心情好些,但故事没说完,她却忽然想起族长曾经说过的话。

    无末见半夏停下,不禁问:“神庙崩塌?然后呢?”

    半夏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没有了……”

    无末倒也不追问了,只轻轻“哦”了一下。

    一时之间,小院子里有虫鸣之声吱吱响起,夫妇二人紧靠着,却不再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半夏以为无末也许睡着了的时候,无末的大手缓缓伸到半夏的腹部,那里有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儿。

    无末看着天上的星星,缓缓地说:“半夏,我今天在山上看到族长和老妈妈了。”

    半夏不动声色:“哦,他们怎么样了?”她可以感觉到,身边这个男人的语气中有丝苍凉和感慨。

    无末摇了摇头:“不怎么样。”无末犹豫了下,皱眉道:“我是在我母亲的坟前看到他们的。”

    半夏反握住无末的手。其实自从她嫁给无末,无末从未提过关于自己的身世。第一次听他提到母亲,她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平时那么沉稳的手轻轻颤了下。

    无末缓缓地继续说道:“他们在我母亲坟前找了处山洞住下。”

    族长大人当年为了族规,一怒之下逼死自己的女儿,抛弃了自己的亲外孙儿,如今年纪大了,可是后悔了?所以抛下鱼头拐杖,扔下兽骨,卸下全部属于族长的权威和荣耀,带着年迈思女的妻,跑到深山里悼念女儿?

    半夏仰头望着无末的侧脸:“无末,你——心里怎么想的?”

    月光下,无末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动不动,带着硬茬胡根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幽深的眸子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沉默了好半天,才淡淡地吐出一句:“我是由狼养大的孩子。”他闭上眼睛,补充了一句:“我是没有亲人的。”

    半夏轻叹了口气,抬起手心疼地抚摸他的脸颊,还有他高挺的鼻子,他深邃的眼睛。

    假如能够回到过去,她多么希望给那个曾经年幼而孤独的他一点安慰。

    她轻轻环抱住他,用手抚顺他的发丝,轻柔地道:“现在你有我,有我们没出世的娃,这都是你的亲人。”

    番外之初夜:

    扑面而来的是山中少女特有的馨香,那种香气,不如花香浓郁却比花香更为动人,带着一股子山泉清澈的味儿,这是无末从未接触过的。无末只觉得一股子热血从腹部倏地涌上来,身体的某个部位变得难以抑制地热烫,膨大到仿佛秋后熟透的豆荚,叫嚣着要崩裂。

    他粗喘着,双目几乎泛红地盯着眼前柔软的小女人,仿佛盯着一块稀世珍宝,却不知道如何采撷。

    半夏自然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生涩,她心中也极为羞涩,可是这个男人未免也太过呆愣了吧……她低着羞红的脖子等了许久,却不见他的动静。最后终于忍不住,微抬起剪水般的眸子,抿唇对他轻轻笑了下。

    山里姑娘的水眸,比那最清澈的泉眼还要亮上几分,此时含羞带怯地望他那么一眼,他的心都要融化了。

    她低垂下眼睑,那修长浓密的睫毛形成一个美丽的扇形,在这桐油灯下迷离魅惑,引得眼前这个冷硬的男人几乎无法自抑。

    他粗喘着,再也克制不住地伸手,强悍地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入手是软绵绵的触感,她胸前两团饱满的柔软抵压着他结实的胸膛,而她细软的腰肢他仿佛可以用两只手就能握住,她馨香的发丝萦绕在他的鼻端,仿佛要逼疯了他。

    无末紧搂着怀中的小女人,两手失措不知如何安放,唯恐一个不小心便碰碎了她。她是多么细嫩啊,犹如开春时候刚从地里冒出的嫩芽儿,只要稍微一碰就能掐出水儿,再一碰,便折断了。

    “你,你好香,好软……”他声音粗哑,不知所措地表达着自己的感受。

    “疼……”半夏微蹙起眉头,只觉这个男人的力道犹如铁钳将她箍住。

    无末听了,慌忙松开许多,两手虚扶着她:“别怕……是我不好……”

    本来他就小心翼翼的,一时情乱男性原始的本能让他抱紧自己这个新娶到的小娘子,可是听得一个疼字,他顿时手脚局促得不敢再动了。

    半夏在心里轻叹了口气,鼓起勇气伸出手来,覆盖在他粗糙有力的大手上。

    他的手火热烫人,僵硬无比。

    半夏忍不住羞涩而幸福地笑了下,这个男人……他是在乎自己的……

    无末炙热的眸子低头盯着她娇嫩的笑颜,只觉她的双颊粉嫩得想让人啃上一口,他呆呆地看着,薄唇忍不住动了动。

    半夏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抬眸时,和他渴望的深暗的眸子相接,四目相对间,她的脸颊越发红润,眸子里仿佛要滴出水来。

    她无法承受他那么赤果果的目光,那样子仿佛要把自己吞下,禁不住羞涩地别过脸看向它处。

    洞房应该如何,她倒是知道的,可是面对这么一个强硬炽热的男人,她却忍不住颤栗,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她两颊酡红,双目笼罩了一层迷乱的薄纱,微垂下的颈子细白姣好,纤细的锁骨散发着纯真的诱-惑味道。

    无末的喘息粗重起来,身下那仿佛要爆裂开的疼痛憋得他几乎想大叫出来,他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折磨,喉咙里发出犹如林间发情的野兽般的吼叫,他只想将这个小女人抱紧,揉进身体里,不,比揉进身体里更加亲密。脑中开始浮现出他在山林间偶尔所撞见的,关于公狼和母狼,关于雌兔和雄兔,关于公猪和母猪……

    半夏猛地被腾空抱起,她情不自禁地发出“啊”的一声,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个仿佛忽然发狂的男人。衣物被粗暴地解开,扯开,又抛扔在了地上,冰凉的空气包围了她的身体,她在这个男人手上禁不住颤栗。

    就在她要抗议之时,她便那双大手毫不客气地扣在了炕沿上,光着身子的她被迫跪趴在土炕那柔软的虎皮毡上,虎皮毡上的虎毛刮擦着她胸前从未被人触碰过的柔软,她惊惶地用双手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可是这个动作却惹得那两团倒挂着的团软荡漾起诱=人的魅惑。

    这……这是怎么了……半夏眸子里泛起湿润的委屈,她咬着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样对待……

    她以一个极其羞耻的姿态跪趴着,两团丰润的白臀就那么翘起来呈现在那个男人面前,她惊惶地牢牢并起双腿。

    可是身后的男人却不让她并起,他两只大手强悍地掰开她的双腿,抬起一只腿儿,翘高,让那羞耻之处暴漏在空气中。

    半夏几乎难以忍受了,她忍不住啜泣出声:“不要……”

    可是这声几乎软糯的哀求却引来身后男人体内隐藏的更大的兽性,他眼睛仿佛都要着火了,他猛地低下头,竟然用火热的唇覆盖住她湿润的地方……

    半夏往前爬着要躲,可是那只大手捉住她的腰肢让她根本无法往前爬上一步。

    她羞耻地闭上双眼,可是这却让感觉越发清晰……湿软的舌竟然分开两瓣花儿强悍地探入自己的秘密之处,他贪婪地深如细经,在里面灵巧地搅和着,深入浅出……

    她发出难以抑制的啜泣之声,身下的密境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竟然收缩起来,将那侵入的舌包裹得严严实实。这更惹得身后男人更为强烈的动作,他贪婪地啃噬吸-吮,快速地进出。

    半夏的小腹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疼痛和兴奋掺杂着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情难自禁地摇了摇头,想将这一切摇在脑后,可是她的动作却惹得柔顺的发丝左右摇摆,在她那绷紧犹如一张弓的优美背部荡漾出动人的一幕,

    就在半夏热火朝天情难自已之时,无末的舌却忽然撤退了,他缓缓直起腰,幽深暗黑的眸子却一直盯着自己炕上那个跪趴着的小女人。

    她的肌肤多么柔嫩雪白,她的头发是那么柔顺黑亮,她是多么动人的小人儿啊,可是如今这么动人的小人儿,却趴在自己昔日睡惯的虎皮毡上,犹如山间发青的小兽一般撅起两瓣雪白的臀儿。

    男人猛地扯开自己的衣物,抛在一旁。

    月光之下,一个黑发披肩的男人金刀大马地站在一个跪趴着的小女人身后,雄健的肌肉微微贲起,腰胯之下的肿大到要爆裂的男性仿佛在仰天叫嚣。

    他的呼吸几乎屏住,动作缓慢到几乎是温柔地上前,用自己的叫嚣贴住她的雪白。

    半夏其实是彻底绝望了的啜泣,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羞耻的姿势,也更没想到那个看似生涩的男人竟然采取这么让人难以启齿的方式对付自己,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难以抑制地曲起双膝,轻轻摩擦着紧合的双腿。

    她竟然是感到空虚无比地,仿佛身体某个地方需要填充。

    她睁着含水的眸子瘫软地将脸儿贴在触感光滑的虎皮毡上磨蹭,几乎不愿承认,她竟然是盼着什么的。

    月光下,雄健的男人小心地用自己的硬物在那片柔软的所在摩挲,最后仿佛柳暗花明,竟然有那么一处湿润温暖之所在,稍一用力,竟然滑入。他眼眸颜色又暗了几分,下面用力,猛然戳入其中。一戳之下只觉得里面火热紧致,他寻遍上古山却从未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令人**之所在,真真是滋味大妙,不由得更用了力往里面捅进去。

    半夏顿时疼得差点叫起来,撕裂的疼痛让她皱紧了眉头,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可是身后的人却仿佛失去了狼,握着她的腰肢,身体疯狂地前后猛动。开始之时这于半夏无异于折磨,奇痛无比,她忍不住呜咽不止,但后来那摩擦仿佛被什么滋润了一般,变得顺畅舒适,呜咽之声依然不止,却有了愉悦的味道,一直到了后来,她竟忍不住死命抓住炕上的毛毡吟叫起来,只盼他更猛更快。

    身后的无末听着手中的娘子如此让人心醉的叫声,越发卖力,滚烫的汗水从他光裸宽厚的胸膛上流下,流到喷发着热力的小腹,最后流到两个人相交接之处。

    无末恍惚中忽然停下,他粗喘着低头凝视着怀中人儿,只觉得她是天上地下最最让人心疼的,真恨不得将她吃在肚中,永远不让外人看到半分。

    半夏越发情动,见无末停下,十分难耐,忍不住扭动纤细的腰肢。随着腰肢的扭动,两瓣夹着那滚烫之物的雪白也跟着扭动,这引来无末倒抽一口气。

    他忍不住俯身,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低吼一声:“我想吃了你。”

    说完狂猛大动,将身下的半夏弄得犹如风雨中的梨花摇摆不止,最后仿佛风雨骤停,他又是一声低吼,将一腔热爱尽数给了她。

28第二十七章

    这一日,半夏在院子里喂鸡呢,这时只见无末脸色凝重地走进来。她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末是跟着木羊还有费去山里打猎的啊,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而且脸色这么不好。

    无末看了半夏,脸上和缓了许多,又见半夏在喂鸡,扶着她坐在一旁青石板凳上:“你别累着自己,多歇会儿。”

    半夏点头,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无末摇头:“没什么,家里是不是还有紫灵芝?”

    半夏这些日子跟着上人学医,顺便也对家里的库藏清理了一番,当下忙道:“有的,有好几只,且都是上好的。”

    无末扶着半夏的腰,商量道:“今日村外面有个老人,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眼看着没命了,说是要用紫灵芝做药引子。”

    他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我看那老人家穿得极为破旧,他没有银子从那些药商手中买药的,所以才要带着孩子亲自上山采药。”

    半夏听到这个,皱了下眉:“可是这种紫灵芝并不好找的,哪里是一个远来的老人家一下子就能找到的呢。”

    无末点头:“确实如此,所以他跪在那里求我们赐给他灵芝。”说着他转头凝视着自己的娘子:“你说,该给呢还是不该?”

    半夏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腹部:“虽说那爷孙俩不是咱们族人,可到底都是人,且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罢了,如果能救他一命,自然是积德的。”

    无末听到这个,欣慰地握着半夏的手:“对,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木羊不给,他说望族人不应该和外人打交道。”说到这个,无末脸上有丝不屑:“他为了坐稳族长这个位置,真是一丝不苟,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半夏见此,反握着无末的手,坚定地道:“他为了族长的位子不敢给,那我们给啊!反正我们家有上好的灵芝,为了救那孩子的性命,便是都给了他也是可以的。”

    无末望着自己的娘子,笑了下:“我就知道娘子是最懂我的。”

    当下两个人相视一笑,一起去屋后山洞里取来了灵芝,包在手帕中,给那孩子送过去。

    两个人走到村口时,却见村口已经围了许多族人,正中间却是一个衣着脏污的老人家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那孩子梳着双髻,衣着同样破旧,面目发白,唇上无色,一看就是重病的样子。

    围观的族人,有面上不忍的,多为妇孺,也有义正言辞认为坚决不能给的,多为男人,这其中最为坚决的就是代理族长木羊了。

    无末牵着半夏的手来到人群中,大家见识他们两人,都给让给了道。半夏来到正中央,只见那老人家两眼含泪跪在那里,额头都磕出血了。此时这老人家见到半夏过来,目中露出绝望的祈求。

    半夏蹲□子,看了看那孩子的脸色,分开紧闭的双唇观察了番,知道这孩子身子受了重创太过虚弱,必须马上救治,当下就让这老爷子抱着孩子跟自己回家去。

    她想着这灵芝也是要煎服的,直接给了这老人家他也没法用,还是跟自己回去的好。

    谁知木羊见此,伸手将要上前阻拦,他是暂代族长一职,绝对要恪尽职守,绝对不能让望族的好物便宜了那群外族人!

    半夏如今大腹便便,冷不防这木羊伸手就要抓来,动作极其粗鲁,大家都不禁为半夏捏了一把汗。

    可是就在这时,一旁站着的无末忽然不知怎么就已经挡在了木羊面前。

    无末冷漠地望着木羊,有力的大手牢牢捏住了木羊伸向半夏的手。

    木羊见无末竟然敢拦住自己,心中很是不快,他的手试着挣扎,可是无末的大手犹如铁钳,他丝毫动弹不得分毫。当下他心里明白自己若是和无末来硬的,也讨不了什么好,没得丢了面子失了代理族中的颜面,于是便缓了缓语气道:“无末,你既然已经是咱族中人,该知道族里的药是轻易不给外人的吧?”

    无末点头:“话虽如此,但是——”他转目望向地上紧张地望着他们的老人,沉声道:“族里的药材,若是给了那些药商,只是助他们牟利,若是给了这位老人,却可以救治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这又有何不可?”

    无末这一番话,说得在场那些心肠软的个个点头赞同,更有被半夏救过孙子的七斤老婆婆站出来,用着苍老的声音大声道:“无末,你这话说得好!谁家没个娃儿,难不成自家的娃儿是宝,别人家的就是草?你们这群男人,只为了那些莫须有的死规定,难道就看着这个可怜的娃儿不去救他吗?”

    当下场中的男丁们也有几分动容的,互相看了看,大部分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木羊见此情景,心中却是羞恼成怒,若是好声好气地商量,也许他会考虑下为了救那娃儿,可是为什么偏偏有个无末来给自己捣乱呢?

    大家年纪相仿,无末这些日子在望族人中的声望日起,若是今日自己真得服了他,那以后又怎么让望族人服膺?

    木羊心中打定了这个主意,便越发倔强,红着脸大声道:“你先放开我!”

    无末转首望了望自己的娘子,柔声道:“半夏,你先带着这个老人和娃儿回家去,我随后就回去。”

    半夏看看木羊,又看看无末,心中担忧,如今这里是剑拨弩张,木羊又是代理族中,她怕无末吃亏。

    无末却用一只手安慰性地轻握了握她的手:“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半夏点头,心里想着自己有了身孕,若是在这里站着的话反而妨碍了无末,当下便招呼地上的那爷孙俩跟自己回家去。周围的一些男丁见此,马上犹豫着是否要上前阻拦。他们敬重半夏这个勇敢善良的女人,可是他们也不能不服从木羊的意愿啊。

    就在这群男人犹豫不决的时候,七斤婆婆在自己的儿媳妇野花儿的搀扶下,一步上前,挡在半夏面前,颤巍巍地高声道:“你们这群兔崽子,怎么还想着拦住一个大肚子女人吗?”她把拐杖往地上一戳,大声道:“我今日个就陪着半夏一起回家,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老太婆!”

    这下子,犹豫的男人们赶紧退后了。

    这个老太婆,他们得罪不起!

    望族人最是敬重老人,越是年长越是敬重,况且……他们中的娘子可都是这个老太婆给说媒的!

    木羊见族里男丁竟然不敢阻拦半夏,任由半夏这么离去,当下急了,可是他挣扎得脸都红了却不能从无末手中逃离,不由得大声喊道:“我是族长指定的暂代族长,你们竟然违背,难道还要我拿出族长的鱼头拐杖吗?”

    这话一出,还是很有分量的,鱼头拐杖,那是望族人心目中最为神圣最为权威的圣物。于是这下便有几个平时和木羊关系要好的男丁,追上前去阻拦半夏,其中有一个正是勤寿。

    可是谁成想,无末忽然胳膊一动,手下稍一用力,便将木羊摔倒在地,然后他身躯一动便移到了这几个年轻人面前。

    这几个年轻人也都是热血汉子,当下心里也有了一鼓气,倔劲儿上来,几个人相视一眼,便一拥而上。

    半夏见到这番情景,回首望去,心中担忧地皱紧了眉头。七斤婆婆见此,大声嚷道:“啊,这群年轻人,你们要打架吗?”

    七斤婆婆这一叫唤,余下的那些男丁和老幼妇孺也开始起哄:“打架了打架了!他们一群打无末一个呢!”

    无末淡定地扫了面前几人一眼,竟然扯起一个笑来,笑得很冷,没有一丝温度:“不如我们就打一场架,若是我赢了,你们都回去,谁也不许阻拦;若是我输了,我就不管今天这事了。”

    这几个男丁还没说话,从地上爬起来的木羊拍了拍身上的土,大声道:“你说得可当真。”

    无末点头:“自然。”

    木羊环视众人:“你们都听到了吗?这是无末自己说的。”

    半夏忍不住担忧地轻叫了声:“无末……”她知道无末力气大,速度也快,当时可是两拳打晕一只狼的。可是面对这几个年轻力壮的族人,他真有胜算吗?就算胜了,若是伤到哪里,没得让人心疼。

    无末回首,笑得淡定从容,半夏见他很有信心的样子,当下只好点了点头。

    可是就在无末转首望着自己的娘子的时候,几个年轻人中的勤寿却趁着无末不防备,上前一拳就凿向无末的脑门。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半夏也惊得差点大叫出声。

    可是谁也没想到,无末根本没回头,反手一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勤寿便哎呦一声重重倒在地上了。

    旁边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个大叫声:“上!”

    几个年轻人一起冲过来攻向无末,无末这次是抬脚便踢,他的脚又快又狠又准,众人只见脚影翻飞,那几个年轻人也都捂着肚子哎呦痛呼着倒在地上了。

    木羊这次傻眼了,他皱眉望着无末,目光阴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忍冬忽然扑过来,抱着木羊大哭道:“木羊,你没事吧?怎么好好的打起架来了。”

    一旁围观的年轻人中有一个阴阳怪气地拖着声音道:“你家木羊好得很,他又没有打架,怎么会有事呢?”

    忍冬回头一看,竟然是厚炎,她恨恨瞪了厚炎一眼,放开了木羊,自己一旁擦了擦眼泪。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这是做什么呢?”

    声音沉稳,落地有声,此声一出,众人都禁不住看过去。

29第二十八章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嘶哑感的声音传来:“这是做什么呢?”

    这声音不高不低,缓缓而来,却颇有穿透力,让人家不禁回头望过去。

    却见这个人正是费。

    多少年来,费一直辅佐着族长处理日常事务,如今族长进山了,又是他在旁协助木羊,是以他在族中也是有极高威望的。

    当下木羊见费过来了,忙道:“叔叔,你来得正好。”他满心委屈,想着总算有个长辈给自己主持公道镇住场面,便忙拉住费,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费听了后,目光扫过含泪祈求的老爷子,扫过地上狼狈的几个男丁,最后目光落到无末身上。

    无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整衣袖,上前正色道:“我下手重了,这确实是我不对。我愿意拿出家中所养的山鸡,每人补偿他们一只。”

    这几个男丁原本是满心委屈,如今听到有山鸡做补偿,且是半夏家养的,顿时转怒为喜。虽说漫山遍野都是山鸡任凭他们抓,可那山鸡也不好抓不是么,再说半夏家养的,都是温顺听话的,每日好生下蛋的。得了她家的山鸡,岂不是等于每日有个蛋吃。这等好事,听得周围的妇孺心中很是羡慕,只恨不得自家男人也躺在那里哎呦叫痛。

    可是木羊心中不平,他原本想让费来惩罚这个不听话的无末的,当下他正要叫嚷不能就这么算了,可谁知这几个不争气的男丁一叠声说好,他也只好恨恨地闭嘴不言了。

    费见此,对无末点了点头,又转首对木羊说:“你跟我来下,我有事和你讲。”

    木羊握着自己被无末绞疼的手腕,不解地道:“那他呢?难不成真让他去救那个外族人?”

    费脸色顿时冷下来:“难不成你当了代理族长,就连我也不看在眼里了吗?”

    木羊一见,连忙道:“是,十一叔。”

    族长的十二个子女,费是排行十一。

    这边半夏见状,对那还坐在地上的那个男丁道:“各位,起来吧,跟我回家领山鸡。”

    这几个男丁听到这个,都爬起来了,独有勤寿在那里捂着胸口叫疼:“疼死我了,你打得我这么狠,难不成一只山鸡就算了?”

    其他几个男丁纷纷不屑地看着勤寿:“哪有那么疼啊,大男人家,怎地这么娇弱!”

    勤寿疑惑地看看众人,却见他们没事人一般,不由得委屈;“他下手这么重!”

    无末一旁淡扫地上的勤寿一眼:“都是乡亲,我怎么会下重手呢,不过是不得已将各位打倒在地罢了。”

    其他几个纷纷附和:“就是就是,有只山鸡拿,你就偷着乐吧。”

    无末不再看地上那人,转神牵着半夏的手:“走,我们回家。”

    当下这夫妻二人在前,旁边跟着一老一小,后面数个男丁,一串人浩浩荡荡回家去了。

    独有勤寿在地上愣了好久,最后终于反应过来,赶紧连滚带爬地起身:“等等我,我的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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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末帮那小娃熬药的功夫,半夏询问着这爷孙俩的情况。原来这这老爷子姓孙,前几年遇到灾荒,带着孙子到处逃难,后来干脆当了叫花。这小孙子叫阿诺,今年才七岁。

    这时无末的药熬好了,半夏让这阿诺喝了,又给阿诺煮了鸡蛋羹,熬了骨头汤补补身子。她想着这阿诺一时半刻好不了的,便干脆留他们住下,无末将那间闲置的耳屋收拾出来给他们住。

    当晚无末和半夏二人一番翻江倒海后,无末望着屋顶,小心地问枕边人:“今日个倒是浪费了你好几只鸡,我回头再多抓几只,给你补回来。”

    半夏依旧沉醉在刚才的余味中,身子软得紧,便软软地道:“我看你打得很好,打得痛快,几只山鸡算得了什么,给他们便是!”说完又补充说:“再遇到这种事,你就照打不误,一只鸡换一脚,还是值的,反正咱家又不缺鸡。”

    这话说得也是,如今半夏家的鸡舍就有好几个了,每日鸡蛋收入总有那么七八只,屋后山洞里都快放满了。虽说山洞里阴凉,可到底是大热天,半夏只能做腌鸡蛋留着以后吃。村里人只做过腌肉,没做过腌鸡蛋,如今尝了半夏做的都觉得这个主意妙,于是也跟着做起来。

    无末闻言低笑了声,凑到半夏耳边,蜻蜓点水般啄了下她的耳垂。

    过了些时日,这阿诺渐渐好起来,半夏见他眉目清秀,且是个善良孩子,想着这可怜的孩子跟着爷爷流浪在外,饥一顿饱一顿的,没来的就心疼起来。她自从怀孕后,常以己度人,看着天底下的孩子,都觉得喜欢,不舍得他们受委屈。而这阿诺也很是懂事,自从能下地后,不愿意白白吃半夏家的饭,时常帮着烧火做饭喂鸡,还跟着半夏学着做腊肉腌鸡蛋。

    这一晚,孙老爷子领着自己的小孙子阿诺,让小小的阿诺跪在半夏无末面前:“当日多亏了两位恩人,这才让我这小孙子捡回一条命来,这些日子以来,我们吃在这里住在这里,真是多有叨扰了。如今阿诺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想着我们也该离开了。”孙老爷子也知道望族的规矩,他能在半夏家住上这么一段时日,已经是破天荒了,自然不好再给人家添麻烦。

    半夏和无末对视一眼,先让小小的阿诺起来:“阿诺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再将养一段时日吧,至于你们的事,我会去找我们族长商量的。”

    孙老爷子想着自己打扰了这么久,还没拜见望族的族长,当下也忙点头:“说得是,是该去拜见族长大人。”

    待得孙老爷子和阿诺都回去耳屋,半夏和无末商量:“阿诺这么小,又这么懂事的孩子,我真不忍心看他跟着爷爷到处乞讨流浪。”

    无末幼时孤苦,深知那种痛,点头道:“你若是想留下他们,我明儿个就去族长那里,求取他的同意。”

    半夏听无末这么说,心中不免感叹,这夫妇一世贵在相知。她与无末,于那大事上往往意见相通,实在幸运得很。若是她不是遇到个无末,嫁给村里的他人,比如勤寿之流,此时难免夫妻吵架不和。

    当下半夏和无末商量着,明日个就去找族长,看看能不能让这爷孙俩留在山下住。也不必住村里,就在自家旁边该间茅屋住着,也好有个照应啊,总比那么大年纪的老爷子带着小孙子到处流浪得好。

    半夏和无末说着话儿,很快迷糊入睡,可是就在入睡之际,她又想起一件事,对着无末强调说:“等阿诺长大些,就必须让他离开了。”

    无末也要睡去了,听到她这么说,不解地问:“为何?”

    半夏叹了口气:“咱们族的女人是不能外嫁的,阿诺在这里可娶不到娘子的!”

    无末一听这个,不禁笑了,大手一伸将她揽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想得太长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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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长自从山里回来后,身体越发不好,现如今正躺在炕上闭目养神,费在一旁照顾着,老妈妈在正屋烧火做饭呢。

    待到半夏对族长说明来意,族长张开了眼睛,看了看无末和半夏后,重新闭上双眼,慢悠悠地说:“望族外面也不是没有外人住,虽说咱们时代住在这里,可也不能不让外族人住了。你们既想留,那就留下他们吧,不过要记得教导他们守咱们这里的规矩。”

    半夏闻言欣喜,和无末相视一眼后,赶紧感谢族长的恩准。

    族长却挥挥手:“我累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睡会儿。”

    半夏和无末轻手轻脚出去,正要告别,却见正屋烧火的老妈妈起身,殷切地望着无末:“既然来了,喝口茶再走吧,我正烧着。”

    此时天气闷热,老妈妈的汗水顺着她苍老的皱纹往下滴。无末看了眼这老人,摇了摇头,冷淡有礼地道:“谢谢老妈妈,不用了。”

    老妈妈面上显然有几分失望,不过还是笑着道:“好,你们走好,以后常来啊!”

    半夏心中不忍,忙道:“老妈妈,今日个还有事,下次再过来喝你煮的茶。”

    老妈妈忙点头,嘴里一叠声说着好,眼睛却殷切地盯着半夏的肚子。

    半夏笑道:“老妈妈,回头这娃生下来了,还要请族长给起个名字呢。”

    老妈妈听了,眼中露出一丝喜色,又看了眼一旁冷眼冷面的无末,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高兴地一直说好。

    待到出了门,费也跟着出来了,费一直送出好一段,末了,他正色对无末说:“你若是有空闲,便时常过来这里看看。”

    无末望着费,点头道:“好。”

    半夏可以感觉到,无末是很敬重费的,甚至他们之间有种特别的亲密。

    回来的路上,半夏忽想起一事,猜到:“你认识望族的字,是不是费叔叔教你的?”

    无末一愣,随机笑了:“确实这样。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找到我,不但教我识字,还教我许多其他本领。”

    半夏轻叹了口气道:“论起来,他是你的亲舅舅。”

    无末却皱了下眉:“我只当他是我的恩人,师父。”

    半夏犹豫了下,想着怎么开口:“无末,我知道提起族长和老妈妈,你不太乐意,可是你想过吗,假如费教你许多东西,那么也许族长和老妈妈也是知道的,甚至是他们默许的。”

    无末挑眉,疑惑地看向半夏。

    半夏继续道:“你想,费去山里找你,怎么可能瞒得过族长大人呢?”

    无末沉思片刻,点头说:“或许你说得对,不过——”他唇边露出一个冷冷的嘲笑:“那又能如何呢?他们还不是亲手把我扔在荒郊野外?还不是眼看着我一个人在野外孤零零地长大却从未想过把我找回来吗?”

    “其实族长和木羊很像,他们都是可以为了自己的权威而泯灭了善良本性的人。”无末眸子里闪过冷光,毫不客气地给这爷孙二人下了一个结论。

    半夏被说得哑口无言,她知道无末心中不平是可以理解的。她心疼地握住无末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冷异常。

    “无末,以前他做的确实不对,不过我想他现在可能后悔了吧,所以才要弥补。他年纪已经很大了,也许——也许活不了多久了。”半夏轻柔地握着他的手低语。

    无末叹了口气,搂住半夏的肩膀:“半夏,不要为这件事忧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以后我会偶尔来这里看一下他们。”虽然在我的心里,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他们,也绝对不会承认他们是我的亲人。

    半夏笑着点头:“嗯,这样就好。”

30第二十九章

    当孙老爷子知道自己和阿诺可以留下来时,喜出望外,不过他也提出要自己在旁边立门户,不想一直吃半夏家的。

    半夏心里明白这老爷子年老体弱,阿诺又小,若是真自立门户,怕是还要饥一顿饱一顿,这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哪里能一直饿着啊。想到这里她有了个主意:“孙伯伯,无末经常上山打猎采药,家里这一摊子就我一个人做,我时常觉得力不从心。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如就帮我一起干活,腌肉腌鸡蛋养鸡,这些都是要干的。你帮我干活,我也没什么外面用的银子给你,就供你和阿诺吃饭。至于阿诺呢——”她看了看一旁最近个头长了不少的阿诺:“阿诺虽然小,但到底是个男孩子,在我们望族,这么大的男孩子也该学着上山打猎了,不如从明儿个开始,就让他随着无末一起上山,如何?”

    这孙老爷子一听这话,心中感激万分,这又能让自己爷孙俩吃饱饭,又能让阿诺长些本事,当下浑浊的眼圈都红了,一叠声地道:“若是这样,那我爷孙俩就厚着脸皮留下来了,您对我爷孙俩的大恩,我们一定记得。”

    从此之后,这两人便留在半夏家里了。刚开始的时候望族人难免觉得怪异,这种事可从未发生过啊,可是时候久了,他们见那老爷子委实是个可怜人。这小小的阿诺呢,虽然话语不多,可极为懂事,平时帮着半夏打扫鸡舍挑鸡粪等脏活累活都抢着干,偶尔随着无末上山打猎,也是机灵冷静上进好学的孩子,于是族人渐渐都喜欢起他来。说到底人心是肉长的,这么懂事体贴的小孩,谁看了不心疼啊。

    可是木羊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那个小孩,他横看竖看都看他不顺眼,于是每每大伙儿一起上山时,他总是借故训斥那孩子。刚开始大家也理解他,毕竟因为这事无末给了他难看,可时候一长,对阿诺这孩子不免怜惜,大家都觉得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这个太没气度了。

    望族的族长,不该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啊。

    这话,大家都藏在肚子里,不敢说。

    谁当族长,什么样的人当族长,是老族长说了算的。千百年来的惯性,他们已经习惯了服从。无论是谁,只要握起那把鱼头拐杖,那就是他们至高无上的族长。

    半夏从旁人的话语间,知道小阿诺受了委屈的。这天她给他做了新的麻衣穿上,说话间便问起这事,谁知小小的阿诺提起这个却浑然不在意:“我只在乎你和无末叔叔,至于那个木羊,关我何事。”

    半夏见这小小人儿说出这么一番话,不由得笑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如今孩子也五六个月大了,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也像阿诺这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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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村庄安静地躺在上古山下,日子便如同流水一般滑过,一直有这么一天,仿佛一个小石子投入水面,把大家都惊动了。

    这一天,半夏的父亲苏老爹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大女儿迎春了。

    着急的他便赶紧召唤来了自己的二女儿和女婿,三女儿和女婿。

    半夏安慰自己爹爹:“爹,你别着急,村里人并没看到大姐离开,我们到处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忍冬也赶紧上前:“爹,木羊会找人帮忙一起找的,人多力量大。”忍冬也怀孕了,肚子渐渐显现,木羊对她越发呵护,几乎言听计从。

    苏老爹看着两个女婿,这都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好男儿,当下欣慰地点头:“好,好,大家一起找,赶紧找你姐姐。”

    于是半夏忍冬各自带着女婿离开,找了街坊邻居一起寻找,苏老爹这边也发动人群一起找,很快全村人几乎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帮着找迎春。

    可是他们把村子内外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迎春,而此时距离迎春失踪已经整整一天了。

    苏老爹虽然生气这个女儿,但自从这个女儿回到村里后也算孝顺,如今失踪了自然担忧得紧。

    族长大人很快便知道了这个消息,于是让费将大家组织起来询问,结果问来问去,大家都说没见过迎春上山,也没见过迎春出村去外面。

    最后终于当值守神庙的几个人面有苦色,忍不住吞吞吐吐地上前报告:“昨晚,昨晚迎春来神庙前了。”

    听到这话,费皱起了眉头,半夏心中则是一沉。早就知道这大姐回来别有目的的,但是时日久了大家渐渐放松了警惕,难不成她真得胆大包天竟然敢打神庙的主意吗?

    费当场并没多言,只是叫了那几个值守的进屋后详加询问。好半天功夫,众人终于出来了,苏老爹担忧地进去问费到底怎么回事。

    半夏也为这事头疼,找了个值守的打听一番,这才知道,原来大姐那天确实经过神庙,并和大家打了招呼,可是后来他们发现不远处有可疑的人影,于是都过去看了,后来回来的时候,大姐已经不见了。

    这时候,苏老爹也从屋子里出来了,面色苍白,他抬头望了眼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半夏和忍冬,摇了摇头说:“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孽障!”

    这一天,苏老爹回到家里后就茶饭不思,不多时便一病不起了。

    半夏和忍冬虽各自都怀有身孕,却也孝顺地侍奉在苏老爹炕头前。

    望着炕上憔悴苍老的爹爹,忍冬大骂大姐:“我当她真得是尽孝心回来了,却原来根本就是帮着外人打咱神庙的主意!”

    半夏不言,心疼地望着爹爹,她知道即使她有第二根牙牙草也换取不了他的苏醒,除非找到大姐,将这件事彻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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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很快反馈到了族长那里,族长便命费带两班人日夜值守在神庙四周,不许任何人进去,如果有人出来,要尽快报告。

    众人皆知,虽说找迎春要紧,但除了族长,却没有人能随意进出神庙的。

    “如今族长这样做,怕是要等着迎春自己出来了。”半夏和忍冬这么说。

    忍冬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她在里面这么久,怎么还不出来?她在里面到底怎么样了?”迎春进神庙已经两天了,还没有出来。

    半夏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看来族长并不打算亲自去找。”

    谁也不知道族长怎么想的,难道……他觉得擅自进入神庙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所以不愿意去把迎春找出来吗?

    很久后,族长进去,会不会发现的是一堆白骨?半夏想到这里不寒而栗。

    不管迎春如何可恨,但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姐姐,半夏想到那种惨状自然会不忍心。

    这一日,半夏侍奉爹爹一个白天,她月份大了,不免觉得疲惫。无末晚饭时给她送来了鸡汤补身子,见她脸色不好,便让她回去歇息,自己在这里侍奉。

    半夏看看人高马大的无末,想着爹爹曾经对无末的刁难,不由得问:“你行吗?”

    无末笑了笑,轻轻揉捏着半夏的肩膀:“可以。”

    无末大手十分有力,可是他帮着半夏揉捏的时候力道总是控制得很好,恰到其份不轻不重很是舒适。半夏想想他一向心细,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

    她如今身子不如以前轻便,若是逞强白白累活了肚子里的小家伙,那才是得不偿失。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阿诺的声音传来:“半夏婶,外面出事了。”

    阿诺稚嫩的声音总是冷清清的语气,如今说话间竟气喘吁吁。

    半夏一听顿时皱眉,打开门让阿诺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阿诺擦了擦额角的汗:“叔叔,婶婶,外面有人来了,把神庙给包围了,说是我们拐卖人口。”

    拐卖人口?这是什么话?

    阿诺皱着小小的眉头:“我也不清楚,大家都在神庙那里了,族长也在。那些外人举着火把围住神庙,说是要闯进去找人。”

    半夏和无末面面相觑,神庙乃本族圣地,不要说外人,就是本族人也不是随便出入的!

    无末意识到这事非同小可,当下沉声道:“阿诺,你陪着你婶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半夏摇头:“不,这件事关系到我大姐,既然爹爹卧床不起,那我理应过去看看。”说着她摸了摸阿诺柔软的发髻:“阿诺,你留在这里帮婶婶照顾爷爷,可以吗?”

    阿诺皱眉:“婶婶,外面危险得很,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跟着叔叔出去。”

    谁知正说着,忍冬从外面进来,她抱着肚子喘气:“我在这里看顾爹爹,你们都去吧。”

    半夏和无末对视一眼,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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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天隐隐黑起来,上古山也笼罩上一层黑纱,大山深处看不清的神秘黑暗中,传来一声声瘆人的狼嗥。

    半夏听到这狼叫,不由得问无末:“你能听出它们为什么叫吗?”

    无末侧耳细听,片刻后说:“它们在发出警告,有危险……”随机又皱眉说:“它们在聚集……”

    “危险?”半夏不解,难不成上古山也遇到了什么危难吗?

    无末皱眉,若有所思,良久后终于摇头道:“我听不清楚,断断续续,很乱。”

    半夏:“那罢了,咱们赶紧去神庙吧。”

    无末牵着半夏,身后跟着阿诺,片刻功夫三人便到了神庙附近。

    神庙前已经点燃了许多的火把。有成群的陌生人,他们骑着骏马拿着刀枪举着火把,将神庙围得水泄不通。根据他们身上的衣着判断,他们应该不是普通人,估计是外面那个王朝的官兵吧。

    半夏远远看过去,只见在火把围着的神庙大门前,族长身着盛装,举着鱼头拐杖,身体虽羸弱不堪,却依然庄严地站在那里,在他的身后,望族大部分人都到齐了,手中有的举着弓箭,有的拿着锄头,有的甚至紧紧握着石头,同仇敌忾望着这群外来者。

    无末回首看了眼自己的娘子,低声问道:“半夏,你领着阿诺躲远点,我走近瞧瞧去。”

    半夏望着这一众的官兵:“无末,我知道你拳脚功夫颇有一些,打一个可以,打几个也没问题,但是这些都是官兵,他们骑着马拿着枪的。就算我们望族所有的人加在一起,也打不过他们的。”

    无末握紧她的肩头:“所以我要你带着阿诺还有我们的孩子回去,好好地留在屋子里。”

    半夏摇头:“假如你们全部出事了,留下我一个人和肚子里的娃,那还能活下去吗?我大着肚子能逃到哪里去?那些官兵会放过我吗?””

    无末皱眉略一沉思,忽道:“半夏,我有个法子对付他们,但是需要一根长矛,你还记得那个姓齐的给我们送的铁器吗?你从中拿一根长矛来给我,好不好?”

    半夏仰头望着自己的丈夫,心里明白他是要支开自己了,不过她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好。”

    无末转身摸了摸阿诺的头发:“阿诺,你婶婶有了身孕,替我照顾好她。”

    小阿诺认真点头,稚嫩的声音清冷平静:“叔叔,你放心。”

    无末再次望了眼半夏,低声道:“那你们去吧。”

    半夏又想起什么,从自己皮靴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刀:“这把刀,我一直藏在身上,原本是想着万一有兽类来到山下也好有个应付,如今给你做防僧用吧。”

31解围

    待到半夏和阿诺离开后,无末轻手轻脚攀附到了一旁的大树上。在神庙旁有许多的古树,这些古树枝繁叶茂,同气连枝,将整个神庙笼罩在树荫之下。如今无末攀爬上去后,沿着树枝轻巧地往神庙上方移动。片刻功夫,他便距离那包围圈正中央近了许多,可以看清楚里面的动静了。

    他观察了周围环境,发现自己藏僧处正好被枝叶挡住,下面虽说火把皆是,可是到底这火把照不到树影阴暗之处,是以自己将场上情景看得清楚,可是他们是看不到自己的。

    只见火把包围圈正中央,族长举着鱼头拐杖巍然而立:“这位官大人,迎春是我们的族人,是我们望族的闺女儿,我们断然没有加害她的道理。如今她不见了踪影,我们望族所有的人也都在找了。可是这神庙,是望族祭奠祖宗的圣地,断然没有让外人进去搜查的道理。”

    那官大人穿着官服,留着山羊胡,闻言看了眼旁边的一络腮胡子。那络腮胡子忙上前禀报:“大人,我是亲眼看到我们家夫人被他们抓进神庙的,只可惜我当时人单力薄来不及阻止!”

    络腮胡子话音刚落,便见一白面俊俏男子上前痛哭流涕道:“大人,我家和我家娘子成亲之时,他们多有阻拦,还要将她逐出族去。如今这几年我家娘子是挂念老父才回去孝敬父亲,没想到他们还不放过我家娘子,竟然将她捆绑起来藏进神庙!请大人一定要为我和娘子还有我们那方才周岁的孩儿做主啊!”

    无末远远望过去,只觉那络腮胡子眼熟,细一回想,想来那人竟是常驻在村外的药商了。而那个俊俏男子,应该是迎春的夫婿了?没想到这一次望族的麻烦,竟然是迎春夫家惹来的。

    此时侍立在族长身旁的费忽然开口道:“你既说是我们捆绑了你们少夫人将她关入眯,那请问到底是谁捆绑了她?此人长成什么模样,又是何时何地用什么捆绑?”

    络腮胡子听了这个冷笑:“我只看到是你们族人绑得,哪里认得出具体是谁,再者说了,你们有心包庇,我说了他们又会承认吗?”

    那迎春的夫婿又上前对着官大人哭道:“大人,请一定要为我娘子做主啊!”

    官大人伸手制止了迎春夫婿,冷声对着族长道:“这位族长,本官敬你年迈,还请你让开道路,本官要派人到这眯搜查。若是进去后搜不到,自然还你们清白!若是你们执意阻拦不放,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费闻言皱眉,正待说话,族长却伸手示意他退后,族长上前一步道:“这位大人,您可知您现在站在哪里吗?”

    这官大人冷笑一声:“这里不是你们望族村吗?”说着他手指神庙:“这是你们供奉的神庙。”

    族长手握鱼头拐杖,从容不迫地道:“官大人,您现在正站在上古山下的望族村,您可知道望族村已经在上古山一千三百年了。”

    官大人皱眉不解:“那又如何?”。

    族长伸手抚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缓缓地道:“上古山珍奇异宝无数,一千三百年来,有多少人想要闯入这里随意践踏,又有多少人想将我们驱逐离开这里?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依然站在这里吗?”

    官大人此时眉头皱得更紧,他不禁细看向这老族长。

    此时有上古山的风吹来,随风而来的是阵阵狼嗥之声,让人闻之不由得心颤,而在跳跃火把的映照下,老族长的胡须也随风飘扬,竟有世外仙人的容态。

    这官大人禁不住沉声问出心中的疑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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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末却无心听下面的对话,他正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上,此时他也已经来到那位官大人的斜上方。

    他心中精准地计算着方位,手中握着刚刚半夏给他的小刀,眸子如狼一般盯着下方那个官大人。

    无末虽不懂什么大道理,却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们围攻成群的猎物时,总是要最先射向其中的领头者。

    只要下面这个官大人胆敢有所行动,他此时就可以跳下去,单手将此人擒下。刀子架到他的脖子上,到时候拿他的性命作要挟,自然可以退兵。

    这时,那个官大人虽不知道上方拿到刀子只等着擒拿他的无末,心中却已经胆怯了,他开始后悔不敢收了那些金子前来望族找茬。

    他听着呼啸的山风,那风中掺杂着狼嗥,嗥叫之声仿佛更近了,这让他的心不禁多跳了几下。

    他禁不住再次问眼前那个留有长须穿戴古怪的老人:“到底,到底为什么?”

    所有的望族人也在紧张地等着族长的话,他们如今站在神庙前,其实已经抱了任凭铁骑将自己踏为肉泥也要守护神庙的决心。可是如今族长的话却燃起了他们的希望。

    难道其实望族还有什么可以抵御外族的法宝吗?

    族长微微闭起双眸,听着风中那阵阵狼嚎之声,轻轻地道:“因为这不但是望族村的神庙,也是上古山的神庙……”

    就在他话音缓缓落下,众人还没回味过来他话中意思的时候,一声破天的狼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在场的众人被这冲天的怒吼震得皆是一抖,还没反应过来,便如同一阵狂风般,三只巨大的野狼从众多官兵头顶飞跃而过,带着令尘土喧嚣的万钧之势,稳稳落在场中央。

    在溅起的尘土慢慢落定之时,众人这才看清楚场中的三只巨狼。

    这三只狼,一只墨黑如夜,一只纯白如雪,另一只却是上古山常见的灰色,它们个个超出普通狼近乎一倍,高大威猛狼眼如电,神态间倨傲难当,居高临下地扫视过众多官兵。

    此时站在树上的无末见此大喜,下面那只黑狼,不正是小黑吗?

    这时那官大人何曾见过这场面,心中已然犯了嘀咕,但他在众多属下面前总要撑个面子,便勉强镇定下来,强道:“老族长,你以为单凭了这几只畜生,便能打退我这么多兵马吗?”

    谁知他说完这话,没人理会,大家都瞪大眼睛惊异地望着远处。

    他忽然反应过来,忙回头望过去,一看之下顿感头皮发麻两脚虚软。

    原来这漫山遍野皆是幽绿色的狼眼,高高低低远远近近闪烁不停,但诡异的是这么多的狼,竟然都很安静地立在那里,仿佛待命而发。

    之前官大人只听到隐约声声狼嗥,万没想到片刻之间自己竟然置身于狼群中,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心里简直要哭出来了,可是如今该怎么办呢?自己带来的兵能否打退狼群保了自己逃命?

    他几乎是颤抖着重新转过身去,想再瞅瞅自己身后的官兵,却只见这些官兵虽然手持了刀剑做戒备之状,但那脸上的恐惧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就在这时,族长大人环视四周后,走上前郑重地向三位巨狼行了一个礼,那三只巨狼见到有人行礼,却依然神态倨傲,安然受下,其中的黑狼竟然作眯眼假寐状。

    族长大人重新望向吓得颤抖得官大人,平静地道:“大人,如今这里已经被狼群包围了。”

    这时,一旁的络腮胡子瞅着场上那三只巨狼,凑到差点要尿裤子的官大人耳边道:“大人,不用怕!上古山的狼是不吃人的,它们也就是摆个阵势吓唬一下咱们。”

    谁知他这话音刚落,慵懒闭眸的小黑闻言忽然睁开双眸,顿时幽暗阴森的狼眼直逼这里,络腮胡子吓得大叫一声,但叫声没落,小黑忽然猛地一跃,腾空而起,狼风呼啸,黑狼的前爪已经抵住了络腮胡子的脖子。

    络腮胡子恐惧地瞪大了眼睛,正要开口大叫救命,但那狼爪却已毫不留情地插-入了他的咽喉。

    黑狼放开络腮胡子后,狼爪上没有一丝鲜血,它转过身,仿佛没事一般从容地来到了中央,重新和另外两只狼并排,后腿蹲下前爪着地,闭眸养身。

    络腮胡子缓缓瘫倒在地上,这时候,他的咽喉才开始咕咕流血。

    这下子,场中的众多官兵鸦雀无声,他们的腿都开始颤抖了。

    官老爷裤子下面滴滴答答的,他这次是真得尿裤子了。

    迎春的夫婿瞪大了双眼望着这个跟随了自己多年的管家,至今他没有从刚才那一幕中反应过来,待到终于想明白,双腿一跪,颤抖着再也不敢出声了。

    族长大人叹气一声,不去看那流血之人,微眯起的眸子里含了悲哀的意味。

    而在他身后的众多望族人,也是个个看傻了眼,他们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狼,第一次见这么巨大的三只狼,更是第一次看到狼杀人!

    他们只知道祖辈栖息上古山下,狼群则世代占据上古山,也知道只要望族人不踏入禁地之中,狼群绝对不会下山袭击望族人的。

    可是狼群竟然是神庙不出世的守护者,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

    这官大人到底脑子灵活,他虽胆小但也经历过事的,当下提搂着尿湿了的官袍下摆,缩手缩脚就要往后面退。心里打得如意算盘其实是,先退到众位官兵中去,由他们护着往外面冲,就不信这群狼穷凶恶极真能把人吃光了!

    可就在他刚退了两步的时候,忽然有那么一个人从天而降。

    那人身形高大行动迅猛,还没等他反应便用一把小刀精准地卡在了他脖子上,他正待挣扎,那人的双手却已经将自己牢牢擒住,动弹不得分毫。他心中恨极,抬头望去,却见那人双目锐利深邃,虽是人眼却有狼的狠厉,顿时吓得不敢噤声。

    作者有话要说:文夕亲爱的,谢谢你的长评,太爱你了!送积分已经无以表达我对你的爱,来,湿漉漉地亲一个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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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一家人介绍:
当族里小伙子一心都要娶半夏当娘子的时候,半夏却独独选了那个遭人冷落的野男人。野男人者,狼窝里吃着狼奶长大的野孩子。 成亲后发现,野男人虽野,却会打猎会采药,能盖房能养鸡,擅打架擅烧烤……但是,为什么X的时候他只会后进式?! PS:这是一个甜文、甜文、甜文、无虐、无虐,总结来说就是男主女主甜蜜幸福的一家n口生活外加带着族人奔向康庄大道。。。。。。山下一家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下一家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下一家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