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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梨花白     药手回春txt下载     药手回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六章:还账的时候到了

    和余夫人这一席话就说到傍晚,因为怕母亲担忧,宁纤碧也没捡边关那些惊险的事情说,只找了些趣事讲了一遍。因蒋姨妈也在这里听着,所以一直说到傍晚,才有人过来请示宁纤碧,说是沈千山问她要不要回去?

    余夫人哪里舍得,宁纤碧也想着还有事情没办,于是便让来人回去和沈千山说,自己要在家里住一夜,让他自己回去。因此沈千山用了晚饭之后就回去了,他第二日还要上朝,官服什么的都在亲王府中,自然不能留宿在这里。

    晚饭后,肖姨娘却也过来走了一趟,只说下午的时候自己身上不舒服。宁纤碧知道她心里别扭,看着对方这两年倒像是老了十岁似得,她心里明白,这是肖姨娘终于打消了那些宠妾灭妻的念想,深感宅门日子难熬,才会是这样形容。既如此,倒省得自己敲打她了。

    兰姨娘那一向是和余夫人深厚的,这会儿自然要陪在身边凑趣。因到了掌灯时分,宁彻宣也回来了。宁纤碧就笑道:“听说宣哥儿如今出息了,我在边关偶尔收到父亲家书,也着实称赞他,我看了心里也十分欣慰高兴。”

    兰姨娘忙笑道:“姑奶奶何不去看看宣哥儿的字?说起来,宣哥儿小时候,老爷没时间,还多是姑奶奶把着手教他呢,这转眼间你们姐弟两个都大了,姑奶奶何不去看看你教出来的兄弟如今如何?”

    宁纤碧笑道:“好啊,既如此,宣哥儿还是在这院里的书房中吗?我倒要去看看。”她知道兰姨娘是有意要炫耀儿子,不过看着这个弟弟越发挺拔俊秀,面上也渐渐去了稚气,心中那股自豪感也是油然而生,倒十分能够理解兰姨娘的心理:自己有这么个弟弟,也恨不得到处炫耀的。

    兰姨娘没想到自己这提议竟真的引起了宁纤碧的兴趣,连忙起身张罗命人去伺候着。这里待宁纤碧去了,余夫人便笑道:“你又何必如此?宣哥儿是芍药的弟弟,难道她还能不仔细帮衬着?”

    兰姨娘笑道:“婢妾也是情不自禁了,只想着姑奶奶看到宣哥儿如今这样出息,定然高兴的。太太看看,果然姑奶奶这样兴头。她从前就爱护这个兄弟,如今身份高贵了,这份仁爱之心竟是半点儿没变。”

    不说妻妾两个在房中说话,只说宁纤碧,领了宁彻宣来到书房,先看了他的字,又看他做的笔记和八股文,果然进益很大,于是夸了几句,便坐下来,把话锋一转道:“宣哥儿,表哥也回来几天了,你见他情绪如何?”

    宁彻宣一愣,但旋即便醒悟过来,叹了口气道:“是了,姐姐和姐夫在一起,哪里会不知道这件事?这些天我见表哥的次数也不多,倒是觉着他心情沉重。姐姐也知道,从前表哥对齐家姑娘的确是有些好感的,偏偏出了这样的事,也难怪他心里痛苦。不过男儿志在四方,倒也不至于就因为一个女子便失了志气,姐姐就放心吧。”

    宁纤碧瞪了弟弟一眼,冷哼一声道:“是吗?为了你们男儿志在四方,便不要儿女情长了是不是?”说完宁彻宣方醒悟过来,连忙笑道:“也不是这样说,自然是像姐夫那般,既能志在四方,又能儿女情长的好。只如今表哥不是注定没办法了吗?我这也是宽慰他的意思。”

    宁纤碧道:“表哥那里,我自然会去说。倒是有件事想交给你办。你认不认识齐姑娘那个弟弟?”

    宁彻宣皱眉道:“姐姐怎么会提起他?我倒是认识,不过并无深交,他惯常是喜欢和市井江湖中人结交的,之前也在府学里打过几次交道,和我们倒是没什么话说。是了,那个和齐姑娘后来定了亲的乔家,那位乔二公子和他这未来妹夫就十分交好。”

    宁纤碧笑道:“便是这样了,要让你结交齐家公子,然后和乔羽也可以接触接触。”话音落,却听宁彻宣诧异道:“姐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是想找乔羽有事儿,温大哥不是你师弟吗?”

    天涯帮主乃是江湖豪强,行事自是不拘小节,因此他在京城时日长了,和温煦之事倒闹得街知巷闻,故宁彻宣才有此一说。

    宁纤碧瞪他道:“这你别管,我只要你做这件事,能成不能成?”

    “这个倒也没问题,姐姐不知道,你弟弟如今虽然不能说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却也勉强能做到左右逢源,结交乔羽不是吗?有着温大哥的关系,我就是不通过齐公子,也自可以结交的,但不知这结交了之后,还有什么后续内容呢?姐姐可否为弟弟解惑一二?”

    宁纤碧笑道:“别想从我这里套话儿,你只先结交就好,将来成了,我自然会和你说。”话音落,却见宁彻宣凑过来,正色道:“姐姐可是为了表哥和齐姑娘的事?”

    “是又如何?”宁纤碧挑了挑眉头,宁彻宣猜出这件事她也不意外,要是连这份儿聪明都没有,哪里还能当得起宁世泊的赞美,因淡淡道:“莫非若是因为这件事儿,你就不肯了?小没良心的,也不想想从小儿吃了表哥多少点心,这会儿还账的时候儿到了,你却是连这个忙也不愿意帮?”

    宁彻宣苦笑道:“姐姐说哪里话?为了表哥,我自然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辞辛苦的。只是这事儿,可是……涉及到上面那一位……”

    他说到这里,便伸手指了指房顶,宁纤碧知道他说的是皇帝,也没有说话,就听宁彻宣接着道:“当年姐姐被赐婚,那样伤心,姐夫后来又那样恳求,都没成功,如今表哥和齐姑娘却哪里有你们那会儿的势力地位?您可是还救过太后两次呢。”

    宁纤碧笑道:“这些不用你操心,你只按照我说的做。我也不敢保证这事儿百分之百能成,然而前几日齐姑娘找了我,哭的实在可怜。所以必要帮一帮忙的,我自然能力不够,这不是还有你姐夫吗?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放心?”

    宁彻宣听说这事儿有沈千山插手,方放下心来。因仔细想了想,不等想完,忽然又摇头,心道我是怎么了?难道只算计着利益吉凶,便不顾表哥了?姐姐一介女流,尚且知道为表哥努力,我却是比姐姐还不如?分明小时候的点心,我吃的比姐姐还多呢。

    这样一想,便不再劝。宁纤碧交代完了他这件事,也觉着松了口气,当夜便在余夫人房中歇下,母女两个畅叙别后之情,家长里短,不提。

    到了第二日,宁纤碧在姜老太君房里坐了坐后便出来,径自来到蒋姨妈处,笑道:“姨妈这一向可好?在边关的时候儿,我就想着您这里的酒酿鸭子呢。”说完蒋姨妈早将她拉了炕上坐,一面笑道:“难得你喜欢,不值什么,今天晌午就在姨妈这里吃,姨妈亲自给你做,姨妈做的比秦氏还好呢。”

    秦氏是当年蒋姨妈从南边带过来的厨娘,如今也是在她院子里小厨房伺候着,宁纤碧从小儿吃的酒酿鸭子,就是秦氏的拿手好菜。此时宁纤碧听了蒋姨妈这样说,便也笑道:“那这样就偏劳姨妈了,外甥女儿今日真是有口福。”

    两人唠了会儿家常,宁纤碧便四下里望望,疑惑道:“表哥呢?怎么不见?这会儿便出去忙碌了?”

    蒋姨妈笑道:“可不是?从边关回来,他又张罗着把铺子都开了。别说,这两年跟着你们,虽然没混上官职,却着实是有益处的,不说那眼界开阔了,只说四皇子帮他要的那些好处,便让人眼红了,所以这些日子都十分忙呢。”

    宁纤碧想到周鑫那混蛋的狼子野心,不由得叹了口气,接着又小心试探道:“表哥如今大了,如今……齐家那边……不知道姨妈可给没给表哥物色其他女子呢?”

    蒋姨妈叹了口气道:“怎么没物色?只是去哪里找合适的?门第高的,看不上咱们。门第不好的,我倒不是势利,实在是那些女孩子,又哪里比得上齐姑娘稳重可亲,所以倒让经儿蹉跎到如今,唉!说起来,真是造化弄人。我现在只后悔,怎么当日经儿满了十八岁,没早点把这婚事给办了呢?罢了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我是想着,你表哥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你如今是这个身份,若是有那好女孩儿,倒是帮我留意着,门第嫡庶一概不必考虑,要紧的是性情好,模样端正便行了。”

    宁纤碧看着蒋姨妈失落的模样,知道她也是中意齐芷兰的,只是事到如今,确实十分令人唏嘘,因连忙安慰了几句,心中主意越发定了。

    不一会儿,余夫人也过来了,中午就在蒋姨妈这里用了饭,饭后余夫人又有事情要忙,剩下蒋姨妈和宁纤碧娘儿两个便靠着炕被说话儿,忽听外面小丫头道:“少爷回来了。”蒋姨妈便笑道:“这个时候儿怎么回来了?莫非是惦记着送你回去不成?不知道用过饭没有。”

第二百八十七章:青鸟

    一面说着,便和宁纤碧下了炕,刚穿好鞋子,就见蒋经挑了门帘进来,一看见宁纤碧,就愣了一下,接着问道:“妹妹怎么还没回王府去?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宁纤碧不等说话,蒋姨妈便笑道:“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幸亏你妹妹不是那计较的性子,不然让人家怎么想?你姨妈巴不得能多留她住几个晚上,你倒好,一回来便撵人走。”

    蒋经笑道:“娘这话不对,妹妹最了解我的,断不会这样想。其实我也是盼着她多住几天,却也知道那边王府里也离不开她,何况妹妹这阵子还要为百草阁的事情操心吧?哪里住得下来?”

    宁纤碧这才笑道:“表哥说的没错儿,我今日下午却也要回去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没完,因要讨表哥一个主意,所以特地在这里等你回来。”

    蒋姨妈笑道:“闹了半天,却原来是等你表哥,好孩子,你也忒实诚,既要找他,便让人去喊他就是,何必等到这会儿?我就说呢,我老婆子哪里有这样的面子?”

    不等说完,宁纤碧和蒋经以及丫头们都笑起来,蒋经便道:“既是妹妹有吩咐,就请说吧。”说完却听宁纤碧问自己有没有用饭,他便道:“内务府里有批丝绸,是江宁织造的新品,四皇子有心匀一些给我卖,所以上午去看了货,中午倒是他请吃饭,因我用完饭就回来了,带了几匹新丝绸回来,想着打发人给妹妹送过去,没想到你还没离开,这倒是正好儿。”

    宁纤碧一听蒋经又是到了周鑫那里去,心里便有几分不自在,但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表哥现在毕竟还不知道那混蛋四皇子的狼子野心。事实上,就是知道了又如何?能不撕破脸还是不撕破脸的好,不然的话,周鑫真要蛮干起来,自己和沈千山一个不注意,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因此想了又想,决定还是不要把周鑫的龌龊心思直说出来,不然表哥大概也尴尬,不过该点的地方还是要点一下的。决不能让表哥稀里糊涂就落到对方手里。因想到此处,便对蒋经笑道:“这却是一件正经事,表哥和我去小花厅吧。”

    蒋姨妈知道他们兄妹俩有话要说,因笑道:“既如此,你们说话儿,我去你娘那里走一趟,这坐了半天,身子都发酸了。”说完便出了门,这里蒋经带着宁纤碧来到小花厅坐定,方笑问道:“妹妹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直说便是。”

    “表哥可是已经忘了齐姑娘?”宁纤碧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话音落,只见蒋经愣了一下,然后捧着茶杯的手便轻轻颤抖起来,他垂下头,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茶杯,好半晌才长叹一口气,轻声道:“忘不了也得忘,放不下也得放。这些,妹妹不是全都知道吗?我……势小力微,实在不能再为她做什么,也唯有……也唯有期盼乔二帮主能好好待她,给她一世幸福。”

    “可若是乔羽怎么待她,都不能给她这一世幸福呢?”宁纤碧紧盯着蒋经,沉声道:“表哥也该知道,幸福与否,并非是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而全在心情,若两心相知,便是吃糠咽菜,也是蜜里调油般的甜蜜。若是心死如灰,就是羊羔美食,也不过是味同嚼蜡,这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又哪里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蒋经继续垂着头,捧着茶杯的手却越发颤抖的厉害了,不过是这么顷刻功夫,他的声音便哑起来,喃喃道:“那又能如何?能怎么办?我……我无数次在侯府对面路过,想……想知道她如今怎么样,想着……只要能知道她好好儿的,便可以放下心。可……可我怎么能打听?怎么……怎么能上门?若是让她知道,反而因此分心,因此痛苦,我岂不是罪过?更何况,以我的身份,再关心她的消息,会让人怎么说她?到时一旦名节受损,便是害了她,乔二帮主或许不会在乎,但齐姑娘那样端庄的性子……”

    “她那样端庄的性子,却也未必在乎。”

    宁纤碧悠悠说了一句,见蒋经猛然抬起头来,似是不敢置信般的望向自己,她便微微一笑,轻声道:“表哥听出我话中有话来了?也难怪你这样震惊,老实说,最开始连我都不能相信,以齐姑娘那样的性格,竟然会有勇气放手一搏。表哥,若是日后你们两个真能成就姻缘,你可要好好珍惜她,这样痴情的女子,若是你不好好对待,老天也不会放过你的。”

    “妹妹……在说什么?”蒋经实在不敢相信,更不敢去深想,宁纤碧的话听上去似是说齐芷兰跟她表达了一些决心,只是……这怎么可能?别说她是一个千金小姐,就是寻常富贵家的女孩儿,又怎敢痴情至此?若是传出去,那是会被人说成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啊。她……她怎可能会有这样的勇气和举动?

    “难道我说什么,表哥还没有意会出来?”宁纤碧看了蒋经一眼,冷哼道:“都说痴心女儿负心汉,果然一点儿也不错。表哥这里虽也痛苦,却也说什么不得不放。反而是齐姑娘,在这样事已无可为的情况下,还敢毅然登门见我,向我叙说她心比金坚的情意。表哥,你可知道?你一心为她考虑,不敢登门不敢打探,却是把她害苦了。”

    当下就将齐芷兰在自己面前数度痛哭失声的事情说了出来。只说的蒋经一个大男人,也禁不住眼泪汪汪,到最后,更是豁然站起身来,颤声道:“妹妹……若是你和妹夫有办法……有办法帮我,还请……还请尽力而为,我这就去找四皇子,求他也帮我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关说关说,我这就去……”

    “等等。”

    宁纤碧没想到把齐芷兰的事情一说,倒是刺激的表哥也立刻雷厉风行起来,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拦住了蒋经,无奈道:“表哥,我如今也只是和你说一声,让你不要放弃罢了,你别着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我如今和千山已经研究出了一个办法,你且听听如何?”

    蒋经一听,也意识到自己实在太急切了,只是一想到齐芷兰这些日子受的煎熬,这心中便如蛇咬蚁噬似得,想到当日自己在边关,虽然也绝望,好歹身边还有宁纤碧沈千山宁德荣能宽慰排解他的苦闷,也有数不清的工作可以打发时间。而齐芷兰呢?一个弱女子,心事完全不敢透露出来,还要忍受继母的苛待,镇日里更是连个可以排遣忧烦的活计都没有,这么多日子她是怎么挺过来的,这根本都是不敢想象,如此一来,怎不由得他心急如焚。

    当下听宁纤碧说了让宁彻宣接近乔羽,看看能不能从乔羽方面下手退亲这件事一说,蒋经便犹豫了,皱眉道:“乔羽乃是天涯帮的二帮主,宣哥儿若是接近他把这事儿透露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有什么危险?”宁纤碧微微一笑:“表哥也和乔羽打过交道,那可是个阴狠毒辣的小人?”说完见蒋经摇头,她便笑道:“这就是了,乔羽不是那样的人,而宣哥儿是我弟弟,无论是冲着温煦的面子,还是千山和我们的家世,他也不至于就把怨气撒在宣哥儿身上吧?更何况,我听温煦说,那也是个热血爽侠的家伙,也该知道强扭的瓜不会甜的的道理,说不定一听说这事儿,立刻便痛快的退了亲,成全表哥和齐姑娘呢。”

    蒋经听她这样一说,倒的确是比之前要放心了些,因默然半晌,忽地又抬起头道:“依表妹看,如今我该怎么做?是不是该去一趟锦丰侯府?”

    宁纤碧连忙正色道:“表哥不可,这个时候你去侯府,不是给人落口实吗?反正你和齐姑娘已经遭了这些劫难,就再忍一忍吧。是了,或许你可以选点布料首饰什么的。过几天我会去一趟太子府探望二姐姐,回来时顺便从侯府经过,就说去看看齐姑娘,想来她们家也不会拦我,到那时,就说是我送的布料首饰,又可替表哥聊表寸心,表哥觉着可好?”

    蒋经稍微有些犹豫,喃喃道:“这……这样私相授受,会不会有些不妥?”话音落,却听宁纤碧冷笑道:“什么私相授受?便是私相授受又如何?表哥和齐姑娘若都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也就罢了,但自从你们两个不甘心,想反抗这一刻开始,还去遵守那些规矩做什么?说起来,这算得什么出格的事?更何况是打着我的名义,齐姑娘难道还会傻得去宣扬不成?到时谁知道这是你给她的?还能安她的心,何乐而不为?”

    被她这样一说,蒋经也释然了,心想是啊,更大胆的事情我都打算去做了,这会儿还在乎这些做什么?因便笑道:“好,那等我选些好的,过两日给妹妹送去,妹妹再帮我的忙吧。”

第二百八十八章:帮腔

    宁纤碧点头答应,兄妹两个这里计议已定。看着天色将近未时,蒋经仍出门去了,宁纤碧这里也来向姜老太君辞行。恰好曲夫人元氏和余夫人以及宁玉兰等都在这里,看见她来,别人也还罢了,白采芝却是盈盈站起身,笑道:“姐姐往哪里去了?我只说你就要回去的,晌午时便在老太太这里等,可总算等到了。”

    宁纤碧笑道:“往姨妈那里坐了坐,又遇到表哥,他和四皇子是好朋友,我便让他帮我看着些好东西,时常弄些来,或送礼或自用,将来也不至于短缺了。”

    白采芝脸一红,知道宁纤碧这是针对自己刚刚装委屈说等她的话做出反击,因连忙道:“姐姐说哪里话?咱们王府的东西还不是应有尽有?尤其爷钟爱姐姐,难道他和四皇子的交情不比表少爷好?自然是有好东西都紧着姐姐了,又何必去麻烦表少爷?也是妹妹粗心,想来前阵子送姐姐的首饰布料都不合您的意,回头看看列了单子出来让姐姐亲自挑一挑。”这却也是诉委屈了,言下之意我都送你了,你就非看不上我有什么办法?若觉着我藏私,你自己去挑啊。

    宁纤碧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越发笑得和善,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爷和四皇子虽好,只是这些事哪好总去麻烦人家?如今他可不是赋闲在家,天天也是一大堆的事。至于妹妹送的那些,倒都是好的,不过是妹妹的一番心意,我如何能拿出去送人?反正表哥从小儿就是照顾我,如今让他办这样事,再合适不过。”

    一面说着,就来到姜老太君面前,轻言细语道:“我给老祖宗留下的那些药,素日里不要忘了吃,对您老人家现在身上这些小毛病都是有好处的。暑热天气里,也不要总出去晒着,闲了倒是可以在屋里走动走动。孙女儿只要有闲暇时间,必定还过来探望您老人家。”

    姜老太君知道她这是要走了,心里不由的也是百感交集,拉着宁纤碧的手,好半晌才叹气道:“芍药啊,像祖母这样的人,就是有福的,活到这么大,眼看着儿孙成群,个个也都有出息,你伯父们和你爹爹兄弟齐心,倒也让这伯爵府蒸蒸日上。这会儿哪怕闭上眼,也能瞑目了。唯有你姑姑这边,她是个可怜的,你妹妹在人家做妾,唉!这身份也低微,好在有你顾着她,我也能放心些。”

    姜老太君话音刚落,便听曲夫人笑道:“老太太是看着芍药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品性您还不知道?外甥女儿在那府里,哪里就能吃亏了?不用说别的,只说这两年,芍药和姑爷可都是在边关呢,可我听人说,王府里外甥女儿着实风光,这二房里的管家之权都给她了,可见薛夫人对她是如何倚重。”

    元氏也笑道:“可不是?真真这话在理。只是前阵子我好像听说,芍药婆婆对外甥女儿虽然好,对芍药好像却是颇有微词啊,芍药,是不是有这样事?”

    宁纤碧笑道:“还好,多谢二伯娘关心,婆婆只是因为我去边关日久,所以一时间也不习惯怎么热络相处,但对我也是很好的,老祖宗和母亲伯娘们不用担心。”

    曲夫人笑道:“老太太听一听,说起来,姑爷对芍药好,这我们也是听说的,但姑爷如今是朝中正经的官员,一天里在家才能呆多少时候?芍药还不是要和婆婆以及王爷那边的大房打交道?认真讲,倒是外甥女儿该多在你婆婆面前为芍药说话才是,你们姐妹两个,虽不至于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只要你姐姐过得好,难道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曲夫人和元氏这一唱一和,只把宁玉兰和白采芝气得青筋都要跳出来了。偏姜老太君素日里也常听几个儿媳说王府里的家长里短,想一想自己的外孙女儿的确得婆婆倚重,因此就把之前宁玉兰在自己身旁嚼舌头的那些暗示都抛开了,笑道:“刚刚我们的话,你们姐妹两个都听到了?日后可要姐妹同心啊,只要你们两个能齐心,就算是王府,想来也不至于就有什么龌龊手段用到你们头上,明白我的话吗?”

    宁纤碧和白采芝齐道明白。于是姜老太君便点点头道:“行了,你们这么说,我老婆子也放心了。这天色不早,你们就回去吧,将来闲了,再回府走走,知道我和你们母亲惦念着你们就好。”

    曲夫人和元氏连忙凑趣笑道:“老太太这话说的,难道我们这做伯娘的就不想侄女儿和外甥女儿了?”一句话惹得众人都笑起来。宁纤碧和白采芝方在众人簇拥下上了马车,径自回转王府。

    走到半路,宁纤碧让马车停下,派人去和白采芝说一声,让她先回府去,自己却往百草阁这里来。

    虽然歇业两年,然而百草阁这里才开张没几天,却是立刻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百姓们知道这百草阁的东家和掌柜在那一场大战中倾囊而出,为大庆朝边关将士做药疗伤,心中自然是十分佩服,感情上有倾向,而百草阁的药又一直都是有口皆碑,所以生意自然是热闹非凡。

    “哟,奶奶,这是咱们的百草阁?没走错地方儿吧?”

    果然,一下了马车,山茶这个心直口快的看见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便忍不住叨叨上了,一边还真的抬头看了一下百草阁的匾额,来来回回确认了三遍,才长出一口气道:“还真是,这地方也是,不然奴婢真怕咱们不在这两年,百草阁这招牌就被人抢走了。”

    宁纤碧微微一笑,她很清楚,之所以百草阁歇业两年,这招牌还能稳稳的在这儿没被抢走,自然是因为人人都知道,百草阁是宁家的势力,甚至就是宁家那位姑奶奶的势力,那位姑奶奶是谁?那是堂堂大庆元帅沈千山的夫人啊,你敢抢这招牌?沈元帅在边关打生打死,为大庆朝浴血奋战,你抢了人家的招牌,都不用沈府出面,只要散布一些舆论,老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够把你淹死了。

    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宁纤碧却是已经在丫头们的簇拥下进了百草阁,只见宁德荣坐诊的桌子前已经排上队了,几个人也没有去打扰,只是一路走来,细细查看了下店内摆设。

    这百草阁的格局却和两年前宁纤碧刚看见它的时候又有些不一样了。分作两部分,东边除了宁德荣看诊之外,是一些十分基本的炮制药材的工具。剩下这西边则是从南到北分作三部分,其中靠门这一边接连排着的三个大柜子分别是卖普通草药,山茶好奇,数了一下,足足有三百六十种,这却是百草阁歇业前刚刚扩展出来的规模,原本只有二百种草药,已经算是大药铺了,如今这增添到三百六十种草药,可不是更威武霸气了呢。

    挨着普通草药的一个柜子,却是古色古香的精致非常,且只有之前柜子的三分之一宽度,海棠只看了一眼,便恍然道:“这应该便是放置奶奶亲手做的那些珍贵成药了吧?”

    宁纤碧点头道:“是啊,只是回来后一直忙着,终于也没做多少药,这会儿只怕已经空了。等到将来咱们做了药才能送过来,只不知那时候儿,我又有多少时间可以做药。”

    言语之间不无感叹,然而听在海棠山茶耳里,却是高兴非常。她们虽然对宁纤碧忠心耿耿,可还是觉得以主子的身份,不应该把生命浪费在做药这样的事情上,最要紧的,自然还是在府中呼风唤雨,最起码也要把二房的管家之权夺过来,从此后让那白姨娘再施展不出任何手段。唔,这也算是宁纤碧这穿越重生女和两个古代本土女观念上的最明显差别。

    精致柜子之后,却又是一排五个大柜子,只是比起之前的那三个普通草药柜,这五个大柜子里却是空荡的可怜。

    这是专门用来盛放成药的,可见岳磊的思路也是要把这药铺买卖着重在成药上,只可惜,现在宁纤碧没有做药,制药的作坊还仍是在计划之中,所以没有产品也就是可想而知了。

    几个人边走边看,因为开业的比较匆忙,所以原先的伙计也没有几个知道信儿回来的,如今这几个,便是现招的在这里帮忙的伙计,看见几个女子也不买药也不问话,就是在这里默默走着,不由得都有些怀疑了。忽见掌柜的从后门匆匆进来,一面和蒋家公子说着什么,几个伙计正要上前报信儿,就见岳磊一抬头,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哈哈笑道:“原来是……夫人,哦,蒋公子之前说您可能过来,我这正和他商量些事情,就等夫人过来做主呢。”

    几个伙计一听:哦,原来是东家。于是便都各自散了,岳磊向宁德荣那个方向看了看,摇头苦笑道:“只怕老爷子是没有办法出来见奶奶了,您是不知道,自从百草阁开张后,这个生意火爆的啊,如今咱们最为难的,是药材什么的都不齐,我这都快焦头烂额了,这不,找了表少爷来商量呢。”

第二百八十九章:“贤惠”

    宁纤碧倒也没意外会在这里见到蒋经,只不过想想兄妹两个上午才见过面,此时却又相见,倒是有些巧合。一旁的海棠却疑惑道:“我记得班师回朝时,咱们沿路收购的一些药材不少啊,怎么会不齐呢?”

    岳磊苦笑道:“姑娘是不知道,那些药材都卖的差不多了,这还是表少爷给找的渠道,又进来了两批,我如今只是着急,咱们那制药的作坊什么时候儿能出来啊?若是出来了,也好赶紧先产一批药出来,不是我吹牛啊,这会儿正是日进斗金的时候儿呢。”

    宁纤碧倒没像岳磊这般急,只微笑道:“只要咱们的药好,什么时候都可以日进斗金的,岳大哥不要心急。是了,人手你都找到了吗?相比制药的作坊,这人手才是最重要的,还要有些医药基础的,还要伶俐灵活的,不好找呢。”

    岳磊笑道:“这个却是有了。前些日子丽娘去进药时,因路过老家,便回去看了看,却没想到,她们家那药铺后来不是被人接手了吗?那药铺的老板自己有一个班子,所以原本的伙计和老师傅呆了不到一年,就被以各种名义给解雇了,如今都闲散着在一些药铺里打零工,丽娘就动了心,和他们一说,个个都愿意过来的。虽是拖家带口,但如今我们两个那房子也够大,足够住他们这几房人,到时候都能帮上忙。若是奶奶觉着不够,当日济南府我那个被人夺了的药铺,怕是也容不下原本的老人,我也可以去把他们雇来,最重要是这些人品性我们心里有数,知根知底的,绝不怕将来把咱们的药方泄露出去。”

    宁纤碧听岳磊这样一说,还真是动了心,当下便让他仔细去办这件事。听说叶丽娘又去药材大会了,她不由得也有些感叹,喃喃道:“倒是要叫丽娘姐一回来就如此奔忙,唉!我心下甚是不安。”

    岳磊连忙正色道:“奶奶千万别这样说,虽然您不让我们自称奴才奴婢,然而在我们心里,您就是主子,这为主子奔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何况这事情也是内子喜欢做的。又有元帅亲自安排的侍卫护送着,万无一失。也实在是没办法,眼下药铺这情景奶奶也看到了,已经是出不敷入,这是老天照应,可巧药材大会就是这个时候儿,不然我还真是更要抓瞎了。”

    岳磊说的也是实情,如今像她们这百草阁般生意火爆到进购的药材都不够卖的,恐怕全天下也只有这一份儿。当下宁纤碧了解了这大概情况后,心里对买卖目前的进展也很满意,对立刻建造制药作坊的事情也是着急起来。

    正在说着话,忽然就听前面起了骚动,蒋经连忙派小厮去查看,结果小厮回来道:“回禀爷,没出什么乱子,就是刚刚沈将军好像在门前露了一下脸,结果被认出来,有人叫了一声,大家都想冲出去看,所以才引起了骚动。”

    蒋经笑着对宁纤碧道:“不用问,妹夫必定是去了伯爵府,听说妹妹过来了,所以这才想着来接您,谁知竟差点儿被围观。”说到这里,便又问那小厮道:“沈将军如今在何处?还在前面吗?”

    小厮摇头道:“哪里啊?奴才过去的时候就没看见了,听人说沈将军的功夫着实了得,一见被人发现,转眼间就没影儿了,人人都说沈将军这速度真是太玄了,比鬼飘得还快……”不等说完,忽听蒋经一声咳嗽,目光看着他的身后,小厮忍不住便机灵灵打了个寒颤,果然,回头一看,只见沈千山长身玉立,正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啊,沈……沈将军。”小厮吓了一大跳,接着便连忙摆手道:“那个……您……您可别误会,那话不是小的说的,是……是大家都这样说的……”不等说完,便听蒋经道:“行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沈将军难道还会和你计较不成?还不赶紧出去呢。”

    小厮如蒙大赦,连忙出去。这里宁纤碧却是笑吟吟站起来道:“真是特意过来接我的?怎么样?刚刚被围观了?脱身很有经验嘛,看来将军在这方面也是经过锻炼的。”

    沈千山让她一番话说得哭笑不得,只好道:“我也没想到这里会有许多人,刚刚一露面便被认出来了。幸亏轻功好,所以逃得快,才没酿成大乱,不然就不好说了,我看着三爷爷那桌子周围,最起码围着几十号人,你也是,老人家才从边关回来,就不能让他好好儿歇一歇?”

    “三爷爷自己要求过来的,我也拦不住不是?更何况我昨天才回的家,哪里有机会拦着。”宁纤碧一面说,就拿了桌上斗笠,海棠连忙过来帮她戴上,却听沈千山道:“付明清今日已经去御林军述职了,皇上听说他的事情之后,也是很感兴趣,现封了四品的带刀侍卫,专在御前行走,这可是十分难得的。”

    海棠山茶万没料到那没正形的货竟然会被皇帝看中,还封了四品侍卫,不由得都是喜出望外,只是想到如此一来,对方身份愈高,又是官宦之家,从前见过他的母亲,似乎也不是易与之辈,这姻缘是否还会增添变数?心里着实是没有底,因大喜过后,便又是心中忧愁。

    宁纤碧戴好斗笠,和岳磊蒋经辞别,在沈千山的护送下上了马车,须臾间到了王府,夫妻两个去给沈茂薛夫人请过安后,便自回房歇息,宁纤碧将百草阁如今的情形和沈千山说了,又催他抓紧时间弄制药作坊的事,沈千山似乎也终于是有了腹稿,闻言满口答应,只说一月之内必定妥当。如今已经在王府后街上看中了一块地方,隔着不算远,算在王府的范围内,只要把房子建的精巧些,倒是不影响什么,沈茂和沈蔚也已经同意了。

    这总算是一个好消息,宁纤碧听说后,也算是放下了一段心事。接下来的时间里也没什么事情,宁纤碧就做了几天药,总算让百草阁的珍稀药柜中不是空荡荡的一无所有了。

    原本说是要去探望宁纤眉的,不过宁纤碧一算,这再过二十天就是宁纤眉生日,倒是趁这个时候上门去最好,也是最名正言顺的,不管皇帝你是不是真对太子起了疑心,我这个做妹妹的去给姐姐过生日你管不着吧?

    这二十多天倒是相安无事,白采芝如今对宁纤碧显然也是有了忌惮,见对方暂时没有要冲她这管家之权下手的意思,她自然也不敢先挑事儿,且为了日后长远的打算,反而是格外小心的奉承着。

    对于她的殷勤小意,连薛夫人都有些看不过去,因这一天早上,见白采芝先过来了,闲话了两句后,她就打发了小丫头子们出去,皱眉问道:“这些日子你对你们奶奶可是恭敬得很,怎么?被她敲打了?不然何至于就到这么个地步?我在这里冷眼看着,就是如意也没像你这么小意啊,那还只是个小妾,又没什么实权呢。”

    白采芝小心这么多天,等的便是这样一个机会。闻言连忙笑道:“太太说哪里话?妾身只是想着姐姐在边关两年,服侍爷,可说是劳苦功高,因她回来后,便格外体贴些,妾身也不觉着委屈,本来这管家之权是该交回给姐姐的,她都没问一声,可见对妾身也是信任有加。太太,恕妾身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妾身知道,您从前因为姐姐和爷的事情,对姐姐有些成见,然而如今您看,姐姐和爷也是十分恩爱,俗语说的好,家和万事兴啊,太太,妾身如今什么也不想,只盼着能好好服侍老祖宗,老爷太太,还有爷和姐姐,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咱们又过着这样富贵日子,还有什么所求呢,您说是不是?”

    薛夫人默然半晌,才叹气道:“难为你这孩子忠厚,这样的为大局着想,我当日也没看错你。只是有一条,你是这般想,可你知道你们奶奶也是这样想的么?她不跟你要管家之权,不过是因为她不把这些放在眼里罢了,不说别的,就千山那个私库,虽然之前拿出来一半,可如今好东西和金银财宝也不少,又因为他爱重媳妇,如今府中下人哪个不敬着她?她又何必非要夺管家之权?倒显得小家子气。可我问你,从他们回来后,你们爷可进过你的房间?”

    白采芝的眼圈儿立刻就红了,这倒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悲从中来,因为沈千山从回来之后,还真就没进过她的屋子。

    心中自然是怨恨的,表面却挤出一个笑容道:“爷有时也过去的……”不等说完,便听薛夫人冷哼一声道:“别在我面前打马虎眼了,以为我不知道?偶尔进屋算什么?可曾和你有过房事?”

    何止没有过房事,根本就是连院门都没踏进去过好不好?白采芝心里恨恨嚎着,表面上却更凄楚了,低声道:“爷和姐姐之前有些误会,好不容易借着出征的机会和好了,如今恩爱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第二百九十章:诋毁

    薛夫人冷哼一声道:“恩爱是恩爱,不等于独占夫宠。千山成婚已经三年多了,到现在还没有一儿半女。她自己占了丈夫两年多,结果肚子不争气,论理就该劝一劝,让妾侍们也有机会雨露均沾,为王府开枝散叶才是。千山最听她的话,若是她真说了,还怕他不去你们那里?可见什么贤惠温良,都是假的,不过就是一个妒妇罢了。”

    白采芝这个心花怒放啊,就别提了。她本来就害怕薛夫人被宁纤碧笼络住,如今看来,这婆婆对宁纤碧的讨厌还是一如既往,不由得放下心来。暗道果然我没将爷是被她救了几次的事说出来是对的,不然的话,恐怕多多少少,太太总是会对她有些改观,到那时我岂不更是势力单薄了?

    一面想着,表面上却假意替宁纤碧辩白道:“太太,姐姐不是这样人,不然的话,刚嫁进王府那会儿,她就可以霸住爷了,只那会儿却是冷冷淡淡的,把机会全都留给妾身和两位妹妹,是我们自己不争气。”

    她不这样说还好,一这样说,薛夫人更是火冒三丈,咬牙道:“呸!你当那是她贤惠吗?狗屁的贤惠,不知当初是怎么猪油蒙了心,死活看不上千山,我这儿子,都不是我说,好歹也算是人中龙凤了吧?就她那个身份,不是太后和老祖宗喜欢她,她凭什么嫁给千山?结果还拿捏起来了。之后看见千山前途似锦,这又放下了身份款段极力笼络,呸!我最看不上这样两面三刀的。你也是精明的,怎会就让她蒙蔽了去?她先前不在意千山,自然是去哪里都无所谓,如今在意了,你们几个可不就成了摆设?”

    白采芝垂着头做贤淑温良状不说话,薛夫人倒是上来了火气。正要再说,便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一个丫头在外面道:“太太,三奶奶过来了。”

    薛夫人这才住了口,冷哼道:“去和她说,就说我今日有些不舒服,让她回去,不用特地来请安了。”说完丫头离开,过了约莫小半刻钟,方又回来道:“三奶奶问太太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她过来看看,开两剂药吃一吃?又说今儿是太子府上良娣的生日,她要过去恭贺的,因此来和太太说一声。”

    薛夫人冷笑一声道:“罢了罢了,我哪里管得了她?让她去罢。也不用她过来看我,见不到她,我还多活些日子。”说完听见丫头去了,她才忽然醒悟道:“是了,太子良娣的生日?是哪一位良娣?她这个身份,也不用巴巴的跑过去吧?”

    白采芝笑道:“是宁府里的二姑娘,也是我们二姐姐,姐姐今日去,倒是十分应该的。”说完却见薛夫人眉头皱起来,轻声道:“太子这会儿正是麻烦的时候,连老爷素日里都和那边少了往来,她怎么倒是凑过去?”

    白采芝连忙笑道:“姐姐一向重情义,越是这个时候儿,自然就越要给人看看她没忘了二姐姐。她在这方面一向是拿手的。”说完却听薛夫人冷哼一声道:“什么重情义?分明是愚蠢,这个时候儿了,局面未明,老爷都嘱咐我少往宫里去,她倒是巴巴的贴上去了,等千山回来,我必要他回去好好数落一下。”

    白采芝心中一喜,暗道果然,我这样明哲保身的做法是对的,如今连太太都这么说,最重要的是:这是老爷的意思,这可不是要疏远东宫那边了呢?虽说带着亲戚,这种时候终究还是慎重些的好啊。

    所以之前沈千山说白采芝没有见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话也没错。似她和睿亲王妃以及薛夫人这种看重利益之人,往往只知道趋吉避凶,而受出身限制,毕竟女人嘛,让她们在大宅门中勾心斗角阴私陷害,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然而真正拿着朝堂上那些明争暗斗漩涡起伏来给她们,看都看不懂。宁纤碧之所以不一样,那不是穿越来的吗?现代里看了那么多历史权谋的电视小说,所以对形势有着十分清醒的认识。

    此时白采芝听薛夫人这么说,心中十分高兴。因又闲话了两句,方才告辞出去。出了院子,她一面走,就听香桐小声道:“姨娘不跟着奶奶一起去看良娣,这好吗?奶奶做这事情,必然都是得了爷的允准……”

    不等说完,便听白采芝不屑道:“爷那是宠着她,更何况,如今的局面倒也不算什么。我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居安思危罢了,她一向自恃过高,又以有情有义标榜着,哪里会有我这份心思?且不用去管她。”

    香桐这才恍然大悟,几个人正慢慢走着,忽见兰花从一丛竹子后闪身出来,香药便笑着叫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当心吓到姨娘,真是个冒失的。”

    白采芝站住了,却见兰花一溜烟跑过来,疑惑道:“刚刚从那边来,见轻怜姑娘的丫头小雪捧着一个包袱,东张西望的从东角门出去了,我以为这路上有什么吓人东西,吓得我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好容易走到这里来,可也没遇上什么。姨娘这是给太太请完安了?不知道奶奶在不在太太院里?我娘这些日子老是咳嗽,人人都说奶奶配的药可好呢,所以奴婢也想去问问,看能不能讨一些。”

    兰花不是家生子儿,她的老子娘都是在外面,因为闺女得薛夫人喜欢,这才在后廊上也弄了个独门独户的院子住,兰花天真烂漫,很得薛夫人喜爱,所以也不十分禁管她,有时也赏她些吃食布料,让她带回家去帮衬着。今日倒不是兰花回去知道的信儿,而是角门上一个婆子递进来的,只说她母亲咳得厉害,市面上买了几服药,吃着都不好,钱也花光了,问问她这里有没有钱。兰花想起下人们素日说起宁纤碧时,都赞对方在做药上乃是天才,这才想起这一出。

    白采芝一愣,紧接着便不屑一笑,轻声讽刺道:“兰花,不是我说你,你小孩子不懂事,可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些。你必定以为上一次见了奶奶,她对你和颜悦色,这就是好的?你也不想想,那是在太太院子里,不看僧面要看佛面呢,她难道对你爱答不理的?如今你竟想去找她要药?你以为你是谁?你又把奶奶当做什么人了?这尊卑之念,难道你一点儿都没有?”

    一番话说得兰花又是羞臊又是惊惧,小声道:“是……是奴婢造次了,幸亏姨娘告诉奴婢,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话音落,却听香药也笑道:“别说姨娘是羞臊你,那可真不知好歹了。这真是为你着想。奶奶那个人,你看着素日里跟菩萨似得。那不过是人人都敬畏她,她乐的施恩,若是你这么不管不顾过去了,那真是瞧不起她,她都不用怎么对付你,当面儿笑吟吟把药给了,过后在爷面前一说话,爷就得把你撵出去。谁不知道?奶奶是爷心尖儿上的人,就算她能容得你放肆,爷能容得吗?”

    兰花的身子都有些发抖了,她虽是天真不知世事的年纪,然而薛夫人素日里把她留在身边,和心腹丫头们言谈说笑间,她对自己的归宿也朦朦胧胧的知道了一些。此时想到自己将来要成为沈千山的房里人,却要惹得主母和爷厌弃,那还能有什么好儿?一时间心中不由得深深后悔,暗道自己真是轻浮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幸亏先遇到了白姨娘,得她提醒,不然岂不是一句话就能铸成大错儿?

    看见她噤若寒蝉的模样儿,白采芝和两个丫头彼此对视一眼,她还不满足,给香桐又使了个眼色,香桐便也笑道:“你来太太身边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难道就没听说过一些事情?那个珠香,原本也是貌美如天仙的,怎么就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便是爷为了奶奶,不但将她撵出去,还把她配给了那么一个人,才有她如今的磨难。兰花,你不会也想落得她那个地步吧?

    珠香的事偶尔也有丫头们提起,珠玉也是时常去探望的,所以兰花自然知道,此时再听香桐这样含混说了一下,便以为真是宁纤碧所为,只吓得一张小脸儿煞白,连道再也不敢麻烦奶奶了,一面说着,早兔子似得一溜烟儿就往薛夫人的院子里去。

    “哼!”看着兰花转眼消失的身影,白采芝不由得心旷神怡,冷笑一声道:“这蹄子倒是个没有机心的,好好儿用一用,将来或许是一把趁手的好刀呢。”

    香药也连忙笑道:“可不是?素日里看着太太宠她,奴婢心里就有气。太太宠也就罢了,最可恨她自己竟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仗着太太宠爱,在姨娘面前也没半点儿尊重,这样的小狐媚子若是长大了,那便是大狐狸精。倒不如趁着这会儿她还小,姨娘想个什么办法,总之她是刀也好,用奶奶做刀也好,不管崩了哪一个的刃儿,姨娘都可以乐见其成。”

第二百九十一章:恭贺芳辰

    这恰恰就是白采芝的心思,此时由心腹丫头看出来并小声建议了,她却只是微微一笑,回身一面走一面道:“派人去账房上领五两银子给她,让她拿回去好好给她老子娘请大夫看病。哼哼!她想去找奶奶,平白的给姐姐笼络人心的机会,我偏偏不肯,这人心哪有我笼络了来好?”说完香药和香桐都掩口而笑,齐声赞妙。

    白采芝自己也是心神舒爽,慢悠悠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兰花刚过来时说的话,不由得又皱起眉头道:“是了,刚刚她说的话你们听清楚了吗?好像是说轻怜的丫头小雪抱着包袱出去?”

    香药道:“是,奴婢听着是这个话。”说完却听香桐疑惑道:“小雪那是轻怜最得力的心腹丫头,素日里半步不离身边左右的,怎么这会儿倒私自出门,还是偷偷摸摸的从东角门出去?那东角门很少有人出入,她出去干什么?”

    白采芝默然不语,好半晌,方轻声笑道:“这事儿着实有些意思。轻怜和如意不一样,那是个顾脸面的,我倒是想知道,她的心腹丫头,能做出什么不顾脸面的事儿,这倒是十分有趣儿。”

    一语未完,香桐香药都捂着嘴轻轻笑起来,一面道:“既然姨娘这么说,奴婢们留心着,到时候真有什么笑话儿,也好查出来,让姨娘开心笑一笑。”

    不说白采芝这一日是春风得意。只说宁纤碧,给薛夫人报备了之后,就带着海棠山茶芦花玉儿往太子府来。

    马车顺着太子府的中门走过,只见朱红大门紧闭,一辆车马也没有,海棠便忍不住疑惑道:“怎么会这样?虽然不是太子妃,然而怎么说也算是有名分的一个侧妃,怎么就能门前冷落到这个程度?”

    宁纤碧淡然道:“又不是太子生辰,只是太子府一个女眷的,想来也没有什么朝臣上门,不过大多数人应该还是会派些家中女眷过来的。”说到这里,不由得停顿了一下,暗道怕也未必,太子如今正是风口浪尖,就连公爹和千山都要暂时保持距离,即便是亲太子的朝臣们,但凡长些脑子,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往对方身边儿凑,生怕皇帝的猜忌还不够深吗?我这因为是妹妹,所以才可以名正言顺的过来,其他人恐怕倒是要远着些。

    一面想着,马车已经在西角门停了下来,接着宁纤碧在门前下了车,只见一个容貌打扮不俗的年轻妇人站在门前,看见宁纤碧便笑道:“是睿亲王府世子爷的夫人吧?我们良娣今儿早上就念叨着您呢。”说完殷勤迎上来,行了礼后,便引宁纤碧到了门里,那里面却还有专门的马车,宁纤碧上了车,又走了约莫一刻钟,马车方停下来,那年轻媳妇来亲自搀扶她下了车。

    “你们良娣最近好吗?这会儿都有谁过来了?”宁纤碧下了马车,一边和年轻媳妇往里面走,一面笑着问话。

    那年轻媳妇笑道:“良娣还好,就是总念叨着夫人,之前那两年,良娣哪有一天不担心的?唯恐边塞苦寒,说夫人是从小儿锦衣玉食长大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后来沈将军和夫人还朝,良娣便天天盼望着,笃定了夫人要瞅着今天过来的,因此一早儿就派奴婢亲去门前迎候,如今时辰倒还早,没什么人来,倒是冯大人家的二奶奶过来了,这会儿正陪良娣说话。”

    “是四姐姐。”宁纤碧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笑道:“是了,她们是同胞姐妹,自然是来得早一些。”

    一面说着,便已经到了宁纤眉的院门前,有小丫头飞跑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宁纤眉和宁纤巧一起迎出来,宁纤碧连忙上前,彼此见了礼,宁纤眉便一把攀住宁纤碧肩头,眼里含着两汪泪,上上下下不住打量她,好一会儿方点头道:“还好,还好,瘦的不是很厉害,这两年,可真是把我担心死了。”

    “二姐姐……”宁纤碧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从宁纤眉出嫁后,对方因为身份所限,所以从没回过家,便再也没见过。之后自己嫁给沈千山,心里也是酸涩感叹,也没有去太子府拜见,再然后便上了战场,屈指算算,两姐妹竟是已有将近十年没有见过面。

    宁纤巧见她们都彼此流泪,连忙笑道:“好了好了,二姐姐的大好日子,六妹妹也是在战场上完好无损的回来,还立了大功,嫁的也是天下最好的少年英雄,都是喜事儿,却哭的什么?快把眼泪擦了,咱们进屋说话。”

    宁纤碧含泪笑道:“姐姐别这么说,听说姐夫和姐姐可是恩爱呢,不然你看看你,我当日回府时便回了娘家一趟,如今又这么早就过来给二姐姐贺寿,这要是夫家严格一些,也不能让你这般自由,可见都是姐夫放纵。”

    一席话却说得宁纤巧脸都红了,笑啐了一口道:“真真是六妹妹如今变得开朗活泼了,从前她也不会用这样话来打趣人,如今可好,也不知我是怎么着,竟然就赶上了这第一个,早知道,该再晚些来,也让你见识见识我们侍郎府的家规是如何严格的。”

    姐妹三个此时已经抬腿往屋内走去,宁纤碧听了宁纤巧这话,便笑着对宁纤眉道:“二姐姐听见了吧?我可有没有冤枉她?如何?侍郎府的家规本是严格的,她怎么能破例?这么早就出来,还不是因为姐夫宠着?”

    一语未完,宁纤巧急了,便要过来追打她,宁纤碧连忙笑着躲开。宁纤眉看着姐妹两个笑闹,也不由想起了从前时光,连忙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是嫁了人的,还这般小孩子一样,让人看见岂不笑话?四妹妹也是,你都知道她打趣儿你,还偏偏给她递把柄,这可不是自找的是什么?”

    宁纤巧听见姐姐的话,便停下脚步,哼了一声道:“不和你一般见识。”接着又转身对宁纤眉道:“二姐姐不知道,六妹妹最伶俐了,别看表面上不哼不哈,却是又聪明又有主意,当日还在伯爵府中时,我们这些姐妹便是绑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后来她上了战场,我们时常聚一聚,大家也笑着说,一点儿都不为她担心,像她这样玲珑的人,不去害人就不错了,哪里会有人害了她去?”

    宁纤碧立刻道:“什么话?什么叫我不害人就不错?二姐姐知道,我在伯爵府时就是最安分守己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说完挽住了宁纤碧的胳膊,笑道:“姐姐别听她胡说,您知道我是最老实的,是不是?”

    宁纤巧笑道:“呸!这话要别人说了才算,哪有自己就开始往脸上贴金的,还老实呢。不过话说回来,当日在伯爵府时,你还真没对我们姐妹做过什么,五妹妹那天还说,像是六妹妹这样聪明的,竟然没害过我们,真真难得,什么时候聚在一起了,该谢谢你的不害之恩才是。”

    话音未落,宁纤碧就让一口口水给呛得咳嗽起来,哭笑不得道:“敢情姐姐们是时常相聚的?只是怎么倒把舌头嚼到我头上了?说起来,那会儿我还在边疆,你们好歹也担忧一下啊。”

    宁纤巧笑道:“说不担忧都是假的,虽说过去在府里,你也瞧不上我们,我们也瞧不上你,可这嫁了人,才体会到姐妹亲情的牵挂,这两年真是担忧坏了。至于刚刚那话,也不是嚼舌头,偏那段时间里有两家侯府出了事,堂堂嫡女竟被继母和异母妹妹陷害的走投无路,一个上了吊,另一个投水后被救过来,不知道是哪一个知道内情打抱不平的下人,把这事儿都给传了出来。所以我们这几个姐妹凑在一处,便十分感叹,实话说,想一想,当日咱们姐妹几个,也不是真正一条心的,原因么,妹妹自然也一清二楚,不过到如今,没了那份妄想,倒格外觉察出这份姐妹情的可贵了。”

    宁纤眉笑道:“可不就是这样说的呢?历来那些名门望族高门大户,若是要倒了败了,往往都是从自家里开始烂的。我那会儿冷眼看着,觉得几个兄弟倒还好,没有太多心思。就是姐妹几个,固然你们都是心高气傲的,好歹也分得清轻重。如今又都能这般想,那便是最好了。”

    话音落,忽听门外一声笑道:“我来迟了,正该请罪才是,哪里还敢当二姐姐迎我?料想六妹妹才有这个资格。”一语未完,宁纤巧已经笑道:“不用说,这么磨牙和人说话的,必然是五妹妹无疑。”

    话音刚落,便见宁纤月一阵风似得进来,后面跟着之前迎接宁纤碧的年轻媳妇。

    宁纤月看见她们两个,便跺脚道:“真真是怎么说的?我今儿也起得早,偏偏有点事儿绊住了,就来晚了这么一会儿,便让你们拨得了头筹。”

第二百九十二章:太子妃

    宁纤碧便对宁纤巧笑道:“四姐姐刚刚还说什么来着?姐妹情难能可贵,如今已经放下了心思,大家彼此融洽相处。怎么五姐姐还是这样的拔尖要强,不过是来的早晚而已,这也要争头筹?”不等说完,宁纤眉已经撑不住笑了,宁纤巧也笑得捧着肚子。宁纤月愣了一下,忽然醒悟过来,冲上来叫道:“二姐姐,她们背着我嚼什么舌头呢?我不依,你也不能由着她们撒野。”

    四个人说说笑笑闹作一团,就如同刚刚宁纤巧说的,在伯爵府时,姐妹几个各怀心思,只不过没有什么特别过分的明争暗斗罢了。然而如今都嫁了人,婚后生活也着实可以称得上幸福美满,便把从前那些怨怒都抛了去,羡慕自然还是有的,不过和姐妹情分甚至是自家前途利益一比,也就不算什么了,因此方能有几个人今日的融洽。

    宁纤眉自然也是希望姐妹们都能抱成一团,彼此各为助力,而不是互相拆台。因说笑了一会儿,宁纤巧便道:“只怕母亲和府里几位妹妹们都要过来了,只是兄弟们还是不能来,真真是讨厌,二姐姐,太子到底什么时候……”不等说完,便见宁纤眉把手指放在唇上,她这才醒悟到自己造次了,连忙伸伸舌头,不再说话。

    宁纤碧却奇怪道:“大姐姐如今在外地,我知道是不能过来的,怎么三姐姐也还没过来?”

    宁纤眉不等说话,宁纤巧便恨恨道:“别提了,三姐姐如今日子也不好过,姐夫原本对她还好好儿的,谁知不知怎地纳了一房妾,便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还说三姐姐妒忌,对三姐姐动辄打骂,上一次三姐姐回来哭,姨娘也跟着哭,来找我母亲做主,我母亲又能有什么办法?爹爹只是个闲散伯爵……”

    不等说完,便见宁纤月梗着脖子叫道:“闲散伯爵又怎么了?那李家不过是新近得了势,看看狂成了什么样子?认真说,大伯是怕三姐姐日后不好过吧?不然的话,别说六妹妹夫家那亲王府的势力,就是三叔,如今也是辽东三品的道台,我们伯爵府的势力很低微吗?那李家便这样仗势欺人?”

    宁纤碧还不知道这件事,闻言奇道:“这是怎么说的?上次我回伯爵府,三姐姐分明也回来了啊,也没说这话。难道她在夫家的日子竟然不如意?”

    宁纤巧叹了口气道:“上次你回府,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三姐姐又怎么肯说她自己的事情给大家败兴?真真那三姐夫如今是越发可恶了,偏偏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又能如何?我倒是让我家那口子去敲打敲打他,可我们爷回来说,那李德禄如今连他也不放在眼里,才劝了两句,便一翻白眼,说一句‘不关你们冯家的事’,竟然就那么大喇喇走了,把我们爷也是气得要死。”

    宁纤碧更惊讶了,听宁纤巧这话,宁纤语的丈夫何止是不好?这简直就不是个人。一面想着,就听宁纤月也愤愤道:“可不是,那李家真是一张狗脸,忘了他们没得势的时候儿,巴结着咱们家那会儿是什么模样了?若不是因为这个,姨娘以为三姐姐嫁过去有娘家撑腰,不至于受气,还能做正妻,所以相中了,大伯父肯答应这件婚事吗?如今不过是他爹升了一个九门提督,便立刻趾高气扬起来,呸!什么玩意儿。”

    姐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宁纤碧也为宁纤语的处境担心了,宁纤眉也是皱着眉头,好在几个人立刻醒悟过来,今天是宁纤眉的好日子,不该说这些扫兴的事,因连忙都住了口。宁纤碧便笑道:“二姐姐不用不自在,不就是个九门提督吗?四姐夫一介文人,那小子既不服,改日让我们爷去和他说说,嘴上说不通便用拳头说话……”

    一语未完,宁纤巧和宁纤月已经笑倒了,纷纷拍手道:“这个好这个好,恰恰便是如此,若说动武,天下间还有谁比得做大将军的六妹夫?看那李德禄在六妹夫面前还敢不敢嚣张了……哈哈哈……”

    宁纤眉也是微微一笑,叹口气道:“三妹妹的性子原本就是要强的,不过素日里因为庶女的身份,所以就沉默寡言了些,你要真是能说动世子爷出面儿,让那李德禄有点忌惮,换得她日子能好过些,这就最好了。”说完向外看了看,又淡淡笑道:“你都过来了,白妹妹呢?怎么不见?”

    宁纤碧还没等答话,就听宁纤巧冷哼一声道:“二姐姐何必明知故问?似白妹妹那才真正是聪明伶俐的玲珑人儿呢,叫我说,姐姐根本不必想着她,只当没有这么个表妹就罢了。”

    宁纤碧笑道:“四姐姐不是在和五姐姐说话吗?亏得这耳朵也长,怎么就听见我们说话了?”不等说完,宁纤月也是笑起来,这里宁纤眉便笑叹了一声道:“是,我也知道,那才是真个儿伶俐的。之前太子还没出这两件事的时候,往我这里走动的也勤,如今嘛,却是有大半年没见了。”

    宁纤碧听着宁纤眉这话里有点怨气,想想便明白了,可见自己出征后,白采芝必然是积极拉拢各方势力,宁纤眉身为太子良娣,她怎么肯放过,自然是走动殷勤,宁纤眉早就离家,哪里知道她的本质?见这妹妹柔弱可怜,必然是大起同情之意,帮衬了不少。

    谁知太子遭了两回事,那边白采芝倒是避风头避的果断。说起来,这除了趋吉避凶的势利本质之外,只怕也有薛夫人的意思在里面。不然太子虽然闹出了两件事,可皇上也没说废立之事,焉知就不能东山再起?这时候若是能雪中送炭,那更是亲上加亲了,白采芝也不至于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她因为她父亲的事情,所以实在是怕了,竟不敢再冒一丁点儿的险,再者,太子的事发生后,只怕公爹那边为了避嫌,也要减少往来,薛夫人未必会懂这其中的关窍牵连,怕是以为自家这是明哲保身,素日里透露出点儿这意思,可不就合了白采芝的意,又能借此讨好薛夫人,何乐而不为?不然的话,宁纤眉的生日,薛夫人即便不会到场祝贺,但自己往这里来的时候可是去报备过的,若不是从心里存了疏远心思,何至于连一句祝寿的话也不让自己带过来。

    正低头默默想着,忽然就听宁纤月叹了口气,咬牙道:“白妹妹素日里和咱们多要好,在伯爵府那会儿,真是亦步亦趋寸步不离的,就是六妹妹,那会儿那么骄傲的性子,和咱们姐妹往来都少,但白妹妹都硬是能挤上前去。如今又是怎样?我只是庆幸,庆幸沈将军喜欢的人是六妹妹,不是她白姨娘。不然的话,真是气也要活活气死了。”

    “五姐姐就是气性大。”宁纤碧抬头微笑说着,一面道:“去管她做甚么?不过是个姨娘,也值得你们这些正室去为她苦恼?更何况四姐姐还是有诰命在身呢,且不去管她,咱们倒是去门口看看,只怕大伯娘和妹妹们就要过来了。”

    一面说着,就站起身来,还不等离开座位,便听见门外丫头殷勤道:“太子妃来了。”说完连忙打了帘子,接着一个美丽少妇便在丫头们的簇拥下走进来。

    这少妇若论容貌,虽也算是不错的,然而比起宁纤眉却也略有不如,只是那份儿高贵风华和仪态着实令人赞叹。端庄中却是丝毫不让人觉着有架子,此时看见宁纤巧和宁纤月等都站起来,她便笑着对宁纤眉道:“我料着今儿你这边必定热闹,所以刚刚服侍太子用了早饭,便立刻过来了,如何,可让我赶了个正着。”

    宁纤眉忙道:“太子怎么才用早饭?可是身上不舒服?”说完却见太子妃笑道:“没什么,昨晚上看书,不知看到了什么精彩得意处,就放不下来了,直到四更才睡,今儿早上可不就是起得晚了些。”

    宁纤眉叹气道:“唉!太子从前,是最有自制力的人,如今却也……”说到这里,面色便有些黯然。

    宁纤碧却是心中一动,暗道这位太子恐怕不是简单之辈啊。果然,就听太子妃笑道:“不必苦恼,我倒是觉着太子这样也好。从前他也太自制了些,可人生若要有些趣味,往往便该放纵一回。如今太子不过是看书看的晚了些,算得上什么放纵?所以你没看我都没管他,他既喜欢,就让他看一看,反正如今是禁足期间呢,也不用上朝,也不用担心有人来拜望,就晚起些又如何?难得自在。”

    只这一番话,便让宁纤碧心里清楚了,看来这太子妃和宁纤眉的感情不错,这样的话,若是关系不亲厚,万万说不出来。

    正想着,便听太子妃和宁纤巧宁纤月又说了几句,接着才转过身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宁纤碧几眼,笑道:“眉妹妹的几位姐妹我都是见过的,唯独沈将军的夫人未曾见过,想来这位便是当日伯爵府的六姑娘,如今的世子夫人了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帝王心

    话音落,宁纤眉也忙笑道:“看我,都有些糊涂了,竟没给太子妃介绍。是了,这就是我那六妹妹,如今也是睿亲王府沈世子的夫人。”说完宁纤碧连忙上前见礼,太子妃亲自扶起,一面笑道:“京城里人人都说你是好福气的,千山对你可是万千宠爱在一身。是了,今日千山会不会过来?”

    宁纤碧恭敬道:“回太子妃的话,世子让我替他给良娣祝寿,他说如今这个时候,他若是过来,必定惹眼,所以让我来,替他带一份儿心意也就是了。”

    太子妃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个道理我和太子何尝不知?只是太子如今这境况,心里却也盼着……罢了罢了,千山做的是对的,如今太子还禁足呢,他不来也就罢了,来了对他和太子都没好处。”

    宁纤碧知道太子妃的意思,因便笑道:“太子妃说的是。两位姐夫和我们爷今儿不来,并非就是因为什么利弊和这边儿疏远,而实在是因为皇上还让太子禁足呢,这若是来了,大小是个过错。等到太子禁足结束,便是太子不叫,他们几个也必定要亲自赶过来的,到时候就放狗也咬不走……”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太子妃自然也听懂了这其中的暗示:几个女子的夫君虽然没有到场,但并不是因为看太子的境况不妙,打算观望或者干脆划清界限,而是因为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无论太子如何,这份支持和情义不会改变。

    因当下也是心怀大畅,对宁纤眉笑道:“果然是冰雪聪明,一句话就去了我大半心事。太子这会儿怕也是正无聊着,不如咱们过去看看?他素日里也是爱热闹不惯冷清的,如今倒也让他感受一下这番热闹景象。”

    宁纤眉笑道:“劳烦太子妃带我几个姐妹先过去,我这里还要等母亲和妹妹们……”不等说完,便被太子妃拉住了胳膊,笑道:“怕什么?今儿寿宴不也是安排在十里红莲吗?我来的时候儿,听见太子正吩咐小千子往风月亭搬东西,想是要去那里坐,咱们就过去,等你母亲她们来了,吩咐丫头们接待了往园子里去,一边看着景致说话,岂不好?等到了晌午,就顺便在十里红莲开宴便是。”

    太子妃都这样说了,别说宁纤眉和她交好,就是不好,此刻也万万不能驳了她的面子,因便笑着应了一声。恰在此时,又有太子的一名良娣和两个妾侍过来给宁纤眉拜寿,太子妃对她们的态度便不似对宁纤眉那般亲热,却也是温和亲切,很有身为太子妃的泱泱大度。

    一行人便往太子府的花园中来,宁纤碧从没来过太子府,就是太子,上一世她倒是远远见过两面,这一世里还未见呢。

    此时一路走来,便忍不住微微转头观赏两旁精致,她是进过宫的人,此时仔细品评着这府中格局布置,只觉得除了面积之外,竟是丝毫不比皇宫差,因心中不由得就是一翻个儿,暗道不对啊,千山说过太子是个十分谦虚内敛的人,怎么这太子府却是布置的如此精致?说奢华也不为过。

    只是这问题却又不好问,倒是太子妃注意到她的目光,忍不住笑道:“良娣的其他姐妹都来过府里,独有世子夫人这是第一次过来吧?你看这里的格局景致如何?”

    太子妃主动递话过来,宁纤碧哪里还肯客气,闻言便点头笑着赞叹道:“真不愧是太子府,如此格局,说是一步一景也不为过,只走过来这么一会儿,巧夺天工的设计和布置已经见了好几处,可见当日建造这太子府的人,必定是费尽了心血,这只怕也是他毕生的得意之作了。”

    此话一出,太子妃和宁纤眉便是相视一笑。太子妃道:“世子夫人太过夸赞,不过倒也不夸张。说起来,不过是太子府,这个布置确是有些奢华,太子也这样想。然而这当日都是皇上隆恩,太子和我们心中也自是只有感念君恩深重的份儿。”

    “什么?”

    宁纤碧这一次确实当真惊讶了,她甚至有些失态的又转头四下里看了一圈,却听宁纤眉笑道:“妹妹若是无事,闲来便往我这里来玩吧,这府中四季都有独特风光,尤其到了秋季之时,银杏黄,枫叶红,走到哪里都是一番景致。我嫁进来这么多年,也没看够呢。”

    一番话说得太子妃和另两个良娣妾侍都笑起来,纷纷附和了一番。太子妃见宁纤碧这么惊讶,也觉着有趣,微笑道:“当日建造这太子府时,皇上不但调派了最好的工匠,亲自审了图纸,甚至这里一些设计,都是皇上亲力亲为,妹妹刚刚说的那些巧夺天工的所在,里面便有两处是皇上的手笔。”

    这事儿却是连宁纤月和宁纤语都不知道了,闻言不由得都惊讶道:“真的吗?皇上竟亲自为太子府设计?皇上难道不是治理国事日理万机么?还有这……时间?”他们本想说“还有这才华”,不过话未出口,觉得这样说法未免对皇帝有些不敬,因此连忙改口。

    太子妃却对她们要说什么心知肚明,闻言笑道:“自然,皇上闲暇时,很喜欢看古今建筑的,曾有一次亲口和太子说,若非是皇帝,宁愿做一名建筑匠人。太子也说,皇上若真没有国事纷扰,专心建筑的话,定是一名巨匠大师。”

    宁纤月和宁纤语都啧啧赞叹着,而宁纤碧此时心中震惊实在无法言表,太子妃半天没听见她说话,一回头,便见她满面沉思,不由得笑问道:“世子夫人想到什么了?这样的认真神色,说出来给我们也听一听啊。”

    宁纤碧回过神来,连忙一笑,然后叹了口气,正色道:“妾身是想,自古以来,都说天家无父子兄弟,然而只看皇上对太子殿下这一番拳拳爱护之心,谁还敢说这种话?便是普通人家溺爱老来子或者独苗儿,也不过如此了吧。”

    众人听了她的话,都是明显一愣,接着回过神来,太子妃和宁纤眉等人的面色便都黯然下来,太子妃眼中甚至出了点水光,喃喃道:“谁说不是呢?外人只知道皇上对太子殿下的严格,又有几个人能了解他老人家对殿下的慈心和爱护,只可恨不知是哪一个……不知是哪一个该千刀万剐的,竟弄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来,到底……”

    这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但人人都知道太子妃想说的是“到底让太子和皇帝之间有了裂隙。”

    然而此时宁纤碧心中却是开始疑惑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沈千山总说在太子这两件事情里,皇帝的态度十分蹊跷,本来就是蹊跷:一个对儿子如此爱护慈祥的父亲,怎么会连调查都不调查,就给太子惩罚?虽没定罪,然而外面所有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来,皇上惩罚了太子,那就等于是为太子定了罪,坐实了他在这两件事中的犯罪和不妥行为,也等于是表达出了他对太子的不满,这势必会让有心人趁机更加肆无忌惮的兴风作浪……

    等等……莫非便是因为这个?

    宁纤碧脑海中灵光一闪,身子不由打了个哆嗦,她想到雍正王朝里康熙一废太子后,曾经让群臣举荐太子人选,结果人人都举荐八贤王,将八王爷的野心暴露无疑,到底导致了胤禩最终的悲剧,莫非……现在皇帝玩的也是这一招?

    想到此处,宁纤碧几乎都可以肯定了:是的,只有这样,才能将所有的疑惑都解开来,她想起沈千山说过,沈茂发觉一股势力暗中崛起,然而他查了许久,竟然是没有查到具体线索,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以至于人老成精的沈阁老,都在怀疑是不是他自己神经过敏了。

    如果真有这么一股势力的话,沈茂察觉出来了,皇帝是不是也察觉出来了呢?连沈茂都查不出这股势力的具体线索,可见幕后之人的手段和心机是多么可怕深沉,要想让对方浮出水面,一般的法子怎么可能?莫非皇上正是因为这个,才利用这两件事打压太子,目的就是让那股势力自己现形?若是这样的话,那或许可以将太子身上这两件事当做那股暗黑势力对皇帝态度的试探,没想到这一试探就试探成功了。

    宁纤碧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然而她很快就又想到:不对啊,若真是这样,那按照自己两世为人里,大事件没有发生过改变的原则,皇帝上一世应该也是属意太子的,可那样一来,沈家就不该被抄,不然的话,对太子的打压未免太厉害,过犹不及了。太子最大的靠山就是沈家,你“咔嚓”一下把沈家灭了,那日后太子就算真的要东山再起,他拿什么起来啊?

    莫非皇上真的是要废太子?所以才会在这两件事出现之后,连调查都没有就借题发挥?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解释沈家在上一世的落败。既然下定决心要废太子,肯定是要向太子的膀臂——沈家下刀嘛。

第二百九十四章:难测

    这样说的话,倒也能解释的通。然而宁纤碧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对儿子如此爱护用心的父亲,会突然间就变得如此残忍,将心爱的儿子往死里逼。想当初康熙朝的时候,还是太子确实混账,康熙忍了许多次,实在忍无可忍,失望之极这才废了的。而如今,太子周谦此前没有任何劣迹,恰是一派父慈子孝的天伦之乐,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除非是皇帝被太子的仇家给穿越附身了。

    怎么想都不对,想着想着,宁纤碧的头都痛了。耳边听得宁纤巧宁纤月等都在安慰太子妃,她这才慢慢回过神来,正要也说几句话,便听太子妃笑道:“前面便是风月亭,太子想必在那里,咱们过去吧。”

    宁纤月宁纤巧倒是不拘谨,想来此前也是见过太子的,宁纤碧知道周谦是一个谦和的人,所以两个妹妹才会一点儿也不局促吧。

    果然,到了风月亭下,就看到亭中一个颀长人影背身而立,虽只是个背影,却也是宛如玉树般风姿挺拔,宁纤碧忍不住就扭头看了太子妃和宁纤眉等人一眼,只见太子的这几个女人眼中都流露出爱慕温柔之意,显然对她们的丈夫都是十分爱慕关怀。

    在亭下守着的小太监飞跑上了亭子通报,不过片刻功夫,太子便转过身来,亲自步下风月亭,笑着对宁纤眉道:“你今天生日,本宫还想着中午去喝一杯寿酒,怎么倒让你这寿星先来拜见我。”接着又看向太子妃道:“必然是你撺掇的,燕儿和柔儿可都出不了这个主意。”一番话,竟是将四个女人都囊括进去,不过因为宁纤眉今日生辰,所以才重点提出。

    这太子笼络女人的手段也是不凡啊。宁纤碧心中暗自好笑,她自己要求沈千山要一心一意对自己,却知道除了沈千山之外,这世上并没有别的男人可以做到,尤其是太子这将来可能是皇帝的男人,这样的话,他能做到不让哪个女人觉得受冷落,对将来和谐后宫倒是有一定的好处。

    不过旋即就想到对方现在正是倒霉的时候儿,将来能不能做成这个皇帝都说不定,自己现在替他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刚想到这里,便听一个温润的声音在面前道:“这便是千山钟爱的女子,名动天下的宁夫人吗?”

    宁纤碧连忙行礼,一边微笑道:“太子过奖,妾身愧不敢当。”

    太子笑道:“千山对夫人,一往情深,从未改变过,夫人能有他这样的夫君,乃是夫人的福气,该当好好珍惜才是。”

    宁纤碧心中微微一动,立刻便知道这太子是清楚自己和沈千山的过往的,看来那货从前在自己这里遭遇了挫折,都会寻找太子倾诉,因此才会有太子今日这番话,显见得对方对沈千山这个兄弟也是十分的关心,才会暗暗点她一句。

    沈千山和太子这两个家伙,隐藏的还真是很深啊。宁纤碧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忍不住感叹:所有人都知道沈千山和四皇子周鑫交好,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和太子的关系有多紧密,就连宁纤碧,因为从来没问过,都没想到这两兄弟感情如此深厚。直到今日听到太子这一句话,才终于明了。

    风月亭很大,太子将众女眷迎了上去,打听了太子妃中午在哪里开宴后,便向宁纤碧问起了边关之事,宁纤碧就捡紧要的给众人讲了讲。

    听到那山林中几十具无辜尸体,强月城在知府废墟外聚集痛哭的百姓,沈千山诱敌深入时的大捷,大庆军队瓦解了金宁联盟,一路北进凯歌高奏,却因为国内连番天灾,而不得不放弃大好形势撤军回朝的这些事,太子也是唏嘘不已,直道天意如此,看来还是要让鞑子再逍遥一段时间。

    正说得热闹,便见曲夫人带着宁纤萝和儿媳耿氏以及小孙子过来了,当下又是彼此拜见祝贺了一番,眼看着太阳便到了中天之上,太子妃问明了时辰,就命人在十里红莲湖上摆宴,一行人下了凉亭,簇拥着太子往湖中心而去,只见那湖里无边无际的一片红莲,绿叶如伞红莲似火,真个是美不胜收。

    待到了湖心亭坐定,四周微风轻送,只见莲随风动,周围空气中全是荷花荷叶的清香,真是还未喝酒便已经要醉倒在这片美轮美奂的天地中了。

    曲夫人和宁纤眉紧挨着坐,虽然今天是宁纤眉的生日,然而尊卑毕竟在亲情之上,所以仍由太子和太子妃坐了首位,紧接着是宁纤眉,曲夫人虽是母亲,却是坐在女儿的下首。

    开席之前,曲夫人便小声问了宁纤语是否过来,听宁纤碧答了一句没过来。她便忍不住叹了口气,忽听太子轻声道:“三妹妹没来,连话也没带过来一句么?”

    宁纤眉连忙站起身,摇头道:“三妹妹如今这个境况,倒也不能苛求了。”

    太子皱了皱眉头,片刻后沉声冷笑道:“坐下吧,你这是被我连累的,若不是……那李德禄这会儿不知来的多早呢?只怕三妹妹天不亮就会来给你祝寿了。”

    虽然只是短短片刻相处,宁纤碧已经发现这位太子的确是个云淡风轻的人物,难怪连沈千山那样的人,都对他佩服敬爱的紧。然而他身为太子,遭受了这样大的挫折,毕竟不能真个宠辱不惊,今日听说竟连妻妹都因为自己失势而受了牵连,心中恼怒李家也是正常的。

    这李家,似是做的太明显了啊。难怪连太子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此时都说出了这样的话。

    宁纤碧皱着眉头,思索着那李家是因为什么竟然就敢嚣张跋扈到了这个地步?思索良久,心中忽然一道灵感划过,她为自己这个猜测兴奋不已,只是却不能说出来,耳听得众人已经开始纷纷向宁纤眉祝寿,于是也连忙举起酒杯,说了几句吉祥话儿。

    虽然宁纤语没到,然而这顿饭却也是吃的宾主尽欢,接下来残席撤去,众人又在这湖心亭上,伴着清风明日喝了两杯茶,闲聊了许久,眼看天色到了未时末,这才一起告退离去。

    出了门,早有各府里的马车在门外等候,宁纤碧便对宁纤巧和宁纤月道:“让大伯娘和七妹妹先回去,咱们几个反正无事,不如去探探三姐姐如何?”

    宁纤巧和宁纤月都吃了一惊,疑惑看着她,宁纤巧便道:“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来了?咱们上门去探三姐姐?若是让那李德禄知道了,不知又要惹出什么事……”

    不等说完,宁纤月已经反应过来,抚掌笑道:“六妹妹这主意极妙。那李德禄不是惯会仗势欺人么?可若说势力,咱们两家他可以不放在眼里,睿亲王府又岂是他能不放在眼里的人家?正好便过去,让他知道知道,三姐姐还有六妹妹这个仗腰子的人呢。若是能让世子爷妹夫亲自去接妹妹一趟,就更好了。”

    宁纤碧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倒也不全是为了在李德禄面前给姐姐撑腰,她是为了去试探一下,不过宁纤月说她要为宁纤语撑腰,倒也的确有这个意思,在她想来:如今这三姐姐便如红楼梦里的迎春一般,可宁府不是贾府,李家竟敢先恭后倨,这实在是太可恶了。

    细说起来,当日在伯爵府,宁纤碧与宁纤语的姐妹情也只是平常。然而就如宁纤巧所说,姐妹们各自嫁了人,不再互相攀比,心里芥蒂尽去,便凸显出姐妹情的重要了,这便是俗语说的“抱团”,李德禄如此作为,不但没良心,更是显得不把她们宁家,她们这些宁氏子女放在眼中,这若是没有能力,也只能忍气吞声,偏偏她们还有能力,咽不下这口气也是正常。

    当下宁纤碧听了宁纤月的话,心中也是一动,便叫了芦花过来,悄悄吩咐了两句,于是芦花去和陪着过来的小厮说了,宁纤巧宁纤月见那小厮离开,便都笑道:“真的要让将军过去?那可也太给他们李家脸了吧?”

    宁纤碧笑道:“脸是要给的,就看他们是不是给脸不要脸,走吧,咱们先过去。是了,这临时定的主意,却是没有准备礼物……”

    宁纤巧冷笑道:“预备什么礼物?今年老太君大寿,那李德禄竟只送了一篮子寿桃,轻视咱们到这个地步,可见是多可恶。”说完却听宁纤碧也笑道:“无妨,既是如此,咱们便也买几盒子点心,给李家老人送一份儿,给三姐姐送一份儿便是了。”

    宁纤巧宁纤月一听,齐齐拍掌叫好,宁纤月道:“我知道六甲胡同外有个糕点铺子,做的糕点也是不错的,恰好就在李府门前,咱们便去那里买点心吧。”

    姐妹三个计议已定,便各自上了马车,往李家而去。而那小厮则得了宁纤碧的吩咐,一路来到兵部,寻到了沈千山,将宁纤碧的话转述了一遍。

第二百九十五章:欺人太甚

    沈千山一听,便觉着有些奇怪,听这小厮的意思,媳妇儿这是特意让自己去给她撑腰的啊。只是他了解妻子的秉性,绝不是那喜欢仗势欺人的人。因便问那小厮道:“奶奶再没说什么?你可知奶奶是为什么忽然想起要去李府的?”

    小厮连忙道:“奶奶就是吩咐奴才来和爷说,离了衙门后去接一趟,其他倒是没说。不过奴才想着,这怕是多半和李府那位公子有关,就是娶了宁府三姑娘的那李德禄,他老子去年升了九门提督,那原本是最伶俐会巴结人的一个主儿,人人都说若不是他们殷勤,也不至于娶到宁府三姑娘。谁知这一朝得势,便不认人了,宁府三姑娘很是受了些气,想来奶奶便是因为这个心里不平,特意过去的吧。”

    “哦?有这种事?”

    沈千山毕竟才回京不久,对这些家长里短一无所知。听小厮这么一说,他便了然了。

    这本也不算是个什么大事,李家那样的势利小人,就是用这个法子才最有用。更何况,京城里谁不知道宁家和亲王府的关系深厚,自己与宁纤碧夫妻恩爱,他们这样做,简直就等于是不给亲王府的面子嘛,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脸?

    一念及此,心中忽然隐隐浮起几分疑惑,总觉得妻子此举,好像应该还有什么深意在里头,只是一时间倒是参详不透。沈千山也没在意,反正有没有深意,回去问宁纤碧就好。因就让小厮回去了,这里看了看时辰,就和兵部尚书打了个招呼,言明今日自己会早点离衙,这么点小事算个什么?尚书大人自然痛快答应下来。

    且说宁纤碧和宁纤月宁纤巧,在李府不远的那家糕点铺子买了点心,姐妹三个便在李府门前下了车,把门的连忙进去通报,那李德禄的老子是九门提督,他却是闲人一个,此时正和宠爱的小妾在屋里胡天胡地,一听家人报说宁家姐妹上门,心里便有些不自在。

    他是色中饿鬼,宁家姐妹都是好颜色,平日里看见,心中自然也痒痒,然而无论是宁府的势力,还是宁纤巧宁纤月的夫家势力,可也都容不得他猖狂。如今虽然借着老子的势,却也不敢造次了,索性就让宁纤语和娘家姐妹们渐渐少往来,求个眼不见心不痒。

    然而上一次宁纤碧回娘家,那是多大的声势,又关系到睿亲王府的面子,沈千山风头正是最盛的时候,他哪敢怠慢?只好让妻子回去了一趟。不过今天这太子良娣的生辰,那就不一样了,他和父亲心中自然也是有计较的,因此即便宁纤语苦苦恳求,他们也无论如何不许对方过去,却没想到下午人家姐妹就找上门来了。

    一时之间忍不住心烦意乱,忽见怀中小妾抿嘴儿一笑,嗲声嗲气道:“哟,给奶奶撑腰的人来了,爷还不快去迎接?别到时候奶奶把罪过按在婢妾头上,婢妾可担不起。”

    “她敢。”

    李德禄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冷哼一声,也没多想,便对那报信儿的挥手道:“滚滚滚,就说我有事,不见她们。让她们回去。”

    那报信儿的有心要说什么,却见小妾眼睛一瞪,冷笑道:“怎么?爷的话你没听见?”接着李德禄的眼睛也瞪了过来,报信儿的心中苦笑,暗道罢罢罢,我惹不起爷和这位姑奶奶,就做我的事儿吧,反正我就是个下人,怎也赖不到我头上。”因便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到门前和那三位粉脂光艳的少奶奶一说,顿时宁纤月就气得毛了,指头险些戳到报信儿的鼻子上,咬牙道:“那混账东西真是这么说的?你回去告诉他,今儿见不见三姐姐,由不得他。又不是去见他,他做的什么主?堂堂睿亲王世子夫人,他就是要见,还得看他有没有那个脸呢。但是三姐姐,我们必要见的,他若敢拦着,让他试试。”

    说完便拉着宁纤碧和宁纤巧的手昂头道:“我就不信了,以我们三个的身份,竟然连这小小的李府也闯不进去,谁知道三姐姐是不是被他打了,所以不敢让我们见,听说他那个妾侍很厉害啊,今儿咱们就见识见识。”

    宁纤碧却没料到宁纤月嫁人后,竟变得越发泼辣不讲理起来,想是和她婆家那个武将世家有关。不过想一想这李府行事,倒还真要这么个不讲理的人来破。

    果然。宁纤月这话一嚷出来,当即就让那报信儿的愣了,他只认识宁纤月和宁纤巧,原没把宁纤碧放在眼中,只以为是和这两位奶奶交好的哪一家女眷罢了,世子夫人那是什么身份,怎么会主动登门?谁想到竟然真是意料之外的一尊大佛,顿时便吓了个魂飞魄散。

    心中知道自家老爷和少爷的性子,那是一等一的势利之人,沈家虽然和太子沾着关系,然而最近人家和那边也划清了界限似得,而沈茂和沈千山的势力更是如日中天,自家老爷恨不能有个机会抱大腿,又怎么敢得罪?

    这个守门儿的之所以能知道这些事,倒并非是李德禄和他老子李潜做的多么张扬,而是因为他叔叔是李府的管家,知道的事情自然多一些,加上他本身就聪明伶俐,细细一想,自不难猜出这当中的关窍。因此赔尽了好话,这里便连滚带爬的又奔回去报信儿了。

    且说李德禄,他本就没把宁家姐妹放在心上,打发走了那报信儿的,便又和小妾调笑起来,忽听门外脚步声响,接着宁纤语的声音在外面道:“爷在吗,妾身要进来。”

    李德禄厌恶的皱了眉头,那小妾玉仙如同化在了他身上一般,扯着衣襟儿让他把手伸进去乱摸,一边咯咯笑着,听见宁纤语的声音,越发笑得放浪,一面高声道:“姐姐快进来,快来救救婢妾,让爷弄得我都要软了。”

    宁纤语在门外几乎咬碎了牙,眼中泪水滚了几滚,却是收了回去。她从前在伯爵府里,虽然因为庶女的身份不张扬,然而却也不是什么软性儿,只是这个时代夫为妻纲,为着李德禄偏宠这玉仙,她说过几回,却只让夫妻更加冷淡,甚至让玉仙挑唆着挨过两回打,因此心灰意冷之下,也不去管他们怎么胡天胡地了。

    然而再怎么不管,终是夫妻,听见玉仙这表面求救实则炫耀的声音,加上自己这两天要去给二姐姐贺寿结果却也不被允许的郁闷,宁纤语不知心里哪来的一股冲动勇气,推门便走了进去,一面冷冷道:“青天白日的,爷也该有个分寸,怎么弄得玉姑娘都软成面团儿了?若是化了融了,爷再想找这么个可心意的人儿,却也不能够了呢。”

    李德禄那爪子还在小妾身子里,万没料到妻子竟然真的进来了,不由大怒,跳起身便大吼道:“谁让你进来的?”

    宁纤语冷冷道:“是玉姑娘啊,妾身听见她求救,唯恐爷力道重,真将她弄出个好歹来,这么如花似玉的一条性命,岂不可惜了?”

    话音未落,那玉仙也早整理好了衣服,面色铁青的站起身,宛如要吃人似得看着她。

    李德禄却被妻子堵得说不出话来,无奈之下,只好冷哼了一声道:“行了,别和我打马虎眼,你过来做什么?必然是听了信儿,知道你那两个妹妹来找你是不是?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如今你那几个妹妹,满京城传得都是悍妇名声,你别指望着我会放你和她们相见,跟着她们学什么河东狮吼,要见她们,也好啊,你现在便出了大门,爷我立刻一封休书送过去,从此你就和她们住在一块儿吧,也不用回来了。”

    宁纤语气得身子直颤抖,却见一旁的玉仙这会儿倒是喜笑颜开了,轻声道:“爷也是为姐姐着想,不如考虑考虑啊,离了爷,没人禁管姐姐,您便自由了。”

    宁纤语再也忍不住气,转头厉声道:“闭嘴,我和爷说话,轮得到你插嘴?”话音未落,就听李德禄大吼道:“反了反了,玉仙也是你能吼的?你这妒妇是真心想让我休了你是不是?”

    宁纤语恨恨看着丈夫,一时间恨不得将这禽兽不如的白眼狼给一口口咬死。眼看着玉仙得意非常,她深吸了几口气,方一字一字道:“我知道爷这会儿不把我们宁府放在眼里了,也不知道是攀上了什么样的大树,爷如今可是越发张狂。这也就罢了,只是我看老爷的意思,倒也没有狂到不把睿亲王府放在眼里,怎么沈将军回来的时候,还巴巴的去送重礼?”

    话音未落,便见李德禄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你有个妹妹是世子夫人吗?没错儿,你要抬出睿亲王府来,爷还真有点忌惮。不过嘛,话又说回来,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那妹妹会把你放在眼里?连你那个表妹,不过就是个姨娘罢了,结果如何?你过生日的时候连句话都没过来,你还指望着人家正室夫人能想着你?还指望亲王府那边会为了你这么个东西和我们闹出嫌隙?”

第二百九十六章:撑腰的来了

    这番话李德禄说的得意之极,而宁纤语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自己身后靠着娘家,还有个世子夫人的妹妹,可丈夫和公爹那样巴结亲王府,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原来就是因为不但他们要巴结亲王府,却也算准了亲王府那边不会因为自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而和九门提督闹出不和。

    一念及此,心中那唯一的一点儿希望不由得尽化作飞烟,偏偏玉仙还在旁边讥笑道:“姐姐真是没有自知之明,您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啊?也不照照镜子。”

    宁纤语面色惨白身子摇晃,面对这诛心讥笑,竟无话可答,因正要扶着丫头走出去,忽然就听外面咚咚咚脚步声响,接着一个人也没在外面求见请示,便一头撞进来,大声道:“爷……爷啊,那……那亲王府的世子夫人亲自到了,就……就在大门外,小的刚刚出去转说了爷的话,那位宁二奶奶就发作了,说要闯进来呢。”

    “什么?”

    李德禄大吃一惊,豁然起身,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咬牙看着那报信儿的恨恨道:“你……你看清楚了?是世子夫人?”言罢见报信儿的点头,他便一脚踹了过去,大骂道:“混账东西,刚刚怎么不说?”

    报信儿的也委屈,心想我哪知道那位就是世子夫人啊?还不是爷你太托大,一句话就得罪了人家。一面想着,却见李德禄阴沉着脸在屋里踱了几步,忽然一挥手道:“去,大开中门,迎接世子夫人。”

    这种态度,已经不能用“前倨后恭”来形容了,之前跋扈也跋扈的过了头,现在恭敬也恭敬的过了头。宁纤语在这短短片刻间就像是经历了地狱天堂一般的转变,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只能冷冷看着李德禄和一旁站着的面色铁青的玉仙。

    “爷,怎么说那也是几个女人,就算身份再高贵,用得着大开中门吗?咱们这里好不好,也到底是九门提督府啊,爷这样做会不会……”玉仙不甘心啊,她是立志要宠妾灭妻,并且眼看着就要达到目标的有志气的小妾,哪能看着大好局面因此而蒙上一层阴影?因便在旁边使劲儿撺掇,谁知不等说完,便听李德禄断喝一声道:“你懂什么?滚。”

    玉仙咬着嘴唇,自从进了府,靠着自己高超的手腕和床上功夫,她把李德禄给笼的团团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重话?只是再气再不服又有什么用?正要跺跺脚出去,便见一旁宁纤语轻微扬了头,淡然道:“回去好好儿梳洗梳洗,等一下过来拜见世子夫人。”

    “凭什么?”

    玉仙这个气啊,扭头便狠狠瞪了宁纤语一眼,却见她转过头,不屑笑道:“凭什么?凭你是爷的妾,凭我是正室奶奶。我这里有重要的姐妹上门,身旁连一个姬妾都没有,让我这做奶奶的面子往哪里放?”

    玉仙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回身泪眼汪汪看着李德禄,凄楚的唤了一声:“爷……”真个是余音袅袅,不尽心酸在其中。果然打动的李德禄心疼不已,回过头沉声对宁纤语道:“我敬着你,你也别太过分了。”

    “呵呵……”

    宁纤语忍不住便笑了,笑容中带着一股竭斯底里的疯狂,看着李德禄一个字一个字道:“爷敬着妾身,呵呵……这真是让妾身受宠若惊啊,爷原来还敬着妾身……”

    一面说,两行眼泪却是顺着眼眶便流淌下来,连她身后的丫头都垂下头去默默抹眼泪,从玉仙过门,这一年多奶奶的日子是怎么熬下来的,又有谁能比她们这些身边人更清楚?

    宁纤语却是只说了这一句,便收拾了情绪,转过身去淡淡道:“玉姑娘若是不想去见我妹妹她们,也由得她罢了。只是她如今在咱们府里可是大名人,爷心尖儿上的宝贝,她不去,不敢保别的姨娘妾侍不提她,到时若是让我那妹妹知道府里有这么一号人,还不去拜见她,会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爷刚刚不是也说过吗?我们宁府的女孩儿,个个儿都是要强拔尖的悍妇性子。”

    话音落,人已经飘然而出。宁纤语此时就觉着人生从没像此刻这般痛快过,压抑了一年多,有两次被丈夫当着那贱婢的面儿折辱,回娘家又不敢说出那些过分的实情,怕父母担心,好几回,她都恨不得死了算了,反正人生也是没什么希望和光亮。

    在伯爵府的时候,她和宁纤月宁纤巧交好,对宁纤碧,心中也是充满了羡慕嫉妒恨,所以各自嫁人后,虽然之前的心结不在,她却也从来没有想过会从这位六妹妹身上得到什么帮助,本来的,在府中时,宁纤碧和她们就很疏远,何况如今都是两家人了,还能怎么亲近?

    然而今天,却是她从没想过的这个妹妹亲自登门,而因为宁纤碧的身份,自己到底是狠狠出了这一口压抑了一年多的恶气,因此时前往中门而去的路上,她只觉着自己的身子都似乎飘起来了。

    李德禄最终还是没有留下安慰玉仙,而是沉着脸跟宁纤语出来,只不过在眼看到了中门前时,那脸上的乌云神色被他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出来。

    宁纤碧等三人却早已经进门,就是从中门而入,根本也没用他迎接。看见夫妻两个对面而来,宁纤月便笑颜如花道:“哟,三姐夫真是贵人少见,来了这么几回,这还是头一次碰上呢,还开了中门来迎接咱们姐妹,这真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李德禄素知这个小姨子是最刁钻的,心里气苦,却也只能陪着笑脸,说了句“哪里哪里”。

    话音未落,便听旁边宁纤巧也笑道:“五妹妹,你心里太没数儿了,就咱们这点儿低微身份,哪里能换得李府开中门?何况姐夫是什么样人,能这样自降身价来迎咱们吗?还不都是因为六妹妹的面子。”

    宁纤碧在一旁笑道:“你们两个够了啊,当日在府里,便是这么牙尖嘴利,怎么嫁了人,这脾气倒也没改一改。”

    这话她还真说对了,在伯爵府做姑娘时,就这三位姐妹可没在她面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然而如今,这两位性子不改,却是将矛头全对准了外人,以她们的嘴头,确实也是够人喝一壶的。

    李德禄更尴尬了,却也只能在旁边陪笑道:“说笑说笑了。”说完却见宁纤月挑眉道:“嗯,不是说笑呢,确实是让我们吓了一跳,不过想一想,六妹妹当日回来的时候,听说连亲王府的中门都打开了,六妹妹是和世子爷一起携手并肩进的门,这样一想,姐夫开中门,似乎也是应该的,很不值得大惊小怪。”

    她们姐妹几个在这里一唱一和,只把李德禄的脸都要说成猪肝色了。最后还是宁纤碧打了圆场,只说自己回来日久,还没登过三姐姐的门儿,所以今天来认一认。李德禄也知道几位小姨子这是对自己有气,哪里还敢在她们身边做炮灰,因找了个理由,忙不迭就跑了。

    到了后院正厅,姐妹们分宾主落座,这里就有李德禄的姬妾一个个过来拜见,宁纤碧见她们人人面上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十分不解。

    宁纤月和宁纤巧这熟悉宁纤语家事的却都明白:现如今李德禄独宠玉仙,让她在府中风光无二,如今宁纤碧来了,已经许久没有强硬过的奶奶竟忽然强势下令让她来拜见,还暗示说若是不来后果自负,想到宁纤碧的身份,众人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奶奶要仗着娘家姐妹们的势力好好敲打玉仙?连宁纤语都被欺压到了如此境地,可知这些姨娘妾侍会被那玉仙怎样作践了,好不容易有个报仇的机会,因个个心中都等着看玉仙遭难呢。

    果然,等到姬妾们都拜见完了,姐妹三个闲话了几句,宁纤月便拨着茶杯盖子,面色淡淡道:“三姐姐,不是说姐夫有个心尖儿上的人吗?应该不在这里吧?素日里妹妹们身份不够,她端着架子也就罢了。怎么连六妹妹都不能让她出来拜见吗?姐夫刚刚可还是亲自迎到中门那块儿呢。”

    宁纤语啜了一口茶水,正要说话,便听门外小丫头道:“奶奶,玉仙姑娘过来了。”话音落,只见帘子打起,接着一个女子轻垂臻首慢移莲步,聘聘婷婷走了进来。

    果然是一个绝色佳人。宁纤碧坐在宁纤语对面,见那女子十分规矩的下拜行礼,这里也是仔细打量了几眼,然后方淡然道:“起来吧。”

    在这种场合,玉仙哪里敢张扬?然而这种时候,不是她不张扬,便能平息下宁纤月和宁纤巧等人替宁纤语抱不平的怨气的。

    当下宁纤月看着她,便冷笑一声道:“这是做什么?穿的这般朴素,莫非你们奶奶素日里扣了你的月银?或是压根儿不给你做衣服?三姐姐,这可不是妹妹说您,这也太苛刻了一点儿。”

    宁纤语冷笑道:“妹妹这可真是冤枉我,我克扣谁的,也不敢克扣我们玉姑娘的。便是这样有好东西都可着来呢,我们爷素日里还说我不精心,我已经是有冤无处诉了,妹妹竟也来冤枉我。”

第二百九十七章:宁纤碧的目的

    玉仙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忽听一旁宁纤巧笑道:“竟是这样吗?那我就不明白了,姐夫对她这样上心,莫非还想替她再争个花国牡丹的名号不成?”

    这玉仙本也是官宦之后,因家道中落,辗转流落到了秦淮河畔,仗着美貌才情,曾经夺得过秦淮选美的头魁,然而这于风尘女子固然是名气的彰显,可她如今既做了官宦之家的妾侍,这名号便等于是羞辱了。

    当下玉仙面色红到脖颈,那泪珠儿只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却是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忽听宁纤碧冷冷道:“果然是会作态。”话音落,宁纤语便笑着道:“妹妹觉着作的可好?比之白妹妹又如何?”

    宁纤碧险些笑出声来,暗道白采芝是怎么得罪了这位三姐姐?这问题可也太诛心了。果然,宁纤巧宁纤月都笑起来,宁纤月便道:“三姐姐也太过分,白妹妹好歹是在咱们府里长大的,总还有点儿底线,您也不能因为她不把你放在眼里,便这么戳她啊。”

    这下宁纤碧就明白了,白采芝那是最势利的人,似宁纤语这样对她毫无帮助的,哪里肯正眼看一下?而这三个姐妹可都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加上她们大概也知道自己和白采芝之间不愉快,这会儿可不就在自己面前死命贬低对方呢?

    玉仙正恨得心里滴血,便听宁纤月冷冷道:“行了,收起你这套吧,对你们爷有用,可我们看着,只是心里生厌。我听说你如今在你们府中当真是呼风唤雨啊,连你们奶奶都让你连累的挨了你们爷的巴掌。论理说,似你这样搅得后宅不安的狐媚子,就该发卖了才是。偏你们爷怕是舍不得。既舍不得,就让他好好儿藏着,你也别拽的二五八万,想着宠妾灭妻的主意,若在今天之前,我不敢说,今天之后,想必就算要扶你上位,你们爷也得掂量掂量。我们宁府的势力小,可我们宁府的女孩儿中,可是有一个人争气,你一个秦淮河上被买来的歌妓,又算得了什么?今后错凡别让我知道你使坏儿,不然的话,别怪我不讲理,拉着六妹妹来替三姐姐讨说法。”

    玉仙大气儿也不敢喘,知道宁纤月的名声。好不容易等人家敲打完了,这里只能默默站在一旁伺候,就看着人家四个姐妹在那里谈笑风生,心中一遍遍回想着刚刚宁纤月的话,只觉心中这一口血喷也喷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哼!有什么?不过就是个世子夫人罢了,连个世子妃还没当上呢,也好意思来我面前耀武扬威?玉仙心中有气,只能暗自安慰自己,愤愤想着,暗道外人都说世子爷对他这位夫人多好多好,叫我看八成是虚的,不然怎么就她一个人过来呢?世子爷怎么也不来接送?可见哪里是好?不过是维持着面上的夫妻恩爱罢了。有数的,男人哪有不贪新鲜的?或许她们刚才说的那个白姨娘才真正是世子爷心尖儿上的人,才遭了她们这样的贬低。

    这话自然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又不是回娘家,不过是闲来无事串个门儿,有哪家丈夫还特意来送啊?那夫纲可也太不值钱了。

    只这些却是寻常男人的想法,沈千山今天之所以没有和妻子同行,不过是因为她去太子府,所以为了低调,才没有接送,不然那家伙哪里会把夫纲这种东西放在眼中。

    但是玉仙不知道这情况啊,正在心中编排的兴高采烈,好像宁纤碧已经都是弃妇了。偏偏今日便像是老天爷故意和她作对似得,恰在这时候儿,便听门外有人报道:“奶奶,各位姑奶奶,沈将军过来了,说是要接夫人回去,如今我们爷正在正厅招待着,让小的来和奶奶姑奶奶说一声儿。”

    宁纤语“啊”了一声,显得十分震惊,看向宁纤碧,却见她微微笑道:“知道了,去告诉将军,我们这就走。”

    那外面的小厮连忙道:“回禀夫人,我们爷的意思是将军和夫人难得来一趟,怎么着也要在这里用了晚宴,只是让小的来禀报一声给夫人知道,并不是让您们现在就走。”

    宁纤碧看了旁边的玉仙一眼,淡淡道:“不用了,今儿出来了一天,有些乏了。你回去告诉你们爷。我们两家怎么说也是亲戚,他是我姐姐的夫君,只别做太出格的事儿,时常走动都是有的。看看下一次吧,三姐姐的寿辰是在中秋后,到那时我和我们爷再亲自来给三姐姐贺寿。”

    宁纤语心里如何不明白宁纤碧这番话的意思,不由拉着她的手,哽咽道:“妹妹,来坐了这么一会儿就走,我……我实在舍不得……”因和姬妾们依依送了出去,只见沈千山挺拔的身影等在二门外,彼此见过礼,他们夫妻便和宁纤月宁纤巧等人一径去了。

    这里宁纤语正痴痴看着,便见李德禄气急败坏的走了过来,劈头便骂道:“你是干什么吃的?我明明让二福传了话,你怎么就不把你妹妹们留住?枉费我拼了命的和世子爷周旋,只盼着他能多留一会儿,结果到底就走了,爹爹还没回来呢。”

    宁纤语看着丈夫,这分明是将自己作为一件工具利用,还哪里有半点儿夫妻情义?因心中苦笑一声,只觉着万念俱灰。好半晌方淡然道:“爷想巴结睿亲王府,急什么?难道二福没告诉你?六妹妹说了,只要你别太出格儿,我的生日时,她和沈将军一起上门给我贺寿呢。”说完,竟是理也不理皱着眉头的李德禄,便转身而去。

    不说李府后院因为宁纤碧这意外造访而波澜汹涌的形势,只说宁纤碧和沈千山一起回来。先问了管家,知道沈茂已经回来后,便先去书房拜见了沈茂。沈茂问了几句太子府的事,听宁纤碧说太子并无不妥,精神也很好之后,微微松了口气道:“这就好这就好,宠辱不惊,败而不馁,这恰是为君之道,儿媳这样说,我终可放心了。”

    这话本不该说出来,然而面前是最亲的儿子和儿媳妇,又是书房重地,沈茂自然也不会再隐瞒自己全力支持太子的倾向,说过两句话,便对沈千山道:“儿媳看着似是劳乏了,恰好你娘在老太太那里跟着吃斋念佛,今儿你们小两口便不用去她们处请安了,自回房吧。”

    于是夫妻两个告退出来,一回到房间,沈千山便笑道:“如何?今儿借着为夫这张虎皮,可算是好好给三姑娘出了一口恶气吧?”从前在伯爵府时,他就称宁纤语三姑娘,如今这骤然提起,一下子还是原来的用语习惯。

    宁纤碧也任由海棠帮自己脱了大衣服,将小丫头们遣了出去,便坐在镜子前,让山茶给自己卸去头上那些沉重首饰,一面沉思问道:“爷可见了那李德禄?如何?有什么感想?”

    “和李潜一样,是个势利小人,不成器的纨绔罢了,还能有什么感想?”沈千山晒然一笑,然后摇头道:“说起来,四姑娘五姑娘嫁的都不错,怎么却偏偏为三姑娘选了这么一户人家?”

    “爷还不知道吧?当日这李家为了能和我们宁府攀上亲,可着实是巴结着呢。不然大伯父也不会将三姐姐给他们家不成器的纨绔子,那会儿只想着宁府不倒,他们这样的势利人必然会善待三姐姐,谁知道如今却把三姐姐推进了火坑里。”

    沈千山那是什么人,立刻就听出宁纤碧这话里有话,不由得疑惑道:“原来如此么?难怪你要让人特意找我去接你,我便觉着这不合你的性子,只是想着或许你是为了三姑娘出头,故意要这样张扬一回,却没猜出你还有其他深意。”

    山茶卸了首饰,知道奶奶和爷有重要话说,便和海棠一起退了出去,这里宁纤碧便转过身,微笑看着沈千山,悠悠道:“爷不觉着奇怪吗?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这中山狼若猖狂起来,也总是要得了志才行。李家原本就是官宦人家,尚且对小小一个宁府如此巴结,许是看中了我们和睿亲王府的关系。然而如今他不过是升了一个九门提督,还远不到该猖狂的地步,怎会跋扈嚣张至此?别说是连宁府都看不在眼里了,就是太子府,也都不屑一顾呢。”

    “此话怎讲?”

    沈千山眼中异彩连闪,他已经猜出宁纤碧的用意了,心中不由得既是震惊又是激动:难道连父亲都没有办法找出来的那股暗中势力,竟会因为自己的妻子而显露冰山一角吗?若真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顺藤摸瓜之下,总有一天可以将对方掌握起来。

    于是宁纤碧就将宁纤月和宁纤眉等人今日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给沈千山听,然后慢慢道:“爷不觉着奇怪吗?诚然太子如今境遇堪忧,然而皇上毕竟没有下定决心要谈太子废立之事。更多人所采取的措施都是静观其变。而这时候若是能有不引起疑虑又能雪中送炭的机会,我想任何人都不会放过吧?这样一旦太子真的被废,于他们无损。另一边,若是太子东山再起,他们这些雪中送炭的可就是大功臣,这样的账谁不会算?你看四妹妹五妹妹不都是这样做的吗?怎么唯独李家,放着三妹妹这样一个人,却不但不好好利用,还拼命阻挠她过来?”

    “有道理。”

第二百九十八章:美好希望

    沈千山郑重点头,在房中踱了几步,沉吟道:“如阿碧所说,现在就急着和太子对立起来,实在不是智者所为。李家善于巴结钻营,这一点怎么可能会看不开?他们一朝得势,竟连宁府和太子府的势力都不顾了,这说明他们得的这个势力绝不小,不可能仅仅是一个九门提督便能有的。而九门提督,恰恰在某些事情的地位上又是重中之重,如此一来,有心人自然是要对他大加拉拢的,之所以不肯让三姐姐去太子府,恐怕也是为了表忠心避嫌疑。”

    宁纤碧眼睛一亮,站起身道:“果然千山也是这么想的吗?我也是早上听了姐姐们的话,心中存了疑虑,所以离开太子府后,这才又上门去试探了一番。结果,不把宁府和太子府放在眼中的一家人,却是对我恭敬有加,甚至大开中门,之后爷去了,那份儿巴结的热情也是高涨,我只是奇怪,论理,他们不该不知道咱们沈家和太子的联系,怎么还会这般巴结呢?岂不是矛盾?”

    沈千山“扑哧”一笑,摇头道:“阿碧,为夫从小儿就是在这样的尔虞我诈中长大的,你竟然还要考较我在这方面的本事?那李家对待太子和沈家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自然是因为他们要远着太子,却要拉拢我和爹爹,由此可见,他背后的势力,所图非小啊。”

    “何止非小,叫我看,恐怕是天大之事啊。”

    宁纤碧也微笑着说了一句,她心中叹了口气,暗道明知日后有劫难又如何?理不清皇上究竟是为太子铺路还是真的动了废太子的心又如何?千山和公爹是绝不会背叛太子的,即便知道日后下场,恐怕也做不出这种事,这并非是不识时务,实在是太子也是一个值得他们忠诚的对象。连我这两世为人,知道后果结局的人都做不出这样事来,何况是他们父子两个重情重义的。

    正想着,便听沈千山兴奋道:“阿碧,真是没想到,你不过是今天去了一趟太子府,便有如此收获。说你是我的福星真是半点儿没错。你先在屋里坐一会儿,我去找父亲,立刻和他商议商议这件事。”

    “去吧,要不要给爷留着晚饭?”宁纤碧含笑点头,却听沈千山笑道:“不用了,不知道要谈多久,免得你为了等我挨饿,我在父亲的书房里吃,你自己和丫头们先吃吧。”

    这件事对沈茂和沈千山来说,的确是非常重要,一直乱无头绪的事情,竟忽然找到了一个可能疑似线头的人物,当下父子两个都是十分兴奋,只是表面上一点儿没表现出来。

    这一夜,父子俩直密议到将近三更天,沈千山方回到屋里,见宁纤碧正在看医书,便不由笑道:“如今阿碧也算是名动天下的国手了,难得竟还如此孜孜不倦,不知道要羞煞多少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呢。”

    宁纤碧见她回来,微微一笑合了书,起身替他脱了大衣服,一面道:“羞煞多少纨绔又如何?总是羞不了我的元帅夫君便是。对了,付明清那厮怎么当了侍卫后便没动静了呢?到现在也不上门提亲,该不会是要反悔吧?”

    沈千山笑道:“你以为侍卫是好做的?他刚刚当上,也有许多要熟悉的地方,似他这样突然插入进去的,还要和原本的同事打好关系,忙着呢。不过明后两天他好像是休沐,恐怕要过来的。我和你说,你别告诉海棠和山茶,如今他母亲很不同意这婚事,付明清正周旋着呢,他倒是向我保证了,肯定不会变卦,不但不会变卦,还要说服母亲,之所以一直不肯开口提亲,他是怕娶了两个女孩儿进门,反而要她们受气,明白了吧?这可也是一片诚心呢。”

    宁纤碧笑道:“若真是这样,倒还算这小子一片诚心。”话音刚落,手被丈夫握住,送到唇边轻轻亲了一口,听沈千山含笑道:“这个我怎会骗你?”说完一把将她抱起来,喃喃道:“三更天了,该歇息了。”

    宁纤碧看着他眼中那份儿涌动的情欲,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道:“做什么?都三更天了,难道你还要……唔……”却是不等说完,双唇已经被霸道的男人给堵了个严严实实,与此同时,身子也被放在床上。

    眼看着沈千山自己动手去解白色中衣的扣子,虽然宁纤碧自己也是被撩拨的脸红心跳,却仍忍不住推他道:“别这样,今天都这么晚了,明儿还要上朝,且这几日里都忙得很,你也不能一天不落是吧?虽然年轻,但纵欲过度的话,老了还是要受影响。”

    “我这就叫纵欲过度了?”沈千山挑眉,伸手去解宁纤碧中衣的扣子,一面嘟囔道:“娘子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人家家里妻妾好几个,一夜走几个屋子,那才叫纵欲过度呢,我只得你一个,就放纵些,又能放纵到哪里去?”

    话音落,已是一个饿虎扑食,就将宁纤碧扑在身下,却觉着妻子在自己小腿上蹬了一脚,气哼哼道:“怎么?羡慕了?齐人之福你又不是没有?现有三个如花似玉天仙似得美人儿在你身边,你也去找她们啊。”

    沈千山笑道:“这如何使得?吃过了山珍海味,再吃糠咽菜也吃不下去啊。”说完不顾宁纤碧那轻微挣扎,到底将床帐放下,放纵了一回方罢。

    第二天付明清果然登门,只是这王府高门,他如何能进的了后院?幸亏长福长琴都被沈千山留在府里,此时陪着他说笑,又替海棠山茶收了他的礼物,听得他说母亲已经快要点头答应他和两女的婚事,长琴长福也十分高兴。

    海棠山茶收到了付明清送过来的东西,心中倒还安定了些,宁纤碧虽然因为答应了沈千山,没把付明清母亲的事情说给她们听,也是怕为她们增添心理负担之意。然而这两个女孩子都是聪明细心的,又哪里猜不出来?心中却也不觉得如何惶恐,说到底,女人还是要嫁一个好丈夫,只要丈夫肯护着自己,能护住自己,婆婆刁难就刁难些。自家奶奶的例子就现在那里摆着:薛夫人那么讨厌她,不也是相安无事?更何况,她们两个是丫头出身,难道还怕放不下姿态?只要自己软和些,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想来慢慢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因这样想着,更觉安心,镇日里也不去焦急,只仍服侍宁纤碧。沈千山说过两天药物作坊就要动工建造了,所以这两天,宁纤碧也在药室里顾不上出来,她想在作坊建好之前,再弄出两张药方儿,到时候百草阁添了新药,必定又是一番新气象。

    虽是亲王府,但在这凝碧院里,却没有一般大宅门那般的死气沉沉,只要想一想未来,各人心中都觉着满是美好希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儿。

    因这一日宁纤碧又在药室中忙了半上午,最终敲定了皮肤病血毒丸的药方,便让人找长福过来,想着让他把药方送到百草阁去给宁德荣,让老爷子帮她去鉴定。

    不一会儿,珠玉和雨点两人过来了,看见宁纤碧便笑道:“长福长琴今儿跟着爷出门了,原本伺候爷出门的两个小幺儿,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让爷打发了回去,爷说还是长琴长福伺候得他舒服,因此吩咐从今儿起,他们仍是贴身伺候爷。”

    宁纤碧惊讶道:“竟是如此?原本不是说把他们两个留在府里伺候,慢慢的要给他们说一房媳妇,也要升做管事的么?如今爷这么一来,岂不是耽误了那哥儿俩的前程?”

    珠玉笑道:“看奶奶这话儿说的,就混成了管事的,又算做什么前程?什么前程能比得上在爷身边服侍?奴婢看长琴长福可是欢天喜地的呢。奶奶到底有什么事?交给奴婢们办吧,保准也不会误了您的事。”

    宁纤碧笑道:“就是因为你们不能办,才找长福来。”话音未落,珠玉已经猜出来了,笑道:“原来是要出门办的事,这没什么,奶奶且交给奴婢,长琴长福虽不在,小幺儿还不有的是?随便找个机灵的办也行吧?”

    宁纤碧沉吟道;“罢了,还是等爷回来,让长福走一趟,我这里是一张药方,要给三爷爷去鉴定的。”

    珠玉这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这倒是要紧东西,必得要找个信得过的人去办,不然半路上跑了,或卖给了人……”不等说完,便听雨点笑道:“奶奶费尽心血研究出来的方子,要是有人敢这么干,信不信爷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话音落,众人都笑起来,宁纤碧也笑道:“虽如此说,但是让爷追杀人到天涯海角,爷也费事儿啊,你们看他如今忙的,真可说是披星去戴月归了。”

    几个人又说笑了几句,因快要立秋了,各地的租子也都快要往上收,沈府中三个男孩子是都有自己产业的,当然,这其中沈千山的地要比沈千城沈千越哥儿俩多得多,并非大长公主偏心,而是沈千山的地那都是皇帝从皇庄里拨出赏下来的,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第二百九十九章:心理阴影

    雨点和珠玉就和宁纤碧商量着敲定了去收租子的人选,以及又把最近沈千山得的赏赐和淘换来的一些珍贵古董字画给宁纤碧说了一遍,做了账放在这边。白采芝虽是管着二房的一应事务,然而沈千山早就吩咐过,自己私库里的东西,是绝对不许她插手的。

    当下计议已定,珠玉看着快到晌午了,便和雨点起身告辞,她们两个只在沈千山的书房服侍,素日里没事儿是不往凝碧院里来的。宁纤碧本要留她们在这里用饭,听说今天中午是珠玉母亲的忌日,要吃素,也就作罢。

    海棠和山茶亲自将两人送出院子,这才返身回去。珠玉雨点两个也不着急,便沿着小径慢慢往二门外走,一面随意说着话儿。

    虽然过两天就立秋,只这时候仍是暑热天气,走不一会儿,便觉着身上汗湿,珠玉便道:“热得很,倒是在前面那竹林子里歇一歇的好。”说完雨点看了看,也笑道:“你倒会找地方,看那竹叶子让风吹的,快过去了,那里必定凉快。”

    两人说着就来到竹林外,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这大石头因为有竹林的阴凉,倒是逃过了烈日酷晒,坐在上面凉丝丝的十分舒服。

    珠玉拿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正要说话,忽然就听似是从竹林深处,传来了一缕细细哭声。

    一时间,只把这娇俏丫头吓得寒毛直竖,见身旁雨点似乎还无所觉,她连忙碰了碰对方,悄声道:“你听听,怎么……怎么有哭声?可是女鬼?”

    雨点知道珠玉素日里是最怕鬼神之类东西的,闻言不由得好笑道:“胡说什么?这青天白日,哪里来的鬼?就是有,也是竹子成了精,莫非……”不等说完,一阵微风吹来,那哭声大了许多,终于是让雨点也听到了。

    珠玉的面色都惨白了,正要拉着雨点落荒而逃,却被她扯住,听她沉声道:“再怎么样厉害的厉鬼,也不可能大晌午出来,何况在府里并没有听说过哪里不干净,这许是哪个丫头受了气在这里哭,走,咱们去看看。”

    珠玉和雨点可不是普通的丫头,那是沈千山的心腹,素日里虽然她们自己谨慎,不肯插手别的事情,但是堂堂亲王府,若出现了那种欺负人搅合事儿的恶奴,两人自然是有权力管一管的,不说别个,只说月银,她们可就是拿和白采芝一个档次的,也是每个月五两银子呢。

    两人来到竹林里,只见一个小丫头正坐在一根竹子下哭,因为头是埋在膝盖里,一时间倒看不出脸面,只是觉着年岁不大,身上穿着一袭淡蓝色的缎子衣裤,这必定是哪个房里的体面丫头。

    珠玉和雨点互相看了一眼,年岁不大的体面小丫头,两人几乎是同时想起了一人,雨点便开口唤道:“是兰花吗?好好儿的躲在这里哭什么?”

    兰花正哭得伤心,忽然听见人说话,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跳起身来。见是珠玉和雨点,便红了脸,只是泪珠儿还一串一串往下掉,却也没忘行礼。

    “怎么了?在这里哭什么?你是太太面前得意的人,难道还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欺负你不成?”

    珠玉也十分疑惑,问了一句,却见这一句话似是勾起了兰花的伤心事,又捂着脸呜呜呜的哭起来。

    “哎呀你这丫头,素日里最跳脱活泼的,没话都能找出两句话说,今儿这是怎么了?”

    雨点是个飒爽性子,此时见兰花只是哭不肯说话,就急了。旁边珠玉也帮腔道:“你放心,若是有谁欺负了你,我们不告诉太太,只帮你出一回头就完了。若不是受了气,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也说出来,我和雨点都比你大,吃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这一起商量着,未必就商量不出一个主意,何况我们还能和爷说上话呢,就有什么至为难的事,和爷说,难道他还解决不了?”

    珠玉和雨点因为薛夫人对兰花的安排,起先也是对这小丫头没什么好印象,然而接触了几回,发现这丫头是个十分可爱天真的小孩儿,说到底那份儿心思是薛夫人的,和她没什么关系,做奴婢的,难道还能做得起自己的主?因此两人倒是慢慢的怜惜起她来,只是平日接触的机会也不多,即便如此,有时也会给兰花些点心,或是自己做的针线荷包,就权当她是一个小妹妹,此时见她哭泣,自然要问个究竟。

    不知是这几句话起了作用,还是兰花到底哭够了。抽噎了一回,她倒是渐渐止了哭声,扁着嘴道:“姐姐,我……我娘怕是要死了,呜呜呜……她……她咳得越来越厉害,都不能下床了,呜呜呜……”

    珠玉和雨点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没看大夫吗?怎么就咳到了这个地步?该不会是痨病吧?”

    兰花又哭起来,断断续续道:“不是……不是痨病,请了大夫……开了好多药,也是……也是不好……呜呜呜……前两天去看,明明还能下地,昨儿晚上,我就在家……呜呜呜……呆了两刻钟,便……咳了四五回,都……都不能下地了……呜呜呜……”

    “哎呀,这可不是玩笑的。”果然,珠玉和雨点听见这话,也都叹息了,若是这样为难的事情,还真是没什么好办法,因想了想,两人便道:“你娘治病要不少银钱的吧?你这点儿月钱哪里够?家里可欠下债务没?若是需要,来我们这里拿一点儿,多了没有,这两年,几十两银子我们还是攒下了的。”

    兰花听见二人如此交心,也是十分感动。因呐呐道:“钱花了不少,爹爹说把积蓄都花光了,倒是没欠债,我……既然两位姐姐这么说……我想求姐姐们一件事,看看……能不能求求爷,去问奶奶……问奶奶要点治咳嗽的药……”小丫头不等说完,便已经是面皮紫涨,显然是把这个当成了十分为难珠玉雨点的事情。

    却见珠玉雨点一拍额头,齐声笑道:“对对对,这真是关心则乱了,怎么就把奶奶给忘了?”说完便去拉兰花的手,连声道:“走,我们带你去找奶奶,你和奶奶好好儿说说你娘是怎么患的病,看看能不能从奶奶手里讨些药来吃。”

    兰花哪里敢去找宁纤碧,这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她母亲已经不能再支持了的话,她都不可能在珠玉雨点面前提宁纤碧。原想着两位姑娘是沈千山身旁得用的丫头,帮着她求一求爷,让爷再去和奶奶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谁料想两女竟然就要拉着她直接去找宁纤碧,只把兰花吓了个魂飞魄散,拼命挣脱了手,一面大声道:“不行啊,姐们,奶奶会打死我的,爷……爷也不会放过我的,姐姐们饶了我吧,我不想像珠香姐姐那样啊……”

    这话自然就让珠玉和雨点疑惑,连忙细问端的,兰花哪敢把白采芝供出来?只是不肯去,也顾不上母亲在家里咳嗽的不行,这转身就要跑,却被珠玉一把抓住,佯怒道:“把话说清楚,怎么你和奶奶说了这话,就能变成和珠香一样?你是怎么想的?”

    雨点到底是青楼里出身,什么尔虞我诈没见过,见兰花脸上满是惊惧,她略一沉吟便明白了,淡淡问道:“可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兰花不吭声,雨点便愈发肯定了,转头对珠玉道:“行了,还用问什么?这定然不知道是哪一个缺德带冒烟的,在兰花面前说了奶奶的坏话,只怕这小丫头如今把奶奶当做洪水猛兽呢。”

    一语未完,珠玉更怒了,正要再详问兰花,便见雨点摇摇头,笑道:“你这会儿问她,她也不肯说的。罢了,咱们奶奶是什么人物?岂会在乎这些只敢在背地里使的龌龊手段?”

    珠玉恨恨道:“叫你说,难道就不管了?不行,我必要去告诉爷,到时候……”不等说完,便听雨点笑道:“何必还要惊动爷?兰花如今不是害怕奶奶吗?咱们就带她过去,让她亲自见识一下奶奶的为人,这不比什么都有用?”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珠玉也是立刻茅塞顿开,抚掌笑道:“妙极妙极。”说完拉了兰花的手,耐心和她说道:“我实话和你说,奶奶不是别人和你说的那样儿,她是最慈和善良的人,你不知道,如今街上那些难民们用的都是百草阁的药,这就是奶奶吩咐的。当日在边关,奶奶做出的药不知救了多少万的将士,人人都说奶奶是活菩萨。只是你没有亲自经历过,又被人特意挑拨,只怕还不信。今日我们俩陪你过去,叫你见识一回,有我们在身边,就是奶奶怪罪下来,也有我们担着,绝不和你相关。”

    兰花还是不敢,禁不住珠玉和雨点一人携了一只手,到底拽过去了。刚进院子,恰好宁纤碧用完午饭,正要去药室,这一出门,便看见她们三个,不由疑惑笑道:“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吃了饭不曾?拽着兰花做什么?难为她那么小,又瘦弱,莫要拽坏了。”

第三百章:真面目

    雨点笑道:“奶奶这话说得,倒是把奴婢们说成了昆仑奴。奶奶用了饭么?怎么不睡一会儿?”

    宁纤碧笑道:“昨晚上爷和我说,这眼看立秋了,等中秋一过,宫里太后和几位太妃娘娘还有咱们府里老祖宗老姨奶奶就容易犯咳嗽,所以我想着看能不能在中秋前做一味枇杷膏出来。”

    珠玉雨点也没料到事情竟这般巧合,正要说咳嗽的事儿,奶奶竟自己就把话题给引出来了,因连忙笑道:“这枇杷膏又是什么东西?向来只听说止咳丸,消咳散的,是了,还有秋梨膏也是有的,却没听说枇杷治咳嗽啊。”

    “自然不只是枇杷的。”宁纤碧微笑着说了一句,这个时代的川贝枇杷膏已经初据了雏形,只是比起现代的完善配方还差了许多,所以她接下来准备把这个给研究出来,在雏形上加工完善,就算快一点完成,也不容易引起人怀疑,更何况,经历了这么多,宁纤碧身旁的人对她妖孽的制药能力已经麻木到见怪不怪的地步了。

    珠玉和雨点自然也不是要仔细打听这药的事,因见兰花还要往身后躲,便将她拉出来,笑着对宁纤碧道:“兰花娘亲病了,说是咳嗽了好多日子,最近两天越发厉害,动一动就咳嗽,都下不了床了。小丫头不知道听别人说了奶奶什么,竟吓得不敢过来找奶奶,还是奴婢们今儿偶然听见她在哭,问明白了,这才拖着来找奶奶,奶奶看能不能先帮忙想个什么法子,给她母亲的咳嗽先治了呢?”

    宁纤碧眉头微微一挑,珠玉那句“不知道听别人说了奶奶什么,竟吓得不敢过来找。”她自然是听明白了这其中的暗示,不过倒也不在意,似挑拨离间说坏话这种宅斗必备的基础手段那是丁点儿亮点都没有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多去在意。

    于是便对兰花道:“你进来吧,把你娘的情况说给我听听。”说完又对海棠道:“听这意思,珠玉和雨点还没吃饭,你去厨房要几样素菜过来,让她们在这里吃吧,等回到书房,怕是饭菜都凉了。”

    海棠答应一声,领着珠玉雨点去了,这里兰花紧张的心都要跳出腔子,不住回头望着珠玉雨点的背影,磨磨蹭蹭进了门,却见宁纤碧在椅子中坐下,微笑道:“坐罢,说一说你娘的病情。”

    这笑容也没有多灿烂,甚至十分平淡,却是让兰花稍微消除了紧张心理,看宁纤碧波澜不惊的表情,她心想白姨娘说的不对啊,奶奶这也不是发怒的样子啊。只是心里到底忐忑,因战战兢兢将她所知道的母亲的病情说了一遍,因为太紧张了,当中许多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方,或是反复车轱辘话,宁纤碧却没有丝毫不耐的样子,等听完了,又问了两句,方点了点头。

    看见她点头,兰花便把那些惧怕都忘了,连忙对宁纤碧道:“奶奶可是有什么办法吗?若……若是治好了我娘,奴婢情愿给奶奶当牛做马……”不等说完,便听宁纤碧身旁的山茶“扑哧”一声笑出来,只把小丫头又笑得立刻紧张起来。

    却听宁纤碧失笑道:“我要你做牛做马干什么?别胡说。你娘这个病倒是有些棘手,听你的意思,大夫们说不是肺痨,也不是什么百日咳,是这样吧?”

    “是,没错,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不知道原因,只是一味的给开着止咳药吃,原本还有点儿作用,这几天根本就不行了。如今我看着我娘都添了喘,昨天回去,她拉着我的手哭着说,只怕……只怕熬不过今年……”不等说完,兰花已经是又哭了起来。

    “那些大夫如何跟咱们三老太爷比?倒不如让兰花娘去百草阁看看吧?”一旁的芦花也热心提议,却见宁纤碧摇头道:“罢了,她娘已经下不了床,咳嗽到这个程度,只怕也要添喘,再换下衣服抬上车,这样里外折腾一通,倒是去了半条命。三爷爷在百草阁也忙的不堪,怕是也没有时间上门,倒不如我亲自走一趟去瞅瞅。”

    她说完,山茶和芦花便答应了一声,芦花道:“那奴婢这就去吩咐小子们套好马车。”话音落,却听宁纤碧笑道:“有套马车的功夫,只怕走也走到了,费那个事做什么?”因又问兰花道:“我记得你们家就在这后廊上吧?是也不是?”

    兰花整个人这会儿都呆了,微微张着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宁纤碧,脑子如同浆糊般竟是反应不过来,只反复想着奶奶要亲自去看我娘奶奶要亲自去看我娘,这是真的吗?做梦吧?

    看着她那副愣愣呆呆的模样,宁纤碧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对山茶道:“果然美人儿就是得天独厚,看这孩子,连发呆都透着让人爱的娇憨,难怪连太太都心疼宝贝她。”一面说着,便站起身道:“这衣服却也不用换了,咱们这便走吧。”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小丫头的声音道:“世子爷回来了。”

    这声音就好像是一个晴天霹雳,只把兰花从浑浑噩噩中惊醒过来,刹那间,白采芝的话又在心头响起,让小丫头险些没瘫倒在地上。

    宁纤碧却没注意到兰花噤若寒蝉面色惨白的模样,看见沈千山进门,不由得疑惑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刚过了晌午,离落衙时间还早着呢吧?”

    沈千山笑道:“嗯,恰好这阵子忙的差不多了,所以提前回来,咦?这是太太房里的兰花?她怎么在这里?”

    “哦,她娘亲病了,倒有些古怪,也没有药能医好,刚刚珠玉和雨点带着她来找我。只是听她说的病症,总是不如我自己去看看来的放心,所以我打算去她家亲自诊一下。”

    宁纤碧这几句话,就如同是大冬天里一盆冰水从兰花头上直接浇下来,一瞬间,她就觉着万念俱灰,想到关于珠香的那些传言,小丫头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哦,好,那我陪你过去。等我把衣服……”沈千山这里还没说完呢,就听“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兰花跪在地上直发抖,一看见他看过来,小丫头便猛然往地上砰砰砰磕起头来,一面大叫道:“爷饶了奴婢,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爷别把我配给瘸子,别赶奴婢出去,呜呜呜……”

    沈千山头上那黑线就跟下面条似得,一条接一条冒出来,然后气愤的看向宁纤碧,咬牙道:“爷我有那么可怕吗?我……我做什么了?我从进门都没高声说过一句话吧?这……这丫头疯了不成?敢情让她一说,我成……我成禽兽不如的了……”

    宁纤碧本来还关心着兰花,要亲自过去扶她起来,一听沈千山这话,再看对方被气到的无辜模样,登时便忍不住笑起来,只笑得腰都弯了,一面便把兰花拉起来,拼命忍着笑道:“你……你胡说什么?刚刚爷说,要和我一起去你家看看呢,什么时候说要把你配给瘸子了?似你这样的容貌年纪,他敢把你配给什么瘸子瞎子,不用别人,我便先和他拼命,这简直是摧残花骨朵嘛,好了,别怕,你嘴巴甜点儿,讨了爷的欢心,他赏下的银子就够你娘吃药了。”

    兰花还是害怕,只是看着宁纤碧和沈千山的神情,却也知道自己似乎是弄错了。尤其是奶奶这会儿笑得花枝乱颤,竟透出几分少女的可爱,而爷的表情虽是尴尬恼怒,却也没有什么怒气勃发的样子,一时间,兰花就有些糊涂。

    沈千山却是很快就明白过来,面色阴沉道:“看来是有人在这小丫头面前嚼了舌头根子,竟把珠香都给扯出来了,是谁这样可恨?”说完却被宁纤碧推进了里屋去,听她笑道:“行了行了,你赶紧换衣服去,这种家长里短也要弄个水落石出,哪里有那个工夫呢?再说兰花一个孩子,再得太太宠爱也是丫头,何苦让她为难。”

    沈千山于是也就不做声了,不过他心里却也知道,除了白采芝和如意轻怜,怕是也没人会这么做了。母亲即便讨厌宁纤碧,但也不会做出攀诬陷害这种有失身份的下三滥手段。

    这样一想,心中不由得暴怒,有心要把那三个人都发落了,苦于没有证据,何况就像宁纤碧说的,这就算是兰花开口,问到当事人面前,也没人会承认,最后也不过是些流言蜚语罢了,最多小施惩戒,不可能就此将她们赶出府去。

    只是心里总有疙瘩,因陪着宁纤碧去后廊的时候,沈千山面色就有些不好看。却是宁纤碧笑着引他说了会儿话,又问明了作坊的地点,和他讨论了将来建造作坊的事,还提出可能的话,就在作坊旁边建造一些房屋给那些无处可去的伙计住,这后世里职工宿舍的建议倒是让沈千山十分认同,一来二去,总算把心头这些闷气给散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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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手回春介绍:
穿越的宁纤碧为了好好活下去,入乡随俗藏起金手指,却只换来宠妾灭妻的凄惨下场。 重活一世,她再无顾忌。这一世的她要活个痛快淋漓,不怕反常为妖不怕风光无限。亦无心报仇,她只要幸福的活着,冷笑看那家人跌落云端就好。 谁料世事无常?这一世里,杀千刀的渣男一往情深的对象竟然变成了她,且一心钟情九死无悔。 请你圆润的滚开好么?谁特么稀罕你少年英雄位高权重皇亲国戚情深如海?可……可是赐婚要肿么破? 真是要了亲命了。药手回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药手回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药手回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