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孝慈
这是蓄谋已久的开端,九炎落亲自参与,几大势力皆在掌握,用雷霆手段镇压东南,突袭西南成功,让白国看到了大周皇室的实力,亦震慑住另四大势力。
白国见有利可图,自然大力配合。
可又因为九炎落亲压边境让白国不可能趁势入侵。
白国见事已至此,无法从九炎落手中讨到更多额外的好处,便遵照约定向大周朝递交国书,要求大周朝交出杀害白国小皇子的瑞枫叶,赔偿白国各种损失共计百万白银,才会撤兵!
消息传回燕京,举朝动荡,现今大周朝正是多事之秋,怎能应付国战,解决内争才是大问题,或者说内争斗不要有,大家安安分分吃喝等死。
大周没有好战派,在丰润帝的领导下,更多的是‘中庸、温和、大度’到‘悲怜天下’的臣子。
何况大周和白国又没有生死仇恨,自然是能和平就是和平,是瑞世子带人扫残余时入了白国,造成了伤害,是铁一般的事实,是不容辩驳的事实,只是谁能料到白国的小皇子在边城,引来了白国的怒火。
只能说最近风头无量的瑞世子倒霉,碰到了如此衰的事。
如果把瑞世子交出去能解决问题,就赶紧交出去吧,省的这帮不懂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总是吵着打打杀杀,是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的时候。
……
章栖悦强打起精神陪着近乎崩溃的忠王妃,王爷出事、儿子又出事,料是没有爱情也有亲情血肉,庄小蝶怎能受了这样的打击。
加上又传言朝中一半以上官员要求交出瑞枫叶,庄小蝶已经昏迷多次,一直靠吃药维持精神。
以往红润慈祥的脸,现在变得苍白无力,半靠在床上,紧紧的握着栖悦的手,不再悲天怜人、不再嬉笑怒骂,整个人都变的枯瘦、沧桑:“你……说……怎么会这样……枫叶那么谨慎的孩子……”
章栖悦闻言回握住忠王妃,眼角通红一片,人也瘦了不少,她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大哥仓促、欲言又止的回信中,她知道是发生了意外,可这个意外足以致命。
朝中正在为商议瑞枫叶的归处展开辩驳,可毫无疑问,目光保枫叶的人太少。
章栖悦握住瑞王妃的手,这位总给她惊喜和宠爱的婆母,她怎么能让她撑不下去:“王妃,您别多想,我娘进宫去了,或许……或许有转机……”
庄小蝶闻言,心里更是愧疚,望着章栖悦久久所不出话来,赵姐姐多么高傲的性子,为了她的叶儿竟然……“姐姐大恩,我没齿难忘。”
“王妃说什么,咱们是一家人,如果是悦儿出了事,悦儿相信王妃也一定像娘一样为悦儿着想。”
庄小蝶闻言,喊着泪,更紧的握住她的手,目光相对,感恩的话已经说不出口。
……
赵玉言以为她是恨丰润的,最不济也该像上次一样紧张带着几分不甘愿来觐见他。
可她突然发现,坐在昔年她爱极了的朝夕宫时,心里非常平静,昔年吸引她目光众多摆设、皇家饰品,现在依然让她沉迷,那么精致的玉雕、香案;那么飘渺的丝纱、锦缎;平常贵族夫人珍藏的珍珠在这里被串成普通帘幕的奢华,依然吸引她的眼光。
是人都不会对这里无动于衷,赵玉言也不例外,她曾经爱着这份权势也爱着能给她那份荣耀的男人。
当年少的梦和心中的梦重叠到一个人身上,爱就变得浓烈、变的义无反顾,也让她跌下的那么惨。
现今重新坐在这里,她也只是对极致皇权带来的荣耀动容,却无法对拥有它的男人再生一点喜恶。
丰润帝听到她早一个时辰到了时,惊愕了一下,急忙扔下机要处吵个不停的内阁大臣,匆忙向朝夕宫走去,经过升乾殿后面的水塘时,特意停下来,整了整衣冠,又急忙向前冲,后面的小太监几乎要飞起来才能追上平日慢悠悠的皇上。
爱吗?不爱吗?谁分得清。
那人是他少年时仅有的梦,但也被母亲打击碎裂不堪,他亏欠她,哪怕他再小心翼翼,也是更亏欠她。
片刻后,丰润站在朝夕宫外,深深的吸口气,推开了朝夕宫雕龙刻凤的大门,然后惊讶的睁大眼睛。
屋内,两位绝对不该坐在一起,不该谈笑无芥蒂的女人在寒暄,引得周围的老姑姑大太监发出追忆的笑声,频频提及当年如何如何,好像她们是失散多年不见的姑侄,有叙不完的旧。
“儿臣见过太后。”
正中间年事已高,头发花白,鹤发童颜的贵气老朽便是大周朝已快被人遗忘的太后娘娘,当年扶持幼帝、掌政十七年的铁血老太后。
因为其颇有手段,十七年的掌权让她羽翼丰满,爪牙遍布,所以儿子亲征后,她果然隐退,从未再过问过朝中一事。
丰润知道,这中间有他不再见赵玉言的原因,可也无法否认,他对母亲的尊敬,对她当政时的敬佩和离开时的毫不留恋。
老太后仿佛才看到儿子,笑的更加慈眉善目,年迈的皱纹汇成一条条顽皮饱满的褶皱,无损她帝后年迈的风采,无论是气色、年纪、通身的气派,无一不是燕京最庄重的老太太表率。举手投足间甩燕京风烛残年的老人七八条街!
“丰儿还是老样子,见了你总先躲得远远的,直到你看了他对他笑了,才像小猫般往你身边冲。”
太后身后的老嚒嚒闻言,顿时掩嘴一笑:“老祖宗,您记性真好,可不是吗,那时候皇上才七八岁吧,就知道追着赵小姐背后跑了。”
屋里再次响起温柔的笑声。
赵玉言被闹了大红脸,可很奇怪自己面对今生的大仇人、阻碍她一切幸福的源头怎么就没有恨起来、没有转身就走。
是因为她进来时太激动热情,还是那隐隐的慈爱闻言让她想起眼前的女人曾经的翻覆权贵的气魄,赵玉言想不透。
就像不明白,她现在乱佩服老太后干什么,关于她的时候不是早八百年就结束了,为什么面对她,还是让人不自觉的臣服,再臣服,好似多敬重都表达不出对她的敬意。
老太后在此呆了很久,谈笑风生、和蔼可亲,临走赏赐了赵玉言很多好东西,还摸了摸赵玉言的头,苍老年迈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和一股说不明的惋惜与无奈。
赵玉言望着她,险些哭出来,但她忍住了,她还没那么孬种。
整个过程里,丰润自始至终站在赵玉言一侧,就像回到曾经,他向太后表明顽强的心迹,一定会娶了她,哪怕失去帝位时也一样。
最后,赵玉言没跟丰润说话,决然的转身离开。
赵玉言不明白回去后为什么没有见女儿,没有再同情瑞枫叶、没有可怜庄小蝶。
而是决定,让女儿登上那个高位,坐在曾经孝慈太后的高度,俯仰天下蝼蚁!对!就是蝼蚁!
她彻底看明白了了,她对孝慈太后而言就是蝼蚁,想怜悯了就怜悯、想打压了就打压,时过境迁后,还对这样的女人恨不起来!
这是何等的冲击力,几乎撞碎了赵玉言的骄傲,让赵玉言看到了绝望!
再有权势又如何,赵老夫人够强大吧,忠王府够有权吧,权老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吧,平日庄小蝶也敢跟皇后撞衫小恶心一下皇后。
可,真遇到了事,那些权势能做什么!能保下一个儿子,还是能捅破了天!
但孝慈能,她握着世间最高的权威,起落间她有儿有女、有名有望,甚至能让敌人自尊碎裂,在她面前拼都拼不出来!
这是什么!是权势!是绝对威压,是男人死后、帝王仙逝,依然笑傲世间的真正女人,保护想保护的、玩弄想玩弄的,她这辈子是没希望让儿子、女儿如此了。
可孝慈就是给她那样的冲击力,她觉得女儿也配有那样个高度,她的悦儿不似她蠢笨、无知。她的悦儿聪明伶俐、沉稳有度。
最重要的是,她不爱九炎落,而九炎落对她有心,既然这样,她的女儿为什么不能一搏,为什么要把命运把未来都寄托在安逸上!
万一不能安逸呢,万一将来儿孙被人欺负呢,就想赵玉言现在一样再次对皇权妥协,赏赐点‘破烂’东西,也要感恩戴德!
何况,她的女儿何其高贵?
赵玉言没理章栖悦一而再再而三的堵她,而是修书一封给了丰润,信上只有两个字——后位。
丰润帝收到信时,震惊了很久,不得不佩服母后的实力和九炎落临走前拜访皇奶奶的‘孝顺’。
竟然不用他苦口婆心的劝,不用他做好被赵玉言打一顿的准备,玉言既然主动答应了。
对丰润来讲太不可思议了!他从来不知道玉言如此好说话,如此善解人意。
可……
后位……
丰润帝,思前想后很多天,小心翼翼的写了三字——皇贵妃。顶天了。毕竟……出过那种事,他想给十三争取个,咳咳,温柔干净的皇后。
——滚!——
丰润顿时心颤乱颤,唯恐自己的回答覆灭了九炎落最后一步!后位是十三承诺的,可那孩子懂什么,这种事他要跟母后一样死死把好最后一关!
122不来
为人父母,总会给孩子最好的,贩夫走卒、帝王将相无一例外。
也许她们的给予不是儿女心中所想,但绝对不是最差。
就像孝慈的坚持,赵国公老夫人的选择,她们都赋予子女绝对的,或者在她们各自眼中不算好的姻缘,却一定是占据着主动权的一方。
一个毫无坎坷的长成一代帝王;一个‘和离’就像赶苍蝇连后期纠纷都不敢有,谁能说谁的就一定不好。
九炎丰不认为他的坚持有错,他只是单纯站在父亲的角度,想为儿子争取一个端庄、懂礼的皇后,虽然也许不是九炎落心中最爱的、也许不会如九炎落的意。
但那位皇后一定是最适合九炎落的,知书达理、端庄沉静,为他打理后宫,为他生儿育女,然后博学多才的教育出最出色的皇子甚至是太子,让九炎落家庭与爱情都得。
他为什么不坚持!?
赵玉言想的很简单,瑞枫叶已然如此,就算撑过来了,忠王府地位也有所动摇,几年肯定缓不过来,悦儿可是得罪了现今如日中天的玄家,她可没忘那晚玄天机的样子,那少年绝对阴损。
如果忠王府稍微镇不住他,他会对女儿做出什么?。
各种利弊让她选择了九炎落,不否认有孝慈给她的震撼,但她更相信悦儿,就算失了九炎落的宠,她依然能立足,能过的很好。
感情只是成长路途上一段孩子们认为美丽的记忆,过去后,才是生活的历程,就如她现在一样,和离了又如何,只要不在乎流言蜚语,她是所有夫人中过的最肆意的一位。
悦儿,别怪娘心狠,娘也是为你好。
红烛无奈的走进来,见夫人又在深思,只能苦笑:“夫人,小姐又来了,问夫人进宫问的怎么样了,怎么一点消息没传出来?”
赵玉言闻言收起书信,直接道:“让小姐进来。”
红烛顿时如释重负,她都快顶不住小姐的再三询问了:“是。”
章栖悦冲了进来,跑到母亲身边紧张的看着母亲。
赵玉言温柔的看着女儿,帮她拨正跑乱的发丝,看着她着急的眼睛,心里着实有几分愧疚,但被她生生压下:“娘问过了,你……”
赵玉言说着欲言又止的垂下头。
章栖悦着急道:“娘,你到是说啊,皇上答应了没有,不行的话……不行话我去战场……”
赵玉言看着女儿慌乱的样子,顿时怒了:“胡闹!你一个姑娘家乱说什么!枫叶现在在边关被看管起来,有太子护着不会有事……”
赵玉言微微错开章栖悦的目光,小声道:“如果……让你进宫你愿意吗……”
“娘你说什么呢?我没听见,娘,你到是说啊,是不是皇上让你答应了不好的事!”章栖悦猛然想到一种可能,顿时惊慌的拽住母亲的手:“娘,皇上是不是让你……”陪他……
最后两个字章栖悦问不出来。
赵玉言却领会了,顿时面红耳赤:“瞎说什么,越来越不像话,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这这么……”
赵玉言到底没说出什么太过指责的话,而是叹口气:“没有,他都多大年纪了,瞎想什么。”
章栖悦如释重负,如果让母亲做母亲不喜欢的事,她……“那皇上……”
“皇上让你入宫。”赵玉言突然开口,就像怕没有勇气骗女儿一样,瞬间看向章栖悦。
章栖悦愣了一下,看了母亲一瞬,惊愕慢慢从眼中散去,变的无比平静,甚至可以说沉寂。
赵玉言被看的发毛,她对女儿自信,不可否认是因为这一点,女儿冷静的可怕,如果五岁之前,赵玉言最不看好她入宫,那么现在她最看好的便是女儿,可……
赵玉言说了第一句,现在就变的顺利:“皇上这是要挟你,你如果进宫服侍太子,这件事皇上就周旋,如果你拒绝,皇上便把瑞枫叶交出去,自然了,皇上说,你也可以跟着他赴死,看悦儿的意思。”
章栖悦抬起头又垂下,然后冷笑:“他还是不死心。”
赵玉言看着女儿:“谁说不是。”眼皮丝毫没动一下,老练的像是身经百战:“只是不是后位,但丰润承诺,三年内也不会让谁高过你去。”这是刚才她跟丰润谈的最后条件。
三年,三年后悦儿十七,该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再争也没用了,有个皇贵妃的位子也能衣食无忧、颐养天年,总比跟着瑞枫叶强了点。
虽然以后可能没有大富,可也没有大祸!
章栖悦低着头,眼里没有丝毫情绪。
赵玉言紧张的晃晃她,心里突然有些没底:“悦儿,悦儿……”
章栖悦心里怒火翻涌、风浪滔天,可试问皇上又说错了什么,人家不过是用了你求的事,成全人家的愿望!救下瑞枫叶付出这样‘弱小’的代价,她不该感激涕零、三呼万岁?
赵玉言急忙晃动她:“悦儿,悦儿,你怎么了?别吓娘,一切好商量,好商量……”
章栖悦猛然抬起头,眼中情绪复杂,她不知道此刻该庆幸她有价值还是感叹命运不济。
到底是……前者居多吧……至少,在她无能为力时,她还可以救他……
至少皇上愿意保他……
赵玉言见栖悦表情不对,仿佛心死魂飞一般毫无生气:“悦儿,看看娘,悦儿……”
章栖悦虚妄的对母亲一笑,从容淡定如初:“没事,女儿去看看忠王妃,王妃昨晚又没有吃东西……”说完径自转身。
赵玉言看着女儿沉寂的背影,嘴边的挽留到底没说出来,反而更加坚定,这是她的女儿,面对这种事,小小年纪的她也能冷硬若斯,如果她不能站到孝慈的高度,谁能!
赵玉言的手放下,心思慢慢坚定,平日与世无争的眼眸里也有了算计的火焰:“红烛,备车去国公府。”她要跟母亲商议一下,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做错……
……
丰润历四十年夏初,皇上力保瑞世子未有罪责,只交出了随行武将,赔付白国百万两白银,并开放部分边关贸易,称如果白国不服,尽管来犯,当时太子亲震边关,方才平息此事。
两个月后,皇上派人接章栖悦进宫侍奉年迈的太后,为了给孩子一个服侍的名分,封章栖悦为太子良媛,正四品女眷。
此事丰润办的很低调,但还是引起下面的窃窃私语,不得不让人怀疑,忠王府什么时候跟赵府解除了婚约,这件事背后前些日子的事又占了几分重量。
是章小姐看不上国犯瑞世子;还是瑞世子怕耽误了章小姐。或者是皇上趁机要挟了什么,再或者就是章小姐攀龙附凤!
但也有小道消息流出说是瑞世子怕自己不久于世,私自解除了跟赵府的婚约,然后章小姐一蹶不振,几欲求死,在去上香的路上碰到了尊重的太后娘娘,娘娘怜她痴心,把章小姐戴在身边照顾。
可进宫总要给孩子个名分,遍封了正四品太子良媛,否则这不选秀不怎么的,怎么就封了太子后宫。
可有人信吗?
只能说一半一半,因为见过章栖悦的人确实发现章栖悦瘦了,人也变了很多,熟悉她的人,发现章栖悦做事为人更加完美,就连笑也柔的让人从心里温柔。仿佛什么都激不起她的情绪。
赵玉言心里发虚,她反而觉得女儿对周围的环境更加苛刻了,以前她喜欢的朱钗没有摆在梳妆台上,她会嘟着嘴吓唬婉婷,直到把婉婷吓的给她备下所有朱钗才会开心的对着婉婷笑。
现在不会,没有了如意了东西她就不梳妆,就那么坐着,缺什么少什么都问不出来,安静的慎人。
连婉婷、弄巧故意逗她,也没反应,饭菜不合胃口了也不吃,她并不闹也不说什么,只是不动筷子,就在作为上品水,看的赵玉言莫名的心颤。
她跟悦儿谈了,她问栖悦是不是心里堵得慌、是不是不服皇上的安排还想着瑞枫叶。
章栖悦说没有,还说,怎么会怪皇上,皇上给了她救瑞世子的机会,该感激才是。答的滴水不漏、神态端庄。
可赵玉言就是不放心,后来太后把人接走了,就更不放心了,唯恐女儿跟太后使脾气,孝慈可不是好相处的人,万一女儿受了委屈……
赵玉言有点后悔了,着急的不行,以前女儿在家,脾气上来了她还能照应,现在女儿进了宫,她总是担心女儿是不是犯了犟脾气、是不是得罪了太后、是不是开罪了女官、是不是冷冰冰的看着别人,犯了皇家的忌讳,以至于思虑过重,病了。
病的糊里糊涂时就给皇上写信,想把女儿接回来。
最后国公老夫人狠狠斥责了她,章栖悦亲自写了一封调皮的信安慰,才好了几分。
……
忠王府自从盛夏以来,分外安静,从章小姐不来后,王妃一夕间再没生过病,对人三分笑,见人几分怜,好像那个略显个性、热情奔放的王妃不见了,此刻的她是忠王妃是世子的母亲,撑起了这个家。
问她怨吗?怨恨章栖悦抛弃儿子,不选择跟儿子一起赴死,成全儿子的爱情?
123反应
庄小蝶自认不追求精神的完美,她现在也没资格追求,她只想儿子、王爷平安的回来,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章栖悦走了她能说什么挽留的话,如果章栖悦离开,能救她儿子一命,她求也得求她进宫,原谅她自私,她只希望儿子看开些,能不那么固执。
庄小蝶点完香,拜了拜,对着菩萨道:“叶儿,你可能以后遇不到最喜欢的,但那并不影响你的生活。”
……
琼楼玉宇、一片庄严的后宫最近私底下涌动着莫名的暗潮,久居皇后朝露宫殿的权如儿就变的分外尴尬。
权如儿以前每隔两天就去一次储君殿,看看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帮忙规整下太监宫女打扫不到的地方,现在可好,储君殿住进了女人,她去,算什么回事!
权如儿委屈的咬着下唇,久不动怒的她,暗恨的杂碎了手边的铜镜!她在宫里住了九年,九年啊!漫长的她都不记得家的样子,人人都告诉她,她是未来的皇后,是后宫未来的女主人!
可现在算怎么回事!她还没有被下聘还没有国礼,另一个女人已经手了正四品的封位堂而皇之的住进储君殿!
谁来告诉她,她算什么!朝露殿里寄养的虫子还是皇家最不被看中的儿媳?
那个人一进宫不是侍女、不是给太子的通房,直接就有封位,把她当什么!就算是一只猫狗也不至于被主人这样搁置!
权如儿趴在桌子上忍不住哭了,多年的委屈、心里的哭汇集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心里的感觉谁曾重视,姑姑只会许诺,让她不要急,她是不急。
可她更不想变的可笑,这些天宫里都在看她权如儿的笑话,就想以前九炎端蜃追着章栖悦跑,宫里的人都来安慰她一样,那些人的嘴脸里清晰的带着嘲弄、带着虚伪。
最近这两年好不容易有所改善,太子对她体贴、皇上也多有恩赏,她成了众人心里的太子妃,她以为……以为……
权如儿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在皇上心里可曾尊重过她!尊重过权家!
章栖悦!世间男儿何其多!你怎么偏偏抢我看中的!
房嚒嚒遣退了所有宫人,任小姐发着脾气,任谁碰到如此多的不容易也会动怒,更何况是本就不容易还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权小姐又遇到这种事,她怎么能不心里别扭。
就连在宫里看了多年的房嚒嚒也快摸不透皇家的态度了,可若说皇上不满意权小姐,并没封章良媛高位,可若是满意权小姐,总该先定了太子妃的位子再定良媛。
哎,怎能让小姐不寒心。
房嚒嚒走过,疼爱的拍拍小姐的背:“小姐,别哭了,她到底是定过亲,又是这样被抬进来,顶天了就是位妾室,您何苦为了一位妾室伤了身子。”
权如儿闻言,哭泣着扑入房嚒嚒怀里,楚楚可怜、哽咽不已:“嚒嚒,我难受,难受……”
房嚒嚒怎能不了解,叹息的抚摸着主子的头发,比小姐看的更远,这位章小姐尽管曾经定过亲,可长的真是好看,她让关系不错的嚒嚒们去打听了,说是比前些年更漂亮,气质性格也好,身上那股劲,男人见了都喜欢。
房嚒嚒心里当场就咯噔一下,就怕太子念了旧情对这位章小姐所有痴迷,到时候万一成了太子的首位女人,有那份初衷,恐怕就成了权小姐未来的阻碍,拔都不好拔。
权如儿哭了一场,情绪慢慢缓和,却抱着房嚒嚒没有松手,凄婉的问:“嚒嚒,您……您说我算什么……”
房嚒嚒闻言立即严肃的道:“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大周国未来的皇后,高高在上的尊贵,怎可因为一些小人妄自菲薄顺了别人的意。”
权如儿目光茫然,笑意讽刺:“小人……”章栖悦吗?让太子殿下百般护着的女子,不过是因为被溅到了茶水就心疼不已的女人!
权如儿想到游船时,平日谈笑自若、风度偏偏的太子对章栖悦的维护,心里顿然一愣,委屈的眼里陡然射出两道寒光,她输不起更不能输,她不想太子被抢走,不想。
权如儿想到这里突然拽住房嚒嚒问:“嚒嚒有办法让她永远消失吗……”
房嚒嚒闻言立即推开小姐四下检查,直到去外面走了一遍确定墙下无人后,才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小姐,这话万万不能对嚒嚒以外的人说,您容嚒嚒几天,嚒嚒想想办法。”
房嚒嚒在宫里呆了多年,各种手段见多了,她最开始时不说是怕小姐接受不了,现在,小姐有这样的想法最好,这位章小姐不同于别人,她对太子有恩,皇上维护,人也漂亮,实在不适合让她成长起来。
但更不能操之过急,必须得天衣无缝、看似‘正常’。
权如儿见房嚒嚒没有指责,提起的心静静放下,刚才说出那句话时她觉得自己坏透了,再也不是曾经无欲无求的她,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只要房嚒嚒斥责她一句,她一定认错,再也不这样想。
可,房嚒嚒没有,房嚒嚒甚至跟她的想法一样,让她隐约觉得她或许没做错什么,宫里生活不易,她更是不容易,她不为自己着想怎么行!
权如儿慢慢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既然皇上和皇后都不能保护她,她就要自己保护自己!
……
夜色沉沉,只有天边一钩冷月清照,章栖悦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月色琳琳的储君殿荷塘边,垂柳灯火,明明身边的人很多,却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白色的玉台砌成的栏杆在月色下倒影在水里,偶然有一只青蛙跳过,打碎了安静的影像霎时错乱,但下一刻又快速归一,成为前一刻的样子。
章栖悦坐在湖中的亭子里,一袭杏粉色的高腰衣裙勾勒出她聘婷的身形,长发垂在腰际,一条丝带迎晚风吹起,别有一股醉人心脾的魅惑清俊。
不远处一位宫廷乐师在轻捻弹唱,轻灵欢快的曲调,仿若惊动了池里的游鱼纷纷涌来附和,欢快肆意。
可除了一曲几鱼,周围安静的可怕。
章栖悦望着湖面,往日多情温和的目光现在变的清冷无波,在这她尚不算陌生的地方,实在没有美好的记忆,让她想睡都睡不着。
好像一夕间,她极力忘记的过去,因看到了熟悉的景致,争先恐后的从记忆深处涌出来,让她分外烦躁。
若是以前,她几乎是想象现在烦躁的她,一定在找犯错的宫女出头,长长的指甲划在她们脸上,看着娇颜破败才能解气!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这么站一会,在心里算算瑞枫叶还有两个月的归期,变能安静几分。
说是孝慈太后把她接近皇宫,说是陪着太后,不过是对外的说法,孝慈太后何许存在,怎么会让她伺候她几日,涨她的身价,不是更给朝露殿那位添堵,到时候权家都会恨上她,弄得坚持不下。
以前不就是如此,她得理不饶人,权如儿忍气吞声,最后权家大怒,她依然倔强的不妥协,闹得母亲和舅舅都跟着她与权家扛着,最后她赢了又如何,还不是那样。
章栖悦恍惚间抬起手,杏色的披帛随着她的动作垂在手腕处,露出一小截粉白的皓腕,可仿佛又想到什么收回手,握住了手里的鱼食。
弄巧垂着头,从眼角里悄悄的看眼婉婷。
婉婷见状,头瞬间垂的更底,月色打在她光滑白皙的脸颊上,十分通透,美丽。
可她什么也不懂,宫廷礼仪还是上个月临时学的,平日在宫里都不敢随意说话,弄巧姐姐看她也没用,她也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劝良媛回去。
弄巧叹口气,婉婷什么都好人也漂亮,就是胆小:“小姐,时候不早了。”
婉婷闻言急忙点头,后察觉到小姐背着她们看不到,急忙开口:“天晚了,冷……”
章栖悦听着她们小心翼翼的声音,心里隐约觉得好笑,有什么可恐惧的,难道别人都以为她心里不痛快,会把怨恨发泄在宫里?
怎么可能。
皇上到底是给了她换枫叶的机会,而枫叶的归期已定,还有戴罪立功的机会,上个月更是打了胜仗!多好,这样的话,他还是他,堂堂忠王府的世子爷。
对他来讲不过是少儿了自己这么个拖油瓶,有什么阻碍,以后大周平定了内乱,攻打白国,瑞枫叶身上的那点污点也会瞬间消失,说不定还会是攻打白国的先行军,立下赫赫战功,然后开始他传奇的一生,遇到在他生命力绽放了无限光彩的燕京名伶。
而她,不过是偷了不属于她的几年,做了个美丽多彩的梦,梦醒了她依然站在宫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没在冷华宫里。
章栖悦想着想着不禁自嘲的笑了!
她难道不该笑死自己吗!躲来躲去,弄到最后竟然还是这个结果!试问她心里怎么会没有恨!
可又该恨什么!恨她一开始就没认清自己的渺小不该跟命运对抗平白祸害了人家瑞枫叶?还是恨她不该认为自己重活一世,高兴的找不到北,去享受狗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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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三思
弄到现在,她反而成了最可笑的一个!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章栖悦望着月光静洒的湖面,苦涩自嘲:何必兜转这一遭。
章栖悦转身,凌然柔韧的身影在月光下拉长,清瘦绝美的身姿自成一幅画卷,轻拂碎发、罢停琴音,几个动作中已有道不尽的柔美。
跟在她身后的小宫女早已痴迷沉醉,虽然朝夕相处了一个月,但还是觉得新主子好美好美,心里不禁跃跃而喜,跟着这样的主子,应该有出头之日了吧。
红烛一路亮起,储君殿新开出来的紫福阁见主子回来,喧闹了好一会,才伺候完主子,渐渐熄了灯。
同一时间,储君殿正殿中,平日伺候完太子宫女们休息的偏房里,依然亮着灯。
一袭粉色一等大宫女装的锦榕坐在榻上,拨弄着屋里的香薰,脸色不善。
十二岁的锦榕出落的非常漂亮,是储君殿人人争相巴结的大姑姑,小小年纪做人处事十分老辣,连以前对她有提携之恩的宋嚒嚒也不得不说这姑娘很有灵气,又跟太子出自南院,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此时,房间里只有二人,太子不在,李公公跟着出征,负责打扫宫殿的下人没资格来这里休息,所以这个时间这里只有锦榕和宋嚒嚒。
锦榕听完下面的人回话,挥手让人下去,漂亮的凤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喜:“可是睡下了,如此没规矩。”
宋嚒嚒正在缝补衣服,慈祥的看了锦榕一眼,没有接话,心里却明亮的很,自从紫福阁里住进了女主子,锦榕一直很古怪,好像什么事也看不顺眼,接连罚了好些个婢女。
锦榕也不知怎么了,就是不喜欢紫福阁住着的那位,看到她,就浑身不自在,尤其她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样子,就像一根刺扎在她身上,让她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宋嚒嚒焉有不懂的到底,以前这储君宫只有锦榕是太子身边的亲随,宫里所有的小宫女、老嚒嚒都忙着讨好孩子气的她,希望通过她能尽快在储君殿站住脚。
可现在不一样了,储君殿住进了正儿八经的主子,吃穿用度、膳食规格、排场气度,都是整儿八经的主子能享受的好,怎么能不迷了锦榕的眼。
宋嚒嚒想,如果以前锦榕得了下面的人上贡的珍珠胭脂,能让她在储君殿所有丫鬟面前显摆很久,那么现在,她全完没了优势,因为好东西紫福阁有的事,里面的主子一个高兴,成套成套的打赏给下面伺候的人。
昨儿一个四等丫头,还得了枚点翠钗,那可是真正的主子们能用的东西,殿里的小蹄子们围着看了好一会,独独没叫锦榕。
锦榕心里能痛快了?
宋嚒嚒觉得最让锦榕没安全感的事是,最近储君殿里的老人,不像以前那么讨好她了,虽然对她依然恭敬,但已经能越过她与太子搭上话。
宋嚒嚒是老江湖焉有不懂里面门道的东西,如果不是看在锦榕漂亮又是太子身边老人,他们主仆年龄又相仿,不知有没有那种事,不好除掉锦榕。
恐怕那些资深的储君殿势力早把她除了去!好在锦榕聪明也知道有些人得罪不得。
锦榕放下香杆,小脸上布满不悦:“不就是个四品良媛,瞧她们一个跟巴结祖宗似的,以前权小姐来也不见她们上赶着伺候。”
宋嚒嚒闻言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那能一样吗?权小姐到底是没正名的主子,紫福阁里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锦榕闻言小脸顿时皱在一起,主子!主子!一直强调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不就是出身比自己好,就要压在自己头上,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锦榕看的多了,很多不得势的主子还不是被下面的人耍的团团转,对啊?锦榕眼前一亮,太子不在宫里她是不是该……
宋嚒嚒见她眼睛活了,眼里露出欣慰的光彩,年轻人就该有想法,看到了紫福阁那位的富贵也该赶紧让太子给个名分,若是以后太子称帝了锦榕再努力,顶天了也就是一个贵人。
她在她身上下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
翌日,各宫的主子用完了早膳,外面的守卫换了一次岗,晨光满城,鸟语花香,悠闲无事的皇妃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逛了一遍御花园。
章栖悦还没有起床,不是她赖床不起,而是还没有睡醒,昨晚很晚才歇下,今晨紫福阁寝房里安静的像过黑夜,窗子都下了厚帘,屋里摆放着冰水,温度适宜、光线正好。
章栖悦根本醒不来。
刚跟了栖悦的花嚒嚒更不会叫,目前宫里又没有主子,良媛愿意睡就睡会,几时醒了再进去伺候。
于是门口留了两位看房的宫女,静悄悄的紫福宫,都为主子休息变的轻手轻脚。
直到日上三竿,错过了午饭点,章栖悦才悠悠转醒,乌黑的长发铺散在深红色的锦被上,粉嫩的衣服在花嚒嚒嫌弃床帏时候散发着诱人光泽,迷蒙的大眼睛看了了阅人无数的花嚒嚒。
不是她势利眼,觉得小主子有前途尽心伺候,而是大多数时候觉得这样的小主子很可人,就连她看着都喜欢,更何况男人了。
花嚒嚒早被告知良媛醒了,特意在外面候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是想让主子再休息一下,现在掀开帘子刚刚好。
弄巧、婉婷、弄一、婉一,身着四等宫女绿绸,已经备好了洗涑物品恭敬的等在帘外。
弄巧见良媛看向她,立即放下毛巾,过去扶主子起床:“主子,外面花园的花昨夜开了,可好看呢,待会奴婢带主子去看看。”
花嚒嚒立即道:“这么热的天气,也就你们闲不住,若是晒到了主子怎么得了。”
弄巧闻言偷偷对主子呶呶嘴。
换来章栖悦几月来难得一笑。
弄巧见状,愣了一下,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什么都不敢说,急忙伺候主子习俗。
繁杂华贵的衣服顺着章栖悦沐浴后光洁冰爽的肌肤穿戴在她的身上。
绣着整片大朵牡丹富贵的荷叶袖,在章栖悦两手交叠时如一副水墨画,流光溢彩的遮掩了她半个身子,轻纱柔锦,飘渺若仙。
花嚒嚒亲自为小姐梳妆,第一次伺候章主时,她就觉得小主子十分完美,她甚至推荐不出出色的养颜东西给自己加分。
比如主子这头乌黑冰凉的秀发,纵然是宫里的秘法也不见得养的出来;
还有主子身上的衣服,无论是做工、花样、材质都与宫里不相上下;
就是这一身通体幽香的养生功夫也让花嚒嚒望尘莫及。
哎,本来靠这些小事笼络主子的计量在她这里是没用了,心里却想着,外界果然传言不虚,皇上对这位曾内定的太子妃宠爱不已,
如果不是原太子发生那种事,这位小主子恐怕已经是当朝太子妃了吧,那是何等尊耀的地位,不过听说小主子定过亲?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们长期在宫里,只是听说了只言片语,了解的不多。
花嚒嚒急忙拉回思绪,含笑的为良媛梳了少女发髻,正冠时为主子在两鬓没入了两根蝴蝶翅钗,柔化了主子眼中的默然,多了份少女的活泼多情:“主子真是漂亮。”
章栖悦对花嚒嚒在怎么打扮她,没有意见。
弄巧却接道:“我们主子不单人好看,穿衣打扮更是讲究,若是以前,小姐可不准往头上戴两根簪子。”弄巧说着,突然闭了嘴,愧疚的垂下头,她……她没说花嚒嚒做的不好的意思。
花嚒嚒愣了一下,急忙为良媛去了一根,跪下请罪:“主子,奴婢不知主子机会,奴婢当罚。”
弄巧也吓得赶紧跪下,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进了宫让她管住自己的嘴,万万不能得罪了宫里的老人,亏她们前期还打点了紫福宫的嚒嚒,今日就不小心得罪了,给小姐添了麻烦。
婉婷也跪了下来。
屋里的人几乎眨眼间都跪下了。
章栖悦没说什么,连表情也没变一下,不惊慌与屋里人的惊慌、不安抚新人老人,好似她们只是请了个再正常不过的福礼,提不起一点兴趣:“传膳吧。”
花嚒嚒微愕,甚至不顾规矩的看了眼主子,眼里瞬间多了抹恭敬,不敢再跪,还非常和蔼的拉了弄巧起来,一起去传膳。
章栖悦站起身趁这个空当随手靠窗的书架上拿了本书,斜靠在贵妃椅上翻阅。
整个过程娴熟自然,再简单不过,可她斜依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满室都有风月相邀。
花嚒嚒拉着弄巧来到茶水间,传膳的活计自有小太监去做:“你道是跟我说说,咱主子有什么忌讳,可别让老身不小心开罪了主子。”
弄巧赶紧摇头,仿佛做错了事,声音很低,且越来越小:“不,花嚒嚒的手艺是好,是弄巧多嘴,小姐今日戴两个小簪子远比一个好看……”
花嚒嚒闻言故作不悦的沉了脸:“跟嚒嚒还撒谎,你忘了咱们伺候的是同一个主子,都是为了咱主子好,我还能嫉妒你们,跟你们抢良媛不成,我不是良媛身上的老人,心里比你们还忐忑,良媛有什么忌讳,一定要告诉嚒嚒,别让嚒嚒惹了良媛不高兴,被良媛放下去。”
弄巧赶紧摇头:“不会,不会,主子待人很好,性格也好,只是主子最近不高兴才看着难以相处,其实主子平日可好了也没什么忌讳,做错了事也不会被罚
刚才事,是奴婢多嘴了,只是主子平日对穿戴要求很高,无意中说过那么一句,奴婢就卖弄了,嚒嚒相信我,我没有说嚒嚒的意思。”
花嚒嚒看着弄巧真心认错,再想想婉婷沉默寡言的样子,不禁疑惑两个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人,怎么能在良媛这样一看便很有主见的主子身边伺候多年,还是贴身伺候的?
花嚒嚒想到刚才主子平静无波、令人捉摸不透的样子,心中不及一凛:“弄巧,以后小姐有什么忌讳提前跟嚒嚒说,宫里并不像赵夫人教你的那样可怕,只要一心为主子,主子好咱们就好,认准这一点就行。”
弄巧见花嚒嚒确实没有不悦的样子,顿时松口气:“多谢嚒嚒不介怀。”
花嚒嚒见状立即笑了,眉眼上的纹路都凭添了慈爱:“瞧瞧,你们以后才是主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要压得住场。”
弄巧呵呵一笑,平日不怎么起眼的眉眼,在她的笑容下有着顾盼神飞的美韵。
花嚒嚒以为是自己眼花,刚想再多看一眼,小树子气冲冲的掀开帘子进来:“花嚒嚒,弄巧姑娘,厨房太过了,说什么过了午膳点,没有膳食了,让小的空手回来的!”
花嚒嚒闻言顿时怒了:“好大的胆子!”
弄巧隐隐皱眉,为主子捏了把汗,夫人说宫里的奴才狗眼看人低,现在小姐情绪低落让她们谨慎做人,等小姐缓过神来,再让她们新仇旧恨一起报!
花嚒嚒掀开帘子出去了,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你去伺候主子,这件事先别说,我去看看。”
弄巧点点头,看着花嚒嚒走后,立即提着裙子跑进正殿,把事情卖给了主子。
章栖悦翻看着书册,莹白的手指如玉般捏着书籍的一角,眉头没皱一下:“花嚒嚒去处理了?”
弄巧点点头:“去了。”
章栖悦翻过一页,榻下的冰块散发着凉爽的气息:“一盏茶后,膳食如果还没有到位,让慎刑司过来提人。”
“啊?”弄巧顿时道:“小姐,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何……何况慎刑司又不见得听我们的……”最后一句弄巧说的很小声、很怕伤小姐自尊。
正在收拾屏扇的婉婷,在听到慎刑司时也走了过来,赶紧点点头:“小姐,三思。”
栖悦从来没有在宫里受过委屈,以前在乎着九炎落尚且不会妥协,现在更不会。
章栖悦随后从要上拆下荷包,里面装着‘如朕亲临’的牌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问题。”
弄巧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抓着荷包激动的道:“小姐想开了!小姐终于想开了,小姐不寻死了!”小姐已经很久没这么跟她说过话了,每天都冷冰冰的不理人,小姐终于精神了,终于精神了!
弄巧激动不已,语无伦次,说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001打了
章栖悦顿时抬起头,眼底一片冰雪:“我什么时候寻死过!”
“啊?——啊!”弄巧赶紧呵呵傻笑:“奴婢乱说……乱说……”弄巧可怜巴巴的垂下头捻衣角,其实是夫人说的啦,夫人让她们看着小姐不要让小姐寻死……
章栖悦垂下头,目光重新放回书上。她最不会做的就是寻死,不过是人生的一次靠错岸,她想了一月罢了,还能一直沉寂在里面让路上的石头压死吗?
章栖悦翻过一页,明亮的眼睛专注的落在页面上,神态悠然、气质尊贵,引得婉婷不停的想窥视书页一二,看看什么内容,如此吸引小姐。
一盏茶的功夫后,膳食没有如约放在栖悦指定的地方。
章栖悦目光微挑,嘴角绽开一抹粘滑如蛇的咝咝笑意。
弄巧见状迫不及待的向慎刑司冲去!哈哈!看他们怎么哭死!
敢在她家小姐面前耍威风,也不看看马王爷有几只眼!
弄巧赶紧缓和下脸上的表情,又是一副与婉婷老实巴交的憨厚有八分相似的笨奴婢。
弄巧没有废话,饶了七八圈找到慎刑司恐怖阴暗的大门时,一道‘如朕亲临’的牌子,瞬间拍死了他们将出口的推卸之词。
一行粗壮的老太监婆子,拿着麻绳、木棍,撞开了储君殿小厨房的门,连拉带拽的拖走了厨房所有伺候的太监宫人。
花嚒嚒当场傻眼了,她还在苦口婆心的劝呢,小厨房的大总管是朝露殿膳食堂的大徒弟,那可是皇后的人,皇后把人拨来伺候太子,各种意思不言而喻,怎么……怎么就被带走了……
花嚒嚒猛然瞧见慎刑司背后的弄巧,险些没吓死,人……人是她叫来的……
弄巧‘憨厚’的站在门口,不让一人跑出来,‘如朕亲临’几个字她捧在胸口,时刻提醒‘阴奉阳违’的人们,抓人卖力点、揍起来狠点,别玩私下解决的‘相爱’戏码!
花嚒嚒没注意那个小牌子,在弄巧看不见的角落,偷拉了慎刑司跟她关系不错的小哥,塞了一两碎银子问:“怎么回事?不怕那边……”
宫里没有无缘无故的不合作,花嚒嚒沉寂宫海多年,自然能看出这是有人要跟良媛斗法,她正在衡量里面的深浅,孰知道就冲进来这样一群凶狼饿虎。
拿着棍子的小哥,眉目清秀,他捏了捏手里的银子,虽然不多但足以让他买嚒嚒一个情,低声道:“看到门口站着的吗‘如朕亲临’,这次,有人踢到硬茬了。”说完,急忙抓人装箱。
花嚒嚒惊骇的看向弄巧,见弄巧憨憨傻傻满脸无知的杵在门口,不知为什么,这次她对弄巧轻视不起来了,一个面对混乱、挣叫无动于衷的人,谁敢说她是没见过市面的小丫头。
花嚒嚒突然想到了锦榕,这件事幕后的人不难猜,能在储君殿动手脚的只有她,显然良媛不是一个用吃亏投石问路的人。
花嚒嚒看着周围的乱遭劲,猛然觉得她在良媛心中根本不若弄巧、婉婷表现的那么重要,甚至可有可无,良媛根本不用靠拉拢她在宫里立足,这个认知让她一阵心慌。
消息很快传入正殿下人房。
“锦榕姐不好了!不好了!慎刑司的人把厨房里的人都带走了!说厨房擅离职守、目无主子,要通通发配到下面给猪狗熬食去!”
锦榕惊的立即站起:“什么!她哪来这么大手段惊动慎刑司!区区这点小事,厨房里的人不会辩驳吗!”锦榕心里发慌,事是她授意的,那些人会不会把她供出去?
锦绣焦急的道:“锦榕姐,您倒是想想办法啊?”这下事情闹大了怎么收场,万一……万一……
锦榕面色紧张,但立即强装镇定道:“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没有让他们那么做,只是告诉他们太子不在要节约伙食,过了膳食点不要开火!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
锦绣闻言,也立即镇定了,心想,的确啊,她们什么也没错,只是就事论事:“可……紫福阁这样反击,我们的脸面……”
锦榕目光冷冽的盯着地面:“我当然知道,她脚还没站稳就想着敲山震虎!没那么容易,你去派人把这件事漏给朝露殿那位知道,这节省开支可是皇后为太子祈福规定的。”她还敢违逆皇后,抓着她的语病不放!
锦绣也眼前一亮,心想姐姐真聪明,把这件事漏给权小姐,权小姐或多或少会影射良媛挑衅皇后的规矩,到时候……呵呵……
就算失败了也不要紧,权小姐和良媛就有了疙瘩,以后还是她们这些宫人想怎么运作就怎么运作!
两人心怀鬼胎的一笑,急忙散场安排。
章栖悦竟然动了,便会打蛇七寸而不是隔靴搔痒:“人都抓了。”
弄巧激动的道:“抓了。”看谁以后还敢太岁头上动土:“一个都没放过。”
“招供了吗?”章栖悦悠然的放下书,品了一口旁边的冰茶。
“还要招供?”
章栖悦眉头一挑,瞥她一眼:“去,提醒他们想少受些皮肉之苦,就放聪明点。早招的可以归岗;招晚了……储君殿的厨房可就没那么多位置了……”
弄巧眼睛一亮:“是……”
不一会,深喑此道的鬼哭狼嚎者便把锦榕卖了,人家才不管你说的多隐晦,总之你说了是事实!这时候自然是死对方不死自己为妙,而且这位良媛很有手段,未必斗不过一个还没爬上龙床的备用小主子。
章栖悦顿觉两耳清爽,这不就皆大欢喜了:“还愣着干什么,藐视主子还不抓起来,把储君殿所有丫头婆子都叫上,观刑,打四十大板以儆效尤!”
花嚒嚒当场险些没晕了:“良媛!万万不可,不可啊,这锦榕姑娘不同其她人,是太子身边第一得势的人,从小就在太子爷身边伺候,可不能得罪她,万一打出了差错,太子怪罪下来……”
章栖悦闻言,抬起头看向花嚒嚒。
华嚒嚒慢慢静了声,可……可……花嚒嚒还是忍不住提醒主子,快速道:“锦榕的话可没有漏洞。”
“那又如何?”章栖悦还想趁九炎落不再直接弄死她呢,找人揍她一顿都是轻的,至于理由?重要吗?看她不顺眼就算一个,谁有意见!
章栖悦看向慎刑司司管,沉静的道:“拉出去打吧,打坏了有牌子管着。”
新上任的二等大太监,为难的看眼花嚒嚒,再想想‘如朕亲临’几个字,一咬牙,下去坐了。
弄巧、婉婷见状,神态平平,区区一个锦榕有什么了不起的,以前太子也为主子罚过她。
花嚒嚒焦急万分,良媛这是要干嘛,还没有侍寝,就传出打人的名声,太子怎么想,平日看着挺低调的小主子,今日是怎么了?
章栖悦是想开了,人都走到这里了,她还能怎么样,既然老天都不想那些女人过的逍遥,她就慢慢整,捏圆搓扁,全屏心意,否则多对不住锦榕的锦绣人生。
……
“你们不能抓我!不能抓我!”锦榕吓得不轻,怎么会这样?“我什么也没做,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要见皇后!我要见皇后!”
慎刑司做事就是一个快、准、狠,任你是天王老子,不得圣心了贵妃也敢打死,摸不透意思的就打伤。
这次显然是摸不透上面的意思,虽然良媛也是个主子还有护身符,可这位从小更在太子身边,颇得太子看中的小丫头也是在他们那里上了号了,不说别的,单是小李公公紧张这丫头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可良媛有令,你必须得打。
慎刑司毫不手软,直接压了人,找了个空旷的院子,管事嚒嚒叫齐了太子殿所有宫女嚒嚒,还有部分太监,把锦榕打了一顿。
四十大板再怎么悠着使劲也皮开肉绽,血迹森森。
锦榕几度昏死过去,弄巧眼明手快的去厨房用加了盐的冰水把人泼醒,继续动刑。
哼!敢在小姐背后动手脚,你当你是谁!
整个行刑的场面,狠绝、利落、雷厉风行,从章良媛吃不上饭,到锦榕姑娘挨打,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众人不禁看的心里发憷,心中恐慌,也首次见识了紫福阁那位如同隐形的主子,发起威来有何等的实力,原来是进了位心狠手辣的主,锦榕明显不够人家下菜。
被迫过来观看的人群里,虽然有人觉得章良媛此举不明智,极有可能待太子回来后,见她手段狠辣冻她一段时期,可也不能否认,她有处置人的能力!
顿时让储君殿轻视紫福阁的宫人老实了几分,提醒自己记得紫福阁端茶、药水机灵一点。
一些往锦榕身边靠的新近小宫人们也消停了。
一旁的宋嚒嚒咬牙切实,这新主子下手可是够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锦榕。以后让她如何在宫里带人!待太子回来一定要让太子看看,后院都进了些什么人也敢打太子的宠在心尖的一等丫头!
事后。
章栖悦吃了一顿皇膳,是皇上听说章良媛没能在储君殿用上膳,又把所有人打了一遍,赐了众多膳食安抚章良媛,每样都是精挑细选、煞费苦心,唯恐章良媛吃了不如意给他退回去。
皇上此举让储君殿众人瞬间高看了章良媛几分,连宋嚒嚒也熄了火不敢胡乱添油加醋。
花嚒嚒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这位章姑娘能成为第一位有封位的主子,果然是有通天的手段的。
皇上担心章良媛再受委屈,派了他的乳娘,久不带人的陈嚒嚒出山服侍章良媛。
储君殿隐隐变了风向,对章栖悦越加恭敬,下人们有了难拿捏的事,不再去问皇后和锦榕,而是征询章良媛的意见。
中间皇后召见过一次,章栖悦称染了风寒没有去。
章栖悦又不是傻了,皇后又不是皇上,皇后因为原太子的事对她不喜,这次据说又驳了她省吃俭用的作风,她会对章栖悦有好脸色,恐怕是想明着招待,暗自警告她一翻。
章栖悦又没想着讨好谁,不乐意就不去,这个鬼地方她本就不想进来,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指望她巴结,不喜欢她就不喜欢,她还懒得费精力跟她们爱的死去活来。
权皇后见章栖悦称病,顿时气了一肚子火!
“好大的胆子!”长长的五彩护甲蹦落,气的权皇后胸口起伏:“本宫还请不动她了。”
权如儿赶紧给姑姑把护甲捡起来,见上面的漆嗑了,便放在宫女端过来的盘里,让她们收下去:“姑姑,别动怒,也许章良媛真染了风寒呢?”
权如儿不说还好一说权皇后更来气:“她能染什么风寒!她如果真病了,胡太医还不日夜不休的守着!就是咱们的皇上恐怕也会老不休的去看儿媳妇!”
眼明心细的房嚒嚒和朝露殿一等宫女,立即带着众人退下,唯恐皇后娘娘再说出惊人之句。
权如儿垂下头,没有接话,眼里的神情一闪而逝,有皇上护着又怎么样,只要皇后娘娘活过皇上,以后一国太后的威严还不是压在章栖悦的头上!
权皇后看眼权如儿更加生气:“她算哪门子媳妇,挺多是个妾,本宫何苦降尊纡贵的教导她,不是抬举的东西,你放心,本宫明天就去求换上,给封了太子妃,看她以后嚣张!”
权如儿闻言眼里骤然闪过一丝恐慌,抬起头凄婉的看向皇后:“姑姑,万万不可,您也知道皇上一直没有松口,万一……万一皇上不同意,如儿的面子……”
皇后见状,怜惜的抚上侄女的头,心疼不已:“傻孩子,是姑姑亏欠了你,这次你放心,有姑姑在,姑姑说什么也不会委屈了你,一个定过亲且有那样经历的都能封,为什么你不能,姑姑这次拼了整个权家也要为你争上一争。”
权如儿脸上闪过一抹羞涩,垂下头叩谢:“姑姑事事为侄女着想,侄女无以为报。”
“起来,起来,你我一家人,是姑姑没有带好你,总是让你受委屈,你别怪姑姑才是。”
权如儿闻言抬起头,眼里有零星泪光闪烁,语气哽咽:“如儿知道姑姑是为如儿好,是如儿命苦,无福消受……”
一句话,权皇后瞬间疼在了心尖上,自责不已。
这些年她一味为自己着想,没顾上如儿的处境,是她不好,是她对不起嫂子、对不起权家。
……
丰润帝四十年夏末,六势之乱以不可肆意的速度在收编,从破了东南、正南、西南局势后,西北局势加入皇家阵营,从西向南一路凯歌的在西北前线与太子的第一军会师。
此刻,历时两年之久的六势之乱宣告瓦解,打扫战场的事交给西北将军,太子即将班师回朝。
萧条的边疆原野一片冰天雪地,西北苦寒,将领善战,是大周国抵御大胡国的一道屏障。
这里沃雪万里,冰霜瑟瑟。
九炎落一袭将服,披着火红的狐裘带着亲卫一等功,如幽灵之队出现在西北最高峰难以攀爬的陡壁上。
这些人却如履平地、来去自如。
不一会,一株盛放的蓝色冰山雪莲出现在九炎落面前,翠绿色的三瓣叶子,绿的好像初春第一棵小草,脆弱、较小,上面是层层叠叠的蓝色花瓣,散发着无尽寒气,却美的让人屏息。
九炎落仿佛看到了她站在他面前,漫天冰雪丝纱飞舞,再寒冷了的天气,也抵不上她的温暖一笑。
九炎落小心的把它装入带来的冰器里,试图保住它不凋谢的冰寒,让悦儿见一见寒风中的雪莲之姿。
“殿下,起风了,我们要尽快离开。”
九炎落收起巴掌大的冰器,跟着一等功,几个起步间消失在茫茫冰山上。
寒风吹过,填平了刚刚有人来过的痕迹……
临近归程,九炎落反而睡不着了,披了衣服起来,推开窗户对着外面的银白发呆。
前段日子期盼到疯狂的喜悦,现在变得越来越忐忑,不知为什么,九炎落觉得他有些怯场,怕回去后她求着自己要见瑞枫叶、怕她恳求自己成全他们。
他的悦姐姐。
如果那样无疑在割他的肉,他宁愿抱着一颗她在等她的心,这样期待着。
当他知道悦儿答应了,皇上已经把悦接入储君殿,九炎落那时候觉得自己笑了,笑的像个傻子,迫不急的想冲回去看看她,哪怕她不理她!她也在他能触碰的角落,等着他回家。
那种感觉,仿佛被添满了最后一道缺口,完美的让他觉得世界都善意了几分,老天厚待了他。
外面传来车马整顿的声响,明日就要拔寨回营,九炎落看着窗外的月色满是忐忑。
悦儿……
我只求你别说让人没勇气回去的话……
------题外话------
为二更求票,1514!满150二更喽,不满也二,哈哈!
002希望
远在燕京之地,夜幕低垂,凉风习习,吹散了夏日的酷暑,带着晚秋的凉意。
锦榕堪堪退了烧,此时面色苍白、嘴唇干裂,趴在楚锦做的被面上,看起来虚弱不堪、奄奄一息。
七天的高烧让锦榕失了以往的可怜娇柔,显得惨白枯萎,再美的美人也经不住一天两次挨打,一烧就是七八天。
加上皇上的命令无人敢逆,慎刑司可是实打实的打了二十大板,伤了筋骨,不在床上躺个百日肯定难以下地。
锦榕虚弱的醒了,浑身软绵绵的无力:“我……我怎么在这里……”这里不是她在储君殿的房间,她怎么了?怎么声音这么难听?
锦榕心里一惊,掀开搭在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地:“我要回去……我要回……”嘭!头又摔回枕头上,整个过程中,她不过只把头抬起头一下。
宋嚒嚒见状,急忙按住她:“你干什么!不想活了!别动!我给你倒水。”
“嚒嚒……这里是哪?是……”
“先喝水,什么都别问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别动,好孩子,养好伤才是上策。”
锦榕挨了打,下午就发了烧,章良媛做主把人移到了南小院养伤。锦榕昏迷着,谁人敢违背紫福阁的祖宗,锦榕这一等丫头,也跟路边的猫狗一个待遇被章良媛送了出来。
好在李公公在宫里有交情,下面巴结的人看在李公公的面子上,到是没有亏待了锦榕,这南小院布置的像模像样,比锦榕在储君殿只能分得一间小屋好多了。
锦榕不想喝,她怎么会不知道生病的人会被送出来,只是被送出来的有几人能回去:“我……不……喝……”委屈的眼泪滑出深凹的眼眶,实在称不上漂亮。
宋嚒嚒叹口气,把水放在她嘴边让她喝下,然后苦口婆心的劝着:“姑娘哭什么,姑娘能醒来就是天大的福气。
老奴听说太子明日要启程回宫,到时候等太子回来了,一看姑娘在这里住着,还不勾起怜惜之情,姑娘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回精神,养的气色美美的,不让紫福阁那位称心如意!”
锦榕惊道:“太子要回来了?”
宋嚒嚒点点头:“恩,一个月的归程,姑娘要好好想想怎么给自己出气……章良媛简直是天大的胆子!抓住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敢对你用刑!这样不容人的女子!怎能在后宫立足!”
锦榕闻言紧咬住贝齿,眼里一片恨意!
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身上的伤,是实打实的屈辱,章栖悦那勾三搭四的女人打了她不算、皇上还加了二十大板,最后被发配到这鬼地方,她以后怎么在储君殿立足、怎么服众!
太子这次一定要为她做主!一定要看到章栖悦本来的面目!空长的漂亮,不过是蛇蝎心肠的女人!
“锦榕,喝点水。”宋嚒嚒怕锦榕气郁在胸,告诉她,适当的示弱才显出章栖悦的野蛮,何况,南小院有太子和锦榕共同的记忆,更能惹来太子怜惜。
“真的?……”
“自然,不过姑娘再不听话,不好好养身子,就是太子回来也怜惜不起姑娘。”说着拿了镜子给锦榕照照。
锦榕猛然看到镜子里的的女人,险些没吓昏过去:“这……这……”不是她,嚒嚒骗人,骗人!
宋嚒嚒叹口气:“锦榕,好好养养吧,你这个样子怎么跟她斗,男人没有不喜欢漂亮东西的,太子也不例外。”
锦榕吓得急忙抿了几口水,虚弱的看向宋嚒嚒,她会变好的?会的是吗?
宋嚒嚒急忙点头,也报了一搏的意思,她跟锦榕亲近,储君殿人人皆知,她这时候只有帮她。
锦榕突然想到什么,目光迫切的看着她。
宋嚒嚒见状,无言的摇摇头。
再得知皇后也没奈何章良媛时,锦榕拳头紧握,生生使出了力气,掐出浅浅的红痕。
宋嚒嚒赶紧安抚:“好了,小姑奶奶,这章良媛没咱们想的那么好对付,皇后的帐不买,皇上一味宠着,咱们在她身上讨不到好处,还是等太子回来吧……”
她若是早知道这样,宋嚒嚒断不敢让锦榕出手。
可……细想锦榕做错了什么,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章良媛如果懂规矩就该避开一二,不过是按时吃饭而已,能累死她,她便要闹出这么多是非!
宋嚒嚒狠狠的想,看太子回来,太子怎么收拾她,太子最烦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的人!
……
栖悦最近过的无比顺心,周围的人说话都带了三分小心翼翼。
储君里,她成了唯一的主子,前两天,管理账房的陈嚒嚒竟然交出了钥匙,那可是大肥缺,是真正掌大权的位置,陈嚒嚒竟然舍得拿来讨好章良媛,好大的赌注!
陈嚒嚒冤死了,她怎么愿意赌,就是真正的太子妃归位,她也不乐意交出钥匙,可皇上派了秦公公跟她谈,她若是还不给,不是找死么!
陈嚒嚒有苦说不出,只能握着一等大权却绑在一位四品良媛船上,再不愿意也得装出心甘情愿的样子。
章栖悦没兴趣管她们的投诚有几分真心,上缴的大权她就收着,只要不落入她不喜欢的人手里,她是无所谓。
章栖悦在院子里闲逛,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园林,除了正经的四大御花园,每殿都有小园林。
章栖悦坐在凉亭里,听着曲艺,在晒太阳,天凉的很快,难得今天秋高气爽,最适合听着小曲,午休片刻:“南小院那位还活着?”
弄巧闻言不好意思的看眼一旁的花嚒嚒,见她那张老脸果然露出不认同的神态,赶紧道:“小……良媛娘娘,咱是宫里人了,说话要委婉……”
章栖悦看她一眼,又半靠在椅子上假寐:“那好,她死了没有……”
弄巧汗颜的看眼花嚒嚒,心想:你看到了,不是我不劝,是劝了也没用,还不如第一句问的委婉。
弄巧道:“没呢……下面的人眼尖着呢,好药好草的供着,据说前两天醒了……”
章栖悦闻言颔首,没说什么,听着小曲,眯着眼继续假寐,这么便宜死了她,她还不乐死,慢慢磨,当年她不就是磨平了自己的傲气,她也磨磨锦榕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
章臣盛几乎走投无路,官位丢了,监察史还盯着他,没事就弹劾他管家不严,家里几乎揭不开锅,这五品的小官的位置也摇摇欲坠。
家里的两老女人总是吵架,官府又收缴了他所有钱财归还赵玉言,他和家里的人早已身无分文,吃穿用度不负往常,后悔吗?
悔死了,他自问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认为亏欠纪氏,把纪氏的儿女看做他的孩子;
又怎么会跟赵玉言吵架,还闹到和离的地位,赵玉言无论出身、长相都比身边的人好太多,就连她生的一双儿女,现在也各有成就。
女儿进了宫、儿子立了战功。哈哈!往日一听章栖典名字赶紧藏女儿的人家,后悔死了吧!就跟他现在悔不当初一样!
章臣盛高兴没一会,想到现在处境,心情跌入谷底,章栖悦他见不着,栖典还没有回来,指望他们孝顺他不可能。
但他相信,只要他挺过这段日子,太子归程后,好日子一定会回来的!太子怎么能要了他女儿不给他好处,他可是国父!
章臣盛想到这里挺直脊梁,神采奕奕。
想到青山之主想为他小儿子寻一房妾室,对方私下透露看中了栖影,章臣盛心中意动,这次就是想跟管老爷谈谈礼金的问题。
章家已经靠卖妾室为生,但说出不好听,不如一劳永逸,让栖影嫁入盛都第一富之称的管家,单是礼金张口就给十万两。
十万两啊?对他来说是雪中送炭,一笔天文数字,如果他有十万两,再也不用看家里女人脸色,可以求赵玉言原谅,可以花钱保住现在的官职,可以给他失败的人生多一层筹码。
章臣盛心动了,与其等待纪氏渺茫的许诺,还不如把章栖影嫁到管家为妾,本来就是妾室所生还指望为正不成!
何况,他已经有一个女儿在宫里,朝里的人就会给他几分颜面,他不需要再把筹码赌在栖影身上,栖影还是给他老实的嫁入管家才是道理!
其实管老爷的儿子看中的是文会上一舞惊天下的章栖悦,可人家是什么人,纵然他们再有钱也得罪不起的存在!
没有办法,管老爷退而求其次,才准备给儿子寻个同是章家出身长的也不错的章栖影,今天是谈礼金的日子,谈妥了,找个吉日,他就会派轿子从后门接人。
章栖影在家哭了一上午了,从爹出门到现在,她没有停过:“我不要给管家做妾,我不要,娘……娘……您不是说……您不是说……”
纪氏垂着头不敢看女儿的脸,她找过若然,对方是答应好了,可现在她也做不了主啊,她自己还困在山上!
再说,纪氏觉得管家也挺好,管家的儿子她见过了,人不错,家里又有银子,出手大方,以后嫁过去了,又不用女儿受罪,多好的姻缘。
被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来的纪氏,没了风花雪月,只求赶紧用女儿换点钱,让她吃顿肉、给两儿子续上学费最好。
章栖阳、章栖木也没吭声,他们能说什么,都指望妹妹的礼钱继续课程,现在家里的情况还不够闹心吗!嫁出去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不能管家,总的来说不会被饿死。
章栖影看着母亲再看看哥哥,见一个个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突然非常恨她们,竟然冒出句:
“你太过分了,赵玉言尚且不会把我嫁给商人为妻,你竟然要把我嫁给商家为妾!你安的什么心!”
纪氏闻言顿时闹了,她最不能容忍,有人拿她跟赵玉言比:“赵玉言好你找赵玉言去!她不让你做妾,她高风亮节!你有本事投生在她肚子里去!”说完,生气的转身就走!
章栖阳闻言,不悦的看了妹妹一眼道:“你太过了。”说完,追了出去。
章栖木为难的看着哭的伤心的妹妹,想上去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是我们不好……”
章栖影哭得更难过了,她说错什么了!她错了吗!赵玉言虽然不喜欢理她!但还不至于把她送人为妾,只为了换回银子好吃饭,她成了什么!娘把她当什么!
章栖影后悔了,后悔当初没听母亲的话嫁给轩辕上,后悔在家时没讨好母亲,现在寻不得她的庇护!
“妹妹……”
章栖影不理他,哥哥?!哼!她算看透了,如果她能吃,连个哥哥也恨不得把她吃了果腹!
听说苏姨娘的小妹妹得了赵夫人的宠爱,托赵夫人的关系给小妹也说了户好人家,嫁妆还是赵夫人出的。
如果她现在讨好母亲……如果她以后听话……母亲会不会……会不会……
章栖悦猛然下了决定,亲娘不仁,别怪她不义,她也想当人妻子,想光明正大,不想当妾,不想跟亲娘一样别人瞧不起,不想生的孩子跟她和两个哥哥一样抬不起头!
“妹妹——”
章栖影挥开大哥的手,决然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她要去赵府,就是求,她也要求一个希望!
……
003归来
皇后求的结果,皇上一律以太子不在宫中为由驳回!
任凭皇后怎么说,皇上就是不松口。
你说你的,他做他的,丰润就当皇后不存在,权皇后请了权老爷当说客,丰润也没有松口。
权皇后见状,气的躺在床上半个月。
皇上好草好药的喂着依然不松口。
皇后缠病在榻上,哀怨的问:“这么多年,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皇上答:“皇后!如果死了,加个追封——孝仁皇后。”
皇后当时险些没气死过去!这就是给了
……
珠帘高卷,早晨薄薄的阴云带来的一场秋雨刚刚停止,栏杆外,烟濛濛的景色逗弄着水洗过的碧空,白玉砌成的台阶上,松柏与灌木相映成辉。
花嚒嚒今天非常兴奋,早晨为章良媛换了七八种发型也不满意,不停的比照着衣衫,总觉得哪个都漂亮,可哪个又怕不够好。
因为今天,太子的大军开进了燕京城,皇上与文武百官去迎,下午是庆功宴,到了晚上,良媛就该面见太子了!花嚒嚒心里怎么能不紧张。
章栖悦显得心不在焉,无精打采的连曲子都没听几首边让乐师下去,然后躺在窗下的贵妃椅上发呆,长发披散到铺着天绿色地毯的地上,如一幕水瀑,光泽亮丽,乌黑如珠。
弄巧、婉婷不如花嚒嚒和双陈嚒嚒那么欢喜,反而有些紧张,因为除了太子,今天瑞世子也回来了,她们很怕小姐脾气上来,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到时候闯下大祸。
章栖悦望着窗外,徐徐威风吹过,带着泥土的香气,舒服的秋风不似夏日的急躁,令人昏昏欲睡,可却睡不着。
听说……
他打了胜仗,功过相抵,忠王爷更是矫勇善战、宝刀未老,即便没有加封,这样的成绩也足以震慑那些等着看忠王府笑话的人。
一只彩凤落在外面的柳树上,不消片刻又飞走了。
章栖悦见状,嘴角无奈的露出一抹笑意,不过是窗外飞过的一只闲情野趣,这些人也要寓意吉祥,当真是无聊透顶,却偏偏有这么人迎合。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她怎么敢跑出去不顾一切的看看瑞枫叶过的好不好,九炎落再大度,这样明晃晃的帽子下来,不单是辱没皇权,简直是渺视九炎落的为人。
章栖悦想说,弄巧想多了,不用总看着他她,她还不至于‘热情’到跑出去,与瑞枫叶难分难舍,有些思念本是探求,又何苦让他再抱有一点希望。
章栖悦看着窗外,迷迷糊糊间还是睡着了。
或许是伤心的不够,若不然怎么就睡了。
弄巧确定小姐真的睡了,赞叹的看眼摆弄香炉的婉婷,暗暗比了个‘了不起’的手势。
婉婷不好意思受了夸奖,其实不是她聪明啦,是皇上和夫人一人给了她些安神香,就怕小姐出了岔子。皇上的话她可以不听,可夫人的担心应该是为小姐好,所以她点了夫人给的香包。
紫福阁分外安静,花嚒嚒本来想再让良媛试穿些衣服,但见良媛睡了,看着她安静祥和的脸,不禁暗笑自己越活越回去,还不如年轻人沉得住气。
……
储君殿里的气氛很古怪,太子归来,储君殿早早已经置办整齐,皇上的朝夕宫,皇后的朝露宫,都派了人下来大点,锦书接替锦榕的位置,统筹全局。
南小院早早就装扮起来,锦榕养了一个月虽然还不能下地,但气色已经恢复,楚楚动人的小脸说不出的凄楚可怜,消瘦的脸颊活脱脱就是被人欺负了的苦命像。
锦榕知道太子今天抵京,好些天前已经忙着提醒打扫储君殿的人摆放太子的东西,准备太子的吃食,往日一定人来人往向她汇报情况进展的宫人,如今一个也没有,就连现在接替了她位置的锦书也没有多问她几次太子的喜好,可有摆错什么。
宋嚒嚒打听的结果是,章良媛统统做了主,无论下面问什么,章良媛都敢回答,也不知道哪些想拍章良媛马屁的狗奴才从哪里打听道,九炎落曾跟着章良媛一段时间,章良媛熟知太子的喜好,便没人再理会锦榕。
锦榕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新仇旧恨加起来,险些把她气疯,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太子知道,他后宫进了一个怎样自以为是的女人!
朝露殿里,权如儿也早早的打扮了,一袭做工简单的宽袖秋装罩在身上,宽身的剪彩自有一股飘渺如仙的浪漫之气。
房嚒嚒别提都高兴了:“小姐,中午太子就会来给皇后请安,皇后娘娘特意让你看茶,你可是太子回宫后见的第一个正经主子,皇后娘娘的用意小姐懂了吧。”
权如儿闻言,腼腆的颔首,脸颊红成一片。
房嚒嚒见状,暗暗欣慰,很好,太子在边关近一年,没怎么见过女子,乍然看到权小姐,即便心里不喜恶,也会觉得经验,为她以后的形象加分。
权如儿心里真欢喜,阴霾了几日的心情带着她也不明白的轻颤,为那少年的温柔、更为他此次矫勇善战而骄傲。
哪位少女的心里没有住着位英雄,何况那位英雄还是当朝太子,连让她心思不跳、不爱慕的理由也没有。
……
大军进城,冰甲战袍,不同于离京时的内敛锋利,此时浴血归来,霸气冲天、雄风染血更复庄严。
九炎落走在最前,铁甲兵戈,压在少年刚长成的身体上,还让大人因他的单薄担心,可却撑起了一片天,
此刻九炎落并不如百官想的那么复杂,亦没有琢磨文治武治的心思,只是心里有几分胆怯又有几分期许,万人攒动中他想找让他心安的身影,又觉得可笑,她的身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丰润一身龙袍,在秋日如洗的日光下庄重威严,此刻,往日平淡安逸的目光里,满是骄傲、自豪,他的儿子,从东南一路向西,打了周国半壁边关,最终得胜归来,他焉能不骄傲!不自豪!
这样的儿子,立于万军前也压不住其势的儿子,就该求仁得仁、种瓜结果。
万丈红尘、滚滚因果,江山内的愁思千情,不及江山铁甲,现今孩子还小,章栖悦不过是他人生历练中的第一个**,以后九炎落定会发现——
江山如画、没空顾它!
红尘俗世,不过烟霞。九炎落追求的该是闪耀古册,踏出大地上最耀目的步伐!
群臣大气不敢喘的跪迎,心中腹诽、自责眼瞎,往日总带着三分笑的温和太子,怎么转瞬就成了修罗地煞!
彩旗烈烈,转瞬便已推杯助盏,百官相贺、帝王豪情。宫廷歌舞,轻纱袖罗。
人群中,九炎落坐在下首,脸色阴沉、面色如冰,让自认跟他有交情的官员也不敢上前劝酒。
玄天机坐在不起眼但依然让众臣忌惮的角落,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笑,笑容阴森森的恐怖,让本坐在他周围的人,自动退散,整张桌子都留给了这位活标本!
玄天机不以为意,他的追求其实这些俗人能懂的胸怀狭窄,窄到他自己都想给自己堵起来,看看能不能把他堵死了,好为大周朝净一片天。
可惜,老天始终过于仁慈,让他这样的好人活着,多对不住上天的恩泽啊,所以玄天机自己创立了个天教,信老天去了。
只是教徒只有他一人,且不打算扩招。
玄天机添口果酒,殷红冰凉的舌尖卷起一片浅绿快速吸入,苍白的面容如刷了白灰,一笑,上面的残渣能掉下来,又惊散了几位距离她近的大臣。
玄天机想,太子心里定如百鬼挠心,就算他看起来镇定,看起来百官环绕,看起来威风凛凛、威严浩荡,但玄天机还是看出了他片刻的不自在。
然后,玄天机心里舒爽的笑,阴测测的如鬼,多美,多公平的上苍,不枉他信天一场,他求太子霸气一点,回去就要了章栖悦,哈哈!那没有落红的帕子,一定更美,更能打击天之骄子般的英雄!
嘎哈嘎哈!激动的想拿刀子砍人了!多么可爱的章姑娘,果然造福全周朝被太子压得喘不过气的官员。嘎嘎哈嘎嘎哈!
忠王瑞栗还是老样子,除了少了半截手臂,他好似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儿子的事仿佛没打击到他,喝酒依然好爽,皇上敬了好几杯,闹得想看戏的众臣不明所以……
一天的活动下来,九炎落觉得他该筋疲力尽,最好能累到无暇它想,大手一挥,倒头就睡。
可奇怪的,没有。
从朝露宫请完安出来,一身常服的九炎落头脑越来越清醒,身姿修长,长发束起,翩然刚毅,少了中午时的冷硬,多了抹令人心折的温和。
小李子看看黑下来的天色,跟在太子身后慢慢的走着,见太子越走越慢,他也越走越慢,不敢催促、不敢出声,唯恐成了太子心乱下的牺牲品。
听说,章小姐进了储君殿?
见太子这样怕是真的了,刚才朝露宫里权小姐那般笑,太子一眼都没瞅进眼里吧,而这时候还没见到人,太子已经想逃了吧。
果然!
“小李子,皇上有没有召见我?”
“回殿下,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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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星期日真不方便二更。
004悦儿
“这样啊……”
九炎落的脚步越来越慢,往日不曾吸引他目光的景色此刻变得分外好看,仿佛永远看不够一样。
小李子心提的高高的,唯恐自己不小心就超过了主子。
华灯初上,宫廷内更是火树银花,小太监们挂上一排排宫灯又快速退去。
直到整条大道上都挂满了烛灯,九炎落还没有挪出十米。
小李子满头是汗,干脆不走了,等需要时再挪一步。可心里无不震惊太子对那位章良媛的心思,竟然让万事不关心、战场不眨眼的太子如此失态。
小李子望着烛光映射的湖面,隐隐皱了眉,思虑恍惚间不知该劝诫太子什么。
他听锦榕说,章良媛小时候在初慧殿学习时喜欢与男学子在一起,还一手勾着原太子一手勾着瑞王爷,不是个安分的闺秀。
可……小李子见太子如此……最终没单独替锦榕给章良媛上眼药……
储君殿内,手臂粗蜡烛如明亮的灯,一盏即可照亮整座储君殿大厅,此刻殿内点了二十多根,更是亮如白昼,无暗处死角,地上爬过一只蚂蚁都能看见。
章栖悦抵着头眯着眼疲惫的坐在侧首位,几缕长发垂下落在胸前,挡住了烛火印在她脸上的光,一袭粉蓝的束腰长裙,腰间帮着繁琐的大蝴蝶结绸缎,缎尾从背后垂下,直接盖住脚踝,天蓝的披帛挂在绣着百合花的袖子上,朦胧了百合的色泽。
章栖悦等的快睡着了,从有人通报太子出了皇后的朝露殿到现在,本就离奇疲倦的她,恨不得能睡过去。
但她不能,章栖悦不一会便让弄巧掐掐她,尽量打起精神。
章栖悦又一个激灵被弄巧掐醒,迷蒙的大眼睛眨了好几下,才清醒一点,再次重打起精神,收回抵在下巴的手臂,仪态万千的坐好。
过了好久好久,章栖悦又开始打盹。
弄巧见状掐死婉婷的心都有,她到底下了多少的量,小姐两个时辰前沐浴更衣都是迷迷糊糊的,虽然能随便让她们摆弄,最终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坐在这里,可良媛见了太子也不能睡过去啊!
花嚒嚒在一旁看的着急,恨不得上前狠狠掐她一下,让主子彻底清醒了,如果各宫的小主敢等主子时睡成这样,下面的嚒嚒一定用雷霆手段把人弄醒!
但花嚒嚒见识过章良媛惩治下面人的手段,不敢上前下死手,可在太子的地盘,当着太子身边众多奴仆,弄巧这贱蹄子就不能下手重点!让太子知道良媛睡成这样,好看她们良媛等的多无聊一样!
婉婷愧疚的垂下头,额头几乎抵在胸口上,羞愧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她也不知道……
当时就怕小姐跑了,把夫人给的都倒进去了,谁能想,药效如此大!
不……不过……太子也是,怎么还没走回来,就是一只龟也该爬回来了!
婉婷为自己大逆不道的比喻,头垂得更低。
弄巧无奈的叹口气,带着八分心疼,用了两分的力道想把小姐摇醒。
结果毫不设防的章栖悦碰的一声嗑在左侧的椅子上。
右边的弄巧吓的急忙上前。
花嚒嚒更是一惊,心里却暗喜片刻,这下总该清醒了吧!“良媛,您还好吧。”
泪光在栖悦眼里打了个转,她揉揉头,疼的不想说话,这无聊的等待让她想起太多恶心的过往,那时候她所在的朝露殿比这里的烛光更亮,可直到它们燃尽,也等不来她痴盼的人。
章栖悦无趣的叹口气,旧事重演,她已经想不起当时是为何事等他了,甚至连当时的期待、紧张,风过去也要跑出去看的心情都忘了。
章栖悦打起了精神,终于清醒过来,头上的包真的很疼很疼的,恨不得让她揍弄巧两巴掌看她还敢不敢暗算她。
弄巧眼巴巴的望着主子,心疼的眼泪先一步流出眼眶。
章栖悦见状,最终没下得了手,孩子气瞪了弄巧一眼,表示自己很不满意:“去,出去看看太子走到哪了?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花嚒嚒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精神了就好,精神了就好:“奴婢这就去。”说着,人已经先一步飞了出去。
弄巧该死的望着花嚒嚒的背影,鼻子险些没被气歪了,小姐吩咐的是她!
花嚒嚒怎么会把这样的差事让给别人,弄巧那些小东西懂什么,这种事只有她去才能给良媛加分。
花嚒嚒尽责的去寻太子,决定,就算太子去了前殿去陪皇上,她也有找过去,为良媛刷存在感。
花嚒嚒已经做好了站在朝夕宫外吹冷风的准备,却不料出了储君殿没多久在必经的小御苑里见到了‘赏鱼’的殿下。
花嚒嚒顿时觉得天助她也,急忙带着掌灯的宫人走了过去。
小李子最先看到了花嚒嚒,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来了,再不来人,他都不知道今晚走不走的回储君殿。
小李子故意道:“咦?好似是良媛身边伺候的花嚒嚒?”
九炎落闻言慌得险些掉湖里去,下意识的整理下衣服回头,随即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有一个老妖婆,却发现他紧张的刚才出了一身汗,风一吹,凉飕飕的可笑。
花嚒嚒笑的眉眼都看不见了,急忙恭敬的请安:“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九炎落没等她说完,重新转过身,冷淡的道:“起吧。”
花嚒嚒好似丝毫听不出太子的清冷,热情的近乎看到糖果的小朋友,兀自激动的道:“太子让奴婢好找。”
其实还没有找:“良媛正在殿里等着太子,中午就给太子温了醒酒汤,一直盼着太子回来呢?终于是把太子盼回来了,这不,良媛见太子久久不回,唯恐太子有所不适,派老奴出来找找太子,可算是让老奴找不到了,良媛这下可要好好赏赐奴婢了。”
九炎落在花嚒嚒说‘等着太子’时已经回头,眼里的惊色还没来得及化成狂喜,就被花嚒嚒后面明显是套话的说辞,说的心神荡漾,好像有了那么点勇气,挪动的脚步终于大了一些。
小李子暗暗松口气,心里不禁对章良媛更高看了几分。
花嚒嚒混的就是一张嘴,说的就是主子的好、主子的念、女主子对男主子的无私付出,增加女主子温柔贤惠的形象:“娘娘从听说太子规程起就忙着布置储君殿,一个月来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九炎落似乎因花嚒嚒的称呼心情良好,紧绷了一天的脸终于缓和了一些:“是吗?”
“是,是,娘娘惦记殿下,不假他人之手,今天听说殿下抵京,申时就起来收拾,督促老奴查看殿下的寝殿。”这句没有说谎。
九炎落脸上表情更加缓和,脚步恢复了正常,花嚒嚒的话终于让他想起他的身份,他不再是惶恐她会讨厌他,会因做错事不敢面对她的九炎落。
这里是他的寝宫,宫殿里有等他的悦儿,这种感觉,让九炎落说不出的舒心、满足。
花嚒嚒说了一路。
小李子从缓步跟着到疾步跟着,随着殿下的脚步,似乎也跟着殿下莫名的紧张。
不一会,灯火辉煌的大门中,一袭说不出什么感觉的身影扶着门框站在那里,似乎在眺望什么。
夜幕下那种身影分外清晰,粉蓝色的衣裙迎风而动,吹起人心里道道涟漪,如广寒宫外,翘首寻兔的仙子,如九天池下迷路的仙主。
骤然那人浅浅一笑,盈盈一拜。
小李子明显觉得主子的脚步一顿,继而可以说是狂奔而去,害的他眨眼间面前便一片空荡荡。
九炎落出现在栖悦面前,前一刻还光辉、高大、冷傲的形象,此刻瞬间有点撑不起来,面对端庄、美丽、温和的像仙人的悦姐姐。
九炎落下意识的自卑,垂下头,捻着衣角又像当年跟在章栖悦背后的孩子:“悦……悦……悦儿……”九炎落胆肥,叫出了压在心里的称呼,果断又孩子气的把‘姐姐’二字抛在历史里!
章栖悦一愣。
是真的一愣!愣是一时半刻没回过神来。过了好久,才在九炎落没缩地上的胆怯里,找回在他面前‘高人一等’形象。“回……来了。”
九炎落赶紧点头,也不怕脑袋掉下来,他捻磨着绣着龙纹的衣角,带着窃喜、带着偷来的喜悦,小心的捻着,捻着……
突然,心里猛然一惊,他在干什么,他现在是皇子!对面站着的是他的妃子,他这样子怎么讨悦姐姐喜欢?
九炎落暗骂自己孬种,可头却抬不起来,本能的就想跟在悦姐姐背后,乖乖的当个应声虫,唯恐伺候不舒服她,让她弃他而去!
章栖悦见他如此,嘴角僵硬的扯了又扯,最后都不敢相信她竟然扯动了?还笑出来了!“累了吧。”
九炎落点头又赶紧摇头。
小李子目瞪口呆!
花嚒嚒见太子这样,整个认识都凌乱了,这是她们那个运筹帷幄、沉稳儒雅的太子爷吗?
章栖悦努力了很久才适应了从战场下来的九炎落竟然还能做出如此姿态的震惊和违和的不舒服中回神。
她其实还是习惯拿鼻孔看她,带着三分嫌弃六分不悦,每次都不耐烦的来又冷静残酷的走,任凭她怎么求,也绝不回头的九炎落。
至少,至少那样她觉得安全。
可也清楚,凭她这一世的经营,九炎落不至于对她厌恶至此,或许凭借过往的情分,九炎落也不介意宫里养个白吃饭的人。
章栖悦失笑:“在这里站着干什么,进来啊。”
章栖悦转身,九炎落跟在后面,视线刚好触及栖悦垂在身侧的手,莹白的手指偶然触在粉蓝色的布料上,更显得洁白修长,他似乎都看到了她粉嫩的指甲盖散发着桃粉色的光泽。
九炎落看着看着,仿佛受到忠惑般,怯怯的伸出手想碰。
章栖悦突然收了收,转身,捋着手里的丝帕,看着他笑:“宫里虽说有宴,到底是吃不饱,我让厨房温了吃的,你先进去沐浴,出来后膳食也该摆好了。”
九炎落失望的看着她交叠在腹部的手,眼里痴缠很久的渴望才恋恋不舍的收住。
“我……我带了西……西北的雪莲给你……你别嫌我回来晚了好吗……”说完,九炎落壮着胆子,垂着头想拉章栖悦放在腹部的手,他早就眼馋了,她经常和瑞枫叶交握在一起的象征,让他想抢过来自己牵!
悦儿是他的!
九炎落面容突然带了三分凶狠,猛然出手,如一只饿了三辈子的小犬,终于看到了一根骨头,猛然叼住,咧嘴傻笑,带着九炎落自己也难掩相信的窃喜,入手的柔滑,让他脸颊绯红,头垂得更低更低!
心里窃喜的却像个孩子,握着一动不敢动。
章栖悦顿时惊住!眼里骤然闪过一丝恐惧,
章栖悦顿时觉得云里雾里、脚步都是虚的害怕!确实害怕,更惊恐九炎落耳边染的一抹红晕!那样的事实让她两腿发颤,心底冰凉!
她怎么也没想到九炎落会抱了这样心思。
她……她想到是,求九炎落看在以往的交情上,让她老死宫中,九炎落身边不缺美人,更不缺贤良淑德的美人,没道理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她就是想高看自己一眼,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九炎落另眼相待的!
章栖悦很害怕!害怕的心里发颤!九炎落越不好意思,她越惊恐,隐约的事实,让她手脚冰凉!
不可能!九炎落应该不会!上辈子锦榕对他不错,也没见他多喜欢!对!绝对不可能!是她的错觉!
“悦儿……我会对你好的,你别出宫好吗?”九炎落努力仰起头,眼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卑微祈求。
章栖悦见状,脑子顿时炸开!一个念头突然在脑海里闪过——他喜欢她!
娘的!
章栖悦很久没想骂人了,除了骂人她还想笑,放声大笑,然后指着九炎落的鼻子喊:你也有今天!你他娘的也有今天!当年你怎么作践本宫的!本宫现在就怎么作践你!
但章栖悦到底没有失去狼,更没有报复的喜悦!
她不是完璧,九炎落那种性格能容忍他在意的东西不完全属于他?!
她太了解九炎落了!他不会一气之下撕碎了她喂狗!
就——就算没有那么恐怖!他会不会迁怒她的家人!会不会迁怒瑞枫叶!会不会拿他沉稳的手剖开一个个敢得罪他的人!然后阴森森的笑,就如那夜她撞见向来高不可攀的赢得帝,平静的把活着的爱妃埋进土里,任凭她怎么挣扎也填了最后一铲土。
整个过程九炎落无喜无怒!
“悦儿……悦儿……悦……”
章栖悦笑了,凄凉的笑了,这是要干什么,让她再死一次,再过一遍曾经的苦,再让九炎落把她扔进冷宫,再看一遍大哥、母亲的惨状。
玩人的老天可真是闲呢!
“悦儿……悦儿……”
章栖悦回神,在九炎落紧张焦虑的目光下,她突然想抬起手掐死他,然后一个人老死宫里,看谁还能再玩弄她的命运!
章栖悦突然收回手,冷硬的开口:“我不喜欢雪莲!”你以为你现在这样我就该感激涕零吗!
九炎落!我可能欠了所有人的,但绝对不欠你的!但更该死的,她甚至不能把以前的恩怨、憋闷、不舒服带入现在的情绪!
九炎落愣一下,胆怯的急忙后退一步,着急的道:“不……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们不要了,不要了!”你别生气,我听话,不摸你!以后都不摸你!
九炎落恨不得绞碎自己的手,沉不住气的东西!惹了他的悦儿生气!他垂的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恨不得低到尘埃里,让栖悦忘记前一刻他莽撞的无礼。
章栖悦见他如此更来气!恨不得一脚踹翻面前的椅子!扇死他!
装什么无辜夺取同情!来啊!拿出你以前狂妄到把我剁了的气魄、用你冷淡疏离的眼神冻死我!
那样,我就能报复你!玩死你!骗了你的感情,吊足你的胃口,然后再让你尝尝捧在心上的人早已不全是你的有多痛快!
看你敢不敢把我关进冷华宫!看你敢不敢让我女儿含恨而终!看你敢不敢捏死我跟捏死只蚂蚁一样无动于衷!看你敢不敢视我对你的爱如毒蛇猛兽!
对了,然后她再跟太监睡一次,哈哈!九炎落!我让这辈子的苦再加一个背叛,你说精不精彩!会不会痛死你!就像当年冷华宫里的我!
最后让你们皇家知道,两辈子加注在我身上的都是什么!我不过想好好活,为什么都不能顺意!为什么都要讨好你们……
“看什么!还不去洗澡!”
九炎落闻言狂喜,片刻不敢耽误,拔腿就向浴房冲去,冲到一半,胆怯的回头:“你,你不会走吧……”狭长的眼睛怯弱的像只无害的小猫,可怜的语气充满了哀怨和祈求。
章栖悦半垂的头抬起,粉嫩的脸颊在烛光的照耀下灿烂柔美、熠熠生辉,声音骤然平静的出奇:“去吧,不走。”
九炎落闻言紧绷的脸顿时笑了,满足的像吃了骨头的狗,笑着转头,不敢再有任何小动作,急忙进了浴房。
花嚒嚒听到浴门关上的声音,顿时软在地上,良媛这是要作死吗!跟太子如此说话,就算他们两人以前有什么,能抵几年!真以为男人都犯贱,喜欢被折磨的爱!男人归根到底还是要哄,哄到手了才是你的!
弄巧、婉婷大气不敢吭一声,站的远远的不敢接近此时的小姐,仿佛她是炸药,碰一下,一定爆发!
花嚒嚒见弄巧、婉婷不上前还后退,精明的她也不傻,没敢上去‘教育’,良媛都敢吼太子了,吼她一个老奴才还不更省事。
良媛这主子真傻,这时候不凑上去更待何时!
李公公早跟着太子跑进了浴房,头也不敢抬的伺候着发呆的主子沐浴,心中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章栖悦颓然的坐在椅子上,表情诡异,她心里的苦怎么跟人说,她不后悔当初那么做了,就算重来一次她依然会把自己交给瑞枫叶!她只是恨这个世道让她无力!
此刻的九炎落打乱了她想在此养老的单纯想法,对自己这身皮囊的吸引力讽刺的笑,冷情如九炎落也待见呢,她是不是该欣喜若狂?!该感恩戴德?!该不计前嫌?!该磕头认错?!
章栖悦觉得很累,本以为可以平静的走完,结果又是个漩涡……还是最不济的那种……
……很是可笑呢?……
章栖悦突然觉的头疼,非常疼……疼的想发火,疼的想跟以前一样,找个人踢一脚,甩小丫头两巴掌,把这无名火发出来。
——叮——轻微的摆盘声突然把章栖悦的狼拉回来。
章栖悦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明亮的大殿,再看看犯了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影,她愣了一下,然后眼神便不动了,地上的人抖的越发厉害,越发胆怯。
章栖悦看着她,通过她仿佛看到了此刻的自己,挣扎的、想活命的……
章栖悦看着看着,目光慢慢的一点点的收拢,精神一点点的恢复,整个瞬间充满了力量。
她突然站起身,向浴房的方向走去,眼里闪过一抹坚定!
想让她妥协!让她不如意,门都没有!就算没了爱情,她还有仇人!她还有要守护、亏欠良多的家!还可以有她怯怯的女儿,有她的生活,有裳儿的万紫千红,还有要弄死那些贱人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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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喜欢
弄巧、婉婷刚想跟上,被守在外面如同幽灵般的宫人拦住。
花嚒嚒才松口气,两蠢货,良媛进去了,她们跟着做什么!
浴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小李子抬头一看,手边的动作顿时停下,急忙行礼:“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九炎落闻言精神一顿,看都不敢看,哗一声缩进水里,羞涩的冒着火光。
章栖悦见状本紧绷的脸色噗嗤一声笑了,上前几步接过李陌手里的毛巾道:“带人下去吧,我来。”
小李子闻言想看眼殿下再行事,结果发现连殿下影子也没看见,只好垂下头,带着众人退下。
章栖悦走到浴池边上,登上第一道台阶,白玉砌成的汤池里除了白乎乎的汤水什么也看不见。
章栖悦无奈的苦笑,眼睛里带着造化弄人的苦涩,她需要时他没在,他付出了,她心反而倦了,可她无意让两人的关系跟曾经一样恶化到无法愈合。
她想做的事,需要他的支撑,何况以九炎落的性格,她不认为有多少事能瞒过他的耳目。
章栖悦把手臂搭在玉台上,温和的道:“再不出来可要憋死了,到时候史册上写的多难听不用我告诉你吧……”
哗!白色的水花扬起,九炎落急速趴在玉台上大口喘息,脸色涨的通红呛得咳嗽不止!
章栖悦赶紧上前拍拍他的背,嘴里的笑怎么掩也掩不住,这孩子太逗人了!至于吓成那样,她又不会吃了他!
九炎落好不容易缓过来,更加羞愤不已,恼羞的头都不敢抬起来,恨不得再次钻进水里憋死算了,可感受着背上的力道又舍不得,柔韧的触感滑在他背上,奇迹的抚平了他的烦躁。
但想到进来时栖悦因什么生气,忍着心里的贪婪,还是直起身离开了她的手,不敢看她的坐在池中的玉台上,浓白的水包裹到他胸部,他垂着头,在水里搅自己的指头。
章栖悦见状,含笑的拿浴巾沾了水淋在他背上。
九炎落心神一颤,僵直着不敢再动,双手打结的速度慢了下来。
章栖悦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变化,说不上为什么,心里闪过一道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快意,就好像这么吓他十分解气,可章栖悦知道,自己这想法很无聊,无聊的以后都不够九炎落看笑话。
栖悦拿着毛巾帮他擦背,脑海里快速组织着语言:“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九炎落赶紧摇头,迫切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说着就要转头解释。
章栖悦按着他没让他动,怕看到他的脸就想起他的眉眼有多冷,温柔的道:“是我不好,刚才想到了不好的记忆……”
九炎落闻言,眼里顿时闪过嗜血的光芒,恨不得把让悦儿留下不好记忆的人千刀万剐。
章栖悦的手在九炎落的背上,无差别的感受到九炎落的怒气。
章栖悦温柔的笑了,好心情的想,真让人措手不及,掌握着这样一件杀器,如果折磨一下,丰润会不会舍不得,不过,还是先拔了雷别炸了自己。
九炎落突然感受到悦儿的低落,紧张的转过身,鼓起勇气看向悦儿,紧张的趴下头看垂着头落泪的悦姐姐,急忙道:“悦儿你怎么了?悦儿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章栖悦急忙摇摇头,赶紧擦擦眼角挤出来的泪,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咬着唇想对九炎落笑。
九炎落的心顿时被狠狠震了一下,这一刻,如果章栖悦让他杀了丰润,他想他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他的悦儿怎么能哭呢!多疼!
九炎落抬起手,慌乱的想抹掉刺眼的存在。
章栖悦眼睛一眨,眼泪掉的更凶。
滚烫的泪水灼痛了九炎落的手掌,他下意识的站起来,要把人揽在怀里安慰,一出水猛然察觉到凉意,又尴尬的缩了回去:“我……我……你,悦儿别哭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章栖悦赶紧摇摇头,对裸的九炎落没什么感觉,见的多了就是身材再好也腻了:“不是你的错……是我……我……”栖悦哭的更伤心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此刻终于见到了亲人,要一哭为快。
九炎落见状,猛然站起来,不顾身上的水渍,随便抓了件衣服披上,慌乱心疼的把人抱进怀里:“悦儿,你别哭了,我心疼,很疼。”真的很疼。
章栖悦趴在他怀里,竟悲哀的发现她忘了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某人永远清爽的薄荷香。
章栖悦急忙抛开脑中的想法,哭得声音沙哑,哽咽无助的道:“我没想过进宫的,真的没有,一直以来你都把我当姐姐一样待,我……是皇上,皇上非让我进宫换他才肯罢休,我——”
章栖悦哭的更加伤心,整个人哭软在他怀里无助的像个孩子。
九炎落心里很慌可又奇异的满足,她的眼泪落在他肩上,瞬间湿透了衣衫钻入他的皮肤中温暖了他冰凉的心,这一刻他除了伤心还觉得安宁,是落叶归根的安稳,是寻找很久的安然。
他曾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被悦儿依赖可以让她靠着的情景实现,让他心里第一次觉得长大。
这才是他努力追求,并求而不得的幸福,该在他的怀里,而不是让他看着,她在别人身边笑。
九炎落不后悔他夺了!他非常庆幸他成功了,只要那虚伪的丰润再死了,白国再灭了,谁还知道是他算计了悦儿,悦儿一定不会像怪皇上一样怪他。
九炎落抱着怀里的女子,极力收回他又散开的杀意,抱着她,死死的抱着。
章栖悦险些喘不过气来,但她没动,孤注一掷的开口:“你,你放我回去吧,我其实……其实……”章栖悦羞于开口的把那段过往、那天心如死灰下的最后的奉献说了。
“所以我不能在这里,您知道吗?太子,您以后会有很多女人,会有比我更好的选择,我什么都不是,我只会让你蒙羞,太子看在你我相交的份上,让我长伴佛祖吧。”
章栖悦说完,噗通跪在地上,骨骼撞在石面上发出刺骨的声响。
九炎落傻眼了,整个人呆立在原地足足一刻钟。
然后!
下一刻!
九炎落突然拽起她,仅仅的抓在手里!眼中流露出疯狂的光芒,悦姐姐是他的!悦姐姐只能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瑞枫叶也没资格跟他抢!
不就是送了瑞枫叶一天,才一天而已,他和悦姐姐以后有很多天!很多很多天,多到悦姐姐会忘了他!忘了那个没能力守护女人的男人!
九炎落说服自己,死死的盯着章栖悦,好似章栖悦要说瑞枫叶一句好,说一句要跟瑞枫叶白头到老,他就能掐死她,然后天天拜她的尸体。
章栖悦吓了一下,但立即恢复正常,谁没有疯狂过,她当年疯狂的还想宰了欺骗裳儿的败类,可除了瞪瞪眼转身去求没本事的太监,她还能干什么!
所以瞪人有什么可怕的,尤其是九炎落,你有本事就再把我关进去,这时候你没资格怪我,更没资格怨恨我!是你爹非让她进宫,不是她非要进来,就算是欺君之罪,她稀罕那个欺君吗!
九炎落猛然抱住她,入怀的感觉突然让他想杀了瑞枫叶,嫉妒!疯狂的嫉妒!他竟然碰过他的珍宝!瑞枫叶有什么资格碰他的东西!
章栖悦突然打个冷战,九炎落的冰冷仿佛透过肌肤传进她的心里,冻得她浑身冰凉,心中恐惧。
九炎落似乎感觉到怀里人的不安和挣扎,急忙松了力道,急切的道:“悦儿,这不怪你,是他们不好,他们欺负你!”我给你把他们都折磨死好不好,这样你就不怕了,就没人让你难过了。
章栖悦顿时觉得太好了,你本来就不该怪我,你有什么资格怪我,我好好的日子,被你们全家折腾成这样,竟然还要祈求你的原谅,讽刺!
章栖悦突然察觉到九炎落欺上来的唇,凉的!再掩饰也透着怒火的,冻的章栖悦瞬间清醒。
九炎落想吻她,不单想吻,还想把她嚼碎了吞进肚子里,看谁还敢碰还敢用他的东西!
简直是活腻歪了!活腻歪了!
九炎落还小,可并不说明他什么都不懂,更不否认他除了心疼现在还想给身边的人点颜色看看,她到底有多愚蠢才会选了那个男人,他的悦儿不该喜欢天下最尊贵最有能力的男人吗!
瑞枫叶有什么好,有什么好!让悦姐姐那时候选择了他,让悦姐姐最绝望的时候记得他!
九炎落吻着吻着突然伤心的哭了,本就支离破碎拼不起来的心好像又被人放在地上踩了无数脚,让他连捡起来都觉得脏。
他的悦儿,从未想过跟他白头偕老,有什么比这更打击他,更让他觉得自己卑鄙无耻,脏了悦儿的高贵、无瑕。
九炎落猛然止住哽咽,从一旁拽下新毛巾,虔诚的浸入一旁木桶放置的清水里,淋湿了,转身过来给栖悦擦他吻过的地方,他觉得那些地方,就像被他这盆肮脏的血喷到,被他这成天想着嗜兄杀父、坑母埋骨的龌蹉心思玷污,自己都为悦儿不值,为悦儿跟了他这样的人想把自己撞死!
如果他不抢,如果他老老实实的窝在南小院,如果他早死了,悦儿就能如愿,就能幸福,他到底还是成了最见不得人的东西,还是在他最不愿意承认的人面前。
他生来多余,果然是多余,让所有的人不幸福,娘不幸福、丰润不幸福,现在连悦儿也不喜欢他。
章栖悦见九炎落情绪不对,猛然扯住他手里的布,看着他。
九炎落眼里有丝慌乱一闪而过,瞳孔不自觉的涣散、涣散,仿佛前一刻还羞涩可亲的人下一刻能长出利爪挠死人!
章栖悦脑海中的弦猛然绷紧,九炎落现在的精神状态多熟悉,就像她不小心撞见的那晚,他在活埋前一刻还宠在手心儿的妃子。
章栖悦潜意识里后退一步,却不知踩到了什么,猛然前倾下意识的抓住九炎落,衣服瞬间离体,她把人撞倒在了冰凉的地上。噼里啪啦一阵响动。
小李子在外急忙出声,被花嚒嚒几声暧昧的喝斥止住。
“十三,十三,你没事吧,撞疼了没有……”
章栖悦急忙查看九炎落,本能的先去够他的脑袋,唯恐撞坏了。
九炎落感受到身上冰凉的柔软,眼睛一点点恢复焦距,刚才涣散的暴戾慢慢退去,看着她紧张自己的样子,感动的血液重新流淌。
他就知道,就知道悦儿是关心他的、是喜欢他的,不忍心他先死的。
“十三?”章栖悦疑惑的对上他灵动的眼睛,刚才那么大一声,莫非真撞傻了?“你……感觉怎么样?”
九炎落闻言,被关心到愧疚的撇开头,不敢看他悦姐姐的眼睛:“我……我没事……悦儿,你你压到我了。”压的位置有些难以启齿有疼,不得不说。不是他小气的不让她压,其实悦儿没什么重量,只是他真的很难受。
章栖悦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至于九炎落现在这样的状态,她不陌生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章栖悦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又像自己刚进来时一样,脑袋快扎进石头里的羞涩,紧绷的心瞬间归为,眼里的冷淡一闪而逝,又恢复如常,浅浅一笑,她赌对了!
有些事,早说了,整个事就是无可奈何;晚说就是欺君之罪!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栖悦说着赶紧站起来,急忙为他找了件衣服披上,自始至终没什么不好意思。
反而是九炎落很不好意思,脸颊红的像草莓一样,就差烧的过火也抽成草莓身上的斑斑点点:“悦……悦儿,我……”九炎落小心的拽着栖悦的淡蓝色衣角,紧张的像第一次见她一样,不敢靠近又想靠近!
“我会对你好的……”比那些人都你都好。
006吃饭
章栖悦闻言,心里一颤,仿佛有什么划过手心,刻下刺痛的一笔。
带着三分讨好、六分珍惜、一分胆怯,这样的九炎落陌生的让她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章栖悦还是笑了,如清晨第一滴露珠滚过的娇嫩,还有几分虚弱:“好,我也试着做好你的良媛,洗好了吗?饿了就去吃饭吧。”
九炎落突然笑了,整个人明亮的像个太阳,开心的拉着她的手蹦啊跳,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情绪,一直冲着栖悦傻乐傻乐的乐呵着。
章栖悦撇开头,仿佛被什么刺痛了眼,前生,从她认识九炎落,九炎落就没这么笑过,那张脸永远带了三分讽刺,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可重活的越久,见到九炎落越多,她就越不想提及前生的失败,说到底,其实如果她不贪恋九炎落那点过于飘渺的爱,她够聪明够冷静,她会和九炎落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帝后。
或许她不碰他的锦榕不碰他的如儿,不触犯他心里唯几的守护,她也不至于败的那么快。
“我饿了。”章栖悦坚决不承认害那些人有错,就算她不出手,那些人也会出手,不同的是她没人护着!
章栖悦不禁又恼了几分,恼自己做人失败。
九炎落见栖悦皱眉,正蹦跳的脚,立即小心的落地,另一只再也不敢抬起,硬生生收起压抑的开心,垂着头,拉栖悦:“悦儿别生气,我带你去吃饭。”
章栖悦见他收敛,心里竟暗爽了一把!颇有种说不清的大仇得报的感概,但又被一股惆怅压制,觉得自己都快要崩溃了!
现在,她不骄傲重生,那种自己经历过无法诉说的苦闷,和两世为人积攒的情绪,互相冒出来冲击大脑时,让她觉得自己很可笑,都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甚至开始质疑,对方爱的是不是她,她又凭什么两世为人,搅碎别人或许也算计一生的荣华富贵!
章栖悦此刻觉得自己真他娘闲了,还有闲情顾忌这些,别人能依仗九炎落踩她,她就依仗九炎落踩别人!
九炎落穿戴好,小心的护着章栖悦出来,察言观色的急忙为她拉开座椅,站在她身边,自然的为她夹她喜欢的菜。
小李子见状头埋在衣服里,当没看到自家主子的奴性。
花嚒嚒等人早惊讶的想把良媛抓起来,提醒她伺候太子懂不懂!还敢让太子伺候她,活的不耐烦了!
不过,花嚒嚒更惊讶太子的此刻的态度,看起来诡异的温柔,诡异的熟练,好像做过无数次一样。
九炎落不觉的自己做错了什么,他非常开心,这里的人没人理解他的高兴,能这样给悦儿夹菜,还能夹一辈子多好,他做梦都能笑醒的。
九炎落伺候人的本事不比深喑此道、千锤百炼的太监差,因为他就是千锤百炼出来的。
九炎落想到这里咧嘴傻笑,又开始觉得自己这身本事不再讨厌、刺眼,看着章栖悦秀气、斯文的用膳,喝汤的时候勺不碰碗的高雅端庄,佩服不已,要是他早大口灌了。
在九炎落的眼里,他的悦儿一直都这么斯文,这么高贵,甚至让他觉得高不可攀,可她布菜前都要洗好久的手还觉得太脏,拿不起她的碗筷。
章栖悦被看的十分不自在,轻轻的放下碗筷,用帕子擦擦嘴,整个动作带十多年皇后生涯养成的散漫和无所事事的高贵:“坐,你也吃。”
九炎落急忙讨好的笑道:“我不饿,我给悦儿夹菜。”
章栖悦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任谁被傻笑的看也吃不下饭:“让你坐下听见没有!”
九炎落见栖悦火了,立即乖乖坐下,大气不敢吭的扒饭。
章栖悦看了他一会,确定他不再抽风的傻笑看她后,终于松口气,重新执起玉筷。
小李子下巴掉了一地也不敢捡,还要当没看见主子带给他的震惊,傻愣傻愣的站着。
花嚒嚒看的心惊胆战,口腔里的唾液咽了一次又一次,终于悟出她跟了一位多么有前途的主子,房嚒嚒、宋嚒嚒一概是小菜,还不够她家主子一根头发金贵,看太子这状态,那就是典型的昏君节奏。
花嚒嚒的腰杆小心的挺直了些,仿佛看到自己权倾六宫,人人巴结的美景。
弄巧、婉婷对当朝太子不慎熟悉,只知道此人善战是大周国的英雄,本来还怕的要死,觉得太子杀气如此重,娶不到好看娘娘才让皇上想给他找一个像小姐这么漂亮的娘娘。
可现在看来,太子人很好啊,虽然不如世子爷年龄大,不如世子爷看起来成熟,像个没断奶又胆小的孩子,可对小姐好就行。
弄巧、婉婷松了一口气,心里认同了这位看起来很好看、还比小姐小两岁的小姑爷。
花嚒嚒高兴过后,决定回去调整计划,跟良媛娘娘好好谈谈,这男人还是要哄,尤其娘娘年岁大,太子小,等以后年老色衰了还如何凭这份新鲜感和外貌留住太子。
要未雨绸缪,良媛到底是太年轻,仗着漂亮看不到这些。
章栖悦夹了距离她最近的一块小排骨,思虑了一秒,夹入九炎落的碗里:“你正在长身体,吃点肉。”
九炎落立即抬起头冲着章栖悦笑,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章栖悦见状,嘴角扯了一抹不自在的笑,垂下头吃饭,心里暗想,刚才在浴房时太傻了,她觉得就算当时强硬点跟他摔毛巾,他也不敢把她赶出去。
章栖悦想到这无聊的又证明九炎落很待见她的结论,讽刺的挑了下嘴角。
九炎落笑的更欢实了,觉得栖悦还是最喜欢他,给他夹菜,还冲他笑了,虽然他不在那个方向,但下次他会跑快点的。
弄巧诧异这太子‘可人’的成绩,非常怀疑今年的胜仗,不是眼前笑容温暖的姑爷做的,肯定是杀人不见血的魔王将军为了讨好太子把功劳安在太子身上。
太子看起来无害又傻气,弄巧忍不住为大周国运担心一二。
两人吃了饭,九炎落立即狗腿的要拿美人锤帮靠在贵妃榻上吃茶消食的栖悦捶捶。
章栖悦赶紧半坐起来,止了他动作:“你累了一天了,坐着歇会吧,这种事让丫头做。”
九炎落哦了一声,自发爬上贵妃榻坐在栖悦身边,晃悠着两腿不知道要跟栖悦说什么,见栖悦又重新倚在榻臂上吃茶,觉得悦儿就是随意这样一歪也漂亮的让他心动。
章栖悦见他这样,嘴角的笑掩都掩不住,说不上为什么,突然道:“我把锦榕送南小院去了。”
小李子猛然抬头,又赶紧垂下,盯着脚尖不敢再动。
婉婷注意到他的异样,诧异了一刻,又端着盘子在一旁伺候。
九炎落脸上的笑歇了一下,然后就没在浮起来但也不见生气,只是道:“为什么?她惹你生气了?”
章栖悦不意外九炎落的反应,他没瞬间大发雷霆已经很给她面子,不过是不是可以证明,她做的比锦榕多,现在她也得到了比锦榕更多的庇护:
“没什么,就是暗示厨房不让我随便吃饭,我生气了,就打了她板子,后来皇上听说了,又打了她,估计这回还不能下床呢。”
小李子在听到‘又’字时,心猛然揪起,几乎能想象自尊心重的锦榕当时怎么强忍着委屈倔强的受着板子!
李公公想到那样的画面心好像被什么割裂,疼的恍惚,难怪他一入后宫,饼子等人就频频向他示意,回来后总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锦榕一直未曾出现。
章栖悦的余光扫了眼李陌,就当没看见,李公公可是位心硬的人,婉婷跟了他后,也没见她怜香惜玉几分,虽然不知道婉婷最后怎么死的,但也少不了锦榕出手,李陌默认在里面。
章栖悦就纳闷了,李陌的心真是石头做的?还是他李陌只对锦榕有心,完全不记得婉婷的付出,对他的体贴入微。
论漂亮?栖悦从来不觉得婉婷输了锦榕,可李陌为了锦榕无视了陪伴他二十年的对食是事实。
花嚒嚒紧张的等待着,锦榕在储君殿地位超然,很多人都猜测她会是以后的小主子,
九炎落皱了皱眉,片刻后道:“送去就送去了,她冒犯你,是以下犯上,打了几板子都是轻的。”如果有人冒犯他,早就拉出去砍了!
章栖悦顺坡下驴:“恩,看在她从以前就跟你的份上,打的不重。”没死当然不重。
九炎落闻言,感动的看着悦儿,他就知道悦儿是为他好的,就连他无意中提起跟锦榕关系好,她都记得。
此刻九炎落觉得悦儿罚的轻了,锦榕怎么能冒犯栖悦,栖悦以前对她多好,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她竟然还暗自对栖悦动手,白眼狼!
九炎落毫不客气的给锦榕贴了标签。
章栖悦眼皮垂下,重新喝茶,心想曾经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对话,不过女人换成锦榕,向他抱怨皇后的阴损、乖张,他是否也曾这样,默认了锦榕的反击。
章栖悦放下茶杯,心有些累了,想休息。
李公公见太子没有下令,心顿时沉入谷底,果然,有章栖悦在,锦榕就不在重要,李公公不知道该骂锦榕不长眼非惹章栖悦,还是说章栖悦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
可他一个太监的心,焉能惊动主子,所以李公公依然站在原地,静静的伺候主子。
九炎落突然推推栖悦:“悦儿……悦儿……”
章栖悦迷蒙的看他一眼,看看房里的蜡烛,起身坐起:“时辰不早了,你休息吧,明天还要早朝。”
九炎落见栖悦要走,本能抓住章栖悦的衣角,惊慌的看着她:“我不困。”
可我困啊,都什么时辰了:“不困你就看会书。”章栖悦说完要走。
九炎落壮着胆子不放:“悦儿可以在我这里睡,要不……要不,我也可以去悦儿那里睡……”说完,九炎落高傲的脑袋又垂下了,红晕一圈圈晕开,仿佛青丝都能烧成了红的。
章栖悦看了他一眼,想到他明天还要早朝,想到自己的身份,和储君正殿能过夜的都是二品以上身份,便牵了他的手:“去我哪里吧。”
九炎落闻言整个人顿时发出夺目的光彩,好像有肉吃的小狗,酒足饭饱后要找个舒服的地方蹭蹭。
章栖悦把九炎落带去了紫福阁,属于章栖悦的地方,处处充满她的喜好。
九炎落喜好这里,如果悦儿肯把他的宫殿也布置成这样就好了。
章栖悦困了,强打起的精神因为无事可做有些怏怏的,回院后,简单的拆了珠子,梳洗了一番就爬到床上去了。
九炎落洗的时间很长,没看到李公公欲言又止的眼神,洗完了就钻进散发着栖悦香气的锦被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看了眼睡着的悦儿,不再满足于抱着有她味道的杯子,一点点的挪近,挪近,最后距离栖悦一拳之隔时,悄悄的往下缩缩,当被抱在怀里一样,闭上眼不一会就睡着了。
李陌等了很久没见主子像以前一样久睡不着起来喝药,悄悄的听了一会,惊讶主子竟然睡了,继而松口气,把这里交给值夜的明公公,急忙向南小院跑去。
……
南小院早乱成一团,烛火饮泣了半夜,白色的蜡油落在做工精致的烛台上,像一串串鱼泪竟然十分好看。
此刻,锦榕的卧房内一片狼藉,听说太子跟着那贱人去了紫福阁后,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砸了房里所有东西:“为什么!肯定是你们没有告诉太子我受了伤受了委屈,还是那贱人打的!”
宋嚒嚒看眼垂着头的锦绣,急忙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才转回头斥道:“锦榕!你说的什么话!注意你的言行,否则你这顿板子白挨了。”
不像话!有再这骂人的本事,还不如想办法让太子收了当通房!单有本事在这里发威,真以为自己已经是主子!
宋嚒嚒此时觉得锦榕还是太小家子气,出身低就是低,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要不是看着还有几分姿色,谁会选她。
锦绣被骂的不说话。
锦榕趴在床上哭了,精致的妆花了,她把头上的发钗扯下,摔在地上,委屈的不得了,太子怎么会不管她,以前太子对她多好,受点委屈也会为她撑腰,储君殿更是没人越过她去。
为什么现在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太子不来看她,太子对她和小李子都是假的吗?太子不是说过以后再没有可以欺负他们,他们会过的很好吗?
她现在受委屈了!受委屈了!殿下看到没有!为什么不来看她,不紧张她!不惩罚章栖悦!
锦榕委屈的哭着,恨不得砸烂所有东西,最好把自己砸死,让太子看看他的女人怎么欺负了与他共患难的可怜丫头。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好不容易以为有好日子过,到头上她还没有怎么动手,就被打成这样了!
锦榕越哭越委屈,越哭越伤心,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宋嚒嚒看着她,心里也奇怪,太子怎么没有过来看看,太子对锦榕好可不是假的,她看的出来太子那样的人对小李子和锦榕是百分百的护着。
可,锦榕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太子呢?不会吧,太子不是为了女人不顾情分的人,锦榕前段时间更过分的欺负贵妃送来的女人。
那女人一状告到贵妃那里,太子都护了锦榕还把那女人赶出了储君殿,没道理她会看错锦榕、太子、李公公他们三人的关系,怎么就……
宋嚒嚒想问锦绣她是不是说清楚了,如果说清楚了,为什么太子没来。
可当着锦榕的面,又怕问出不好的事再打击了她,宋嚒嚒到底没细问。
突然房门被推开,李陌焦急的跑进来,浮尘都乱了白丝,他也满头大汗:“锦榕呢?她怎么样?”
锦榕听到声音,突然抬起头,激动的想站起来,可身上的伤还没好利落,起到一半就动不了了,但还不忘问:“是不是太子让你来的,太子有没有说什么!太子是不是让我回去!是不是传了太医。”
想着这件事锦榕更生气,她的伤竟然不是太医看的,以她的地位,竟没有一个医侍过来,若不是一个受过李公公恩惠的医侍开了些药,她是不是连一个小小的医侍开的方子都受不起。
李陌被看的十分心虚,见锦榕期待的看着他,他真说不出太子没在意她在外面受苦的话。
宋嚒嚒、锦绣急忙向李公公见了礼,也松了一口气,李公公来了,可见皇上并没有被那妖女忠惑。
李陌心疼的想上前扶锦榕,见她面容憔悴,还哭过,心里说不出的痛。
可他知道如果真为她好,就不能再惯她这样的毛病!该让她明白,以后太子会有很多妃子,那些人是他们惹不起的。
李陌心疼的收住想跑过去扶她的脚,目光却贪婪的检查着她的状况。
锦榕迫切的问:“你说话啊!哑巴啦!你是不是来接我回去的!这么晚过来可不行,你明天白天再来,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风风光光的回去!”
李陌见她如此,突然到:“太子让你在这里养伤,养好伤了去跟章娘娘道歉,娘娘原谅你你才可以回去。”
如果不说锦榕还会得罪人,以太子对章栖悦的上心程度,他怕到时候都护不住锦榕。
锦榕难以置信的看向李陌,声音顿时尖锐的能戳破房顶:“你说什么!你说谎!太子才不会让我给她道歉!”
宋嚒嚒、锦绣也瞬间看向李公公:“什么意思!”
李陌看着几乎崩溃的锦榕,忍下心里的疼意,一字一句的道:“这是太子的原话。”
其实太子说的更无情,是想直接把锦榕调走,去下面当个领姑姑,再也不碍娘娘的眼。
这次是他求了,才有的机会,希望锦榕看透,太子身边不能得罪的人是章栖悦,就算锦榕不高兴也要受着章栖悦,不满压在心里别冒出来,让娘娘不高兴!
否则,太子会不顾情面的处置了她!
锦榕顿时激动不已:“不可能!太子不可能让我给她道歉,是她打了我,太子问都不问问我!你知道她多过分,我什么都没做,就对我出手,她分明是嫉妒心中,要除了我独占太子!”
李陌没动,而是冰冷的道:“你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高了!娘娘都没动权小姐,会动你?”
锦榕看着李陌,好久不见他竟然说出这么绝情的话,猛然提起玉枕要砸他,提了一半无力的甩出去几尺:“李陌!你不得好死!”
“是你该清醒清醒!你如果真想当主子就往太子身上使劲!等你也成了主子、有了本事,再对别人使绊子,你一个丫头跟主子过不去不是找死是什么!”看把自己伤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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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为妃
“你!李陌!你看我笑话是不是!你——”锦榕刚要张牙舞爪。
李陌突然走过去,拽住支撑不住自己的锦榕,冷言道:“你们先出去!”
宋嚒嚒、锦绣见状,急忙低下头,快速退了出去。
锦榕已经哭了,挣开李公公趴在床上失声痛哭:“我做错了什么!根本不是我做的,殿下就任由她们愿望我……不需要我们了……殿下变了……殿下……”
“你闭嘴!别人不知道,你会不知道章娘娘对殿下意味着什么!”
李陌从未有过的冷漠:“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为什么对章娘娘出手!你不就是想给她点难看,让她看看太子在乎的是我们!可你别忘了,太子第一次对我们出手就是因为她!”
锦榕闻言身体一颤,想起了那段不愿提及的过往,身体本能的恐惧。
李陌见状叹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太子是对我们有情谊,可是不及章娘娘,她身份高贵又得殿下厚爱,跟她斗,难堪的只能是你。”
锦榕咬着下唇,心里不愿承认也无法不接受这个事实!可她喜欢殿下,她就是看不惯章栖悦的做派:“就因为我是丫头!我命贱!殿下怎么忘了,当初是谁舍命救他,当初是谁不顾一切的陪着他,又是谁——”
“够了!”李陌怒了:“锦榕!能伺候主子是我们的荣幸!何况当年殿下也恩泽了你家里!我看是殿下和我太惯着你,你才认不清宫里的形式,你动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动章娘娘!”
锦榕见李陌反复这么说,心里更加委屈,她也知道她闯祸了,殿下不来看她,李陌不但不安慰她还在她伤口上撒把盐,她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回头去跟章娘娘道歉。”
锦榕本来想嘴硬但见李陌表情冷然,趴在床上没有说话。
李陌无言的坐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她,她的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你其实很聪明,不要仗着以前的恩宠磨完了太子对咱们的耐性,否则我们的下场一样好不到哪里去。”
“可我真的没有……”她是有那个心思,可她自然不笨,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是她强词夺理。
“她说有就是有。”
“就因为她是主子!”锦榕眼底通红。
“对,就因为她是主子。”李陌坚定的看着锦榕。
锦榕一把抹干眼里的泪:“好!我向她道歉。”不就是低头吗!她以前又不是没低过。
……
更声浅浅,露水悄然凝结,昏暗的月光照见雄狮盘卧的府邸大门,庄严神圣。
忠王府外寂寥无声,府内亦没有听闻男主人得胜归来的庆贺,静的出奇。
栏杆旁种着翠竹,窗内映着灯光,冷风从缝隙里吹来落在桌案上的屋文竹上。
床上的身影已经不再挣扎,面容更加冷漠,神情苦涩,刚硬的五官失了往日的笑颜,越加冷硬几分,他望着陌生的床帏心神疲惫,他走时,已经换成了红色,可……
转眼间,物是人非。
庄小蝶一直守在外面,眼泪就没有断过,不是她狠心绑了儿子,她是怕儿子一时冲动闯出祸来,事已至此,儿子不能辜负栖悦的一片苦心!
说的是好听,其实她就是自私的想保住儿子,能怪她吗,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能让儿子高兴的事她愿意做,可独独这件不行!
瑞枫叶心里难受之极,娘怎么就不明白,他只是想见她一面,换做他,他也会让栖悦活着,可栖悦……她怎么在宫里立足……
瑞枫叶恨透了自己!他几乎可以预料栖悦将来的不如意,他想把她带回来,想让她在自己的视线里,如果屡立战功可以让太子松口放了栖悦,他什么都愿意做!
母亲想多了,就算不为了他们,他又怎么会去给栖悦添麻烦,让她本就艰难的路更加艰难,他只是想跟太子谈谈,心里抱了一丝侥幸,或许……或许让栖悦进宫只是皇上的意思。
或许九炎落会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放了栖悦;或许太子知道后,会念在以前给他们机会,他们还可以在一起,毕竟栖悦已经是他的了,九炎落应该不会再……
瑞枫叶觉得可行,他会跟九炎落好好说,无论九炎落要他做什么他也会做,只要九炎落给他们这个机会。
瑞栗也还没睡,喝下去的酒反而让他越来越清醒,挂着空当当的袖子,在灯光的牵引下过来,见夫人还守在门边,无奈的叹口气,上前抱了抱她道:“去睡会,有我呢……”
庄小蝶伏在他肩上,无声的摇摇头,她要守着枫叶,亲自守着才安心,那些见不到枫叶的日子,让她恐慌。
瑞栗没有强说什么,两个人站在走廊里,听着里面的动静,确定儿子不再挣扎才放心。
……
秋风拂晓,月色在天边挂了道白边,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
章栖悦却已经醒了。
九炎落难得没有噩梦惊扰,闭着眼还没有醒来。
章栖悦没有动,她清楚九炎落的习惯,身边的人有点动静很容易把他惊醒,说好听了是感觉灵敏,说难听了就是怕有人杀他。
昨天的药物完全退去,栖悦的脑子比昨天要清醒的多,睡了一整天,人也精神了,想到昨晚的事,章栖悦眉眼只是敛了一下已经接受,不接受能干什么。
章栖悦没有动。
九炎落还是醒了,眼睛朦胧的望着章栖悦眨了一下,冷淡的表情滞了一秒,然后才露出笑容:“悦儿?……”
章栖悦起身,伺候他梳洗:“时候不早了。”
九炎落神情滞了一下,跟着起床,神情比昨天正常多了:“我自己来,你再睡会。”
栖悦已经接了丫鬟手里的毛巾为他擦手:“不困,再说你走了我还可以补眠。”
九炎落看着她,望着她为自己忙碌的身影,陌生又闪过感动,他隐下眼里的动容,对着为她更衣的栖悦一笑:“我下朝后过来陪你。”
章栖悦为他系腰带的手一顿又恢复如常:“想什么呢,不用担心我,我住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你刚回来,要忙的事情很多,只要你不怕我欺负了你什么人,你就尽情的忙去。”
九炎落闻言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他其实会自己穿衣服,只是悦儿拿起衣服时,他鬼使神差的没有开口,看着她为自己忙碌,心里说不出的安心,一个有她的家,一直是他期待的终点。
李公公早已经回来,候在一旁没敢接手。
……
文武开朝,百官全至,威严雄壮的升乾殿外鼓声响起,九炎落一扫储君殿的和善永乐,带领文武百官临朝,走在最前端的他,浑身散发着逼人的势气,冷冽从容,无人可忽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早朝在一片歌功颂德中开始,又在一片歌功颂德中结束,众臣望向太子的目光变的谨慎讨好,心里纵然暗骂自己看走了眼,也不敢在太子面前表现一二。
丰润帝与有荣焉,大手一挥,准太子休三日后再行上朝,已慰皇子辛劳。
散朝后,九炎落不悦的跟进机要处,目光微寒,神情微恼:“我说过是太子妃,你这样对她什么意思?”让悦儿屈就在那个位置,是在看不起谁!
丰润丝毫不以为意,早就想好了说词:“你还小,很多事情看得不够深,章栖悦有过婚约,又曾遭人劫持,冒然把她放在太子妃的位置,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反而有违你的好意。
现在这样就很好,无人关注她,也没人因为她,质疑你娶的女子,这是两全之法。”
九炎落不喜欢,把她留在宫里,却是这样的身份,他接受不了:“不行,我要她是太子妃,流言蜚语我一人承担。”
“胡闹!你怎么承担,!你忘了是谁扶你坐上这个位置,皇后知道你背叛她岂能放过你!到时候多少人说你忘恩负义!为了一个女,你至于如此!”
九炎落抬起头坚定的看向他:“至于!她是我的太子妃,她的事我会摆平!”
丰润闻言顿时恼了:“说的什么话!你是皇子!是大周朝未来的帝王!什么叫她是你的太子妃!她对你来说宠则是女人、不宠甚至不用多看一眼,你的志向不是围着一个女人,怎么给她讨个太子妃的位置,而是放在更广阔的未来!”
“这跟未来不冲突,她是我的太子妃。”
“她定过亲!你让别人怎么看你怎么看她!”
九炎落不以为意:“不就是定了发现不好,最后勇敢选择对的一个,与百官而言,则是章栖悦慷慨就义,为了瑞枫叶成全了皇上一直想让她为太子的心,怎么说对她也没有坏处。”
丰润闻言气的半死:“那我算什么!我就是趁机逼迫臣子妻的小人!九炎落!你好好看看她什么身份!如果不是朕,她连嫁给瑞枫叶都是高攀,她那个爹更无知!那样男人能生出什么样的女儿!”
九炎落目光顿时冷下来,到底是说了!章臣盛就是你手里的玩意,想怎么捧怎么摔全凭高兴,章栖悦、章栖典不过是赵玉言的附庸,除了赵玉言你看不起章家所有人!
甚至你可能还怪赵玉言嫁了人,赵玉言最好在被皇家赶出去后削发为尼,为皇上终身不嫁,才是丰润心里完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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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了一下!晚了
008见哥
“你看我干什么!”
九炎落撇开头没有说话,一个尚且不把自己儿子看在眼里的人,又怎么指望他会顾及别人的孩子!
恐怕在丰润看来,栖悦只是较为漂亮的玩具,因赵玉言入了他的眼,又因章臣盛让他不悦。
天下在他眼里,尚且是可以任其消遣的东西,更何况臣子。里面的人,高兴了可以宠出一种姿态,不高兴了就是另一种姿态。
九炎落对丰润的看法无可厚非,就如以后他掌握了游戏规则,不见的不会成为不拨弦的那一个。
丰润见他不说话,叹口气,耐心的劝解道:“我知道你喜欢她,但要有狼,她不适合那个位置,现在不合适、将来也不合适。”
九炎落闻言讽刺的笑了:“那么当年是谁?非让她做太子妃。”
丰润帝直言:“今非昔比。”
“就因那场意外?”
“不完全是。”丰润负手而立,望着龙椅上呲牙翘尾的龙头,心里自有考量,他母后那天说的话他不得不考量,九炎落还没有娶就肯为她花那么多心思,若是娶了,以后会不会唯命是从!
丰润相信孝慈太后,就如他当年对赵玉言,恨不得把天下也给了她,如果不是母后,他恐怕会被女人拆骨分肉的吃了还不自知。
九炎落不是在皇权下长大,接触过的美人、艳事少之又少,他怕九炎落驾驭不了此刻的深情,更驾驭不了爱过一次的章栖悦。
当初任九炎端蜃出手,是因为九炎端蜃更狼,是大周从小教育出的太子,人事、情感无一不被培养的强韧,占据主动,且更具责任感。
可九炎落呢?他为了章栖悦做的事和他用的手段,让丰润没那么乐观!
在丰润眼里,九炎落是帝王路上的亮棋,如此优秀,岂能在儿女情长上瞻前顾后!
“你明年就满十三了,今年正好临近大选,有看着尚可的派小李子告诉朕,没有的话,我和你母后看着指。”
九炎落皱眉,不喜丰润对她的态度:“栖悦的妃位——”
丰润顿时不悦:“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九炎落坚持,声音却很平静:“她是我的太子妃……”
丰润回头,威严的帝王怒火直接冲向九炎落:“她是你的良娣!权如儿又是你的什么!你一意孤行!拿什么跟皇后交代!”
九炎落还是很平静:“那是我的事。”这些人怎么可以不喜欢她,悦儿有什么错,既然他们不喜欢,他就自己护着喜欢好了。
“怎么!?翅膀还没长硬就想护你的女人?是昨晚她说了什么?还是她软到让你找不到北!”
九炎落顿时抬头,眼里布了一层寒霜,丰润怎么能这么想她:“她没说什么!你也不用把我想的是非不分,我只是就事论事!是我让她进宫,那个位置就该是她的,谁也不能委屈了她!”
丰润帝气的半死:“委屈!”委屈的是谁!她那个样子嫁给太子绝对比嫁给瑞枫叶来的安逸,到了九炎落眼里反而成了委屈!为了一个女人,九炎落连这点分辨力也没有了吗!
丰润帝直接道:“你什么意思?!我说了这么多,你还要显示你有担当是不是!都现在了,想起弥补你用心良苦的后果了是不是!”
九炎落不懂丰润为什么会这么想,还是他皇帝当久了,目空一切到万事以权利衡量,如果是那样,他还幸好是皇帝,如果不是,这种想法得多可怜:“都不是,那是她的。”
九炎落没心思跟他吵,怕亵渎了他心底的人。
丰润看着他,素来自有主意的脸,首次让他看着碍眼,九炎落坚持和他为章栖悦的所作所为突然让丰润帝觉得十分刺眼!
丰润首次面色冷了下来:“九炎落,你别令我失望,我让你娶她,给你权利,看重的是你什么你应该清楚!当我发现你身上不具备这些东西时!你该知道多的是人代替你!”
九炎落闻言面无表情、也不意外,对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没有任何多余的感受,他和丰润之间,本来就是一场类似交易的存在,他出卖本事、他给予权利。
如果他没本事,还是南小院里自生自灭的人,不会因为是他的儿子改变什么,也永远不可能入丰润的眼。
丰润见他无动于衷,心里更加注定不能任章栖悦为妃,不要说赵玉言说放弃他就能放弃,单凭章栖悦为了谁进的宫!就说明她心没在九炎落身上!
“非要娶一个不能娶的女人为太子妃就是好!权家怎么看你!百官怎么看你!你是想成全你的爱情!还是表示你的伟大!如果都不是,就把你的爱情埋了,好好做你的太子!”
看来是谈不通了,九炎落收回放远的目光突然道:“西北将军这次屡立战功,孩儿特准他回京叙职,不日将抵燕京向皇上请罪。”
丰润从突然转移的话题中回神,猛然震怒:“你准了他回京!你竟然敢让他回京!”
别说此人当初跟他抢言儿,又在西北设计他有了九炎落,最后还把那恶心的女人和儿子送他面前恶心他,就像无时无刻不嘲笑他,他除了皇上的身份什么都没有,当年他能成功逼西崇山离开赵玉言,只是因为他是帝王!
如今,连他扶持的九炎落都成功上位了!近十六年未踏入燕京的人又要回来!让丰润当年誓死不让他入京的话都成了笑话!
丰润帝想到那一点,猛然看向九炎落,眼里的杀机一闪而逝!“你为什么准他回京!”
九炎落对死不死不在意,只是对丰润的气性觉得可笑:“不过是臣子回燕京有什么不妥?”
“你——”
九炎落神态自然,对西北将军和丰润的事没兴趣。
“你嫌我没有如你的意!”
九炎落觉得可笑,怎能混为一谈,西崇山要进贡,合情合理,是丰润自己想多了。
“如果朕不同意呢!”丰润盯着九炎落,首次觉得这个儿子不如想象中完美。
“你同不同意他已经在路上,他抗敌有功,皇上该想想怎么赏他,而不是怎么想让他半途回西北,那样会寒了将士的心。”
丰润顿怒:“滚!立即滚!”
“儿臣告退。”
……
朝露宫,取意雨露恩泽、福满后宫的意思,帝后之心当如朝露,润物无声不因雨气显形表露与外。
大殿矗立在宫中百年有余,经过多次修缮更是金碧辉煌,因只有帝后居住,朝露殿保存了各色奇珍,即便是一盆花草也能追溯出可歌可泣的故事,更不用说摆设器皿是何等内敛华贵,天下珍品。
朝露殿内,红木雕凤的软榻上一袭粉嫩的身影伏在凤钗金衣的女子身上哽咽的哭泣。
权皇后心疼的眼睛红肿:“好孩子,不哭了,不哭了,是姑母害了你,是姑母的错。”
权如儿摇头,可眼里的泪怎么也止不住,太子昨天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而就宿在紫福宫,她纵然再看得开,此刻也心里发堵,十分难受。
殿下怎么能如此待她,以前……以前殿下……权如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名无份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哭:“姑姑,你让如儿回去吧……回去吧……”
权皇后也哭,儿子失了太子之位,连侄女也受这样的委屈,她这皇后还有什么意思,皇上能说出那么绝情的话,此刻她留在这里还能争抢什么?
权皇后擦擦泪顿时道:“好,我们走,姑母陪你一起回去。”
顿时,朝露宫内乱成一团,劝解声、磕头声此起彼伏,均是让皇后三思的人。
权如儿吓的不敢再哭,跪在地上求皇后收回成命,帝后离宫可是大事,更关乎国体,她怎能承担的起教唆帝后离宫的罪责。
权皇后何尝不知道自己出不去,她不是孝慈,没有她哪点本事。
权皇后想到孝慈,突然止了伤心,眼里闪过一道光彩,她怎么忘了,孝慈太后现在在宫里,虽说在清修,但不会不给自己面子,何必不求求她,如儿或许还有机会。
权皇
唱戏的小生换了模样,声音更加动听;连后擦干泪,带上权如儿向慈宁殿走去,她就不信,世上没有讲理的地方。
……
章栖悦睡了一会,醒了后吃了碗莲子羹用了些点心,此刻坐在后花园里听戏。
不是吵闹的戏码,是浓暖的小调,几缕呢喃的风情,唱的是郎情妾意的悲苦戏码。
栖悦今日没什么变化,以往她也是起床后来这里消遣,喝一壶茶,听两段戏,如果还有时间会下盘棋,用了午饭后午睡,醒了去看看书,傍晚再赏段歌舞,非常无聊的生活。
弄巧、婉婷还是感觉出来今天的变化,比如,莲子羹的量多了,糕点厨房备了八十种,弄巧只选了其中十种。今天的茶都比平时香了几分。
花嚒嚒知道这是太子的效果,太子回来第一天就见了娘娘还宿在紫福阁就是最大的恩宠,底下的人岂敢再怠慢。
章栖悦坐在椅子上,目光随着戏台上的唱文或悲或喜,身心投入,看者动情。
弄巧、婉婷、花嚒嚒等人也喜欢看戏,能跟着小姐天天看戏是天大的福气,几个人看的十分上心,当那对苦命鸳鸯被人拆散时,花嚒嚒直接哭了,扬言要上去把那恶婆婆修理一顿。
章栖悦也投入,但也只是儿女情长的眨两下湿润的眼睛,实在做不来太代入的情感。
九炎落出现的时候就是唱台上哭的稀里哗啦,唱台下频频抹泪,那道屡屡拭泪的身影勾动他的心。
——太子到——
一声召唤硬生生打断了戏台上营造的气愤氛围,众人皆跪下高呼千岁,连那被打了一半的小媳妇也是如此,刚才还凶恶的婆婆也软了膝盖。
章栖悦见状,顿时从戏文里抽离,失望之色溢于言表,这一跪,什么代入感也没了,反而觉得刚才哭的好傻。
章栖悦起身,含笑的看向走来的九炎落,一身紫黑色的官府,脸部线条冷硬,不知后面是不是因为跟着他的侍监,他并没有做出格的表情。
整个人站在凉亭后,如神物入池,瞬间把周围压的喘不过气来。
可就是这样九炎落还是亲自上前搀栖悦起身,声音低沉不似宫内的小心讨好:“唱什么呢?眼睛都红了。”说着亲自拿了手帕,为她拭了眼角,动作温柔但亦是对宠妃的姿态。
章栖悦松口气,她习惯这样的九炎落,虽然关心陌生一些,但总的来说不像昨天那么慎人。
李公公带后面的人向良媛问安。
章栖悦没有叫起,只是陪着九炎落坐下来,埋怨他打断了唱的正好的戏码。
九炎落听着悦儿软软的语调,浅浅一笑,虽然不明显但是眼里全是笑意:“什么戏码把悦儿唱哭了还好,来人!告诉乐官们,谁把娘娘唱笑了,本宫令有赏赐。”
戏台上的人急忙叩首谢恩。
章栖悦摇头失笑:“不懂了吧,听戏听的就是人生百态、喜怒哀乐,你到好这一句下去,我得少欣赏多少人生乐趣。”
九炎落听着悦儿话里的抱怨,心里乐开了花,如果不是在外面,他定粘过去说以后他唱给她听:“百态里面‘哀’不要也好。”不是他的悦儿:“栖典也回来了,我宣了他入宫,要不要一起去见见。”
李陌的姿势摆的十分难受,半俯不俯的腰身卡在那里,一动不能动,所有侍监皆是如此,宫女更是辛苦。
章栖悦诧异的看向九炎落。
九炎落邀功的看向她,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她以前经常给瑞世子和章栖典写信,后来不给瑞枫叶写了,栖典的信却没有断过,她想见他吧。
章栖悦看着这样的九炎落,说不感动是假的,她的身份还不够见家人的地步,九炎落肯让她见,怎么会没有一点感激。
章栖悦只想了一下便道:“好。”
九炎落顿时笑了,悦儿肯领他的情,比什么都好,他扶起栖悦,边走边道:
“栖典长高了,更壮了,还长了小胡子,不过我刚才见他时,又收拾干净了,真想让你看看,非常有意思的小胡子,往上翘。”说着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两下,笑了。
“他这次深入敌军,率领小队在最前线突击矫勇善战,肯定会升迁,到时候娘肯定高兴。”
“栖典比以前稳重多了,这次他以普通兵的身份参战,在最艰苦最危险的地方,我都有些对他另眼相看了。”
“你可以问问他想调到哪里,‘一等功’‘第一军’都有位置。”
九炎落慢慢地说着,事无巨细,小心谨慎,恨不得把章栖典前前后后安排的妥妥当当好让她开心。
章栖悦耐心的听着,嘴角隐隐带着一丝笑意,本年来总算有件事情没令她失望,大哥终于得到了赏识,没有什么比此事让她欣慰。
九炎落见栖悦笑了,说的更卖力,话多的像个落魄的说书先生,唯恐说少了没饭吃。
抵达上书房时,九炎落冲栖悦眨眨眼,大度的道:“他在里面,去吧。”他确信栖悦没时间给栖典准备给‘外人’的东西;如果栖悦很想给‘外人’传话,他就当成全她一次。
可……只有这一次,当你们告别。
章栖悦下意识的抬起手,本想像小时候样揉揉他的头发,发现够不到后收了起来,但下一刻就发现九炎落低了头,迫切的指着自己脑袋,目光渴望的看着她。
章栖悦噗嗤一笑,‘恩赐’的揉了两下,转身进去。
九炎落在章栖悦进去后,顿时冷了脸看向身后的李公公:“你惹了她?”
小李子吓噗通跪下:“殿下,奴才不曾,奴才一直跟在殿下身边,奴才怎么可能……”
“不可能就自己想!想好了再开口!”九炎落甩袖而去。
李陌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吭一声,他只是昨夜去见了锦榕,为锦榕请了太医,给她换了住了地方,南小院虽然布置的不错,但到底阴潮,难道这样也不行,章良媛何等身份,为什么抓着锦榕的错处不放。
何况那件事说到底也不全是锦榕的错。
“大哥……”
章栖典见她进来愣了一下,继而狂喜:“妹妹,妹妹!”栖典飞奔过去,脸上笑开了花,少年得瑟的样子一扫无疑:“你看,哥打胜仗了!是不是很厉害!太子亲自召见哥!哥现在也是有功名的人了!哥以后上天入地,脚踏四海!哈哈哈!”
章栖悦恶心片刻,对某人幻想过度嗤之以鼻:“是吗?是吗?还双喜临门呢,娘还给你选了两个嫂子,是不是更开心,嘿嘿。”
章栖典顿时垮下脸:“还说呢,你们合起伙来戏弄我!我不活了!”
“是开心的不想活吧。”
两兄妹相视一笑。
章栖典突然把手搭妹妹肩上,低下头目光严肃的看着她,恨不得看进去,看看妹妹在想什么:“想回家吗?”
“以前想,现在不想了,人要感恩的,大哥很好、娘也很好就够了。”她好不好不重要。
章栖典闻言蹭蹭妹妹的脸,突然之间在妹妹面前有说不完话的他,哑口了:“娘她……”
“娘好不好”
“好,能吃能睡,对了,娘还收了章栖影当义女,你都没见,章家的那些人都快疯了,全跪在外面要改姓,不过娘没搭理她们,我竟然还在跪着的大军里看到了章栖阳,哈哈!你说好不好玩!”
章栖悦点头:“自尊心呢?”
“喂狗了呗,我看娘就是闲了,整这一出,纯碎在遛狗,不说他们,你看哥是不是壮了,哥现在一顿吃八碗呵呵其实是三碗米饭,争取长成大巨人,保家卫国,征战四方。”
章栖悦看着大哥活力四射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这样就好,没什么比这样更好的。
章栖典不敢跟妹妹说别的,怕妹妹想起什么不高兴,但还是道:“你在宫里要听话,别惹太子不高兴,太子忙你多担待着点。”
其实他想说太子阴冷,你离他远点。可想想这样又不对。
但那真是他的心声,在西部战场上,他跟太子分到一军,冲锋时太子竟然是亲上阵,那凶残到不眨眼的手段,浑身是血的残暴,若不是他见多了死亡,非吐了不可!
那哪里是打仗,根本是屠杀!越杀越眼红,最后不得不派七八个人一起扑住太子才止住战况,他都怀疑如果太子杀完了敌人,那种状态下是不是反身要杀自己人!
章栖悦闻言难得掩嘴窃笑:“你还是留着说你自己吧,以前也不知道谁天天惹他不高兴。”
章栖典闻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觉得这条小命真是捡来的:“我以后一定不惹他。”
“你得有那机会。”
章栖典知道说不住妹妹,转移话题道:“太子呢?殿下让我在这里等他。”
“外面呢,让我先来看看你,免得你太得意忘形要祈求升为大将军,让他为难。”
“哪有,升个小将军就行,哈哈”章栖典说着揽着妹妹傻傻得意,趁人不注意在她耳边道:“别担心瑞枫叶,我说你怎么还梳这种头发!难看死了!”
章栖悦拍开他的手:“懂什么!老气横秋的发行我才不喜欢,我还小呢,年轻!”
“我呸!来,让哥给你梳一个盘发,保证手艺了得。”
章栖悦赶紧躲开,大哥以前就喜欢摆弄她头发,揪的她很疼最后连一个小辫都绑不好,再让他碰才有鬼:“你是拿兵练手吗,还手艺了得!不会是想给我娶个男嫂子。”
“章栖悦!你是不是女人!”白心疼她了,她就是再进宫一百次,也不会哭鼻子求他这当哥的救她,女土匪,心眼多到不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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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家里
章栖典无奈的戳戳妹妹的头,从小到大,妹妹都聪明的让他有心里负担,想不到收了这么大委屈,也没改变她多少。
可……进了皇家,以后让他怎么保护她:“你放心哥会努力,努力挣个大将军,以后让你依靠哥。”
“那哥可要好好努,别到时候要靠我魅惑太子才能给你赚一官半职。”
“章栖悦!你!你简直——哥心受伤了,哥不要再看见你。”
章栖悦笑,弯着大哥的手没心没肺的笑,比九炎落看到她时笑的还开心,她的大哥,充满希望的大哥最好了。
章栖悦豪气的道:“是他见我想你让我来看你的!放心吧,你哪天被嫂子气死了我还活的好好的。”
章栖典没有反驳,只是心疼的戳着她的额头,他知道妹妹在让他安心,那他就安心!
妹妹嫁给瑞枫叶他也高兴,嫁给太子他也高兴,只要他够努力,嫁给谁不得给他这大舅哥面子!
……
章栖悦见了大哥,心情出奇的好,就好像暗无天日的夜里突然亮起了一盏烛火,虽然照亮不到全部,但那一缕光已经给了人希望。
九炎落因为她高兴,也跟着高兴,傍晚回宫后,就陪着栖悦听曲,说是陪,不过是栖悦在后面听,他在前面批折子。
军部大规整,他要忙的事情很多,如果不是栖悦在宫里,他这几天恐怕不会回储君殿。
九炎落不能把赌注放在丰润身上,更不能等着丰润放权,也没太多时间陪着栖悦,他必须把自己做好,才能做悦儿的依靠。
章栖悦心情好,唱的又是著名的笑段,宫里的乐师果然不同凡响,唱作俱佳,惊笑效果十足,看乐了歪在榻上的章栖悦。
弄巧、婉婷也乐呵着,总之小姐高兴她们就高兴。
在前面伺候的李公公听到里面的笑声,面无表情的站在主子身后,首次希望主子因为噪声大发雷霆把她们训斥一顿,或者干脆把她们赶去紫福宫。
但李公公知道不可能,太子的目光虽然在一份份标注着军务的奏折上,但嘴角的笑,和缓和的笔触让他明白,殿下的心情不错,不错的源泉是因为里面的人,指望太子发火是不可能了。
花嚒嚒见乐女唱完了一段,小心的别开婉婷上前咳嗽一声。
章栖悦闻言看向她。
花嚒嚒垂下头,小声道:“娘娘,太子该用宵夜了。”
章栖悦闻言好心情跳起来:“好,派人去布置。”说着止了乐女的唱词,向前面走去,绕过一条珠帘,入目的便是九炎落的书案。
成堆的奏章罗在一起,比婴儿还高,从前面恐怕都看不到九炎落的发顶,九炎落正在奋笔疾书,虽然快但每本都是一一看过。
章栖悦知道九炎落有强迫症,属于事无巨细的人,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目标不是做一个勤勉的帝王,而是挑起战争。
章栖悦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打扰,而是饶了过去,坐在了前殿的榻上,直到花嚒嚒派人端来宵夜,栖悦走过去,拿了小盘,挑了几样菜,然后盛了一碗米粥。
章栖悦亲自端了过去。
弄巧已经搬了椅子过来。
栖悦没有开口,而是执起勺子,添了小菜混着饭喂忙碌的九炎落嘴里。
九炎落愣了一下,晶莹的手指不染色彩的指甲散发着葱白的色泽,如一块美玉,看着比勺里的饭更秀色可餐。
九炎落不敢像上次一样妄动,何况他现在真的很忙,他如果坚持立栖悦为妃,丰润不会放过他,他更要忙。
九炎落一口吃完,目光重新回到奏折上,突然觉得这些繁闹的事也没有那么不可批示。
章栖悦慢慢的喂着,绘着百寿图的勺子绕着花团锦簇的小碗转一圈,然后添了饭,点缀上一两个翠绿的菜,送进没空看她的九炎落嘴巴。
九炎落也不管栖悦喂了他什么,只要放倒嘴边就张嘴咽下,没有挑剔难吃、没有往日加餐的不耐烦。
章栖悦安静的动作着,目光大多数时间集中在碗上,好像想着什么,一碗饭吃完。
栖悦把东西交给锦书,看看时辰,便起身要回去睡了。
九炎落突然道:“在里面睡。”
章栖悦看了里面一眼,烟嘴一笑:“行了,你忙着,我顶不住了要睡了。”说着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带着人向外走。
九炎落看着悦儿的背影,心里一阵不痛快!不就是一座破宫殿,偏巧有那么多规矩!如果悦儿都没资格睡,干脆他也不睡了!
九炎落转而让人把奏折都搬去紫福阁,让栖悦尽管去睡,他在外面忙。
章栖悦皱了皱眉头,到底没说什么顺了九炎落的意。
花嚒嚒为主子放下床幔时还在嘀咕,殿下此举不合规矩,娘娘更是不够贤惠,娘娘此刻当贤良淑德的提醒殿下,不可把军机重物带到后殿,更不能坏了规矩,在一个非妻非正主的良媛这里批阅。
章栖悦当没听见花嚒嚒说什么,九炎落如果是能被说服的人,她不介意不睡觉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
月影西斜,如满月挂在天上。章栖典睡不着,见了妹妹后更睡不着,尽管妹妹看起来不错,依然是他当大哥的没本事,让妹妹如此、娘也不幸福。
他今天尽管没说,可从心里,还是不能相信妹妹竟然进了宫!那枫叶呢?瑞枫叶在妹妹心里现在算什么,一道疤。
章栖典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现在的他想得更多更远,关于母亲的关于妹妹的。
赵玉言也睡不着,散步到了前院,见儿子房里的灯还亮着,便走过去,有意问问悦儿真的很好吗?但想了想还是没用:“时辰不早了,早点睡。”
章栖典闻言望向母亲,眼前是从小到大给予他一切的人,可她觉得那样对妹妹真的更好吗?
赵玉言看出儿子眼里的疑惑,久不在身边依然牵动她心的人,他和悦儿都是她的孩子,无论哪一个她都希望他们最好。
她从不想是好是不好,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九炎落不是严格意义下太傅教导出的皇子,这样的九炎落为什么她不赌,她的女儿真担不起那个位置吗?还是一辈子都要看皇家的脸色,讲来有可能还要把她外孙女送进宫,讨里面人的欢心。
不行!这次她要让栖悦做主导着,她女儿比她优秀、比她沉稳,就连母亲都说悦儿或许可以做到,她为什么要放弃。
章栖典见母亲要走,突然道:“娘,那真是对她好吗?”
赵玉言脚步僵了一下,可正如赵老夫人所说,做了,后悔只会瞻前顾后,把有百分之五十的棋局做成百分之百的输局,所以她坚定不悔:“你觉得她不好吗?”
章栖典想想,摇摇头:“她看起来很好,就跟以前一样,太子……让她见了我……”也是疼她的吧,当年小妹对他那么好,殿下没道理不宠她。
“那不就得了,睡吧,你妹妹以后还要靠你。”
章栖典亦知道多说无益,坚定的点点头:“娘也早点休息。”至于爹跟娘的婚事他没有想法,尽管章臣盛找过他,哭的悲切把娘控诉成脾气暴躁把他赶出家的人,但章栖典不傻,知道是谁先让母亲失望。
章栖典不禁想,以后如果他成婚了定不做父亲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
玄天机等了两天,也没等到他要的结果,眼里的阴芒一闪而过,充满了不耐烦!不知在不悦什么,摔碎了他最近新挖来的骨瓷。
“少……少爷……”小厮吓了一跳。
玄天机烦躁不已,暗闹瑞枫叶这样的委屈也能受得,这时候不该冲进皇宫,大喊章栖悦是他的,然后决然的带着栖悦浪迹天涯,那样他玄天机就任他是个男人!
可到头来戏头都看不上,怎能不让玄天机心里不痛快!每个人都那么惜命,那么看中该死的家世、门第,唯恐天下不知道他们多么的幸福、多么有人宠,让他们不能做出不顾后果的事!
那他算什么!就他自己活该!就他自己被‘家里人’推出去削皇家怒火,别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承担着‘甜蜜’的逼不得已!?
老天怎么能如此不公平。
我玄天机信你一场,你不该不回报!你该让大家一起痛苦,让瑞枫叶冲进去,或者让九炎落杀出去,最不济也该是章栖悦畏罪自杀。
对!畏罪自杀!哈哈!谁也别想好过,一起完蛋!
玄天机想到这一点,高扬的怒火又熄了下去,他似乎随即恍然,想到太子还小,或许他现在还不懂,等太子再大一岁,嘿嘿。
玄天机又阴恻恻地笑了,对,他就耐着性子再等一年,就不信没有把九炎落气的吐血、把瑞枫叶千刀万剐的时候。
这时候大家就一起痛苦,他们不会比他少一分,也不会比他多一分!
玄天机奋力一推,书桌稀里哗啦的摔在地上,玄天机才满意两分。呦,对了,他该提醒瑞枫叶,九炎落嫉恶如仇,精神恍惚,说不准什么时候犯了病,做梦中就能把人掐死。
对,如此重要的事他怎么能不好心的告诉瑞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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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了,翻翻兜啦~\(≧▽≦)/~
010二品
玄天机最近很忙,不是总能盯着‘感兴趣’的游戏。
战争结束,官员谋杂,本就在行的精简官吏彻底提上日程,各州官员何去何从,成为玄天机手中一道利刃。
在他眼中,每个人都是等解剖试验品,虽然不如看宫里那人出丑来的有意思。
但此时此刻在这无聊的日子,也聊胜于无。
玄天机找了个阳光不盛的角落坐下,阴测测的抖动,总该有点事儿来解解闷不是吗?
……
燕京中央,皇城绵延,游龙飞凤青狮重龟,位于后宫的古朴宫殿内,就不开启的慈宁宫这两天总是开了凝重的木门,赢了宫里尊贵的客人。
今天清晨也不例外,早朝还没散,慈宁宫的门又悄无声息的开了,每位宫人低眉顺目的盯着脚尖,似乎对外面的浮华万物不敢兴趣,即便可此迎了了不得的主子进来,也记不起这里人的俗世俗物。
此时此刻,慈宁宫的佛堂里。
太后正在礼佛,手里的佛珠缓慢地转了一圈,悠长的佛文从她年迈的嘴里念出来,虽然颤颤巍巍但依然庄重威严。
一段课业结束,伺候了太后多年的老嬷嬷拿着汗巾上前道:“太后,皇后还在外面候着呢。”
孝慈闻言,苍老的眼皮抬了下,神情如常。
她年纪大了,再辉煌的过去也不能阻扰她的衰老。
孝慈今行动有些不便,在老嬷嬷的搀扶下,她除了内佛堂,在外佛堂坐下:“她倒是有耐心,天天都来,权家养了她这样的女儿,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说着声音并无欺负,接过来年轻宫人端来的佛茶。
老嬷嬷闻言,同样年迈的容颜聪敏的苦笑了一下,跟在太后身边多年,有些话她是说的的:“皇后是个安分,可是,这心里安逸久了,有些事想的没有那么多,难免心急出了错。”
孝慈闻言,叹口气,她何尝不知皇后争强的性格,当初是她选中了她:“可这孩子,到底是论稳重还行,开拓,手段略显不足。”
老嬷嬷陪着皇后,一笑:“太后看中的不就是他那点性子。”
太后看了多年的半一眼,道:“跪了几天了。”
老嬷嬷会意:“回娘娘三天。”
太后转着手里的佛珠,全白的头发梳了髻没有多余的装饰,她想了想,道:“就这样,今儿也让她回吧,过两天再理她,不让她急一急,她不知道得来不易,总是一副施恩的样子对九炎落,之余她没有好处。”
老嚒嚒闻言信任的对太子颔首:“还是娘娘看得透彻。”
什么透不透彻,不过是没被气死罢了:“九炎落连续两晚都在她那里。”
老嬷嬷点点头,却没轻易对太子的行为发表意见:“下面的人是那样报的。”
孝慈眯着眼又念了一圈佛,片刻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当初之所以答应九炎落的要求,是看中了章栖悦比赵玉言安稳。当年赵玉言可是把缺点占尽了,没一点优点可言?
丰润若是娶了她,她那刁蛮的性格,加上丰润年少浓情,不是丰润被伤的体无完肤,就是她折磨了丰润的意志。
那样的情况下,她怎么能让赵玉言入宫,好在她女儿是个聪明,没她那么天真过头。
但这两天九炎落的所作所为,让孝慈不放心,权如儿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封后也不为过,可这权家不可能再出一位太子妃,如今皇后主动来,这是个好机会。
……
皇后娘娘整整跪了七天七夜,终于‘请动’了孝慈出出马。
章栖悦听说孝慈太后出慈宁宫后,什么都没说继续听曲。
孝慈依然庄重,白发体恤也难掩那股精神劲,尤其是人老了还自认宝刀不老的尤其的精神过头。
孝慈当场就没让皇后说话,直接道:“找你大哥来,我们去朝夕宫。”
权皇后准备好的哭声僵了一下,不明白太和为什么叫上大哥?但太后开口了,她不敢不从。
权如儿跪着一旁,没有开口说话。就算她想说,又有几人愿意听。
如果说以前,她还可以毫不留恋的说她要回家,那么现在,她为什么要回去便宜章栖悦。
九炎落也是她看中的人,博学儒雅,矫勇善战,这次又立下战功,她承认她这次不想放手,属于她的权力富贵,没道理是她一次的绕了又绕还是败在同一个人手里!
她就不信了,怎样一张脸,才能一次又一次的让她难堪,长相什么都是虚的,这些年她也努力过,对九炎落她不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只要有一点把握,她也不会放手!
权丙淮进了宫,见到孝慈太后和权皇后坐在一起,而皇后已经哭花了脸,权老爷子心里顿时一沉,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孝慈威严依旧,见权阁老如此,没有说话,心里却已经打好了腹稿,这可不是她皇家欠了你权家的,是你权家求到了她那里,她才准备趟这趟浑水。
孝慈准备了满腹的话,可一开口便有些气短,再怎么保养得宜,她已经老了,大限甚至就是这一两年。
孝慈太后缓了一下方威严的道:“皇后哀家,是想让哀家给她做次主,你是他大哥,可有什么意见?”
权丙淮闻言,沉寂官海多年的他焉有听不出其中道理的意思。
是皇后先沉不住气,权家的太子妃之位,也就沉不住气。权家如果一直不说话,那就是皇家欠他们的,如儿是不是太子妃,皇家都要给权家交代。
现在这样,孝慈心里恐怕已经有了主意,他在老太后手下做事多年,对她的行为十分熟悉,这是要让他权家,把苦露在外面还要领皇家的情。
如果可以,他比谁都想甩袖走人。
可现在这种情况,皇后已经出面,除了让太后做主,还有什么可行的办法。
如儿是他的女儿,他们的存在可以当权力的牺牲品交易,但如儿的处境他不得不考虑,以前是九炎端蜃,现在是太子殿下,他怎么能不让如儿在宫里的地位落实。
就好比种子他们已经抢走,焉能不答应她们给浇水的道理,不过是以前承诺的一瓢现在成了一滴。
太后见权丙淮没有意见,微微颔首,便带着几人去了朝夕宫。
丰润见状,见事情兜不住,但这时候他总算还没忘了答应过赵玉言的事,趁太后在做和事佬的,他何不把这件事决绝了,只要把这件事解决,双方各退一步,又有太后在场权家能把他怎么样?
“太子妃之位不可能!良媛之位朕可以现在许诺。”
皇后闻言当场就火了,若不是太后老人家在场,她多年的好脾气能跟丰润打起来!如儿何等珍贵,又在她身边教养了多年,就算看在她当朝皇后的颜面上,最不济也该是位良娣。
如今就给良媛之职,竟然跟章栖悦一个起点!是说她当朝皇后品性有亏吗!
太后不悦的看向儿子:“胡闹!”她是不想让权家再出第二个皇后,可也没料到,丰润能开如此不要颜面的口,实在是不像话!真以为他帝王稳固,可为所欲为了!也不怕寒了权家的心!
丰润的话很冠冕堂皇:“大选在即,太子还小,宫里近期不可能添人,太子当已国事为重,如果要想高封位,最早也要到明年之后,如果皇后觉得有亏,不妨等今年大选,到时候朕亲自许诺正二品。”
是二品那就不是太子妃!说白了,从一品是不可能了!权皇后气的心绪不齐!
权丙淮站在一旁,沉默的不开口,本就不公平,有什么可言的。
孝慈一直注意的权阁老,见状,险些没拍丰润一巴掌,还嫌事情不够多吗?权家已经妥协至此,还不满意,权丙淮此人可不若表现的那般无害!
孝慈不觉的丰润是如此没分寸的人,莫不是赵玉言又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
孝慈不得不插手,赵玉言无论如何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可权家呢,权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可不是让皇家用来看的!
丰润看不清形势,她不可以:“好了,你少说一句,哀家做主,就定从二品良娣,将来封皇贵妃。”
丰润还想开口。
孝慈一个眼刀过去。
丰润立即小声道:“即可,但既然是二品就是正儿八经的主子,还是跟大选一起参……参……”丰润见太后目光不对,说不下去了,艰难的改口:“不用参选,明年随众人一起入宫。”
权阁老,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说了反而让这些人良心好受,他们给什么他就受着什么,总之如儿如今这样,还能从她们已经种下的土地里挖出来吗?就算他老人家不介意杨女儿一辈子,但也挖不动那块埋女儿的土!
“入什么!如儿不是一直在宫里。”
丰润不答应,坚决不让权如儿和栖悦一样留在宫里,一直强调正经主子不当如此没规矩,即便没有大婚理也该摆酒席,这样不明不白的进了宫算什么!
丰润想以此缓和赵玉言,当大选后入宫少说是一年半后,虽然未是三年之约,到时候他不为九炎落选太子妃,再无人高过章栖悦,她应该能理解他的苦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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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归来
孝慈与丰润想的不一样,权家声望如日中天,大周一半文官与权家有攀枝错节的关系,这时候该安抚权阁老,而不强调良娣之位。
孝慈温和的看向权皇后,年迈的手覆在权皇后身上,慈爱的道:“你是想让如丫头……”
权皇上当然想让如儿一直留在宫里,趁太子尚幼、宫里没有别的女人分太子注意力,让两孩子多培养感情。
权皇后擦着眼泪,暗自瞥丰润一眼,柔弱的道:“回母后,儿臣……”
权丙淮闻言,上前一步,恭手道:“太后娘娘,小女从小一直住在宫里,微臣与内人感激不尽,如今小女出嫁在即,微臣想先带小女回去教导规矩,将来好不负太后和皇上的恩泽。”
丰润闻言立即上前拍着老臣的肩膀的道:“好,依老臣的意思。”这样就是西崇山回来,他也不会先在赵玉言面前难看的下不了台!哈哈!
孝慈瞬间转了一圈佛珠,压下了心里怒气。以后……以后她再管这不孝子,罔为太后!
权皇后见丰润言辞迫切,恨不得现在就把如儿送走的样子,心凉如冰,没了儿子,她就是这种下场吗!
到头来,还害了如儿!看着大哥不卑不亢的样子,权皇后突然也不想哭了,免得给权家丢脸,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妥协还能做什么。
如果太子还小,如果太子尚且还没大婚,这些都是如儿不能留宫的理由的话,那么章栖悦为什么在宫里!
可这些话,现在都不能说,说也没有意义。
权如儿垂着头,在这些人面前,她只是一个乖顺的孩子,从二品,虽然不是太子妃,但已经是一人之下,如果这是她的起点,她认了!
她倒要看看,皇家还能从哪里找一个尊贵过她的太子妃,她也要看看章栖悦以后在她的手中怎么能越过中间的屏障,她有什么资格不跪她!
在皇家,地位才是一切!穷其一生爬不上妃位的大有人在!
权老爷子心思沉重的把女儿带走,习惯沉默的他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直接让如儿从朝夕宫随他一起出去。
权皇后追了一路都没送出一件如儿的衣物,一个人抱着那些东西哭了很久很久,想招郡王进宫又怕遭九炎落多想,反而伤了儿子性命。
权皇后顿时觉得心里很苦很苦,她也想回家,可谁能把她带走!
权丙淮走的迫切,身后的皇宫如一座大山,压在他怒火中烧!一开始就说是侧妃的话,谁还去争太子妃,九炎落从上位到现在,皇上可是默认了多少次,却在近日反悔!
权丙淮修养再好,这时候也想乱了这王朝!
权如儿坐在父亲身上,怯怯的看眼父亲闭目养神的样子,垂着头,安静的坐着。
宫内。
丰润如释重负,赵玉言什么性子,她所求之事也这一件而已,他若办砸了,西崇山进宫后,会把嘴裂成什么样!
……
权老夫人见女儿回来一片欢腾。
权如儿早已扑倒母亲怀里,哭的伤心欲绝,她的委屈,她的难受,这些年来小心翼翼的讨皇后开心,寅时起床煎药,酉时才敢入睡,谨小慎微的活着,别人要做三分好,她得做六分还唯恐被人非议。
如今她终于回来了,有母亲有父亲,心里仿佛搬开了一块大石,让她想腻在母亲怀里,当一回姑娘。
权书函从抱头哭泣女眷中移开目光,看像父亲,慢慢的表情也随父亲般变的凝重。
权老爷子象征性的多了些话,吩咐厨房为小姐压惊,让夫人待如儿回房,然后叫了书函去书房。
权家书房古朴、庄重,成排成排的古书散发着竹子的幽香、墨色的气息,书房内没有多余的贵重杂物,除了书,这里显得清净寂寥。
权书函沉稳的坐在下手,如沐春风的气质压下了书房的厚重,添了让人舒心的温和,他说话不紧不慢,给人推心置腹的好感:“爹,那边是不是出事了?”
权老爷叹口气。坐在的椅子上,看着儿子,心里一阵宽慰,从小到大只有舒涵,没让他操心,虽然现在婚事还没有定下来,但也不是他的错。
本该是他安享晚年,享受儿女安逸的时候,皇上竟然像赶瘟疫一样把如儿送出来,任他心再宽也胀满怒火!
权老爷紧紧的握着狮子纸垫,下一瞬间猛然摔在地上!
权书函见状,神态如初,栖悦进宫,如儿出来,父亲今日被传召,是谈妥条件了吧,还是不让权家满意的条件。
权丙淮见儿子如此,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忧虑的把宫里的事说了一遍:“丰润简直欺人太甚!”说完,桌上的笔墨又糟了殃,散落一地!
权书函听着,没有从父亲的言辞中听出大逆不道的感觉,只是实事求是的道:“太子殿下……到底是不好拿捏的人。”
“那我们就平白受了这样的委屈!我们在外拼搏要的不就是内宅安乐,现在可好,你妹妹被欺负成了什么样子!?”
权书函还是那句话:“太子不好拿捏……他上位已成定局……”若是换做表哥在位,这件事都不是不能博一下,架空皇权或者养一位好逸恶劳的皇帝,对权臣来说只要下功夫,就能让他在如儿诞下皇子后,果断解决了他。
皇家不仁,别怪他们不义,权书函道:“若只是丰润,不是没有办法……”权书函说话很平静,静的好似在汇报今天的政务。
权丙淮目光冷硬:“他实在欺人太甚。”
“让父亲受委屈了。”
“我老了,这点委屈受得,可你妹做错过什么!如果他好言好语的说,做臣子还能逆了他的意思!可他今天的态度实在让人寒心,你表哥发生那种事至今找不出凶手,你以为我没怀疑过那人,可皇上不问责,你表哥就是意外,就没人敢查!
算了,我就是发发牢骚,我老了,你有你妹还要靠你。”
“太子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权丙淮滞了一息,想着这是书函在安慰他,无力的道:“你想的太简单了,章家那丫头对太子来说没那么简单,你妹如果想在宫里出头,少不得与她打交道。
你回头多安抚安抚如儿,让她万事要忍,绕开章栖悦,现在只能希望忠王府闹出点什么,让章栖悦的份位钉在良媛的位置上。”
权书函听着脑海里闪过她含笑的样子,一袭紫裙高贵典雅,笑的时候就像笔墨融汇的绝代佳句,那股骄傲蓬勃的气息,仿佛蕴藏着无限朝气,想他袭来,措手不及。
让这样的她永远停在四品良媛之上,在宫争频多的公里讨生活,会艰难无比吧。
权书函第一次为妹妹退缩,即便知道章栖悦是劲敌也不想去谋划什么。
权丙淮见儿子没回话,没有多想,又提醒了一句:“你回去想想,总有办法能助如儿一臂之力。”
权书函鬼使神差的道:“就算没有栖悦也会有别人,难道以后凡是妹妹的绊脚石都要除了,妹妹在宫里待了多年,我觉得我们该相信她。”
权丙淮没从儿子‘栖悦’两字的称呼里听出多余的感情,松了一口气:“听说你们当初在初慧殿时,关系不错。”
权书函实事求是道:“章小姐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人,没有管家小姐的习性,箭术马技、书法字画造诣很高,就是性子偏冷,容易遭人误会。”
权丙淮听到最后一句才松了口气,能被书函评价如此之高,他担心如儿什么都不用做就不能开罪章栖悦,有缺点就行,这章栖悦跟万家的丫头走的很近吧……
……
青水环城,秋高气爽,燕京城依如他记忆里的样子,庄严巍峨,西崇山让大军滞留城外,带着亲信先一步过了燕京的城门。
他抬起头,沧桑的脸上闪过冷漠的寒意,壮硕的身形虽然不复年轻时充满生命力,但依然挺拔、傲慢!多年的边关争战,现在他变的内敛、冷峻!
如果有小时候的玩伴经过,定认不出当年雄霸燕京,目空一切的少年已经长成锋利无比的巨剑,虽然这把剑不负年轻,但逼人的杀气和浴血而生的凌厉让他看起来更富魅力。
“将军……”你已经在此看了两盏茶的太阳了。
西崇山不动,如山川河岳般伫立在那里,周围三米内自动无人敢靠近,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形成一道奇妙的景观。
副将见状,不敢再开口,将军做事执拗,尤其是生活上的小事,你永远不理解他为何吃饭前要把碗里的饭倒桌子上,也不理解他出征前拜天时为什么总皱着眉。
就像现在,副将也不知道燕京的城门口有什么好待的,可将军不动,他也不敢移动一步。
突然,一辆精致的女式马车停在三米之内,帘子掀开,露出一张贵气逼人、岁月雕刻了睿智的脸,可一开口,总觉得破坏了她通身的气度:“你还真回来了!”
然后顿时用手帕掩住鼻子:“你能不能改改你不洗澡的毛病!”说着,气恼的放下帘子:“快走,快走,熏死人了!”
女子不年轻,眉头比西崇山皱的还紧,马车的尾巴扔下年富力强的中年男人还没笑开的脸,僵硬的像被人轮了般呆滞在脸上:“赵玉言!老子刚洗了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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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检修小区的电力承受力!靠之,我都没看见通知!凌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