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无双
万静脸色微红,羞涩的垂下头绞着手帕:“姐姐连这些都懂……”
章栖悦笑,默不作声的嫌弃了剥的乱七八糟的果仁一眼,拉到自己面前,全部占为己有。
瑞枫叶含笑的回着权书函的话。
权书函看着他苦笑不已,纵然是燕京人人闻名丧胆的世子爷,也有他让人惊讶的一面。
很快第一轮比试结束,一位机灵的小厮恭敬的把前一百名的诗词名册,抄写了三份拿进来。
权如儿立即伸过头与九炎落共看一份,随即惊讶道:“第一名果然是他,想不到他也来了。”
九炎落神态如常,声音平静,只是把名册往她旁边移了一下,让人脱离了他呼吸范围:“不稀奇,大司马倒台,是大好的机会,即便是他点了状元也不如有人扶持一把,仕途顺利。”
“这样啊,第二名我也听大哥说过呢?”
两人很自然的讨论着这次的前三甲。
权书函和瑞世子则在点评前三的妙句,不可否认从上万文人中脱颖而出的诗词,让权书函和瑞枫叶赞叹不已。
章栖悦悄悄往名单上瞥了一眼,前三果然没有她熟悉的名字,但在后面追加的一百名中最角落里看到了她的二哥章栖阳
章栖悦的目光凝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能在上万人中取其百,足以说明章栖阳文采斐然,不乏有人想栽培这样的青年才俊。
万静嘟着嘴,使劲绞着手帕盯着权如儿,可想到对方的身份,她又有什么立场生气,她是内定的皇后,以后若是她进宫,更无权跟她争抢:“姐姐,我们也去窗前看看吧,如此盛会,不看可惜了。”
说着起身,不像再看到让她心伤的身影。
“好啊。”
两人依在纱帐内,与轩辕佳和唐炙同行。
轩辕佳见她们来了立即指着中央最前排的男子道:“看,刚才就是他拿了第一。”
“哪里,哪里。”万静立即往前探头:“根本就看不清。”
“看的清才怪,这么多人,下一次第一名奖励一千两黄金呢,啊!第二次考题出来了,咦?怎么是台屏风。”
只见中央重地上,一台豪华的翠玉屏风缓缓而来,八扇精妙绝伦的画风如一副金戈铁马图展现在众人面前,翠玉银白的光亮镶嵌其中熠熠生辉,雕工复杂的框边金钩挽起,坠下丝丝银光。
唐炙立即看直了脸,惊讶道:“竟然不是男子用的?”
唰!十副长卷从高空坠落,“无题”。
这是什么题目。
台下立即哗然!
章栖悦端着茶,看着下面,没什么兴致。
权如儿和九炎落也走了过来。
权如儿看眼下面,不可思议的道:“真的是北齐公主的器物?当年的不世重宝?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权书函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小厮呈上的屏风细节展示图:“如果没有出错,定是那位无双公主用过的东西。”
“无双公主?”轩辕佳又随即颔首:“如果是她就说的通了,北齐皇室才貌双全的无双公主,美貌脱俗,为国远嫁,却红颜薄命的女子。”
唐炙一针见血的道:“是亡国公主,想复仇却先死的哪位。”
轩辕佳立即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时不待她而已。”
权如儿也深有感慨:“红颜碰上乱世,注定是动荡的一生,她的这件屏风,是北齐皇帝特意为她打造的,花费上万两黄金,其实那些都是其次,它的做工之精致世间无人能及,就是我朝,亦不见得能模仿出来,想不到今生竟有缘一见,”
轩辕佳拖着下巴,有些伤感:“这件屏风如今立在这里,也只是一件饰物罢了。”
“不知道你们伤感什么?”
权如儿悠悠的道:“浩浩愁,茫茫劫,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头,血亦有时灭,一缕香魂无断绝。时也,非耶?烟花蝴蝶。”
时间静了一秒,一股伤感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荡。
章栖悦咯蹦咬碎了一粒坚果。
众人才从伤感中回神。
一代红颜薄命,辉煌的曾经只会成为她身上的枷锁。
权书函收起画册道:“如儿这首诗妙,若是参评,定是百名以内。”
章栖悦突然觉得很讽刺,就如当年的她自己,面对一个亡国女,只能想到她的憔悴损吗?那得多闲的哀愁,才能无知如此。
她记得九炎落说过,这台屏风是无双公主的夫君在她家破人亡后,在战营里拿给她看的炫耀品,在那样的烽火连天中,无双公主断然哀不起她的容颜的恩宠吧。
那样才学艳艳的人物,国破家亡时候,感情还有那么重要吗:
“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荣华实难守,池台终自平。
富贵今安在?空自写丹青;杯酒恒无乐,弦歌讵有声。
余本皇家子,漂流入虏廷;一朝睹成败,怀抱忽纵横。
古来共如此,非我独中名;惟有明君曲,偏伤远嫁情。”
亡国之恨才适合她。
九炎落、瑞枫叶、权书函瞬间看过去,眼里带着深沉的揣测,似乎在看一个怪物。
权书函最终别有深思的撇开目光,看向手里的画册。
九炎落难得开口:“如果我是他,就杀了你。”吟出这样的哀痛复国之恨,焉能在床侧酣睡。
瑞枫叶顿时看向九炎落!目光阴冷如冰,但又有点点释怀。
章栖悦当没听见,继续咯蹦着她的坚果,心想,你还是把自己杀了吧,诗是你写的我只是念一念,果然是九炎落看问题,张口闭口都是皇权。
万静立即道:“悦姐姐真棒,谁说女子就不能豪情天下。”
权书函也开口了:“栖悦吟的对,当时无双公主面对这幅屏风,的确哀怨不起来,她的一生铿锵哀婉,但绝对不是因为宫闱之情。”
权如儿闻言咬着下唇垂下头。
权书函没有安慰她,思绪还沉静在章栖悦的诗赋中,仿佛看到战火连天时,一位无助的公主看着枕边人攻下她的家国,把这扇象征她美好生活、父皇宠爱的屏风放在她身边时候,她不甘愤怒的情绪。
红颜薄命,是带着民族大义和对国最后的敬重燃烧自己美丽的女子,如凤凰迎火,最终却被不容她的夫君谋划而死。
徒留青史下的一片叹息。
很快,第二题的前三甲被送来,无非也是从这两面入手,抒写无双的情感,她的国哀,可权书函却再看不下一句,评说的兴趣也没了,脑海里仿佛能看到那个女子燃烧自己却不可破的一生。
恍惚间,又像是章栖悦站在血雨腥风的战场,怒目红颜,美似红莲,而他执戟冲锋,要的不过是她嬉笑怒骂时,眼里全是自己。
权书函心里一惊,手中刚端起的白瓷茶杯恍然掉落,淋湿了三甲的词汇。
“哥。你没事吧?”
章栖悦也看了过去。
权书函突然不敢看栖悦的方向:“没事,没事……”
章栖悦撇开目光继续看向下面。
瑞枫叶把帘幕给遮全,怪责道:“不许想外探。”
“不要。”
“不听话就不让看。”
女孩不开心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权书函低着头擦拭着桌上着茶水,心里仿佛能看见她对瑞枫叶的一颦一骄,难怪枫叶走到哪里都不忘看着她,这样的女子,放在外面终究心里牵挂。
权如儿挪了过来,担心的坐到大哥身边:“没烫着吧?”
“没事,不过是小伤。”
章栖悦回到道:“你还是上点药,茶都洒你手上了还说没事。”那可是侍女刚倒的热茶,真不知这些男人在想什么,明明很疼还说不痛,那样就很英雄主义吗?权书函这方面应该最甚,因为他几乎没有缺点流出。
权书函急忙起身:“我出去整理一下。”然后谁也没看,慌忙离开,为自己刚才所想的画面震惊不已,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从未发现……
章栖悦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对九炎落解释:“那首诗不是我写的,你可不能杀我。”
九炎落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房里除了权如儿所有人都跟着笑了。
瑞枫叶更是捏捏她的鼻子:“想什么呢?谁都可能杀你,十三殿下最不可能,对他这点自信都没有,愧殿下对你不错。”
“是吗?”章栖悦仰着头看着瑞枫叶。
“是。”瑞枫叶肯定。
九炎落看了瑞枫叶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坐回座位,低声问权如儿饿了没有。他想关心的人显然不需要他来问。
轩辕佳、唐炙立即道:“饿,来盘花生米。”
“我要小笼包。”
一位侍位缓缓而来,停在章栖悦身边道:“小姐,楼师父听说您在这里,前来拜见。”
同时,第三道题目落下,大厅的香案上点燃了香烛。
章栖悦愣了一下,楼姑姑怎么不进来?“恩。”然后带了弄巧走了出去。
楼姑姑盛装而来,身上穿着做工考究的琴服,发丝高高挽起,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比平时年轻又有朝气。
“楼师父?”
楼姑姑轻轻弯身:“小姐,想不到您真在这里,管老爷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想是不是他认错人了。”
“楼师父找我有事吧?”
楼姑姑也没有客气,端庄的一笑:“小姐果然聪明。”然后把自己的来意讲了一遍。
章栖悦噗嗤一声笑了,楼姑姑这是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什么行当都有派别,楼姑姑被要邀请担当人第四场文试的舞乐师傅,并不是什么很显眼的位置,负责给今日请来的教坊小主伴奏。
而那姑娘的师父偏偏是楼师父以前的仇家,扬言如果楼师父伴奏她就不上台跳舞。
其实那姑娘再的身份在第一教坊再响亮也不敢在这种场合说不跳,她的用意无非是让楼姑姑对她说些好话,杀杀楼姑姑的锐气。
可惜,楼姑姑这人当年就服她师父才依然出走,加入章家当教习,如今自然不会对她的徒弟妥协。
楼姑姑含笑的看着眼前让她汗颜的徒弟:“怎么样小姐?有没有雅兴帮为师出口气。”在文会上舞一曲是名利兼收的事,那姑娘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就想第五场青山请的内阁大学士之女演奏无尚妙曲一般,这是荣幸。
而楼姑姑丝毫不想成全那位姑娘。
“既然师父如此有雅兴,徒儿焉有不为师父出气的道理。”说着弯着师父的手:“到时候,师父别怪徒儿砸了您的场子。”
“是砸了某人才场子。”楼姑姑释怀一笑,过会,某个认为她手艺不济的晚辈可就笑不出来了!呵呵。
“师父,太坏了。”
“徒儿也不逞多让。”
章栖悦是别有目的,章栖阳那骄傲的名字三番两次出现在百名名册呢,他那显眼的‘章栖’二字,如果不打击一下,别人都以为章家的下一代要考他名垂千古了,她大哥的名讳谁还记得。
第三题落幕,新一轮的成绩陆续送来。
在一处不显眼的后房之内,一位略有些高傲的小姑娘躲在众多衣帽中,等着楼姑姑焦急的找她。
她已经穿戴好行装,头上的发饰也自己梳好,这些是第一坊内部之争,但她不希望牵扯到自己的前程。
第一坊并不是无名之地,坊中曾经出过一位帝王美人,颇得皇上宠爱,更别说王府之妾更是数不胜数,这些自然离不开她们为自己博的好名声,她亦不会拿前途开玩笑,这次不过是想给年老艺衰的楼姑姑点颜色看看。
“栖悦怎么还没有回来?”
瑞枫叶看了一眼门外见弄巧的一群还在原位,放下心:“估计在商讨琴艺,说起来没完没了,女人聚在一起,无话也能聊上三分。”
权如儿突然一笑:“瑞世子是说我们女人恬燥吗?”
瑞枫叶哈哈大笑:“你这话千万别被栖悦听到,否则在下惨矣。”
权如儿闻言默不作声的对九炎落笑。
九炎落当没看见。
万静不高兴的放下水杯:“能被悦姐姐说教世子爷求之不得呢。”
“那是,那是。”瑞枫叶不得罪章栖悦身边的一切朋友,尤其是关系颇近的万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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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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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舞姿
突然密鼓紧锣,铜雀高台缓缓升起,高台中,一条彩练杨帆而起,数条丝缕交织齐飞舞起漫天丝纱。
一位绝色的女子若出鞘之剑,凌厉绝艳,惊若翩鸿,在漫天丝纱中忽隐忽现,好像浮云遮蔽的月光,飘上飘下;好像旋风吹卷的雪花,惊鸿一现;似轻盈迎风的龙凤在海浪中滔天,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突然斗转星移,一切繁华若枯骨,好似历经了几世几劫、腥风血雨,罗裳飘拂,百纱散去,她似秋日下盛放的菊花,体态柔美若春日的天松,一跃一飞,尽显舞姿绝美幽妙。捧红花落出比所有语言都要妩媚动人。
所有人顿时屏息,若飞天九女入尘舞在文人骚客的心尖,若枪指天下舞出怒目武将的疆土,她如一粒无人可忽视的亮光,流淌入众人的视野,舞姿若鸿,无人发生。
唐炙颤抖的睁大眼睛,指着下面:“栖……栖悦……”
轩辕佳也大叫:“是悦姐在跳舞,悦姐怎么下去了……”
瑞枫叶立即冲到窗前。
九炎落紧跟而上。
权书函换完衣服回来,也诧异的上前。
窗台上,傲立高台,舞动动人音律的女子成了世间唯一的色彩,她所舞之处,犹如踏上人的呼吸,掌控万物!
权书函整个人都愣了,看着台上的她,仿佛空气中都凝结了如许芬芳馥郁,世间一切荣华富贵,又怎能比得上她霎时的芳华。
睁开眼,眼前几欲翩飞的女子才是真切,如同秋风乍起,落英缤纷她又完成了一舞让人心惊的跳跃,权书函看着,不知不觉间,以双手紧握,如被雷击,连握笔的手都无法握物。
任由心当啷一声脱离锁链桎梏,追随而去。
瑞枫叶目光一沉,刺啦一声扯下纱布,飞速而下,拥起舞动的女子消失在铜雀台上。
九炎落紧紧的抿着双唇,仿佛周围的繁华散去,空留美人如玉,他的悦姐姐啊,如果我们不是高权下身不由己的棋子……可他又多么庆幸,我们身在红尘……
数十道条幅落下,第四题‘惊舞’落幕,大厅里没有想起刷刷的书写声,只有寂静屏息。
章栖悦待耳畔的风声落幕,依然趴在瑞枫叶胸口不敢起来:“就一下下啦,一下下,帮师父个小忙。”
瑞枫叶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被她一摇二闹弄的什么脾气都没了,徒留一句:“你呀,一会不看着都不令人省心。”
“瑞哥哥……”
瑞枫叶轻揽她的肩头,看着她扬起的纯真目光,无论见过多少次都很难想象,她柔若的手臂能舞出那样的惊心动魄:“悦儿……”
“恩……”
瑞枫叶再次吻了她,轻柔的小心的怜惜的,唯独没有欲念,心却仿佛要跳出来与她溶为一体。
不远处,一位身穿舞衣,望着落幕的舞台的小姑娘傻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那是属于她的,是她的啊?
楼姑姑抱琴下来,路过小姑娘身边,无声的笑了:“告诉你师父,她以前斗不过我,现在你也一样,下次翅膀硬了再放肆。”说完孤傲的扬长而去。
小姑娘呆愣在原地,整个人颤颤巍巍的发抖,她的机会,她的舞蹈生涯?一切都没有了。
管老爷亲自赶了过来,这次他没敢对楼姑姑说什么,但望向舞娘的目光颇为不悦,他不管什么理由,不管第一坊有什么个人恩怨牵扯到他的事就是不行,他花钱可不是请姑娘的!
小姑娘被看的惊慌不已:“我……我没有,只是,只是躲在这里而已,我没想过……”
九炎落走过来,淡淡开口:“想来他也不是故意的。”然后目光落在小姑娘一身舞服上,阴冷不已:“衣服都穿好了,谁会跟自己的生涯过不去,可惜……”说完转身而走,他没在此看到他要找的人。
管老爷疾步哈腰追上,这一次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第五场他可请了内阁大学士的女儿弹琴,如今,他恐怕请了天仙外面的人也不买账了,这可是把内阁得罪了,唉,不知把那扇屏风送出去,能不能安内阁大学士的不悦。
小姑娘喊着泪遥看着走远的男子,那是谁?不过一句话就免了青山之主对她的责罚?她苦练舞技,追求的不就是这样一份庇护,小姑娘突然哭了……哭自己的无知,也哭自己的愚蠢。
文会可能依旧精彩,但那春风斜阳里的玉人,擦肩而过的背影,了了几舞的精彩,不知成就了多少人的思念。
章栖影呆呆的站在人群中,贝齿轻咬红唇,心思若血翻涌,他苦练的技艺此刻就如当头一棒把她打醒,她挣扎的努力在对方眼里看来如何可笑。
她努力学琴、苦练技艺不就是想压她一筹想让那高高在上的女人知道她比她女儿更好,可……“二哥,我想回家。”
章栖阳何尝不恨,他过五关斩六将,走到第四关,一个章栖悦,就足以把他打入深渊。庶出,不得正房看中,试问他就是进了前五十谁敢用他。
章栖阳眼里闪过复杂的恨意,转身道:“我送你回去。”
章栖木看看大哥看看小妹,什么都没有说,跟着他们离开。
瑞枫叶带着章栖悦去了哪里谁也没有找到,只是等文会落幕,青山众要臣会前十强时,瑞枫叶被管老爷找到,跟众人喝了一杯,在众人灼热的羡慕下,带着在外等他的未婚妻飘然而去。
九炎落坐在正中央,中途以不胜酒力为由带着权家离开。
……
时日纷纷,忠王府的婚事与章府的婚事终于提上日程,腊月的婚期如一阵凉风吹散了众多男子情怀。
那一舞精彩艳艳、广为流传,那一幕如仙似梦令人神往,章府大小姐才貌兼备将嫁入忠王府成为燕京一件大事。
不知哪位好事者,获悉青山一日后,著名书画大师做绝世画作一副,被炒成了天价,可这份图谁也没有见过,连瑞枫叶几经关系也没拿到手。
权府内。
一副美人舞天被图缓缓打开,画上的女子仿佛有了生命,跃入执画的眼帘,女子在穹幕下翩然若舞,华丽唯美。
突然外面传来小厮的声响。
画被卷起,束之高阁:“进。”
“少爷,老夫人请您过去。”
权书函颔首:“知道了。”神情若定,心想,又是婚事,不知娘进宫与皇后谈了什么,他的婚事仿佛成了家里的大事。
巍峨的朱瓦高墙内,再美丽的爱情也迷惑不了皇子的眼,在权术和野心的交织下,红颜白压在了最底层。
帝子殿内,九炎落负手而立,站在窗前望着洒了一定的月光,银黄色的皇子长袍,让他看起来锐利刚毅,过了好一会,他无波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香烟环绕的金碧辉煌中,孙公公的身影一动不动恭敬卑微:“回殿下,一切已经入局,只等殿下下令。”
九炎落仿佛没听见,望着窗外的月亮看了好一会才道:“孙公公,我们很久没有对招了。”
孙淼立即道:“若殿下有幸,奴才不吝赐教。”以前他还是眼前少年大师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少年已经能挑落他手中的刀,攻入他的禁区。
练功房内,刀阴剑厉,碰撞出的火花带着无尽杀意攻向对方,片刻便是上百回合。
随着叮的一声响,孙淼抵住了九炎落落在颈项间的剑,额头已经被汗浸透,他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妙,殿下今日招招狠辣,仿佛要至他于死地,惨了,他怎么就这么倒霉这时候给殿下喂招。
“殿……殿下,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孙淼频频抵抗,有要撤招的嫌疑,他傻了才跟这样的殿下打,万一殿下一个激动,情绪高涨,不爽的不分青红皂白把他斩下,他哭都能哭死。
九炎落的剑陡然凌厉,漫天剑光仿佛要打出舞姿的风采。
孙淼咬牙迎上,顿时没了说话的机会,心里暗自为他担忧,药一直定时喝着,应该不是再犯病,他今天又没触到殿下的隐伤,可殿下……
叮!
孙淼手里的刀被甩开,脖子彻底baolu在对方剑尖之下。
九炎落顿时手势,目光平静:“你心不在焉,下去吧。”
同一时间,权如儿在皇后面前尽孝,烛光摇曳中,她手持美人锤,为皇后敲打腿脚:“是跟着殿下和大哥出去了一圈。”
权皇后欣慰一笑,她没看错人,九炎落对权如儿是很少。
权皇后疼爱的抚抚侄女的发丝,心里为侄女高兴,多美的姑娘,该是蜃儿的皇后,可惜蜃儿福薄,她并没有拿侄女博富贵的意思。
只是希望,侄女看在自己没将她的后半身绑在毫无希望的儿子身上后,能善待儿子:“他对你好不好?”
权如儿知道皇后在问什么,低下头,腼腆的恰到好处,既不显得太高兴也不显得无所谓,带着命运无奈的妥协和对生活不能选择的释然:“很好。”
对皇后来说这一句就够了,以九炎落的出身能娶到如儿这样的美人,是他几辈子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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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嫂子
权皇后疼爱的拍拍侄女的手:“受累了,让嚒嚒来做,你下去休息。”
“不累,能服侍皇后是如儿的荣幸。”
权皇后看着侄女恭敬温婉的样子,心里悄然为她叹口气,可怜的孩子,都是她害的,如果你嫁的不好,我怎么对得起大哥。
……
阴暗恐怖的慎刑司内,缓刑半个月后,二十大板刚刚打完,锦榕早已经昏了过去,娇容惨白,血迹渗出。
小李子急忙令人把她抬走,焦急的跟在身后。
男女有别,他不能亲自照料,便交给了下人房的宋嚒嚒:“不行了就拿令牌去找医士。”
宋嚒嚒六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正品红装,是帝子殿名副其实的大姑姑,如果十三殿下不更上一步,也休想命令的动她。
可宋嚒嚒甚至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从十三殿下入住帝子殿就颇多照顾:“你赶紧去当值,交给我你还不放心。”
“放心,放心。”说着心疼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不放心的离开。
宋姑姑看着小李子的背影,叹口气,是个不错的孩子,如果锦榕只是个小丫头能找上李公公当对食是天大的福气,可惜,锦榕是锦榕,如此漂亮有野心的小姑娘,小李子注定消受不起。
装饰单一的下人房内,橘色的烛光忽明忽暗的摇曳,即便是一等大宫女又如何,没有主子的允许,依然用不起红烛锦罗。
木床上,锦榕已经醒了,疼痛钻入骨头,她咬紧牙关硬挺,她告诫自己这点伤算什么,以前比这痛的委屈她都受了,还在乎这些。
可即便这样想,她额头还是布满了汗珠,疼的撕心裂肺,十三殿下打了她?这是殿下第二次罚她,都是为了同一个理由。
锦榕哭了,比身体更疼的是殿下不顾三人荣辱与共的情谊,打了她。
宋嚒嚒端着热水进来,就见锦榕哭的十分伤心。
宋嚒嚒亲自接过身边丫头手里的药膏,让她出去,房里只剩下她俩。
宋嚒嚒掀开锦榕的衣物,一看伤口便知那些人留了情,伤口看着虽然恐怖但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肉伤,如果那些人下死手,她一条命还不够交代的。
“委屈了?”
锦榕闻言,顿时趴在枕头上哭,声音哽咽,唔唔不清:“我哪里不好,殿下现在还记得我没有打板子……”本来……本来她以为能悄悄过去……
宋嚒嚒拿出烈酒给她擦拭伤口,没有几个人知道,她与锦榕是老交情,锦榕的事她一清二楚。
宋嚒嚒平静的道:“是你太心急了,心性太高,对你没有好处。”
锦榕咝的一声,忍下,却对宋嚒嚒的话不认同:“是嚒嚒说我有机会!怎么现在又说我心气太高!我不好吗!我哪点不好,我与殿下共患难,我还救过殿下。”
宋嚒嚒立即冷眼:“这件事不可再提!殿下不是也恩赏了你的家人!”她是看出了锦榕的心思想点拨与她,结个善缘,可如果这主是个拎不清的,这份善缘她可消受不起,免得成了祸端。
锦榕垂下头,不敢放肆,她知道她有很多地方要仰仗帝子殿的大嚒嚒:“我……我只是太……”
“委屈也不能说,不管十三殿下以前如何,现在他都是主子,是主子就不喜欢被违逆,更不能依仗以前的情分忘了本分。
你怕什么,以你的容貌和殿下身边的地位,侍寝是水到渠成的事,你又在近身伺候,以后那些娘娘主子也没有你体面,别傻得自己把自己的优势弄丢。”到底是还年轻沉不住气。
锦榕有些不自信:“可……皇后会选我吗……”
宋嚒嚒一点也不担心,继续为她处理伤口,这么嫩的肌肤可不能留下伤疤:“她选不选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殿下身边伺候,人长的又漂亮,只要殿下懂男女之事就不会放着你看着。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平稳心态,不急不燥,拿出女孩子的优势,暖他的心,让殿下看到你的细心体贴,慢慢的离不开你,明白吗?”
锦榕不明白。
宋嚒嚒也不闹:“你还小,急什么?现在该急的是东边那位。”
锦榕想到权如儿更生气:“殿下对她……对她……”
宋嚒嚒十分淡定,在宫里久了,看的多,当然比她们更沉得住气,现在东边那位频繁来帝子殿,想必有房嚒嚒一半功劳,看来,上面的事是定了,否则房婆子可不会让那位来买好:“不过是图个新鲜。”
“真的?可我……”
“你不用担心,你们有以前的情分,殿下自己多怜你一分。”就算失宠,也差不到哪里去,最后一句宋嚒嚒没说。
……
天气越来越热,碾石旁的大黑狗吐着舌头哈哈的望着来往的人们。
各地开始避暑,十三殿下陪同皇上去了避暑圣地,众官员对这位突然跃起的皇子越来越恭敬。
瑞枫叶没在同行之列,领了旨意去南方巡查旱情。
如今的燕京很静,夫人们间的闲聊都变得温和,妾室的种种娇媚浓情也收了起来,男主人都不在了,什么风也变得没有意义,燕京的富人们尽情享受着夏日的慵懒和惬意。
章栖悦很忙,原来绣的嫁衣太大,要赶工,此刻她在放了冰的房间里,认真忙碌着,外面的热浪打扰不到她。
赵玉言很忙,女儿的婚事定了,儿子的怎么能等,哪有小姑出嫁了,嫂子还没娶进门的道理。
赵玉言请了燕京一半的媒婆,拿了很多小姐的生辰八字,她看的上的人家,人家看不上她,看上章府的人家,她又看不上人家。
左挑右选没一个合适的,不是赵玉言对女方要求高,翰林院三品院士的女儿不高吧,图的不过是他姑娘的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结果呢,回她说女儿今年不吉,不适合议亲。
这是什么理由?摆明不愿意呗!她赵玉言的儿子怎么了!竟然让她女儿今年都‘不吉’了!
媒婆也很无奈,谁不想做成章府的生意,章夫人出的银子不低,可也不知怎么了,平日都可以谈的人家,一听是章家的少爷,全都沉了脸,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被打发出来。
现在,她们走到谁家,谁家都跟赶瘟神似的,唯恐自家女儿被人惦记上。
赵玉言没有办法,降低了要求,可就是这样才更让她生气,什么张三李四家都有人敢送更贴,她儿子怎么也是从一品家的少爷,这些人未免太敢高攀,有的干脆了送来了庶出子女的名册,当她赵玉言是死人吗!
就在赵玉言不计成本的给儿子找婆家时,赵国公老夫人到了,关起门来就要打赵玉言。
赵玉言跑的很快,丝毫没因嫁了人弱了当年的身手:“娘,你又要干嘛!”真是!每次都这样,她的脸面要不要了。
赵老夫人老态龙钟,拄着拐杖使劲敲打着地面喘气:“你是要气死娘!气死娘啊!”
赵玉言闻言觉得十分冤枉:“娘,您先息怒,到底怎么了?女儿什么都没干。”
赵老夫人说着就想把拐杖扔过去,而她也的确那么做了:“不孝女!你就这么给典儿选媳妇的,你当你儿子是你女婿,出去转一圈,众权贵等着巴结!”
赵玉言捡起拐杖不爱听了,她儿子怎么了,听话懂事,勤奋上进,有什么不好!
赵老夫人气的坐在榻上,双鬓起伏,她懒得再跟这个让她操了一辈子心的女儿见识。
赵玉言见母亲歇了气,赶紧拿着拐杖送上:“娘,到底怎么了?”她是真不知道。
赵老夫人想到女儿也不出门,当然听说不了那些闹心事,不禁叹口老气:“你是真不知道你家的糟心事还是装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还有个身份高贵的女婿,栖典的婚事一出口,全燕京有女孩的人家都要闭门谢客!”
“?”赵玉言震惊的看着母亲。
赵老夫人提到她家的事就上火:“章臣盛为了那对逆子的事先不提,栖典当年在初慧殿怎么欺辱十三殿下的事也不提。
就说栖典这些年有什么建设?他刚从外面回来,在禁卫军当了个小小的侍卫,连这次十三的亲卫也没被选上,别人怎么想?等你一死,这个家要不要易主都两说,谁会把女儿嫁给一个前途未卜的人!”
赵玉言顿时拍桌而起:“岂有此理——”
赵老夫人赶紧让她坐下:“行了!你还大张旗鼓的让媒婆挨着上门,也不怕让人笑话,还是嫌栖典不够丢人,他的婚事我们从长计议,不行就从国公府给栖典选一个。”
赵玉言立即拒绝:“娘,你别闹了,我只有一个侄女,比栖典大五岁不说,还嫁人了,你总不能过寄到大嫂名下一个庶出嫁给栖典,不行,绝对不行。”
赵老夫人闻言抬起拐杖就要敲她:“你还敢嫌——”
红烛立即在外面道:“老夫人、夫人,小姐到了。”
章栖悦如一阵风冲进来:“姥姥!您来了怎么不跟悦儿说一声,好让悦儿去接您。”说着已经扑到老人怀里,在老人家怀里蹭啊蹭。
赵老夫人立即没了脾气,笑容慈祥好不疼爱,还是心肝外孙女好,比女儿聪明又懂事:“姥姥小宝贝,来让姥姥看看,要嫁人的大姑娘喽。”
章栖悦娇羞的垂下头,扭捏的摇晃着她老人家的袖子:“姥姥打趣人家……”然后抬起头,狡黠的眨下眼:“悦儿刚才听到姥姥和娘的谈话了。”
赵老夫人闻言颇为尴尬。
赵玉言也好不到哪里去,哪有被母亲管教还让女儿听到了,都怪娘!跟她说了不能总是动手,总是不听,这下好了!
章栖悦挽住姥姥的手臂,丝毫不把她们的小纠结放在眼里:“姥姥,大哥的婚事要我说也很简单啊,娶妻娶贤,在外的名声哪有那么重要,只要未来嫂嫂孝敬母亲孝敬姥姥,管她是不是才女佳人,人品好才最重要。”
赵老夫人闻言,疼爱的抱抱外孙女:“悦儿说的最有道理,姥姥看那万家大小姐就挺贤惠,不如悦儿帮你大哥探探……”
章栖悦闻言便知道自己被当小孩子打发了,顿时一跺脚:“姥姥!我说正事呢!”
赵老夫人小声低咕道:“姥姥也没跟你开完笑。”
章栖悦顿时懂了,无论是娘还是姥姥都想给大哥找个门当户对,才貌双绝的媳妇,哪怕那媳妇不孝顺,对她们不好,她们也希望能给儿子挑个好的,最好就是大哥希望的佳人模样。
章栖悦想到了大嫂,大嫂距离双亲的标准差的太远,距离大哥的标准更远,那时候还是在她加入皇室才有大嫂嫁进来,现在她没嫁给九炎落,是不是连大嫂都无缘娶上。
赵老夫人突然对女儿道:“要我说,把这件事交给世子爷去办。”
赵玉言立即摇头:“哪有让妹婿替大舅子挑妻子的道理!不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你章府现在唯一能用的就是世子爷,别人看在世子爷重视悦儿的份上,说不定能让你撞上大运娶个贤良淑德的儿媳妇!”
“我不信我的典儿那么差!”没有哪个娘认为儿子娶不到最好的。
赵老夫人见女儿的拧脾气上来,提起拐杖要收拾她,但想到外孙女总算没有下手:“你什么都不相信,那你慢慢找吧,但我警告你!别再闹得满城风雨,一副我外孙娶不到媳妇的样!”
赵玉言立即不说话了,坐下生闷气,她怎么知道会这样。
章栖悦看看母亲又看看外婆,她是觉得大嫂很好,大嫂贤良,可她之所以没敢把大嫂提到台面上来,是因为大哥对大嫂的态度很一般,后来虽然有感激。
可也只是感激和一份愧疚,要说爱,差得远,她觉得大嫂不值。那样的付出,丈夫到头来也只是感动,有什么意义,她付出过,知道爱一个人很累。
章栖悦没有坚持什么,事后让万静帮忙问协办大学士周家的千金定人了没有。
谁知万静直接回道:“你问的是谁?周家有三位嫡出千金,年岁接近。”
章栖悦没想到万静知道,立即道:“周思纤。”周家大姑娘,但很少有人知道。
“她啊?”万静立即摇头:“你问她做什么,你不会是想说给你大哥吧?!千万不要!我娘说他们家大姑娘有病,都十五了呢,傻憨傻憨的,我听我娘说,周老爷已经在为她看人,想把她嫁给本分老实的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他女儿安稳一生。”
章栖悦闻言顿时愣了,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周思纤不傻,性格也好,并不贪慕富贵,就如周老爷为女儿想的,嫁个本分的人家,找个会疼她的相公,以她的出身她的贤惠,她的相公一定会疼爱她,怜惜她,比嫁给大哥好的多。
章栖悦能保证给嫂子锦衣玉食,却不见的能给嫂子一位疼她怜她的人,尤其对于女子而言,前者更是显得轻微。
大嫂没受过苦,对权势没有想法,她要和自己一样是安逸,她有什么借口把她再次拉入火坑。
万静诧异的看向悦姐:“怎么了?悦姐姐在哪里见过她才有此一问?”
“哦,听说过,你呢,最近怎么样。”
万静闻言立即垂下头掰手指,脸色绯红:“爹说,避暑回来,事情就定了。”
章栖悦恍然,转瞬间已经到了该立太子的时候。
她已经记不清当初的现在是怎样的情形,是他先闯入她的生活,还是她自己踏入了陷阱,总之乱七八糟的事下来,她上赶着要嫁九炎落。
唉,往事不堪回首:“在我家吃饭吧,做你最爱吃的蒸饼。”
万静摇头,小声的脸红道:“我有一套礼节没有学好,回去还要继续。”然后见四下无人伸出胳膊,露出小半截玉臂,神秘的道:“你摸摸。”
章栖悦一观,便笑了,更懂里面的真谛,但还是配合的摸了一下:“真滑。”
万静顿时睁大眼睛:“真的吗?”然后不相信的嗅了嗅,又红了脸,垂下头:“是我娘请宫里的嚒嚒调配的秘方,能滋养本身,还能散发香气,姐姐要不要试试。”
章栖悦摇头,取笑道:“你还是留着自己没吧,我怕我用了,你回头不美要怨恨我。”她知道宫里流出的东西分量不会太多,供万静自己用恐怕都奢侈,否则她也不会这么小心。
万静嘟嘟嘴:“姐姐乱说。”好香,宫里的好东西真多。
章栖悦品口茶,嘴角莞尔,宫里最养人,只要聪明的能独善其身,谁进去了也能变成水当当的美人。
章栖悦看着万静缺根弦的样子,突然问:“你觉得锦榕怎么样?”
万静茫然的抬起头:“那是谁?”
章栖悦无奈摇头,这点消息量还去宫廷,万大人哪来的自信:“九炎落身边的大宫女,就是文会时候被九炎落责罚的那位丫头。”
万静没怎么注意,她只看权如儿了,可经栖悦一提,她依稀记得是位很漂亮的丫头,穿着统一的宫装她还是留下了印象。
可万静并未放在心上,就如父亲偶然宠的侍女,最后还不是配给小厮,连妾都不是,有什么好计较的:“宫女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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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鱼钩
“宫女才更知情谊,与殿下朝夕相处,不比你们的差。”
万静仰起头:“那又如何?不还是丫头,顶天封个美人。”
“是吗?”
万静望着她熟知的悦姐姐,目光突然多了丝凝重:“悦姐姐,你不是无缘无故提醒静儿的人,姐姐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静儿不敢说进宫必得宠,更不觉得各宫是我该操心的事,可姐姐既然开口了,静儿不认为事情简单,静儿请姐姐明示。”
章栖悦笑了,傻丫头,总还不算太笨:“以前我在南小院见过她,她小时候救过九炎落一命,雪中送炭的情谊,你认为重不重要?”
万静颔首:“重要。”
“重要的是,九炎落对她很好,有次她受了委屈,得罪了我的人,九炎落亲自带她来跟我道歉,还从我这里讨了一批赏赐送给她,你觉得一位毫无价值的丫鬟,能受他如此重视。”
万静此刻才多了丝凝重,过了好一会,才睁大眼睛:“姐姐的意思是,我以后进了宫要讨好她?”
章栖悦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什么悟性?但想到万静的小性格,觉得情喇中,与之为善或许能得九炎落的亲眼,为恶,则肯定招怨。
章栖悦不忍万静去跟锦榕斗,道:“不必,别得罪她便是。”
“姐姐教诲,静儿记下了,静儿多谢姐姐指点。”万静站起身恭敬的对栖悦俯了俯,仪态万千、有模有样。
栖悦刚想取消她两句。
万静突然道:“姐姐,选秀的事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如果姐姐不嫁给世子爷就好了,这样静儿就能和姐姐一起待选,静儿心里就有底了。”
章栖悦但笑不语:“我可比他大两岁,我怕未老先衰,他还青春永驻。”
万静闻言,嘴巴嘟起:“姐姐乱说,姐姐天人之姿,怎么看都最漂亮。”
……
章栖阳听说了栖典的事,心里说不出的轻松,章府嫡出大少爷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到是可惜了女方。
但这件事刺激了章臣盛,栖典、栖悦的婚事他做不了主可栖阳和栖影的可以。
于是章臣盛吃完晚饭,回了前院,悄悄把栖阳叫进书房,问他中意谁家的姑娘。
章栖阳目光沉默,对此没有任何看法,他的妻子身份帮不上他,他本身是庶出,母亲还被罚在庵里,如果娶书香人家的女儿定是庶出,商贾之家在仕途上不能帮他什么,还是要自己奋斗。
“孩儿不急切,栖木大了,爹还是帮栖木找个懂事的姑娘定亲。”
章臣盛虽然疼栖木但最疼的还是栖阳:“你都十三了怎么能不急,赵玉言不管你们,还有爹,爹有个老部下,现在是从三品大员,握有实权,是个好差,他家的小女儿今年十一岁,爹帮你看了,无论是样貌才学都好。”
章栖阳一愣:“嫡出?”
章臣盛老怀欣慰的点头:“当然是嫡出,你指的最好的!无论才学和处事你都胜过你大哥,自然要找比他好的。”
章栖阳心里闪过一丝动容,可立即又觉得不现实,对方怎么会看中自己:“爹跟他们家提了,是我吗?”不是他不自信,而是真不太可能有三品大员把嫡出的女儿嫁给他。
章臣盛义正言辞的道:“当然说了,我一提老徐还有点不满意,但过了一天就说可以谈,还带了女儿画像,让我们尽快给消息,徐家的姑娘你见过的,觉得行吧。”章臣盛邀功的看着儿子,觉得自己为儿子办成了一件大事。
章栖阳的确领情,徐家小姑娘跟他不一样,那是正经的嫡出小姐,性格活泼,长相也好,说实话,他没想过,对方竟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章栖阳这一刻有些心动,这门婚事如果成了,对他有莫大的好处,不枉他努力向学,终于有人认可:“但凭爹爹做主。”
章臣盛哈哈一笑:“好!好!”
不远处的徐家内,一片祥和。
徐家的宅院不大,但古色古香,是一座真正的古宅,前朝富专为妻子休的别庄,院内景色美轮美奂。现今虽然不负当初的盛名,但也四季如春,一亭一景很是讲究。
徐夫人不算漂亮,但很慈祥,她穿着时下眼镜夫人都爱的蚕丝衫,坐在榻上绣着花样:“说定了?”
徐老爷子年岁不大,沉默了片刻颔首:“我想过了,值得一睹,就算猜错了,将来有忠王府庇佑,章栖典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看十三殿下不是不念旧情的人,章大小姐那样帮过他,他对栖典不会计较那么多。”
徐夫人点点头:“一切由老爷做主。”早定下也好,章栖典的事就快闹的满城风雨了,免得到时候谁都不好看。
……
赵玉言知道章臣盛给章栖阳说了从三品徐家的姑娘,着实,气了一晚上,她也想过徐家的姑娘,这还不是没有问,就被章臣盛下了手,但她随即想开了。
她不是不帮栖阳看人家,她是给栖阳说过几位姑娘,无论身份和学识对栖阳来说都不错,是他不同意,也好,既然人家心气高,要选嫡出,章臣盛又有本事给他说到,那就娶吧。
她赵玉言还不至于庶子有个好姻缘就下不去,可心里就是不痛快,势必要给儿子找个比徐娘好的。
赵玉言最近也不总是忙儿子的事,尤其被赵老夫人骂过后,从明面上转入了暗处。
她最近也在替几位庶女找婆家,但凡比栖悦大的她都想了一遍,昨日为庶出的老大相中了礼部尚书旁枝的庶子,那孩子上进,今年考了秀才,她替大丫头做主,定了万家旁枝的小子。
二姨娘也看过,亲自带着丫头来道谢,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
府里的姨娘就不懂了,怎么到了纪氏一双子女的头上,好事都成了怨事,就是不同意,栖阳不同意吧,栖影也不同意,给栖影说的孩子多好,那可是户部家的轩辕公子,虽然是外室出的,可人家是户部尚书唯一的儿子,结果六丫头竟然没同意。
家里的姨娘顿时不明白这小丫头在想什么!多好的事,轩辕家那孩子只要记在轩辕夫人名下,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子,多大的造化,她竟然还不同意,真以为自己有‘贵人’命了!
章府的姨娘、庶姐妹开始对纪氏的儿女有意见。
如果以前觉得她们小不懂事,栖影是敬慕夫人,夫人却疼爱自家女儿让栖影伤心,她们同情一二。
现在则觉得是拎不清,都多大的丫头了,什么不懂,大小姐是夫人亲生的,当然疼了,又是嫡出,好男人当然先紧着大小姐,难不成,六小姐还想嫁给世子爷?
别逗了!
章栖影学完琴回来,明显察觉出,家里的气氛怪怪的,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尤其古怪。
她不明白做错了什么?不就是挽住了夫人为她求来的婚事,其实那并不是她的本意,开始大哥也很看中这件事,说如果能成,说不定是大机缘。
可谁能知道轩辕府的夫人都快五十了竟然被诊出有两个月的身孕,万一生下了儿子,她嫁给轩辕上算怎么回事,而且轩辕上才七岁,她都十岁了!
大哥果断拒绝了夫人。
章栖影不觉的有错,夫人怎么真会好心给她介绍个好人家,那轩辕上可是外室生的,据说他母亲和尚书夫人不合,尚书夫人能容下他们?
轩辕上至今没有上族谱,肯定是被轩辕老爷不容!不嫁也好反正她还小,急什么,上次她偷偷去看娘,娘说了会为她搏个大机缘,轩辕府的婚事自然不提!
轩辕上确实没上族谱,如果上了,轮得到章栖影嫁,很多人家的小姐能踩破轩辕府的台阶。
那可是堂堂大周国一品大员,户部尚书的独子!
赵玉言心想爱嫁不嫁,可别怪她没为她操心就是,她自认在这个家里一碗水端的很平。
赵玉言转身,想把三丫头嫁到轩辕家。
第二天,轩辕家话锋一转拒绝了。
赵玉言惊讶了好些天,怎么就拒绝了,莫非轩辕家最近要有大动作?可惜她又没第二个嫡女去探虚实,只能把浓浓的八卦之心压在心底。
章栖悦没什么估计,去问了轩辕佳,当她听说章栖影险些嫁给轩辕上,吃惊了很久,这位轩辕上虽然一般,但运气绝对没的说,听说前不久进宫就得了九炎落亲眼,历史明显在向以前的轨迹靠拢。
要知道,轩辕上可是不会打仗,九炎落给他背后安装上六个大将军也要让他当元帅的人,是毫无争议的近臣!章栖影竟然不干!
不过想到人家最终嫁给了皇帝,好似也能理解!
章栖悦抱着要摸透历史的心,去问轩辕佳。
轩辕佳当时脸都青了,气的眼睛通红,眼泪不止:“我们对上儿怎样,她能不清楚,上儿就算要说亲也得等上儿上了族谱,说个正儿八经的嫡出千金!她倒好一副我娘会害了上儿的样子,上赶着答应了你娘提的婚事。
我……我不是说您家庶妹不好,我是没见过这么作践自己儿子的娘!”
章栖悦明白,以轩辕家对轩辕上的看中,气成这样不为过,让人知道户部尚书的独子竟然要娶一位庶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轩辕夫人不容他!
轩辕佳擦擦眼泪生气的道:“我跟你说,我娘岁数大了,这一胎保不住,不知道谁传出闲话非说我娘趁机要铲除小弟,把我爹气的才推迟了上儿上族谱时间!给那女人点颜色瞧瞧!
可恨我不是男孩!气死我了!”说着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
章栖悦拍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别跟她一般见识,她的出身您又不是不知道。”
“有时候我都想听了我爹的话去母留子,可,还不是怕上儿将来……哎,都是说不清的账。”
杀不杀都是后患,总得来说还是那女人活着的后患能预料,上儿也亲近她们就够了。
“让姐姐笑话了,听我说了这么多烦心事。”
章栖悦将心比心的道:“有什么,谁家还不都一样,你以为我为什么来问你,还不会我家险些嫁给你弟弟那位也不是个省心的,记得我爹批出的贵命吗?就是她。”
“啊!”轩辕佳一惊:“章栖阳是她哥哥的那位?”
“恩,章栖阳你都知道?”
轩辕佳骄傲的道:“那当然,只有你才会当是秘密,谁家的糟心事外人不清楚,要不然自己过的多没趣。”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对了,你的婚事怎么样了?”
轩辕佳脸色红了一下,顿时视死如归的道:“我向唐炙求亲了!我才不管什么玄天机、玄天损,我降尊纡贵的见了他一面,竟然都没记住!
你说他有娶我的心吗?我都不记得他那天穿了什么!就像姐姐你说的,这种人就没诚意,他没诚意,我为什么要娶,明显是不拿我当人,我可受不了!”
章栖悦愣了一下,顿时笑了,玄天机你也有今天!你得多自信,相亲也把自己包的那么神秘:“我也觉得唐炙不错,回头我帮你探探他的口风。”
轩辕佳闻言顿时拉住章栖悦的手:“姐姐,您一定要帮我说些好话,我知道我不漂亮,人也不贤惠,我跟唐炙提的时候,唐炙那样开明的人都直接吓跑了。
我知道姐姐跟唐炙关系最好,您帮我跟他说说,成婚不就是过日子吗,跟谁过不是过,我保证婚后给他最大的自由,姐姐就当帮帮我。”
章栖悦回握住她的手:“放心,我帮你问问。”
轩辕佳笑了,猛然抱住她:“姐姐真好,姐姐,你教我跳舞吧,不用多复杂就你那天跳的那一曲。”说着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如果耽误了您的事……”
“我没事。”章栖悦猜着她是担心被说没女人味,她挺佩服轩辕佳,连婚事都要利益最大化,什么都为母亲和家里着想,比当初的自己成熟有见地。
这一世,远离了玄天机,轩辕佳一定能做的更好,这样的女子谁忍心她香消玉损:“到时候别嫌太累,跳的太吃力要赶我走。”
轩辕佳的眼里顿时闪过惊人的光芒:“真的吗?姐姐真的答应了,姐姐真好,既然这样本小姐就不跟你抢世子爷了,哈哈。”
“去你的,没正经,行了,我要走了,明天来找你,准备好舞房。”
“没问题,我送悦姐姐。”
章栖悦刚出轩辕府大门。
轩辕上火急火燎的奔回来,刚催促着小厮跳下车,都没站稳就要跑,猛然抬头看到大姐和已经要上车的章栖悦,脸色涨红的垂下头,老实的像只小绵羊。
轩辕佳看着她,佯怒道:“知道不好意思了,多大的人了,还这样莽莽撞撞,过来,见过悦姐姐。”
“行了,又不是外人,小孩子调皮些难免,走了,回去吧。”章栖悦在弄巧的搀扶上车。
轩辕上陪着姐姐待马车走远才开始动。
轩辕佳把小弟拉回来,才问:“你那么赶做什么,是不是又慌着玩,我告诉你,再这么皮,看我不打你屁股,去玩吧,下不为例。”
轩辕上闻言,看了姐姐一眼,没有走:“我陪姐姐。”
轩辕佳受用的揉揉他的头发,心酸不已,这样的他,怎么能不让人疼:“算你会说话,走,我们去看夫人。”
……
避暑圣地距离燕京并不远,因为三面环水,凉风如秋而闻名天下。
此地亭台楼阁、琼楼玉宇,凡是皇帝居住的地方,似乎都不忍亏待自己,即便是小小的行宫也修的分外讲究。
丰润穿着常服,摒弃了众侍卫,带着九炎落在庄内的湖上,行舟垂钓。
九炎落坐在一旁,耐心的执着鱼竿,没有面对帝王时的压力,也没有儒慕之情,仿佛身边是位陌生人,陌生的不用去看第二眼。
丰润帝也很沉默,小小的舟船上,除了船夫只有他们,两人安静的坐着,看着湖面谁也没有出声。
过了很久,丰润抖杆,钓了一条小如手掌的锦鱼,无奈的摇头:“到底不是中意的。”然后又无所谓的把鱼钩扔下。
九炎落端坐不动,看都没看丰润一眼,仿佛对那句话毫不在意,其实他是真不在意,他知道皇上把他带离人群是想跟他谈正事。
如果自己的回答不合他意,将无缘太子之位。
可他依然不在意,因为如果谈的不合自己的意,他就把丰润退下去,让内阁拟道懿旨让他直接登基,内阁的人他已经‘谈好’,就等看丰润的话让不让他满意。
不一会,九炎落的鱼线动了一下,他却没有收勾,好似没看见,静坐在哪里,归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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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太子
丰润看他一眼,隐隐皱眉:“怎么不收线?”
九炎落语气空灵:“不是我想要的。”
丰润闻言诧异的看向他,这个儿子他不熟悉,甚至没带在身边养过一天,他的出生就像个污点,证明他曾背叛过。
他走入他的视野却不是这两年,而是他跟了栖悦以后,他没有想到,九炎落会入了章栖悦的眼,所以皇后把他带在身边时,他没有意见,他想知道章栖悦看中九炎落什么!
丰润帝不否认,九炎落是他目前最优异的儿子,聪明的懂得收敛,却又在自己面前毫不掩盖,他依然记得他们第一次独处,九炎落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冷落第一大太监秦公公。
他所有的儿子都不敢做的事,九炎落却从不掩饰他对皇位周边一切的厌恶,只因为他曾经想杀他。
在丰润看来,九炎落不是盲目无知,他自身绝对有睥睨的能力,远比他表现给众臣的学识更进一层。
“什么是你想要的?皇位?”
九炎落想了一会,点头:“确实需要,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丰润单纯的好奇。臭小子,什么都敢乱说!这种人若不是自己儿子,就得杀掉。
九炎落望着鱼钩,陷入深思:“她还没有自己看透,他还没有放手,我怎么能站在至高处,让人觉得是我棒打鸳鸯,失了最后一点机会。”
丰润帝突然看向他,知道这小子心思慎密,但也没料到如此阴险:“别忘了你的皇后是谁?你是靠皇后起来的不娶她就是忘恩负义。”
九炎落肯定的摇头:“不,是你固执己见,非让我辜负皇后。”
丰润帝闻言,突然有种把他推到湖中的冲动,果然是那种女人生的孩子,没有一点家国天下、礼义廉耻,手段也见不得光,别以为他不知道九炎落的亲卫在做什么!一帮心狠手辣的亡命徒!如今连自己的父亲都敢利用!
但丰润又立即释然,他在位三十年,国富民强不假,他也助养了很多米虫,大周朝多年的休养生息,可以出一个不尊礼教的帝王,而九炎落除了出身不好,其他一切都令他满意,包括那娶她的心思。
丰润叹口气,看着宁静的湖面,心中并不宽慰:“其实你若不喜欢她,不用勉强,我听说瑞世子对她……”
九炎落先一步开口:“事在人为!还是你怕了?”九炎落轻蔑的看向他。
丰润帝陡然一惊,哈哈大笑:“我怕你会爱上她,让她祸国为乱。”
“这用不着你操心。”
丰润帝的鱼竿动了,他也没了提勾的兴致:“你打算怎么做?”
九炎落冷哼一声,声音平静的道:“尉迟家的事落幕,该找个人动动,平个叛乱什么的不得半年。”
“半年后呢?仗总有打完的时候。”
九炎落轻蔑的看他一眼:“半年后?!半年后我早已是太子,什么好处都给的起,让邻国再判个乱。”
丰润帝一惊,手里的鱼竿险些没握稳:“你!你!里通卖国!凡是战争不可轻言,你怎么能如此草菅人命。”
九炎落扫他一眼,神情冷淡:“是你安于享受,就看低所有人的智商,大周的好处是那么好拿的,瑞枫叶是那么好对付的,谁胜谁负先不说,成败都是一样,我不喜欢他们国家杵在那里。”无一刻不提醒他,他生母出自那里!
丰润不想诟病什么,大周的现在本身就是为了明天,边疆问题,敌国外交,只不过在等哪个当权者敢动这两大难题:“万一他又赢了呢?你就是夺忠良之妻!被人诟病。”
“不,那时候你还是皇帝!依然是你棒打鸳鸯!”
丰润帝闻言怒极反笑:“你做梦,别说我是帝王,就是我再昏君也不可能为你抢那时候手握金兵的世子爷未婚妻!”
九炎落突然道:“如果他里通外国呢!”
“你?……”丰润顿时傻了!
“跟你说了事在人为,隔壁白国有位见不得光的小皇子,今年五岁,明年六岁,长在边疆,如果瑞枫叶攻下白国边城,以他不杀幼子妇孺的观念,这位小皇子铁定能逃走,你说这是不是放虎归山。”
“万一瑞枫叶也知道呢。”
“更简单,杀了那孩子,随便放走一个。”
“那是假的?!”白国会发现不了!
“死在半路。”无聊的问题!
丰润看着九炎落平静冷酷的脸,陡然觉得心底发寒,这孩子,杀心太强!
丰润想到什么突然问:“你真的喜欢她吗?”
“你在问非常无聊的问题。”
丰润帝想说:孩子,一点也不无聊,就如他当年以为会爱玉言爱到非卿不可。
可现在又怎么样,甚至面对你母亲的美色时,依然沉迷,帝王的爱有时候真的很廉价,若不是在初识情事时相遇,彼此有珍贵的回忆,他不敢说是不是会爱玉言如此。
后宫之内,女子万千,哪位没有哪位的好,看的多了就会发现女人不过如此,或许玉言没有进宫是好事,她依然是当初的玉言。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孩。
如今的赵玉言在他心里早已不是一位女子,而是一段美好,为了这份美好和歉意,他愿意给她所有。
丰润帝只想知道:“你背后除了皇后是不是有人,依你自己不该知道这么多,白国在边城有没有皇子朕都不知道,而你没出过宫,你却知道。”
九炎落点头:“恩,一些无聊的人认为谋取了所有而已,所以为了不让九炎家的家业被人窃取,你一定要在我翅膀没硬的时候,多活几年,重要的是,回去后写个册封太子的圣旨,这样你才能放心传位。”
丰润帝哈哈而笑:“谁他娘选了你,谁最后得一头撞死。”心里却也释然,爱赵玉言爱到疯狂的,非他莫属,他计划的这一切无可厚非:“端蜃的事是他们做的吗?”丰润的语气首次冰冷,带着帝王的弑杀。
九炎落不受影响,依然闲适:“不是,他让悦姐姐不高兴,我自然就要让他不高兴!”
丰润帝闻言猛然站起!目光如火!一脚把九炎落踹了下去:“你!你!你这个不孝子!他是你哥!你哥!”
“……”九炎落慢慢的往下沉,不晃动一下。
丰润帝立即大惊:“来人!来人!十三落水了!”
安静的湖面顿时沸腾不已。
折腾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九炎落才躺在床上,换好衣服,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丰润帝。
丰润帝脸色难看,神情冷傲,趁四下无人阴测测的道:“没淹死你。”
九炎落嘴角无波:“谢皇上成全。”
册封太子的旨意比所有人预计的要快,几乎是九炎落落水第二天,丰润帝昭告天下,册封皇十三子九炎落为太子!
此旨一发,众臣唏嘘,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转瞬间他们叫不出名字的皇子,已经走到今天。册封典礼移交钦天监另选吉日,由礼部亲自督导,丰润帝下令,将有盛大的册封仪式。
避暑圣地内。
小李子和锦榕哭了,主子苦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出头,从此,将没有什么能阻挡主子崛起的脚步,主子再也不用担心食不饱、穿不暖。
小李子、锦榕得到的好处是看得见的,如果以前下面的人巴结还只是小范围的举动,那么现在就是肆无忌惮的讨好,小李子一句话,下面能跑断腿。
如果锦榕的二十大板放在现在打,那么锦榕敢说,她连皮肉伤都不可能有。
这就是册封太子带来的好处,往日高高在上的姑姑、大太监突然变的和善,就连宋姑姑都对锦榕开始掏心挖肺的好,教锦榕如何做一位手握主子一切起居的大丫头。
可有权的地方就有争斗,锦榕的突出势不可挡,锦绣她们也当仁不让,她们都是皇后赏给太子殿下的侍女,自然身份不同凡响,与你锦榕相争在所难免。
可锦榕有小李子相帮,又与太子有情分,几次过招,她们便不得不称一声榕姐。
锦榕也表现出了自己的贤惠大度,一声妹妹,让太子身边第一侍女的争抢没开始时已经落幕。
正宫殿内,权皇后呆滞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清风吹拂的柳条,心里喜忧参半,这本该属于端蜃的荣耀结束了。
她的孩子,无缘皇位的悲戚,这一刻谁还记得他。恐怕除了自己,众人都忙着琢磨新上位的太子爷,谁还记得,她这个老姑婆和那可怜的孩子。
——太子驾到——
九炎落一身金黄色的太子蟒袍,缓步走来,面容严肃,神态恭敬,如刀刻的五官更加立体,不怒自威:“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儿臣间今夏莲子饱满,特让人采摘了些给母后品尝。”
权皇后看着他,这孩子又长了,第一次见他,他像个瘦弱的小团子,如今已经眉目清朗,举手投足间没了那份野性的粗鲁,像天生长在皇宫的一株珍品,傲世所有存在。
“太子有心了。”权皇后起身,如接见朝臣般,正式接待他,隐隐有讨好之意。
096负责
今非昔比,一道册封旨意,改变的太多。
尽管这是权皇后期待的结果、是她一手推上去的孩子,以后很多事也不再是她能左右的。
当九炎落被册封皇子,一切都变了,这份恩泽被淡化,她们之间母慈子孝的情分,要靠彼此对彼此的尊重维护。
权皇后深知其中思量,她能从众美中脱颖而出,靠的不是过人的美色,而是看的透彻:“有空了,多来母后这里坐坐,如儿跟在我身边也挺闷的,多带他出去走走也好。”
“孩儿谨遵母后教诲。”
多么和谐的画面,皇后宽容,皇子孝敬。
可!到底不是趴在她膝头,怒目而视的娇儿!
……
章栖悦看着庭前葳蕤的草木,一片浓绿的景色,世人皆为太子之位欢呼时,她却没有一点心思。
纤手握着金帛中的书信,笑意在嘴角漾开,他说南方干旱,民风彪悍,险些没把他拍在泥土里当种子栽,好能多结出几个他来,跟朝廷谈条件,赈灾情。
轻描淡写的几笔政事,剩下的都是南方的风光、浓情思念。
章栖悦坐在葫芦架下的贵妃椅上,心里前所未有的充实,任谁都这样娇宠多年,也会心之所向。
章栖悦的心思都在寥寥几笔的灾情上,他是被劫持了吧,要不然就是被当绝世神泉,认为所到之处定绿意丛生,想到他面对众人刁难,无耐皱眉的样子,说不定被众人扯的东倒西歪,还不敢动用武力。
这让温情的男子,难怪从不缺追求者,只可惜,眼高于顶,丈量再三也没把自己嫁出去。
弄巧拿来笔墨,笑的贼兮兮的:“小姐,世子爷收到您的信,肯定觉得如沐春雨,真把自己种到地下成全了旱情。”
婉婷为小姐打着扇,掩嘴一笑,跟了句:“乱说,世子爷得赶紧从土里拔出来往回赶。”
章栖悦突然一愣,多么无忧的对话,身边更是安乐无忧的生活,而他却忙的焦头烂额吧。
章栖悦执起笔没有谈弄风月的兴致,写了句:“移民就食。”
大周这些年积累颇丰,应该不是问题。
她对此所知甚少,只记得九炎落这么做过,灾前预防、赈济救灾、保护植被、改良作物等,都需长期准备,远水解不了近渴,九炎落骂完文臣,立即决定‘移民就食’!
用他的说法是先把表给朕治了!
这样的男人啊!真让人恨的时候,不得不贬低自己见识浅薄,只知争宠。
可,现在有人不嫌弃她见识浅薄不是吗——早点回来。
……
避暑胜地内。
章栖不能理解!他不敢说自己样样优秀,可定也不差,为什么太子的亲卫没有选中他,是不是怪他没有帮太子约他妹妹,可这不是混为一谈!
好吧,章栖典心里明白,不可能因为这样无趣的理由,那就是因为陈年往事?九炎落被封为太子,他如果不能让九炎落释然,他的一切就要止步!
在他发愤图强的时候,无疑是给了他冰冷的一棒!
他不介意没有媳妇,可他不能不为母亲和妹妹努力!
交替完职务,晚霞辐照着大地,在外觉得冷热事宜的温度,在避暑圣地则有些凉。
章栖典走出房门,径自向内殿走去,他要问个明白。
今非昔比的太子寝宫,重兵把守、仆从成群,亭台楼阁也比往常鲜亮不少,这座宅子是皇上最新腾出给太子使用的,现在却没有一点陈旧的感觉。
章栖典不得不尴尬,人生无常,九炎落,怎么想都是被他欺负了又欺负的人。
不一会,小李子亲自出来:“殿下请您稍等片刻。”然后离开。
章栖典再次见证了九炎落的忙碌,众臣的来去间也见到了穿插其中的几位亲卫,他心中无不震惊。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熟悉者,更没有一个权贵子弟,皆是沉默异常的走来又沉默异常的离开,给他一种飘忽冷冽的寒意,仿佛周围的一切色彩都入不得他们的眼,他们的视线里只追求他们握住的钱权!
章栖典打个冷战,恍惚间对自己不那么自信,在他认识的所有亲卫中,其实有一人进了亲卫,他们谁都没想到会是他。
那人平日沉默寡言,不喜欢与人沟通,后来他听说,那人生活很艰难,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又得了重病,大哥娶了个悍嫂,早从家里分了出去,大姐给人当了妾,十两银子的卖身钱还不够给他母亲吃一天药。
妹妹本来有位穷书生小怜人,最后‘贪慕虚荣’的嫁了位老头子做填方,每月都能哄着老爷子给她很多生活费,可那家的孩子最近跟他妹打了起来。
总之他们家乱七八糟的事,对章栖典来说陌生的不可思议,他也不主动跟人接触,知道他的人并不多,当知道他竟然进了亲卫,所有人都惊讶不已,那人并不算武艺最好的一个!他竟然进去了?
章栖典沉闷的抬头,一道人影闯入他的视野!他顿时愣住!
竟然是那个人男人,他怎么——短短一个月,他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仿佛一柄开刃的剑,目光冷冽,浑身阴冷,与那些人一模一样,但在看到他时愣了一下,然后收敛了暗气,对他笑了一下。
章栖典猛然打个激灵,突然间不想见九炎落,他明白了,九炎落要的亲卫不用本领多强,不用出身高贵,他要的人,要有对荣华富贵强烈的渴求和不顾一切代价的猎取之心!
那些人要能在战场上卸甲、火雷中前行,生死不重,荣华先行,为了军功一切皆可失!
小李子不知跟那人说了什么,那人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小李子又急忙跑到章栖典面前,躬身道:“殿下请少爷进去。”
章栖典微愣,潜意识的退了一步,他猛然觉得自己又办了件蠢事。
小李子依然弯着腰,他最近觉得以后都直不起来了:“少爷请。”
章栖典最终还是见了太子,面对一身蟒袍的故交,他没脸说出原来的话,问了几句模棱两可的问题离开。
他看的出,是他小气了,如果九炎落真要对付他,怎会一次次见他,他自认外面的人比他更有可见的价值。
九炎落莫名其妙的看眼小李子:“他怎么了,见我就为了恭喜我升任太子?!”语气无不讽刺。
小李子不敢多言,尤其对方是栖悦小姐的大哥:“可能是想殿下了……”
九炎落闻言顿时看向李陌,比刚才看无聊的章栖典还震惊。
李陌赶紧垂下头:“奴才……不是那个意思……章少爷觉得好久没见殿下,想来看看也……”
九炎落讽刺的打断他:“他是怕我记仇,来试探一二还差不多。”
小李子立即闭嘴,殿下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九炎落重新拿起翻了一半的折章,看完后,随手仍在一边,浪费笔墨。
翌日。
丰润帝重审奏折,震怒的发现一半以上被九炎落批了‘无趣’‘很闲吗’‘破建议’。
丰润帝顿时有种凌乱的崩溃!这!这是未来帝王该用的口吻吗!宽厚懂不懂!翅膀还没硬就暴露自己的野心!庶子就是庶子!一得志就忘行:“给朕把太子叫来!”
不一会,九炎落出现在正德殿,神情依旧,面容无波:“儿臣参见皇——”
嘭——一推折子向九炎落砸去,九炎落动都没动一下,语气平静:“怎么了!”有错字?
丰润气火冒三丈,九炎落有望成为大周历史上任期最短的太子:“都给朕下去。”
秦公公立即带人遁走,走前友善的向太子殿下示警。
九炎落看见了,对其微微颔首,表情依旧。
丰润帝气的掀开兵部递上的折子,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要亡国不成,农兵结合有什么不好!我大周朝沿用至今!国力蒸蒸日上!
有利于社会生活安定、发展生产,巩固统一,即可减少国家军费开支,有可防止将帅拥兵自重,有利于朝廷集权,有能减少朝政支出!你是不是没读过书!没见识过国事!傻眼了!啊!”
这是非常强烈的指责,几乎在质疑九炎落的能力。
九炎落轻蔑的冷哼,孤傲如旧:“这就是你的理由,我大周国蒸蒸日上的国力?国库差那点支出,还是你穷的计较养兵的银两,兵就是兵、农就是农,你让天天锄地的人去战场,我还怕自己先死在前面!”
“你——你——”丰润帝‘你’了天半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是被证实的兵册。”
“所以你才守着一亩三分地,至今没有建树!我大周朝休养生息难道是为了多几方腐臭的粮食?敢答应我‘里通外国’,没想过万一对方野心膨胀,触角伸的太长你如何应付?
是兵就要终善,生为战争而来,死为战争而亡,手不可无器,脚不能踏地!能飞渡大江、能越岭万里!除了练兵他们的最高信仰是保家卫国!怎么种地关他们何事皇上,一个强盛的名族,必须有自己的大军,马踏山河无往不利。”
“你得多好战才能想出如此惨无人道的养兵法!”
“我只是对上战场的军人负责!”
09天生
“最好的负责!是让他们老死在周国!”
“比如说……像那些无事生产皇妃,都是老死的?”九炎落嫌弃的看着丰润帝:“那得麻烦大周国万千男子换个性别!要不然,就是我换个性别。”
丰润帝闻言险些没气死:“那些女人怎么了!也生了你!养了你!你不要太极端!”
还不如地头的妇人,他们尚知道劳有所得,而后宫不过是一个帝王圈养宠物的场所!只进不出!
“你那是什么表情!有本事你一个别养!”
九炎落不想跟他谈无聊的问题。、想要一扫天下、纵横捭阖,就要抛弃中庸之道,需要的是锐利的更锐、钝的更钝,各司其职、永不言败,而不是什么都想抓,什么都抓不住。
“皇上如果只是想跟儿臣谈后宫,恕儿臣不能奉陪。”
“放肆!”丰润帝盯着九炎落,看着他散漫、无畏的样子,心里越来越没有底气,一支无往不利的军队就相当于一匹宝马,没有男人不热衷。
可,凡是要有度,丰润一生不受战争之苦,亦不希望大周的未来卷入战火丛生:“你要答应朕,大胡国不能动。”动则大乱!
“它是你亲戚?”
丰润帝顿时瞪眼:“你非要跟朕这么说话!就算朕以前有什么对不起你,现在也还清了!太子之位之后你还想要什么!不要以为朕永远会容忍你!”
九炎落闻言如被点燃的黑油,眼里迸发出狂暴的火焰,仿佛要吞噬周围的一切!
丰润帝惊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两步:“你!——想干什么!”
有什么对不起你?!太多了,比如,让我在遇到她时非温文尔雅的,让我站在她面前时是值得她正视的,让我有于瑞枫叶和她同等的相遇机会!
你给的起吗!
算了!跟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说这些,更浪费时间。
何况过去的都过去,纠结那些也不会重来:“大胡国的事,恕孩儿另有打算。”
丰润不知为什么,见他眼里的火焰散去,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对他来说太不可思议,语气不禁也放尊重了两分:“大胡矫勇善战,物资丰盈,眦仇必报,其国土更是广袤,说不定会拖垮大周百年的基业。”
九炎落冷笑:“皇上还有脸说。请皇上恕罪,儿臣又说了实话。”
丰润闻言,瞪了九炎落一眼,已经懒得再生气,九炎落对他的怨念根深蒂固,他也不打算跟他费口舌,但为君之道,他必须教给下一任帝王:“大胡有大胡的立场。”
“没错,所以皇上、先皇、先先皇,就很聪明的和亲和亲再和亲,周围众国更是效仿,和亲给物还不算,还把中行的宦官也送过去,果然都是英明神武的帝王,唯恐大胡不满意,什么都敢送!”
“你什么意思?”
“恳请父皇好好想想中行里都是什么宦官,他们善于体察上意、学识渊博、传承严谨,说难听点就是善于谄媚,且文韬武略。
你把这人的人物们送去大胡,不是摆明了让他们尽展所学出卖自己讨好新主,博主一乐。
大胡现在最先进的两项技术都是我大周国传过去的,其他国家更是数不胜数,试问大胡怎么能不强盛!
皇上,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怎么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稳三十年!”
丰润帝一愣,顿时炸了!“信口雌黄!那些不过是阉人!是阉人!”这样恶毒的罪名,哪个皇帝背的起!“你给我滚!滚!”
滚就滚!九炎落恭敬的俯身而去,毫无安慰之意!
阉人?阉人又如何,跟他们打过交道才知道他们的可怕,敢于在雄狮旁酣睡的种族,岂是无知之辈!
丰润扶着桌子站定,心里惊涛骇浪,手掌隐隐发抖,他早就觉得不对劲,大胡的崛起才一百五十年,但速度太快,快的让大周心惊,让他也退避三舍,屡屡选择和亲。
自认没做过什么,就是为了给公主解闷,每年都从中行挑选众多宦官相随,难道真是他们卖主?!
丰润心思郁结,不小心挥落了九炎落批的折子,字迹坚硬用词冷冽、一针见血,难道真的是他老了吗?是他从未用战争的眼光看过他的皇位!
丰润帝静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把每份九炎落批过的折子用心看了一遍,然后在心里回味,片刻后,不得不承认,九炎落看事情的眼光不像个十岁的孩子,老辣,还有丝丝阴毒的霸道!
却也在现今国策能运行的范围之内:“秦公公。”
“奴才在。”
“把太子上次呈交的‘兵论’找来。”
“是。”
这是一张仅有三页的折子,今天之前他都觉得这是一份好高骛远、显摆权势的小丑所为。
而现在他竟然觉得这是一份慎密的七大兵种窃国策,尤其是第七军团,单是看形容就觉得是一个庞然大物,破城、猛冲一往无前!
奇迹的事如果从第一兵团依次看到第七个,就不会觉得第七个难以视线,而是一种循序渐进的演化,水到渠成、毫不盲目!
可这件事,关乎国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弄不好就是祸事!但,这件事如九炎落所料,该是他丰润军政上改革的‘偏锋’,而不是九炎落的锋芒,否则会引起中庸派反弹。
丰润静思了好一会才道:“传玄一。”
玄一带着玄天机而入。
丰润帝辨识了半天才看出玄爱卿身边跟了个小尾巴,他就说玄一身边怎么多出来一块肉。
“把这份兵论给玄爱卿看。”
“是。”
玄老爷子随意的打开、郑重凝眉、最后不可思议的合上给了玄天机。
玄天机一看字迹,想到是一个他不喜的女人,但领会的是真正书写着的精神,他说过,青史就是不停的反复,老去的是人物,逝去的是故事,不变的是道理,你只要领会透了后者,天下之大,有何不可谋?
所以他跟了他,一起去谋这天下,随着七大兵种的展开,他仿佛看到了大周锐不可挡的锋芒和举世朝拜的气魄,不愧是他,心思缜密、谋划深远。
至于父亲和皇上说了什么他没兴趣听,这些老人们总是把事情想的复杂,仿佛不分析出三六九,显示不出暗谋的能力,这也是父亲聪明,看透了丰润帝的为人。
就如自己从来不再九炎落面前废话是一个道理,九炎落喜欢看到实效。
玄天机盯着这份不长的兵论,眼里迸发出灼热的光彩,让他收敛的气势几乎冲破伪装摊开在众人面前。
太子已经动手了,他身为一等‘亲卫’怎么能落后,户部暗权他一定要拿到。
玄天机想到轩辕佳的不合作,嘴角漾起一抹奸笑,要尽快找人强了她,然后娶回来,她喜欢唐炙不是吗?临个唐炙的皮最快一个月,骗个小姑娘已绰绰有余!免得夜长梦多!
阴风乍起,为权势而生的人,早已把良心泯灭。
葳蕤丛生,寺庙如烟,坐落在燕京最南端的国庵寺香火鼎盛,香雾弥漫,淡淡的薄烟笼罩整座寺庙,在耸天的树木中,幽静神圣。
忠王府的排场缓缓向国之第一庵驶来。
庄小蝶心神不宁的握着栖悦的手,心里七上八下的:“我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吃不下睡不好,总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你说是不是枫叶发生了什么事?”
章栖悦被忠王妃神叨的也多了抹忧色:“王妃安心,世子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何况,监察史不是去接应了,估计过断时间世子爷就该回来了。”
庄小蝶拍拍胸口:“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可我就是不安心,还是上柱香求菩萨保佑。”
忠王府的车驾举国有数,六十二道盖顶,一百三十人大仗,侍从奴仆数不胜数,除了皇家的仪驾,忠王妃的出行阵势紧随其后。
今日,国庵寺已经清场,封锁山路、清扫院门,庵内所有德高望重的僧尼皆出,等待接驾,所谓的罪人们当人被看管起来不准乱跑,唯恐惊扰了贵人。
纪氏趁着小尼姑入厕,悄悄带着认识的朋友若然,到山腰处看堂堂忠王府仪仗。
六台车马不卸甲徒步,畅通无阻的踏上国俺寺正路,百米仪仗捧翕抬珑,拥簇着中间的轿撵,撵车外珠玉锦缎,华美庄严,六角边上的十二只小蟾蜍口里衔着硕大的夜明珠,在晴空白日下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光彩。
纪氏躲在茂盛的灌木中,苍老的脸颊闪过一丝怨毒,却恭敬的对身侧美丽异常的女子笑:“小然,里面坐着的就是忠王妃。”
她受够了这里的日子,她要出去!迫切的想解脱!讨好眼前的女子是她唯一的出路。
若然的目光好奇的望着远去的仪仗,进而痴迷的看着那些姑娘们穿的锦缎丝纱,她呆在这里七年了,除了灰色她没见过任何色彩。
但又立即收敛,化为淡淡一笑,艳丽无双,胭脂尽消:“天生的富贵人家……怎么看怎么让人羡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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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谁心
纪氏立即弯腰谄媚:“夫人,哪抵得上您高贵,您就是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否则天下华盖还不是都是您的。”
若然莞尔,并未接话,望着远去的仪仗,神情温和。
“我家大儿子说,十三皇子被封为太子了,您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纪氏的话里带着暗狠。
把她弄到这种地方又如何,她照样不是活了下来,还有了这天大的机缘,赵玉言能把她怎么样,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她要一一夺回来。
若然看眼纪氏,仿佛能把纪氏的想法看透了,但,那跟她有什么关系:“他的富贵与我何干。”说完转身离去。
纪氏立即追上,怎么会无关,这些天庵里的人对夫人的态度十分缓和,一天不挑水也没人对夫人下黑手,她看出来了,这是时机没到,若是时机到了,夫人定能一飞冲天。
到时候她岂不是:“夫人!夫人您慢点!小心地上的——”
“啊——”
纪氏吓得猛然捂住嘴,乌鸦嘴,竟然说中了,纪氏二话不说,急忙跑过去,脱下夫人的袜子,跪下来为夫人濡沫,边吸舔边讨好的笑道:
“夫人没事吧,我家老人说了,这样消毒,伤口不疼,呵呵,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若然看着纪氏,任她小题大做的跪在地上‘帮忙’,没有制止,有什么好清高的,有时候给予对方讨好的机会就是种施舍。
此刻的纪氏多么像以前的她,自尊踩在脚下奉承那个男人,得到的也不过是被推到另一个男人怀里!
那个被他午夜梦回唤言儿的女子,这辈子也值了吧,有一个男人这样为她谋划。
纪氏殷勤的抬起头,为夫人穿上棉袜:“夫人的玉足真香。”
若然宛然,一笑之下百花无色,若然突然很有兴趣的问:“你家主母真的像你说的尖酸刻薄、草菅人命?”
纪氏闻言扶起夫人,眼里蒙上一层恨意,更知道她的机会来了:“我不过比她多生了两个孩子,她就弄死了我腹中的胎儿,最近……我才听说……听说……”
纪氏突然掩面而哭,哭声悲凄不似作伪:“她竟然要把我女儿嫁给一个外室生的孩子,那个孩子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她——”
纪氏猛然认识到她似乎说错了话,急忙打住这个话题,突然跪下:“夫人,求你行行好,给我女儿一条生路,我不想她像我一样,嫁的不明不白还受了这么多苦。”
说着悄悄看了若夫人一眼,见她仿若在凝听,便大着胆子道:
“我女儿是章左相的千金,比我有本事,师承第一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尤其喜欢看书,我不懂的东西她都懂呢,我女儿夫人也见过的,您想想……”
若然想了想,好像有些印象,长得不错,不似普通人家的庶子,很有当家小姐的气质:“恩。”
纪氏迫切的爬到若夫人脚边,急忙道:“夫人,夫人,您收了她吧,给您为奴为婢伺候您一辈子,如果她有那样的荣幸,也不枉我这当娘的生她一场。”说着又掩面而哭。
若然何许人也,纪氏玩的计量都是她玩剩的,生死攸关之计,纪氏这样的演技,必死无疑,可在这无色单调的庵里,她也只有勉为其难的收着纪氏解解闷。
何况以后真有机会享受‘孝道’,助纪氏就等于助自己,现在也没得挑,这份‘好意’她就想收着,一个女孩而已能在落儿那里掀了天不成!也太不把落儿放眼里了。
若然眼角闪过一丝泪痕,恰到好处的怜悯着扶起纪氏:“真是可怜的孩子,可惜我处境也不好,否则……”
“不!不!夫人,你很好,很好,影儿能跟着您,是她的福气,夫人戎马一生,值得她学习的地方多了,夫人一定要收下她,我替影儿给您磕头了。”说着立即跪下,不顾地上的荆棘咚咚的嗑起来。
学什么?学怎么讨好男人?“快起来,大家姐妹一场,你这是干什么,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只要你不嫌弃,我就收着,以后给她个找个好人家。”
纪氏眉目立即舒展,散发着惊天的喜气:“谢夫人!谢夫人!”
她的好日子终于来了,终于来了!赵玉言算什么!国公府算什么!有了若夫人给她撑腰,一切都是她的!她才是臣盛娶的娘子!
章栖悦扶着瑞夫人敬完香,添了香油,在瑞夫人期盼的目光下,郑重的求了支签,自始至终,她没敢看佛祖的眼睛。
‘上上’二字,瞬间让庄小蝶放宽心:“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心诚则灵,枫叶一定能逢凶化吉,逢凶化吉。”
庄小蝶立即挽了栖悦的手:“走,解签去,看看你们什么时候给本宫生个大胖小子。”
章栖悦苦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幸亏她不是面皮薄的,枫叶的信还在她的桌子上,对枫叶的安全她没多少担心,枫叶在青史上也不是短命王:“王妃……”
“好,好,瞧我家悦儿害羞了。”庄小蝶人逢喜事精神爽,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解庵堂。
不一会又开开心心的出来,她就知道,就知道是她多心了:“诶?悦儿,悦儿呢?”
章栖悦从后方走来挽上王妃的胳膊:“在这呢?王妃单顾着自己高兴,把悦儿丢下了。”
庄小蝶莫名心虚,讨好的握住栖悦的手,笑容满面:“哪里,哪里,我就是把自己丢了也不敢丢了你。”
说着两人向外走去,走出解庵堂很远,章栖悦才不解的向后忘了一眼,刚才王妃走过,那个师父突然拉住她,让她‘凡事放宽心’。
章栖悦纳闷,她的心很宽啊?还有什么值得放不下的。
“看什么呢?”
“没什么。”
庄小蝶突然凑近栖悦耳边小声道:“听说太子的生母在这里修行……”然后又嘀咕道:“不知道是怎样的女人,竟然能让帝王把持不住。”留下了一个孩子,这可是大忌讳,那个女人竟然做到了?恐不恐怖!
章栖悦也想到什么,向后看了一眼,抿嘴一笑,装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反正她又不需要再去伺候那手段阴狠的婆婆的。
庄小蝶说完又觉得挺没意思的,生下了太子又如何,现在被关在这里又是那种身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纵然是再绝代风华又如何,常伴青灯,再好的容颜也有老去的一天,庄小蝶无不怜悯的道:“造好弄人啊……”
章栖悦听到王妃语气里的怜悯,诧异的看到她,归慈的后半生不用任何人可怜,但又释然,现在的归慈在任何人眼中都没有翻牌的可能,独独被人忽视了她有个不走寻常路的儿子。
“谁说不是,说不定哪一天她就走出这里,八方朝拜。”
庄小蝶急忙捂住栖悦的嘴,四下看了看,让丫头退远些,低声道:“不可乱说,皇后还在世呢。”
章栖悦诧异的看向王妃,不可乱说?也就是王妃也是这么感觉的,觉得归慈有一天能重见阳光。
庄小蝶得意的看着儿媳妇诧异的目光,道:“这有什么,半路杀出的太子,能有几分真心,何况又是那种出身,他要是做不出有违礼教的事我才觉得稀罕!”庄小蝶说的无不讽刺。
章栖悦心神颤动,她现在能理解九炎落为什么顶着天下人谴责的目光把他生母接入皇宫,是因为她苦过了,王妃呢?
章栖悦想起母亲谈起婆婆时的欲言又止,和婆婆对王妃之位诡异的钟爱,恐怕背后亦有段苦涩的日子。
但让她最惊讶的是王妃口气中的注定和谈及九炎落出身时的不屑。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以后九炎落走的越高,他的污点私下被放的越大,大到他自己都不屑于再同情权贵,任‘权贵’兀自挣扎的自生自灭。
章栖悦知道王妃把她当自己人才说这话:“王妃怎么不去先巴结一二?”
“懒得动,她好我就去拜拜,不好了,我就当不知道,最重要的是,我怕她目光浅,认为本宫别有所图。”说完高傲的抬走:“走,不说这么闹心的事。”
目光浅吗?或许开始是有些,但归慈善于学习,又长得招人心疼。
章栖悦觉得最后连朝廷众臣都不忍心骂她了,睁只眼闭只眼的当宫中多了位吃饭的,谁说不是呢。
造化弄人。
她不喜欢归慈,归慈也不喜欢她,好像没什么理由,就是见到的第一眼就相互不待见!
时光如梦,只是一个闭眼已经天亮,炽热的阳光烧烤着大地,大周朝一半领土进入炎热的夏季,蝉鸣若疯,水雾蒸腾,轻纱罗袖,妙曼烟霞。
南方的旱情还在持续,但‘移民’政策得到了朝野内外一致赞许,目前南方旱情稳定,没有伤亡,一切井然有序,灾后重建已经提上日程,只等燕京批准,开始治水。
那已经不是瑞枫叶的政事范畴。
瑞枫叶在一个火云密布的夜晚护送着偷跑到南方的四公主回了燕京。
刚一进城,瑞枫叶已经找来护卫,让他陪公主在驿馆休整后送回皇宫,然后牵了马,想去见朝思暮想的人。
四公主突然掀开帘子,一张酷似丰润帝的脸英姿勃发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瑞枫叶!你敢走试试!本宫让父皇砍了你脑袋!”
可恶的男人,竟然就这么把她丢在这里,她就那么讨他厌吗!一路上理都不理会自己!全然忘了以前夸过她有乃父之风,这次更过分,救了她让他很难堪吗,竟然一路都没跟自己说话。
瑞枫叶回头,恭敬的叩首:“公主,属下的任务已经完成。”
“我不管!你不可以把我丢在这里!你不能走!你要陪本宫去见父皇!”哼!占了她便宜,哪能那么容易算了!
瑞枫叶低垂的目光微冷,如果他现在还不知道四公主打的什么主意,他岂不是白坐在到今天的位置。
而他明确拒绝了,对方还死搅蛮缠,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上赶着让人侮辱,出身太高贵了往往这点不好,就容易自我感觉良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总想寻点别的事情,不是有病是什么!
瑞枫叶起身套上吗:“既然公主要求,下官护送公主去避暑圣地。”
四公主嘴角露出胜利的笑意,一身利落的装扮、高傲的脸颊,娇蛮的分外明媚:“这还差不多。”
瑞枫叶面无表情。
护卫首领同情的看眼上司。
瑞枫叶当没看见:“便宜你了,一会跟着去。”四公主不是觉得救她的时候拽了她的胳膊是占她便宜?很好,非常好:“好好跟着,一会给你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护卫首领眼睛一亮,能在燕京城做到领首的,家世都不一般,他也一样:“老大,真的?有军工吗?”
“放心,天大的机缘。”
瑞枫叶上马,拍了拍马头,脚在马镫上踏了三下,队伍重新上路。
护卫首领,陆少爷屁颠屁颠的跟上:“老大,南方是不是很美,一水的美女。”
“没注意。”
陆少爷仰头一笑,想起章大小姐的美艳不禁唏嘘:“老大有嫂子了,对那些庸脂俗粉当然不屑一顾,可老大,兄弟还是单身啊,有没有给兄弟……”
“小心后面的贵人听到,污染圣听,告你一状。皇上最近为什么要改革军政?”他最近在外,密保报不敢收的太猖狂。
陆少爷闻言收了笑意,眼里有份深思:“军部反应很大,兵部尚书是原大司马的手下,现在这时候肯定不敢发声,就等于有一半同意了皇上的举措,边境的人都在观望,很多人猜测是……”
陆少爷压低声音,靠近瑞枫叶道:“皇上怕太子压不住场,现在为太子留后路呢。”
“哦?”压不住场,压不住还立?这个理由太可笑,丰润可不是如此‘糊涂’的帝王。
陆少爷不无感慨:“皇上也不容易,原太子出了事,现在的太子又是这种出身,皇上不得不为以后的大周考虑,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已。”
瑞枫叶闻言看眼陆少,心里不禁好笑,小陆哪来这么大自信,认为触到了皇上的想法,皇上如果真不满意九炎落,干脆不立便可,既然立了,肯定是满意。
陆少爷自顾自的道:“你等着吧,这件事朝廷绝对一致通过,因为不通过也没用,皇上已经开始为‘第一军’选址了。”
瑞枫叶到是听说了,并不惊讶,他只是想知道皇子此举是想对谁开刀:“太子最近有什么动作?”
陆少微愕,太子需要什么动作?他不是吃饱等上位吗?于是满脸诧异的道:“太子在避暑山庄陪皇上,早起读书晚上挑灯,该没什么动作?”
瑞枫叶闻言,眉头皱起,九炎落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
陆少见老大皱眉,觉得老大又开始多想:“世子爷,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太子仁德,皇上是怕太子步他的后尘,想为太子铲除异己,大司马出事后,边疆肯定不稳,皇上这是在震慑边境。”
“就这么简单?”
“能有多复杂,皇上不想放弃仁政,才选了够‘仁’的太子。”
陆少把‘仁’字咬的十分清晰,清晰的略带鄙视,太子能不‘仁’吗?那种身份,也不怕没睡醒就被拉下台:“真不知上面在想什么?竟然立他,难不成他能哄上面高兴!”
瑞枫叶一愣,仿佛抓住了心里不安的源:“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陆少爷微愣:“我……没说什么……”陆少心虚,说上面的是非是大忌。
瑞枫叶十分肯定:“不是,把你最后一句再说一遍!”
陆少见老大表情严肃,不似要教训他,于是心虚的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难不成他能哄上面高兴。”
瑞枫叶眼前一亮,什么最能哄丰润帝高兴?就是娶到章栖悦当皇后,就算不是这个理由也是与这个理由相差不远的好处,才能让丰润帝高兴?
那么九炎落答应了皇上什么?
或者。
九炎落有哪种意思入了丰润帝的眼。
不管是哪一种,对他都是威胁,所以他必须要探,知道他们什么意思,才好下一步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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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过招
“老大,这么晚了送公主去避暑别庄安全吗?我怎么觉得越走越阴气森森的。”
瑞枫叶表情不动:“四公主要求的,有什么办法,何况燕京脚下能有什么问题。”有问题就是大问题?!就看皇上想动的是谁?
陆少还是阿觉得周围不对劲,出了燕京城,渐渐鲜有人烟,再往前走就是著名的燕京第一谷,虽然没有盗寇,可傍晚走那些阴气森森的地方,总觉得不吉利,这公主真能找麻烦。
瑞枫叶查看着地形,在想九炎落可能给丰润帝的所有承诺,丰润帝不可能突然放弃章栖悦为后的想法,可他和悦儿的婚事谈的很顺利,钦天监甚至卜出了上吉。
莫非赵夫人找皇上谈过?
“世子爷。”一位小公公疾步跑上前:“世子爷,公主说她想休息,让队伍停下休整。”
陆少皱眉。
瑞枫叶也皱眉:“麻烦公公回公主,这里是落霞峰,不适合休整。”
小公公闻言跑了回去,不一会又跑了回来,一脸为难:“回世子,公主说既然是落霞峰,晚霞一定很漂亮,公主……要看晚霞……”
陆少翻个白眼,什么智商,这是看晚霞的地方吗?他娘的,还军功,万一护不好这位祖宗,命都没了。
“不行!”瑞枫叶强制拒绝。
陆少使劲点头,好样的!
小公公闻言不敢顶撞,头一缩又跑了回去。
不一会,队伍在落霞强制性停下,因为四公主下了马车,说什么也不走了。
瑞枫叶走在最前面,坐在马背上不说话。
陆少凝着眉跟老大站在一起:“什么事,这要是冲出两三只野兽,算谁的责任。”
“带几个人去她身边守着。”
陆少觉得只能如此,否则他们的官场生涯就交代给这‘活泼’公主了。
四公主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远远走来的男人,脸上得意的笑意顿时散去,一咬牙,怒目而视:“瑞枫叶呢!让他过来!本公主在这里他也敢不来护驾!”
小公公、小侍女垂下头,不敢抬起,他们再笨也知道,被要求不能停肯定有理由,公主这是拧脾气上来了,得顺着,可惜,瑞世子不知道。
陆少恭敬的下马恭手:“回公主,瑞世子在前面督查队伍,命下官前来保护公主。”
四公主闻言生气的站起来,娇颜微恼,气的跺脚:“不行!让他过来!你告诉他!他如果敢不过来,本公主就过去!”
陆少在心里翻个白眼:“公主,世子爷忙碌,下官——”
“退下!——”
“公主——”
“本公主让你退下听不见吗!”
你当我愿意伺候你吗,你娘不过是个贵妃,现在可是皇后扶持的十三殿下上位,你和你哥的身份今非昔比,还这么横!谁让人家是公主,忍你!
陆少刚要转身去请老大,突然,一支箭刺破空气,快速袭向公主后背。
陆少立即扑过去把公主按在身下,剑芒瞬间钉在公主身后的侍女身上。
小侍女还没来得及惊恐,人已经倒在地上。
四公主立即开始尖叫。
陆少已经跃起,迎击飞身而来的敌人。
突然人群混乱,四面八方的敌袭冲入人群,侍卫早已开始护驾。
陆少寸步不离四公主。
刀光剑影中血迹横飞,四公主吓的不断尖叫,此刻她除了尖叫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早没了刚才的刁蛮任性,缩在老公公身后,花颜失色,脸色惨白。
瑞枫叶第一时间出手,飞身跃马,来回间斩敌如风。
瑞枫叶的剑锋一转,脚踏马而起,剑身映着最后一丝残阳照在一些蒙面人脸上。
蒙面人立即放弃纠缠的敌人,共同向公主扑去!
陆永立即回防,只身挡在公主面前浴血奋战,不一会身上就见了血,被七八个围攻情况危急。
一个刺客瞅准机会,手里的短镖一寒,快速向缩卷在陆永后的女子打去。
陆永长剑一扫噹的一声打散飞镖,快速夹起公主向瑞世子的方向靠近。
瑞枫叶也已经带着人冲来,势如破竹、毫不手软。
几乎是片刻功夫,瑞枫叶的人马已经与陆永汇合。
刺客仿佛看到无利可图,留下几具尸体,快速带着人撤走。
晚风吹过,一地血腥,刺鼻的味道,让瑞枫叶微微蹙眉:“不要追了,掩埋地上的血迹,快速离开这里。”血气会招来野兽。
众侍卫都想到了这一点,不顾在陆永怀里颤抖的四公主,强硬性的把她塞进车里,快速离开。
这种情况下,断不适合追敌,公主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谁负担的起!
瑞枫叶看眼回来的陆永,身上的血迹已经清理,胳膊上的伤痕也包扎整齐,除了脸色苍白,看起来精神不错。
瑞枫叶想到刚才被他抱在怀里的四公主,嘴角的笑稍纵即逝,这下总该不被缠着了,语气却严肃的问:“看出来路了吗?”
陆少死死的皱着眉摇头:“这些人是冲着公主来的!落霞峰虽然不在燕京,可这里也是天子脚下,这些人竟然如此猖狂,刚才与我交手的几个,他们的功夫套路根本不是境内的,你说会不会……”
陆少惊恐的看眼瑞枫叶,不敢说下去。
瑞枫叶神情严肃,若有所思:“很有可能,可是他们没道理对公主动手。”
陆少也不解,突然肩膀一疼,他痛的呲牙,猛然像想到什么般抬起头:“不好!是不是有人要栽赃太子。”
瑞枫叶赞许的看向陆少,面上却充满不解:“何解?”
陆少难得推断一次,有机会在老大面前显摆,自然努力表现:“你想,十三殿下被封为太子最着急的是谁,当然是二皇子,而这时候唯一有理由阻碍十三殿下上位的是贵妃派,把四公主推出去,别人会因为太子如今得势要报复与之相争的二殿下一伙人。”
瑞枫叶‘赞同’的点头:“别乱猜,关乎国体,不可多言,我们只要据实报给皇上,切不可参杂个人猜测。”
陆少闻言得意不已:“老大,我知道,我心里有数,这种阴损招数咱们参与不得,这二殿下也够狠的拿自己妹妹的命玩,看那些人的功夫套路,背后肯定有边境大将支持,自从尉迟大人倒台,边境的动作越来越频繁。”
瑞枫叶凝神看着前方,这次没有接话,他在想皇上和太子揣测,皇上如何有动作,应该会趁此铲除异己,先动谁呢?应该是西北大将军。
瑞枫叶想,皇上那样英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西北这两年的蠢蠢欲动,加上他以前对太子的猜测,西北与太子绝对关系不一般,如果皇上拿西北开刀,太子无疑少了助力,这段时间足以让他和栖悦成婚,则是万无一失。
如果皇上不动……瑞枫叶想,他明天就跟栖悦成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那么做,毕竟对婚姻大事,他不想委屈了悦儿。
悦儿答应今年成婚已经亏欠了她,如果还让她偷偷摸摸嫁到王府,他都没脸面对赵夫人!
希望事情不要像他想的那么糟糕。
四公主遇害的事,快速在燕京传开,顿时高层人心惶惶,这是怎么了?大司马的事还没有过去,太子已经上位,没过多久竟然又发生这种事!
是皇上要有大动作,还是大周的天要变了?
朝廷众官员瞬间熄了折子,在分析里面蕴藏的风云,兵部不得不顶着压力谴责在天子脚下行凶的霸行,可往日连匪寇都没有的落霞峰,远没有可供人发泄私火的借口,人们把矛头只能对准一切阴谋,和境外大将。
丰润帝气的掀翻了避暑圣地的龙案,当日摆驾回宫,反了!不管是谁,其心可诛!
丰润帝顿时觉得二皇子烂泥扶不上墙,连九炎落一般的能力都没有,还敢动这些歪心思,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知道斗十三,也不想想自己欠缺什么!
丰润帝认定了是老二所为,就算不是,也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再不然就是跟外面那群唯利是图的人达成了不可告人的协议,又再出幺蛾子给十三使绊子!
不成材的东西!简直是让人看了笑话不自知!
皇上归来,燕京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中,边关四大将领协同八位副将,八百里加急提交忠心帖,均表示未曾知道,那些此刻武功套路虽然像极了边关之地的习性,可他们忠君报国断不会做出那等事来!
丰润这些天在跟这群老奸巨猾,趁此挑事和趁此观战的人斗法,但军政的脚步并未停下,反而让他以燕京不安为由,整编了八支禁军,充为第一军,由太子殿下执掌!
朝野一片哗然,有猜测四公主的事果然有内情,有说边境果然窥视燕京的,更有甚者是觉得大司马余怒未消阴魂不散。
丰润这些天忙的焦头烂额。
火热了几日的燕京,到了晚上终于阴云密布,相对于人人战战兢兢的朝廷,子民们却欢喜的迎来了半个月之久的凉爽,狂风肆起,天空阴沉,太阳才刚刚落山的天际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在人们载歌载舞的享受着难得的凉爽时。
九炎落带着一行人,如一路幽魂悄然出现在狂风冷雨中的落霞峰。
100不行
玄天机一身灰衣隐没在队伍中,斗笠如撑开的雨伞挂在头顶,雨水冲刷而下,在他周围形成一片水雾。
九炎落突然拽过一个踉跄的身影,语气阴冷神情冷峻,仿佛也冰冻了周围的雨,退避三舍:“你真没有对四公主出手?”
那人脸色臃肿、淤青成片,惊慌的不断求饶,细看会发现他脚步诡异,中指扭曲,像一个重病瘫痪的老人:“没!十三弟!你要相信哥,不是哥做的!真不是哥做的,如果是哥做的!让哥被你折磨死!”
九炎落松开口。
二殿下瞬间倒在泥泞中,往日金贵的身体,现在一点不敢妄动,跪在地上,不断祈求十三弟不要杀他。
他从来不知道这位看起来很好脾气的十三弟,杀人放血毫不手软,想到经历的三天三夜的快死折磨,他真希望自己现在被他一刀解决了。
他知道九炎落要听真话,从第一天的反抗,到现在一句假话也不敢说,九炎十三的手段堪称阴损。
二殿下缩在人群中,兴不起一丁点复仇的念头,他只恨着制造这场意外往他头上栽赃的人,让他生不如死。
九炎落披着斗笠,单薄的身影在夜幕中散发强烈的存在感,前进几步,站在四公主遇害的地方深思。
几名黑衣亲卫站在不远处,身体融入到雨夜里,不敢打扰。
九炎落再前进几步站在瑞枫叶救援的位置,过了好一会,转身回来,站到玄天机身侧。
“殿下看出了什么?”
九炎落如蝎的眼睛仿佛洞穿了水雾,死死盯着山路,周围一片漆黑,雨水从高处淌下,快速在低洼处汇集,如一条小河快速奔去。
九炎落望着争先恐后逃离落霞峰的雨水,嘴角如线,心思晃动:不是二殿下做的,玄天机也已证实燕京外方圆百里没有过陌生人出入,就说明是——内鬼!
内鬼就更好猜了,无利不起早,这件事对谁最有利。
无疑是自己。
成功把自己放在弱处,众人谴责二殿下的人品,怎么看都该是他九炎落贼喊捉贼的戏码。
九炎落想到这里,眉眼讽刺的上扬,这件事除了他还有一个人获利,那就是——瑞枫叶!
四公主刁蛮任性,性格张扬,提前送回来的家书中,无不显示她要纳瑞枫叶当驸马的决心,话说瑞枫叶牵了她的手,要对她负责。
可这件事发生后,四公主不再提了,他亦知道陆永情急之下抱了四公主,让四公主没了以此‘要挟’瑞枫叶的借口。
所以这么看瑞枫叶是有好处,只是为了这个好处远不止于让他在燕京脚下冒险,所以没人考虑到他,反而是他救驾有功。
可刚才他丈量过,瑞枫叶所在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
至于那些黑衣人大多是他擒获,且忠王府最近没有银两动向,似乎不该怀疑到他身上。
但为什么不怀疑?
既然是怀疑?九炎落第一个怀疑他贼喊捉贼!
玄天机站在雨幕中,容颜气息全部隐藏在大雨之下,声音亦若有若无:“殿下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可理由呢?
玄天机务实,他的存在性质,决定他凡是要讲证据。
“坚持。”就凭九炎落知道瑞枫叶不想在娶栖悦时节外生枝,也要打消四公主的动作。
那么?另一层意思是什么?他要以此探听什么?探听皇上对他成婚的态度?会不会再出招数?还是他的反应?
九炎落望着夜雨,神情突然慵懒,有种放松后的漠不关心,甚至是冷漠,他该会有态度?他什么态度都没有!
就是皇上要阻止他们成婚,他还要帮瑞哥说好话。
想到她浅淡而笑的样子,谁能承担起她眼眸中的恨意……
玄天机皱眉,不理解殿下的坚持来自哪里,但不经意间望向一朵被暴雨拍死在泥土中的野花,玄天机突然之间醒悟,难道皇上用四公主做了什么引起了瑞枫叶的不满?!
玄天机想到这种可能,不禁冷冷发笑,如果真是这样,他不禁要重新估量章栖悦在瑞世子心中的分量。
何况他并不想相信那个理由,他宁愿瑞枫叶是为了家国天下,谋取的是九炎落身边的位置,想发动朝中未明朗的战争,让皇上下定决心靠拢太子,震慑边境,而不是为了个女人。
那会让他觉得没意思,与他斗的该是权利富贵,是家国天下,而不是为了一个女人的阴谋诡计。若是那样,恕他不奉陪。
……
雨渐渐小了,阴凉的月光挣脱束缚,淡淡的露出痕迹,可冰冷的风吹过好像到了秋天。
燕京皇宫内依然灯火通明,无论多冰的月光也激不散粗如手臂的烛火。
丰润帝披着单衣坐在床上,空气残留着嫔妃离去的香气。
九炎落坐在不远处等丰润帝回答:事情如果是瑞枫叶为反抗四公主做的,皇上下一步该怎么样出手?
他想要答案,因为他不容有失。
丰润帝穿着金黄的里袍,就那么坐着,金色的龙飞凤舞图案随处可见,明亮的烛光照的整个朝夕宫亮如白昼。
丰润帝看着执着的儿子,忍不住一阵叹息,他不想把最近的朝政变迁,想成是孩子们之间儿女情长的较量,那会让他觉得儿戏。
可现在事情在往他最不想要的结果发展,望着九炎落隐藏在眼睑里的幽光,丰润心里莫名的震动。第一次,他希望章栖悦嫁给瑞枫叶,不单是因为瑞枫叶为悦儿那丫头做出的努力。
他怕最后九炎落会是他们当中最输不起的那个。
丰润帝在九炎落无所谓的目光和与之相反的不走的身影中,想到了赵玉言,那个恨也浓烈的女人,把自己关在章府十几年如一日的恨着他,敢随便找个人嫁的偏执赵玉言。
丰润帝不禁想,悦儿有几分像她?悦儿一直表现的很温顺、听话,可那孩子眼里偶然闪过的光彩与赵玉言一样,认定的事就去相信,不如意了就毁掉!
他觉得悦儿比赵玉言更甚,如果生活敢让悦儿不如意,她定会竖起满身的刺再也不隐藏她眼里闪动的光彩。
而他们却在谋夺章栖悦想要的幸福,真的能做到天衣无缝吗!如果她知道了,她最后真不会恨九炎落吗!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九炎落承担的起章栖悦的怒火吗!会不会悦儿还没有厌恶他,他自己已经自我鄙视。
九炎落见皇上不说话,眉头皱起:“皇上……”
看吧,只有这个时候,九炎落才会比他更没耐性。
丰润出奇的冷静,没有一个男人到了他这个高度还是傻瓜,除非他愿意被欺骗,九炎落看的透彻,随意不懈骗他,也如此坦白的表现着他对章栖悦的势在必得。
皇家,不怕爱过丢弃,就怕一直得不到念着。
丰润表情严肃,突然道:“你回去,以后她们的事,朕亲自过问,不许再接触一二。”
九炎落立即抬起头,平静的目光都不屑于再伪装,热的能烤死人:“你——”
丰润先一步开口:“朕这辈子没给过你什么!但朕承诺一定把你要的女人给你!条件是以后善待你所有兄弟。”
“不可能,我不信……”任……
“你闭嘴!这种事是你亲力亲为能办的吗!你想想章栖悦知道后你的下场!还爱,她不掐死你朕的江山不姓九炎!行了,朕不至于这点手腕都没有,出去!”
九炎落被那句‘掐死’震住,他想说说他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可不知为什么开不了口。
秦公公走上前,恭敬的请太子离开。
丰润坐在床边,盯着地上银白的踏垫,目光慢慢变冷变硬,竟与九炎落有八分相似。
阳光普照大地,冷气还未在人心里留下美感,炽热的阳光再次挂在头顶,火热的如同滚烫的锅盖,闷住了所有人。
一袭火红的衣衫如冲散极致的热浪,轻盈的跳跃在阳光中,仿佛两极相斥,让滚烫失温,让热浪退却,如一股清泉瞬间击破热气,流淌在丛林绿水之间。
瑞枫叶站在章府熟悉的庭院内,看着魂牵梦绕的人影像他扑来,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再上扬,仿佛心都跟着她一起清凉。
“瑞枫叶!你回来了!”章栖悦猛地停在他跟在,秀气的鼻子几乎贴在他的胸口,脸上盈满笑意:“说!有没有被外面的女色蒙了双眼!”
楚嚒嚒顿觉汗颜,她教的规矩啊、矜持啊,一点都不剩了。
瑞枫叶真想一把把她抱近怀里,柔上几百个回合看她还能不能笑的这么没心没肺,但察觉到周围众多视线,他只能遗憾的双手背后,俯下身在她耳边问:“想我没。”
章栖悦耳朵微红,枫叶的呼吸吹在她脖子上麻麻的,极力压盖下刚才一瞬间错乱的心跳,章栖悦笑的抬起头,仿佛没听懂瑞枫叶成熟的调侃,无谓的道:“你黑了。”
瑞枫叶看了她一瞬,突然笑了!忍不住揉揉她的头发,冰凉的触感让他心灵微颤:“就你敢嫌弃爷。”
章栖悦挽住他的手,丝毫不介意周围的目光,四公主的事她不想问,脱离了她记忆里的范畴她也高兴,少了四公主,她心里莫名的安心。
本来她已经想好怎么对付她与瑞枫叶之间会出现的这两位高贵的公主,谁知道先折损了一位,瑞枫叶待她真好。
她又可以‘贤惠’很久了,要不然刚没了一位尉迟姑娘再没以为跟她抢世子的公主,久而久之她的名声就会恢复到从前。
章栖悦想着想着就笑了,就是觉得是枫叶又帮她搞定了一个,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里有好多蝴蝶在飞,痒痒的让人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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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明天补给大家,今天陪金金去打预防针,本来半个小时搞定的事,足足耗了一个上午。
那句‘我是妈我更是我’,纯粹撤单(非错字)。
娃这东西,一出生就天生占据了你的心灵,她的一举一动得天独厚的吸引你的注意力,并霸道的不给理由!你还唯恐付出的不够多让人家不满意。
101意外
瑞枫叶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珍藏下心里的疼惜,牵起她的手向正院走去:“谢谢你的平安符……”
章栖悦抬头对上他看下来的目光,溢满的情意毫不掩饰,让栖悦觉得,她就是送他一张白纸,瑞枫叶也能珍之若宝。
这辈子,她得到最多的就是,当她开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早已经把她放在心上。
时间在喧闹的热浪中穿逝,盛夏还剩最后几天时,叶子终于舒展开来,敢直面此时的太阳。
瑞枫叶变得越来越忙,很多事他没有对栖悦说,忙着尽快在皇权和悦儿之间找到平衡点!
前些日子,皇上直接咋宣瑞枫叶谈了,没来阴的,直来直去:“朕希望你娶四公主!”
丰润看着瑞枫叶,彼此都是聪明人,他不信枫叶没看出他有让四公主嫁给他的旨意。
瑞枫叶抬起头,没想到丰润如此直接,可,能改变什么:“恕微臣不能接受。”
“你想抗旨!”
瑞枫叶跪在下面没有开口,此事已经证明,他确实在谋划什么,非要烽烟四起,帝王才会忘记儿女情长!
丰润看着下面的臣子,他曾经最看好的忠王府小世子,从小便能力卓绝、做事严谨,如果可以他真不希望大周朝失去这样的臣子:“你该知道,如果朕愿意,有的是办法让你们分开!”
瑞枫叶抬起头,眼里的寒光一闪而逝,口气也冷了下来,人虽然跪着,却如松似木:“皇上,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瑞枫叶目光锐利的望向他,第一次直视帝王,并没有想象中的惶恐,华盖的皇权也不过是血肉之人承载的重量。
丰润无动于衷:“枫叶,你该知道,你是后来者,是你要从朕手里抢走她,朕为什么不能夺回来!”
瑞枫叶目光更冷:“这就是皇上对悦儿所谓的宠爱?”
丰润坐在龙椅上如皇权相合:“不,是执念。”
瑞枫叶一字一句的道:“若微臣不同意呢。”
丰润神情平静,仿佛没看着下面的人:“朕是皇上,温和的手段、阴损的手段、牵连式的手段,你要哪一种,甚至,朕也可以……”丰润说到这里停了好一会才道:“以弄死章栖悦为代价让你罢手!”
自从那次谈话后,瑞枫叶确信身边多了很多不认识的人,甚至家里的仆人都换了几张面孔,走在路上也多跟几个尾巴,甩掉这些人谈何容易,皇上这是防着他出手了。
瑞枫叶能做什么?他什么都没做,除了落寞了一些,就像往常一样上衙下衙,偶然得了赵夫人允许,期许的和栖悦坐会,日子平静的一如往昔。
丰润渐渐迷惑了,那些人真的是枫叶安排的吗?如果是,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莫不是真的有边疆将士试探皇权?
丰润觉得不能跟九炎落一样全赌在瑞枫叶身上,万一不是瑞枫叶所为,就等于助长边疆气焰,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管是不是边疆蠢蠢欲动,他都要因四公主之名予以还击!给与颜色!
大战在即,一触即发,朝廷气氛非常微妙,瑞枫叶依然不动。
夏去秋来,章栖悦的嫁妆绣好了大半,只等最后收尾。
这个秋天,丰润帝不顾九炎落的坚持对东南用兵!朝廷上下顿时滔滔。
章臣盛最近都不敢出门,武将出兵,金光铁甲,那片威压让平日见惯文墨、朗诵乾坤的人也不禁胆寒,不管平日他们多么高谈阔论,真到了见识军权的时候,震慑多过豪情!
除了真正为皇权而战的文将,朝廷出奇的宁静,静的唯恐皇上想起他们。
此刻,瑞枫叶静静的坐在书房里,悄然松口气。
黑暗中,一声询问响起:“主子,我们动不动。”
瑞枫叶的声音带着终于放松的安宁:“为时尚早。”他要在腊月动,动到丰润没有精力下狠手。
同一时间,储君殿一片静寂。
大殿里站了十余个人,竟没发出一点声响,每个人都垂着头,仿佛头顶长了眼睛能看到主子的脸色。
李公公静静的站在最边角,瘦弱的身子隐在黑暗中,无声无息。
玄天机嘴角闪过残忍的笑意,跃跃欲试,动不动?第一军成立三个月,完全有能力一搏!
“不动!”第一军和一等功,一个不动,皇上现在调用的军权是明面上的军队,是各个边疆将领都知道的皇家军,用的也是被分析过无数次的老将,这场战役怎么打能说明太多问题。
九炎落突然抬手。
一张用特殊毛皮材质做成的蓝色密旨出现在桌案上。
九炎落想了片刻,奋笔疾书:“誊抄两份送到大将军处。”
众人一愣,两份?朝廷只派出了一位大将军?
另一个是谁?
严格说起来,另一个是敌军中的东南大将军!可,太子不应该……
众人打住所想,他们只要服从命令就行!
大战非常惨烈,一道道八百里加急送到燕京,烽火的冷冽好像还没有从奏折上散去,千疮百孔、浓烟滔天。
两方人马打出了血性,每次战役死伤惨重、毫不手软!
丰润帝气的摔烂奏折,大笔一挥,出动了第一军,他要最快限度拿下东南边境!
九炎落依然没动,他能做的也是等,等皇上忍不住让忠王府带兵。
瑞枫叶也在等,等东南将军大胜,皇上提前让忠王府带兵!
在这举国动荡的时刻,所有的儿女情长、夫人小姐都成了陪衬,沉寂了她们的美,埋藏了她们的怨,但却让男权疯长,开口闭口就是国家大事,风风火火好似谁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人。
章府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赵夫人染了风寒,卧床三天了。
瑞枫叶前天表情沉重的带大夫来过,然后松了口气,又走了,说的确是风寒,好好调理就行。
章栖悦一直在床前尽孝,闲了就写封信鼓励鼓励刚上战场的大哥。想到大哥像获得新生般兴奋的表情,就觉得好笑,不就是第三次派兵的名单里有他,只是个小小的组长,他高兴的仿佛能一去定胜负般,充满力量。
大哥走了,栖悦面上担心,心里为他高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大哥喜欢那里,说来就是这么奇怪,男人在能握枪后能让他们热血的只有战役,天生沉默、好斗至此。
宫里赏赐了大量药材,赵玉言像往常一样赏给了府里的妾室,太医一位接着一位的来看诊,有皇上私自送的有瑞枫叶请的,但瑞枫叶最信任的始终是他的私人大夫,每天都让人诊断一次。
赵玉言在风寒后的第四天有了起色,人也精神不少,栖悦脸上有了笑意,也有了闲情分析瑞枫叶反常的举动,她母亲生病了,他表孝心没什么,可是不是太积极了?
章栖悦在他带大夫离开时,笑着问出自己的疑惑。
瑞枫叶宠爱的捏捏她的鼻子:“我这是讨好丈母娘呢?”
章栖悦笑,甜甜腻腻,无忧无虑:“你会领兵出征吗?”瑞枫叶善战,九炎落手下十大将之一,这是战场上练出来的,她猜着战役如果再僵持下去,忠王府肯定会参战!
瑞枫叶闻言摸索着没有长出的胡子,顾盼神飞:“令人期待。”
章栖悦闻言,捶了他一下:“没个正行。”说着,不知想到什么,略带忧伤的垂下头,突然间心思烦闷。
瑞枫叶把她拥在胸前:“放心,我一定赶在我们成婚前回来。”
这场对内战役比章栖悦想象中惨烈,没事的时候,她也养成了去庙里给大哥求个平安符的安心之举。
燕京各大寺庙一夕间人流众多,多是担心丈夫、儿子、孙子的妇人,不惜血本,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功德箱里送。
章栖悦站在香火缭绕,青衣罗衫的女子中突然觉得这枚符苍白无力,这样求有用吗!
没用!
章栖悦望着蒸腾的烟雾,握碎了手里的黄符,如果瑞枫叶出征,她就跟去,烽火连天下,他敢死,她就要敢追!
章栖悦想到此,紧绷了多日的表情终于缓和,觉得天空晴朗,心情舒畅,脚步也轻盈不少。
章栖悦带着众人向下山的路走去,走到一半碰到了上香的熟人。
轩辕佳掀开帘子,看到栖悦后眼睛一亮,快速跳下车:“悦姐,你也在这里。”说完,想到章栖典在战场,瑞世子最近可能也被派往战场。
轩辕佳的表情变得苦涩,挽着栖悦的手不禁感概:“真是的,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章栖悦笑了:“在担心唐炙。”
轩辕佳脸色一红,有丝女孩的羞涩:“谁担心他了,他最好直接去找他爹,不要回来。”
章栖悦莞尔,没有揭穿,唐炙说‘如果活着回来就娶母夜叉’,谈不上甜言蜜的话,可对轩辕佳来说弥足珍贵!所以栖悦为朋友甜蜜:“他就是回家,也是问问爹娘什么日子成婚旺子旺国。”
轩辕佳抬起粉拳追着章栖悦跑:“让你欺负人。”
山寺重新出现在眼前,章栖悦安静的陪着轩辕佳敬香,捻签。
解签殿的老尼看了签文很久,又盯着轩辕佳看了半天,平日沉静的眸子,拧了七八次,最后还是把签文放下,什么都没说。
轩辕佳气的险些没掀了解签阁的桌子,被丫鬟们拉出来后,还拿着签文怒气腾腾:“什么吗!还赛神仙呢!我这是上上签有什么不好解的,随便一个都能解。”
是的,随便一个都能解。
轩辕佳直接甩给寺庙门口排队的瞎子,都解出了‘上佳’‘姑娘心想事成’‘富贵荣华’字眼。
轩辕佳得意不已,拉着看着她笑的悦姐姐蹬车离开。
队伍向山下行去,轩辕佳得意的拿着自己的签文,心里安心不已,看向栖悦的眼神十分通透明亮:“怎么样,本小姐手气没的说吧。”
章栖悦喜欢她这份率真,所以笑,心思却在刚才的老尼身上,她看出了什么?命理最玄,大大周国的得道高僧屈指可数,不巧,国庵寺里就有一位,为数不多的几次解签,都让她碰到了。
那句‘放宽心’是说她想的太多吗?现在就恨着两个人而已,还不够宽心?佛祖要求的真多啊。
轩辕佳生气的晃章栖悦:“悦姐!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章栖悦噗嗤一声笑了:“别晃啊,你又不是小孩子,我理你干什么,我又不是没有,谁羡慕你!”
“啊!——你笑话我——”
两人正在车里打闹,突然车子一个颠簸,轩辕佳被撞到马车一侧,咚的一声撞到车板,疼的要死。
章栖悦紧紧抓住扶手,才免于碰到轩辕佳,对她造成第二次伤害。
轩辕佳立即坐起来!生气的掀开车帘:“你们怎么驾——”轩辕佳突然放下窗帘,脸色惨白:“不好,我们好像出事了……怎么办?怎么办……”
章栖悦诧异,怎么可能,一点声音也没听到。
章栖悦掀开车帘,远处一片荒芜,远不是熟悉的下山路,也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周围站着一圈陌生的黑衣人,他们仿佛守护货物般在,守在周围,在等待什么人下令就可以卸货。
章栖悦心里咯噔一下,快速打量眼四周。
高山耸立,小路狭窄,马车行驶至此已经没了道路,前面是万丈悬崖,左右是丛林高山,放眼望去一个熟悉的人都没看到。
怎么办?
章栖悦放下车帘,突然心慌不已,怎么会这样,谁动了她们的位置?竟然无声无息。
轩辕佳紧张的看着栖悦:“姐姐……怎么办……怎么办……”
章栖悦让自己冷静,这是密谋,定有人要算计她们,她必须冷静,弄巧应该很快会发现她们不见了,一定会找人来救她们!
“冷静。”
“悦姐姐……”轩辕佳看着她,心里害怕不已,但也不是柔弱的闺阁千金,她意识尚且清醒,没有乱了手脚:“或许他们绑错了人?”说完觉得自己都不可信:“他们是不是想要银子?我给,我给……”
章栖悦手脚在抖,怎么可能为了银子?佳儿那么想不过是在给自己壮胆。
章栖悦比轩辕佳镇定的多,可还是紧张,她前生今世加起来,第一次碰到这种事:“车里有弓箭吗?”
“有。”轩辕佳慌忙挪开位置,从座位下拿出一把平日常日的弓:“姐姐……”
“别怕,或许有机会。”只要有人来谈判她们就有机会。
轩辕佳想起章栖悦神乎其神的伸手,心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拽着栖悦的衣袖不放,泪水毫无预警的往下掉:
“姐,这是轩辕家的马车,那些人肯定是冲着我来的,一会姐快点跑,得救了来救佳儿,如果我死了,给我报仇,替我照顾我母亲和小弟。”
说完扑倒栖悦怀里,充满歉意和恐惧:“姐……”
章栖悦突然镇定了,看她一眼,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人信赖,她竟然没那么害怕了,脑海里瞬间闪过一张藏在阳光下的阴沉面孔,是他吗!一定是他!他还不死心!想做什么!
章栖悦在想一会可能遇到的问题,但绝对没想到会这么快。
对方仿佛也知道不能脱久,已经开始行动。
突然马车一阵剧烈晃动,车帘被掀开,十几个不同于刚才看到的人影,拿着刀惊讶的看她们。
一阵猖狂的笑意响起:“娘的!哥们!咱们发了,竟然碰到这么娘皮的小娘子!”说着目光淫邪,丢下刀向她们扑来。
章栖悦整个人都傻了,没有布局精密的暗杀、没有足与跟她谈判的人,这些人就想突然冒出来的野狗,不要战术的想霸占战利品!
可章栖悦还是注意到,刚才的黑衣人不见了,他们等的就是这帮‘野人’!
坏了!对方根本没想跟她们周旋!惨了,秀才遇到兵,不死也不行!
为了自保,章栖悦先一步动了,蛰隐的凶性冲天而出,目光冷静手段残忍,如一条飞速舞动的赤练蛇,手起腿动,咔嚓,拧断了来人的脖子。
章栖悦被这种声音惊了一下,但立即跳下车,捡起掉落的刀向第二个扑去,跟着九炎落混的女人,哪个没有为他学过一身本领,她此刻无比庆幸,她曾疯狂迷恋过那个男人。
当第二个人也死了,十几个山贼终于回神,如见血的饿狼,凶残的向章栖悦扑去!
“弄死她!”
“敢杀我们兄弟!等兄弟们玩完,再剥了皮卖馆子里伺候乞丐!”
“爷不玩死你!”
章栖悦怕吗!怕!可怕能干什么,马都被对方砍死了,逃跑都不可能。
章栖悦一边闪躲冲山来的山贼,一边找准缝隙下黑手!冷静若山贼老手,毫不手软。
一把弓砸到被第一具尸体吓傻的轩辕佳面前:“愣着干什么!出手!”
轩辕佳回神,看到远去又来了七八人,一个个拿着刀向她冲来。
轩辕佳心里的恐惧顿时烟消云散,拉弓射箭!远处的敌人钉死一个少一个,不断向章栖悦靠拢。
章栖悦对付十几个人男人很吃力,身体上的差距和年龄都注定她不能发挥什么特长,可她发现赶来的另两拨人,竟然没一个骑马,很显然这些人防备着轩辕佳逃跑。
如此周密的计划,摸透轩辕佳的习性,若说不是熟人做的,章栖悦能先死明智!
不一会轩辕佳躲到了章栖悦身后,拉弓的频率越来越高,背上的箭越来越少!
而不远处一个看不出深浅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没动过。
章栖悦越来越觉得吃力,手臂几乎挥不动长刀,可一股不甘让她奋外愤怒,她重活一次就是死在这里的!
“姐,我怕,我怕——”轩辕佳边哭边拉弓,她还有最后两支箭,而箭的力道已经不足以给对方造成伤害。
章栖悦看着不远处要聚过来的二十几人!她们两个跑不了了,这是被人精心布的局,就是要让她们饮恨:“跑进山林,拖时间,拖的越久越有希望获救。”
可哪有那么容易,三十多人个男人被杀的红眼,势必要弄死这两个女孩时,除非是大罗神仙,否则耗也能把你耗死!
轩辕佳没跑出百米就被人捉住了,瞬间衣服的撕裂声穿来,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章栖悦急了,她虽然还能跑,可怎么跑,不管轩辕佳!
章栖悦从未像现在感到无助,喊‘住手’都苍白无力,明明是青天白日,明明是大周疆土,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宁愿轩辕佳是死在那片马场,宁愿轩辕佳一辈子成为活死人被玄天机禁锢,也不愿看她发生这种事!
那些男人已经解了衣衫,轩辕佳惊天尖叫,那叫声杂乱无章,充满仇恨!
章栖悦头发凌乱!浑身是血,再次想救一个人还是这么无力,她算什么!能做什么!
章栖悦突然不跑了,反身大叫:“玄天机!你出来!你出来!你就那么想她死!你不该让她死!你该让我死!”
章栖悦的手被抓住,动都没动,衣服被撕开她当凉快了:“你该恨我!恨我当初救了她!恨我坏了你的好事!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吗!你不单想娶她,你还想霸占户部!丰润帝会在四十年驾崩!是你和九炎落算计的!你们现在还想密谋八将叛乱!你们想等九炎落正式称帝,先灭西北再踏西南,逐个击破!你喜欢吃茄子但因为喜欢所以从来不!你——。”
突然之间周围一片鬼寂,章栖悦的衣衫几乎尽退,身上的手不尽其数。
当她喊出丰润帝四十年驾崩时,周围其实就死寂死寂了,那些人贪婪的想动手动脚,不死心的掐她雪嫩的肌肤,想趁机生米做成熟饭。
“住手。”
天籁之音,那一直不动的男子开口后,原地消失。
章栖悦颓然的坐在地上,目光阴冷,她拽下不能蔽体的衣物,最后懒得再遮掩,看眼不远处受惊过度,不停呕吐的轩辕佳。
到底是女孩,这种事就算没成,也是耻辱,是污点,是融入血液里的恨。
周围的目光如一双双实质的手落在章栖悦完美的雪肌上,她现在的状态,更给男人疯狂的冲击力,如果不是有人想动,死在当场,这些人会不顾命令冲上去。
章栖悦静静的,深吸几口气,向目光呆滞的轩辕佳走去。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抽泣声,甚至有人忍不住又想向前冲,刀起人落,又一片死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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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忘记
章栖悦蹲在轩辕佳身边,看着她呆滞惊恐的目光,心里一阵害怕:“佳儿……佳儿……看看我,没事了,没事了……”她一把抱住佳儿,任她挣扎没被推开:“我是悦姐姐,是悦姐姐……”
轩辕佳目光涣散,疯狂挣扎,一口咬在章栖悦手臂上,血瞬间浸染她的口腔。
章栖悦执起轩辕佳的脸抱在自己怀里,疼惜的开口:“乖,看看我……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还是你……”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
轩辕佳可以不怕死,可,这不是她该承受的,性格再开朗,面对这样的阵势,她也吓到了。
就如,经历过这么多的她,曾经为了或者不惜主动献上色相的她,此刻也心里发毛,灵魂颤抖,可她必须撑着,给轩辕佳撑一份温暖,不让她奔溃!
章栖悦抱着她,周围的目光在她心里远去,宁静安详的抱着轩辕佳,温柔的幼哄,呢喃的安慰,如珍视一位初生的婴儿,散发着安详的气息。
突然,周围静然一片,美丽无双的容颜如玉般散发着强大吸引力的碧玉,在她温暖的低语中瞬间让一切淫邪溃散,有人甚至踉跄的后退一步,不敢面对那轻笑浅语的女孩。
玄天机眉头紧锁,几步出现在丛林茂树间,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无奈。
这件事他谋划了很长时间,出动了玄家暗中很多力量,制造混乱,悄声劫车,安排后手,他甚至为了不让轩辕佳自杀,动用了唐炙的面皮,只待一会就出手,彻底拿下轩辕佳,让轩辕佳活死人般发挥最大的作用。
但,他万万没料到竟然节外生枝,如今外面恐怕都掀了天了,让他怎么放心不把人杀人灭口。
人群避让。
玄天机带着一位瘸拐的老人出现在众人间,看到章栖悦时愣了一下,继而微微蹙眉,果然够美,不愧是让瑞世子动心的绝色,可……如此手段,让人怎么安心。
玄天机负手而立,眉头皱的死紧死紧,算来算去被啄了眼,他怎么能痛快!除了杀了,他别无选择:“给你一句话时间,如果不能让我满意,我必杀你无疑!”
人群中骤然响起一阵抽气声,这么漂亮的姑娘,真杀?下的去手吗?
轩辕佳听到声音,呆滞的眼神再次闪过恐慌,颤抖的往栖悦怀里钻,仿佛要把自己缩在抱她的人怀里,再不出现。
章栖悦看着玄天机,心里毫不怀疑他的话,不管他最初怎么计划的,闹到了这一步,为了不惊动皇上和忠王府,她都必死无疑,他就算放过轩辕佳也不会放过她!
章栖悦想活着,无与伦比的想,她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可以死,大哥还没有成亲,娘亲还活着,怎么能不孝的让她承担失女之痛,就算她今天遭殃了,都不能成为她让母亲为她哭的理由!
章栖悦垂下眼帘,身上的光彩一瞬间敛去,安静的像个普通少女,语气平静,声音如墨,慢慢在纸上晕开:“我死的时候是赢徳帝五十一年,我知道你叫玄天机,知道你其实很好看,还知道你杀过你兄弟,你恨你父亲,你想让他尝试被蒸煮,因为他把你生母送给那个老男人时,那个老男人曾经这样欺负过她。”
玄天机一阵踉跄,脸色骤然苍白,如见鬼般的盯着章栖悦,这些想法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她怎么知道!她怎么可以知道!死于赢徳帝五十一年,赢徳帝是谁?
玄天机猛然想起,最近大臣想给太子拟个头衔称谓,确定了‘赢’字,她是说她死过!死过——?
章栖悦觉得无不讽刺,她今生最大的秘密,她投机取巧的人生,她欺骗了所有人得到的幸福,她卑微的隐藏,这一刻为了活着要一一揭开,她的不堪、她耻辱的一生!
周围的人完全不懂他们再说什么,除了茫然就是欲念。
玄天机触动很大,就算阴狠如他,此刻也觉得如此不真实,章栖悦是说她死过一次又活了吗?荒谬!多么荒谬!这么玩有意思吗!
玄天机突然期进,目光狠毒的掐住章栖悦的脖子,死死的掐住,如被剥光衣服的是他,chiluo的呈现在对方面前,让他心里发寒,他竟然不知道身边潜藏了这样的危险:
“说!说你从哪里听说出本少爷的事!否则我现在就废了轩辕佳!让她不得好死!”
章栖悦松口气,总算没有死,只要玄天机开口,她就有机会活,忍着喉咙里火辣的痛感,她试图分开玄天机的手,发现竟不能挪动分毫。
章栖悦搂紧怀里的女孩,无畏的看向玄天机近乎妖冶的冷光:“怕什么!你不是玄天机吗!不是自认事事了如指掌!我不过是养在闺阁里的小姐,能把你怎么样,还是玄少爷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
玄天机抬起手就要劈死她,但距离她发丝一寸生生停住。
章栖悦背脊发凉,心神受创,刚才刚才这个人真的要杀了她!
章栖悦突然间很想笑,何其讽刺,未来的天下竟然被这三个小时候都不如意的男人掌控。
仿佛他们都有足够的理由蔑视所有人,生活的不容易、活着的愿望,多么了不起的心伤,让他们可以堂而皇之的为了权利、富贵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而她们这些天生没什么脑子的贵女少爷活该成为他们眼中愚蠢的牺牲品。
“说!是谁告诉你这些的?瑞枫叶吗!”肯定是!
章栖悦冷笑:“你是对你自己手段不自信,还是把别人想的跟你一样坏!不关瑞枫叶的事!”
玄天机目光恍惚片刻,整个人从刚才的不安中回神,他想弑父的想法没人知道,更是从未露出丝毫端倪,还有那些谋划,瑞枫叶再通天也不可能知道?可眼前的女人却知道,怎么可能!
莫非——!
不!
太荒谬了!
章栖悦握住玄天机的手,看着平静下来的玄天机,余光扫眼周围,心神一动:“这些都是称帝后的九炎落说起你做过的。知道我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吗。”
章栖悦目光倾柔,神情调皮,充满讽刺:“因为我知道他是未来的帝王,是缔造了千秋霸业的一代伟帝,更是把那些利用他的人踩在脚下的男人,如此权势滔天的人,我为什么不巴结他!怎么样,我甚至比你早一步结实他。
不过,我们说的这些,你确定让这些人听去好吗,万一传出去……”
人群中突然有人逃走。
玄天机讽刺一笑,目光仿佛穿透章栖悦的眼底看到她的内心,可却没发现一点惶恐和说谎的情绪。
玄天机一摆手。
突然,佝偻的身影如剑般冲了出去,眨眼间,周围一片血雾,尖叫声混杂着求饶声,惊起几只鸟雀后,渐渐归于平静。
章栖悦握着左手,目光冷傲,就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们。
章栖悦拨开玄天机的手,从最近的人身上扯下两件衣服,一件套在轩辕佳身上,一件披在她身上。
玄天机好像此刻方才看向她,她脸上的血迹已经发干,衬得红的更红白的更白,过大的男服穿在她娇小的身上,不伦不类却又散发着诡异的旖旎,即便这样狼狈,也难掩她绝代风华。
难怪世子喜欢,皇上疼爱,就连太子也偶然关心一二,好命啊,好命的让他不得不辣手摧花!
玄天机突然安静了,站在粗如手臂的深山蔓藤上,想着逝去的时间,心中明白该速战速决。
杀意瞬间蒸腾。
章栖悦骤然看向玄天机,目光瞪大,皱眉不已:“你要杀我!你不想——”
玄天机先一步开口,嘴角有摸残忍的笑意,如暗夜奔跑的豺狼,随时准备扑杀:“我自己的命运不需要别人来说,如果我死过,是我自己没本事,如果没死,我现在无需知道也没有损失。”
章栖悦突然无力,不愧是谁也不信任的玄天机,要把所有变数都掌握在手里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无怪乎能爬那么高,废后,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几道奏折的事。
难道,真要这么死了:“只要你别伤害她,我可以让轩辕佳嫁给你。”
“不,她嫁不嫁给我,一直是我说了算,这点不足以说服我。”如果不是他今天忙,没有亲自在现场跟着,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栖悦姑娘,怪就怪你倒霉!打乱了我的安排,如果我早一点发现你,或许可以把你扔山林里自生自灭,可你也看见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放心放了你。”
“我什么都不会说。”说完,章栖悦咬牙,可恶!太没说服力了!
玄天机大笑:“看吧,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自己说的话,真令人好奇呢,发生这么大的事,一个都吓得崩溃了,一个还跟没事人一样,章栖悦,若是你,你放心把这样的人放走吗,你就不怕她反扑咬你一口?”
章栖悦看着玄天机,毫不起眼的眉眼此刻让她发寒,声音却更加平静:“不觉的我死了很遗憾吗?”
“你活着才是妖孽!”他态度冰冷,神情冷漠。可玄天机还是蹲下身,目光思索的看着她,其实他有点好奇,莫非章栖悦说的都是真的,可怎么可能,这个女人向来诡计多端。
杀了真可惜啊,可惜这张脸。
玄天机想着,突然抚上她沾满血迹的红颜,超乎想象中的触感,让他手顿了一下,又使劲揉了一下:“果然令人眷恋……你说……如果我把你这样送回燕京,瑞枫叶会不会崩溃。”
玄天机又立即否认,神情妖邪:“不行,再惨一点,最好破身,让瑞枫叶方寸大乱,他的势力就是我的了,不行,还是死了更能打击他?不,不,万一瑞枫叶偏狂起来,就是变数,这样看来,还是你做活死人更能耗死忠王府……”
玄天机边深思边自顾自的说着,突然扯开章栖悦的衣袍,伸手要探:“让我看看破身没有。”
章栖悦一巴掌甩了过去!不等玄天机回神,扑过去掐住他脖子,死命的掐:“好啊!你弄死我!看看今天这么大的仗势你怎么瞒过去!你本来没想闹这么大不是吗!可现在这么多人死了,你怎么收场,我和轩辕佳都死在这里,你怎么不让皇上和忠王府猜忌!
我不敢说别的,但九炎落总还是念旧的人,我那么待他,他能看我死了不闻不问!
玄天机!你别以为所有人都在你的谋算中!不怕你爹还没死,你先被忠王府弄死!”
玄天机一把握住章栖悦的手,转身把她压在身下,眼神若冰:“你在威胁我!”
“威胁你又怎样!”
口齿伶俐:“那你说我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既能让你听话,又能娶到轩辕佳,还能让自己全身而退,除了你死,本少爷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说完暧昧的压在她身上,突然撤了手臂的力量,身体全压在身下软绵绵的娇柔上!
章栖悦顿觉呼吸困难,恨不得杀死他:“那你弄死我好了!”死就死!她的母亲和大哥只能麻烦枫叶照顾了!
玄天机目光微动,犹豫了:“可……就像你说的,你死了我也很麻烦……怎么办呢……”
玄天机看着身下的章栖悦,孤傲的目光、冷硬的神态,如玉的皮肤在血红的枝叶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吐气如兰,引人神往。
单以欣赏的眼光来看,真的很美,尤其衣衫半开,还露出了水漾漾的柔美。
玄天机不自觉的低下头,嗅到了别样的香气。
章栖悦感受着颈项间的呼吸,死死抓住地上的蔓藤才没有尖叫出声,她花心力保养的自己不是为了这个仇家!“滚——”
玄天机很忙,忙的没时间找女人,快十三的他,不是没被言传身教过,可远不如美人如玉来的有冲击:“真是令人伤心,都这么亲密了,还让滚,都说想让一个女人听话,就要从得到她开始,你说如果我是你的男人,你会不会帮为夫把那些烦人的麻烦清除掉。”
章栖悦突然伸出手,揽住他的肩,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她白皙但略带青紫的手臂。
冰凉的肌肤放在脖子上,玄天机顿觉一股陌生的情愫瞬间袭向四肢百穴,精神有那么片刻恍惚,但片刻恢复清明,一脚踹飞背后欲袭击他的轩辕佳。
章栖悦已经急速向玄天机撞去。
玄天机顿时目光冷然,快速回头,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重新压在地上:“别逼我动手。”
章栖悦奋力挣扎:“有本事你动手!我们鱼死网破!佳儿,佳儿,你怎么样!”
“够了!”玄天机皱眉,他在等,等爷爷回来给他信息,章栖悦死在这里会不会……
玄天机目光突然幽深,语气分外隐忍:“章栖悦!别在动了!”
热气扑在章栖悦耳后,她突然真不动了,因为尴尬的感觉到了背后人的变化。
说尴尬都牵强,他们之间,女的只剩恨意,男的只是征服,有什么可尴尬的。
玄天机盯着章栖悦雪白的颈项看了一会,突然试探性的吻了一下,然后抬头,目光渐渐迷惑,但又瞬间清明,他知道,身下的人很危险,实在不适合养起来慢慢折磨。
章栖悦面色苍白,恨不得把身上的人大卸八块,玄天机背着她的手,几乎要拗断她的骨头。
不一会,佝偻的老者快速而回,面色凝重,微微摇头。
章栖悦面色一喜,定是有人发现她不见了,她相信枫叶和娘不会放着她不管,舅舅也会来救他。
“你放开我,我们真的能好好谈。”这一刻章栖悦是真心实意的,但想杀他的心亦真心实意!今日的耻辱让她忘记太难!
玄天机也知道,章栖悦的保证此刻靠谱,但也只是此刻,不禁非常为难,刚才爷爷轻微的挑眉是说宫里有人动了,左眼代表太子殿下,右眼是皇上,刚才爷爷动的是左眼。
真是最坏不过的消息,太子什么手段!
玄天机突然压住她,杀也不是,不杀更麻烦:“悦儿,就是为夫想放过你,都没人想放过我呢!你说怎么才能让你听话的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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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回来
玄天机抚弄着她光滑的脸颊,粉白的颜色如上好的珍珠散发着香甜的味道,多么美丽的一个小东西,让他看着也心怜,可惜,却带着毒,咬之是死,不要也是死。
玄天机垂下头,含住她光洁的耳垂,如想象中一样醉人的触感。
章栖悦浑身打个激灵,一股厌恶从心底升起,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可却一点也挣扎不了:“你放手!放手!谁说我不能闭嘴!我辱没皇帝,说他会死。”
玄天机迷惑的抬起头,柔软的感觉还没有散去:“你当别人都是傻瓜,会信你说的话!”
章栖悦挣扎的要躲开玄天机的手,发现徒劳后,拧过头,愤怒的瞪着他:“你要敢碰到一下,我让你生不如死。”
玄天机见状,突然俯下头吻了上去,一只手掐着她的下颚,不让她乱咬。
甜甜的香气顿时在心口蔓延,不可思议的柔软在嘴里化开,就如口渴的人喝了一口清泉,夏日里飘过一丝凉风,让人心折的冲动。
玄天机愣了一下,便长驱直入与她纠缠,手掌绕到前面,身体密实的贴近她,仿佛真能软的镶嵌进去一般。
章栖悦目露凶光,水波淋淋的目光暗藏杀意的盯着玄天机。
玄天机一把扯下她内在的衣物,一副绣着河水海棠的小衣料,还残存着温暖的气息和她特有的香气,左下角一个‘悦’字让玄天机颇为满意。
“你说,瑞枫叶如果知道我得到过这些东西,他会不会气死,何况我碰到远比他想象的多……你说是不是。”
说着他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又不舍的放松,目光变得清明:“我知道他可能不介意,可如果全燕京都知道,别人会不会帮他介意,你的颜面何在,你娘跟着你颜面何在。”
“……”
“我们讲和好不好,就说你和轩辕小姐走散了,遭人威胁,这样你继续过你的清白日子,我继续走我的人生道路,你那点或真或假的话,我没兴趣追究,还有,我相信你不会蠢到为了报复我嫁给太子殿下,自己作践自己的一生。”
“……”
玄天机起身,凉气顿时从四肢百骸涌来,让人忍不住想再覆上去获取温暖:“当然了,我们也可以玉石俱焚,我死的那一刻就把这件衣服让人挂在城楼上,不,要让人描绘成画册,挨家挨户的送,你说,我尊贵的世子妃夫人,你的世子爷会怎么疼惜你、怜悯你、同情你。”
“……”
“别那么看着我,会让我后悔把这么美丽的东西还回去,还有,你能不能先站起来,我的自制力也许没你想象中那么好。”
章栖悦默默的站起身,空空的衣衫下,让她有羞愤自杀的冲动,她撇开目光,不看不听,眼角的一丝倔强撑着她不要哭闹。
“这是做给谁看……”
一滴晶莹的水光浮现在粉白色的脸盘。
玄天机禁了声,突然冲过去抱住她,用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温柔吻她。
章栖悦顿时奋力挣扎,手脚的力道全招呼到他身上,所有能理解的骂人词汇一个不剩的攻击他。
玄天机无动于衷,吻够了,才放开她,望着丛林野山中这抹独自绽放的娇柔,他让冷静回笼,残忍归位:“记得,要死我们玉石俱焚。”
他相信章栖悦惜命,不,她也许更珍惜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东西,或许就有瑞枫叶在内……
真是令人嫉妒的认知。
章栖悦握紧双拳,很有一起死的冲动。
玄天机啧啧有声的摇头:“别那么看着我,后果你无法承担。”
佝偻的老人再次出现,手上多了两件红色和粉色的衣物。
一件不差,都是两位姑娘出现时穿过的。
“怎么,让本少爷亲自为娘子更衣。”
章栖悦一把夺过红色的一件。
玄天机满意的笑了,很好,有怕的东西就行,女孩子那么坚强干什么,多么命短:“你还真让人奇怪,尸山血水中也能这么冷静,你看轩辕小姐,晕的多女人。”
章栖悦垂着头,看着手里的衣服不想说话。恨吗?恨!真要不嫁了吗?弄死玄天机放弃瑞枫叶。
“想什么呢?真的让我帮你穿。”玄天机上前很有跃跃欲试的意思。
章栖悦看了他一眼,这张脸真不容易让人记住,她离开他,站在一株百年大树后换了衣服,火红的衣带,一层一层的涟漪,让她非常不高兴。
玄天机看眼老者。
老者回看了主子一眼,示意主子一切办妥,如果章栖悦反悔,后招立即生效。
玄天机松了一口气。示意爷爷清理现场。
当章栖悦为昏迷中的轩辕佳也穿好衣服时,周围除了嘶吼的鸟雀,踩上去厚厚的枯枝,偶然慎人的狼吼,一无所有,仿佛这里刚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南柯一梦,还梦了支离破碎。
章栖悦突然想大笑,疯狂的笑!
这该死的永远不让她称心的日子!那些该死的,永远让她不如意的生活!她躲的不够远吗!跑的还不够快,依然是这样的下场,肉弱强食!她怎么能不恨!
章栖悦为数不多的善良烟消云散,本来就对生活失望透顶的她,如冲破了阻碍的阴鬼,争先恐后的往外爬,最不济,她上辈子还有选择的资格,也是她主动出卖自己寻求庇护。
现在呢!越活越回去,除了该死的安宁一个爱她的人,和那点滴的救赎,她还不如自己不是东西的时候,纵情肆意,死的不冤!
可她又立即打个冷战,疯狂大笑!前生,她跟玄天机有什么区别,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又有多少人,这样恨着她。
章栖悦抱着轩辕佳没动,望着毫无破绽的现场愣愣出神。
时间好像只过了一息,连做梦的时间都没有开始,周围已经站满了人。
夜幕下,九炎落站在外围看着她们,人群中他那么清晰,又那么冷冽。
章栖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讽刺的扬起嘴角,没动。
九炎落也没动,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一袭红衣坐在浓绿深腐的丛林里,就想偶然栖息的精灵,一惊就会消失。
所有人都没有动,寂静的仿佛没有人烟。
玄天机跟在众人身后,低垂着头,低调恭敬,面无表情,仿佛一直陪在主子身侧,为主分忧,不曾远离,煞有其事的侦察者周围可能发生的一切。
那么理所当然,那么不心虚,甚至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完美让章栖悦发恨。多么强大无畏的心里,恐怕他都不认为自己有错,就算让他重活几世,他也只会让阴谋更完美,而不是悔恨曾经害过无辜的人。
章栖悦突然看向前方,如一缕幽火,晃动了一下。
吓的九炎落一阵颤抖,唯恐消散。
飘渺到无声的细小声音响起:“十三……”
九炎落疯了般的冲过去,守在她身边,望着她,不敢碰,就怕一动手,眼前这股火会突然消失。
玄天机的脚步僵了一下,但立即恢复如常。
章栖悦注意到了,玄天机最怕什么?是被权势抛弃,可他却不畏惧丰润,他最怕的是九炎落。
无所谓皇权,单是气场,就能让玄天机退避三舍,看吧,玄天机你也有像老鼠般惊慌的时候。
突然另一批人马赶到,瑞枫叶飞身下马,向章栖悦冲来:“悦儿,悦儿……”
章栖悦本能的回头,嗅到熟悉的气味,感受到熟悉的怀抱时,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下来,几乎是抱着瑞枫叶嗷嗷大哭,她怕,她怕。
九炎落的表情一僵,看着地上的泥土,就那么安静的看着。
玄天机不自觉的松口气,心里却闪过惊慌,刚才太子的反应未免……
章栖悦趴在瑞枫叶怀里,不管不顾的哭着,仿佛要哭尽所有的眼泪、哭完所有委屈,把身边的人哭到跟她一样痛,只为了怨恨他不来救他,不来带她走,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章栖悦蛮不讲理的哭着。
哭的众人垂头。
瑞枫叶自责。
九炎落沉默。
玄天机莫名怔愣,想起她眼角那令人心醉的怜惜。
瑞枫叶比九炎落晚了半个时辰,但是带章栖悦走,只用了一刻钟,他不想众人窥视栖悦发生了什么,也不屑问罪报仇,他要确定栖悦没事,要保她的声誉,所以他二话没说,抱着哭的任性的小姑娘离开。
九炎落站在那里,不闻不问,仿佛凝固了一般,再浓的心痛也比不过她不需要的那一刻让他觉得卑微。
玄天机垂立在九炎落身后,恭敬的站着,心思却异常难挨,他真没发现,太子竟有那样的心思,那个女人……想到在他眼中无所畏惧的殿下,以前跟在她身后跑的样子,似乎一切又那么理所当然。
玄天机眉头皱起,一股危机感从心底升起。
轩辕佳被瑞枫叶和太子殿下的人共同送回轩辕府,不准人探视、不准人问,就是轩辕夫人也不行。
一夜间,国庵寺周围所有匪寇、扒手一个不剩,安静的仿佛螳螂扫过,没有一点残渣。
章栖悦抱着瑞枫叶不放,谁来也不行,仿佛要把所有怨念加注在瑞枫叶身上,抱着他不停的哭。
赵玉言看着女儿,陪着她坐了很久,才带着众人离开,脸上首次出现一缕迷茫的脆弱。
章臣盛正等在外面,烛光摇曳在他脸上,依然高大俊美,岁月刻上的深邃,只会给他加分。
见妻子出来,章臣盛立即上前:“怎么样!悦儿怎么了?有没有吃亏?你倒是说话呀?”
赵玉言忽视掉满院子的妾室儿女突然冷冽的瞪向章臣盛。
章臣盛顿时噤声,不解的看着一夕间变的陌生的娘子,怎么了?他问错什么了?被人劫持一个时辰,他当然要担心!万一失……怎么办!世子爷退婚怎么办?他得换个女儿顶上,要不然多嫁给世子爷一个,平息世子爷的不甘!
再不行,我们悦儿愿意当妾,世子爷不能不要悦儿,都定亲了!定亲了忠王府就不能反悔!想抛弃他女儿门都没有!
章臣盛想说,但看到赵玉言冷硬的脸,他吓的缩了头,不得不咽下自己的担心。
心里着实恨赵玉言,他是孩子的父亲,当然也为孩子担心,她那什么眼神,好像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他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悦儿!
否则悦儿就被人抛弃了!被人抛弃了懂不懂!他可以为了悦儿说服影儿一块嫁,影儿多吃亏,影儿已经有了更好的出路!
他都是为了谁!为了谁!竟然还当着这么多人冲她摆脸色!头发长见识短!
章臣盛只敢在心里吼叫,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赵玉言让众人散了,她其实还想把瑞枫叶赶走,这算怎么回事,但章栖悦抱着他不放,她也不忍心女儿连唯一想抓住的都失去。
赵玉言不禁想,还有力气哭,应该是没被欺辱吧,可轩辕佳的状态又不像是没被怎么样的,到底悦儿有没有事?
赵玉言心里急,却不敢逼问女儿。
九炎落负手而立,站在漆黑的月色下,望着储君殿满池的荷花,想的都是她扑向瑞枫叶的一刻,那么娇弱、那么委屈、那么任性,所有的冷傲散去,所有的性格为他绽放,全心的信赖。
九炎落顿时觉得周围很冷,仿佛又走在冰冷的街上,空寂的城池除了一一座座墓地什么也没有,任凭喊破了嗓子也听不到一丝声响,静的可怕、冷的慎人。
锦榕聘婷的走来在小李子身边停下,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在月光下朦胧的看着小李子,小声问:“殿下怎么了,一回来就怪怪的?”
小李子看眼锦榕,又垂下:“没事,大概是累了,想静一静。”他首次没跟锦榕说实话,他不是瞎子,知道锦榕想的是什么,让她知道了,徒惹她委屈而已。
锦榕点点头,突然一笑:“那我去给主子熬点汤?”
小李子宠溺的颔首:“去吧,说不准一会主子就饿了。”
锦榕高兴的走了。
小李子重生垂着头,在不远处守着,他估计今枉子不会有心情吃东西,被人那样忽视,要是他也心情不好了。
突然空气中一阵波动。
小李子退后几步,留出空间给他们说话。
不一会,九炎落嘴角冷笑,连夜召见第一军,动用了一等功。
玄天机如释重负,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他总觉得太子落在他身上目光很古怪,可太子明明又信了是东南叛乱想抓章栖悦要挟皇上,或者是想杀章栖悦恶心皇上。
这是他离开章栖悦时就想好的策略,主动承认那些人是冲章栖悦去的,如果是冲轩辕佳,范围太小,不如改成绑匪的目标就是章栖悦,而能对上精密布局的除了身份高贵的人不做第二选择。
玄天机觉得是自己多心,太子并没有怀疑他,是他自己疑神疑鬼,他没有动手的理由不是吗?轩辕佳是他想娶的女子,章栖悦跟他不认识,绝对是多心,太子不会怀疑他。
月色朦胧的照下,摇曳昏暗和清明。
章栖悦苦累了,趴在瑞枫叶怀里睡着,瑞枫叶想放下她,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却发现她抱得很紧,偶然抽泣一声,好像还没有哭够,眼睛红肿的让枫叶自责。
瑞枫叶让弄巧把侍卫叫来,让侍卫赶着马车回去,表示他已经离开。
瑞枫叶就这么抱着她,如果可以,他什么都不想探听,只要怀中的人还要他就行。他亦决定,如果章栖悦醒来不说,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章栖悦睡的一点也不安稳,一会皱眉,一会惊慌,紧皱着眉像孩子一样发出小小的哽咽但又瞬间消失。
这样的她,让他怎么敢揭开今日的伤疤,轩辕佳空洞害怕畏惧的表情,能说明的东西太多。
瑞枫叶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安心睡。
翌日,秋日爽朗的阳光普照大地,鸡鸣如歌,秋香阵阵,歌舞升平的开端里,还是流传出一丝不和谐的传言。
丰润帝大怒,还没上朝,就镇压了几名说闲话的臣子后,理由是:放着国家大事不论,学妇人嚼舌根,贬官罚俸!
传言瞬间哑火,所有人垂着头,装,什么都不知道。
……
章栖悦醒来时已临近中午,睁开眼,见瑞枫叶正满眼血丝的看着她,愣了一下,心里一暖,继而没心没肺的笑:“我没事,你瞎担心什么。”
瑞枫叶闻言紧绷了一天的心,瞬间归位,他不是不在乎发生了什么,只是更在乎栖悦会不会一蹶不振!怕她承受不住打击,怕她不再无忧。
瑞枫叶看着怀里的悦儿,满心感动,她的悦儿是怕他担心,此心、此情,份位温暖。
现在栖悦说没事就是没事。
章栖悦不自觉的躲开枫叶眼里一闪而逝的光彩,突然间觉得对不住他,就在昨天,她想用九炎落震死玄天机,让他日日恐慌,时时惊心,不得好死!
可如果她离开他,他会不会……
“悦儿……”
“佳儿呢?”
瑞枫叶道:“佳儿没事已经送回去了。”瑞枫叶缕着她凌乱的发丝,温暖的仿佛要把她放在心里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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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任任
“我想去看看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安静。
瑞枫叶看了她片刻,点头:“……好。”无怨无悔。
套马、上车!
瑞枫叶亲自陪着栖悦去了轩辕府,珍视、小心、愧疚的站在一旁,捧在手心,怕再次弄丢。
轩辕府的大门关着,亭台楼阁、庄严权威被关在一门之内,不准人窥视。
看到章家的马车,才开了一条缝隙,应她进去。
轩辕夫人守在女儿身边,面容愁苦,目光涣散,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虽然穿着宝红色的绣纹锦缎,但再也压不住她的苍老,好似不被丫鬟扶着就站不住一般。
她眼睛红肿,眼泪一直往下掉,即便章栖悦来了也没有缓和,伤了孩子、精神又再次遭受打击,轩辕夫人的状态很不好。
人憔悴的充满疲惫,好像一辈子所有的不顺瞬间爆发出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佳儿,是她唯一的依靠……
“从醒了到现在一直缩在床上,谁说话也不听……”轩辕夫人尽量打起精神说着,有用手帕擦擦眼泪,任命一般的心伤。
章栖悦看向床上不停抖动的女子,目光空洞,依旧无神,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不愿再醒来。
轩辕夫人一直擦泪,她不大声哭,只是一直掉泪,面对客人时候强撑着典雅高贵,却像一碰就碎的沙堡。
章栖悦的目光从夫人身上移开,看向床上无动于衷的人儿:这样的爱,佳儿,有没有看到。
纵然心里痛着,恨不得死了,也看看你的娘亲,看看古板的她多过让你殉节的疼惜。看看你最尊敬想给予无限富康的母亲,你不是最爱她吗?你怎么舍得她如此为伤心。
轩辕夫人开口,声音慈爱沙哑,就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里,艰难吐音:“她从回来后一直这样,不吃、不喝,不让任何人靠近……我也不行……”眼泪浸湿了锦帕。
这样的佳儿,让她不安、恐慌,她宁愿替女儿受了也不想她,遭这样的罪。挨千刀的人们,佳儿做了什么要受这样的苦……
章栖悦看着夫人,从她眼里流露的自责,让栖悦喘不过气来,她鬼使神差的开口:“夫人放心,佳儿只是受了惊吓,那天……死了很多人,满山的血,就好像要呛在鼻子里,淹死人才罢休,跳动的人体,全部没有生命,很怕,很怕……”
她是吓到了。
轩辕夫人微愕,转而狂喜的惊喜,真的吗!不是她想象中的不堪遭遇,不是佳儿苦不堪言的封闭,她的佳儿没有被不公平的对待,没有承受精神的打击!
章栖悦点头,使劲点头!好像这样就会是真的,那些另人不甘的画面就会散去:“……我不是也这。”
“对,对。”轩辕夫人刚想为女人高兴,拥抱她,可看着女儿挥开她的手臂,大喊‘不要碰我’的样子,所有的期许都化为泡影,片片碎裂,悲伤满溢。
章栖悦看着,心莫名收紧,掐着她的喉咙痛苦不堪,这样的无力,比杀之更可恨。
瑞枫叶立即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肩,小心翼翼的圈在怀里安抚:“悦儿,悦儿……”
章栖悦靠住温暖的所在,才不至于让自己可笑,却目光坚定的看着轩辕夫人,重复着:“你相信我,相信我……”你最爱的女儿,最爱你的女儿……
轩辕夫人脸上毫无血色,表情是更浓重的悲哀,就算是那样又如何,谁还敢娶她的女儿,她女儿心头的恨、怨,无法舒展的一刻,她这个做母亲的在哪里!
“佳儿的后半辈子怎么过,她还那么小,那么好的孩子……”声音宁静的怕吓到床上的女儿。
章栖悦不敢看她,身后的人撑着才让她不觉得自己可笑的愚蠢:“唐炙不会失约。”
轩辕夫人的泪停在深深的皱纹里,苍白无措,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但稍纵即逝:
还算数吗?她和老爷的口头之约,当时是为了唐炙万一死在战场,女儿不至于背个克夫的名声,发生这种事,他还会答应吗?
会吗?
“他不是薄情的人……”说服自己,似乎还有身后始终安静的身影。
“这跟薄情与否没有关系。”轩辕夫人声音依然很静:“各方的压力,别人的目光,只要还在生活就要承担,佳儿,凭什么让唐炙为她受人诟病,唐炙也是个好孩子,能娶更干净的女子。”
瑞枫叶无形中握紧了栖悦的肩,坚定的诉说着他的坚持。
章栖悦冷笑,嘴角却扯不开一点弧度,她知道,她比谁都知道!但她还是贪恋还是想……留住,想兼得!至少这一刻,她还拥有!
章栖悦抬起头,目光里一片安宁、坚毅:“伯母,我想单独跟佳儿带回……”
轩辕夫人看她一眼,曾经救过女儿命的女孩。
轩辕夫人什么都没说,出去了。
“瑞哥,你也出去等我一下……”
瑞枫叶看眼床上的轩辕佳,温柔的拍拍她的肩:“不要太久,我在外面等你,你不出来,就一直等。”
“……好。”
瑞枫叶想陪着她,但看着她的眼睛最终没有停留的出去。
章栖悦坐到床边,佳儿依然穿着昨天的衣服,瑟缩的缩卷在角落里,目光呆滞的盯着粉色的锦被发呆。
章栖悦摆弄着衣袋上的穗子,轻飘飘的开口:“他是冲着你去的,从青山到提亲到国庵寺,他要的就是娶你,不计任何代价让你父亲答应她,至于你怎么样,他不在乎。
就是这样,你还打算放过他吗,一直这个状态,称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让他‘悲天怜人’的把你娶回去?
你甘心吗?这样成全他。你昨天做的很好,不愧对任何人,虽然没把他怎么样,但你救我了呀,你看,我们有什么区别,我还厚颜无耻的活着呢!”
轩辕佳空洞的眼睛闪了一下。
章栖悦握住她冰凉的手:“我也觉得恶心!我也不甘心!我也想让他死!可想一想他就能死吗!但,他不死我们怎么咽得下心里的一口气。”
章栖悦摩擦着她毫无温度的手:“可如果让他死,咱们等于坐实了不堪,把被侮辱放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评说,你还想成婚,我也想成婚,但都得放弃,就为了一个烂人,我们从此就要受人诟病,被人同情,多不值!是不是。
你这样想,所以怨,我也这样想,所以恨,玄天机估计也这样想,他想的是,我们不敢报复。可……”
章栖悦一笑,顿如骄阳破云:“我为什么要成全他!我要生生把他折磨死,给我们报仇,把他加注在我们身上的错,一一讨回来!千百倍的让他疼!”
轩辕佳瞬间扑了过去,眼泪夺眶而出,恶心的想剐自己一层肉:“我要让他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把那些人挫骨扬灰!挫骨扬灰!”
她不甘心,她要让他死,不得好死!
哭声!惊天动地!
恨!绵延不绝。
甚至让这个以家为己任的女孩,想抛弃一切,与死后的那些人去地狱纠缠厮掐,弄死一个是一个,让他们永不超生、碎尸万段!
章栖悦拍着她的背,恨吧,你最有理由恨,玄天机欠你的,我也欠你的,不该在当初救下你,让你惊恐这一遭……
有几人能理解这个恨!玄天机怎么会认为一个兜兜能拦住她,闹吧,天下皆知多好,枫叶还没有娶他,那个干净的世子爷依然干净。
玄天机!我不要名声的跟你斗,你让手里的东西人手一份吧,不够了,我替你画,多好艳名天下,与恶毒同在的天下皆知。
又不是没有承受过。
轩辕佳哭着,一直哭,一直哭。
门外,轩辕夫人在女儿哭出声时,高兴的哭昏过去,轩辕府乱成一片。
章栖悦确定轩辕佳睡下后,旁若无事的出了轩辕府,登上马车,对着小心翼翼看着她的瑞枫叶笑。
“你做什么总看着我?出征在即,想让我记住你吗?”
瑞枫叶皱眉,她还是这样,藏起来,不让人窥视,好像有沉重的悲伤又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傻孩子,又把自己缩壳里,以为自己什么都行,怎么都。
瑞枫叶没说话,把她揽进怀里,不知为什么,心里很疼,他宁愿她像轩辕佳一样哭闹,自责,排山倒海。
章栖悦窝在他怀里,温暖的,眷恋的听着他的心跳,有千万个舍不得,她寻得安好,想一辈子腻在此装无知的家,就要没有了吗?
舍得吗?
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可等那件事爆出来后,他会嫌弃她吗?会因为小心翼翼珍惜的人被人侮辱而不甘心吗!
就算不,她怎么还能厚着脸皮继续嫁给他,让他在众人的‘怜悯’里挣扎,让他的爱不完美。
你知道吗?你舍不得碰的别人碰过呢?嘴巴,心,都是,我都替你不值!
章栖悦眨着天真的眼神,痴迷的望着他,深邃的眼睛,时刻对着她笑的嘴角,因为自己不听话会微微皱起的眉毛,讨好她时小心翼翼的目光,生气时,无奈的包容。
他才是最该得到她的人,才是最该对这具皮囊为所欲为的人,才是她最不想放弃最不想辜负的温柔相公。
可……她要弄死玄天机,她要去跟玄天机比发放她私人用品的速度,她要把玄天机那老鼠拽到天庭广众之下晒死,用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方式,折磨死他。
所以,她不能让枫叶跟着她受苦,不能让人觉得枫叶会娶她这么不堪的女人,不忍心,她放在心里的人,在以后的生活中因为流言蜚语,磨灭了这份温柔的相待,看她的目光有了叹息。
她不要,就是不要!
自私的抓住在他心里永远美好的他。
马车行驶在路上,为了避开早市饶了远路,平稳的向章府行驶着。
章栖悦落寞的看着他,以后会嫌弃她吗?嫌弃她不完美,嫌弃她无耻!嫌弃她不应该被珍视。
栖悦突然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吻了他,缠绵的心碎的,想用心记住的。
“我爱你……”哪怕开始不纯碎,但后来很纯很纯的恋慕耶
瑞枫叶愣了一下,静静的回吻,怜惜地、疼宠的,独独没有欲念。
章栖悦敏感察觉到了,心里一痛,尽管知道不是对方嫌弃她不干净,可还是痛,以前他都猴急猴急的吻,偷偷的小心的,但是很热情很热烈,可现在呢。
如此干煸的吻,让她想发脾气,想怒!有什么好小心的!不值得!你个该死的瑞枫叶!你敢这么吻我!瞧不起我!
章栖悦突然把他扑倒在温暖的车内,激动的胡乱啃咬,上下其手要解开他的束缚。
瑞枫叶突然惊住,好看到绝艳的俊美充满了惊吓,他握住栖悦乱动的手,无声的安抚,像呢喃不听话的小猫:“不闹了,不闹了,悦儿,咱们不闹。”
章栖悦‘恼羞成怒’:“怎么!我被劫持了一遭,也觉得我脏了,觉得我配不上你了,不值得你爱了,扒一下都不行了。”
瑞枫叶宠溺的笑,目光疼爱,舍不得用欲念吓到她,揉揉她的头发,想扶她起来:“傻孩子,怎么会,你就是你,在我心里你……”
章栖悦的强横把他压下去,不让他起来,眼里布满了委屈的眼泪:“说什么也没用!你就是那个意思,现在说那么好听还不是嫌弃我!还是觉得我脏……”
“悦儿,不许乱说。”
章栖悦不懈:“你就是那个意思,你就是不喜欢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怕跟我所有了什么,摆脱不了我!
你看,头发漂亮吗?知道你喜欢,我花了多少心思在里面。
皮肤粉嫩吧?钻在花卉里被蜜蜂蛰了多少次?”
她花了多少心力在美丽上!再讨好瑞枫叶上!是留着给枫叶的!给珍惜她的人的!不是给那些人碰的,更不是那双贱手!更不是他可恶的嘴!
章栖悦固执的压着瑞枫叶让他碰自己,瞎珍惜什么!你不摸也便宜别人!都是你的,那些是你的!
章栖悦哭了,眼泪啪啪的往下掉,那一刻最让她不甘的,竟然是枫叶还没有碰过,他怎么可以乱碰,凭什么!
天大的委屈,让章栖悦趴在瑞枫叶肩头哭,使劲的哭,哭的乱七八糟,她自己都迷惑,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什么,是恐惧,还是不甘,或者对好不易看到的曙光的最后一点眷恋。
瑞枫叶静默地拍着她的背,目光幽深,带着恨意,那些人就算没有对她做什么,也吓到她了,吓的不轻,怎么忍心!他可爱的小悦儿,该千刀万剐也不解恨的人!
章栖悦强制性的让自己不哭,哭什么,她已经下定决心!贪恋的拥有这个男人。
章栖悦坐起来,解自己的衣带。
瑞枫叶惶恐不已,急忙按住她,眼里有了责怪:“你干什么!疯了!悦儿!你的自傲呢!你的尊严呢!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章栖悦顿时大吼:“你不喜欢我!你嫌弃我!都这样了你还不碰我!”她真怕了,当她鼓起勇气被拒绝,不管什么理由,都觉的胆怯,好像真的不被对方需要一样,让向来对美貌自信的她,不敢说他会喜欢。
章栖悦怕,怕枫叶真的在拒绝,永远的拒绝,莫名的想从对方的热情里,感受刚才被伤了的冰凉。
章栖悦果断的、蛮不讲理的吻住他,带着想把他吞下腹的决绝!热烈的,动情的,
瑞枫叶措手不及,他有感觉吗?当然有,心都碎了,看着爱的女人哭,他又不是木头!
可是不行,悦儿现在只是情绪激动,等过了她会后悔!而悦儿跟他,不该是这样草率!
瑞枫叶一边闪躲她的攻势,一边按住她:“栖悦!清醒点!过去了都过去了!有我在呢!”
瑞枫叶针扎着做起起来,紧紧的抱住她,低声安抚:“不生气了,不气了,都过去了,过去了。”制服栖悦并不难。
章栖悦使劲挣扎,感受的背上的力道,突然哭的更加伤心,被嫌弃了,真的被嫌弃了,都这样勾引了,也没用!
“悦儿,悦儿,你怎么了?不哭了,不哭了行不行。”瑞枫叶第一次心力憔悴!
“你不要我……连你都不要我,就是我不脏……”
瑞枫叶敏感的捕捉到她眼里的脆弱,那么明显,那么无措,仿佛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样:“没有,我最爱你,你忘了,你十岁我就开始偷亲你,还迫不及待的想娶你,实话告诉你,我一点都不想听岳母大人的话,成婚后,绝度不让你回家住。”
章栖悦仰起头,目光如清洗过的天空,水漾漾的,小心翼翼的求证:“真的?”
瑞枫叶点头,安抚他怀里的人。
章栖悦笑了一下,倾国倾城。
恍惚了瑞枫叶的目光。
下一刻,章栖悦蛮不讲理的拉扯瑞枫叶的衣服,几分蛮力对付对她心有怜爱的男人撕的毫无费力:“你要拒绝我,就是不喜欢我!”
瑞枫叶不知道她发什么疯,可除了制止,除了安慰他能做什么:“悦儿,悦儿……”瑞枫叶抓着她的手。尽量温柔的让她安静。
章栖悦就看着他,委屈目光,一闪而逝的不自信,受伤后被嫌弃的,仿佛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样:“你不要我了……”
瑞枫叶的心仿佛被扎了一般,静然不动,任凭衣物被她掀开,看她笨拙、却让他无法控制的颤动。
疼惜、心伤和激荡的起伏一起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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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动作
海浪平息,风雨消散。
瑞枫叶抱着她,小心的为她穿衣,目光深幽,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慌:“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吗?”手指打出漂亮的蝴蝶结,认真的为她整理好,唯恐哪一点不整齐。
章栖悦缩在他怀里一动不想动,娇嫩的脸庞在余光弥漫的车里散发着动人的光泽,朦胧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笑着,仿佛什么都不会发生:“你会不要我吗?”
瑞枫叶毫不迟疑:“不会。”不管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做,都不会!
章栖悦笑了,为自己偷偷做了件开心的事,也为他还是弃械投降高兴:“算你会说话,我们是不是快到家了?”栖悦目光依旧,好像没听懂枫叶的话。
瑞枫叶渐渐迷惑,怀里的人依旧调皮,依旧孩子气,好像真的如她所说,怕了才停在他怀里,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瑞枫叶看着她红润的脸庞,心里莫名的一动,让人沉迷的气息再次距离他那么近,恍惚了心神,压制下不合事宜的冲动。
瑞枫叶揉揉她的脑袋:“现在知道担心了?放心,我的人在外面,并没有怀疑什么,你是你。”
章栖悦咧嘴一笑,钻进枫叶怀里,蹭着,她不怕,是怕他受牵连。
“悦儿……真的没事吗?”
“啊!没事啊。不疼了。”
瑞枫叶顿时脸红,看她皎洁的目光,尴尬的首次语塞:“不是问你那个……是……”
栖悦双臂揽上他的肩,歪着头,雪润的肌肤半遮半掩的露出一丝红色印记。
瑞枫叶顿觉气血上涌,早晚被她折磨疯,想拉下她的胳膊,温润的触感入手,让人莫名的不想松开,可快到府了,他不想让人看出什么,那样对悦儿不好:“说不过你。”
瑞枫叶目光认真的看向她:“你听着,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在,以后绝对不会发生昨天那样的事!”
瑞枫叶说的郑重。
章栖悦对的调皮,全身赖在他身上,笑的皎洁明亮:“那今天的事呢?”
瑞枫叶再次脸红,终于恼羞成怒:“悦儿!”
章栖悦笑了,如历史沉淀的浓墨,悠远美好,她赖在枫叶身上,无论枫叶说什么都不松口,直到马车在章府门前停下,她才恋恋不舍的看他一眼凑上前亲了一下,松手。沉重无比。
“我送你进去。”瑞枫叶要下车。
章栖悦没让他动,眉眼已全是俏丽:“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是舍不得我呀……”呵呵。
瑞枫叶无奈:“你就皮吧。”说着还是抱她下车,把怀里的‘心’交给弄巧,拢着他刚刚爱不释手的发丝,对她道:“在家里等我,我去宫里一趟就回来,我们的婚事,越快越好。”
章栖悦羞涩的垂下头,红晕从脚趾蔓延到发根,碾着地上不存在的土,轻声道:“好。”我等你,不管你来不来,都当你来过。
然后开心的转身,让他赶紧离开。
瑞枫叶直到章栖悦进去,章府的大门重新关闭,还傻傻的站在哪里,靠着她残留在手里的温度,笑了。
笑容稍纵即逝,是浓重的恨,一个也别想好过!
……
章栖悦站在门内,离开瑞枫叶的那一刻目光冰冷、身姿挺拔。
弄巧、婉婷想上前扶小姐离开,可看到小姐的样子,惊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打扰!
章栖悦就那么站着,仿佛她一直该是这个样子,不近人情的、不善言笑的。
婉婷瑟缩着,不明所以的看向弄巧,刚才小姐还好好的,怎么就……
弄巧心里咯噔一下,现在的小姐让她不安,就像回到很小的时候,小姐稍有不如意就要发脾气,打骂下人!
秀眉横起时,让所有吓人胆战心惊,可……小姐已经好久不曾……
一个时辰后。
章栖悦沉默的带了家里大半护卫,径自向玄府杀去。
赵玉言焦急的跟在后面,拦都拦不住:“悦儿!悦儿!悦儿!——快!快去通知赵国公!”她的女儿啊,这是要做什么!“还不追上!”
同一时间,忠王府、一等功、内卫府的人,均有人从暗处消失!
章栖悦马不停蹄,目若寒冰,她要让玄天机付出代价。
不消片刻,仅隔两条街的章栖悦撞开了玄家的大门。
往日沉寂的院落,瞬间冲出无数高手,如幽灵般挡住所有的人。
章栖悦冷笑,站在玄府大门外,大喊:“玄天机!敢做不敢当吗!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不是说让我生不如死!谁也不知道那件事是你做的吗!出来!让大家看看你是怎样的人!对手无寸铁的人出手!你良心何在!”
章府的侍卫冲不进去,一圈黑衣人静静的围住门口,不进攻也不放人。
很快,听到动静的人家纷纷有人探头,见了这阵势,看着不会流血的冲突,便大着胆子出来看戏,不一会,周围就围满了人,还有丝衣小姑娘出来看戏,明显是被主子派出来看热闹的。
章栖悦讽刺的一笑,自然想到她进不去,玄府是什么地方,难为他们一辈子不想见人,连门都不敢修?!
难为他们位高权重,连说都不敢说,瞧瞧这一水的侍卫,多有存在感,平常人家哪里养得起,揣着金元宝装乞丐,玄家把所有人当傻子,妄想闷声发大财!
她就偏偏不让他如意!“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突然五颜六色的的桶墨倒在玄家沉闷、低调、不被人重视的门墙上。
阴森森的声音寂静的响起:“给他家好好粉粉!让大家都看看这里住了燕京多么了不得的一位人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别委屈了人家,不知道大周国堂堂侍郎官职,才是真正的幕后黑狼!”
消息传回前院,玄老爷拍案而起,恼恨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她想干什么!她什么意思!在我玄府撒野!”心里却莫名的慌张,没第一时间把这些人除去,就说明来人的难缠。
皇上护着,背后还有个忠王府,这丫头不在家里装死躲人,来他这里发什么疯!莫非轩辕佳的事跟天机有关!
玄老爷子一惊,不好!万一如此……“快!去通知少爷!”
七彩的颜色瞬间点亮了玄府的门墙,在整条街都突兀的显眼,更惊呆了住在周围的人。
——“原来这座宅子里真的住了人?”——
——“那些侍卫看起来很奇怪?”——衣服挺怪的。
——“她是章府大小姐吧,真漂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职位太低的人还没接触过什么秘密。
章栖悦慢悠悠的声音响起,盯着那扇门毫无惧意:“住在周围的人可小心了,没事别招惹玄家,别看你人家门庭衰败人人可欺,可人家是真正的能人,不小心整的你们家人四分五裂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倒霉,上个香也被玄畜生侮辱一番……”说着,泣了两滴泪,转身就走!
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这家小子猥琐了章家姑娘?”——震惊的不可思议!
——“娘的,好艳福!”——但这家小子长什么样子,怎么从来没什么印象,得好好观察观察,看看是谁得了这么大的便宜。
——“是不是真的啊?”——
——“不是真的一个姑娘会乱说嘛!她可是章家大小姐,婚约定的是忠王府,会这样毁自己名节。”——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唏嘘声。
章栖悦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众多金箔,神情凄婉的洒在地上,随手点上香案,眼泪凄楚的往下落:“……你说皇上厚待我,如果能得到我,仕途就能更进一步……玄天机敢做不敢当吗!……有本事你出来……”
府衙内:
玄天机收到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你说谁在玄府门前!”
“章家大小姐。”
玄天机顿觉天旋地转,她竟然!她竟然!
玄天机一不做二不休,快速扔了手里的一切,冲去衙门,撕下脸上的面皮,改变骨骼形态,瞬间换了面容!太子、瑞枫叶!
章栖悦要让整个玄府陪葬,让玄家再也藏不下去,一个玄天机不是结束是开始!
玄天机你不是敢玩吗!会玩吗!论阴谋、论策略我比不上你!告诉枫叶是你做的,你还要与枫叶为敌,九炎落那人她不敢赌,皇上更不可能牺牲‘爱将’讨好她,何况玄家死一个人怎么行。
眦仇必报的人们,你们该死绝了才能令人放心,永远不能再踏入朝堂,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一夕间,玄家以一匹黑庐姿震惊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瑞枫叶当场僵住!扔下宫里的皇上,向章府冲去,他一瞬间明白了栖悦的决绝,懂了她的坚持!她是要跟玄家耗到底,不弄死玄天机不罢休!她是受了怎样的委屈让她连自己也要放弃!
悦儿……悦儿……一个人不累吗?
……
九炎落目光顿冷,哐的一声砸烂了燃香的铜炉,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道:“全力抓捕玄天机!”
九炎落死死的握着手,骨骼咯咯作响,青筋直冒:“现在!一等功,全部触动,所有知道人,死!”
九炎落眼里的心疼一闪而逝,他的悦儿,别这么玩,他不配让你鱼死网破,毁了名誉你怎么能在这个世道上立足!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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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好心。下章帮大家弄弄玄天机。
那个,羞涩的说一句,票票呢,长不高,人家心就不够狠了!哦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