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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后重生计全文阅读

作者:鹦鹉晒月     毒后重生计txt下载     毒后重生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1错吗

    章臣盛朝服未脱,大步跨入内院,他无法理解赵玉言在想什么!为什么让栖悦离开初慧殿!

    进入初慧殿学习是荣耀,是身份的象征!

    半途而废!知道的说是他们家自动放弃,不知道还以为栖悦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章臣盛搡开挡门的丫鬟,直接冲进去:“赵玉言!你——”章臣盛突然不动了,看着坐在正中间的老妇人,顿时怔住:“娘……”

    赵国公老夫人面相庄严,目光凌厉:“恩。”她穿着一身宝蓝色的斜襟衣衫,脖子上挂着串紫檀木佛珠,不苟言笑扫过去仿佛能穿透人心。

    她已经八十有九,身有诰命,在赵国公府也是高寿老夫人,夫君去年去了,现在享受儿子孝敬:“回来了。”

    章臣盛恭敬的退一步,所有胆色吓了回去,如果他厌恶赵玉言,他则是尊重惧怕老夫人。

    尊重她是因为她一句话让自己开始了顺遂的官场生涯;惧怕她,是因为她亲自把纪氏送到自己身边。且赵老夫人喜欢进宫,出宫后必有官员落马!

    “回母亲,不知您老人家今天过来,未能在家伺候请岳母见谅。”

    老妇人恩了一声,看了他很久,缓慢的移开目光掀开茶杯:“一家人,哪来那么多规矩,我也兴致起了,过来跟言儿说说栖典的近况。”

    “让娘费心了。”

    老夫人闻言,看着下面章臣盛低眉顺目的态度,又看看女儿事不关己的样子,放下茶对下面的人道:“你难得早回来,去忙你的吧。”

    章臣盛不敢造次,看了赵玉言一眼,不甘心的退下。

    赵玉言自始至终端着茶杯当没看见。

    赵老夫人见门重新关上后,少顷片刻,跃过茶几要扯女儿头发,骂声中气十足、厚重有力!“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操心!夫妻闹成这样有意思吗!你是不是觉得能压住他很了不起!我怎么就教出我你这么一个蠢——蠢——”

    赵玉言早已抱头躲开,身姿敏捷身经百战,拉开一段距离见娘没有追上来松口气,幸好下人已经被红烛带到外面,否则她有什么形象可言,以后怎么统领左相府:“娘!我都多大了,你怎么还打我!”

    “你也知道你风烛残年不招人待见!”赵老夫人想到女儿都能当奶奶了,也收了手,但还是不解气:

    “你看看你,刚才我说起栖典,章臣盛眉毛都没动一下!你们夫妇想干什么!和离吗!也不怕全燕京的人笑话!”

    “他敢!”然后小声嘀咕句:“那也是他净身出户。”

    赵老夫人耳朵灵敏,闻言就要下榻揍她,可考虑到自己的身子方作罢:“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他是不敢把你怎么样!只要他还想当官你就是她的原配夫人!

    可你想过没有!他能把对你的不善都牵扯到孩子身上去了,如果你早一步死了,孩子再不成器,他还不是想把府里交给谁就交给谁!”

    “我就是死在前头也要先把府分给栖典再走!”那些便宜儿女想夺属于她儿女的东西门都没有!

    赵老夫人几乎想掰开女儿脑子看看,都生了什么糟粕:“你的事,你自己处理!我懒得管你,我外孙女以后在家,你可不准给我教坏了!”

    赵玉言见母亲态度缓和,赶紧上前撒娇:“娘放心,悦儿是我的亲骨肉,我还能害她。”

    赵老夫人想到章臣盛刚才的样子,无不惋惜,当年多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少年,想不到也是个迂腐的:“也许真如你所说,他对栖悦的爱没几分真心,无非是栖悦能给他带来好处罢了。”

    赵玉言眼睛一亮,今天是她把母亲请来替栖悦去太后宫里请个恩旨,栖悦就正式在家了,也躲开太子从中的是是非非:“娘,你最好了,是女儿不好,没想到他是想让悦儿……”

    “什么没想到!你是以为你自己什么都行能拿捏他罢了!男人是说拿捏就能拿捏的吗!蠢——”货!最后一个字没舍得骂出来!

    赵玉言低下着头,声音更低:“我没说我都行……”

    赵老夫人听见了,愣了一下,微微叹口气,不再数落女儿,宫里那件事是对女儿最大的打击。

    那时玉言有错,她和老爷子也有错,没料到有人把手伸那么长在初选时让嚒嚒们下重手破了身!她都没脸提,那是让人打了赵国公府脸的丢人事!

    虽然死了一批人,可这件事终归是赵家栽了!玉言又是骄傲的性子,跌了那么大跟头,又是在皇家的地方,当时就跟皇上撕破脸。

    最后,没办法,赵家相中了当年的新科状元,现在章臣盛翅膀硬了,想扑腾、会谋划没什么可稀奇的,章臣盛一直懦弱下去她才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看走眼了:“悦儿不去就不去了,我出面跟太后谈。”

    离开初慧殿哪有那么容易,得有足够的理由,要不然就是嫌弃皇上教的不好是质疑太傅们的能力,皇上的眼光。

    “多谢母亲。”

    赵老夫人舒口气,看着风韵依旧的女儿,想到长相过于亮丽胜玉言几分的外孙女,又叹了口气:“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女子无貌也是德,她长的一般,怎么女儿和外孙女都随了已故的老相爷。

    赵玉言不乐意听:“娘是观音娘娘坐前的嚒嚒,怎么是作孽。”

    “算你会说话,所幸你也知道轻重,给悦儿定了忠王府的亲事,枫叶也是有分寸的,有他看着,料想章臣盛也不敢怎么样,我总算能放心的随你爹去了。”

    赵玉言立即不依:“娘长命百岁。”

    “死丫头,你少气娘几次娘就真长命百岁了。”到底是自家女儿,小时候也是他们娇惯了些,让她养成了现在的性子,还好悦儿不像她,希望外孙女别步女儿的后尘,可看太子的架势……还是先离远些吧。

    ……

    章臣盛嘭的一声摔上书房门,一群愚昧无知的妇……

    章臣盛乍然抬头看到踮着脚正在书架前够一本书的栖影,急忙回头看看院子里是不是有人,赶紧回来温和的问:“谁放你进来的?”

    章栖影懂事的放下书,眨着月牙般的眼睛道:“爹放心,我没让人发现。”

    章臣盛松口气,心里顿时涌过一丝心疼,他的女儿多么懂事,却要屈曲章栖悦之下:“乖,这回来找什么书。”当他发现女儿很有读书天分后,便准许她来书房借阅。

    “治论。”说着低下头,往父亲身边凑。父亲没人的时候可宠她了,她现在长大了,知道很多事,父亲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对她好,但私下里爹对他们比对大姐姐都好。

    章臣盛看着女儿头顶的发辫,心里软软的,论长相,栖影虽然没有栖悦的明艳美丽但胜在乖巧清新,如时刻需要人保护的小兔子,乖乖巧巧的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他突然想如果栖悦不再去初慧殿,剩出来的名额能不能给栖影,栖影比栖悦聪明、比栖悦会讨人喜欢,她勤奋好学、诗词弄墨可圈可点,女儿的贤明也能传出去。

    章臣盛越想越有可能,栖影这么听话,这么懂事,那个名额空着也是空着,为什么不能给了栖影,以栖影的温婉知礼,或许太子见过后会发现栖影……

    章臣盛没敢想下去,却相当看好栖影,心里激动不已,章栖悦不好掌控,栖影不一样,栖影是他的乖女儿,是他心里认定的唯一女儿,她又是庶出,一定更能为自己谋划。

    章臣盛越想越觉得栖影更好,他是男人,也曾娶到美不可言的赵玉言,可是又怎么样,女人看久了再美也无趣,没有内涵、不懂低头,厌弃她们只是时间问题,瑞枫叶现在对栖悦上心,无非是还没娶回去,等娶回去看久了,就会发现栖悦跟她母亲一样除了长相了然无趣。

    “爹……”

    章臣盛回神,态度变的更加和蔼:“你还想要哪本书?别怕,爹这里也是你家,你娘出门了,爹就会照顾你们,不让你们受了委屈。”

    章栖影懂事的点点头,她知道爹娘不容易,不能给爹娘添麻烦,她喜欢看书,看书是她唯一的爱好:“大哥上次说还有本风土治我也可以看看,长长见识。”

    “我们影儿真了不起,连治论方面都能看懂。”章臣盛与有荣焉,栖悦、栖典就是两草包,让他背了五六年的草包爹名字,而栖阳、栖木却聪慧超智,学堂里人人都知,聪明劲都随了自己。

    章栖影羞涩的扬起红扑扑的小脸:“很简单啦……”

    “你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只会听戏。”对女儿听戏这一点章臣盛简直难以容忍,赵玉言还任她发展,她是嫌弃她女儿名声还不够烂!

    章栖影懵懂:“爹,你怎么了?又生气了,没关系姐姐喜欢听戏,我不听就是了。”

    “真乖。”章臣盛突然觉得是不待他,他的一双儿女就如他一般空有才学却没有身份,他已经如此,怎能让他的孩子也像他一样卑微的活着,他绝不允许庶子随便娶个女人,亦不会让女儿随便嫁个莽夫,他要让他们像嫡出一样有风光的未来!

    章臣盛一把抱起女儿,拿了两本治论:“走,爹带你去接两个哥放学。”

    “好啊,爹爹最好了。”亲一下。

    还是影儿贴心。

    ……

    赵国公老夫人出马,章栖悦瞬间淡出了初慧殿。

    九炎落很茫然,尤其赵国公老夫人进宫见过太后后,栖悦来的更少了,有时候只是来取点东西,连跟他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当东西取完后,她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出现过。

    九炎落突然觉得周围空荡荡的,往日期待的初慧殿生活瞬间变的死气沉沉,太傅讲解的课程变得换乱不堪,他不喜欢听,愣着愣着总会突然想起悦姐姐该添水了,拿起紫砂壶身边却没有人……

    章栖悦把座位让给了他,上面有她平日无聊偷偷刻画的痕迹,浅浅的,却很执着,其实他不该怪悦姐姐不来的,悦姐姐提前跟他说过。

    她说,他长大了,会自己过的很好。

    他过的不好吗?他只是觉得很冷,周围没了她张扬肆意的脸,一切都变的模糊的没有意义。

    悦姐姐,悦姐姐,他八年的成长中占据不足一半的女孩,可好像拿走了他所有喜恶!

    悦姐姐能回来吗?他什么准备都没做好,还没有开府,她怎么能突然走了,好像人生遇到了悬崖,他连跳的勇气都没有。

    悦姐姐不要他了,他重新被人遗弃在角落里,如被忘记的生病下人们,丢在那里无人会问。

    初慧殿静悄悄的,按说少了像空气一般的章栖悦,初慧殿没什么影响才对,可初慧殿好像突然间少了很多光彩。

    女孩子们不再聚在一起贬低栖悦的穿着,男孩子少了偷偷看一眼的目标,仿佛都没了事做,女孩们才发现,原来一起批评章栖悦占据了她们那么多时间。

    此刻谁也无法否认,章栖悦就算读书不行,却绝对是初慧殿最亮丽的一个。

    绿茵场上多了她含笑而立的身影,都显得脆嫩欲滴,微风吹过她浅浅弯腰,仿佛夏日也清凉如秋。

    可惜这样养眼的小姑娘离开了,众人才发现,原来周围的色彩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漂亮。

    空寂了几日的初慧殿,安静的好像孩子们一夕间长大,除了学习少了很多消遣。

    孩子们才开始思考一个问题,章栖悦讨厌吗?

    不算!相反,她乖巧听话,懂事安静,明知别人中伤她,她也不生气,除了宁静到不理人之外,几乎想不出她办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这种安静让每个人隐隐躁动,迫切的想做点什么证明一下自身没有受影响。这种情绪积压到一定顶天,突然爆发。

    年长些的男孩女孩还是能说出她斑斑劣迹,开始了一致的声讨,非得把章栖悦的恶坐实了才能平复这些天的不快,才能摆脱章栖悦造成的影响。

    凤凰简是老人,他说的最起劲,几乎嘴不合拢,啪啪啪讲述着章栖悦真的不好的证据。

    比如刚进初慧殿时,经常仗着太子欺负别人,经常捉弄身份不如她的同窗,对女孩子颐指气使,重要的是,曾经还欺负过九炎落。

    众人惊讶!怎么可能?一个连对九炎落大声说话的舍不得的章栖悦会欺负九炎落。

    ——“真的吗简少?她会欺负九炎落?”——

    ——“肯定是吹的。”——很多人不信。

    几位仅存的‘老’同窗,顿时成了香饽饽。

    凤凰简少更是注定:“当然见过!她以前可没现在这么好说话!打人从不眨眼,她的第一位伴读就是被她甩巴掌甩走的!”

    “啊?!”劲爆!

    简少得意万分:“那时候九炎落也没现在这么厉害……”虽然不想承认,可九炎落现在确实很厉害:“以前他只会玩泥巴,还又脏又臭。”

    “啊?!”怎么可能。

    “你们都不知道他刚进初慧殿的时候是用手直接抓饭吃,这样——这样——”说着还学了学:“别人吃剩的他也飞扑过去夺过盘子舔别人剩的,恶心死了,算了算了不说了,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他那个时候给栖悦提鞋都不配。”

    “真的可能吗?”**岁的孩子们根本无法想象有人会那么做,可定是大哥哥们骗人啦!也无法想象章栖悦眼高于的样子。

    凤凰简少见他们不信着急了:“是真的!有一次章栖悦遗落了自己的手绢,她最喜欢那一条。”

    简少想起那个盛况还心有余悸:“几乎是全书院的男孩都在为她找,想博她一笑。”

    她那时候才五岁,刚来没多久,虽然骄傲,可最可爱,笑的时候没心没肺的,比所有孩子都温柔,所有人都喜欢围着她转。可不知为什么比章栖悦大的女孩子都说章栖悦坏话。

    “你也想博她一笑?”人群中有小孩挑衅大哥哥简少。

    凤凰简难得没有否认,好像还有点怀念:“她真的很漂亮。”

    顿时所有人都无法否认。

    “快讲,快讲,后来谁捡到了手帕博了她一笑。”

    凤凰简想想都恶心:“九炎落捡到了,让我想想当时九炎落身边有几只苍蝇和跳骚,反正他手黑的想泥炭,脸笑的那臭喇叭花,比城西的乞丐还恶心。”对他没记错。

    “章栖悦当时就怒了!”那是章栖悦来学堂的第二天,成功展示了她的脾气,才让很多人开始远离她:“她一桶水泼过去,还把桶砸九炎落身上,说十三是从狗洞子里偷爬进来的乞丐。”

    奇怪的是九炎落还傻笑,铁通哐当砸在头上也不气,还拿着湿漉漉沾染了他手上泥土的手帕要给天人之姿的栖悦。好像从那时候起人们都知道九炎十三好欺负,开始使劲欺负他。

    “对了,那时候九炎落可小呢,还不是正式的学生!”这么说他真是从狗洞里钻进钻出的?

    可除了凤凰简惊讶这个问题,所有人都不关心:“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栖悦哭了,手绢脏了就哭了,全殿的男同窗听到她哭,狠狠打了九炎十三一顿。”现在突然想起来了,他那时候缩卷,一动不动,不害怕也不恐慌,拳脚落在他身上他似乎没感觉,他看着章栖悦,仿佛很不解很迷茫。

    九炎十三越看,章栖悦越哭,九炎落被凑的越惨。

    “你们把他打的很严重吗?”

    凤凰简突然不想多说那天九炎落的惨状,因为很惨很惨,他那双好像不知道疼的眼睛,让他们频繁下重手,他却让所有人见识了抗打能力的极限。

    其实九炎落很早就出现在初慧殿了,就像被放养的野狗,他觉得这里食物多,就来等着捡掉落的骨头,简少猛然觉醒,他终于找对了形容词,就是这种感觉。

    “快说啊,最后呢?”

    简少轻轻带过:“最后,他都不敢进殿,只敢在门外站着,进来章栖典就打他!章栖典你们见过没,哎,你们小,没赶上太子在的好时候。”

    “手帕呢,还给章栖悦了没有!”

    “笑话!章栖悦是谁,怎么会要一个乞丐摸过的东西,直接扔湖里自生自灭,太子又给送了新的。”

    众人没有被太子两个字吸引,反而道:“后来章栖悦怎么就跟九炎落好?”

    “是啊,章栖悦怎么跟九炎落好的?”

    “讲讲。”

    简少彻底为难了,瞎掰都掰不出来,因为他也不知道,他还觉得莫名其妙!好像都不确定他说的那一呼百应的小姑娘是不是章栖悦了。

    其实……当时他也跟在栖悦后面打转,那么可人的妹妹谁不喜欢,只是说话很难听。

    “都是以前的事了,散了散了。”

    “你还没说她为什么跟九炎十三关系那么好了?”

    “就是啊,不走,你说啊,我们都听着呢?”

    “简哥哥快点说吗?”

    凤凰简很无奈,不知道啊。

    是的,不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谁会去主意那时候的九炎落,好像是突然之间章栖悦就跟九炎落好了,九炎落就总黏在章栖悦身后,章栖悦也突然之间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不再动不动打人,不再欺负别人,成为初慧殿可有可无的一人。

    权书函坐在座位上清晰的听到他们议论,突然很有兴致的看向本该属于她的位置少了那抹身影,也有些不习惯,他,当年好似也惊讶过初见栖悦的样子。

    他,扪心自问,栖悦是怎么和九炎落好上的?

    好像是余韵被赶走之后,九炎落又会看人脸色,便对章栖悦言听计从,成了唯一的皇子伴读,可,这说的过去吗?以前九炎落就没讨好过章栖悦?

    不见得,可为什么余韵走后就成功了?权书函看着九炎落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移开目光,不再深想……

    玄天机最近很想笑,桌上总莫名其妙的多出一台砚,此刻看着桌上又多出来的一台,不对是三台,然后看向自家伴读。

    玄伴读发现出了错,赶紧拿下去,前面突然少了顺手牵羊的人他还有点不习惯。

    玄天机看着他收好,才看向前面保持一个姿势两个时辰的九炎落。

    玄天机觉得此刻几乎能揣测到九炎落所有心思,两人出身差不多,想九炎落在想什么不算太吃力。

    九炎落现在没上课也发呆心里一定很乱,可他也只是坐着没有做出出格的事,说明此人自制力很好,与自己最亲近的人离开了,一无所靠的他还能平静的上课,就不是能被人随便拿捏的弱智之流。

    真期待他赶紧被扶上来,给无聊的生活增加些乐趣,到时候一定炫彩无比、亮瞎那些人的野心。

    九炎落非常低落,比所有人想象的严重,晚上睡不着,早上不知道干什么,明明看到了人却好像都进不了脑子,悦姐姐走了,以后他都看不见了,从茫然到恐惧,现在他都不敢挪地方,因为踏出去也没有目标。

    他这些天很安静,除了上课就是临悦姐姐的字帖,使劲着墨,又怕沾染了墨迹,那天他把墨汁藏在了马鞍下面,拿出来有点划伤,他修复了一番才光洁如新,上面有悦姐姐为他写的字,只写给他一个人的呢?

    九炎落拍拍,脸上有些孩子气。

    又是一天傍晚,九炎落垂着头,眼睛迷茫的回南小院。

    小李子已在门外焦急的东张西望,殿下的身影刚出现,小李子不顾头上的伤,急忙向主子跑去:“殿下!殿下不好!殿下!慎刑司的人说锦榕拿错了丝线,被尚衣局的人告到了慎刑司,慎刑司一个时辰前把人带走了!求殿下看在锦榕服侍殿下一场的份上救救锦榕。”

    说着噗通跪了下去:“殿下,求您了,小李子求您!锦榕已经被带走一个使臣。”说着咚咚开始磕头:“殿下!您赶紧的想想办法。”

    九炎落被扯住衣角,突然之间清醒了,他打起精神满满的看向小李子,看着小李子额头上的绷带。

    “殿下……”

    九炎落蹲下身。

    小李子见主子靠近,但眼神不对,吓得瑟缩一下,可想到锦榕又赶紧磕头:“殿下,您救救她吧!慎刑司来的人很可怕,她们什么都没问就收走了锦榕绣的所有东西,还说锦榕私带东西入宫。”

    小李子急切的道:“那些东西明明只是吃食,是被批准的,殿——”

    小李子突然不敢再动。

    九炎落的手照在小李子头上,就那么照着,不用力,仿佛在丈量小李子脑袋的大小。

    小李子惊恐的看着殿下,才发现,殿下的眼睛是红色的,恍然想起,殿下好几夜没有睡好,精神似乎不太好,而殿下精神不好了就容易犯病:“殿……殿下……”

    九炎落丈量着圆圆的脑袋,白色的,可现在……

    看着上面越加狼狈的痕迹,九炎落突然心里非常不悦,仿佛自己的东西违背了自己的意志,让其添上了他不喜欢的光彩,脱离了轨道,导致事事不如意、处处不开心。

    九炎落突然轻飘飘的说了句:“脏了……”

    小李子猛然觉得世界都黑了。

    一双手照下来猛地撕开他头上的纱布,阴测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脏了……”怎么就脏了,他找了大夫,寻了最好的纱布,就是希望他好好的,干净的漂亮的,怎么就脏了,他明明么有让它脏啊?

    “原来的样子多好。来,你包成刚才的样子。”九炎落执着的伸出扯下的绷带给小李子。

    小李子看着脏兮兮带血的绷带,心里隐隐发抖,晚风毫无阻隔的穿过破败的伤口吹进脑子里,如同针扎。

    九炎落看着他,非常执着:“来,包扎成刚才的样子……”那时候没有磕出血。原汁原味,多好。

    小李子浑身发抖:“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才不该妄自尊大,奴才不敢轻贱自己,奴才不该……”

    “包上……”

    小李子闻言,急忙接过绷带,不管不顾的往头上套,眼泪鼻涕哭的到处都是。

    九炎落看着,好像又没有看着,只是突然站起来向院子走去,然后快速出来,手里多了一根棍子,向慎刑司的方向走去。

    小李子傻了,彻底傻了!殿下这是去做什么!他不是该去找孙公公打探下情况,找郭公公想想办法,怎么就——

    小李子顿时想到最可怕的可能,吓的不顾头上乱七八糟的绷带瞬间站了起来。

    郭公公已经拐着脚瞪着鞋急忙出现了门口,他刚才从窗户了看见小魔头提了根棍子走了!吓的赶紧追出来,只能看到九炎落消失的背影。

    郭公公瞬间焦急的不知怎么办,突然看到狼狈的小李子,顿时脱了鞋冲过去:“小兔崽子!你是活腻歪了!成天就会找事,锦榕进去无非是打两板子送出来,到时候多伺候几天就好了!你现在这么一弄!行了!全部陪葬吧!”

    说着!急忙冲过来,捡起鞋穿好向九炎落消失的方向追去,骂归骂,难道他就能承担主子光天白日杀人放火的代价,而且以九炎落的状态,被传出去,到底不是光彩的事。

    小李子吓的瘫软在地上,他又闯祸了,又闯祸了,从小与殿下一起长大的他,靠着墙倒了下去。

    天越来越黑,各宫的灯火亮了又熄灭。

    九炎落被郭公公、孙公公的人抬了回来,同时还有锦榕姑娘。

    锦榕已经吓傻了,整个人所在角落里不敢靠近九炎落。

    一位医士摸样的人喂九炎落吃了药:“只是定神的药,他这病,得治。”说完匆匆离开。

    九炎落躺在床上浑身是血。

    孙公公没有说话,看了一会,亲自上前给他换了衣服,擦了脸。

    一会功夫,九炎落安详的睡着了,仿佛刚才的血人是所有人的错觉。

    房间里没有点灯,也没有人说话,孙公公、郭公公确定九炎落睡下不会醒后,看了角落里发抖的锦榕一眼,走了出去。

    月光洒在地上,如霜似雪,明亮的月光倨傲的占据着天幕中最灼目的光华,压制所有星光。

    孙公公从阴暗的房里走出来,手开始隐隐发抖,一别平时的娇态,有股硬朗的隐士之风,他低声道:“受伤的有前殿的内应,估计不好交代。”

    郭公公恭敬的弯着腰:“不如……”

    孙公公想了想,过了好一会,点点头:“越快越好。”

    “是。”郭公公片刻不敢耽误,消失在南小院内。

    孙公公站在原地,望眼寂静的房门,突然看到了躲在厢房里频频张望的小李子,更是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跟小李子有什么关系,十三殿下这种性子没事都狠辣三分,更何况欺到他头上。

    这样的人适合那边扶持吗?若是登基为帝,犯了病,岂不是……

    但想到拉开九炎落时,九炎落猛然回头的阴狠,可看清他后,没有把斧子挥过来,孙公公突然又不想把九炎落情绪不稳定的事报给那个人,私心里,他觉得九炎落是亲近他的,有人亲近自己的人为帝……

    孙公公立即想好了说辞,改成说是九炎落主仆情深,为锦榕拼命。

    皇上那里看在章栖悦的面子上,只要他们把这件事压制的漂亮,皇上定会当不知道,想到一直出现在十三殿下生活中的章栖悦,不禁为十三殿下庆幸,如果不是章小姐,九炎落有太多事会引起皇上不满。

    ……

    清晨,蒙蒙小雨交织在天地之间,模糊了人们的视线,掩盖了一切好与不好,宫里灯亮了,街道上的灯也亮了,绿色的草地在雨色的滋润下迎着晨光更加清脆,花朵更加娇艳,蝉寂静的挂在树梢,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痕迹。

    左相府的大门开了,清扫门厅的人陆续出来。

    府内最别致的阁楼内,章栖悦从华丽的大床上坐起来,突然想起已经不用去上学,又倒了下去,头发披散在白色玉暖枕上,衬得小脸嫣红可人:“好舒服。”

    楚嚒嚒听到声响掀开床幔,含笑的看眼小姐轻眨的睫毛,无奈宠溺:“小姐醒了就起来吧,夫人还等着小姐用膳呢?”

    章栖悦翻个身,抱着被子缩到床内,蒙蒙软软的声音传来:“不要。”

    楚嚒嚒摇摇头诱哄:“小姐,外面下雨了,弄巧、婉婷采了一篮嫩笋给小姐做了竹笋汤,小姐也不要吃了?”

    章栖悦闻言赶紧坐起来,掀开淡蓝色的挂丹锦被,不吃饭很可耻。

    楚嚒嚒笑了。小姐什么都好,就是太随性,谁家十岁的姑娘还赖床的,幸亏是定了亲,否则有的愁喽。

    “小姐早,嚒嚒早。”弄巧、婉婷端着洗涑水进来。

    婉婷早已出落的十分漂亮,在相府被教导了两年越发有气质,脱了谨慎胆小的性子,现在看起来与那些庶出的小姐也不差。

    弄巧更是活泼,丽质天生从小跟着小姐的情分,现在闹腾起来就像第二个大小姐:“小姐,您穿嫩黄色好看,穿嫩黄色吧。”

    “不要。”

    “那小姐就不要出门了,奴婢今天就给小姐准备了嫩黄色。”

    “……下雨了。”

    楚嚒嚒比划着小姐的乌丝,敲定着今天的发型:“好了,好了,弄巧你也是下雨天让小姐穿黄,去取蓝绿色那套。”

    “可奴婢就是觉得……好吧,小姐最大。”

    楚嚒嚒笑,院里所有人都喜欢打扮小姐,可小姐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对衣服的品味要求很偏执,一天换七八衣服她都做的出来。

    楚嚒嚒抖着手里的发丝,小姐发丝柔软稠密,长长的披在肩上非常好看,若是再大些能梳各种各样的髻才真是漂亮呢,可惜现在只有那么几种:“婉婷,去吧梅蕊的花簪拿来。”

    章栖悦这里从最不缺手势,反而品种繁多、各种各样,比众府夫人还多,因为忠王府夫人和相爷夫人,纷纷把好看的簪花、头饰打成小姐能戴的样子往阁楼送,弄的小姐以后无需打首饰也能光彩照人。

    “小姐以后天天在家里,会不会觉得无趣。”弄巧歪着头看着镜子里漂亮的主子。

    “不会。”初慧殿才无趣。

    弄巧不理解,初慧殿多好,有皇家的太傅有小皇子,还有各种各样的教习课,一定很好玩,可小姐竟然不去了,瑞世子竟然也觉得不去好,哎,她是丫头无法理解主子们的世界。

    章栖悦真的很舒心,从今天起正式开始了她在家肆意随性的生活,初慧殿跟她再也没有关系。

    赵玉言已经给女儿请了女夫子教导女戒、女德,琴、舞、绣,三位师父沿用从前的,只是加了课程,女儿纵然不用去学堂,她也不希望女儿天天在家不学无术。

    绣品师父是南方水乡的绣庄大监管凤姨,现在几乎在章家养老。

    琴艺师父是燕京知名教坊的楼姑姑,一手琴音世间绝唱。

    舞艺师父是赵玉言自己,她亲自教导女儿舞艺,说是舞艺,赵玉言也教些女儿家的柔美手段。

    这是曾经她要入宫时赵老夫人私下给她请的女师父,可惜她没用上,不过能让各个官家都私下请的女教习教的东西怎么会错,能对帝王用就能对相公用。

    赵玉言嘴上不承认自己失败,心里也明白,她是位失败的妻子,可让她讨好章臣盛这种男人她办不到!嫁给章臣盛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让步!

    可不妨碍她让女儿学来笼络瑞枫叶,瑞枫叶那孩子她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稳重能干,与女儿门当户对,值得女儿真心以待。

    她没得到幸福,就希望女儿幸福,幸福不是说的,要靠自己争取,更不能掉以轻心,不能像她当初一样,以为一定是自己的便等着坐享其成,殊不知会争取的人在暗处准备着什么算计她们。

    赵玉言对尉迟家的姑娘早有耳闻,听说那姑娘就差日日堵在忠王府门口等看枫叶出门办差。

    赵玉言其实挺不高兴,可能怎么样,忠王府赶过,尉迟家也出面干预过,可那姑娘要死要活,尉迟老爷也不可能真让女儿死了,也只能由着她!

    真是不要脸面则无敌,尉迟家分明是不介意女儿对瑞世子的追求,如果能开花更好!哼!有本事让你家小姐当妾。

    赵玉言怕的是,尉迟家真做出让尉迟解语当妾了怎么办,她女儿散漫,不聪明斗得过那心机深沉的尉迟解语吗?

    赵玉言想想都为女儿着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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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第一次万更时,大家说好多啊,第二天玩更是,大家说鸟竟然坚持了,第三天时候我发现大家开始说,不够啊,呜呜)

062欢乐

    赵玉言看眼大口喝汤的女儿,觉得一阵无力,突然之间有点后悔是不是太心急定了瑞枫叶,但,赵玉言立即抛开了这个想法!难道非找个章臣盛这样的就好。

    男人有几个好东西,还不如开始就找最好的,彼此各取所需,省得帮到最后也不落好,而她女儿值得最好的!

    “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说着抖出手帕给她擦擦嘴:“你呀也不知道像谁。”

    “当然像娘。”竹笋汤就是好喝。

    赵玉言含笑而嗔。

    章臣盛大步踏入,有了新目标,他已经不再生气,栖影定比栖悦更合他心意,如今见这对笨母女在吃饭,更是说不出的高兴,她们两人就该如此不上进:“当然像我,乐天知命,有福气。”

    “爹。”章栖悦甜甜的喊他一声,可头却没抬继续吃饭。

    章臣盛不敢批评她,还要装出慈父的样,坐下为女儿再夹一口菜:“栖悦不用去初慧殿了是不是很高兴,以后好好玩,有爹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恩。”

    赵玉言闻言看了章臣盛一眼,眼睛一瞥没有吭声,什么是随便玩!女儿难道就不用学本事了吗!“我想给悦儿请位儒学师父,你看看同僚中有没有合适的?”

    章臣盛顿时满脸黑线,那不是让他丢人!栖悦什么能力谁不清楚,请回来干什么,教栖悦认字吗:“女子无才便是德,学那些干什么,好好玩。”说着揉揉女儿的头发,眼里溢满宠爱。

    赵玉言不高兴,但也欣慰,他虽然有让栖悦嫁给太子的心,可到底也是生父,除此之外应该是疼悦儿:“你还是给她找一个吧,枫叶文才武略,悦儿也不能太差。”

    “枫叶是国家栋梁,悦儿是姑娘,怎能混成一谈,别瞎操心,与其担心那些不如给悦儿多请几位裁衣师父,把我们悦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是不是啊,小悦儿。”

    赵玉言狠狠寡了章臣盛一眼,狼子野心,想让她女儿以色事人!能落什么好!

    章栖悦吃的很高兴,不去主意爹娘的小心思,他们貌合神离又不是一天两天,早已定性,无法更改。

    只要她不傻得去作践自己,章臣盛还能把她卖给太子!还能再用自己伤害母亲!

    所以她吃她的,父母不合就不合,总比爱章臣盛爱的死去活来抢,她很想得开,因为纠结父亲的用心也没用,她的教育不会允许她弑父。挺多把他关地窖里给他养老。

    “吃饱了,我去练字。”

    ……

    其实这些天,章栖悦过的非常开心,没了九炎落,没有学堂众多眼睛盯着,没有一板一眼的太傅念让她头疼的经文,她在自己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颇有种天高任鸟飞的肆意。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失落,又不现实,一起生活三年,怎么可能会突然习惯身边少了一个人!

    栖悦练字的时候突然会叫声九炎落,可想到她在书房不是初慧殿,便看眼平日九炎落可能会站的位置,然后淡漠的继续练字。

    谁也不是谁的永远,九炎落不是,她也不是。

    何况,是想忘记一个人的时候。

    不出两天,章栖悦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十三换成弄巧,喊着也挺顺嘴。

    章栖悦的日子慢慢开始丰盈起来,瑞枫叶只要没公务就会过来找章栖悦,怕她不习惯,昨天陪她去大戏院看名角唱曲,章栖悦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对一旁翻看信件的瑞枫叶道:“我好想听你唱戏哦。”

    于是今天,瑞枫叶抬着唱戏所需的所有行当,堆了伴云楼一屋子,然后凑到栖悦耳边道:“我偷偷唱给你听。”

    章栖悦才猛然想起昨天说了什么,然后没心没肺的冲着枫叶笑:“我要听书生遇狐。”

    “好。”

    “你唱狐狸精。”

    “……”瑞枫叶想了想,望着小栖悦盈盈的大眼睛,捏着她的鼻子道:“好,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本也听。”一点也不像闺阁千金的样子。

    稀奇的是他娘也给栖悦寻孤本让家里的戏子排好了剧目唱给栖悦听,还提醒自己要努力表现,免得不如戏子讨儿媳妇高兴,哎。

    “不喜欢啊。”章栖悦挂在他手臂上,笑容如海棠压海般蛊惑人心:“我听得多了,懂得才能多吗?”

    “你懂狐狸精怎么变成人,有什么用?”谬论,瑞枫叶听章夫人说过,栖悦听着戏才能睡踏实,这些年虽然好些了,但还是喜欢听,所以忠王府早已养起戏子,娘直夸栖悦是福星,她可以越过爹光明正大的包戏子。

    “当然有用,我可以避免自己变成书生被狐狸精吃了,呵呵。”

    瑞枫叶看着臂弯里的小人,眉眼不自觉的挂上笑意,小东西:“你们都下去吧。”

    “是,少爷。”

    “喂,这是我家耶。”栖悦抬起头嘟着嘴。

    “我是姑爷。”说着,他把栖悦往旁边大槐树下挪一挪,避到阴凉处:“跟你说件事,站好。”

    “什么事啊。”栖悦站在花束的砌台上与瑞枫叶同高。故意戳他的脑袋。

    瑞枫叶没办法的笑,捉住她的手不让她作怪:“正事,站好。”

    他看眼周围,目光暗了下来,微微靠近栖悦,他昨晚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该告诉她,以栖悦对九炎落的好,他以前既然容了,现在就不会刻意打压:“九炎落昨晚出事了?”

    “啊。”章栖悦淡淡的一惊,再无其它表示。

    瑞枫叶突然间很高兴,栖悦没有追问怎么了,没有吵着要去看看他,更没有失了方寸,好像九炎落出事了并不值得她过分关注。

    他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禁暗笑自己想多:“他啊,昨晚在慎刑司动手伤了几个人。”锦榕是他让抓的当然第一消息送了出来,然后补充句:“他没事。”

    “为什么?”栖悦丝毫不觉得诧异:“他为什么动手打人。”

    “好像是他侍女被带走,他去伸张正义。”

    “没吃亏吧。”章栖悦拦住瑞枫叶的脖子,翘起脚吊在她身上笑。

    瑞枫叶突然之间非常非常高兴,心落在云端,软的一塌糊涂:“没吃亏,有我在能让他亏了。”

    不过,他发现有很多人在为九炎落抹平这件事,章家吗?为了不影响女儿的名誉?还是皇上?但这些事就没必要告诉栖悦了。

    “没吃亏就好,枫叶,你额头好宽啊。戳两下,哈哈,别躲啦!”她是真不担心,九炎落是谁,至少该是能顺利活到登基的人:“要不,你看这些东西放着多可惜,我唱段出征给你听。”

    瑞枫叶捉着她的手顿觉甜蜜的头疼,栖悦没唱戏的天赋,问题是他今天还有公务要出去三天,车已经在外面,他过来一下主要是进来送她东西然后告诉她那件事:“唱一小段。”

    章栖悦松开手站定:“你有事?”

    瑞枫叶突然间眼睛都懒得动了,水绿色的长裙迎风随柳,披帛挂在手腕上垂下,如临风而立的仙子,稚嫩的在阑珊学舞。

    章栖悦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体贴的道:“你要有事就走吧。”

    瑞枫叶伸出手整理下她的披帛,虔诚的帮她捋顺:“不,听一段。”

    章栖悦看他一眼,不解的皱了皱眉:“好吧。”然后跳下台阶去准备。有事就走吗,不用迎合她的,以后过日子难道要处处迎合?如果那样他会很累吧,可看向瑞枫叶期待的样子,她又不忍心说让他走。

    算了,唱折短的吧。

    ……

    呵呵。

    “小姐!小姐!这里,奴婢在这里。”

    “小姐,弄巧在这里。”

    章栖悦掩着眼睛,快速在场地内变换位置,听到哪里有声音就往哪里扑,小小的身影如一阵疾风,快速飞来飞去。

    “小姐,婉婷在这里哦。”

    几位老嚒嚒站在大槐树下看着她们,楚嚒嚒笑道:“小姐,就是好动,不过,多动动也好,身体结实。”

    “可不,小姐无病无灾夫人也高兴,你们这些小蹄子就让小姐这么跑,也不怕磕到了小姐。”说着掩着嘴呵呵一笑。

    章栖悦快速挪位,险些捉到一片衣角,可她慢了一步,对方的衣角从她手心划走,栖悦气恼的跺跺脚继续努力。往人群里一扑,引来一片尖叫!

    几位嚒嚒笑的更加畅快:“让你们逗弄小姐,吃到苦头了吧。”

    “都怪嚒嚒,嚒嚒别让奴婢们分心,奴婢们怎么会被小姐逼到角落里,啊——呵呵,小姐,跑错了,奴婢在这里。”

    章栖悦如一只真正的小彩蝶,勤快的飞来飞去,捉不到时就嘟着小巧的嘴,气哄哄的跺脚,然后鼓足气势,继续努力。

    “小姐,蹴鞠很简单的,你只要跃过我们用脚带着彩球踢到奴婢们背后的框里就行。”

    章栖悦拿着绑着五彩铃铛的彩球,嘴巴淡淡一笑:“看本小姐的厉害!”她一脚踢出去,球没动自己摔了个腿朝天。

    一群嚒嚒丫头急忙上前。

    栖悦已经自己坐在地上,捂着脸,羞涩的不准任何人安慰!“不准告诉瑞枫叶!”好丢脸,他一定会笑话她好几天。

    ------题外话------

    你们抛弃我,我也不能抛弃你们,来了二更安慰亲爱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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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温柔

    章栖悦在家过的很快活,想做什么做什么,兴致来了唱一天的戏文也没人管她,这里有她最美丽最多彩的回忆,现在还没有易主,一草一木都是母亲的品味,温暖舒心。

    而此刻,她只要享受母亲的庇护就可,混吃不死等出嫁。

    什么糟心事都没有,小妾们和美,庶兄庶姐老实本分,唯一敢跳脱的自有母亲收拾,再说,她们一个个都在赵玉言手下讨生活,怎么敢开罪她的宝贝小姐。

    不管赵玉言性格怎样,她治家向来强势,妾室们可以不认识相爷,但绝对不能不拜过赵玉言。

    现在的相府,美满祥和,居家做梦的好地方。

    没了九炎落和同龄人间的相互攀比,章栖悦觉得她一生中舒心、安逸的日子终于开始了。

    章栖悦这几天下来也是这么过的,上午陪母亲吃了饭,饭后去书房练字,有时间了再去跟着教习师父‘上课’,没时间就让师父等着,等中午吃过饭再去。

    不愿去了睡一觉,下午再说,没有夫子阴冷的脸,也没人把逃课上升到藐视皇家的地步,若是不想去,就可以回伴云楼听着小曲等着做梦去也。

    可。

    有人欢喜有人愁,相府正经的嫡出大小姐在家,成了所有庶出的心头刺。

    如今府里所有好的资源、吃食、奴才都要围着大小姐转,力求把大小姐伺候的服服帖帖、高高兴兴,好得相爷夫人另眼相待。

    夜里有点冷,雨已经散了,天还是阴沉沉的,相府已经落了栓,各院落了锁,除了伴云楼偶然有鼓声传来,其他院落无人越雷池一步。

    此刻梅院最好的房间内。

    章栖影躺在薄被里,眼里蓄着满满的水汽,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娇柔动人的小脸更加可怜柔弱。

    梅院是庶出小姐的住所,不单住了她一个,还有六位妹妹,分别在东南西北厢房。她住的是正房不是因为她最大,而是她除大姐外最得父亲喜欢。

    章栖影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床幔悄悄的哭着,委屈难耐,爹待她好又怎么样,府里的人都听母亲的,而大姐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她什么也不是,爹宠着也改不了是妾生的事实。

    今天下午她像往常一般去东楼学绣技,可等了一个下午平日教导她们的凤师父也没有来。

    所有姐妹就傻傻的坐着,没有一个人敢问为什么,从丑时等到寅时,等着脚麻了也不敢动一下。

    众妹妹最后都看向她,她没有办法可也想知道怎么了,起身问东楼的管事。

    东管家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她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仿佛她不该问一样。

    “大小姐在上绣课啊,现在觉得凤师父绣技了得,想跟凤师父学绣兰,两人正描样子呢。”

    “那……我们怎么办?”说完,她被管事看的垂下头。

    “你们!”东管事好像很惊讶,目光扫过厅里所有女孩:“有意见?为什么?凤师父是夫人给大小姐请的绣品师父,以前大小姐在宫里没时间学习,凤师父才抽空教导你们,小姐现在回来了,自然去服侍大小姐,有什么不对吗?”

    章栖影顿时觉得脸上无光,可……她们就活该被扔下吗,她们就不学了吗!

    纵然是主母的命令,也不可以不顾她们的想法,传出去,以为夫人打压她们庶出,不给她们庶出女子学本事,到时候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东管事仿佛看出她的想法,道:“众位小姐,你们是不是忘了,隔壁还有一位敏师父,那是夫人几年前为众小姐聘请的,德才兼备的好绣姑,若小姐们有绣品上的问题,可以去讨教。”说完东管事仿佛不懈再看她们一眼走了。

    敏师父?她当时都觉得背脊一凉,那位非常严厉,做不出好绣工就打手心的老女人?

    她们宁愿不学!

    其实,东管事提起,她们才想到,这些年,因为有凤姨教导,她们都不再上敏师父的课。

    敏师父现在在相府就像空气一样,让她有些不高兴,可相府还是养着她,她也就没走,可她们的做法却开罪了敏绣姑,现在凤师父走了,她们怎敢去找她?

    章栖影几乎能想到她们的下场,众姐妹当时就散了,谁也没有吭声。

    她也不敢吭气,不敢抱怨,看着空空如也的东楼大厅,想到凤姨的细心教导和敏姑凌厉的眼神,她无从选择。

    她喜欢刺绣,非常喜欢,也很得凤姨看中,凤姨还说她有天分,要把最得意的双绣刺花传授给她,她这些天正兴冲冲的找花样,今天就能学起针,可……

    那是她盼了很久才盼来的大姐姐一句话她什么都没有了!

    章栖影很想哭,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记得今天的份例里应该有一道鸭汤,中午都没吃饱想晚上多吃一点,可最后上来却换成了鸡汤,说是大小姐中午想喝鸭爪汤,厨房便炖了所有鸭子,给她上了一百多道不同味道的鸭汤。

    据说还未博小姐一笑,被夫人和大小姐斥责了一顿。大小姐因为看了一桌鸭子恶心着了,一年内桌子上都不要出现鸭汤。

    所以晚上,谁桌上都没有鸭汤,就是老爷想喝也不行。

    她怎么能不委屈,以前也没这么多事啊,难道只有她是小姐,她们什么都不是!

    还有她打水洗脸时,丫头比平时早去了一刻钟,却晚回来半个时辰。

    原因也是大小姐在洗涑,一桶一桶水往外提,据说用的是回汤池,单水注满就要百桶水,厨房措手不及,只能先晚了各院的水。

    相府上上下下,一夕之间,全被大小姐的影子占据,她仿佛一瞬间成了相府的中心,相府的一切都是她的,所有她喜欢的东西全部要出现在她面前,她讨厌的一个也不能出现。

    她可以不按定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说用回汤池就用回汤池,打厨房措手不及,厨房的管事也不敢说什么,还万分感激她的使唤。

    而她们这些庶出的就得等,就是坐到了澡桶里也得等。

    章栖影觉得周围的一切,一夜间什么都变了,她们不能未经批准出现在大小姐所有经过的地方,妾室们见了栖悦要绕行,她众心捧月般,超过相爷夫人成了章家的女主人。

    大姐可以随时随地嬉戏,中午、晚上的敲锣打鼓也没人说话,只要她愿意,戏子可以在家里唱一天的戏,从不忌讳哪位姨娘怀有身孕经不得扰,也不管吵闹的声音影响了别人,夫人说了,如果谁不方便报上来,庄子里已经腾好了地方。

    章栖影抱紧被子翻个身,委屈的咬着被角哭泣,她现在才知道,明天她的嚒嚒要先打探了大小姐的穿着才会让她起床,这不是夫人要求的,这是下人们为了讨好大姐自己琢磨的,而她们必须要做。

    “娘……”章栖影小声的趴在被子里喊,她想她了,总是温婉不说话的娘亲,如果她有娘,她娘一定也会这么宠她,也会处处依着她为她着想吧。

    她现在听得最多的话,是:“大小姐是嫡出,是夫人和相爷的亲生女儿,天生的富贵命,小姐们不能跟大小姐比,小姐们要任命,服侍好大小姐和夫人好谋个好人家。”

    章栖影首次想到了母亲私下和父亲说的话,娘亲才是父亲的妻子,她也该是相府的大小姐,也该让他们千方巴结万般讨好,都是赵玉言抢走了父亲,她才被人瞧不起!

    她要努力要改变,不要过看人脸色、寄人篱下的日子!

    ……

    这还是章栖悦在家的头几天,便以她相府大小姐的身份激起了相府众多涟漪。

    她没必要要求、没必要争取,这个家,就如仙女手中的魔法棒,自动为她变出她需要的一切。

    就这样,赵玉言还唯恐女儿离开众多小同窗不习惯,制定了百余种游戏,筛选了几十位游戏高手,定点定时陪女儿玩,避免女儿觉得在家里孤独。

    章栖悦非常无奈,走到哪里也有百余人跟着,她又不是皇上出巡,她记得上辈子才从初慧殿回来,娘也是这样怕她不安,那时候她觉得这些人很烦,现在能体会她们背后,娘的用心。

    章栖悦品着茶,看眼教琴的楼姑姑,再看看外面随时准备陪她玩踢毽子的十个丫头。忍不住想笑,娘这是又要把正常人养成天之骄子的开端,众星捧月、无人敢逆。

    章栖悦想她上辈子那种性格、狠辣的手段,习惯性的占有,而她的确有资本享受一切,长嫡女、皇后她一直可以为所欲为,只是做的过了,连不属于自己的心也想霸占的时候,手伸的太长,视人命如草芥。

    “小姐在看什么?”楼姑姑低头拨着弦:“小姐不打算试试这首音律。”

    章栖悦不动:“累了。”想学便学不想学便让楼姑姑弹给她听,初慧殿的大儒尚且不能让她多背几个单词,闺阁里的女夫子更不行。

    是的,她承认,她有时候偏执。

    楼姑姑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她只是人家请来的夫子,不是座上宾,更不会替相府教导女儿。

    可楼姑姑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小姑娘跟别人不一样,她不刻意挑衅,也不张扬,很多时候好像真的是累了,想品一口茶休息一下,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让她都觉得她唯一的弟子确实需要休息。

    章栖悦被窗外的两只蜜蜂吸引,忽而飞落突然惊起,栖悦的手指轻轻在琴弦上一滑,仿佛瞬间戳中了琴弦的灵魂,如轻颤呢喃,让琴慵懒。

    楼教习顷刻间抬起头,看向对着外面发呆的学生,好像刚才的一指是再随意不过的举动。

    栖悦嘴角含笑,想起枫叶送她的两只蝴蝶把小猫引得上蹿下跳,便觉得有趣。

    楼姑姑见她高兴,仿若不经意的开口:“宫里的太傅不愧是一代大儒,琴音了得,心境惊人。”

    章栖悦看了她一眼,笑容可掬:“是啊。”

    楼姑姑也笑了,笑容多了份尊重,起身行礼:“小姐可否弹一首,让在下一饱耳福。”

    章栖悦淡淡一抿,袖笼下滑出双手搭在琴弦上,洁白的手指粉嫩如蕊,晶亮的指甲散发着健康的色泽,手指娇嫩白皙,饱满的指腹落在锋利如丝的琴弦上令人心颤:“弄巧,焚香。”

    楼姑姑率先开口:“我来。”

    楼姑姑亲自跪在香案前,庄重的净手添香,淡雅的香气瞬间冲散夏日的焦躁开辟出凉爽的净土。

    栖悦的手指凝重的一拨,声音仿佛从远古飘来,凝重本真,琴音不加任何修饰,没有过多技巧,仿佛是弦雅本身与天地间共鸣,奏响了大地乐章,摆脱华丽的束缚,音符如雄鹰翱翔九天之上,盘旋、俯冲,势不可挡。

    楼姑姑诧异的看向琴弦上娇弱的小手,此刻哪有平日安逸闲散的样子,如征伐的利器,铿锵有力、大道天成,好有气势的曲子!

    栖悦一曲奏完,看向楼姑姑惊讶沉静的目光,心里无奈的苦笑,她身上的闪光点好像都是后天讨好他形成,真是令人……

    楼姑姑回神,恭敬的一拜:“小姐的琴音,在下望尘莫及,请小姐允许在下请辞。”

    栖悦接过婉婷送上的毛巾净手:“曲子而已,楼姑姑的琴在栖悦听来也是宁心净神的好曲,如果栖悦弹一首的后果是少位师父,栖悦刚才可就不弹了。”

    楼姑姑诧异的抬头,看到她含笑宁静的眉眼,突然间仿佛抓住了什么,她刚才是想告诉自己,她一直在用心听她的曲子,没有敷衍没有不满,她只是不想学但是有用心听。

    楼姑姑也笑了,有权人家的把戏她不懂,可是小姐的琴艺的确够用了,既然不用她教。她也乐的弹给小姐听。

    楼姑姑态度恭敬了许多,坐回坐位后状似不经意的提醒:“小姐的琴艺好虽好,可杀伐之气不像女孩子该演绎的缠绵多情,小姐还是柔美和善些更招人喜欢。”

    她是提醒栖悦男人的喜好。

    楼姑姑出身教坊,接触的男人最多,艺到极致时难免有男子自认风流的暗中施展魅力,久而久之也练就了看男人的本事,她只是说出自己的心得。

    章栖悦闻言,突然起身,恭敬的一福:“多谢姑姑,以后劳姑姑费心了。”她温柔不起来,霸道倒是不用教。鉴于前生婚姻的失败,她这次不想被瑞枫叶休回家,更不能赌枫叶会永远不计回报的待她,她要为自己的生活努力。

    楼姑姑温和欣慰的回礼:“小姐客气。”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几乎可以想象多年后,听得进意见的她是怎样的绝代风华。

    ……

    九炎落绞尽脑汁,把他身边的所有事过了一遍,他想悦姐姐非常想,悦姐姐那么疼他,一定不舍的不管他,他不要驱蚊包也不要瑞哥稍进来的东西,他要见悦姐姐。

    “唐哥。”

    唐炙赶紧把耳朵一睹趴桌子上:“我听不见听不见!聋了。”这小子真有毅力,天天过来让问一遍栖悦,非让他传话告诉栖悦他不舒服!他看九炎落好好的,不舒服的是自己才对!

    九炎落摇摇唐炙的胳膊。

    唐炙被烦的没办法,看向他:“十三,不是我不帮你,她是消了宫牌的进不来,她进来成什么了?还不如你出去现实。”

    一句话,瞬间照亮了九炎落奋斗的目标。

    九炎落从未想过提前出宫,无论他在这里忍受了什么、过着什么日子,从未想过跑出去,现在不一样了,他要出去,必须出去。

    九炎落执着的绕着宫墙走了一圈,高大宏伟的建筑绵延百里竟然没有一处漏洞让他钻,他首次直观的认识到,他生活的地方对外面的人来说进来多么不易,他们出入又多么困难。

    万里墙郭竟然没有一条缝隙。

    九炎落又返回原点,城门成了他唯一攻克的机会!他要出去,不计一切代价。

    九炎落谋划了月余,找了关系最好的几位公公帮忙,还自己舍生取义的钻了装满的马桶。

    就这样,最后一个宫门时,守卫也是把污秽物重新倒到准备好的新马桶里,一一查验,还要搅上三搅,看看有没有偷运东西出去。

    若不是孙公公塞了足够的银子,让自己的人帮着守卫倒,他也根本出不去。

    九炎落才知道,他办了一件多么自认聪明其实蠢笨无比的事。

    他能出来的根本原因他算真正知道了,他是皇十三子,不受关注、不受宠爱,死在外面就死了,无人会问罪,所以那些人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出来,就如放走了一只生病的牲畜,是无伤大雅的错误。

    就是这样的潜规则,孙公公也为此付出了大半积蓄。

    宫里。

    这便是宫里,若是不让你出,就是挖地三尺也出不去。

    九炎落无比庆幸他是三尺之外的生物。

    ……

    ------题外话------

    下午二更,(*^__^*)嘻嘻……有就投!

    恭喜《毒后》榜眼,《太子》状元cindy19531981生日快乐!撒字!撒万更!撒情节!敬请期待!

064相见

    瑞枫叶从外地办公回来,寻得最多的是未婚妻会喜欢的小玩意,自然也不忘讨好未来岳母。

    岳父大人虽然总给他扯后腿,可因为是晚辈关系,他也要时不时送些什么,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瑞枫叶换了身衣服,带着东西,直奔左相府。

    “世子爷,少夫人一定高兴您给她寻的花鼓,不说东西贵重与否单是世子爷对少夫人的心思,少夫人就会乐开花。”

    瑞枫叶含着笑,难得没有斥属下多嘴,栖悦喜欢一切能发出声响的东西,尤其偏爱做工繁杂,模样鲜艳的。

    花鼓是舞蹈上的道具,鼓边镶金箔,箔上挽绢花,一簇簇一片片,每朵绢花的花蕊是由小银铃制成,晃动起来哗哗作响,绢花下万丝垂条,波光闪闪。

    用栖悦的话说:看着就喜庆、招人待见。

    瑞枫叶到相府的时候正好正午,顺便想来蹭顿午饭。

    每当这时候他又非常庆幸栖悦还小,可以不忌讳的出入左相府,再过一年他恐怕便要收敛,所以抓紧一切时间来看她。

    瑞枫叶刚下马,突然一个人影冲过来。

    瑞枫叶面容阴寒,瞬间向来人出手。

    那人也不闪避直接用手臂对上,力道旗鼓相当:“瑞哥,是我,是我!”九炎落睁着激动的眼睛难以平复的看着瑞枫叶,他等了一天,可以进去了,可以看到悦姐姐了!

    九炎落非常高兴非常高兴,从未觉得这一刻瑞枫叶的出现如此让他欣喜。

    瑞枫叶眉头皱起,收回手看眼周围一把把他捞到车上,自己紧跟着翻身上车:“离开这里。”

    九炎落立即开始挣扎,如从天堂掉到地狱:“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见悦姐姐!我要见悦姐姐!”

    瑞枫叶脸色很难看,死死的按着他,几次险些让他挣脱,好在他从未小看过这个孩子,才能不让他跑了:“你怎么出来的!”

    九炎落满心都是那扇门,死命的挣扎反抗,一口咬住瑞枫叶的胳膊,瞬间出了血。

    瑞枫叶强忍着疼痛没有放手:“疯子!快说你怎么出来的!你以为你出现这里是见你悦姐姐那么简单,稍有不慎会你让悦姐姐背上什么罪名你不知道吗!”

    九炎落闻言擦擦嘴角的血丝,茫然的看向瑞枫叶:他只是来看看悦姐姐?

    瑞枫叶见他不再挣扎,放开手拿出车内的烧酒瞬间倒到鲜血淋漓的胳膊上,涂上药,缠上绷带:“说吧。”

    瑞枫叶没兴致计较他的行为,但身为皇子,且与栖悦密切相关的人,这样的行为实在让人不堪,改天给他换个礼仪师父,重新教。

    九炎落安静了,他怕给喜悦带来麻烦,坐在比他的房间华丽无数倍的马车里,把怎么出来的讲了一遍,一字不落、一字不多,涉及到悦姐姐让他讲他推柳少顷下河都行。

    瑞枫叶听着,轻蔑的看他一眼:“亏你还知道换身衣服。”

    “是孙公公交代好的。”

    又是孙公公?瑞枫叶眉头一点点舒展,目光却变得凌厉:“三殿大总管,孙淼?”

    “恩。”

    掌管储君殿、初慧殿、帝子殿,的孙公公。

    孙淼主要负责三殿调配和用度,如果说是贵差不尽然,因为他们不与主子们直接接触,只是把东西按利分派到三宫,可绝对是肥差。

    上次也是他帮九炎落填平的?此人为什么如此帮他?孙公公在后宫可是出名的势利眼,很多不受宠的皇子都巴结不上他,九炎落这个跟不受宠都不沾边的皇子会得他的亲睐?

    还是孙公公受别人指使,想利用九炎落对付章臣盛?

    九炎落小心的碰碰瑞枫叶,谨慎的望着他:“我……是不是不该来?”

    瑞枫叶看九炎落一眼,觉得他不来才奇怪,只是出来的这么‘艰难’九炎落只是要见栖悦一面:

    “你确定没人让你做什么?比如给栖悦捎话。”栖悦给人的感觉不精明,章臣盛又最宠她,不排除有人想对栖悦做什么!

    或者太子也参与其中。

    九炎落摇头。

    瑞枫叶信他,如果连九炎落对栖悦的关心都信不过,他也不会让九炎落与栖悦接触这么久:“下次想出来让唐炙告诉我一声,我进去接你,这样无厘头乱撞,出了事怎么办!”

    九炎落闻言小声道:“没事,他们不会注意我。”

    “那你也得自己注意自己,你要出了事你悦姐姐不得哭两嗓子!”说完,瞪了九炎落一眼。

    九炎落突然笑了:“悦姐姐最好了。”

    瑞枫叶怎么看怎么觉得九炎落笑的碍眼,就像多出来了位小舅子,明明厌恶还得讨好。

    瑞枫叶掀开车帘:“绕回相府。

    ……

    十三皇子这个身份不提也罢,瑞枫叶只当带了位朋友去拜访岳母家。

    九炎落踏入左相府心里就难以平静,似乎嗅到了悦姐姐的味道,整个人散发着奢侈的光彩,他目不斜视、眼不乱看,什么精致楼阁也不如即将见到悦姐姐让他高兴。

    瑞枫叶见九炎落突然从他身后窜出来向后院走去,急忙拉住他:”成什么样子!跟在后面。“

    然后看眼带路的管家不好意思笑了一下,才低声教育九炎落:”拜访别人家,要有规矩,你是男客,不可随意乱走,这是礼貌。“

    但悦姐姐在那边,他知道,可见瑞枫叶不高兴,他低着头没说话。

    瑞枫叶走完正常的手续,跟在家的章臣盛聊了会这次的任务,才告退出来,换成了内院管事带他去拜见相爷夫人。

    自始至终,章臣盛都当九炎落不存在,正因为猜到那小孩的身份才不在意。

    他现在需要的是让忠王府出力,把章栖影送入初慧殿,他已经打通了很多关节,就差有个人带头,世子爷是最好人选。

    所以他今天才背叛太子接待他,希望他好自为之,听懂了刚才话里的意思。

    章臣盛想到女儿能进初慧殿,心情不错的端起茶,就算不被太子看中,初慧殿现在可还有几位众臣之子,权家的书函就不错,哈哈!

    内院的三重门依次打开,守门的老嚒嚒们看见熟悉的世子爷皆露出可亲的笑脸。”世子爷回来了。“”小姐昨天念叨着您呢?“

    瑞枫叶来了兴趣:”念叨我什么。“

    念叨着摔跤的事别告状,偷吃了冰果疼了一晚上,一个人爬到树上摘花掉了下来,小姐是没一刻安生的,仿佛要把这几年没调皮的本事补回来!”老奴可不敢说。“

    三位嬷嬷一起隐晦的笑,不胜同情瑞世子要把自家小姐娶回去后的头疼。

    九炎落看了三位嚒嚒一眼,很想问‘念叨我了吗’,我叫十三,但想到瑞枫叶教他的话,他期待的看了她们一眼没有开口。

    瑞枫叶含笑:”几位嚒嚒又打趣我,在下先告辞,回头给三位嚒嚒送厚礼。“”奴才先谢谢了。“

    瑞枫叶刚踏入后院,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瑞枫叶的嘴角就染了笑意,刚要踏步,背后的身影早先一步冲了出去!”悦姐姐!悦姐姐!“

    章栖悦拉下脸上的面罩,诧异的回头,只看一个身影疯狂的扑过来,一把抱住她,高兴的原地转圈!舒心欢快的笑容爽朗如皓蓝的天空、炙热的夏浪。”悦姐姐!我终于又看到你了,悦姐姐,十三好想你。“

    楚嚒嚒等面色瞬间难看,小姐十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但也不能任由登徒子放肆。

    楚嚒嚒沉着脸上前,便看到瑞世子制止的目光,面上瞬间参杂了不解和不安,瑞世子会不会不高兴?

    章栖悦赶紧让他停下:”别闹了,晕了!你怎么来了,瑞枫叶你怎么把他带来了!栖悦站定拍拍胸口,吓死她了。

    九炎落闪着明亮的眼睛抱着栖悦的手臂,整个人恨不得贴上去:“悦姐姐。”

    “恩。”

    九炎落对着她傻笑,除了傻笑,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章栖悦无语,这傻样是要干嘛:“你怎么把他弄出来了。”

    楚嚒嚒一听,小姐与对方认识,还是姑爷带来的,既然姑爷都不介意,她自然不再吭声,而是示意弄巧把陪小姐游戏的人带走:

    “世子爷回来了,我们小姐可惦记着爷呢,小姐踢了会毽子,容奴婢去给小姐换身衣服过来一会去夫人那里再见过世子爷。”

    瑞枫叶羡慕的看眼九炎落,赶紧点点头。

    楚嚒嚒会意,上前要把自家小姐从某人手里‘抢’过来。

    九炎落整个人黏在栖悦身上,惧怕演变到现在,他根本不知道放手怎么做,脑子里只有一个潜意识粘着她,不让她离开视线。

    楚嚒嚒搡了九炎落好几下都没扒开。瞪这小子也不管用。

    章栖悦自己试着抽几下手臂也没用,无奈的苦笑:“十三,别闹了,快放手。”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粘锦榕,他这是怎么了,莫非……

    章栖悦突然低下头试探的问:“受委屈了?……”

    九炎落看着章栖悦,近在咫尺,眉眼清晰,是真的:“想姐姐了……”

    瑞枫叶闻言恨不得把他拉过来抽几巴掌,那是他的台词:“算了让他跟着你,我去跟夫人打招呼,一会把他带过来。”

    章栖悦没觉得不妥。

    瑞枫叶也没觉得不妥。

    楚嚒嚒不干了,突然对准姑爷冷下脸高声道:“世子爷,您的朋友请带走,不跟夫人打声招呼不怕您的朋友惹夫人不喜!”说完认真的盯着瑞枫叶,少有的严厉。

    瑞枫叶恍然大悟,他习惯了忍让九炎落,忘了这里不是初慧殿,九炎落亦不是她的伴读,而是他带来的朋友!

    “跟我走!要不然以后你再也别想进来!”

    九炎落立即放手,跟在瑞枫叶身后,眼睛却看着栖悦,可怜的像害怕被抛弃的小猫。

    楚嚒嚒赶紧把小姐带走。

    章栖悦途中突然转头对瑞枫叶扮个鬼脸又赶紧回头。

    瑞枫叶无奈的摇头失笑,再看九炎落顺眼不少:“走吧。”

    “我……我想在这里等姐姐……”说着执拗的站着一动也不动。

    瑞枫叶不用想也劝不动他,吩咐身边的小厮:“看着他,别让他乱跑。”然后看向九炎落:“我去跟相夫人请安,一会过来接你,你要听瑞伯的话。”

    九炎落赶紧点头,看着章栖悦离开的方向,傻傻的乱笑。

    ……

    楚嚒嚒不高兴的为小姐净韶新换上新衣:“小姐,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夫人不想约束您,可您确实不小了,跟男孩子不该交从慎密,就算姑爷不说什么,小姐也要小心瓜田李下。”

    章栖悦虚心接受,比楚嚒嚒还无奈:“我也没料到他会出现。”

    楚嚒嚒一听就知道小姐没听重点:“出不出现都不该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小姐不放,有失礼数。”

    “他小了些不懂事而已。”

    “奴婢知道,可当着准姑爷呢,姑爷怎么想。”

    章栖悦想了想道:“以后我注意。”

    楚嚒嚒才松了口气,边为小姐整理发丝边试探的道:“其实……奴婢看那孩子也不小了,有**岁了吧,也算是是大孩子,小姐别总把人想的太单纯,您是相府大小姐又深得皇上宠爱,想靠近您的人多不胜数。”

    这次章栖悦笑了:“嚒嚒想多了。他真的只是小不懂事而已。”

    “奴婢看他事故的很。”说着为小姐戴好绢花:“这下姑爷眼前肯定一亮。”

    章栖悦闻言小脸装着垮下来:“人家还小呢。”

    “是,是,我们小姐还小呢。”

    ……

    “悦姐姐——”

    章栖悦换了一声藕荷色的长裙,臂上搭着淡紫色的披帛,雪白的颈项上绕了一圈细小的粉色东珠,整洁高贵散发着小姑娘的通透气质。

    九炎落早早等在伴云楼外,挥着手示意栖悦看他。

    楚嚒嚒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弄巧、婉婷噗嗤一笑,悄声道:“小姐,这人真有意思。”

    章栖悦有些笑不出来,他没跟着瑞枫叶去拜见母亲而等在这里,是要做什么?他以为这是在初慧殿还是在南小院,难道朱太傅授课多年没教会他去别人家后最基本的礼貌!

    九炎落开心的跑过来。

    章栖悦淡淡的点点头,有些不悦,她不相信九炎落完全不懂人情世故,一个功课力压统领人的孩子会不知道高堂的意义?“枫叶呢?”

    九炎落突然顿住脚步,想靠近栖悦的心思瞬间收住,悦姐姐不高兴!

    九炎落陪了几分小心,谨慎的斟酌再三道:“去拜见夫人。”

    章栖悦没吃他那一套,目光有些严厉:“你呢?来了这里不该去问候一声。”

    九炎落首次坚持的把头一扭:“我要等悦姐姐。”回答坚定、没有犹豫。

    章栖悦闻言愣了一下,刚才是九炎落在说话?

    九炎落平静的看着别处,不想让悦姐姐讨厌他,更不敢看他说出反驳的话后悦姐姐怎么看他,他偷跑出来不可能在外面呆多久,他只想陪着悦姐姐,其他人不想见。

    九炎落硬着头皮上前,一扫心中的惧怕,执着的站在栖悦旁边,仿佛只有这种他才不会觉得眨眼间就不能再看到她。

    章栖悦觉得她应该是习惯强硬的九炎落的,可事实证明不尽然,至少她心里现在十分不喜他的任性。

    但她有资格说他吗?没有,他的这点性格是她教的,开始是想他自信一点,后来矫正太过,但她当时因为私心也容了,所以她现在接受,只是微微不快,没有斥责他:“下次,先拜见我母亲。”

    “恩。”九炎落答的干脆:“悦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初慧殿。”

    弄巧、婉婷闻言,悄悄的看了一眼落后小姐一步紧跟其后的男孩,又赶紧垂下头。

    “不回去了。”

    九炎落突然认真的道:“如果我希望悦姐姐回去呢。”没有犹豫、不是讨好,是正儿八经的肯定句,他说完仿佛不应该有回头路、不应该遭受拒绝的期待着九炎落。

    章栖悦站定,看着才几天不见,让她感觉应付起来已不舒心的九炎落,她是没有拒绝过他,可不代表这次也不会。

    他的心没有脆弱到承担不起拒绝:“九炎落,那里只是学堂,我总归会不去,提前了一点而已。”

    “为什么要提前?”他不懂所以问。想拉住悦姐姐的手,可他发现悦姐姐撩了一下头发挪开了,他无法判断那一下是拒绝还是碰巧,他心里突然很不安。

    章栖悦习惯跟强势的九炎落交流,且永远不得法门:“你是在质疑我吗?”

    九炎落惶恐,如此大的帽子压下来,他几乎本能的辩驳:“没有。”

    章栖悦深吸口气,示意楚嚒嚒带着人离远点。

    楚嚒嚒尽管不高兴,还是带着众人退到十米外的假山后。

    章栖悦带着九炎落站在小桥旁的柳树下,语重心长道:“十三,你大了,像我上次跟你说的,你现在要独立,我不相信你没有独立的能力!”

    后一句,章栖悦说的很重,说完看着九炎十三,几乎不客气的要看透他这样闹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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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三更哦。

    窦子你尽情的生日吧,生日快乐!

065告诉

    “想悦姐姐回去。”九炎落悄悄的伸出手想再次拉住她:“我想悦……”

    章栖悦躲过,认真的看着九炎落:“你是不是想让我对你发火。”

    为什么!九炎落突然抬起头,惶恐的看向栖悦,委屈、诧异,还有一丝胆怯,他的手是空的,栖悦姐姐在发火?“悦姐……”

    “别叫我!”她几乎要分不清这是不是九炎落,他怎么这样子。

    九炎落突然强硬的伸出手,拉住章栖悦:“姐姐,我告诉你件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赶紧弥补不知道的错误,无所谓会说些什么。

    章栖悦有点不耐烦,想挣开他根本挣不开:“九炎落!”

    “就听这一次,一次。”听完姐姐就会担心他,会喜欢他。

    章栖悦深吸一口气:“说。”

    “来……”九炎落小心的看眼四周,拉着她想草木茂盛的地方去,确定没人后,靠近栖悦耳边。

    栖悦瞬间把他推开,拉着他走出灌木拥簇的长廊,走到一旁牡丹盛放的大面积花园,然后放开他的手:“说吧。”

    九炎落脸色绯红的低下头,他踢踢只到膝盖的牡丹苗,还是坚持靠近栖悦道:“我也不知道说了你会怎么想,但肯定是他们有问题,非常有问题,你要小心点,姐姐知道的,一直以来只有聂将军对我好,另眼相待,我知道。

    可这半个月来,也总有个小太监私下去找我,教我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什么‘治下之道’‘君子不为’‘两相争国’总之比夫子讲的多,还准我不停的问,我问多了也不烦我,你说奇不奇怪?”

    章栖悦闻言瞬间看向九炎落,见他目光纯净、满脸不解,心里的探求慢慢散去,她怎么会觉得九炎落在试探她。

    九炎落才八岁,怎么会有那么深沉的心思?还有那些人,原来这么晚才开始行动,可不可能不为他担忧:“这件事你还告诉过谁?”

    九炎落见悦姐姐不再坚持,心里开心了几分,他就知道说这些姐姐一定会关心他,说不定怕他有危险,就又会去初慧殿读书也说不定:“连锦榕和小李子都没说。”

    章栖悦不禁觉得好笑,但也意料之中,锦榕和小李子的确是他最亲近的人:“你说聂将军对你也很好?”

    九炎落点头:“他两年前就要求我每天回去后再拉弓一百次,抗石蹲立五十次。”

    章栖悦目光顿时深沉,她竟然没有发现,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事她竟然全归功到了九炎落天赋异禀,所以能百发百中、力大如牛,她得多傻多天真啊!

    聂弓凯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两年前就开始谋划?

    章栖悦脑子完全跟不上用了,重生一次也没开化她的大脑。

    章栖悦突然紧紧盯着九炎落,几乎要送他座金山求他为帝后保佑自己平安喜乐。

    章栖悦赶紧驱逐出如此没志气的想法,回归现实,现在看来,九炎落上位根本不是意外,这么小就在他身上投资,是想谋求一场大富贵吧。

    就算九炎落将来不好控制也有拥立之功,可也不想想哪个帝王会让做出这种事的臣子活着,明显是谋逆。

    可不管是什么,对九炎落只有好处,既然有人愿意搭桥,走上去就好。他现在就按自己的轨迹走下去,就算她插手也改变不了什么!

    “你喜欢吗?学那些东西。”

    九炎落点头,不等栖悦多说,自顾自把自己揣测的都说了:“姐姐,我觉得太监这批人居心叵测。”悦姐姐快回来吧,你一定心疼了。

    然后大力说他们不是:“我想不到有什么值得他们谋取的东西,若说他们可怜我,多给我点吃的不就行了,干嘛教我文韬武略,而且他们是太监,太监懂的也太多了,后来我偷偷跟在他后面,发现他进的是浣洗局,最脏最累的活。

    一个文能安邦的太监做粗活?怎么可能,肯定有古怪,可我想不出能有什么古怪,姐姐,您平时看起来那么聪明,你一定知道的。”

    章栖悦不禁为他诡异的思维折服:“那又怎么样,知不知道,你都接受半个月了?”

    啊:“那个,那个……”他要的不是这个结果。

    章栖悦没指望她回答:“你管他们什么用意,你需要那些东西吗。”

    “需要……啊!可……”他开始极度怀疑他们,认定他们别有用心,想偷偷把他们……

    后来他也如悦姐姐所想的一般,既然他需要就接着,这些人总不可能白对他好,定有所图,可最后他会不会答应是他的事!

    九炎落目光坚定,思想清晰,条理分明:“姐姐,你回去好不好,好不好……”

    章栖悦突然想到一点,那些人已经教导他半个月,那他什么不知道,以九炎落的聪明劲他不明白什么,一个自己挣扎活了这么久的人,真的像他表现的一般需要自己吗?

    章栖悦突然觉得背脊一片发凉,那他什么不懂,他什么不知道?半个月前?半个月前她还没有离开初慧殿,那时候他怎么不说!

    哈哈!可笑,人家是九炎落,永远不需要同情的未来帝王,她没事担心人家干什么,人家什么搞不定,是她把自己想的太重要罢了。

    章栖悦深吸一口气,再看九炎落,他再也不是她眼中有点小谨慎小娇憨的孩子。

    “走吧,枫叶在等我们了。”说完率先转身离开。

    九炎落急忙追上:“姐姐你慢点。”

    正院内,瑞枫叶陪着热情的丈母娘聊闲话,虽然他的热情早飞到了伴云楼顺带着还惦记九炎落,但丈母娘不放人,他都要热情的聊。

    “夫人教育的是,但难得栖悦喜欢,夫人依了她就好,戏子也罢、鼓曲也好不就是博人一乐的东西,能让栖悦高兴也算物有所用。”

    赵玉言笑容满面,但嘴上还是怪罪:“她就是有你和小庄惯着才有恃无恐,以后要杀杀她的毛病,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学伺候浇花,弄什么戏子的玩意,以后传出去,还不是给你们忠王府丢人。”

    “瞧夫人说的,怎么能是丢人,那是燕京戏曲界的福音,造福社会的开端,说不定因为悦儿的喜欢和力捧,燕京以后能出流芳百世的好作品。”

    赵玉言毫不避讳的笑出了眼角皱纹,怎么看女婿怎么高兴:“又帮她说话,你这是刚从前面过来。”

    瑞枫叶立即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回夫人,是的,见过了相爷大人。”

    赵玉言闻言冷哼一声,失了刚才的高兴:“他是不是问你初慧殿的事了?”

    瑞枫叶不敢隐瞒:“是。”他也很无奈,不知道该不该为岳父出头,不办吧,得罪未来老丈人,办吧得罪未来丈母娘,哎。

    “别搭理他!小小庶女送进去也是伴读,能掀起什么风浪!只有他当宝贝一样在乎。”不就是书读得好,她还能考状元不成。

    瑞枫叶勉强一笑,不接话,枉他万箭丛中过,生机自在握,可对上准岳父岳母,什么计量也无用。

    赵玉言说了一通,解气了:“悦儿呢?怎么还没过来,红烛,你去看看。”

    红烛刚掀开帘子就看到小姐带着一个陌生的男孩进来,急忙退到一旁:“见过大小姐。”

    “娘。”章栖悦掀帘而入:“走到门口就听到您叫我了,是不是跟瑞大哥说我坏话。”说着走进母亲挨着榻边坐下。

    九炎落亦步亦趋的就要跟上。

    瑞枫叶咳嗽了一声,把他拉到了身后,主动开口:“夫人,您一定还不知道。”说着把九炎落带到跟前:“这位就是悦儿在初慧殿的伴读十三殿下,十三殿下能文能武是初慧殿人人赞赏的好学子,配咱家悦儿可是屈才了。”

    赵玉言脸色拉了下来,首次没给瑞枫叶面子,笑都没笑一下,丰润的儿子有什么可看的,不就是一群败絮其中的软骨头。

    瑞枫叶见岳母不高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急忙看向章栖悦。

    栖悦已经呼趁过去,为母亲添上新茶:“娘,瑞大哥怕女儿不习惯特意让十三来看看女儿,您不谢谢人家。”说着用茶杯碰了母亲一下。

    赵玉言瞥眼下面的男孩,连他目光都没瞥清,便看向瑞枫叶,赞道:“枫叶总是这么贴心,人刚回来就为悦儿打算了。”等下!这孩子是瑞枫叶带来的,怎么刚才跟栖悦一起进来!

    瑞枫叶见事不好,赶紧道:“夫人,十三殿下胆子小、怕生,刚才一直让他在外面等着怕他冲撞了您,栖悦进来,估计是心疼伴读晒了太阳带了进来。”

    章栖悦从茶杯缝隙里瞥瑞枫叶一眼。

    瑞枫叶赶紧讨好的笑。

    赵玉言表情堪堪缓和,胆小?哼!他也就配生出这样的,让他儿子服侍她女儿读书,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赵玉言端起茶,吹开上面的茶叶:“栖悦都离开皇宫里,以后宫里的人事该断就断了,年纪不小了,安生的在家准备嫁妆。”

    章栖悦冲瑞枫叶嘟嘟嘴,恭敬的起身:“是,娘。”

    瑞枫叶笑的没心没肺,听她答的婉转更是心里受用。

    九炎落一个人站在那里,就像夏天里的火焰山、冬季里的暴风雨、喉咙里的鱼刺,成了局外且要栖悦和枫叶极力为他掩盖的存在。

    九炎落看着悦姐姐没像往常一样为他撑腰,一直以来的惶恐瞬间让其手脚冰凉,他懂得,他什么看不出来,只是不想承认罢了,悦姐姐不需要他了,可这个事实他无法接受啊!

    ------题外话------

    某人,生日快乐,年年十八刺激你!

    明天中午12左右更新,那个,咳咳,顺便吼声月票!

066较劲

    九炎落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第067章栖悦无法说自家娘,她是跟皇上一个辈分的人,对他的儿女当然毫不客气!

    栖悦看向瑞枫叶,让他把九炎落带出去,免得自己娘的脾气上来说了什么不能挽回的话。

    栖悦笑着靠母亲近了些,讨好道:“娘,让女儿看看枫叶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要是比女儿的好,女儿可饶不了他。”

    赵玉言闻言立即来了兴致,脸上挂满了笑还忍不住谦虚:“我的有什么好看的,给你才都是宝贝,我就是他顺便想起来……”

    瑞枫叶会意,带着九炎落要悄悄离开。

    九炎落挣扎,他还什么都没说。

    瑞枫叶去拽。

    九炎落猛然一下按在瑞枫叶缠着的伤口上。

    瑞枫叶吃疼,刚才被这小子咬了一块,好不容易止了血,这下肯定又出血了,低声道:“闹够没有!”

    九炎落不服气:“不走!”

    章栖悦一直注意着他们,微微皱眉,见瑞枫叶按住手臂,没管兀自说的高兴的娘,道:“枫叶,你怎了?”

    赵玉言也看了过去。

    瑞枫叶刚要说没事。

    小厮快一步道:“世子爷来时,被十三殿下咬伤,估计刚才,不小心又碰到了伤口。”

    瑞枫叶瞬间瞪过去。

    小厮瑟缩一下,低着头没有悔意,九炎落是谁?凭什么让自家少爷一直忍让他,世子妃也让给九炎落一半,世子爷心里就真那么痛快!

    赵玉言担忧的望过去:“怎么了,严不严重,我可听说人嘴里有病,咬不对了可是要致命。”

    瑞枫叶急忙解释:“没事,没事,我处理过了。”

    章栖悦走下来,不容分说的拽过瑞枫叶的胳膊,若是没事,他不会皱眉,瑞枫叶可不是会为一点疼痛说话的人,

    章栖悦掀开他的衣袖。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瑞枫叶隐隐皱眉。

    伤口还没有有包扎,被白色膏体强硬的填充了一块止住了血,凹陷下去的部分可以看出已经没有肌肤组织,此刻因为受到外力作用有血迹渗出。谈不上多狰狞,毕竟已经被他用止血膏填的满满的。

    可不难看出那是很大的一块伤口,就算是一条狗下了死口也不过如此!

    章栖悦瞬间火冒三丈,气的没了狼:“九炎落!你给我出来!”

    瑞枫叶已急忙放下袖子,不再给任何窥视的人机会:“没事,别气了,不是什么大事,养养就好。”

    章栖悦挣开他:“九炎落!出来!”说着甩下众人先走一步!

    赵玉言的红烛没看清,但女儿发火了,赵玉言认定枫叶肯定受了大委屈,不禁对丰润的孩子更恼几分。

    九炎落没有耽搁,径自跟出去。

    赵玉言冷哼一声,就这样的家教,也好意思说是皇子。

    熟不知皇子告辞不跟她报备是君臣有别,只能说她习惯了别人的客套,或者说,是看丰润的孩子纯碎不顺眼!

    “夫人!我也去看看!”

    “去吧!去吧!别让他伤了悦儿,真是不让人省心。”

    ……

    章栖悦来到院子里!猛然停住脚步!

    九炎落险些没撞上!“悦……”

    “你什么意思!九炎落!我自认对你就算没有好意也没有恶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咬枫叶干什么!你不明白什么!这么闹很有意思吗!”

    章栖悦气的没有狼:“瑞枫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要那样对他!我自认他对你很不错!你就是这样挥霍他对你的好的!我从来不知道你现在是如此不珍惜的人!”

    九炎落向辩解:“悦姐姐……”

    “别叫我!更别摆出这表情给我看!”章栖悦见他想说话,快一步道:“也别说是想见我所以行为激烈,怎么不见别人为了见我胡乱攀咬!九炎落!别给你的错找借口!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不想再见到你,他才刚找到悦姐姐,怎么能不见他,他听话,他懂事,他再也不咬了,悦姐姐别不要他,别不理他。

    瑞枫叶跟着跑出来,挡在近乎崩溃的九炎落前面:“好了!多大的事,我早不疼了,你骂他干什么!”

    转身劝九炎落:“十三,别激动,你悦姐姐只是一时气着了,她这几天没看到你也念叨你过的好不好,前几天下雨还让哥去宫里问问你生病了没有,她是怕,她不在宫里你学了怀毛病才脾气大了点,跟你悦姐姐说你再也不这样了就没事。”

    九炎落瑟缩的看栖悦一眼,很怕很怕!

    章栖悦才不认为九炎落需要人劝,三年多的初慧殿所学再加上半个月的无差别授课,以九炎落的心智他什么不知道,他现在肯定想过那些人别有所图,他自己左手渔翁之利。

    他们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章栖悦拽开瑞枫叶:“闪开!跟他说有什么用!人家也不会领你的情!”瑞枫叶对他多好,说咬就咬:“你也下得去嘴!你干脆把我也咬了!咬啊咬啊!”

    瑞枫叶赶紧抱开要压到九炎落身上的章栖悦:“你被嚷了,你看看他,你吓着他了!”

    吓到他?别逗了!放只老虎来,九炎落眼睛也不眨一下:

    “让他哭!使劲哭!哭就有理了!什么不懂!什么没学过!学来的本事都是对付我们的是不是!”章栖悦不怕他,九炎落贵在自省,让他自己好好想想!他是不是做错了!

    瑞枫叶看着九炎落瑟缩在栖悦骂不到的地方无声的落泪,伤心的仿佛没有了灵魂,顿时心里升起一丝不忍:“别骂他了,我不疼了。”

    他以前总盼着栖悦对九炎落狠点,可真因为自己斥责九炎落时,他却不见得愿意看到,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栖悦在十三身上用了多少心思,十三这样做有多伤栖悦的心。

    “我不咬了!我以后再也不咬了,悦姐姐你别生气!悦姐姐别不要——”九炎落上前。

    章栖悦把他推开:“出去!”

    “我不出去!我以后听话!我以后再也不了!悦姐姐不能不要我!”

    打死章栖悦也不相信,一个**岁就开始图谋皇位的人能说出这种话来!

    章栖悦现在只觉得毛骨悚人、傻的纯粹:“给我出去!”

    “我不。”

    瑞枫叶看眼在气头上的悦儿,拉住了九炎落:“你少说一句!”

    九炎落想顶嘴,但看着悦姐姐上下起伏的胸膛,硬生生不敢再说话。

    瑞枫叶叹口气,拽住九炎落后看向栖悦:“你消消气,我先带他回宫,等你什么冷静了再让他出来看你。”说着要带九炎落走。

    九炎落不动。

    瑞枫叶也来了脾气:“你够了没有!没看到她现在不高兴!让她冷静冷静我再带你出来!不想气死你悦姐姐就跟我走!”

    九炎落闻言,不再反抗,跟着瑞枫叶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出来。

    出了左相府的门,九炎落说什么也不走了,抱着相府的门柱任瑞枫叶拉他也不动,整个人没了刚才的气势,异常惊恐,像随时被遗弃的孩子。

    瑞枫叶见硬来没用,示意侍卫去旁边站着,跟着九炎落一起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怕了?”

    九炎落不说话。

    “怕了还这么任性。”瑞枫叶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跟悦儿在一起的确很容易让人开心,久而久之就会喜欢上不愿意离开。

    九炎落跟悦儿生活了这么久,突然间悦儿离开了,十三难免不习惯。

    “其实你记不记得你以前什么样子。”

    “……”

    瑞枫叶没指望他回答,径自道:“以前你很精明,但凡会招人厌的事从来不做,为了讨好别人陪你玩,你从来都是当被骑在最下面的一个,马仗输了,还自己滚一身泥让别人开心,以求下次还跟你玩。”

    九炎落记得。

    “你现在对别人其实还一样,但,唯独对悦儿不,是,你是很照顾她,可对她,你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不喜欢的事,你说不做,她便不做,你比所有人都知道她疼你,会放纵你那么一点点,所以你这次又越界了,而她没有包容你,你有点不开心。”

    “怕……是怕!”

    “呵呵,是吗。”瑞枫叶望着空寂的道路:“其实你早就不怕她了,甚至不掩饰的越来越讨厌我。”

    九炎落丝毫没有被说中心事的尴尬。

    瑞枫叶拍拍他的肩:“可惜,我比你先到,是你姐夫。”

    “……”

    “栖悦让着你、我就让着你,我不想栖悦骂你,并不是为你好,而是为栖悦好!你大了,走到不相见那一步难免,不是今天也是明天,不信你受不住。”

    九炎落突然道:“受的住。”

    “那你过来闹!”就知道这小子语不惊人死不休。

    九炎落突然哭了。

    瑞枫叶顿时想骂娘!

    九炎落拉着瑞枫叶乱哭一通,十分委屈:“我以为……以为姐姐会安慰我,我以为姐姐也想我,她会高兴会摸我的头,我还洗头了,不信你闻闻……”

    闪开!那也是粪车里泡过!

    “我也不知道悦姐姐突然为什么会生气!瑞哥!悦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再也不管我了!她觉得我不听话,不懂事,不尊重伯母,可……以前悦姐姐都不生气,她现在开始生气了,我不知道,不知道才……”

    瑞枫叶心想你也叫的出来,伯母?皇上比章臣盛大出一个巴掌:“你让她安静安静,你忘了她最宠你。”果然都有心机!

    “真的?”九炎落眼里瞬间迸发了希望。

    瑞枫叶恨不得把他拍死,假的!你以后离悦儿远一点,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可瑞枫叶也不是傻瓜,他要给自己加码,要让他在栖悦心中立于不败之地:“真的,放心吧,有我呢。”

    “我信瑞哥!”九炎落听到保证瞬间放了心,真心说了句:“瑞哥真好。”

    殊不知,多年后九炎落坚持为瑞枫叶指婚,瑞枫叶回他的也是这句话,不过是换了名字没有了今日的交情!

    “别抱着柱子了。”瑞枫叶无奈的拨开九炎落的手:“我送你回去,回头再接你出来。”

    九炎落又开始执拗:“我想见悦姐姐。”

    “又来!你够了!你是不是想找骂,不想就走。”说着把九炎落拖到车上。

    九炎落还不忘掀开帘子提醒:“你一定要跟悦姐姐求情。”

    “知道了,知道了。”

    九炎落又折回头:“我明天就要出来!”

    “行了,快走吧,宫门落锁了你想回去也回不去!”

    瑞枫叶看着九炎落离开,再看看自己的手,心里隐隐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刚才两次没有拽动九炎落,他才八岁吧?若是将来驰聘战场、封王拜侯?他会不会还跑着他娘子喊悦姐姐!

    瑞枫叶目光陡然凌厉,后又笑自己阴谋论太多:“怎么能如此想九炎落。”

    章栖影外出的马车从转角处驶过来。

    瑞枫叶不再多想转身回府。

    不一会,章栖影从马车内下来,淡蓝的的披风包裹着她小小的身影纤细、娇柔:“我刚才好像看到瑞哥哥了?瑞哥哥回来了吗?”

    出来的长仆道:“瑞世子来找大小姐。”

    章栖影哦了一声,睫毛垂下,掩盖了眼里的情绪。

    章栖悦正在外面等他:“走了!”

    瑞枫叶苦笑,上前揽住她的肩,把她拉到阴凉处:“后悔了?”

    “才没有,他咬你你不会躲。”

    “我躲的了吗!说吧,干嘛对他发那么大脾气,他做的再不对也还是孩子,今天干嘛这么跟他较劲。”

    ------题外话------

    赵玉言对庶女们不错的,教习都请全了,就是她们在蜜罐里泡了泡开始讨厌严厉的教习。那时候学不好本事被打很正常的!反而是容易学到本事,是某些人们不知足了。

    栖悦的妈怕吵到她们也是给她们准备了庄子的,说明是想到了,真心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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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过招

    章栖悦看眼瑞枫叶的胳膊,心里都为他疼一下,如果让九炎落养成随意对瑞枫叶下手的毛病以后还得了。

    章栖悦牵起他的手。

    瑞枫叶诧异的看向她?

    瑞枫叶的手很白净,不是未见过阳光的苍白,而是干净中的通透,他骨节分明,十指修长,手背就像是位满腹才学的文士。

    手心却布满老茧,只有长期拉弓练剑的人才会有的痕迹,泡再多的药也消不掉。

    章栖悦抚弄了很久,淡淡的心疼、怜惜萦绕心头,他是她认识里对女孩子最尊重的一个,却也最残酷,只要不喜欢靠近不行,娶个娘子跟杀了他一样。

    这样努力生活争取一切的人,为什么不能参与那场角逐:“你觉得太子的位置稳当吗?”章栖悦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

    瑞枫叶被分散的表情聚拢,慢慢变的惊讶:“你在说什么!”

    “你听到了。”

    瑞枫叶就是听到了才惊讶,栖悦他还不了解,胸无大志,从不过问朝中任何事,皇上娇宠她,也不见她为自己谋福利。

    瑞枫叶见章栖悦表情严肃,脸上也多了份庄重,示意小厮去门边守着,握住栖悦的手,诱哄的问:“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恩,九炎落刚才说有人在向他示好,文韬武略无一不教,你觉得只是有人想捧出一位震国王爷?”

    瑞枫叶失了镇定,看着栖悦:“刚才他说的?”

    “恩。”

    瑞枫叶想了想,半揽着栖悦向不远处的牡丹园走去:“其实前不久九炎落救锦绣时,我就怀疑他背后有人。”

    “锦榕,叫锦榕。”

    “哦,不重要,今天他能出来是孙公公的人安排的,孙公公在宫里没有派系,偏偏为什么跟九炎落走的近,听你这么一说,有人想利用九炎落改朝换——”瑞枫叶闭嘴,想了很久继续道:“他还说了什么?”

    章栖悦低着头,仿佛不在意背后的可能:“他能说什么,我估计他刚才跟我也没说实话,半个月前?他可是两年前就开始拉弓射箭,聂弓凯出现在他身边的时间更久,他能让我相信他什么。”

    瑞枫叶看眼明明说着气话却没多少生气的栖悦,不禁为她的态度吸引了:“你不生气!”

    “生气啊!没见我把他骂了一顿。可,那是他自己的事,他跟我说我就听,不跟我说我什么也不知道,难道有人教他没人教他,影响我和他关系吗?这么一想我又凭什么生气。”

    瑞枫叶抬起手,犹豫了下,揉了揉:“担心他有危险?”

    “不,我不认为他傻的让人利用。”

    “我也不那么认为。”但是,谁那么大本事在谋划这件事,却认为有可能成功,就算太子倒台,上去的也未必是九炎落,皇上那么多子嗣,却往最不受宠的九炎落身上使劲,未免就有意思了。

    “九炎落出身西北边疆吧。”

    章栖悦看了深思的瑞枫叶一眼知道不是在问她:“我好奇他们怎么笃信能把九炎落捧上去。”

    瑞枫叶脑海快速转动,后宫的局势一一在脑中略过,皇上的年龄、众皇子的排行,还有宫内的内戚,最后眼睛微眯的道:“太子倒台后,皇后身边没有一位能过继的皇子。”

    “啊?”那得是多少年的计划?

    “与皇后亲近的嫔妃生下的皇子最大的未养活到三岁,权家的另一个女儿入宫后一直没孕,就连皇后自己,生了太子后也再无喜讯传出,而太子——”瑞枫叶越说脸色越难看:“至今无一子。”

    “范良娣去年——”

    “据说是自己不小心没了。”瑞枫叶越想这些人越胆大,其实皇后一直知道自己的弱势,所以不赞成栖悦当太子妃,原因无非是栖悦年纪小,正妃所出晚有伤天合。

    目前后宫最不稳定的因素是贵妃,二皇子是她所出,目前已经出宫建府,且有子嗣,皇后正在为他上请封王,意思不明而喻。

    那些人竟然舍弃了其他皇子,独独为一无所有的九炎落谋划,工程浩大、稍有不慎还会满盘皆输,认为九炎落好控制!?这些人从哪些不靠谱的分析中得出的结论。不过九炎落这些年给人的感觉确实很温柔又没有靠山,投资他是最有保障的事。

    瑞枫叶冷哼一声:“果然是‘卧虎藏龙’。”

    “是啊,所以你多用点脑子,看看能不能赶上也给自己求场富贵。”章栖悦挽着手里的披帛,浑不在意。

    瑞枫叶好笑的看向她:“你不惊讶?不担心他?”

    “担心他干什么,这样有人帮他,他如果都成功不了,只能是命,富贵险中求,他既然选择走下去,就要承担失败的代价。”前生他讨好了皇后,被皇后收在名下,由皇后一路把他扶持成太子,如此用心,需要她担心吗?

    “你不担心九炎落成了皇帝?”

    “他当了皇帝我为什么要担心。”

    是啊!瑞枫叶哑口,栖悦有什么好担心,以九炎落对她的好,只有数不尽的好处,可皇上会给自己人生留下个当伴读的污点?就算留下了……

    瑞枫叶隐约觉得他该担心点什么而不是谋划这件事背后的意思。

    瑞枫叶突然道:“栖悦,咱们成亲吧。”

    章栖悦突然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我才十岁!”

    “十岁不要紧,我可以等,我们先成亲然后等及笄了再行……行……总之我们可以先成亲。”瑞枫叶觉得如此甚好,越想越觉得好。

    章栖悦莫名的看着他,不得不提醒:“大周好像没有十岁就成婚的先例,最小也要是十二岁。”

    瑞枫叶闻言,毫不受影响:“我让我爹去宫里讨好圣旨就行,就是婚期仓促了,你别觉得委屈才好。”

    “那你为什么要提前成亲。”

    “不知道。”就是觉得成亲就对了:“九炎落跟你说的话除了我之外不要再告诉别人,你娘也不行。”又补充句:“你爹也不行。”

    ……

    章臣盛这些天很忙,忙着见各种各样的人,但凡能对栖影入宫有帮助的人,他一个没落挨个拜访一遍。

    这些年来他在官场也有自己的交情,不全指望赵国公府中,今晚他拜访的是外戚权家,只要权家再点个头,栖影的事就算成。

    章臣盛美滋滋的从权府出来,刚才权老爷子没有拒绝他,说是等瑞栗的消息,这不就是成了吗?瑞枫叶他已经打了招呼,枫叶那小子只要想娶他的女儿就得给他办事。

    权书函见章臣盛走了才进了书房:“他还在跑那件事?”

    “让他折腾,这么多年了,他再闹能弄出什么是,顶天是个伴读,当伴读真那么容易。”

    权书函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他只听说章臣盛出身不好,娶了当时是赵国公前进的赵玉言可谓是高低立现,怎么章臣盛看起来好像并不乐意。

    “有事?”

    “请教父亲礼记中的一段话,孩儿不慎明白。”

    ……

    傍晚的忠王府凉风习习,乌云遮盖下,几滴雨飘落下来。

    书房内,瑞枫叶把自己的所想所虑告诉了最尊敬的父亲。

    瑞栗只是惊了一下,说了声知道了,便围绕着西北将军数落起来:“他最近很闲,国寺里的女人怎么样了?照这样看来,应该过的不错,他还是老样子,不服气的事一定要报仇。”

    “爹?”瑞枫叶惊异不已:“您的意思是西北将军……”

    “让他折腾,闹来闹去都不消停,就算真成功了,也是上面默许,他以为他的动作皇上真不知道,皇上这些年只是懒得再动而已。”当初丰润帝能从他们几人中赢得赵玉言好感,可不单凭地位,学识更是了得,岂能是草包皇帝?

    相反他休养生息、勤勉持政是颇受好评的帝王,只是年轻时太看中名声,有些为声明所累,这些年是看开了些,可有什么用,到底已经不是年少轻狂的岁数。

    瑞枫叶觉得父亲瞒了他什么,如果不是那样,爹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听说这么大的事后也没表示,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不符合逻辑。

    “出去歇着吧,你和栖悦的婚事我看行,明日早朝我试试皇上的口气。”就怕皇上当听不见,直接当耳旁风,这些年他可是非常执着的要让儿子娶章栖悦,太子落败了,九炎落也让上,眼看九炎落也失败了,皇上不定怎么吐血呢!

    他这时候去请旨,不是气皇上是什么!“你等我先探探,别盲目去找皇上。”

    “是,爹。”

    “出去吧。”

    瑞枫叶出了前书房,立即吩咐自己的人去查西北将军的事,父亲肯定知道他不知道的事,而且跟九炎落能上位有很大的关系!

    也就是说,九炎落极有可能能顺利成为皇上!

    ……

    清晨淅沥沥的小雨静静的下着,难得的好天气让忍受了十几天暴热的人,终于喘了一口气。

    忠王爷瑞栗呼了一口气,准备下了朝去钦天监拿‘合八字’的庚帖,再去找皇上试试口风。

    可他今天刚迈入前朝就觉得气氛十分古怪。

    “瑞王爷。”

    “瑞王爷。”

    瑞栗舔着大肚子,目光在每看向他的人脸上转了一圈,他觉得没人跟他打过招呼后就开始窃窃私语,为什么。

    当第十个人也目露同情的看他时候,瑞栗突然逮住个最擅长传闲话礼部侍郎:“说,什么事?”

    礼部侍郎十分兴奋,带着几分委屈几分不得不说的扼腕道:“钦天监今天爆出了个大消息,章左相家的姑娘,据说有凤鸣之命贵不可言!”

    瑞栗闻言嘭的一声拍碎了手下的桌案:“凤鸣之名!岂有此理!”

    礼部侍郎吓的把头一缩,赶紧距离忠王爷六尺远:“王爷息怒,这是好事,令郎一表人才,找什么样的良配没有,何必……”非跟皇上看中的准儿媳妇过不去,何况章家的姑娘什么人品谁不清楚,也就瑞家上赶着娶。

    瑞栗气的肥肉乱颤却异常敏捷:“钦天监监正!你给老子出来!”

    钦天监监正顺着门檐向门口溜去,到了门口才高喊一声:“给我告假,就说老夫病了!”说完撒腿就跑!

    他有什么办法,当年的事大家都是知情者,这么多年皇上的心思昭然若揭,他也是听上面办事,他早十年前就收到了‘照顾’,谁敢合她的八字就说克夫,太子为一劳永逸,让他又添了一句,这不也是揣摩上意吗!

    谁知道会得罪忠王爷!

    瑞栗嘭的一声踢碎脚边的椅子,转身就追出去!

    众臣努力张望再三,确定瑞栗不能追上去打钦天监监正暴打一顿,才收了想看热闹的心思。

    好可惜。

    “你们说瑞王爷何必呢?章家的小姐有什么好,当年争成那样还不算,现在又为孩子们争,哎。”

    “咽不下心里那口气呗。”

    “谁说不是。”

    众老臣子像高深莫测的学者,都明白其中的较量,高人般的揣测着。

    瑞栗绝对咽不下这口气,抛开年轻时的事不谈,他儿子跟章栖悦是青梅竹马,从小定的亲事,凭什么他们一句话说不行就不行,凤鸣之气是不是!真当他没办法治皇家这一套!

    瑞栗出了宫,直接驾车去护国寺,他就不信护国寺压钦天监一头的批语能盖不住钦天监的谣言。

    护国老方丈今年九十有八,是大周国最有威望的得道高僧,皇上这些年更常与其论道,大赞其道法高深、为人宽和。

    在普通人眼中,其道法自然,得天独厚,所说的话掷地有声,是法家真言。

    老方丈的确当得起世间的传言。

    瑞栗带了百分之百的诚意而来,为了孩子们,为了丰润帝这不地道的一招,他舍下老脸,去求老方丈为孩子们主持公道:“大师,本王也不为难你,你就再为孩子们卜一卦,我有什么说什么。”

    他就不信真有什么凤气,就章栖悦那样。

    他不是说栖悦不好,只是跟皇后不沾边而已:“总之本王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了我儿,你要是不卜,不卜就不卜。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出家前有一个……”

    “贫僧入佛多年,红尘万丈早与贫僧无关。”

    ------题外话------

    这是不想我二更的节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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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戏言

    “那就是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阿弥陀佛,瑞王爷,这么多年你还是未修回向佛之心,可叹可叹。”

    “老秃驴,少在那里悲天悯人,你真有那闲功夫,就该伸张正义为我儿讨回公道来!

    我也不逼你做违心的事,卜一卦!你要不干!本王就昭告天下说这里有淫僧,我看你这护国寺的方丈怎么有脸当下去!”

    护国老方丈叹口气,转着手里的佛珠摇头叹息:“施主何必,护国寺对您来说也是修行之地,怎可如此诬陷。”

    “少来!”

    老方丈叹息,瑞王小时候慧根深种,钻研佛法如有神助,想不到今日:“罢了,罢了,贫僧答应过为师,助瑞王爷一次,希望瑞王爷早日觉醒,皈依我佛。”

    “屁!赶紧的!”他还能再被老秃驴骗一次吗,小时候不懂事,被圆寂的住持‘欺骗’认为学佛能改变容貌,长的好看些,结果……出家人也打诳语。

    瑞栗想到已逝的方丈,心里多少有些唏嘘,师徒一场,一晃已各归因果!

    瑞栗快速从感伤中回神,他过来是要把钦天监的说辞顶回去,他当初没能参与角逐,儿子怎么能步他的老路,再说,是枫叶占了先机,早有婚事在前,丰润帝还如此纵容,未免有失公允,既然要各自家孩子使手段,他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人。

    老和尚接过两孩子的八字,贵命天定,即便难堪天机也能从卦象中窥得一二,若把命改贵不容易,同样把贵命抹贱也非异事。

    方丈的目光沉思的在章栖悦的八字上停留了很久,久到浓眉微蹙,摇头不已。

    瑞栗见他玩江湖术士那一路,气不打一处来,音若洪钟得吼道:“你到是算呀!看能看出花来!摆那表情也不多给你银子!”

    老方丈叹口气:“师弟误会,贵公子的命格自然是妙不可言,只是……”

    瑞栗闻言立即紧张:“只是什么?我儿怎么了?”

    老方丈不解的转着佛珠慢悠悠的道:“不是令郎,而是令郎下方的八字……诡异莫名、变换多折……这,这,她的命格明显被人动过,可,怎么会有人能动命格?”

    瑞栗闻言谨慎的看眼老秃驴,见他不像是要‘招摇撞骗’,脸色也多些郑重,他再对师兄不敬也知道师兄确实有几分本事:“你什么意思?命格怎么能随便乱动?”

    老方丈快速拨动着佛珠演算一二,一般人的命格上下浮动不超过四五之数,可此命格跳动为九,明显不是没长成造成,而是先天浮动较大,可动风云的贵命。

    老方丈过了一会停下佛珠看向越见肥胖的师弟:“她的确有贵命。”

    瑞栗表情突然严肃:“凤鸣?”

    “半数。”

    半数的后命就能让枫叶一无所有。

    “但就这半数还被人动了,现在杂乱不堪,导致命盘崩溃,有早夭之兆!可却又孕出生机,这是,这是……永世滋养!”老方丈突然动容,灭己身九世富贵,养一家命盘,这!

    瑞栗瞬间看向师兄:“你……”

    “阿弥陀佛,有伤天和,有伤天和……”

    瑞栗突然觉得毛骨悚然,逆天改命不是不行,只是谁也不会逼迫得道高人去做,弄不好就是反噬自身的下场,道士自身更不可能逆改命盘,因是拿自身五服宗亲的福寿为一人续,是要灭了自家传承。没有深仇大恨、谁会这么做。

    瑞栗小心翼翼的道:“就是说,他们家背后有人……”可说不过去,有谁不让她为后?赵玉言。

    瑞栗立即否认,赵玉言性格再傲也不会拿女儿的命乱来,那会是谁,谁还能接触章栖悦的八字,且为她修命?章臣盛?章臣盛巴不得章栖悦为后为尊!

    瑞栗想不出是谁,但只是绕其贵命,又保其活着,这得多诡异的人才能做出如此不合理的事,想谋夺栖悦后命,悦儿死了不是刚好,按照师兄所说,若不滋养她早死了,可还给悦儿养命,明显是想其好的做法,谁这么有问题!

    瑞栗突然道:“就是说她现在没有贵命?”不管了,这件事最要紧!至于她奇特的命格,让师兄烦去。

    “也不尽然。”

    瑞栗闻言气的想杀人:“你唠叨了半天,到底有没有!”

    “有过,已经没有了。”

    瑞栗刚松一口气。

    方丈又道:“但是!有过!”老方丈十分强调有过!有过!就是这样才解释不通!

    瑞栗大喝一声:“有过已经没有了,过!就是过!”瑞栗抄上孩子们的八字转身就走,走到一本又折回来:“不准跟皇上说。”

    然后回到燕京城内大肆宣扬,护国寺方丈说了,章家的确有人有贵命,但不是长女,长女的凤无神,是王妃之兆,凝神的凤是章家另一个女儿!

    一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这怎么可能!这种事怎么能乱说!

    嫡女没有谁有,难道还能是庶出!庶出为后?!这是胡言乱语的诛心之论!

    钦天监瞬间忙碌起来,前一刻如果揣摩上意的是胡乱瞎说,现在就该拿出真凭实据,为皇上据理力争的时候,但凡有一点贵命也能让他们算出后命来!

    章臣盛瞬间处在风口浪尖,章家所有女儿顷刻间人人避之!

    章臣盛气的牙齿紧咬,脾气暴躁,瑞栗从护国寺回来一圈所有有利栖悦的局势都变了,瑞栗要做什么!他就不怕触怒了皇上!忠王府真以为他们能呼风唤雨了!

    巍峨的皇宫内,丰润帝龙袍加身,威严的坐在龙椅上:“真的没有?”

    钦天监监正硬着头皮道:“没有。”

    丰润帝静了一会,声音平和的道:“以后就有了。”

    钦天监正再次体会了一言九鼎的威严,顿时卯足了劲与护国寺耗上,声称章栖悦就是有后命!

    瑞栗觉得自己人言轻微,让护国寺主持发声,说章栖悦没有后命。

    于是双方代表两方势力吵得不可开交。

    章府瞬间处在水深火热中,可这件事忠王府不得不为,如果忠王府不反击,栖悦被套定了后命,瑞枫叶娶她就是谋逆,瑞栗势必要强硬反击。

    钦天监背后有皇上,就是明白忠王爷事后会报复也要强硬的顶住,否则皇上就会先让他们倒霉。

    忠王府、钦天监,九炎端蜃、瑞枫叶,被推到明面上,成为燕京不容人忽视的话题。

    瑞枫叶想不受影响都难,这场无妄之灾多少波及了忠王府。

    瑞枫叶特意告了假过来相府陪章栖悦,希望她能心情好些,不受留言影响。

    章栖悦正在伴云楼踢毽子,见枫叶过来,正踢到五十六下,比了个胜利的姿势继续向一百努力。

    瑞枫叶看着她,突然郁闷了几天的情绪烟消云散,坐在弄巧搬来的椅子上看着栖悦热情洋溢的游戏。

    彩色的羽毛飞舞在空中,翩翩飞舞的身影充满了活力,灵活的摇摆着蝴蝶般的翅膀,接住每一个落下的羽毛,浓烈的阳光照在她身上,热浪仿佛没进身分毫。

    婉婷、弄巧、楚嚒嚒站在一旁为小姐鼓劲,目光多多少少落在瑞枫叶身上,这两天燕京的流言也传进府中,她们真怕瑞枫叶这位准姑爷会输给钦天监。

    现在看瑞世子仿若不受影响的样子,微微松口气,只要瑞世子坚持、小姐坚持,皇上还能抢亲不成?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小姐真棒!”

    “小姐辛苦了!”

    “小姐喝茶。”

    章栖悦收了毽子,拿起温凉的毛巾擦了一下,向大树下的瑞枫叶跑去:“怎么样?我厉害吧。”

    瑞枫叶合作的竖起大拇指:“论玩没人比的过你。”而后端起茶亲自给她:“喝点,太热,坐。”

    章栖悦坐下来,喝了一大口,用手忽闪着颈项:“真的好热,该死的夏天什么时候过去。”

    “热,你还去太阳底下踢毽子。”

    栖悦立即来了精神:“好玩,要不我们比比,看谁踢的多?”

    瑞枫叶赶紧求饶:“放过我吧,我怕玩物丧志。”

    “呵呵。”栖悦放下茶杯,捏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你今天没事吗?九炎落没有吵你。”

    瑞枫叶拿起一旁边的刀,帮她切冰在井水里的西瓜:“他知道我忙,没有吵我,让我来安慰安慰你,看看你有没有被吓到。”

    章栖悦嘴角微微一扬,知道他说的是这两天的风言风语,栖悦对枫叶一笑,笑容凉爽随意:“皇上不过是不甘心,过段时间就好了,我娘已经开始给我准备嫁妆了,我估计皇上再闹下去,我娘就能今晚偷偷把我嫁给你,呵呵。”

    瑞枫叶突然也笑了,积压了几天的郁闷,顷刻间烟消云散,似乎每次他看到栖悦都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那我可要感谢岳母大人的厚爱。”

    “不用客气,一家人嘛。”说着把手里的葡萄送枫叶嘴里:“甜不甜,宫里送来的,不吃白不吃。”

    瑞枫叶看着章栖悦不在意的样子,自己也觉得不是事了,争论来争论去有什么关系,栖悦是向着他的,皇上能把她怎么样,不过事情闹成这样,到底是忠王府没本事。

    栖悦捏一块小西瓜,看出了枫叶的心事:“你别放在心上,不是这件事也会是别的事,我娘说了,丰润帝有时候很偏执不要理会他就是。”

    瑞枫叶闻言仿若想起了那些天属下汇报的事,原来章夫人当年那么受欢迎,群雄逐鹿、手段尽出只是为博美人一笑,而他爹,竟然连角逐的资格都没有,难怪他有时候不愿多谈。

    瑞枫叶想到自家胖胖的爹,没忍住,笑了,他当年就很胖,恐怕单外形就入不了章夫人的眼。

    “你笑什么?”栖悦咬下一口西瓜,鲜甜的果汁瞬间在口腔里崩开,凉爽舒适,香甜可口:“吃。”

    “笑我爹。”瑞枫叶也拿起一块:“这次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有什么不痛快跟我说,不管闹成什么样,对你名声肯定有损,现在皇上执拗,我也不打算……”瑞枫叶有些不好意思:“放手,所以你夹在中间,难免会……不开心了就跟我说。”

    “如果你天天来陪我玩,我就开心了。”

    楚嚒嚒含笑的瞪了小姐一眼:“没羞。”

    瑞枫叶欣慰的揉揉她的小脑袋,决定速战速决!

    章栖悦享受的蹭蹭,决定进宫见见皇上,让他消停一点,不嫁给他的儿子,娘也已经原谅了他,何必非执着以前的事。

    燕京城因为皇上与忠王府过招,搅动了几方风云,但奇怪的事这件事并没有分成几个阵营各自支持皇上和忠王,而是在下面吵闹的厉害,有的甚至不服气的说自家女儿端庄贤惠,看着也有贵命。

    范家当仁不让,也说自家女儿温婉贤良,人品出众。

    燕京的大小官员没事就开始攀比女儿,尤其是年长为甚,就差也去让钦天监批批命,批出个凤鸣九天的富贵吉祥。

    年轻些的官员非常谨慎,他们本来准备了无数折子、顺了一晚上的话,准备参忠王府,可见顶头上司们似乎都当笑话在听,突然觉得己方如临大敌是不是小题大做?

    年长些的自然不当一回事,大家明面上不说,当年谁不知道皇上和赵小姐的满城风雨,皇上有意弥补赵玉言,连她相公都提拔,这些年更是明里暗里的说章家大丫头贵气,这不是明白着娶不到人家娘要娶人家女儿。

    赵玉言不乐意,想把女儿嫁到忠王府,有没有赌气成分不知道,但看不上皇子是事实,于是这看起来是忠王府和钦天监的大事,其实就是皇上和赵玉言的小事。

    能不能上升到需要参一本的严重程度要看他们双方彼此的态度,如果只是在彼此试探火力,这时候谁参谁倒霉。

    重要的是,摸不准皇上有多坚持让章家大姑娘当太子妃,万一赵玉言一撒泼,皇上偃息旗鼓了,这不是得罪了忠王府。

    可如果太子坚持,赵玉言又有报复之心让女儿嫁入皇室,这不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忠王府自己就不闹了,无非就是丢点面子,说不定皇上一同情,又给他们家无限好处。

    所以这些事,谁参与谁倒霉!谁上前谁白痴!

    人人自保,官官看戏,更衬的这件事像笑话。引得一些中立要臣十分不满皇上儿戏的行径。

    权家首当其中,不要说他们是当今皇后的娘家太子的亲舅,就是位普通大臣,权家老爷一样看不惯皇上肆意妄为的行为,皇上文治武德功绩不俗不假。

    但为人不羁也是事实。

    权老爷坐在书房内,看着侄子派来探话的小太监,心里一阵不喜。

    娶了范家的女儿不懂笼络范家的心,天天想着小毛丫头,成何体统!

    妹妹就是太骄纵他,才让他跟他父亲一样,聪明有余稳重不足!实在不是明君之选!

    “回去告诉你主子,这件事不行。”权老爷拒绝的没有任何余地!

    小太监闻言,十分为难,他是为太子办事的,虽然权老爷是太子舅舅可是太子是主,您是臣,您就不能帮帮忙,太子不过就这么一个执念:

    “权老爷,要不,您再给想想办法……太子爷说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权老爷真想摔了手里的笔,说一声,消受不起。

    但毕竟对着外人,又不是对着亲侄子:“老夫才疏学浅,不堪大用。受不得恩赏。”

    “权老爷。”

    “送客。”跟忠王府闹成这样!实在是丢人现眼!

    小太监见权老爷不松口,苦着脸,无奈的退出来。

    权书函一直坐在边上,不对表哥的事做任何评价,直到小太监出去了,他才起身,为父亲斟杯茶。

    权老爷确定人走后,不懈的冷哼一声:“不过是位女子,值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尊贵出手,实在是胡闹。”

    权书函尽量为表哥正名:“太子也是无奈,孩儿听说,忠王府是让合八字,要下定。

    太子急了才出此下策,皇上又从中推波助澜,导致一发不可收拾,太子也是无心,可,如果能因此让太子如愿,以后少了麻烦事也未尝不好,只是孩儿不懂,为何忠王爷如此执着,似乎不想善了?”这不符合臣子常理?

    权老爷子闻言更气:“他何止不想善了,他是一定会为他儿子争取,太子小小年纪什么都不懂就敢对忠王府出手,实在是蠢的可以!你以后少弄这些污七乱八的事让人不耻!”

    权书函急忙道:“是,父亲。”父亲果然气狠了,若不然怎会不来由的警告自己,不知怎地却想起章栖悦的挽弓时的样子,不禁笑自己多想。

    凭心而论,权书函认为章栖悦不是为后的最佳人选,她性格孤傲、为人冷硬,没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权老爷子见儿子面容如常松了一口气,别以为他不知道,书函跟章栖悦有来往,她们家的姑娘不能沾,沾上就是是非!必选提前敲打书函。

    “他们的事少参合。”

    “恩。”

    “总算还有个让我放心的。”

    权书函静静的坐着,不再说话。实在不懂父亲突然乱感慨什么!

    ……

069意外

    玄家的台阶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土,燕子试探再三,在繁杂的屋檐下筑了巢,多了一窝小燕子。

    玄天机身穿灰色的长衫,从马车上下来,脚步踩在泥土混杂的台阶上未留任何痕迹。

    他今天收到消息,章臣盛找人为他府里所有的姑娘批命,据说还真批算出六小姐章栖影贵不可言。

    玄天机哭笑不得,这是一位成熟的男人该做出来的事吗?可,章臣盛真的做了,踩着忠王府和钦天监制造的热浪要给他府中的女儿造势!

    果然是奇葩的男子。

    玄天机几乎要觉得章臣盛是真心宠爱章栖悦的,若不然,为什么这时候跳出来为女儿分担压力。

    不过!玄天机绝不相信章臣盛是真好心,他恐怕打的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为章栖影进入初慧殿凝聚口碑,最好真有皇子相信‘贵不可言’,成全章臣盛的谋算。

    钦天监这下该气疯了,什么人都能批出‘贵不可言’的命格,他们的颜面何在,岂不是说章栖悦的命格也参了水分。忠王府到是能松口气。

    玄天机嘴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忠王一句章府有贵命却不是长女,无疑摸透了章臣盛的心思,现在果然发挥了作用,瑞枫叶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

    左相府安静如初,赵玉言虽不是位好夫人,但治家很有一套,尽管大小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相府除了说话更谨慎之外,没有任何波动。

    有时候丫鬟也当着主子的面,调侃一句‘贵不可言’,仿佛没人在意‘贵’字代表的意义。

    章栖影学完琴从外面回来,湖蓝色的荷叶裙长长的拖到脚裸,可人的小脸对着炙热的阳光淡淡蹙眉,说不出的惹人心怜,悄声嗔呼:“天气好热哦。”

    丫头撑起伞,护着小姐下车:“进入三伏天是这样,慢慢就凉快了。”

    章栖影跳下车,突然惊喜的道:“哥哥!”

    章栖阳、章栖木顿时露了笑意,疼爱的上前:“大中午往回赶,累不累。”

    章栖影闻言脸上绽放出漂亮的笑容,开心的神气道“不累,爹说了琴师父一般不收徒弟,我要努力才有可能收下我,今天琴师父还请我进去喝茶了呢,琴师父家的茶杯是草绿色的,可漂亮了,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琴师父就会收下我呢。”

    章栖阳见妹妹高兴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扩散的更真,只是平整的纹路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好好努力,我们栖影最棒。”

    “是吗?”栖影开心的挽住大哥哥的胳膊,看向木哥哥:“二哥,今年也考国子监吗?”

    章栖木一听国子监就头大:“饶了我吧,只有大哥这种一心扑在书本上的人,才能通过国子监苛刻的考试要求。”

    章栖影骄傲的把头靠在大哥肩上:“当然了,大哥最棒。”私下她并不按相府的排行称呼他们,她小时候那么喜欢栖典哥哥又如何,栖典哥哥只对大姐好,根本就向着她,只有她的两位哥哥才是对她最好的人,她要像娘亲说的那样,分清亲疏,不能天真。

    “你呀。”章栖阳今年十二,已经长成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眉眼轮廓与章臣盛年少时十分相似,都是举止风雅的美男子。

    他学业十分突出,去年通过了国子监童试,今年会参考秀才,是相府这一代读书最好的一个。

    只是这份风光,只是在相府的庶兄妹间被另眼相看,在国子监,他的成绩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何况国子监能人辈出,是大周第一学府,世家子弟多不胜数,只要不是天生愚笨的,他们都有先天的好优势,成绩更是出众。

    朱太傅家的嫡幼子小小年纪已经能分析《中庸》颇得众司业赏识,

    除此之外,没有一个好出身要想在国子监立足,要付出百倍的努力,有时候就算成绩突出也不能得那些人亲眼。

    章栖阳没有把情绪外漏,看着妹妹高兴的样子,心里也为她高兴,想起父亲昨晚对他说的话,心里有些异样。

    他仔细的打量栖影,她长相可人,聪明上进,没有所有千金小姐的恶习,举止得体,对下人更是和善可亲,这样的妹妹除了出身不好,有什么输给章栖悦,怎么会担不起‘贵不可言’?

    “爹爹让你习的礼仪学完了吗。”章栖阳心疼的揉揉她的头发,如果他能争气点,如果栖影能是栖悦,她何须如此努力,连进入初慧殿都要费这么多心思。

    “学完了。”

    “恩,如果顺利,你下月初就能去初慧殿做范二小姐的伴读,到时候不能乱跑,只听不说,不要轻易得罪人,知道吗。”

    章栖影努力点头:“我懂的,我不给爹爹惹麻烦。”

    “真乖。”

    赵玉言修剪完手边的珍珠草,取下护手,接过毛巾欣赏一二:“大小姐呢?”

    “回夫人,在绣房学刺绣,凤姨还夸小姐悟性好,心思手巧呢。”

    赵玉言闻言脸上挂上淡淡的笑意:“悦儿不像我,她是真聪明,学什么都会的快,老爷呢,还没死心。”

    红烛叹口气,接过夫人手中的毛巾,为夫人涂护甲:“相爷的脾气夫人还不清楚吗?这次更是铁了心要把六小姐送进去,真不知道相爷怎么想的。”

    赵玉言恩了一声,并不在意。她现在关心的是燕京的流言,昨天悦儿说想进宫,这种事她怎么会让女儿出面,实在不行,她就豁出脸面去一趟!发誓过不进皇宫又如何,现在女儿有事,她就当什么都没说过,就去那恶心的地方再走一次!

    “拜帖递上去了?”

    红烛闻言,悄悄的看夫人一眼,微不可查的点头,她相信夫人看见了。

    红烛心里不禁为夫人一疼,夫人有多厌恶那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么多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曾踏入,想不到皇上这次竟逼到这种地步,夫人纵然不愿,为了大小姐和未来姑爷都会去了。

    赵玉言的目光从指尖上移开,她刚刚修剪的珍珠草如一座圆乎乎的小山,憨态可掬的卧在瓷盆里。

    赵玉言突然想,如果她当年如这盆圆乎乎的盆景,少些菱角,那些人是不是能更容易接受她,钦天监不批她是祸国妖姬,太后也不会看她不顺眼。

    赵玉言突然冷笑,钦天监!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她就不信,太后不喜她真是因为钦天监,说不定是因为太后不喜她,钦天监才能批出那种结果!

    她的一生能那么葬送了,她女儿绝对不可以,谁也别想再害悦儿!

    赵玉言一阵恨,嘭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红烛急忙捧起夫人的手,检查夫人有没有受伤。

    清晨的宫廷小路上,九炎落双臂挂着两只铁桶,一跃一跃的穿梭在各宫的院落里,章栖悦的命格传的毫不隐蔽,九炎落能听到也不稀奇。

    小李子跟在殿下后面跑,接连几次的打击让他认识到,奴才就是奴才要对主子投其所好,他屡屡违逆还私心的让主子给他们出头,就是不懂事。

    可主子竟然还对他们这么好,他要感恩,要把主子感兴趣、在乎的事放在第一位。

    九炎落听完小李子的话,边跑边问:“什么是贵不可言。”

    小李子悄悄的看眼周围,小眼睛亮晶晶的道:“是后命。”

    皇后吗?九炎落想起唯一一次扫到的仪仗尾巴,金锣玉盖、宫女成群,尊贵无比,他的悦姐姐……九炎落想了想,当的起那样的排场!

    小李子自顾自的道:“太子这次的事办的太不对了,怎么能为了娶章小姐散布这样的消息,瑞世子和章小姐这次一定很为难。”

    九炎落才恍然觉得他刚才想岔了,现在不是悦姐姐配不配,而是她不能是,悦姐姐和瑞哥订了亲,怎么是后命再跟太子定亲!

    小李子下结论道:“太子肯定是故意的,不想让章小姐嫁给瑞世子,太子是周朝除皇上为最尊贵的人,如果章小姐是皇后,肯定要嫁给太子,太子用心太险恶了。”

    九炎落突然放下水桶。

    小李子险些没栽进去!“殿下……”

    九炎落目光陡然阴狠,太子这是在算计他姐姐,悦姐姐对瑞哥那么好,他就咬了一下,悦姐姐也心疼不已,现在太子无疑是狠狠的咬瑞哥,悦姐姐岂不是很生气,但悦姐姐是臣女,太子是皇家,她肯定不能像训斥自己一样训斥太子!

    悦姐姐岂不是很憋屈!

    九炎落的目光更冷了,尊贵是不是!?太子是不是!?就因为是太子一句‘贵不可言’出去,就能让悦姐瑞哥通通低头、就能给他悦姐姐添气受!

    九炎落重新挑起水桶,稳步跑在各院的小路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想。

    小李子却吓的一缩,急忙跟上,只有他清楚殿下生气了,只是不知道殿下有多生气而已。

    ……

    夏日的晚上热闹无比,禅鸣仿佛都跑到没有竹竿敲它们的地方死命的叫,月光明亮的挂在天上,照耀在南小院内,明亮如日。

    九炎落蹲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三块肉,对着角落嘀嘀咕咕说个没完,一会还趴下头似乎在倾听什么,听完就一个人傻乐,然后把肉扔点出去,继续趴下听,直到手里的肉没了。

    九炎落突然从袖笼里拿出一包白色的东西,洒在地上。

    只见三只浑身通黑的小老鼠,非常之小,叽叽吱吱的从角落里爬出来,吃完了地上的药包,陶醉的睁着迷人的亮眼睛。

    九炎落怜爱的捏捏它们的小爪子:“去吧,小心点。”

    偌大的皇宫怎可能没有几只小老鼠,主子、贵人的地方找不见很正常,但像南小院或者更偏僻的地方这些小东西就是常客。

    九炎落为了找吃的什么没做过,以前这些小东西看到他,跟看到猫没什么区别,只是这些年才好了一些。

    夜深人宁静的角落里,月光照不进的角落,一只小老鼠沿着气味爬进了马厮,四只小爪子犹豫再三,寻着味道向最里面的马棚跑去,直到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才陶醉的伸出小爪子,一统乱啃,酒足饭饱后,飞也似的跑开!

    翌日正午,赵玉言出了相府,脸色苍白的坐在通向皇宫的轿子里,丰润准了她的觐见,多么可笑!赵玉言几乎想跳下来冲回相府永远不出来!

    赵玉言坐在轿子里,突然像未出阁时的小姑娘一样想哭,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少不经事、曾经的尊严骄傲,全部成了她二十年不敢踏出相府的诅咒,现在——

    他一个‘准’,她竟然又没骨气的一身盛装,去拜见!丰润!你太可恶!用这种手段让她妥协!老死不相往来很难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她女儿威胁!

    赵玉言逼回眼角的湿意,紧紧握着拳头,依如多年前,孤傲的坐在马车内,她决不在丰润面前低头!

    马车刚停到宫墙门外,突然一阵更快的马毫不停歇的冲进去!势如闪电,速无可挡!

    守门的侍卫看了眼消失的马尾,递还给车夫令牌,微不可查的说了声: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丰润帝坐在朝夕宫的书房里,他已经起身无数次问身边的公公,他看起来是不是老了很多。

    秦公公低着头,第无数次告诉皇上,皇上依如当年,丰神俊朗。

    是吗?丰润不信,但还是坐回座位上,忍不住想照照镜子,他昨晚染黑的白发是不是又长出来了,身上的衣服是不是不够稳重,入不得她的眼!

    突然书房的门打开。

    丰润一惊,蹭的站起来。

    传报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跑进来,噗通跪在地上:“皇上!不好了!太子出事了!”

    丰润帝有片刻失神,但立即反应过来:“你说谁!太子?怎么回事!速速报来!”丰润威严肃穆的走出书案,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又是一代帝王的刚毅果决。

    小太监不敢隐瞒:“奴才和往常一样上午跟随太子骑马射箭,一切都好好的,可突然不知怎么了,那匹马发疯般的跑起来,太子当时没有握缰绳,奴才们扑过去的时候太子已经摔了下去,赶到的太医说,说……”

    “说什么!”丰润帝焦急的直接踏步向储君殿走去。

    小太监追上:“太医说伤了腰骨,以后,以后恐怕都不能下床走路了,呜呜——”完了,一切都完了!再多的荣耀、过去、将来完全不存在了!这是他最后一次踏入朝夕宫,以后生死由命搏,富贵成云烟。

    丰润当场愣住,回头看向汇报的太监,他记得此人是端蜃身边的小总管,他绝对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丰润立即加快脚步向初慧殿而去。

    秦公公受的冲击同样不小!太子毁了!关乎国体!可他也不能就这么跟的去,而是急忙喊了徒弟过来,让他去截了相爷夫人,把这场大事说给相爷夫人听,让夫人谅解。

    小徒弟惊讶的看着师父,太子出事了!

    “闭紧你的嘴,皇上一天不宣告太子出事,就不能从你嘴里说出去。”

    “师父,徒儿明白。”都是宫里混的哪个不成精,只是往昔尊贵无比的储君殿就这么完了?可太子身边的人亲自报信,这事怎么能有假!他立即闭了嘴赶紧去传信,因为伴随权利更迭而来的,肯定是一场杀戮!

    赵玉言听到愣了很久,才吩咐人回相府!太子怎么会突然出意外?不是有人要拿这件事绊住丰润还是真的出事!

    赵玉言回了相府也恍恍惚惚的,甚至不记得自己那点小心思,太子倒后谁上台!

    赵玉言自认不是能呼风唤雨的人,他们赵国公府也不行,她是有过冲动把这件事告诉大哥,让大哥赶紧谋划,可细想想,他们能谋划什么?

    赵玉言经历了最初的激动和震惊后,慢慢平静下来,因为她发现太子出事后,她还是她怎么都改变不了。可她突然又一个激灵,瑞王府会不会受到波及,毕竟风言风语传的多都是瑞世子和太子在争悦儿!

    “来人!去忠王府请瑞世子过来!”不,不,赵玉言觉得瑞枫叶不会傻的那么做,可他们确实在风口浪尖上不假!难保不会有人乱攀咬说悦儿克夫!

    ------题外话------

    有二更,下午五点左右

070落定

    赵玉言恨不得敲敲自己的脑子,乱想什么!怎么扯到克夫上了!就算是,也是太子恶有恶报,没事算计她女儿:“红烛,你去把小姐请来。”

    “是。”

    章栖悦拖着长长的风筝线跑进来,无所事事、不谋将来、胸无大志,形容她一点不假,她甚至连宅斗都不用,母亲已经撑起了整个家,就算偶然有跳哒的,也是家家都会有不安静因素!尚且轮不到显示自己的存在!

    章栖悦抬起美貌无双的脸,笑容干净欢乐,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娘,你找我。”她比谁都清楚,只要她自己不找死,母亲和她都能安享晚年!

    赵玉言关上门!把女儿拉到床上,放下床帐,小声道:“太子出事了,与国君无缘的大事!”

    “哦,没事我去放风筝了,刚才飞的可高了!”

    赵玉言傻住:“等等,娘在跟你说大事!机密要闻!你就这个反应!?”

    章栖悦缕着手里的丝怕,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娘亲:“那女儿还要怎么样?哀叹太子的不幸还是去宫里为皇上分忧,你觉得那些适合女儿吗?”

    赵玉言突然觉得是啊,女儿还小,才十岁,上学还不专心,她能懂什么,自己又指望她能懂什么:“可你最不济也该惊讶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做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好奇心呢?她刚才还在想是谁做的?

    章栖悦好奇,好奇就有答案吗?上辈子无疾而终的事,这辈子就有结果?不过,无非是那么几种可能,只是那些人下手早了,她记得要一个月后:“好奇,娘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让开!让开!别往娘身上钻,下来。”真是没成就感,女孩子胸无大志,头疼。

    此时门外响起了红烛的声音:“夫人,瑞世子来了。”

    赵玉言一惊,这么快。

    红烛推开门让瑞世子进去,自己也跟着进来,笑容带着慢慢的揶揄。

    瑞枫叶脸色绯红。

    “奴婢听长随说,一出门就碰到瑞世子了,瑞世子跟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知道夫人和小姐找世子呢?”

    瑞枫叶只能尴尬的站着让人调侃,谁让他真在府外晃悠,正在找理由进来!

    章栖悦对他扮个鬼脸。

    瑞枫叶无奈的摊手。

    赵玉言看着两孩子忍不住笑了,什么太子、什么大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儿女幸福。

    “夫人找枫叶来何事?”

    赵玉言无奈的回神让红烛去看着门,把她进宫听到的事说了。

    瑞枫叶闻言,渐渐的沉下脸,慢慢思索,太子出事关乎国家大体,弄不好就是乱国之兆,而他竟然想到莫非那些势力出手了,一出手便直中要害,何等根基!下一步呢?捧九炎落上位!

    瑞枫叶不知怎的就想到那个孩子,只有这时候他才有不真实的感觉,往日跟在他和栖悦后面的小家伙真的能被捧到前面?

    想到这种可能,瑞枫叶不得不承认,他对九炎落的了解乏善可陈,栖悦后来如此戒备他还不是也说明栖悦知道了什么。

    瑞枫叶不自觉的看向悦儿。

    章栖悦摇摇头,让他放心她很好。

    赵玉言总算找到了平衡,至少女婿没像女儿那么傻,她恍然发现,这件事带给她的只能是这点感概了:“叶儿,我是怕,有人转移注意力,说是悦儿有问题,才让太子遭此横祸,毕竟太子以前好好,怎么才跟悦儿传出些事就这样了!你说会不会有人胡乱攀咬。”

    瑞枫叶眼里闪过一抹杀意:“夫人放心,如果那样皇上也有责任,何况只是说悦儿有贵命,远没上升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就算要胡乱安罪名也未免牵强。”

    赵玉言终于松口气:“没有悦儿的事就行。”

    章栖悦跳下座位:“娘,你就放心吧,这些事跟咱们没有关系,你这样疑神疑鬼的到像咱们真做什么一样,枫叶难得休息,难道你也让他在家里跟咱们两位弱智女流分析朝中大事。”赵玉言闻言冲着下面的瑞枫叶笑:“知道你心疼他。”

    瑞枫叶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不过,成天枫叶枫叶的叫,你以为你是谁,以后叫枫叶哥哥,要不然叫世子爷,别成天没规矩,你当自己还是黄毛丫头。”

    “知道了,娘已经不疼我,疼他了。”

    “娘谁都疼。”

    章栖悦将瑞枫叶带了出来,向伴云楼走去:“你这几天很闲吗?怎么天天有时间乱晃。”

    瑞枫叶突然一本正经的道:“叫哥哥,你,你的话多没礼貌,以为自己还是黄毛丫头吗。”

    “瑞枫叶你找死。”章栖悦起身捶他。

    瑞枫叶闪身躲过,两个人顿时闹成一团。

    最后瑞枫叶猛然转身抱住扑过来的栖悦,把她半制在怀里,才道:“好了,好了,不闹了,问你个事。”瑞枫叶有意识的拉开楚嚒嚒的距离:“九炎落的事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栖悦闻言少了份笑闹,多了份安静,这件事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九炎落会上位的事实,前世他能做到,这辈子更不用说:“离他远点就行,他要是找你,你就帮,不找你,就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瑞枫叶正有此意,只是栖悦跟九炎落关系好,所以才有此一问,谁当皇上之于忠王府没什么不同,忠王府的富贵亦不会因拥簇皇位得到质的飞跃:“我只是好奇他们既然要送听话的上位,为什么还找人教他文韬武略。”

    章栖悦想到这点笑了,笑的很没形象:“偷鸡不成蚀把米,估计他们也没料到九炎落学的那么好,前期无疑是想加重皇后选择他当养子的可能。”

    瑞枫叶接口:“可惜做的太过,养了只猛虎。”

    两人相视而笑。

    “咱们就等着看他们倒霉样就行。”

    “只是没想到平时老老实实的九炎落也敢参与谋划这样的大事。”

    章栖悦但笑不语,她最傻过,很着欺负他,就算他都要当太子了,都没觉悟出九炎落真翻身了,想想她当年的弱智样,她都想给自己两拳,她得多自负才觉得九炎落身份卑微,不配为太子。

    “又想什么呢?”

    想自己有多笨:“我没得罪过他吧?如果他真当了皇帝,不给我封个公主也不至于想害我吧。”

    瑞枫叶看着她正儿八经的样子,突然笑了:“你成天在想什么,不过人都是会变的,他要真走那条路,咱们以后别总跟他接触就是。”

    章栖悦不解的看着瑞枫叶:“你为什么认定他一定能成功,你发现没有,从你跟我说话到现在你就没说一句,他也许在这件事上得不到好处。”

    “是吗?”

    “是。”

    瑞枫叶揉揉她的头:“别多想,过两天带你去游湖,天气这么热,出去游湖最能放松身心。”

    栖悦垂下头,盯着脚边的花样道:“我们的婚事……”

    太子出了这种事,虽然不至于等同主丧,但一两年内,不在范围内的婚娶最好静一静,尤其是他们,弄不好就会被皇上惦记上。

    “这个也是我的事,你就安安生生的待在家里等我来娶。”

    章栖悦闻言笑了,踮起脚揽住枫叶的颈项,撒娇道:“其实晚点也好,人家才十岁,嫁的太早羞死了。”

    “小东西,就会讨人欢心。”

    瑞枫叶陪了栖悦一个时辰,从左相府出来时,他才惊异的发现他跟栖悦说了那么多朝事,栖悦竟然都对答如流,虽然不是大事,但栖悦怎么可能知道,她平时可一点心思也不往上面用?

    瑞枫叶再次无奈的承认,他家小东西很多时候并不如表现的那么笨那么无害。

    太子的消息没有第一时间报出来,除了皇后不再见客,宫里一切如初,仿佛太子没有受伤或者是生了场风寒,没有发生任何大事。

    但有渠道的人家,最近都静的可怕。

    权家首当其中,权老爷子在出事时就收到了准确消息与皇后知道的时间丝毫不差,现在的问题是怎门办。

    权老爷子比皇后更狼,太医支支吾吾的话已经说明问题,他现在要做的是怎么保护皇后,太子没了指望,她现在最伤心,最让人头疼的是太子身残不是死亡,就是隐患,弄不好会成为刀下鬼。

    权老爷子深深的叹口气,他已经两天没有休息,这时候他除了叹气除了让夫人进宫安慰皇后,什么也不能做,做了就是错。

    权书函在书房外徘徊再三,没有进去,表哥的事十之**,他问了只会让父亲伤心。

    权书函收回欲推门的手,看眼窗户上印出的身影,感恩父亲为家操劳的同时,也看到他的渺小,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话,不让父亲操心。

    ……

    玄老爷子偏执的认为是西北将军做的,他派出去的暗探子一致查到西北,结果一无所获,惹了皇上大发雷霆。

    玄老爷出了皇宫,想不透西北将军怎么可能不漏一点马脚,绝不会有错,只有他一直对皇上不满,如果是谋害能伸手会谋划的肯定是他!可为什么抓不到把柄。

    玄家书房内。

    玄天机再次提醒父亲:“不是。”

    玄老爷瞬间把砚台扔他额头上!大喝道:“你懂什么!肯定是他!肯定是他!”玄老爷近乎癫狂的开始查文献,查他曾经在宫里的布置,嘴里一边喃喃自语:“肯定是他,肯定是他……”

    玄天机随便往额头上缠两下,看了眼父亲,转身离开,他知道这件事的替罪羊定是西北王的人就够了!

    ------题外话------

    今天是小耶的生日,小耶刚生完宝宝,祝小耶生日快了。

    为表诚意透剧一二,这两天栖悦她们就要长大了,风华绝代的晕死一票少男少女有没有。

071变迁

    章臣盛心里有点急,去求见太子又被拒之门外,莫名的有些不安,可……栖影的事不是说好了吗?莫非有什么变故!

    章臣盛皱着眉从宫内回来,见章栖阳等在门外,心里有一丝安慰,这个家里跟他一样在努力争取空间的只有栖阳。

    章栖阳见父亲脸色不好,猜到不顺利:“爹,是不是不行?”

    章臣盛叹口气:“应该没问题,太子已经打通了所有关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子这两天没有出宫,再等等吧,这么多年都等了,难道这两天会不行。”

    “爹爹说的对,小妹已经拜入了琴音坊坊主门下,苦尽甘来的日子还会远吗?”

    “明天我再进宫试试。”

    翌日,夏日的晨光普洒在绵延的大地上,瞬间渲染了浓重了亮色,刺目的晨光也带了炎热的气息让人预想到片刻后便是热浪遍地。

    各府的轿子穿出街巷,在宫门外汇聚。

    城门打开,官员依次入内。

    章臣盛急着穿梭在礼部几位官员身边,商讨他女儿入住初慧殿后待遇的问题。

    礼部尚书闻言,诧异的看过去:“你没听说吗?皇上宣旨,明日停罢初慧殿,昨天旨意已经发往各府邸,我以为你听说了?”

    章臣盛顿懵,他不知道,没人跟他说。为什么不办了,初慧殿传承多年,为什么说不办就不办,栖影怎么办?他所做的一切岂不是成了笑话!

    章臣盛几乎听到周围的人再笑他,那些人是不是早就知道皇上打算停罢初慧殿,却没有告诉他,让他像跳梁小丑一样东奔西走!

    礼部尚书万大人不知道章臣盛那些事,初慧殿也是几位侍郎在管,只是见左相跟几个人走的近以为他关心初慧殿的事,毕竟他的长女刚离开初慧殿,就发生这种事,他关心也在情喇中。

    万大人看在静儿的面子上,在章臣盛耳边透露道:“柳小侯爷出事的时候皇上就有那么个意思,但只是刚开始议,不知怎么的,昨天就敲定了,今天已经不上课了,孩子们只是过来取些东西。”

    章臣盛闻言老脸通红,那么早以前就商议了?他这些天在做什么!竟然没一人给他透信!

    章臣盛突然觉得没脸在众官员里站着,这些年他一直以为自己经营了些人脉,更是凭借他扎实的学问提出过几项收效不错的革新,这些不足以抵消他是靠赵国公起家的往事吗!

    章臣盛现在觉得,不足,这件事,他完全就像个白痴被所有人耍了一圈!当他跑断腿的时候,这些人暗地里不定怎么笑话他!

    他是为庶子女跑的又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他背弃了妻子,宠妾灭妻都等着看他笑话!

    万大人拍拍他的肩:“别多想,不关你女儿的事,皇上纵然宠爱她,也不至于因为她不来就关初慧殿,肯定有多方因素考虑其中,轩辕家公子出意外那次,皇上也透了那么点意思出来,这次不过是顺理成章。”

    章臣盛无法理解的看过去,难道在外人眼里栖悦不去初慧殿也是导致初慧殿停罢的原因?

    万大人看章臣盛这表情,更加交心:“不能说完全没有,初慧殿的隐患早年就暴露了,可皇上有让你女儿和太子多相处的意思,所以……总之所有事加在一起停罢只是时间问题,你别往心里去,都过去了。”

    章臣盛觉得彻底傻了!皇上有看中栖悦的意思!那他还跟在太子身后跑?岂不是像他上赶着把女儿送上去一样,原来所有人认为是皇上想拉拢栖悦,而他却还不知情的为栖悦‘谋划’!

    没有什么比这样更让他丢人!赵玉言知道多少!她不准女儿接近太子是不是早猜中了皇上意思!

    章臣盛怒火中烧,所有的不甘、丢脸全怪罪到赵玉言身上!他觉得赵玉言再次把他的脸面弃之不顾!让他颜面尽失!

    ……

    左相府内。

    章栖悦正在跟凤姨学刺绣,一根根纤细的线在她手里分成七八根细丝,针握在毫无瑕疵的手上穿梭在名贵的白锦上,就如一副画般看着动人。

    凤姨今年四十有五,眼睛和手不若年轻时灵巧,才进了府给大小姐做师父,对相府大小姐她略有耳闻,脾气不好、不受管束,也的确如此,栖悦五岁时候曾因绣不好一片叶子,掀翻了绣案,扔了所有绣线。

    这是凤姨第二次接触章府大小姐,比之几年前安静了不少,分线有模有样,下针轻盈有耐性,加上本身长的漂亮,安安静静的刺绣时她看着都心情舒朗,果然是大姑娘了,懂事了很多。

    凤姨上前,看着她为一只寿蝠收尾,手法自然,针法细腻,深得刺绣的精髓:“恩,不错,小姐这幅双福拜寿送给赵老夫人,老夫人一定夸小姐手巧。”

    章栖悦笑了一下,低头绣完最后一个花针,收了线,松了绣架,两只蝙蝠捧桃而飞。这是她送给外婆的贺礼。

    凤姨称赞不已,她不会盲目教栖悦双绣刺花,章栖悦不比栖影,栖影身份不行,有些绣技教给她是好心,可让她在夫家多一项本钱,而栖悦不可,栖悦是相府大小姐,学会了是锦上添花,学毁了,她就是把命赔上也不行,除非是大小姐强烈要求学她的绝技。

    “凤师父陪我累了一天了,让弄巧带您休息会,下午我再来找您。”

    凤姨恭敬起身:“多谢小姐体恤。”

    章栖悦拿着绣好的绣品去见母亲,还没走进正厅,便听到父亲拔高的嗓。

    楚嚒嚒脸色一冷:“小姐,我们一会再过来。”

    “不用,婉婷在这里等着,我和楚嚒嚒进去。”章栖悦收了绣品,面色不愉的踏入正院。

    红烛焦急在门前走来走去,听着里面摔东西的声响,心里为夫人着急!

    “我没说!我知道什么!你天天为那孩子谋划你还有脸了!”

    “我怎么没脸!都是我的女儿!栖悦不要的栖影就不能捡吗!”

    “不能!你把栖悦当什么!我又是短了栖影吃还是短了她穿,你四处为她奔走,不知道的以为我怎么虐待了她需要你当爹的出头!你现在有脸跟我嚷嚷!你做出那没脸的事情时怎么不想想合不合适!”

    章臣盛气的脸色通红:“你还有理了!”

    赵玉言冷静高傲,站在大厅里无所畏惧,如怒放的夏花,傲世一切杂草:“我行得正坐的直!对你所有孩子一视同仁!夫子教习一个也没落下,是你上赶着给她们挑最好的,也不看看是不是手伸的太长,管过了界,被人看不起!”

    章臣盛被戳中痛处,脾气顿时暴涨:“我管过界!?你如果对栖影像对栖悦一样我用的着多此一举!不过是初慧殿的一个小小伴读,你为什么不为栖影谋划,是不是怕栖影比栖悦强,抢了你女儿的风头!”

    赵玉言闻言怒火中烧:“我女儿?是,栖悦是我女儿,她该得到那些有什么不妥!栖影是不是我女儿就另说了,我好吃好喝供着她长大是仁义,怎么,她还嫌我这个母亲没有赐给她一个嫡出的身份心生埋怨了。有本事投胎到正经夫人的肚子里!既然没有,就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偏偏盯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你!你!终于说出你的险恶用心了!你这个恶妇!妒妇!除了自己的子女谁也不关心的婆娘,我要休了你!休了——”

    门突然被打开,章栖悦一身淡紫色的长裙站在大门之外,面容严肃,气势凌人!

    赵玉言为愕。

    章臣盛一愣,见女儿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莫名的心虚:“悦……悦儿过来了……”

    章栖悦走进来,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神情淡漠庄严肃穆,她淡淡的开口带着莫名的威慑:“爹爹刚才说什么?对娘的指责出奇的严重?女儿竟不知娘有这么大问题,需要父亲休妻。”

    赵玉言不想女儿听这些,但看着女儿的样子,她好像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把她当孩子抱开,心里隐约觉得此刻的女儿跟平和嬉笑的样子很不一样。

    “爹说娘对妹妹们不好,请问爹爹哪一点不好了,是给她们住的地方太宽敞让妹妹们害怕,还是吃的太好长的胖,亦或者请的女夫子太多,学的太累;还是金绥绸缎伤了妹妹们细嫩的肌肤,需要换成粗布麻衣?”

    章臣盛被女儿突来的凌厉惊的回不了神,这是总对他撒娇,不如意就发脾气的‘乖’女儿吗?

    章栖悦上前一步:“女儿没记错的话,栖影妹妹前些天一直在出门,做的是金玉小轿,穿的是蚕丝云锦,吃的是上好菜肴,送到是香茶瓷器,这些东西都是母亲亲自批审,为了让影儿妹妹如意,还特意打听了楼姑姑琴坊主的琴好,多加了一盆水中仙子才博得琴坊主相见,如果这样都是不贤惠,爹,您的休书还是写快些,女儿帮您拿去画押,省得您为母亲这样的妒妇耽误了您大好年华!”

    说完章栖悦威严的看过去,目光阴寒、神态不懈。

    章臣盛突然之间心中微凉,被女儿看的无所遁形,他怎么会不知道刚才的话站不住脚,但赵玉言此人不喜狡辩,反而越激脾气越暴,容易给人得理不饶人之感,但栖悦……

    不,栖悦一直最听话,今天怎么:“乱说什么,你还小不懂事,出去玩去,楚嚒嚒带小姐……”

    章栖悦没有动,笑了一下,像往常一样纯真漂亮:“爹爹觉得我不懂事,找位懂事的来如何,外婆还是大理寺卿,如果爹爹都觉得他们太小,不如让母亲进宫见见皇后,自请离堂如何?”

    章臣盛被说的脸色通红,如果闹开了他颜面何存:“章栖悦你——”

    赵玉言闻言立即跳出来:“章臣盛你冲我女儿吼一句试试!我现在就把你休了!不用你浪费一张纸!”

    章臣盛气的险些昏过去,休了他?!但他绝对相信赵玉言做的出来:“好!好!——”

    章臣盛真想冲过去揍栖悦一顿,都是她干的好事,但想到皇上有意让她为太子妃的话,生生压下心里的不甘心:“懒得跟你们辩驳。”说完落荒而逃,怕赵玉言逮住他要休夫!

    赵玉言见章臣盛走了,拉过女儿让红烛进来收拾:“悦儿,干嘛跟他说那么多,不如意了休了就是。”

    章栖悦对母亲思维无语:“可母亲不等于背了那些骂名成全了别人,娘明明是宅心仁厚的好娘,为什么要让别人误会。”

    赵玉言闻言心神慢慢宁静,拉着女儿坐下,看着平时笑容灿烂的女儿今天为自己顶撞了父亲,心里一阵愧疚:“都是娘不好。”

    “娘最好了。”爱她,对身边所有人好,府里的女人只要不是养不熟的基本都敬重母亲,只是她自己想不到自己多公允而已:“娘该多出去走走,成天闷在府里多不好。”

    赵玉言闻言,没有接女儿的话,她嫁给章臣盛后就不再爱出门,除了几年前去忠王府,她都躲在家里,躲那些看笑话的脸色,躲那些是非,说白了她觉得没脸见人。

    但要说她欠章臣盛什么,她觉得没有,地位她给了,女人,后院这么多子女难道是他自己生的!哪个女人嫁给他的时候不是干干净净,就连自己也干干净净,他有什么资格抱怨!

    可休夫?

    她就是说说,嫁给谁不是嫁,对章臣盛她们已经不可挽回,高兴了多看两眼,不高兴了就当多件装饰,有什么可计较,这次这件事!章臣盛实在无理取闹!她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来发怒,多大的事,不就是不能让‘爱女’入初慧殿,活像谁掐住了他尾巴一样!

    赵玉言欣慰的看眼女儿:“我家悦儿长大了,会保护娘亲,分辨是非,可他毕竟是你爹,下次注意点,万一他说你不孝,你以后的名声……”

    章栖悦仰起头:“难道瑞哥能休了我吗?”

    赵玉言突然笑了,想到瑞枫叶对女儿的好,心里一阵安慰,但还是忍不住提醒女儿:“有时候男人想什么咱们很难摸得透,就算他爱你,也需要你慢慢去维系,何况有时候男人的爱有很多种,他们也顾忌不到你的内心,反而认为对你已经最好,不准你要求更多,悦儿,枫叶这孩子是好,但娘希望你爱上他的时候能狼一些,聪明一点,不要忘了自己。”

    章栖悦看着娘,以前娘也对她说过一样的话,在她嫁给九炎落的时候:“怎么会。”

    “傻孩子,女人就算不爱,被真心相待久了,也有失去狼、全心为他的时候,何况枫叶如此待你。”

    章栖悦看出娘是担心了,于是握住娘的手,看着她:“娘放心,如果他对女儿不好了,女儿休了他。”

    赵玉言忍不住大笑:“鬼丫头,尽学些坏毛病!你要敢休了枫叶,娘就不让你回家。”

    “娘不公平。”

    赵玉言使劲捏捏她的小鼻子:“娘公平的很,今天才知道我有一个厉害的乖女儿,瞧把你爹说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光阴似水,滋润了春的勃发,蕴藏着冬的厚重,穿过秋的写意,在夏日炎炎中尽情沸腾。

    时间凝练的长河,沉淀着过去,向往着未来,一切重大的或不重大的事情,在它肆意流淌的过程中渐渐稀释、慢慢从容,盛放着幼小的草木,衰老着年迈的人们。

    九炎端蜃历经一年的求医问药,已经退出大周朝的权利中心,现在他连王爷也不是,搬出了皇宫住进郡王府邸。

    往日门庭若市的局面现在早已白驹过隙,郡王府的大门更多的时候是关闭着,偶然有皇后的赏赐下来,里面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范忆娥在府中的地位急剧升高,往日忍气吞声的她,心烦了也敢冲床上男人吼两句,府里的妾室、原本敢冲她叫板的娇美女子,如今都老老实实的不敢作祟!

    范忆娥自问,她现在的日子舒心吗!舒心,十分舒心!男人尽在掌握,妾室老实听话,章栖悦彻底离她远处,她为什么不舒心!

    可,范忆娥自问,她不需要这样的舒心!发疯般的不需要!她宁愿男人高高在上,一年看她一两次,她宁愿宫里姹紫嫣红处处跟她作对,她甚至愿意看到章栖悦的嘴脸从她手里夺走管家的权利!也不希望像如今这样,安静的做位郡王侧夫人!

    当初嫁给太子,就不是为了过这种‘逍遥’日子!

    范忆娥望着再也看不见的宫廷阙宇,心里的不甘只能深深的压下,她现在和郡王唯一能博的就是新太子需要皇后娘娘扶持,将来看在有恩的份上,照拂他们一二。

    ……

    要说一年多来,朝里朝外,变迁最大的,当属皇十三子九炎落!

    一位连‘端’都不被允许使用的末等皇子,突然之间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乖巧懂事、仁厚明理,以完美的好皇子形象成为皇后娘娘目前最中意的养子。

    九炎落是谁,那些大臣们都不陌生,没人希望这样出身的孩子站到众人之前,就算他再好、人再懂事也改变不了他亲娘关在国寺的事实!

072成长

    可那又怎么样!母亲出身再低,也改变不了他是皇子的事实!只要是皇子,他父亲都是当朝帝王!

    何况九炎落还凭借一己之力,对战三场皇子辩驳,力压所有兄长,让群臣无话可说!

    而皇上并未对九炎落的出身提出贬义,默认了他与皇后建立的近乎母子般的关系。

    一年多来。

    九炎落已从南小院搬出,住进了帝子殿,与其他皇子享受同等待遇,皇后娘娘怜其少年多苦,对他额外照顾,一腔母爱付出,大气有容、彰显国母气度!

    九炎落也不再是当初的样子,一扫过去的所有不堪,嫣然成为一位风度有佳、谦和有礼的皇十三子。

    此时的他,公平的享受众皇子间的一切权利,严谨从容的性格让其在后宫的生活如虎添翼。

    身边配有四位侍卫、八位太监、宫女,吃住起居一切如同众皇子,他的过去理所当然的成为宫内禁忌,不准任何人再提起。

    “小心点!别碰坏了!”锦榕已经是十岁的大姑娘,穿着粉色三等宫女品服,身姿虽然依旧青涩却也亭亭玉立,一派从容的指挥着下面的人把赏赐规整:“这些东西全部轻点入库,一件不留。”

    “姑娘,库房装不下?”

    锦榕想了想道:“去问问总管公公,能不能行个方便先把东库房腾挪出来给十三殿下用。”

    “是。”

    帝子殿共住着六位皇子,九炎落住在最南面的院落,虽然同是座院子却比曾经的住处好的多,景观、庭廊、一应俱全,每天有固定的太监打扫、清理,房内的装饰一个不缺,手臂粗的蜡烛,燃一晚上也绰绰有余。

    “还不快点!锦绣,你去找李公公要些石粉,这些家私要做防虫处理。”

    “是,姐姐。”锦绣是后来分配来的宫女,与锦榕同岁,本来有自己的名字,九炎落一律从了锦字,八位宫除了四个粗使的,其余三位均从‘锦’字,而锦榕是名副其实的大丫头。

    锦榕变化最大的是气质,优越的生活,主子节节攀升的地位,让她如鱼得水,以前她求好多次也不见得能到手的东西,现在自然有各宫的大公公送过来,分利也不用去取,自然有人巴结着给送。

    想调入十三殿下身边的宫人更是使尽了手段讨好巴结她,这样的变化,锦榕从最初的不安到现在的从容,已经有一套自己的应对方案。

    中午,九炎落结束了课程,来朝露殿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一年多来老了很多,往日镇定从容的气度有了疲惫之态,现在维持她坐在后位上的恐怕就是一股不甘的怨气和对儿子的不放心。

    权皇后正在与兄长说话,眼里有哭过的痕迹,见九炎落来了才试了眼泪。

    九炎落是她选中的最合适养子,生母低微、出身可怜,施与援手后,她便占了大义,九炎落再对她存份感激,对她来说就够了。

    她不求养子对她忠诚孝敬,但求能念在她相帮一场的份上,将来对废太子有份怜悯,让端蜃安享晚年,而九炎落是目前最符合她心意的人选。

    “回来了,皇上今日考你们功课,答的可好。”

    九炎落身穿滚边锦袍,发丝束在脑后,往日婴儿肥的脸庞已经长开,隐隐露出棱角分明的轮廓,他恭敬的向皇后问安,然后向权大人问安。

    权老爷急忙回礼,连称不敢当。

    权书函也稳稳见礼,十二岁的他丝毫没有少年活泼的影子,稳重从容,就仿佛九炎落本该让他恭敬,初慧殿的影子早已沉埋,无人再提。

    皇后与有荣焉的介绍:“落儿,这是书函,算是你表兄,不久前书函考取了殿试,现在已经翰林院编修,今日过来向皇上谢恩,顺便来本宫这里坐坐,书函的学问公认的好,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权书函急忙起身:“皇后娘娘谬赞,侄儿不敢。”

    九炎落跟着恭手:“权少爷博学多才,孩儿早有耳闻,能得权少爷指点是孩儿的荣幸。”

    权书函闻言静静的对九炎落一笑。

    九炎落也回他个笑脸。

    两人隐隐亲近不少。

    皇后乐见的笑了,一扫脸上的阴霾,发自内心的高兴,她的侄儿品性、学识均是上乘,若不是年龄太小,入住翰林院侍讲也不是问题,若能跟九炎落多亲近也好,她已经决定,就选九炎落,大哥再劝也没用。

    “落儿带书函出去走走,母后和权大人有话要说。”

    “是。”两个孩子有礼的退下。

    权皇后看着,心里隐隐透出些不甘心,如果端蜃还在,她何须……

    权老爷没有跟着伤心,他是男人,理解妹妹的苦却不能感同身受,只是皱着眉道:“决定了。”

    皇后点点头。

    权老爷意料之中的叹口气,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既然决定了就别被人抓住把柄,攻人攻心,他生母还活着,必要时给点救济,别鬼迷心窍,听信谗言想弑其生母,不要说会不会脏了你的手,你也先想想值不值!”

    权老爷的话说的很重:“别行错一步成了怨!”

    权皇后焉有不知的道理,别说九炎落生母那种出生,就算不是,是个采女她也要上书皇上请求封嫔,更何况是那种身份的女人,远远威胁不到她,她若跟那种女计较,她的后位也到头了:“大哥放心,今年本宫带他去祈福,顺便让他们母子见见,算本宫给的造化。”

    权老爷子见她能想到这点,微微点点头,九炎落是不错,无论出身和本身的能力都符合皇后的人选,他的生母不足为据,只要皇后别乱了分寸,凭借这份提携之恩,世间的舆论就能让她在皇后、太后的位置上老死。

    “你向来是个有注意的,太……端蜃的事苦了你了。”权老爷知道妹妹不容易,说了软话。

    皇后苦涩的一笑:“有什么苦不苦都是命,本宫就是命再不好别人也休想欺到本宫头上!”

    权老爷没对妹妹的偏执说什么,只是道:“他多少是可以,加上与章府小姐的关系,皇上也会衡量一二。”虽然不耻这一点,可皇上对章栖悦的执着不亚于皇后对太后之位的谋算。

    权皇后突然道:“我想让落儿和如儿定亲。”她现在不仅庆幸端蜃没看上如儿,如果落儿娶了如儿她更能放心。

    权老爷子立即不悦,如儿是他的女儿!从小被妹妹养在身边,妹妹到现在还想着……

    “哪怕他不喜欢,如儿也可以先当侧妃,我知道委屈如儿,这样如果九炎落能封太子,就让他们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大哥。”

    权老爷看看皇后,他猜着皇后是怕将来九炎落后宫没她的人,她会收到制衡,说白了,还是有几分不甘心在里面:“再说吧,十三皇子如果真能封太子,我们权家本就在选秀之列,至于如儿,她比十三皇子大,多有不妥,让她跟我回去吧。”

    “哥,如儿只比九炎落大两岁,现在他们偶然能见到,九炎落对如儿恭敬有佳,如儿是我的心血,除了她!本宫谁也不信任!”说完不容辩驳的盯着她大哥!

    权老爷不想为没影的事跟妹妹吵:“再说吧,还是想让太子答应封他为太子。”

    两人的话题又绕回原点,却没发现珠帘后一抹轻盈的身影转身离开。

    权如儿,容貌不输宫中任何女子,从小被当今皇后带在身边教养,气质、风华雍容华贵,言谈举止高贵大方,能歌善舞,是难得一见的美好女子。

    可就是这样的女子,她的婚事屡屡受挫,皇后娘娘有意将她嫁给表哥时,表哥便极力排斥,想不到皇后现在看中的九炎十三竟比她小两岁,他还是个孩子,怎么能……

    “小姐,小姐,奴婢可找到您了,权少爷和十三殿下正到处找您呢。”

    权如儿一袭鹅黄色的长裙已经到了婀娜多姿的年龄,举手投足间自有少女的温雅做派,她闻言立即打起精神:“一时贪看了景,走,带我去看看。”

    十二岁,对章栖悦来说只是一个符号,生肖轮回一圈,是老人们口中的本命年、富贵年,女孩子该青涩懵懂的岁月,章栖悦这一年被强制穿红。

    大红色滚金边绣花丝锦长裙,火红的颜色如一抹亮丽的风景,让她艳丽的容颜更加绝色,眉目已成的漂亮更添娇艳,聘婷又略显线条的身姿瑰丽若仙。

    十二岁的章栖悦出落的更加漂亮,无需可以修饰、不用太多笔墨,她已如一副绝世名画舒展开自己的脉络,压在众女子之上。

    她不用出众的才学、高人一等的绣技、甚至不用性格婉约、脾气柔和,单凭她的样貌已风靡燕京成为当之无愧的第073章栖悦手执七条彩带,身姿若蝶,辗转翩飞。

    七条色彩艳丽的丝带仿若有生命般在她周身起舞,舞出五彩的花球,炫目人的目光,高速翻转的手臂仿若施了法术,带动无数彩光,滑出一条条亮丽的色彩,美不胜收,让欣赏者醉目,观赏者沉迷。

    ------题外话------

    未修错字,两御用错字师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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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3春宴

    最η新し章%节请搜索√【屋檐i下文學網】]一曲舞定。

    女子轻盈的脚步落下。

    仿佛浸泡了十载的葡萄美酒打开了陈酿的坛子,波光澜澜、摇曳沉静。

    楼姑姑赞叹的收了琴音,几乎舍不得从爱徒身上移开眼睛,美人若花,仿佛真的攻破了山河,激起了烟霞,谁能说没有单纯的美丽让人心折,大小姐让她知道,舞蹈超越灵魂的存在诠释它的美丽时才真正的惊心动魄。

    轻盈若飞、红光罗衣,不夺舞者的风采,也只有章大小姐才有这样的亮色,可撑起如此绚丽的舞姿,此等颜色,谁人堪得。

    大厅里静悄悄的,楼琴师看向一旁的章夫人。

    赵玉言凝着眉,对上女儿等待评价的目光,微不可查的摇摇头,依然柔美不足。

    章栖悦顿时丧气的垂下头,转身去换舞衣,不来了、不来了,瑞枫叶要敢嫌弃她,她就揍他。

    楼琴师觉得章夫人要求苛刻。

    但赵玉言在女儿转身后,目光变得柔和,悦儿已经做的很好,学这些不过是为了磨她的性子,她这孩子天生要强,能收敛几分已经不错,再说了难道真让她女儿跟小绵羊似的乖乖听话。

    那多没意思。

    赵玉言恍惚觉得,女儿这些年太听话了,莫非是自己要求太严格?

    想想以前女儿活泼的性格,赵玉言立即自我审视,不,不能让女人太收敛,万一女儿养成逆来顺受的性子,吃亏的还不是她女儿!

    大红色的衣裙纤合的包裹在章栖悦身上,柔美轻软的丝纱垂落,红的美艳,腰间系着一条水粉色的腰带,腰间别着一个红包荷包,红艳艳的抢光色,让她犹如初绽的花骨朵,含苞待放、楚楚动人,美不可言。

    章栖悦早已习惯镜子里的自己,一张在众人眼中美丽的脸上曾做出过她们无法想象的形态,有什么可勘惊叹的:“楼姑姑辛苦。”

    楼琴师欣慰的笑笑,恭敬的起身告辞。

    赵玉言看着女儿,心中满意,把女儿带在身边想外走去:“舞步纯熟,相当不错。”

    章栖悦小嘴一嘟,埋怨的撒娇:“娘,你终于夸我了呢。”

    “死丫头,忠王妃的请帖收到了吧。”

    “恩。”章栖悦点头。

    赵玉言点点女儿的额头,赶紧教育:“明天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听话,不可以乱跑,不可以肆意妄为,不可以像平时候一样跟忠王妃撒娇,这是忠王府的春宴,请的都是燕京权贵,前院还有男客,稍有不慎,你就完了,所以一定要跟在忠王妃身边,不可以闯祸,听到没有!”

    章栖悦捂着额头可怜兮兮的看着娘,娘已经教导她好多次了,还不如忠王妃对她好。

    “看娘做什么,平时在家里野惯了,真怕你给王妃添乱。”

    “娘,那天我可不可以不穿这种慎人的颜色。”不知道的,以为她急着嫁呢。

    “不行!想什么!有没有把娘的话听进去。”

    章栖悦赶紧指指自己的耳朵,深怕她再念一遍:“听进去了!”

    栖悦话落,院子里快速冲进来一个高大的影子,声音洪亮的喊:“娘!小妹,渴死了,我先去喝口水!”说着快速从两人面前消失,向侧院跑去。

    赵玉言无奈的头疼:“栖典!你就不能慢点!”

    远远的声音不切实际的传来:“知道了。”嘭!——啊!

    “少爷!”

    章栖典今年满十四岁,已经是国子监学子,学业虽然一般,但去年由聂弓凯看中代入禁卫军,表现优异,深的聂弓凯赏识,现在已经能**执行任务。

    赵玉言埋怨的看眼儿子消失的方向:“越大越不像话,都说亲的年龄了还那么孩子气,真不知道他舅舅教了他什么。”

    章栖悦笑了笑没有接话,大哥比以前好多了,他现在只是在家里才这么跳脱,出了门用瑞枫叶的话来说,也是位‘不苟言笑,力大无穷’的少年。

    有很多长辈还向枫叶打听大哥的情况呢,说有意将女儿嫁给大哥。

    赵玉言看眼女儿不痛不痒的样子,再次觉得自己命苦:“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

    章栖悦不在意,大哥因为长期不在燕京,现在熟悉他的人并不多,他回来只有半年,大多时间跟着聂弓凯在外面,很少回家。

    章府大少爷,在很多眼里已经陌生,相反很多人认识章栖阳。

    章栖悦并不为大哥着急,大哥现在和九炎落关系很平和,大哥现任禁卫军,在宫里和九炎落碰到的时候不少。

    第一次碰到时,大哥惊讶的跑回来问,那小子真是九炎小贼人,不,不!现在是十三皇子!真不可思议!差点任不出来!人模人样不说,板着脸时的样子还真有皇家霸王之气!

    哈哈!我不说了!

    由此可见,大哥现在就是想欺负九炎落也不可能,何况大哥长大了,做不出小时候那么幼稚的事。

    重要的是,大哥的比章栖阳本身就高,章栖阳上辈子能压大哥一筹主要原因是栖典能力不行,又对九炎落有过过往,现在不一样,按现在大哥的性情,就算章栖影上台,她也要依靠提拔章栖典,嫡庶有别,栖阳反而要收敛在官场上的表现。

    所以,很多事,只要他们自己不去寻不自在,没人能压到他们头上,如果真被他们压了一筹,证明自己本身实力不行,不是栖影他们也会是别人压制,归根到底,她与大哥的胜负取决于他们自己。

    “大哥去吗?”

    “去,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还好是忠王府,枫叶会看着他。”

    “娘,那您去吗?”章栖悦抬起头观察母亲的反应。

    赵玉言静了好一会才道:“娘身体不好,娘让忠王妃帮忙留意一二,帮你找位贤惠的嫂子。”

    然后揉揉女儿的头发笑道:“你若喜欢哪个姐姐也回来跟娘说,如果品性尚可,我们就找个人管管他,你看他成天像什么样子,一点也没有枫叶的稳重!”

    “恩。”章栖悦没有多说。知道这是母亲不想谈出去的事。

    不是母亲对大哥的婚事不上心,而是她对女方的家世要求不高,并不像找女婿般要多好多好。

    ……

    巍峨的皇宫坐卧在燕京中央,以它为中心,辐射百里形成庞大的大周中心。

    蔓延的城墙严肃的耸立在内城外围,隔绝出贵族与皇权的差距。

    小李子疾步从帝子殿出来,拂尘一扫恭敬的道:“回瑞世子,皇后娘娘派如儿小姐送东西过来,十三殿下让您稍等片刻。”

    瑞枫叶淡淡的点点头,一身官袍身姿挺拔,五官英挺,淡漠从容的脸上冷静沉稳,比之一年前他的五官早已长开,棱角分明的容颜上,一双深沉的目光如一滩湖水带着三分冷漠六分平静。

    他静静的站在院外,没有任何不满。春风吹开官袍的下襟平添一份肃绕之冷。

    他今天过来是确认九炎落明日出席春宴的事宜。

    瑞枫叶在外等了两刻钟,小李子才再次匆忙出来,恭敬万分:“让瑞世子久等了,十三殿下请您进去。”

    边走边小声的解释:“如小姐刚走,您也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十三殿下也是没办法,瑞世子勿怪。”

    瑞枫叶声音很淡:“正事要紧。”

    小李子顿时无话可说。

    帝子殿的南院内,九炎落已经等在书房里,站在窗前的书桌上,手里执着笔,墨在宣纸上快速晕染,一副百花争春图已初具模型。

    门打开,

    小李子悄悄的退出去又关了门。

    九炎落放下笔,迎上,后天养成的气势已不输瑞枫叶,小小年纪完全脱离了曾经的稚嫩,依如打磨上乘的宝剑,散发着庄严的宝光:“瑞哥,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瑞枫叶不当着人并不对九炎落行礼。

    九炎落也不需要。

    瑞枫叶不是托大,而是觉得九炎落不需要这些,这些年他一直看着九炎落成长,现在他冷静的有时候让他觉得陌生。

    可如果要想在那个位置上再谋一步,九炎落怎样的改变都不为过。

    这两年来,九炎落出去的次数寥寥无几,也仅在方便的时候见过栖悦一次,还没有说什么,仿佛找不回曾经的感觉。

    瑞枫叶也淡了以前不合实际的猜疑,以君臣之道相处融洽,没有人时也调侃九炎落几句:“皇后动作挺快,恭喜十三皇子抱得美人归。”

    九炎落不置可否,面容无甚起伏,没有接瑞枫叶的话,而是道:“还邀了哪几位皇子?”

    瑞枫叶也不再打趣他,正色道:“你代表的是皇后,自然是与皇后亲近的一派,例行春宴,都是些谁家女谁家男的事,这次栖悦的重在给栖典那小子选位娘子,内院跟派系之争不大,何况皇后已经出手,用到我们的地方不多,看权大人他们怎么运作,咱们不扯后退就行。”

    “恩,希望前院也能安宁。”

    瑞枫叶见九炎落果然没接悦儿的话,心里不禁感叹岁月的无情,但却不觉得突兀,仿佛他本该如此,站在权势之上,行翻云之势:“不谈这些了,我先走了,得给她选几个好位置,让她一览众女,好给自己挑个中意的嫂子,否则我就惨了。”

    九炎落依然没有接话,只是喊了小李子送客。

    如所有人暗地揣测的一样,瑞枫叶也认为九炎落是想忘了与悦儿的过往,所以很少与过去的事情接触。毕竟那段过去不算光彩。

    但瑞枫叶还是背弃了安逸,加入了不慎明亮的太子争斗中,以九炎十三的助力成为皇后阵营的一员,原因很简单,就算他想置身事外,很多人也会因为他与章栖悦的关系自动认为他跟九炎落有什么。

    既然如何,何必不摆到明面上,省的有人来探听口风,他也懒得多费口舌。

    最主要的是,他看不惯那些躲在后面翻江倒海的人,难道藏着就那么有成就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懒得跟他们计较而已。

    九炎落看着房门关上,目光落在摊开的字帖上,她明天也会去,不知能不能见到。

    他不怕别人记得那段过往,只是怕如果他谋划失败,有人会迁怒她而已,栖悦天性喜欢安逸,他不想自己万劫不复时还让她受到波及。

    不过现在!

    九炎落目光微暗,他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差的只是时间而已,等一切结束,他的悦姐姐又会是他的悦姐姐!

    九炎落拿起笔,瞄着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字体,仿佛这些字天生属于他一般,起承转合行云流水。

    想到曾经的日子,九炎落僵硬的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笑意,九好久没见悦姐姐了,不知她现在是不是还懒散的样子。

    小时候幼稚的事现在看来都特别有意思,不喜欢与人说话的悦姐姐和总是抓着悦姐姐错处不放的同伴,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好像也不再是单纯的讨厌,反而有些不得志的欲求不得。

    想到悦姐姐漂亮但绝对不合群的面容,也无怪乎很多人靠打击她引起她的注意,可惜能入悦姐姐的眼的实在不多。

    悦姐姐!

    九炎落笔尖描下了她的名字——章栖悦。悦儿,瑞世子经常这么叫她吧?

    入夜,宫苑里尚能感到微弱的寒意,房里的暖风却熏的人倦怠,曾经流连在宫殿之外的身影好像还是昨天的事,今天他已经站在这里,可以角逐属于他的未来。

    锦榕推开门,一袭粉色身影亭亭玉立:“十三殿下,晚膳准备好了。”

    “恩。”

    小李子送完瑞世子,进门时冲锦榕笑笑:“回主子,世子直接去了衙门。”

    “知道了。”

    锦榕没有搭理他,带着孩子般的气恼,说什么帮她采御花园的春香涂指甲,结果她连帝子殿的花朵都没见到,就会骗人!

    小李子无奈,只能用目光赔不是,他也不知道御花园的花不能随便摘啊,当时如儿小姐在御花园采香脂,他怎么敢去。

    锦榕生气的绕过小李子,伺候十三殿下用膳。

    小李子摸摸袖笼里的东珠发钗,心里有了丝底气,刚才瑞世子赏给他的,这样,她就该不生气了吧。

    ……

    春日如水,铺天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温暖人心,花儿吐着芬芳迎着朝阳绽放,柳树倦怠的享受着流淌的河水,舒适温暖。

    燕京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歌舞升平、人心所向。

    临近中午,大街上来往的马车和步履扬起的香尘渐渐多了起来,内城里渐渐变得热闹,引得人频频侧目却窥视不得一二。

    忠王府前香车、骏马成排成队,小厮忙的在各大马厮奔走。

    来来往往的宾客,相见甚欢,互相礼敬相约入内。

    能在此敏感时刻举行赏春宴的必是百年大族。

    男人们聚在一起不过是找个噱头,很多人是在衡量十三皇子的价值,十三皇子这两年风头正健,皇上对其亦关注颇多,让众官员不得不疑心皇后娘娘真的选了他。

    这次来,也有示好的意思,九炎落!对众人来说只是一个名字,见过的人却不多!

    一辆简单低调的马车在门前停下。

    小李子急忙掀开车帘。

    九炎落出来,望着来来往往的车桥,目光不自觉的看向人群,她到了吗?

    “殿下,瑞世子让您不要在外面停留。”

    九炎落踏步而入,没有犹豫:“知道。”

    ……

    章栖悦早就到了,比所有人都早,亲自过来服侍忠王妃、帮着布置花景。

    红妆素颜的她如踏着月光的光影,打着彩旗,摇曳一地的火树银花,庄重漂亮!

    庄小蝶穿着一身暗红色盛装,添了份老色,她牵着栖悦的手,心里无限陶醉:“我们栖悦长大了,越来越漂亮,看的我都想揣心里疼着,枫叶还不定怎么乐呢。”

    章栖悦腼腆一笑:“王妃谬赞,悦儿能得瑞哥哥亲眼是悦儿的福气,外在颜色,若能让瑞哥哥一乐长了也算有所值。”

    庄小蝶闻言从头发立即舒心到脚底,她喜欢栖悦不假,但真爱的还是悦儿对儿子的用心,没有做婆婆的不暖心儿媳对儿子用心:“你呀,就会讨我欢心。”

    忠王妃怎么能不喜欢,起初她真没敢对章栖悦报多大希望,赵玉言的女儿,她早做好被压制的下场,可悦儿用她温柔沉静的好性子慢慢笼络了她。

    让她觉得儿子为悦儿做什么更是应该,不纳妾算什么,有此红颜一心相待,儿子烧高香去吧。

    “一会累了,就告诉我,先回来歇歇。”

    “多谢王妃,悦儿记下。”

    “还叫王妃,再过一年该叫娘了。”

    章栖悦腼腆的一笑,羞涩的没有接话,却响起瑞枫叶临走在她耳边的调侃,尴尬不已。

    忠王妃庄小蝶满心欢喜的带着准儿媳出现,这么可心的儿媳妇,让别人羡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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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尉迟

    忠王府内院大厅里,早已香衣暖袖,音声袅袅,妇人们聚在一起谈着儿女们的趣事,孩子们坐在一起聊着绣工琴艺。

    各大世家培养出的天之骄女,就算再无知,也有份贵族的矜持。

    况且女人们聚在一起单纯的多,聊聊天、赏赏景,有子的人家,偷偷为儿子相看一二,然后和闺蜜交流交流相中人的品性,合乐融融,相谈甚欢。

    唯一遗憾的是,开宴的忠王府已有内定世子妃,少位乘龙快婿,让在座的夫人无不惋惜。

    但也有退而求其次的,忠王府世子爷侧夫人的位置空悬,未必不能争取一二。

    虽然忠王府早早放出话来,儿子不纳妾,但男人哪有不偷腥的道理,瑞世子今年都十五了吧,已经是个男子,可章家姑娘才十二岁,漂亮归漂亮可还没有长开,等她及笄少说瑞世子都十七了,瑞世子真能忍得住?

    重要的是瑞世子现在身份不同,如果十三殿下上位,便有拥立之功、近皇之臣,侧夫人的位置便有一博的价值,何况章大小姐再漂亮也有看腻的一天,她真能单凭长相栓住龙凤之姿的瑞世子?

    ——忠王妃到——

    大厅里的妇人、女子立即停止了交谈,含笑的起身向忠王妃问安。

    “王妃福安!”

    “都起,都起!”忠王妃笑容慈祥,态度和蔼,如今也是要做人婆婆的人,少了些孩子气,多了份稳重,但看着下面含苞待放、水灵灵的丫头都不如她儿媳漂亮笑的更加仁慈:

    “都坐,都坐,大家难得出来聚聚,不用跟本宫客气,好好聊聊,待会本宫让大家赏赏本宫养的郁金香,那个漂亮啊,可别羡慕了。”

    众人立即陪笑:“王妃兴致高雅,平日性喜侍弄花草,我们可有眼福了。”

    “就是就是。”

    坐在忠王妃左侧的妇人惊喜的道:“忠王妃,这位就是章姑娘了吧,果真是国色天香、美丽不凡,难怪王妃一直藏着不给我们看,是怕我们抢了呀。”

    忠王妃见有人提悦儿,笑容更加温和,又带着几分骄傲:“可不是,悦儿可是本宫好不容易相中的媳妇,得放在本宫身边,本宫才踏实。”

    章栖悦含笑的对说话的夫人微微见礼。

    那夫人愣了一下,眼底绽开一抹笑,谁说章家大小姐脾气不好,性情乖张的,瞧着多有礼貌,就是眉眼过于漂亮,让人本能的担心:“王妃好福气。”

    “谁说不是。”

    一群女人,围绕忠王妃此起彼伏的夸耀,似乎谁夸的多能得到多大的好处。

    庄小蝶静静的听着,眉目全是笑意,虽然偶然跟着谦虚两句,但谁都看得出她言不由衷,一群妇人更是可劲的吹捧,因为能讨得性格古怪的忠王妃一份满意。

    庄小蝶突然发现坐在她右边的女子一直笑着,没有说话,不禁看过去,想了一会,主动笑着应承:“权少夫人大驾光临,实乃我忠王府荣幸。”

    女子闻言惊了一下,神态顿时紧张,她没料到忠王妃会亲自跟她说话:“不敢,不敢,忠王妃折煞研儿。”

    “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看着权少夫人,本宫也想起自己新婚那会,走到哪里都安安静静的,唯恐说错了什么,被长辈责罚。”

    人群又响起一阵笑意。

    权少夫人更加不好意思,她是新妇,嫁给的又是权家庶出的大少爷,一般出席宴请从来不敢出声,今天这样的场合更是带了老夫人身边的得力嚒嚒,谨防自己出错。

    如今被众人调侃,小姑娘面皮薄,异常拘谨。

    章栖悦对她鼓励的笑笑,她是权书函的大嫂,因为权书函尚未娶亲,有什么活动,她就要代表全家出席,非常本分的权家大少奶奶。

    权少夫人见状,拘谨的对章小姐笑笑,她未出阁时便听说章家大小姐,燕京第一美人,可惜早已定了亲,身在闺阁时还隐隐不服气,今日一见,果然漂亮,就连她小姑如儿,恐怕都不及一二。

    “能得忠王妃邀请,是研儿的荣幸,婆母出门时还告诫研儿要多向王妃娘娘学习。”

    庄小蝶笑了:“我都成老姑婆了,有什么可学的!倒不如你们小姑娘,二八年华,正是女子最水灵的年纪,就是梳了夫人髻,也更添妩媚娇羞,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权少夫人脸更红了:“王妃取笑研儿,王妃娘娘才是真漂亮,得王爷真心相待又有世子爷如此孝顺的儿子,现在连准儿媳都如此恭敬,怎能不让人羡慕。”

    庄小蝶乐了,她就喜欢孩子们的小嘴,会讲话:“你也会有的,会有的。”

    接着众人围着权少夫人一片夸赞,给她讲婚后处事,教她‘对付’公婆,一时间笑语盈盈好不热闹。

    权少夫人,代表是权家,虽算不上嫡出,可,出现在忠王府的宴席上,已经代表了权家态度。可在这种时候怎么能不给权少夫人面子。

    所以一众人精打趣起来丝毫不见生疏,捧的权少夫人险些抵挡不住。

    章栖悦站在忠王妃身边,目光穿过一众妇人,落在下面更加年少的女孩身上,有在初慧殿见过的,有没见过的。

    但,其实大多她真认得,能参加这样的聚会,自然都是九炎落后宫中有身份的女子,以前她们也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不过是跪在下面请安,乐意不乐意她已无从揣测,只是这些孩子一晃眼,已到了她熟悉不过的样子,初长动人的风姿。

    万静从众女子中看向栖悦,在与姐姐目光对上后,偷偷的做个鬼脸,笑栖悦在那里装大家闺秀。

    章栖悦表示同感,转下眼睛,无奈之极。

    万静突然一笑,急忙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跟着母亲出来玩最讨厌了,但她们又不得跟来,唯一的乐趣就是趁大人们说话,顾不上她们时偷偷在下面交换眼神。

    章栖悦嗔怪了万静一眼,目光重新摇动,快速看了一圈,意料之中的没找到大哥前生的妻子。

    章栖悦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前生,大哥娶亲时候,正是自己身份如日中天的时候,就算那时候大哥风评不好,不堪大用,也娶了一品大员家的女儿。

    只是这个一品大员的女儿还是灌了水分,大嫂生性木讷,在家里也不慎显眼,可到底人的命树的影的,一说是一品大员的掌上千金,可在小圈子里,未来大嫂是有些傻笨好骗的传言流出,总之不太好,才嫁给了同样风评不太好的大哥。

    前生,章栖悦几乎很长时间也记不起这个人,她不像大哥那么关心自己,也不怎么与自己交往,可就是她,在大哥不得志、母亲让位后,一人挑起了照顾家里的重担,抛头露面,从未说过一句苦。

    所以如果有可能,她希望她能继续做她大嫂,这一生她一定乖乖听话,不给家里带来灾难,不让岁月过早的在大嫂憨憨的脸上刻出疲态。

    可惜,她没来。

    栖悦收回目光,或许大嫂的生母也知她不喜言谈,怕传出不好的名声,才不让她出席。

    万静不解的歪着脑袋看着悦姐姐,她想什么呢?怎么不高兴了?

    突然爽朗的声音传来:“哎呦,来晚了!王妃可别怪我路上耽搁,没有早到,我可是备了厚礼早早就准备过呢。”说着一位尊贵不亚于庄小蝶的夫人带着女儿走了进来:“这么多人,快别看我了,一会我自罚三杯谢罪!呵呵!”

    庄小蝶见状的眼里露出一丝不悦,尉迟夫人!她来干什么!她可没请她!

    来人正是尉迟大司马的夫人和女儿,手握大周半边兵马大权,是国议院,掌六分之一话语权的大人物,其夫人与庄小蝶同位一品诰命,均是燕京人人想攀交的权贵!以前更是闺中好友。

    可,坏就坏在,尉迟解语喜欢瑞世子,而瑞世子不喜欢尉迟家的大小姐,如今瑞世子的正牌未婚妻在场,厅内的气氛顿时变的诡异。

    莫非,尉迟家和忠王府松了一口?

    一个决定纳妾,一个决定为侧?!

    顷刻间,好事者的目光瞬间落在章栖悦和尉迟解语身上。

    孰轻孰重、孰好孰坏,瞬间成为供人品论的焦点。

    庄小蝶更加不高兴,若是让儿子知道,儿媳在她身边受了委屈,还不定怎么不高兴,可这能怨她吗,她也没邀尉迟夫人过来,就这样轰出去也不好。

    庄小蝶再任性,也知道她不该做出不留情面的事。

    章栖悦的手,突然搭在忠王妃身上,笑容淡淡,面容平静,微微颔首带着劝诫。

    庄小蝶顿时又发现了儿媳的好,心里一阵舒畅:“尉迟夫人就是再晚,也少不得你的错,何况赏花宴还没有开始,不算晚,不算晚。”

    “那就好,那就好。”

    好事的人立即把距离忠王妃最近的位置让出来,就连权少夫人也退了一位,她毕竟是庶妻,不足以代表权家,不敢触尉迟夫人锋芒。

    尉迟解语一袭笼纱淡紫长裙,气质高洁,高贵雅致,虽然不如章栖悦漂亮,但自有一股书香门第的安恬之气,她坦然的走过人群,不为自己弱与栖悦的美艳自卑、也不为高于栖悦的智慧傲慢。

    仿佛她没有窥视别人的相公,坦然自若、神态如旧。

    万静躲在人群中,暗暗为栖悦姐姐着急,尉迟解语可不好对付,她不会故意跟悦姐姐叫板吧,若是真跟悦姐姐比写诗作对,悦姐姐可就丢人了!

    怎么办呢?

    “解语见过王妃娘娘,娘娘福安。”

    尉迟解语与章栖悦在燕京同样有名,尉迟大司马的爱女,无论身份、地位均不亚于当朝公主,这样的姑娘求亲着不胜枚举才对。

    可她偏偏断了自己的后路,一心喜欢忠王府的世子爷,甚至亲口说过,如果章栖悦比她优秀她愿意为妾。

    瑞世子以前对此头疼不已,但发现拒绝再三也不能让其怯步,便不再理会此人。

    尉迟小姐今年也有十五了,出落的甚是漂亮,才学品性更在燕京首屈一指,除了追着瑞世子不放这一点污点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但这一个缺点就足以埋没她一生的光辉。

    而有个女子愿意这样爱一个男人,不是没有人暗地里同情过,更是有男人羡慕不已。

    在红颜知己与绝色妻子面前,很多男人建议瑞枫叶一娶一纳。

    如今,这两位姑娘同时出现在一起,人们不自觉看着她们,暗做对比。

    论漂亮,无疑章栖悦胜一筹。

    可论气质,尉迟解语也不逞多让,举止有礼、进退有度,一观便是大家小姐的作风,这样的女子娶回家才是相夫教子的典范。

    何况,尉迟姑娘气质如兰,品学俱佳怎么看怎么比空有美貌的章栖悦合适。

    女人,自认都不喜欢太过漂亮的女人,所以心里的天平多多少少倾向更安恬的位置解语。

    尉迟解语显然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善意,但她并没有得意,透过人群礼貌的冲章栖悦一笑。

    章栖悦瞬间无奈,尉迟姑娘得多自信,才认为自己对她笑的出来。

    但凡她章栖悦不白痴,都对她笑不出来好不好,有谁希望有这么一个女人为自家未来相公的好好造势。

    章栖悦顺从本心,没有笑,静静的站在笑容淡淡的忠王妃身边。

    尉迟解语见状微微蹙眉,但片刻恢复自然,心里对章栖悦略有不喜,如此没有度量的女子怎么能是瑞世子的夫人,不管自己多让章栖悦难做,这时候不该笑笑,不让别人看笑话?

    章栖悦赶紧移开目光,实在跟尉迟解语不在一个步调上。

    “解语又长大了,高了呵呵。”庄小蝶礼貌的回礼,一声客气的漂亮都没夸。

    人们顿时揣摩出这是估计章栖悦呢?

    但人们又实在不懂,庄小蝶平日风风火火的辣女子,身份地位绝对够看,怎么就对区区一左相夫人生的姑娘如此谨慎。

    尉迟夫人不想这么算了,笑了一下上前拉住庄小蝶的手:“是长大了,还漂亮了呢,不知配令公子是不是够资格。”

    庄小蝶闻言立即少了笑脸,她准媳妇还在,这是要做什么:“漂亮是漂亮,但,没有我儿媳妇好看,不着急,以尉迟夫人的教养,定能为解语找个好婆家。”

    这是讽刺尉迟夫人教女不善。

    众人闻言顿时装着不知道的噤声。

    尉迟夫人闻言不高兴了,说什么风凉话,她女儿为了谁才这样,你忠王府不就是能把我女儿迷的神魂颠倒才有能力拿捏我尉迟家!真以为你儿子能永远清高,不看她女儿一眼吗!

    “婆家不敢当,只要有些人别辜负解语的心就好。”

    尉迟夫人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为了女儿她得受着,忠王府春宴不给她下请帖不就是认定她们家不敢怎样。

    其实尉迟夫人想多了,忠王府真没想把她们如何,只求把尉迟解语带远点,别在出现在忠王府添堵。

    虽然说女追男隔层纱,可这纱也分多厚不是,庄小蝶可不认为儿子再跟尉迟解语玩欲擒故纵的游戏,早打发早省心:“时间不早了,如果众位夫人不嫌弃,移驾后院看看本宫栽的花开的如何。”

    “好,早就等着了。”

    “可不是。心里痒呢。”

    众人一致附和。

    尉迟解语见庄狐狸不接话,心里更气,别以为她女儿喜欢瑞世子,就能随意拿捏解语,待解语嫁入忠王府,看不让你好看!“走!我们也去看看,解语也喜欢侍弄花草呢,要说这花草,太艳的开不长久,侍弄起来还最费心思,不若兰菊,品行高洁,常开不败。”

    庄小蝶直接道:“是你家下人不会侍弄吧,还是赶紧换了人,免得种不出好花。”

    尉迟夫人立即反击。

    庄小蝶不逞多让。

    两人明里暗里开始过招。

    尉迟解语皱着眉看向跟在忠王妃后面的章栖悦,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章家大小姐,其实她心里是服气的,青山事情后她觉得想让枫叶放弃她很难,不如退而求其次为妾。

    章栖悦不想搭理尉迟解语,她跟她完全不能交流,瑞枫叶都那样对尉迟解语了,尉迟解语还不痛不痒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这得多不可思议的自我感觉良好才能办到。

    章栖悦自认做不到尉迟解语对瑞枫叶不悦的无动于衷,当年九炎落眼里的厌恶,她浑身不自在,就算忍着,装作不在意也失了分寸。

    而尉迟解语不同,她五六年如一次的‘光明正大’爱慕瑞枫叶,她到底是爱枫叶爱的没了自己,还是爱的忘了爱人,只剩爱的本身。

    尉迟解语突然退后一步小声道:“妹妹,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还用问吗?”

    尉迟解语愣了一下,没料到章栖悦竟如此回答,正常的闺秀不是都该矜持一二,即便丈夫纳妾也要欣然接受,不对,就算丈夫不纳妾也要帮着丈夫纳妾,彰显贤惠。

    尉迟解语立即换了一副姿态,楚楚可怜的道:“我跟枫叶……”

    “对不起,我跟你不熟,让让,挡住我了。”

075欺负

    章栖悦无语,摆出这幅样子,找人同情吗?是不是找错人了。

    尉迟解语突然红了眼眶,好似受了什么委屈,眼泪滴答滴答落在手背上,抿着嘴,楚楚可怜的望了章栖悦,忍着心痛收回目光:“我……知道了……”

    章栖悦心里一颤,这……是不是证明,她欺负她了!

    眼尖的人立即看出什么,悄悄捅捅身边的夫人,轻声道:“看不出来,章大小姐小小年纪挺会欺负人,王妃已经如此给她造势了,她还要亲自上去踩一脚。”

    “谁说不是,尉迟小姐又没要怎么样,章大小姐若真是懂事的,就该先劝瑞世子纳了尉迟小姐。”

    “也是,瑞世子可不小了,连位通房侍妾都没有,还没进门就这样管着,进了门还了得!”

    “赵玉言就不是好相与的,她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可赵玉言最起码给章左相纳了不少妾室,她女儿现在看来,可没那胸襟。”

    尉迟解语的眼泪越掉越凶,退回母亲身边,更显得娇柔可怜。

    尉迟解语知道这么做有**份,可如果她想嫁给瑞枫叶必须从章栖悦入手,让章栖悦承受不住舆论也罢、烦了也罢,让自己进门就好。

    总之她一定要跟枫叶在一起,她从小就喜欢他,怎么能放下,何况只是一个妾室,章栖悦有什么可埋怨的,难道章栖悦怕自己先嫁给瑞哥哥失了瑞哥的心?

    章栖悦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忍着’,于是眨下眼,单纯无垢的扬起纯真的容颜,白净如雪纱般纯美,月儿牙似的眼睛充满疑惑:

    “尉迟夫人,尉迟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哭了,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了,不该说瑞哥哥不喜欢点翠,可……人家是好心啊……”

    说着眼里懵了一层委屈的雾气:“我和姐姐将来说不定是姐妹,才说的,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可怜兮兮的往忠王妃背后躲躲,一副怕尉迟夫人怪罪的样子。

    人群立即响起小声的议论:“原来是这么回事。”

    “章栖悦才几岁,哪有那么多心思,章府的妻妾都能和平共处,她怎么会有妒心。”

    “是啊,听说每位姨夫人都对章大小姐赞不绝口,是位懂礼听话的好孩子。”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们家的姨娘也说过,章府的陆姨娘的掐死手镯是章府大小姐在她生下公子后亲自打来送陆姨娘的。”

    “这么说来是尉迟姑娘被‘指点’了不高兴?”

    “可不,细观来,解语姑娘带点翠显老又不漂亮,正是爱美爱俏的年纪,被说了,心里过不去吧。”

    尉迟夫人暗自瞪了女儿一眼,埋怨着但也立即把女儿护在背后,笑着对上章栖悦:“没事,没事,章姑娘就是会说话,以后都是姐妹,你占正教训解语是应该的,就是不知什么时候过门合适。”

    尉迟夫人说完得意的看向庄小蝶,这可是您未过门的儿媳妇答应的,你找个时间抬吧。

    章栖悦牵着忠王妃的袖口,轻轻拉扯了两下。

    庄小蝶立即眉开眼笑,一副为难的样子:“瞧尉迟夫人说的,怎么能是抬,该风光大办才是!如果解语不嫌弃,我家二公子真是一表人才,百里挑一,去年中了解元,前途不可限量啊!”

    尉迟夫人闻言立即怒了:“庄小蝶你——”

    众人见要掐起来,赶紧出来打圆场:“瞧都到了园子,真是漂亮,我就没见过这么多颜色的花。”

    “王妃真是手巧,花不单长势好,形状也修剪的花,回头一定让家里的花匠过来取取经。”

    “谁说不是呢,论养花除了宫里,全燕京都不若王妃府里会侍弄。”

    庄小蝶顺着大家的视线转移目标,但心里明白刚才肯定是尉迟解语做了什么,让悦儿难做了,不禁暗自拍拍悦儿的手:“放宽心,去带小静她们去亭子里玩,别跟着我们一群老夫人了。”

    “王妃可不老。”

    “去吧,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玩法,离尉迟解语远点,别让她再挑你麻烦。”

    “是。”

    章栖悦拉开了与王妃的距离。

    尉迟解语也退了出来,目光如刺般盯向章栖悦,心想她果然不单纯,如此有心机怎么配得上瑞哥哥,一定要告诉瑞哥哥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是工于心计的妒妇!

    章栖悦见状,不懈的撇尉迟解语一眼,转身就走!前生折损在她手里的女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这还不算连诛的侍女太监,阴损的手段她任第二没人任第一,要不是锦榕有九炎落护着照样让她损一次!

    尉迟解语该庆幸,是犯在要从良的她手里,若是早一世,章栖悦早把她扔大山里喂狼、再找几个地痞试试她的味道。

    不过,再这么做,还是会被人讨厌吧,女人就该像锦榕和栖影一样,没事娇柔一样,装着仿佛被欺负了才有人可怜,莽撞只会招人厌恶。

    章栖悦想到这里不禁有些低落,她理想的状态是一巴掌挥过去打掉她的牙看她以后怎么美!哎,做淑女,名门淑女!

    女孩们已经脱离了大人的对付,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玩闹。娴静些的已有丫鬟陪着去凉亭里坐;喜欢热闹的姑娘们聚在盛开的名花旁相谈甚欢。

    一时间整个花院,鸟语花香、美人旖旎。

    万静拉着章栖悦落所有人一步,紧张的悄声问:“刚才怎么回事,受委屈了吗?”

    章栖悦笑笑,低下头拨弄下眼前的山丛数花,小小的一朵开成一簇簇,像个大花球,十分喜庆:“委屈到不至于,就是烦人了点。”

    万静小脸微怒,义愤填膺的道:“我要告诉瑞世子,让瑞世子收拾她。”

    章栖悦好笑的看看傻妹妹:“你想什么呢?世子能把她怎么样,接触的多了反而落人口实,好像真跟她有什么一样。”

    万静闻言,小脸皱的更揪心:“那怎么办,她如果一直这样闹,你就这么受着,多委屈。”

    “放心吧,她要再不老实,本小姐让她知道什么是人生最低谷。”

    万静不信:“悦姐姐心慈手软,对人太心善,你能有什么好办法,还是回去跟章夫人商量商量吧,免得她真不要脸面的向世子爷提亲,你就得接纳她了。”

    章栖悦闻言好奇的看文静一眼:“你不喜欢她做世子的小妾?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我接纳她有什么不好。”

    “那不一样,你帮瑞哥抬进府的,说明你们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可这种闯进府的就是笑话,是打悦姐姐脸!”

    章栖悦揉揉她的小脑袋:“长大了,连这种事也懂了,说,万夫人给你挑了什么人家。”

    万静闻言脸刷的一下红了。

    不似女孩谈到这种事的娇羞,而是真的绯红,仿佛被说中了心事。

    章栖悦一本正经的看向她:“真的挑人家了?谁啊?”

    万静的头几乎要垂到胸前,露出白皙的颈项娇红一片:“哎呀,不要问了。”

    “哦?怎么办?更好奇了?说说,我认识不?”她上辈子这时候跟万静不是很熟,不知道万静有没有预计说过人家,但肯定没成功,不然她不会入宫:“说说,快点,快点,好奇死了,你要不说,我可就去问万夫人了。”

    章栖悦作势要去问。

    万静急忙拉住栖悦的胳膊,小脸嫣红一片,看着像小樱桃似的讨喜:“你别问,是我偷听来的……”

    章栖悦眨巴眼睛一副八卦样的看着万静。

    万静揪着手里的丝帕,声音细如蚊蝇:“爹说,说我年纪小再等等,如果宫中明朗,十三殿下上……上位,就让我去选……选秀……”说完害羞的看看四周,嘟着嘴道:“不可以告诉别人!要是说了我就——我就跟你断交。”

    章栖悦惊讶的看着一脸骄态的万大小姐:“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她一直认为是万静进了宫,才对九炎落生心爱慕,毕竟已是自己男人了,爱一下也没什么,原来这么早?

    万静脸羞的能滴出水来:“很久,很久,我当时去追你,跑的太快没看见脚下的……石头,他……不,十三殿下扶了我一下。”他的手臂又稳又结实,好像被他保护着就很安全很安全一样。

    万静的眼睛闪耀着星光,满心爱慕。

    章栖悦觉得自己真失败,一点没发现,只是觉得万静对当时的九炎落很好,以为只是对弱者的本能同情。

    万静羞怯的自顾自道,仿佛终于有个人可以说心事,要都吐完一样:“他人很好的,又体贴。”每次给悦姐姐准备的水都亲自试了又试:“马术又好,笑的时候让人觉得心里都暖暖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好像只有你一样。”

    那时候真希望自己变成悦姐姐,走到哪里都有他跟着。

    章栖悦顿时有种被雷劈中的错觉,静儿,你说的是九炎落吗!‘体贴’‘暖暖的’,你要知道望穿后宫等不到他时,才是真的‘暖’,暖的恨不得没有认识过他!

    凉入心底,无人自知,你门前积雪,她人房内呢喃,只要爱着,就要忍受蚀骨的疼,你受的住吗?

    章栖悦看着如小苹果般羞涩的万静,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笑的时候甜甜的,像只无忧无虑的小猫,这样的女子不该值得男子放在手心上疼吗?就连她见了都喜欢呢,九炎落怎么忍心从未招宠过第二次。

    万静兀自羞涩着,没主意栖悦的神情:“悦姐姐,你说……他会喜欢我吗?”说着忧伤的垂下脸:“他会不会觉得我不好,太闹腾,又不淑女……哎,早知道人家以前就安安静静的。”

    章栖悦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你表现再好也没用,说你再美,也比不过你现在疼爱着的妹妹!

    想到万静此刻也许正可怜着那位将来的宠妃,章栖悦就憋了一肚子火!

    万素,万静的妹妹,那个名字出自什么首诗,好似是‘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所以叫万素娥,不过因原太子良娣有个‘娥’字,变改成了万素。

    现在的她应该是正失了生母,被丫鬟婆子欺负着,万静人小有天生的正义感,自然对这样的小妹妹照顾有加,后来更是让自己生母把万素记在名下,成为嫡女,跟着万静进宫,美其名曰照顾静儿,结果……

    呵呵,果然是非常照顾啊!照顾的可劲被九炎落宠了一段日子,在九炎落淡薄的宠爱史上,是相当长的记录,

    一副把自己当成万静亲妹妹般做作的女人,谁让人家会办巧又会念酸诗,还会招欺负,相当符合九炎落宠人的章法。挑生活最不容易的宠,把他们这些出生高贵的晾着,好似她们能自己生存,那些人不能一样!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啊——你不能笑我——”万静跺跺脚,唯恐被尊敬的悦姐姐嫌弃。

    章栖悦没否认万静的眼光,慧眼识珠,喜欢九炎落说明眼光不差,只是,现在的重点不是男人:“你是不是有个亲妹妹。”

    万静一脸茫然,不懂姐姐为什么现在说这个:“没有。啊?但我有个庶妹妹,她可可怜了。”说着脸色有些凄婉:“刚没了娘亲,一个人在房间里哭,冬天都过去了,她手上还有冻疮,好可怜好可怜的……”

    万静还想说什么,章栖悦突然道:“这件事你娘知道吧。”

    万静赶紧点点头,忍不住为娘叫好:“我娘知道后,狠狠处罚了那些奴婢,现在府里可安静了,她的日子也好过多了。”

    “既然好过了,以后离她远点。”

    万静不解的扬起小脸:“为什么?”她正打算让素娥跟她一起住呢。

    章栖悦不能说此女包藏祸心,或许人家现在只是想过的轻松一点才讨好万静这傻丫头,这点也不足为过,可此女‘飞黄腾达’后可没见反过来照顾静儿。

    章栖悦道:“你想啊,你是家里的大小姐,是不一样的,随便对一个人好,就会引起其她妹妹的不满,你其她的妹妹就会怨你没有对她们好。

    再说了,如果你对素娥好,素娥以后只能跟你一个人玩多寂寞,如果你现在不跟她在一起,她又有家规照顾着,以后就会跟其她姐姐妹妹玩到一起,身边有很多小朋友陪着,比你一个人陪她好多了,是不是?”

    万静想了想,觉得悦姐姐说的好有道理,她也发现如果她去看素娥妹妹,素娥妹妹都可怜还几天,恩,以后她不能去了,跟自己一个人玩和有很多人玩,肯定是后者更得素娥喜欢。

    章栖悦见她听了进去又道:“你不是可能会入宫,你娘教你的课程学完了没有,刺绣合格吗?礼节学了没有,宫里可不比外面,真要进去就出不来了,我看唐炙不错你……”

    万静闻言顿时跺脚:“姐姐你说什么呢,唐炙那种人我才不要,你都不知道,他前些天出入……出入那种地方呢,羞死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以前认识他,他才多大,竟然学一身坏毛病。”

    章栖悦顿时无话可说:“回头我说说他。”

    万静闻言立即恢复活力,万全没有谈及九炎落的羞涩:“你就该让瑞哥揍他一顿,他实在不像话,家里长辈不在燕京,不想着好好表现,成天做些让人不耻的事,你说说,全燕京谁不说他一霸,太丢人了。”

    章栖悦也不好说,说唐炙只是孩子气贪图稀罕,并不会做出违背常理的事,万静不见得信,何况唐炙的行为在大家眼里看来已经非常不妥、缺乏管束。

    章栖悦不担心唐炙,他一个男人又不可能吃亏,她担心万静,认真的看着她道:“静儿,你真要进宫?”

    她估计,万尚书看中的是曾经女儿在初慧殿与十三皇子的交情,认为女儿进宫后有一搏的实力,但静儿……“我觉得你要想想,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头上可能还压个皇后、太后,可不如嫁个权贵当位主母,不如意了打打小妾过日子舒服。”

    万静闻言突然笑了:“姐姐,你不会就是这样想的吧,我要告诉瑞哥,说你要打小妾。”

    “鬼丫头,敢说你悦姐姐。”

    突兀的声音出现在两人身后,带着几分轻蔑:“两位说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解语小姐正要为众夫人击鼓助兴呢,正好缺位琴师,解语小姐觉得章小姐再合适不过,特意让我过来叫一声,如果章小姐不愿意。”

    说着目光更加轻蔑的在章栖悦手指上绕了一圈:“就算了,解语小姐不勉强。”

    万静的生气的看来人一眼,兵部尚书家的臭丫头,就是跟在大司马家的应声虫,哼!

    章栖悦闻言活动下手指,真是痒痒啊,痒痒的想把尉迟解语拉出去打板子:“一会就到。”看来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才行。

    兵部李姑娘闻言,掩嘴一笑:“章小姐真要去?解语小姐的鼓舞可是师承第一教坊,小姐的琴艺跟的上吗?可不要意气用事,损了自己的名声。”

    “跟没有名声的人比名声我不是稳赢,我可不这么欺负她,你说呢?”

    “章栖悦!”

    “叫我干嘛。”

    ------题外话------

    想九炎落不,我想票票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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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792/ 第一时间欣赏毒后重生计最新章节! 作者:鹦鹉晒月所写的《毒后重生计》为转载作品,毒后重生计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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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后重生计介绍:
“姐姐,你知不知道皇上看到你漂亮、高傲的嘴脸有多恶心!”锦榕笑的花枝乱颤,嘲讽道:“每次侍寝后你都要沐浴更衣,你是觉得皇上有多脏、多不配碰你。”
“你想多了。”
锦榕自顾自的享受着得来不易的胜利:“你庶妹也比你好,你看她多会讨皇上欢心,她现在可是四妃之一,据说母亲也代替了你娘成了左相正夫人,你看你多失败,被最看不起的人打落尘埃,滋味如何?”
“关你屁事!”

前生,她没眼光,不知道他竟是未来帝王,嘲讽于他,错把珍珠当糟粕,最终没得到他的庇护,在宫斗中失败,算她活该!
再世为人,一切重头,前生能斗死你,今生怎么能落伍,只是手段隐秘点罢了。
锦贵妃,你看,装无辜谁都会。

男儿们的奋斗版:

九炎落:
他出身卑微,却长于深宫,踏着尊严、血路上位,儿女情长一盖是渣!
恩,什么?他的悦姐姐喜欢热闹、喜欢歌声燕舞!好吧,都过来‘热闹’给他悦姐姐看!
不会唱歌?不会跳舞?还不会讲笑话?那你进宫干什么!淹死!

玄天机:
他隐于庙堂,暗掌生杀,呼风唤雨,翻覆权贵,他不明白很多暗事,为什么被她搞砸!
“我们有仇吗!”
“刻骨铭心。”
“可你小时候用了我很多墨汁,我都没怪你。”
“……”
“还有,你跟瑞枫叶亲亲我我!你要知道你爹已经向我爹提亲了!”
栖悦瞬间睁大眼,见鬼的看向他!我们的交情仅止于,你上辈子只是送了我一张废后的旨意!

瑞枫叶:
忠王府世子,一代风华,阴邪难测。女主正二八经的未婚夫。看在未婚妻的面子上,颇照顾九炎落,理解都是他教导的,没想到背后放刀子的竟然是他最不重视的敌人。
唯一的愿望是,让九炎落以外的男人都死光!
(此乃咱家最长简介,献给尊贵的您精心品读,并赞美之!)毒后重生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后重生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后重生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