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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后重生计全文阅读

作者:鹦鹉晒月     毒后重生计txt下载     毒后重生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6扬眉

    两马就位,嘶鸣吐气,摇晃着浓密的尾巴,昂首弹蹄。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干什么呢?”

    “他们两个?”看清形势后惊呼:“九炎十三疯了吧,唐炙在马术上的造诣屈指可数。”

    小姑娘烟嘴一笑:“是啊,呵呵,街头一霸吗,骑马作恶的那种。”

    小太监们快速清场,跑道上的障碍重新规整,地面逐一检查,尽心的为唐少爷的安全保驾护航,至于九炎十三,小太监认为碰死最好。

    聂弓凯看了过去,眉头皱了一下没有出言制止,已九炎十三的能力,他该有自己准确的定位,这是个机会。

    起跑线上聚满了人,栖悦也和众人走了过去,不禁询问的看眼九炎十三。

    九炎落见状笑容又复灿烂,他就知道栖悦姐姐对他最好,看吧,只要他不喜欢赛,姐姐就会出言制止,九炎落顿时觉得浑身是劲,对悦姐姐摇摇头,眼里充满坚毅的光彩,他一定会赢。

    章栖悦没有阻止,她对九炎落的马术有信心,唐炙纵然厉害,家里是马背上的将军,但跟九炎落还是有差距,九炎落是用生命在练习每项技能,唐炙则是兴趣,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栖悦莞尔一笑:“好好表现。”

    唐炙急忙道:“我呢?”

    栖悦笑不可支,这孩子:“你也一样。”

    九炎落闻言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漾开便愤怒的瞪眼唐炙,小脸气的恨不得咬唐炙的肉,敢抢悦姐姐对他的鼓励,一定让唐炙输死!

    唐炙咧着牙,笑容灿烂,臭小子,让你知道小爷的厉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自大嚣张!

    锣鼓响起!

    两匹马急速而出,如离弦的飞箭向前方奔去,一棕一黑两道马影并驾齐驱。

    场外顿时响起了加油声,不用听,一边倒全是唐炙的呼声,至于九炎十三是谁估计这些人都不慎清楚,以前经常欺负九炎十三的‘老人’都已退出初慧殿,新进的人十九**没跟他到过交到,唐炙又是统领是公认的马术了得,不呼喊他喊谁!

    怯弱的轩辕上被挤在角落里,他‘羞涩’的看眼跑道上的两匹马,又赶紧低下头,唯恐被人看见打他一顿,可他还是忍不住一看再看,手里牵着‘营养不良’的马驹,羡慕别人的高头大马。

    十息过后,人群中发出诧异的惊叹:“他们怎么还没有拉开距离?”

    “唐炙不像在让他啊?”

    靠近权书函的小团体,围绕着权少展开议论,一个声音不懈的道:“唐少为了讨好那小子,不会故意想让吧。”

    另一个声音贼笑道:“有什么不可以,唐炙早晨不是截了章栖悦,这会再送栖悦身边得意人一场胜利,以后还不是想找栖悦就找栖悦,权少,您说是不是。”

    权书函站在人群中,周围自动为他让出广阔空间,一身考究的金蚕银丝对襟马庄让他看起来富贵逼人,他左手缠着绷带,目光平静的看着场中两马,公正的开口,声音与长相一般透着高贵:“唐炙没有相让。”相反还在催速:“是九炎落马术了得。”

    九炎落?九炎落是谁?白痴就是跑马的九炎十三。

    嘻嘻,他叫九炎落啊!皇子不是‘端’字为中,他连有没有没有,够倒霉的!

    皇家的事少乱想。

    唐炙的铁杆们见少爷迟迟没有拉开与‘仆人’的距离,喊的更加卖力!

    “少爷!超过他!”

    “少爷!不用手下留情!给他点颜色看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轩辕上渐渐被挤到最末的角落里,连同他体弱多病的马一起,被无视的干净。

    一圈过后,九炎落的马在经过栖悦身边时终于打破齐头并进的局面超越唐炙半个马身。

    栖悦见状惊喜不已,唐炙的马术她上辈子是领略过的绝对是同辈无敌,想不到九炎落这么小时也已经如此厉害,难怪长大后马术那么超神,果然是天纵异秉,马上帝王。果然不是一蹴而就的。

    栖悦心里激动不已仿佛看着一只逆天神兽成长,独自窃喜。

    九炎落没有让‘主子’失望,半身马的领先渐渐拉大,马速如风踏地若飞,不给唐炙任何超越的机会,速度之快、马势之猛不考虑任何障碍危险的向前冲,冲破重点时整整领先背后急速而驰的唐炙两个马身。

    鼓声落幕,全场瞬间寂静,九炎十三竟然赢了?而且感觉赢得如此轻松?初期的齐头并进就像逗着唐炙玩一样?他有那么厉害吗?他真的是九炎十三?

    那个被打了,爬起来只会对人笑的蠢货!?

    连‘端’字都没有的皇子!

    啊?!他是皇子啊!

    傻啊!他姓九炎!

    稀稀拉拉的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唐炙气的脸色发红、羞愤难当,周围的议论更让他无地自容,可还让汗流浃背的他说不出‘相让’的话,唐炙浑身难受,第一次遭受奇耻大辱,还是被最看不起的人斩落让他更没脸见人。

    唐炙觉得周围的人都在笑话他,都看不起他,都议论他输给了一个贼人!

    唐炙觉得高傲被人踩进了土里,牵着马扭头想走。突然眼前递来一块毛巾,她两眼含笑,充满了不可置信,响起清爽满是兴奋:“你竟然只输了两个马身,太厉害了,就是我也不敢说现在能赢她两个马身。”她下意识比照的是以后的九炎落,刚才九炎落赛马的身影让她仿佛回到了昔年九炎落力压众国大将的混战时期。

    唐炙闻言脸刷的红了:“真……真的?”栖悦也赢不了九炎贱人,好吧,九炎十三。

    章栖悦使劲点头,眼睛璀璨,仿佛她昔日的好友唐炙扬眉吐气的赢了九炎落一样,她真没见过唐炙和九炎落赛马,唐炙的将军梦过早被权势倾轧毁损,他以后路在前世轩辕佳死后,唐家一门损落,他已再不碰马匹,几乎快让栖悦忘了唐家祖辈是马背上的强者,逐水草而居的守边大将!

    唐炙顿时也笑了,心情立即逆转,感觉自己赢得扬眉吐气!

047不该

    但又瞬间觉得不对,他输了吧,可见栖悦笑的真心实意,隐隐含着惊叹,又觉得是真的,管他呢,栖悦说他厉害肯定厉害。

    九炎落傻愣愣的独自杵在一边,他赢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努力与黑山奔跑!超乎自己意料的赢了!栖悦呢?栖悦不是该跟他一样惊讶、高兴,然后兴冲冲的夸奖他,他会又兴奋又谦虚的低下头冲着脚笑?他还会觉得赢得尽管吃力,可能让她跟他一样欣喜,什么都值得,可是……

    九炎落看着他希望的待遇,落在输了的唐炙身上,脑中平一片空白,他哪里做错了吗?还是刚才赢得不是他?悦姐姐为什么在夸奖别人,他刚才是不是做的不好?肯定是!九炎落立即诚惶诚恐的检讨,努力想他哪里做得不对!

    可他找来找去也想不出做错了什么。

    九炎落身边空荡荡的孤寂着,除了黑山鼻孔中偶然的吐气声,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望着唐炙身边越聚越多的人影,诚惶诚恐。

    九炎落觉得很害怕,不知错在哪的恐惧让他不敢有任何举动,他呆呆的看着人群,手脚无措的待在原地,久违的孤独感顺着他心里开启的缝隙爬便全身,让他浑身发冷,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一个人被丢进慎刑司被按着头观看受刑一样。

    鲜血、放大的瞳孔、狰狞的表情,瞬间向他扑去,使他不得不紧紧握着缰绳,才能看清眼前的现实。

    他不想被抛弃,他会做好……真的……

    轩辕上瘦弱的身板在流动的人群中左躲右闪,企图找一个不妨碍众人的位置站定,但这渺小的愿望也被踢来喝去的人挤来挤去,趁机掐他。

    轩辕上突然一个踉跄,惊觉绊到了人,吓得赶紧低头赔不是,条件反射的蹲下神用袖子给人擦鞋,几乎要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赔你新的,我真赔你新的……”轩辕上担心对方不相信,急忙脱下自己新穿的靴子要给对方穿上。

    可轩辕上一抬头,对上一张让他惊讶的脸,是刚才赛马赢了的十三公子,他是好心姐姐的弟弟!

    轩辕上眼里立即露出崇拜的目光,觉得两人应该能近一点,便试探的小声道:“你……真厉害,竟然赢了唐公子。”

    “……”

    轩辕上说完,久久等不到回应,壮着胆子抬起头,见对方对着好心姐姐的方向发呆,便悻悻然不敢说话,过了会,自卑心又起,小心的避开好似不高兴的他想离开。

    轩辕上还没走两步,就被一股力量猛然推倒地上,耳边响起一群孩子稚气凶狠的小声音:“小子,你本事了去跟九炎小贼说话!想走他的老路让他收留你是不是!告诉你想都别想!”说着抬起脚,绣着金线的靴踩在轩辕上瘦白的手上,听到悦儿的惨叫才罢手:“也不看自己什么东西,章小姐肯不肯庇护你!”

    “就是,巴结九炎贼人也没用,他当年比你还孬种,不就是仗着章小姐宠他才有今天,现在竟然还敢赢唐少爷,害的章小姐去安抚,白瞎了章姑娘对他的心,只会给章姑娘闯祸!”

    “贱人就是贱人!不懂几斤几两!只会给主子们添麻烦!”

    九炎落豁然回头,目光如挣扎的凶兽,迷惘、凶残。

    几个孩子心里一触,但又立即挺直腰杆回视,可还是为了自身安全后退一步:“看什么看!难道我们说的不对,唐家是边疆大将,章姑娘的爹也不敢轻易得罪唐家,你竟然赢了唐家少爷,也不撒泡尿照——”小孩没敢说完,撒腿就跑。

    跑出很远,才拍拍自己胸脯喘着气道:“眼神好可怕。”

    九炎落见人走了,突然像被抽干力气般无神的望着远处的草地,他做错了吗?他是不是做了让悦姐姐为难的事?

    轩辕上小心的爬起来,捂着青肿的手敏感的看眼九炎落,他这种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心细,他察觉出,刚才那些人并不是要打他,而是借着打自己骂九炎落。

    轩辕上小心的看眼九炎十三,唯恐他迁怒,慢慢的避开他,可又忍不住回头,心想,他以前也跟自己一样吗?经常被欺负?可……轩辕上立即不相信的垂下头,九炎公子马术了得、课业也好,怎么会跟自己一样有笨又学不会,还是那种身份。

    轩辕上默默的转身牵起与他一样瘦弱的小马,悄悄的离开。

    唐炙向来脸皮厚、没心机,被在乎的人一阵吹捧后更觉得自己了得,本来吗,刚才他发挥不错、又觉得比以前进步,若是在青山上绝对能挑战前辈,所以他也觉得是自己好,只是九炎十三更好而已。

    不一会,唐炙又精神抖擞,觉得天上地下唯他独尊。

    栖悦看着唐炙宽头阔脑、憨傻装精的健壮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望着他在朋友中左右逢源,安慰众人他依然生龙活虎的笑脸,不知怎么的,想到他未来也许能与九炎十三君臣相助,征讨天下。

    那样唐炙就不会弃武从文,摆弄他永远弄不懂的注解、八股。

    想到九炎落,栖悦不禁在人群里找他,看到他后,快速挤出已经被包围的唐炙圈,向一旁的九炎落走去:“喂,怎么了?”她与往常一般拍拍他的肩,帮他松了手里的缰绳。

    见他仿佛很落寞,笑了下:“不高兴了?”

    九炎落老实的点点头,好伤心,很难受!心里被得慌。

    栖悦见他承认,诧异的看向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为什么他没有赢了的喜悦,他不该如此‘脆弱’才对,可现在他眼里明明写着他很‘受伤’。

    为什么会这样,未免太妄自菲薄,他不该这样啊,栖悦立即正色,认真的看着他道:“十三,你赢了。”

    “恩。”他知道,九炎落捻磨着地上的小草,心里更加愧疚,早知道他就不争强好胜,非要赢唐炙了,他怎么能让自己的想法主导行为给悦姐姐带来麻烦,他怎么成了这种人!知道悦姐姐宠他,而忘记尊卑的小人,他最看不起这种人!悦姐姐一定察觉了他赛马前卑劣的心思,再也不待见他了。

048地位

    “你赢了,不高兴吗!”身为一个孩子,你有权利为自己的胜利得意!

    九炎落闻言突然抬起头,眼里充满了害怕、惊慌,一定被讨厌了:“不,悦姐姐我再也不赢了,我以后都不敢了,你别不要我,别不要我……”说着大颗的眼泪无声的往下落。

    章栖悦看傻了,怎么会这样,他没有年少的张狂、没有该有的傲气,甚至缺少霸气,他不该这样的,他该……他该……栖悦也不知该怎么表达,总之不是这样!

    栖悦眼里的笑意瞬间退去,严肃不悦:“不准哭!”哭可以属于任何人但绝不该是你!

    九炎落吓的一惊,急忙止住眼泪,呆呆的看着章栖悦。

    “我告诉你!你赢了!没有人有资格不让你赢,你赢是实力,是你应得的荣耀,而这里的人也不需要你不赢,你们没有高低贵贱,都该公平的享受自己的成果,你优秀,就该有优秀的气度和承担优秀的心胸!你现在这样像什么!懦弱?还是提醒我,我有个多么郁闷的伴读?”

    九炎落看着栖悦,不笑的栖悦让他从心里发憷。

    “说话啊!哑巴了!”

    九炎落立即站定,大声道:“我赢了!该是我的!唐炙自己不争气!我有资格赢!”

    栖悦点点头,而后真心实意的低头细数:“百家向学你论述最棒、箭术拉弓你现在比我还精、认物看人你有自己的章法,你是九炎落,皇家十三殿下!无人能取代的身份!谁也没资格不让你赢!谁也没资本惹你哭!”

    九炎落吃惊的看向悦姐姐,他知道他是十三殿下,可‘十三殿下’不是就跟名字一样,不具备任何意思,可栖悦话里的意思好像他‘高贵’一样!

    栖悦回视,从他眼里,她知道她忘了教他高人一等的存在感,他的目光太低,行为稚嫩,他的圈子不该局限的如此窄:“你听着,你父皇是大周之王四海之内无不臣服,他认不认你都阻挡不了你拥有跟九炎端蜃一样的血统,如果九炎端蜃是大周的太子,你就是大周的王爷,只要皇上不死,你们就不存在贵贱!你——”

    栖悦赶紧闭嘴!谨慎的四下看看,她好像说了大逆不道的话,算了!反正说都说了!

    九炎十三目光火热又迷惘的看着栖悦。

    栖悦一不做二不休,拍拍九炎落的肩膀,又小心的凑他耳边发狠放话:“目光放长远点!说不定哪天你就是太子了!到时候大周天下、五湖四海都是你的!”

    九炎落这下真傻了!眼睛放大、嘴巴开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大周!他的!高高在上的皇位!那位他不敢直视的帝王,手握生杀大权的无尚权势!

    栖悦见他发呆,无奈不已,看来要慢慢教啊,现在九炎落这样,实在无法把他与傲视宇内、驰驞四海的赢徳大帝联系在一起。

    “你……我说的话你别告诉别人……”章栖悦悄悄的打量四周,刚才的气魄早蔫下去,在九炎落不是太子的时候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何况看九炎落现在这个样子,她还不能指望他帮她扫平一切障碍,让她口吐狂言!

    九炎落近乎崇拜的望着她,空洞的眼立即有了焦距,进而变的火热,犹如得了春光的冬草,瞬间能葳蕤成林:“真……真的。”他在悦姐姐心里那么厉害!身份那么高贵!存在的那么辉煌!

    栖悦使劲点头,打起,不打怎么有气,万一九炎落这辈子立志当‘奴才’她的心血怎么办:“谁也无法否认你高人一等的潜力!”牛皮不怕吹破天!

    九炎落激动的看着悦姐姐,刚才的失意、颓废、害怕通通消失,他觉得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最重要的认可,有人肯欣赏他有人肯正视他,有人认为他是皇子,有人相信他行,难免开心又孩子气的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愿望:“我以后要当大将军,保家卫国。”至于悦姐姐是不是不想他赢唐炙早已不留在心上,被强大的‘诛心’论埋没在了沧海中。

    栖悦闻言高兴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就……就这点愿望,不该是冲出大周,镇服时间,但栖悦赶紧立即赔笑:“目标远大,一定能行。”原来他不是从小就要当皇帝,不行,一定要引诱,她输不起这一世。

    ……

    权书函站在人群外,衣衫随风飘舞,英俊高贵。

    他莫名的看着输了却兴奋的唐炙,还有刚才颓丧又复笑容的九炎十三,她跟他们说了什么?竟没让唐炙跟九炎十三打起来?

    九炎十三护栖悦就像小畜护食一般,不容人抢,唐炙明显要争地盘,九炎十三不发难?

    权书函可不认为能独自在后宫生存至今的九炎落是省油的灯!

    权书函思索着,弄不懂小小年纪的章栖悦在‘玩’什么!

    “别看了,有什么值得研究的,走,去赛两场。”一位黑色的身影拉走了俊美深思的权书函,看都不看‘小丑’们一眼,即便凭借漂亮的外貌在初慧殿深有地位的章栖悦也一样。

    在世家大族里,三六九等尤其尊贵,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绝对权威,传承百年、根基深厚。外戚身份,不过是锦上添花,算不得什么。

    而章家、唐家、范家、轩辕家等,不过为官封疆,靠的是功绩和讨好皇帝立足,尚不如国公们尊贵,不值得深究。

    黑衣男孩眼睛一斜,头上的宝蓝男钗在日光下不容逼视,高傲的小脸尽显世家大族风采,他不懈的看眼权书函的左臂,嘲讽道:“瑞枫叶道是对她上心,也不怕被左相拖了后退,他能教育出什么品行的女儿,到时候别后宅不宁。”

    权书函但笑不语,想起青山上跃马飞驰的身影,她缩卷着自己准备摔伤的平静双目。

    聂弓凯眉头皱的最深,唐炙什么水平他最了解,想不到九炎落能以小他两岁稚龄胜出,这孩子……

    ……

    未来的日子里,唐炙对赢了他的九炎落十分和善,大笑大闹也算他一份,往日那点摩擦被当**毛蒜皮的小事抛之脑后!

    ------题外话------

    新出来的人不用记,需要大家记住的时候,我就不会让你忘记,呵呵。

049道谢

    九炎落也仿佛忘了唐炙‘讽刺’他的话,一心扑在‘大业’上,强身健体、修身养性、刻苦学习,恨不得立即走出皇家十三子的风度气派,好建功立业,让悦姐姐看看。

    这天午休时。

    唐炙待在凉亭里,远远的看着扑蝶的女孩子们,目光落在笑容灿烂的栖悦身上,看着她奔跑、欢笑,水盈盈的小脸迎着太阳,比飞舞的蝴蝶还要漂亮,比盛开的花朵还娇艳,身姿轻灵,举止端庄,接触的越多,越觉得她不是别人口中评判的样子,可,真的不是吗?

    唐炙突然揽住帮栖悦拿着披帛还在翻书看的九炎落道:“你们当年怎么认识的?”

    九炎落低着头,心不在焉的回答:“悦姐姐的伴读不合格,我就服侍悦姐姐了。”

    你小子真命好,这也能撞上!难怪现在一身马术,所向披靡:“听说她性格不好?”唐炙非常想听说点她的缺点,非常想。

    九炎落没察觉唐炙的小别扭,依然低着头看书:“不会啊,悦姐姐人很好,只要有人跟悦姐姐说话,悦姐姐都很和气。”

    可她水性杨花总不会错了吧。唐炙靠近九炎落悄声问:“我看到她跟瑞世子亲嘴。”

    九炎落闻言茫然的抬起头。

    唐炙被看的脸色绯红,他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你……你别出去乱说!只是亲了一小下!真的只是一小——”呸!乌鸦嘴:“总之我什么也没说?”

    “什么是亲嘴?”九炎落不解的不耻下问。

    唐炙一愣,对啊!他还是小孩子!但小孩子也不能乱问:“还问!不准提!”以九炎落跟栖悦的关系应该不会乱说。

    九炎落闻言正气的道:“你不告诉我,我就问别人。”

    唐炙急忙捂住九炎落的嘴,慌神的四下看看,确定这亭子里除了他们其他人都在玩摔跤才松口气:“别瞎问,你乱问对你悦姐姐名声不好。”

    九炎落眨巴着眼看着唐炙,一副你不说他就去问的样子。其实他并不想多问,只是唐炙闪躲的样子让他越发好奇‘亲嘴’是什么东西。

    唐炙叹口气,凑近九炎落耳边把‘亲嘴’解释了一遍,还说了句:“只有以后永远在一起的男女才可以这么做,否则就是水性杨花。”

    九炎落闻言眼睛水亮亮的道:“我以后也要跟悦姐姐永远在一起,我也可以亲悦姐姐了!”

    唐炙闻言,一巴掌拍在九炎落脑袋上,气不打一处来:“闭嘴,栖悦是你这种人随便亲的吗!只有她将来的相公、爱她的人才有资格!我告诉你,你不能亲栖悦,否则就是亵渎是不要脸,是陷你悦姐姐无情无义,总之你就不是人。”

    九炎落看着唐炙脸越来越红的样子,茫然的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看书。

    唐炙见他不再乱说,提起的心慢慢落下,到底是孩子,再次提醒:“这种事对栖悦名声不好,你千万别乱说,否则你悦姐姐会有麻烦。”

    九炎落觉得他真多事:“恩。”

    “对了。太子有没有私下找过章栖悦?”

    九炎落再次抬起头。

    唐炙赶紧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很好奇,再说——”唐炙很拽的道:“章左相可很中意太子,你不知道吧,最近朝廷上几次变动都是太子力挺章左相,把左相的门人放在了重要职位上,这说明太子对你悦姐姐不死心,想跟你悦姐姐好……你看我干嘛?跟你悦姐姐好就是把你悦姐姐变成范忆娥,只属于他一个人,永远对他好。”

    九炎落瞬间炸毛:“不行!”说完赶紧闭嘴,胆小的四处看看,唯恐被人听了说他逾越。但他非常不喜欢悦姐姐成为范忆娥,极度不喜,因为……因为……他那天晚上看到,看到范忆娥脱了衣服跟太子……总之很恶心……太子绝对不可以脱悦姐姐衣服!绝对不行!

    唐炙觉得九炎落太义气了,当然不行,于是志同道合道:“我也这么想!太子就算地位尊贵又怎样,难道能强买强卖!以后我们要好好保护悦姐姐,不能让太子靠近你悦姐姐!”

    九炎落坚定的附和,使劲点头:“恩!”

    九炎落幼小的心里还是在‘太子要把悦姐姐变成范忆娥’的恐惧中惶恐了几日。每次看到从储君殿来的太监们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盯着,唯恐他们把悦姐姐绑走让姐姐跟太子做无耻的事。

    唐炙对此很满意,觉得瑞大哥该感谢他为他守护了嫂子,拯救了栖悦摇摇欲坠的名声。

    ……

    章栖悦寻了个机会,给了权书函一研亲手磨的上好浓墨道谢。

    权书函如他一贯的作风,表示了不用放在心上的大度。

    两人算是相谈平静的落幕。

    结果,章栖悦刚走,黑衣男孩又饶了过了,冲权书函贼眉鼠眼的一笑:“她来找你做什么?觉得瑞大哥配不上她,想找你聊聊生活?”

    权书函闻言无奈的摇头,顺便把散发着香气的墨汁放好:“你想多了,她只是亲在来谢谢我。”

    黑衣男孩嗤之以鼻:“谢你?瑞大哥谢的还不够?非让她亲自出手。我看她就是居心叵测,离她远点,你接触的女人不多,不知道她们心机多重,尤其她还是身边之围绕男人的,恨不得所有优秀的男人都围着她转。”

    “你想多了。”权书函表情淡淡的,知道他们家女眷复杂,并没有深入多聊的意思:“吏部和你家尊上谈话了?”

    黑衣男孩靠在桌子上,随手拿起那台研举起来看看,不甚在意的道:“什么时候抄家才好。”最好让那些扒着他爹不放的女人跟着一起流放!

    权书函不动声色的接过他手里的研台:“这话别让你爹听见。”

    黑衣男孩不以为意,到是又抢了权书函手里的研:“这东西你也不缺,我帮你用了。”然后笑容暧昧的开口:“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将来是要娶我妹妹的人,其他女子的东西一概不能收。”

    权书函闻言脸上失了笑脸。

    小厮立即上前,双手捧前截住侯府小公子的去路:“柳少爷。”

    黑衣柳见状心里一阵诧异,权书函没像往常般一笑置之?难道权书函对章栖悦不一样?就因为她长的漂亮连对女孩不关心的权书函也侧目?

    不管什么原因,柳小侯爷见权书函脸色不对,不再放肆,深知权书函看着虽然和气、大方,但他不想送出的东西谁若拿了下场不会好到哪去:“给你,给你,这点东西我还不稀罕,你到底什么时候去侯府提亲。”

    权书函看眼桌上的研,面色恢复如初,一惯淡淡的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当有家母做主。”

    又是这句话,权母好似不欣赏他妹妹。哎。

050眉来

    柳小侯爷觉得还是要从权少下手,只有权书函答应,权伯母才会放软态度。

    权书函不在意,看着桌上的研,拿起一旁的笔蘸了一下,可望着毛笔上的墨渍无奈的放下必,也太手生了,良莠不齐,可惜了一袭好研。

    初慧殿的内园里,章栖悦微微提起小裙摆,心情不错的踢着脚下的石块,阳光照在几个孩子身上,岁月静好。

    唐炙走在后面,手里枯枝不悦的敲打着生长茂盛的娇花,很不高兴:“你找权书函干什么!他眼睛长在脑子顶上,去了也不落好!”

    九炎落牵着栖悦的袖子,捧着书更在栖悦背后,踩着栖悦的脚印前行。

    栖悦踢着小石子笑着:“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谢谢他帮了我,他眼睛愿意长在哪里是他的自由。”

    唐炙想想也对,栖悦又不是要跟权书函打交道,他就是把眼睛长脚板上与栖悦也没关系:“随便啦,我就是告诉你别以为他救了你就是对咱们友善,他也许是刚才吓傻了躲过了便才让你砸在身上。”唐炙‘险恶’的揣测着。

    章栖悦却一本正经的点头:“恩,我估计也是。”

    说完几个人都笑了,把不属于他们的事抛在脑后。

    “该我了!”万静叽叽喳喳的绕在栖悦身边讲敬香时的所见:“你都不知道,人好多哦,大殿中央的鼎跟咱们的学堂一样大,佛祖有——有正午门那么高,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鼎和佛祖。”

    唐炙不屑于股:“太夸张了,也就是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大惊小怪。”

    万静闻言气恼的插着小蛮腰指着唐炙,粉嫩嫩的小脸气的通红:“你说谁!你才头发长见识短,有本事,你别跟栖悦姐学骑马!”

    唐炙打落一朵牡丹,反击:“这是两回事,再说,小爷是跟着十三学的,是吧。”说着瞬间揽住九炎十三的脖子。

    九炎落条件反射的给了他个过肩摔。

    万静、章栖悦均愣了一下,继而狂笑,万静最不给面子,大笑不止:“唐爷!你真该跟十三好好学学、仔细学学,你连他都打不过哈哈!”

    九炎落知道闯祸了,赶紧躲栖悦身后,不好意思的看着唐炙:“你……下次不要突然从背后拍人……”

    唐炙脸色通红,跳起来跟九炎落扭打在一起:“敢摔小爷,小爷让你好看!”

    “啊——”

    万静唯恐天下不乱的跳脚:“加油,十三加油,十三最棒,打的唐小子满地找牙。”

    栖悦也笑:“唐炙,我们相信你一雪前耻的实力。”

    唐炙瞬间来劲,战斗力猛然飙升。

    九炎落更是狂暴,不能让悦姐姐小瞧了自己。

    很多人不懈的望过来:又是他们,就不能消停点。

    权书函透过窗户只看到她头上的蝴蝶钗晃着淡紫色的翅膀在花丛中起舞。

    轩辕上听到声音赶紧跑过来,他躲在石路的尽头看着他们不敢靠近,只敢悄悄的从半人高的青木中探出头,紧张的握紧手里的‘礼物’,他,他想谢谢她。

    章栖悦察觉道有人,目光正巧对上轩辕上怯懦的神情,她眼里的冷芒一闪而逝,继而对轩辕上一笑。

    轩辕上愣了一下,心里莫名惊喜,她记得我!轩辕上干枯的心骤然充满狂风暴雨,被认同的可能性,让他充满勇气,他再次握紧手里的‘礼物’,仿佛被她的笑容驱使着,鼓起勇气,闭着眼,‘勇猛’的走了过去,伸手:“谢谢你救了我,送给你。”

    万静看眼面前的小豆丁,笑的更加开心:“你认错了,悦姐在这。”说着把栖悦推到自己面前让脸上带伤的小豆丁参拜。

    扭打中的九炎落瞬间松手,跃起站栖悦身边,目光警惕的盯着轩辕上,他认识他,要跟他抢悦姐姐注意的人。

    唐炙也诧异的过来,怎么了,这小子怎么过来了?

    章栖悦‘惊叹’的望着他小手里洁白的玉石:“好漂亮的石头,怎么能给我呢,你是轩辕上吧,轩辕尚书常常提起你,说你非常乖巧听话。”

    轩辕上惊讶的抬起头:“你……听说过我!”双目激动的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栖悦笑容更加可亲:“恩,我还知道你喜欢吃东豆街的花生米呢。”东豆街在哪她都不知道。

    轩辕上听到‘东豆’街,顿时亲切不少,人也放松了,与所有的小孩子一样,夸奖自己的‘家乡’:“花婶婶家的米粒可香了,比燕京大厨们做的好吃,悦姐姐吃过吗,我下次给你带,很好吃很好吃的。”

    唐炙觉得他傻缺,一句话得罪了燕京明厨,还想让栖悦一起‘得罪’,没见过市面就是没见过市面,一把花生米就暴露他阴暗的出身。

    九炎落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悦姐姐’三个字从‘身份’‘地位’跟他相似的人嘴里说出来让他十分不舒服。

    唐炙看向章栖悦,见她笑容出奇的温柔,说话也捡对方知道的说,完全不是她以往的风格,心里顿时一凸,这是在……招蜂引蝶?

    “好啊,那我等着你带给我吃,这颗石头太贵重,你收着,我要一盘花生米。”

    轩辕上闻言羞涩的捻磨着地上的土,心里开心极了。

    我呸!就这破石头还贵重,唐炙确定栖悦反常后,瞬间上前把轩辕上瘦弱的小身板搡到一边:“去,去,去,也不怕栖悦沾了你身上的晦气,一边去!”

    轩辕上脸上的笑脸顿时消散,苦涩的眼泪啪啪往地上掉,急切的解释:“我……我没想传染悦姐姐晦气,我……”

    “你什么你!还敢狡辩,没听人说嘛,跟你站一起霉运有一年,你想栖悦跟你一样倒霉是不是!”

    “我……我……”

    章栖悦眼里无一丝怜悯,但还是瞪了唐炙一眼,温和的走过去拉起轩辕上的手,语气出奇的温柔,神态柔和:“别哭了,悦姐姐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人怎么可能有霉运,都是别人乱……”

    轩辕上闻言急忙收回手,抬脚的往回跑:“我晦气,我不要悦姐姐晦气。”说着跑的更快,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

    章栖悦瞪唐炙一眼,吓跑了吧,还怎么戏弄。

    九炎落望着轩辕上的背影危机感越来越强,心思复杂。

    唐炙不受栖悦影响,高傲的抱胸冷哼:“算他识相,我说你,别乱开翅膀行不行,他才几岁,能欣赏你的‘贤惠’吗!”

    章栖悦闻言愣了一下,顿时羞愤的瞪向唐炙:“你!你说谁呢!”

    唐炙毫不在意:“说你!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人,突然对一个人人可欺的外人那么好,你敢说你不是别有居心,我可不相信你天生纯善,你绝对是居心叵测!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是有未婚夫的人,还有!麻烦你下次释放‘贤惠’好好挑挑人,对他,你也不嫌掉价,我宁愿你去跟权书函眉来眼去!”

051横祸

    什么!刚靠近灌木的伴读们只听到最后一句,顿时一阵惊呼。

    ——“章栖悦对权少出手,还跟权书函眉来眼去?什么时候的事?”——惊讶。

    ——“怎么可能?他们两个怎么会有暧昧?”——绝对不信。

    ——“啊!我刚才看到栖悦那个狐狸精给权少送东西,娇羞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恶心。”——

    ——“可……”——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权少不是那种人,才不会被她的长相蒙蔽。”——一片痴心为郎君辩护。

    ——“权少跟瑞世子是朋友吧,章栖悦也做的出出来。”——为瑞世子不值。

    ——“有什么做不出来,她现在还勾的太子神魂颠倒”——不屑栖悦的为人。

    唐炙瞬间满脸黑线,他,他说了什么,这些人找死!唐炙气恼的一把踢开草丛,凶神恶煞的吼道:“都tm闭嘴!谁勾引谁了!权书函有本事别收栖悦送的砚台,凭什么说是栖悦勾引他,你们怎么不说他作风有问题!”

    人群更加惊讶,真送啦?权少还收了!

    伴读们一哄而散,纷纷去向主子报告这一年度大事件!

    唐炙彻底呆了!明白闯了大祸!没脸看章栖悦,只能对天怒吼:“都tm去死!”看不惯栖悦的人那么多,那些女学生更是没事宣传栖悦不是!这回还不定怎么编排栖悦!都怪他不长脑子!他怎么就如此口没遮拦:“啊——”

    栖悦本想调侃唐炙几句,见他如此自责,璀然一笑,正儿八经的盘算:“这下坏了,脚踩了三只船,我该怎么分配真心,才不至于让他们打起来?”

    唐炙一懵,继而看向一派轻松的栖悦,心里莫名不是滋味:“我……”

    栖悦毫不在意,火上浇油的道:“怕什么,难道你认为姐没有‘三足鼎立’的能力!”

    九炎落直接吼叫:“悦姐姐最厉害。”

    唐炙满脸黑线,却更觉得对不起栖悦,垂下头道:“都怪我不好,乱说话,影响你的名声,我一定跟瑞世子解释,不让他退亲。”

    栖悦笑了,笑的毫无形象:“你想多了,看把你吓得,哪有将军之子的风范,我好拍拍哦,没了名声奴家怎么嫁人,嘿嘿。”

    唐炙见栖悦笑的开心,彻底明白自己被耍了,回过神来找栖悦算账:“好啊!你敢占小爷便宜!小爷比你年长。”心里此刻一片豁然,连带周围的一切也变得炫彩夺目,她的笑映在心里,经久不散……

    上课、下课;走进、走出;一整天来,栖悦无视所有风言风语,指指点点,在她看来,瑞枫叶如果在乎这点流言,当年也不会对峙太子;至于权书函,他更不是那种计较是非的人。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唐炙一直跟着她,心里由衷佩服她泰然自若的样子,她不是在说客套话,而是真的不在意。他发现就连九炎落也不怎么在意。

    九炎落见唐炙总火热的盯着自己,让他浑身不自在,为了自己的处境,他只能为他解惑:“这有什么,曾经太子、瑞世子时流言更难听,你见我悦姐姐辩驳过一句吗。”

    唐炙怔然!对栖悦的成见迅速消失,对栖悦竖起了大拇指,这才是真正的贵族风范啊!

    金乌落山,九炎落眨巴着儒慕的眼睛恭送悦姐姐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装饰精良的马车,他才转身。转僧际脸上已阴云密布,中午时,他的午饭没送到。

    后宫的南小院内,锦榕穿着藏蓝色宫女服,坐在只有简单桌椅的偏房里哭的眼睛红肿、委屈不已。

    小李子一身粗使太监袍,不厌其烦地在一旁安慰:“锦榕妹妹,殿下又不指望你这点饭过正午,仙女主子会让殿下吃饱的……你快别哭了……”

    “呜呜……”就会让她别哭,可她好委屈,那些人当场打开她的食盒检查,虽然什么都没说,可立即掩着鼻子走了,管事太监更是说他们这里没养动物还问她是不是用错饭了,那种感觉……呜呜,总之就是很委屈,甚至,甚至还有品行不端的太监在她走时偷偷把她拉近假山后,摸她,问她想不想找对食,一路上不下三个太监,有一个都能当他爷爷了,笑的满脸褶子,想想都恶心,呜呜……

    锦榕趴在桌子上哭的十分伤心:“你不知道……他们……他们……”畜生!一群畜生!

    小李子见状,小大人般的叹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锦榕人长的漂亮,没少被人欺负,现在大了,更加惹人怜爱,虽然年纪小,可宫里难免有为老不尊和有特殊癖好的人,他就见过好几个小姑娘这样无缘无故的去了。

    所以殿下轻易不让她出南小院,锦榕受了委屈,更会加倍的讨回来,就是要震慑他们!给他们这些不受主子们庇护的奴婢一丝生存希望,而这些年,主子确实把锦榕保护的很好。

    他可以说,在南小院,锦榕除了吃的不好、用的不好,殿下绝没有亏待过她,甚至因为她是女孩又小,处处依着她,这次才会受了点委屈就哭的这般伤心。

    若只是摸了几下,小李子觉得锦榕该把这件事压过去,不就是去送饭时惊了章房的大总管,大总管嫌弃食物不好不让留下,下面的小太监为了讨好上级,对锦榕有些不敬,并不是真要怎么着的大事:“我知道你委屈……可都这样了……别哭了,殿下马上就要回来,咱们殿下还在章小姐手里讨生活,你这不是让殿下为难吗?”

    锦榕闻言却哭的更伤心,难道就让她受着,可想到殿下也要依靠章小姐,她又想停下,也知道不该如此可:“我……忍不住,呜呜……”

    小李子站起身,无奈地走过去拍拍她的背:“我知道,可这不是不好看吗……快别哭了。”小李子说着把从郭公公那里讨来的蒸糕往她身前推推:“快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你喜欢吃的糕,二十文钱一块呢,可别浪费了。”

    一块蒸糕哪用二十文,也就是欺负他们不得宠,只能买。

    锦榕哭着摇摇头,不想吃。

    小李子可惜的看眼几块糕,凉了就不好吃了,可还是没有动:“你快洗把脸,别让殿下看到。”

    小李子话音刚落,九炎落瞬间推门进来,见锦榕哭的两眼红肿、楚楚可怜,平静的脸庞顿时火冒三丈,谁欺负了她:“怎么回事!谁来过咱们这里撒野!”不想活了,敢动他的人!

    小李子、锦榕没料到殿下回来的这么早,见他发怒,暗道不好,不能让殿下知道他们跟章小姐身边的人起了冲突,那会给主子添乱,更不能让殿下误会有人来南小院找麻烦,否则更会有大祸。

    小李子激灵些,立即跪下解释:“殿下,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样,锦姑娘洗破了自己喜欢的衣服所以哭了。”

    锦榕赶紧点头:“回殿下,是的,奴婢逾越,不该在宫里哭的这么伤心,还让您……撞见……扰了您的好心情……”

    九炎落是谁,他可不是傻子,在后宫,他论察言观色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他们越如此越是有问题,他把他们当兄弟,他们尽然还瞒着他,顿时更加愤怒:“少来那套,午饭为什么没有送到,是不是那帮人又没有给咱们送过来,姓郭的那老东西,看我这里不——”说着抄起锦榕房里的桌子腿就要往厢房冲。

    小李子一看不好,赶紧抱住主子,焦急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不是您想的那样,是……是……”

    不是?九炎落有些诧异,如果不是锦榕哭什么:“说!到底怎么回事,小李子没事别卖弄你的口才,锦榕!你说!”

    锦榕怯怯的看了小李子一眼,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把中午的事说了,说完又觉得委屈,眼里不自觉的往下掉,她越擦越多,最后反而哭出了声音。

    九炎落呆呆的愣住,手里的棍子被撤走也不自知,听着他平日最讨厌的事,他心里高涨的火气竟然渐渐下去,丝毫没有平时为她出头的热情,九炎落想到这里不敢看锦榕哀伤的脸,默默地转身,急忙离开。

    锦榕、小李子互看一眼,殿下……殿下应该不生气了吧……两人互看一眼,擦擦头上的汗,心里有些胆颤。

    可锦榕还是害怕,刚才殿下怎么会没有反应,以殿下的性格,不应该啊:“小……小李子……你……你说殿下会不会觉得我……”

    小李子也摸不透,只能安慰道:“放心,殿下是有分寸的人,不会有事。”

    ------题外话------

    突然发现又收了很多鲜花,心里一片激动的荡漾啊!

052想多

    应该不会有事吧……

    屋里的油灯亮了,南小院里油灯十分珍贵,只有九炎落练字的时候才会点燃,为了物尽所用,锦榕会聚过来刺绣,小李子在一旁缝缝补补,务必让油灯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锦榕整晚战战兢兢的,眼睛敷了冰也不见好,反而红肿一片更加楚楚可怜,她见十三殿下没有动怒,心里有些莫名的期待,或许这次,主子会像以前一样为她出头也说不定,主子待她那么好,从不让她受任何委屈,这次怎么会例外……

    想到主子的雷霆手段,锦榕莫名觉得爽快,殿下把那些胆敢欺负她的人都弄死才好,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敢不敢戏弄她!

    小李子捏着针悄悄看了锦榕一眼,见她眉目的波澜便猜到她的心思,虽然心疼,可还是摇摇头,自己的苦楚怎么能展现给主子知道,这如果是在真正的主子们身边伺候,早已被送出,什么脸面也没了。

    九炎落今晚状态很不好,描了几个字总是不满意,目光反而落在字帖下面的落款上久久出神——章栖悦,三个字一气呵成,笔触娟秀、浑然有神,这是他跟了悦姐姐后悦姐姐送他的字,是他灰暗生涯里光明的,是他难以估量的未来。

    他还记得被赠与这幅字时他如狗奴般的生活状态,在他眼里,悦姐姐无所不能、世间最好,伺候着她的该为她尽心尽忠、感恩戴德。

    九炎落的手悄悄的抬起,庄重虔诚的抚摸着神圣的名字,仿佛又被什么灼伤,极速收回,不敢亵渎。

    可就是他如此在意的人,却被他的人侵犯了,他怎么能不担心不惶恐。

    九炎落突然抬起头,郑重不悦的看向锦榕:“你明天跟我去趟初慧殿。”希望服侍栖悦的人能原谅锦榕无礼。

    锦榕没来的及看清殿下的表情,只觉得心头一喜,继而楚楚可怜的应下,可怎么也掩盖不了眉宇间的笑意,她就知道,就知道主子会给她出头!锦榕刺绣的手指变得灵活,往日觉得怎么也做不好的活计,今日做的特别快。她一定要多绣几幅让采办处的太监夹带出去卖,多买回点青菜给殿下补身子。因为殿下不吃肉。

    小李子惊了一下,但又随即释然,殿下跟了悦主子这么些年,也有些威望,那些下人或许会看在殿下得悦主子喜欢的份上给殿下颜面向锦榕道歉。

    想到这里,小李子冲锦榕一笑,不管怎样,锦榕能出口气也好,但更多的是觉得,主子这样待他们,他以后更该尽心伺候主子。

    ……

    翌日,瑞枫叶好马车准备好早点,如期送小妻子出门。

    上车时不断嘱咐:“你在学堂注意些,天虽然热了可还是冷,不要贪凉少吃些冰水注意保暖,身体刚好,也别蹦蹦跳跳,有什么事让十三帮你做。”

    赵玉言听着瑞枫叶啰嗦,再看女儿不耐烦般嘟起的嘴角,心里一阵好笑:“行了,快走吧,又要晚了。”

    忠王府内,王妃早起用餐时又没看到儿子,狠狠瞪了眼忠王,大的小的都辜负她,不过还是儿子有能力,能把喜欢的女人娶回家,单凭这一点就比傻笨的忠王强,皇后昨刚赏下的玉钗送给她准媳妇吧,女孩子嘛长大了,爱漂亮。

    ……

    若说谁最关注九炎落的变化,无疑是章栖悦,前世是努力巴结,今生是死命巴结。

    如果九炎落是神,她早已跪在他脚下让他终身受她香火;如果他是雄鹰,她早已化成一条蛇,以身饲主,只求他庇佑她族,长盛不衰。

    如此火热的在乎,会察觉不到今天九炎落反常?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章栖悦在夫子下课后看向九炎落。

    九炎落垂着头,研磨着手里的墨汁:“没事。”他想亲自找大房管谈,不想让悦姐姐知道他的人闯祸了,怕悦姐姐对锦榕印象不好,锦榕虽然有些小娇气,可毕竟能吃苦对他也忠心,所以不希望锦榕给栖悦留下坏印象。

    栖悦斟酌的扫了九炎落两眼,没有逼问。

    正巧万静一阵风般的跑来让她出去玩。

    唐炙来晚一步没截住,咒骂着万静没有节操乱抢人。

    栖悦与万静走到门口,正好权书函说完话从外面回来,两人不凄然打个照面。

    栖悦主动笑了一下。

    权书函紧接着颔首。

    然后两人错开,谁也没被流言影响,各自如常。

    万静跑出去几步,顺顺胸口才悄悄在栖悦耳边道:“权少好吓人,每次看到他都觉得自己好蠢,怎么有人能长的这样呢,我家兄弟更是讨厌死了他了,谁跟他同龄谁倒霉,谁家的父母没揪着耳朵说过,你看人家权家的孩子,怎么怎么……”万静学的惟妙惟肖,学着学着两人都笑了。

    很普通的一件事,落在流言满天飞的人眼中完全是另一个版本。

    “看到没,刚才,章栖悦主动在殿前堵了权少爷。”

    “是制造不期而遇,这种伎俩也就她使的出来,还冲权少爷笑了,不要脸,辱没我们千金小姐的身份……”小姑娘出口透着股老辣。

    “权少都没搭理她,她以为每个人都跟瑞世子和太子一样,被她……”因为涉及太子,没敢把话挑明。

    初慧殿内,柳小侯爷探求的靠向权书函,试探的道:“怎么样,美人恩难消吧。我就说你不该收她的东西,果然被黏上了。”

    权书函不在意的整理着桌上的东西:“你想多了。”

    柳小侯爷趴在一旁,肯定的道:“是你想少了。书函,你不能把人想的太善良尤其是女人,她们最有心机,再说。”柳小侯爷不屑的道:“她爹什么德行,她会高洁到哪里去,就她这作派,估计是跟她爹想到的一样价高者得。”

    权书函隐隐不悦,如此议论人家未出嫁的小姑娘,未免太过。

    柳小侯爷不以为意:“你不高兴我也这么说,女人死光了才好。”说着仿佛被勾起了火气,直言道:“你想想,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左相那芝麻绿豆的官就不用说了,她外公家这些年也不过如此,敢说跟你结交不是别有用心。”

    权书函不考虑那么多,就算她真抱着那样的想法,难道他不懂,她还能把脏水往他身上泼,可还是辩解道:“她只是谢谢我,刚才也不过是意外碰上了。”

    “谢你!?瑞哥没谢够用她出面。意外碰上?!别人怎么不意外碰上?还有现在的局面,每个人都认为你跟她有什么,你敢说这里面没有她的功劳?”柳小侯爷说完嗤之以鼻的起身,不懈与之:“出去晒太阳去了,免得分析多了发现身边都是财狼虎豹!”

053优势

    权书函颔首未送,整理下堂课要用的文案,并未因此对栖悦生出嫌隙、也未对柳小侯爷印象变差。

    柳少此人,从不掩饰他厌恶女人的事实,更不仗强凌弱,他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从根本上厌恶着女人,除了家妹从不让她们近身。

    休憩殿内。

    锦榕穿着重大节气时才会拿出来穿的衣服,梳着平滑的头髻,好奇地坐在主子给她安排的房间内,东看看西看看,又珍惜心疼的总抚弄身上的衣服,唯恐碰到了东西弄脏。

    今天早上,她本没打算穿这件,这是她想留到女儿节的,可主子亲自从她衣柜里翻出了这件,她是又喜欢又心疼的穿了来。

    像她们这种地位不高的人,南有几件好衣服,所以总是把春节的衣服做的薄一点、大一些,让穿的时令无限变长,如身上这件,冷了可以往里面套棉衣,春秋了可以做外衫,可省下一些布料平日开销。

    锦榕珍惜的拍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见刚才引她进来的姐姐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惊叹的看向周围的摆设,好漂亮,就像真正的主子们才能住的地方,她从未见过的成套锦被,绣工考究的床帐,床帐的边角缀着一颗颗蓝晶晶的石头穗,看起来十分珍贵。她身下的椅子还有小木台,这种关门踩在脚下的方木,她只有在妃子的寝宫才见过,每次那些娘娘们把脚踩在上面,都变得无比高贵神圣,想不到她也可以踩一次,好神奇的感觉。

    房间里的香案、烛台更是她未闻过的款式,拳头大的烛台下怎么会有只孔雀台呢?是分开的还是一体的?锦榕不敢探究,只是乖乖的坐着用目光膜拜周围的一切。

    这间房并不大,可以说小的可怜,布置谈不上复杂,简单直接是主子一贯的风格,让锦榕十分确定这是主子平时休息的地方,可她没有进来过,不敢以当家大丫头的姿态在这里走动。

    她只是不解,殿下为什么让她跟来,想到这里锦榕落寞的垂下头,她最受不了那些人像她求饶的样子,殿下真是的,每次都要把那些人按她身边像她道歉。

    锦榕纵然不喜,可想到平日高高在上大太监们哭泣的面孔,还是隐隐觉得痛快,看他们还敢不敢小瞧她。但这次殿下能为她出头还是出乎她的意料,因为初慧殿的太监宫女不一样,她们地位超然,眼高于顶,是宫里唯一识字又是各宫亲信的宫人,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顶尖大太监们,想不到,如此难办的事,殿下也会为她出头,怎门能不感动。

    锦榕静静的等着,等着殿下课业结束后给她出头,到时候,求情也没用!

    太阳升高,神威渐重,炽烈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已有夏日的浓烈。上了一上午的课,夫子说散学时,一群孩子身体庄重、脚步飞快的跑出去,赶紧让人打扇、洗涑,去去身上的汗气。

    栖悦是中午用膳时才发现九炎落不在,不禁看向一旁的侍女。

    侍女急忙俯身,恭敬的道:“回小姐的话,殿下去见管房大太监了,一会便回来?”说着为小姐布上中意的餐具,九炎少爷出去时有交代小姐的喜好,她没有做错才对,怎么小姐还是察觉出殿下不在。

    栖悦执起筷子,不是她需要的象牙筷但却没有刁难,开始用餐:“十三殿下去找大房管做什么?”

    侍女赶紧道:“回小姐,听说是他身边的宫女得罪了大房管,他带小姑娘来道歉。”

    “宫女?……”她对这个词很敏感?他带人来了吗?

    侍女急忙解惑:“是,听所昨天得罪了大房管……”然后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结论道:“殿下对下人真不错,身边小丫头犯了错还亲自待她来道歉,可是天大的体面。”

    栖悦喝着汤没有直接回话,小丫头?恐怕就是他一直护着的锦大贵妃了吧,九炎落可不紧张吗,那可是他的眼珠里,相濡以沫、共患难过来的老人,人家那叫真感情,她们这些后来者都是趋炎附势看重了他的权势,他也活该只配宠锦榕那种丫头出身的贱婢!

    想不到现在九炎落还如此待她,怎么,你们是没吃饱饭又一起饿过、还是一起挖野草了,难道在她这里吃不饱,劳烦你的心头肉又累死累活的刺绣换银子!

    可恶,若是那样,她这么多年在他身上的投入算什么!

    栖悦心情不悦的砸落手里的汤勺,发出好大一声响。

    周围的人瞬间跪了一片,惶恐不已:“小姐息怒。”

    栖悦被声音惊醒,暗笑自己修养太差,她既然重新坐在这里,怎能让锦榕再一次‘成长’起来占据九炎落心里的位置,就是亲情也不行。

    她自信这辈子九炎落没沦落到靠着锦榕‘卖身’生活的地步,更没有让她们有太多相濡以沫的机会,既然如此,锦榕就不该系享受当年高她一等的心里优势。

    她现在可是好吃好喝供着九炎落,还不时赏赐些东西,他若有困难不可能不对自己开口。

    可既然如此,锦榕怎么还混到了让九炎落为她出头的地步?栖悦眼睛一眯,不管为什么,的从根本上瓦解锦榕的‘优势’。

    于是栖悦平复下心情,重新拿起汤勺,慢慢饮用,一口落定,接过侍女手里的毛巾擦擦嘴角,悠然开口:“去把十三殿下找回来。”

    “是。”

    片刻功夫,九炎十三急忙跑回来,他刚才已经打听到大房管现在没事,正在房间里休息,想赶紧带锦榕过去认错,刚走到自家门口,就被人叫了回来,他不敢耽搁赶紧到了。其实他走时布置下了所有的事,以为自己消失一会她也察觉不到,想不到才这么一会悦姐姐就知道了,还叫他过来。

    九炎落眉宇间带着掩不住的窃喜,他就知道悦姐姐会时刻想着他。

    ------题外话------

    看见朋友们反应051章不知道锦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已经添加,可以重新看后面的部分,我本意是大家能意会,所以没占篇幅,想不到亲如此纯洁,嘿嘿。

054反击

    章栖悦看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九炎十三舔着脸赶紧上前服侍,好菜、好饭的招呼着。

    栖悦用完膳,换了下午要穿的衣服,重新梳了相应的发髻,在九炎落打扇时,才状似不经意的问:“出什么事了,劳你亲自去。”说着接过他递来的冷饮,看了看上面奶白奶白的冰霜,想起叶枫叶的话,栖悦便放下了。

    九炎落的目光都在她身上,见她突然不满意准备好的饮品,心里一阵紧张,唯恐自己没摸准悦姐姐的心思,怎么办?悦姐姐好像不喜欢喝了……

    章栖悦没听到回答,再次看向他:“怎么了?很为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说着示意侍女来一杯温水。

    九炎落看着未动的冰柠水失望不已,连带声音也没了刚回来时被需要的底气,垂着头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她真不是故意的,悦姐姐别生锦榕的气,我回去后一定好好管教她。”

    “管教?”栖悦听到他嘴里吐出‘锦榕’二字,新仇旧恨险些捎带着把九炎落恨上,他还说什么‘管教’,锦榕值得他花心里‘管教’吗!一个宫女、丫鬟有什么可管教的!也不怕掉了身价、辱了身份!

    栖悦生气的开始乱想,没被宫规劝教过的皇子,果然登不得台面,跟一个宫女都能谈管教了!活该你这辈子也都只配睡丫鬟!

    栖悦深吸口气,赶紧压下上辈子瞧不起九炎落的小心思!接过水喝了一口才平复下心里的不服气,状似思索的开口:“你院里进了‘主子’?怎么需要你亲自来赔不是,还需要管教,锦榕是谁?我怎么没听说哪位公主叫这个名字?”若让你再骑到老娘头上,老娘白让你害一回。

    九炎落愣住,什么公主?“不是,锦榕是我的宫女,怎么会是宫女,姐姐误会了。”

    栖悦闻言更加惊讶的道:“宫女?既然是宫女怎么劳烦你亲自带过来道歉?她自己不会跟房管谈?或者你把她送去请罪?为什么要亲自带着?”说完眼睛使劲眨着表示自己实在无法理解的‘纯真’。

    九炎落真诚的解释道:“她不一样,锦榕是上次姐姐去我院里时见到的宫女,她救过我的命。”估计姐姐都不记得了,难得姐姐问起来,或许姐姐愿意见见锦榕,锦榕做活可勤奋了,刺绣也漂亮,可以让她给姐姐绣手绢,如果能得姐姐的亲睐,可是她天大的造化,呵呵……

    私心里他也希望姐姐喜欢他院子里的锦榕。

    “哦?救过你的命啊。”就因为救过你,你就容许她无法无天,杀人无形,怎么不见你对以前的我如此开恩!

    栖悦憋着火,讽刺道:“这么说,我该把权书函供起来,瑞世子叶该他身边的老仆当亲爹侍奉,不单那位老仆,很多人都舍身救过他,我看他该盖做祠堂,永生给他们祈福。”说完压下火气,装着天真的思索着,仿佛第一次听到下人救了主子,主子要报恩一样稀罕。

    一旁的侍女闻言,掩嘴一笑:“小姐折杀奴婢们了,为主子生为主子死是奴婢的本分,在身为奴仆的那一天起,奴婢为主子两肋插刀也不为过,呸呸,小姐吉人天相、贵不可言,哪有奴婢这等粗俗之人相救的道理。”

    章栖悦闻言眨巴着璀璨的眼睛‘惊讶’的看向旁边伺候的人:“你叫什么名字?”太识相了,回头重重的赏。

    侍女惊喜不已,伺候了小姐这么多年,谁不知道小姐除了九炎十三谁也记不住,能得小姐亲眼是她的福气:“回小姐,奴婢名叫纳福。”

    九炎落看了纳福一眼又看了悦姐姐一眼,隐约觉得他办了一件错事,可他天生没有悦姐姐的高度,不明白何串有,生命都是一样,贫困、富贵也只有一条,死了就不复存在,锦榕救过他,纵然锦榕是下人,他又能好到哪里去,何必轻贱锦榕抬高自己。

    章栖悦一看九炎落的表情就知道他没听到心上去,往常对他的宽容,因为此刻涉及到锦榕,变的有不耐。

    甚至觉得九炎落本身带有奇怪的观念,比如,对奴才们容忍,可恶的是,她上辈子就喜欢拿下人出气,身边的丫鬟更被她祸害的很惨,碍了九炎落的眼!

    想到那些过去,栖悦就一肚子气!她自己的丫鬟,别人管得着吗!可她知道,这不过是她失败后自我安慰的想法,她深知她输在了‘草菅人命’上。

    可!就算那样又怎么了,她买了她们,她是主子!是主子!栖悦几乎想大喊,奴性不全就别当奴才啊!她难道去抢了她们吗!即便经历过人生最悲惨的低谷看遍了世态炎凉,她也要说,主子就是主子!碾落成泥时,她也不过是奴才,也要扒着别人过日子,她还不是付出了颜面和尊严!

    栖悦找不到出路时又开始偏激,好在面对的是九炎落,她不会肆意妄为。

    栖悦忍下心口的恶气,脑子一动,甜甜的看向纳福:“姐姐怎么能那么说呢,你也是有父母亲人的,也有人心疼有人爱护,我们该好好的待你们才是。”

    纳福笑的更加温柔,更懂礼的道:“小姐人真好,为奴婢们想,但奴婢们不敢逾越,奴婢进宫时是得了宫里的银子的,整整六十两呢。

    当时六十两银子可救了我弟弟一命,剩下的可以给姐姐置办像样的嫁妆,可以让爹爹买一块好田,我们全家都能从饿死的边缘过上好日子,宫里给了奴婢家这样大的福气,只买奴婢一条命,奴婢赚了呢。

    现在伺候主子,还有月前赏银,还可以寄回家去让爹娘过的好,小姐说,奴婢怎能不该尽心伺候,为主子们着想。

    奴婢虽然不知道其她姐妹们家里如何,但想必都是家里缺银子,拿了六十两解燃眉之急,说句逾越的话,幸好宫里每年都招宫女侍候,若是不然,被卖到那肮脏之地,缺胳膊断腿的活计也要做的。”她不敢提青楼楚馆,若是被知道了,她就得去慎行司。

    栖悦赞叹不已,不管纳福为什么说出这番话,都讨了她此刻的欢心,不禁多看了纳福两眼,年仅二十能爬到初慧殿一房大宫女的位置果然都有几把刷子:“这样啊?”

    纳福笑容温和:“当然了,何况……”纳福若有所指的看了九炎十三一眼:“奴婢就是奴婢,一位称职、优秀的奴婢怎么能让主子为自己出头,就算主子们心慈,难道我们做奴婢的也忘了本分,忘了拿过天家的好处,忘了是把命卖给主子的。”

    ------题外话------

    先声明哦,我不宣扬阶级论。只是就事论事,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坚持,丫鬟不能总想着当小姐不是。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不等同于不想当妃子的宫女不是好宫女。

    本章节我未捉虫子,大概晚上后会修改错字。

055落定

    栖悦表情懵懂,心里哀叹,有几人会这样感恩的想。卖给主子?是荣辱同系一身的选择罢了。除了从小把主子们当子女养大的嚒嚒,谁能说对主子像对自己的子女一般好。

    她不求,只求各尽其责。

    她苦过,所以不怨任何人为了往上爬使的手段。

    锦榕纯善过,也付出过,得到了后半生的尊贵无可厚非,她现在没资格、更没道理让九炎落现在发落锦榕,可无法否认,当锦榕斗‘死’了自己,她该舒心了才对,可她还是对万静出手了,权势终究迷了人的眼。

    九炎落不知道吗?

    不见得。

    只是九炎落视而不见而已,就是凭借小时候的好,九炎落一路为她护航,所以她天真的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既然如此,她便走锦榕的老路,求的是此刻的‘恩’,谋求将来的‘放过’。

    现在给锦榕上眼药是愚蠢的做法。

    章栖悦歪着头装天真,恶心自己成全别人:“纳福,锦榕不一样,锦榕对十三可好了,还救过十三呢。”

    九炎落闻言瞬间感激的看向悦姐姐,清脆的声音划过心底,觉得非常舒服,心想,悦姐姐果然跟别人不一样,懂他的心意。

    章栖悦被九炎落的目光刺的生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因为她违心了,这些不该属于她的认同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栖悦在心里冷笑,也看得更清,上辈子他从未爱过她吧,因为她上辈子没有这么识实务。

    栖悦释然一笑,不爱就是不爱,她上辈子对九炎落的错,上辈子就还清了。就算今生利用他,也给予了他平坦的路,锦榕不一样,是锦榕欠她的!她就要给锦榕制造不便!

    可也仅此而已,因为这一生,她不要活的这么累,活的如此算计,她想一生太平,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喜欢谁,可以肆意讨厌,喜欢谁,可以随意交往。

    所以九炎落,这辈子我们彼此放弃,各自安好。

    纳福含笑的揣摩着小姐的意思,道:“不如这样,十三殿下赏些东西给锦榕姑娘的家人,以全锦榕姑娘的救命之恩,还可以表达殿下的感谢,让锦榕姑娘的家人在四里八乡也有颜面,这可比赏赐本身贵重多了。”

    把恩情化作俗物,给予下去。

    章栖悦觉得纳福姑娘不愧是宫里得心的奴才,就是会说话会给主子宽心。

    九炎落拘谨的摸摸自己衣角,他没有银子也没有稀罕物件。

    栖悦状似思索的看看九炎落,而后笑道:“十三是男孩,又在宫里,不懂女孩子家喜欢什么,也不了解外面的事,不如这样,锦榕的礼物我来挑,也谢谢她这些年尽心伺候你,她家里的东西,让枫叶去看看,他见多识广,比咱们会办事。”

    九炎落开心的点点头,不觉得栖悦替他道谢有什么不妥:“好,但……”九炎落不好意思的看悦姐姐一眼:“小李子伺候我也很尽心……”

    栖悦点点他的脑袋:“你呀,行,都有。好了,你让锦姑娘回去吧,多大的事,也让她亲自来道歉,不懂心疼人。”

    九炎落闻言见悦姐姐不生气,还笑着,心里也亮堂了,从凳子上跳下来,笑容弯弯:“悦姐姐,我去让锦榕回去,她呆了一天肯定都吓坏了。”

    栖悦笑着摆手:“去吧,唉!”又起身叫住他:“慢点跑,给她带几个包子,估计都饿坏了……”看着九炎落跑远后,栖悦捋着手帕笑:“急性子。纳福,你再去厨房,给锦姑娘拿些吃的。”

    纳福躬身:“小姐心地真好,奴婢这就去。”

    栖悦望着院外的花树,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去,看着阳光下盛放的花朵,目光慢慢在停驻。天天对着九炎落,她都要忘了自己本性是什么样子,披着一张鬼的面皮,行卑劣的手段,真能求的今生安好吗?

    “啊!——”栖悦突然吓的惊起,浑身发颤,毛茸茸的小爪子已经伸进她的脖子里,让她满脸惶恐,脸色惨白。

    九炎端蜃无辜的僵住:“我……”太子蟒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儒雅从容的样子告破,直接扔下手里的小狗,向栖悦奔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栖悦,栖悦!”早知道他就不跳窗户。

    纳福跑了过来,见周围的小侍女胆怯的不敢说话,再看看安抚小姐的太子,便猜到是太子的计俩,太子很久没来过初慧殿了,想不到还不死心。

    纳福赶紧跑过去强硬的从太子手里扶住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九炎落听到声音也急忙跑了过来,没有把锦榕送出门:“悦姐姐!你怎么了!”九炎落直接撞开纳福接手栖悦,紧张不已。

    其他听到动静的房间,纷纷探出了头,见是太子,又急忙缩了回去,但无一不留了一道缝隙,向外观摩。

    章栖悦已经回神,刚才想的太入神才被太子吓着了,现在好多了:“没事,没事,好多了。”

    九炎端蜃见她没事,松了一口气:“我……”本想送给她个惊喜,想不到弄成这样:“你怎么样?要不要请太医?”

    栖悦闻言急忙松开九炎落的手,躬身请安:“臣女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到未能……”

    九炎端蜃面色一变:“你也跟我来这套……”说着盯着章栖悦的神情冷的能落下冰来。

    栖悦硬收回了嘴边的话:“不敢。”然后抬头,惊魂已定的对太子笑,却更加瞧不起自己。看吧,她就是这种货色,趋炎附势、趋利避害,太子现在掌权,她连太子都不敢得罪!连这点胆色都没有了。

    九炎端蜃心疼的上前一步,不想让她笑:“栖悦……我……”

    你什么你!你的爱是荣耀,我和枫叶就该受着,是你太爱我要成就一段佳话,还是恨我恨不得我嫁不出去!

    栖悦笑的更加开心:“啊,好漂亮的小狗,是送给我的吗?”然后又嘟着嘴:“枫叶说不准我养呢,他最坏了。”

    九炎端蜃闻言,刚转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深深看了栖悦一眼,直接甩袖走人!

    章栖悦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神态从容的回屋。怕你不成。

    此事像长了翅膀一样压过栖悦与权书函的流言,跃居初慧殿闲话榜榜首。

    ——“太子对栖悦果然余情未了。”——

    ——“太子亲自送的小白狗,是范良娣跟太子求了很久没求来的。”——

    ——“啊!岂不是说太子心目中的太子妃依然是章栖悦。”——

    ——“瑞世子惨了。”——

    ——“切,不就是长的不难看,就会跟男人勾三搭四,这边勾搭着权少,那边就和太子来往,还告诉太子喜欢小狗,害的太子不顾身份给她送来,她一天不闹出点事来,就觉得对不起她的脸。”——

    怯怯的声音响起——“我……我觉得栖悦不是……那种人。”——

    群起而攻之——“你懂什么!她对你笑过还是给了你好处,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以后离她远点,她……”——

    闲言碎语啪啦啪啦的疯传着。

    柳小侯爷意味深长的对坐在座位上看书的权书函笑,伸长脑袋在他耳边说到:“看到了吧,一中午的功夫,就把你忘了,另觅他欢。”

056流言

    权书函脸色顿冷,手里的书直接合在桌子上。

    柳小侯爷立即投降:“我嘴贱。”然后嘀咕句:“瑞枫叶还不说什么,我跟着操什么心,反正绿帽子又不戴我头上。”

    权书函闻言神情微愕,恍惚记起不管发生什么瑞世子从未提过退亲。重新掀开书,看着熟悉的字迹,心却没有在上面。他也曾处在流言当中,知道栖悦不是不自重的女孩,相反她轻易不与人交流,相比其她千金呼朋引伴,她几乎是低调的不与人相争,可就是如此,她每每都是大事件中的主要人物?

    权书函都不禁要疑惑,她哪里的神通让这么多人记恨她,就算青山一事后,有些人恨不得追在她背后找她麻烦,奇怪的是,她都当看不见,除了唐炙成功靠近了她,其他的人估计栖悦都叫不上名字。

    想到章栖悦无视人的走路方式,再想想她背后气的跳脚的男男女女,嘴角不禁漾开一抹笑意。

    她的确很有意思……

    唐炙一路寻来,听到外面的闲言闲语都要气疯了,一会不见就多了被人嚼舌根的谈资,章栖悦天生会惹麻烦是不是!

    唐炙甩上房门,围着坐在椅子上的章栖悦转来转去:“他什么意思!不知道你有婚约,是太子了不起吗?就该听他的!”

    万静使劲点头,也有些不高兴:“栖悦本来就够倒霉了,又摊上这种事,有口也说不清,希望瑞大哥别听信流言才好。”说着想夺过九炎十三为栖悦打扇的折扇。

    九炎十三瞬间避过,当没万静这个人,只是抬着担忧的眼睛看着悦姐姐。

    唐炙哐当一声摔烂了一旁的烛台,火冒三丈的大吼:“流言都是小的!就怕瑞大哥厌恶‘太子’这个身份!”说着,唐炙一把抢过章栖悦手里的苹果:“吃!吃!就知道吃!你还吃的下去!那人是太子啊!”

    章栖悦无解的看着唐炙:“对啊,正因为是太子我才清闲啊。”拒绝的话她说了、人也得罪过了,还能干什么!

    栖悦抢回苹果继续吃:“行了,你带他们去上课,我受了惊吓,下午不去。”

    “什么!你不去了!”

    “怎么能不去?”更让他们说嘴!

    九炎落急忙开口:“我也不去,陪你。”

    章栖悦闻言,咬苹果的动作停了一下,异常心烦,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九炎落的关心,无一刻不提醒她,她自己有多不好,做人多失败,连个丫头都斗不过!

    但,还不得不笑的像‘国母’一样宽慰他:“不用,你去上课吧,朱太傅知道你没去会伤心的。”

    唐炙斜着眼,看栖悦不痛不痒的样子,更来气:“你不会为了逃课吧!”

    “唐炙!你恶意中伤我!”

    ……

    ——“栖悦没有来?”——低声交谈渐渐响起。

    ——“做贼心虚呗……”——目光四下找了一圈,果然没看到她的背影,顿时觉得夫子面目狰狞,时间难挨。

    ——“她有本事别出现在初慧殿,做了还怕人说,范良娣才有太子妃的风范。”——勾三搭四,看她以后长不长记性。

    ——“嘘,太傅向这边看来了。”——

    权书函当听不见,这些人说破天,估计栖悦耳朵都不动一下,她的忍耐力,是无差别的无视所有人。

    可,既然如此,她怎么没来上课……

    ……

    锦榕站在初慧殿外,看着高大、威严的皇家门庭,小脸上充满了不解和惶恐。

    她等了一上午,什么都没有等到就被殿下送了出来,殿下既没有找那些人麻烦,也没有人来给她道歉,她就坐在那间漂亮的房间里,除了偶然看着她发笑的人,什么都没有。

    她现在想来那些人分明在嘲笑她,她自己还傻乎乎的冲那些人笑。

    怎么会这样?

    锦榕百思不得其解,殿下让她穿着整齐的过来,就是为了看人脸色!

    刚才走出来时,甚至还看到欺负过她的人没事人般忙碌着,根本没有人管她是不是又出现在这里。那她算什么!被人来重新取笑一番?

    锦榕提着据说是主子赏给她的饭,心里酸酸的,她坐了一上午,难道就是为了得到一份中午饭,她受的委屈呢?殿下就不管?

    还是殿下被人绊住了手脚,房间里的主人不让殿下给她出气?

    想到她出来时听到的闲言碎语,锦榕心里咯噔一下,不禁为殿下着急,殿下怎么跟了这样不知廉耻的主子,她是不是像那些老太监一样,也想占主子便宜,她才多大?真恶心!

    殿下肯定受了很多委屈。

    锦榕愧疚不已,早知道她就不该跟殿下过来,都是她不好,让殿下难做了,殿下那么可怜,怎么斗得过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平白让别人笑话主子。

    锦榕想到这里,握紧手里的提绳,哼!不就仗着太子、世子喜欢,看不起他们吗!住的地方再漂亮也掩盖不了内里的腐朽!以为一顿饭就能打发她吗、能让她闭嘴、就能让她忘了委屈?不可能!

    锦榕带着对殿下的担心,和对权势之上人的愤慨,赶紧离开了这让她不喜的地方!

    初慧殿内:

    章栖悦一个人躺在锦床上,想到九炎落谈锦榕时带笑的表情,心情不知怎的有些糟糕,:“纳福。”

    纳福掀起床帏:“小姐。”

    “锦榕走了吗?”

    纳福立即笑道:“回小姐,走了,真是个漂亮可人的小姑娘,难怪十三殿下如此着急。”

    章栖悦嘟嘟嘴,没说话,她知道锦榕漂亮,如果不是出身不好,也是百家求的好女,就是身份不行,据说当初也有朝臣想迎娶她,不过她选择了九炎落而已。

    章栖悦想到锦榕,心情更加糟糕,今天的事情让她突然认识到,她出现的晚了,锦榕早已占据了她应有的位置,她再努力,也改变不了九炎落跟锦榕亲的道理!

    现在对锦榕出手,只能显示她的蠢。

    还有就是,她最不愿面对的可能,锦榕是本能的对九炎落好,九炎落对自己多感恩,就能猜出他对锦榕多在乎。锦榕在九炎落心里的位置已经定型,只要不出错,九炎落都不会厌恶她,相反,别人的打压,会让九炎落生疑。

    她难道要用她这么多年对九炎落的恩情换锦榕的命!

    太不值了?

    可让她就此放弃对锦榕的怨,她又不甘心,上辈子她可没招惹锦榕,锦榕就看她占地方了,难道这辈子她要咽下这口气,以不揽锦榕的路不与锦榕起冲突保全一切!

    章栖悦觉得还不如宰了她干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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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安慰

    上辈子,锦榕那个贱人在九炎落心里占了一点好,就能除掉一切绊脚石,手段老辣娴熟。谁知道将来自己会不会成了她脚旁的石头,所以,主动权一定要握在她手里!

    栖悦想到这里,更坚定了要瓦解锦榕的心思。思索着要死命赏给锦榕些好东西,务必让九炎落觉得眼花缭乱、受之有愧,使锦榕将来对九炎落的影响力降到最低!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锦榕!你不死也要给老娘像宫女一样趴着!

    纳福心里诧异的看眼小姐,不明白小姐为什么突然气呼呼的?莫非被外面的流言气到了?奇了?小姐向来气量很大。

    纳福留了个心眼退了出去,叫来守门的太监耳语几句。

    小太监一溜烟拿了对牌出宫了。

    不一会,瑞枫叶传话进来,接栖悦回家。

    ……

    章栖悦鼓着嘴,登上了瑞枫叶的马车:“你来的道挺巧!爪子深入内宫,小心死无全尸。”

    瑞枫叶掀开帘子,身穿淡蓝色的蟒袍,发丝垂落胸前,清爽雅致又显得庄重严谨:“小祖宗,你小点声,否则真要早夭。”

    栖悦瞥了眼他的官服,没跟他计较。

    燕京的大道上,瑞枫叶坐在马车内,讨好的把茶杯递到上车后发呆的栖悦面前,鼓励的看着她笑:“不跟我讲讲,谁得罪了我们大小姐,把我们大小姐气的面如阴云?”

    章栖悦接过他手里的茶,斜了他一眼:“我笑的不够灿烂。”

    瑞枫叶立即心疼的道:“就是太灿烂了,才觉得我可爱的悦儿受了委屈。”

    章栖悦闻言看了枫叶一眼,便靠在马车上望着窗外没了喝茶的心情,心里没来由的觉得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不用揣摩对方、不用算计,他就会全心全意的为你想:“一些小事。”看着窗外喧闹的人群、各色的人生,栖悦突然问:“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瑞枫叶心里一突,表情有几分不悦,让他的悦儿如此不自信,太子真是长本事了。

    枫叶抵着下巴,含笑的看着栖悦:“恩……从头看到尾,除了长了漂亮点还真没什么优点。”

    “瑞!枫!叶!你找死!”

    “别踢!我说,我说。”好险,幸亏躲得快,瑞枫叶使劲傻笑,思索道:“……恩,性情高傲,说白了就是冷漠,看看,又要生气了,从不安慰我受伤的小心灵,呵呵,嘟嘴了,嘟嘴了!”瑞枫叶又嘴贱了补充了一句:“又死拧的听不进意见。属于那种,每次认错态度良好,死不改正的冷漠性子。啊!原谅我说了大实话!”他敢说,整个初慧殿,她认识的不足五人。

    章栖悦闻言惊了一下,火冒三丈的拿起一旁的靠枕向他扔去:“本小姐不好,你换个未婚妻去!”

    瑞枫叶哈哈一笑,一把扑过去抱住她,转身让她坐自己腿上,宠溺的点点她喷火的鼻子:“小丫头,我怎么舍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栖悦受了委屈,才没心情跟他闹“不劳你舍生取义!”

    “了不得了,连舍生取义都会用了,我果然娶了个大才女。”

    章栖悦闻言脸色羞红,燕京谁不知道她胸无半点墨,上辈子的定义就是蠢,这辈子她总算知道藏拙,不跟人交往,没有很难听的传闻传出去,可还留了个‘水性杨花’的名声,她怎么这么倒霉。

    “怎么了?”瑞枫叶察觉到栖悦反常,赶紧赔不是:“我不好,我嘴贱,该打,快别哭啊,刚才是骗你的,我们栖悦聪明、漂亮、正义感十足,是燕京第一名门贵女。”

    栖悦闻言,高傲的瞥了枫叶一眼,成就十足的瞪他,看你以后敢不敢信口开河!

    瑞枫叶哈哈一笑,把她更往怀里抱抱:“傻丫头,说吧,谁得罪我们宽宏大量、从不耍脾气的大小姐了,为夫给你出头。”说完认真的看着章栖悦不容她左顾右言。

    栖悦顿时觉得委屈得不得了,看着瑞枫叶包容的目光想着他这么多年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顿时觉得自己很白眼狼,还用人家对她的好贴补九炎落那冤家,他哪有枫叶好,哪有枫叶懂她。

    想到这里,栖悦为瑞枫叶鸣不平的抱住他的脖子,把脑子埋进他脖子里死死搂着他,委屈的娇嗔道:“学堂里的人最可恶!没事就说我不好,我怎么了!不就比女孩长的好看些,比男孩得太子亲眼,就跟我抢了他们出头的机会一样,合伙说不是,我都快成狐狸精了!”

    瑞枫叶目光一暗,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欺负他脾气好的未婚妻,果然是日子太平久了!“呦,还知道自己漂亮。”唯一的优点总算没有望。

    栖悦也不客气:“那当然。”她抱着枫叶继续嘀咕:“还有九炎落……”

    瑞枫叶表情一顿,关九炎落什么事?看来是气狠了。

    栖悦想到九炎落去送锦榕时欢实的表情,就觉得自己是傻子:“我掏心挖肺的对他,他只记得别人的好!早知道我就该不搭理他!”

    太对了,你们老死不相往来吧!

    瑞枫叶含笑的听着,没有落井下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栖悦对九炎落的在乎,她自己现在没原则的乱骂可以但绝不允许别人诋毁他,

    “我算什么!就是恶人!哪天我要发落了他的小心肝,杖责了自家的婢女,他估计会觉得我是大魔头转世!镇压了我才好!”

    哦!开始无辜指责、安莫须有的罪名了,九炎落这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是,把他娘家人气成这样。

    “诅咒他们爱的死去活来才好!”

    这是什么诅咒?

    瑞枫叶不语,放软了身子拍着她的背安抚。这就好比岳母与小姨子吵架,怎么插嘴怎么不是人。

    “你笑什么!我都要气死了!他就是个白眼狼!拿我对他的好贴补我讨厌的人!等他神气了,还不定怎么埋汰我,说不准就说我居心叵测,早看中他有一飞冲天的能力!”虽然是事实,可知道自己使出浑身解数还斗不过一个婢女,她就觉得自己很失败!

    瑞枫叶也纳闷,莫非九炎落真有一飞冲天的能力!“不会的,他对你日月可表。”劝解一句不遭恨吧。

    “乱说,都表白眼狼身上了。”

    瑞枫叶不敢火上浇油,仔细分析着她话里的内容,应该跟一个婢女有关,哎,也只有九炎落有这魅力让栖悦跟一丫头吃醋,不是,是争宠,也不是,搜刮完脑子,瑞枫叶悲催的觉得也只有这两个字合适,便觉得九炎落还没被深宫大鳄折磨死天理难容。

    “我对他,那点不如小贱人!”栖悦当着瑞枫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讨厌。

    “那就掌她两巴掌,发配到慎刑司,精神、ruo体上折磨。”

    栖悦眼睛一亮,对吧,对吧,就该这样,还是枫叶懂她。

    瑞枫叶叹口气,她绝对不会做,她面对九炎落时分外爱惜她的羽毛。区区太子怎么能气到栖悦,果然是另有隐情。

    栖悦瞧眼枫叶,掰着自己的指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无理取闹。”前世今生加起来都这么失败,难道真是她天生愚蠢斗不过别人,活该成为别人光辉下的牺牲品!

    瑞枫叶大气的拍拍自己:“我的存在,不就是让你无理取闹的。”

    栖悦闻言,笑着一把抱住他,心里暖暖地撒娇:“枫叶,你真好!你不觉得我没容人之量,还很小家子气。”

    “有吗?如果是我,就让看不顺眼的人死一百次。”

    章栖悦瞬间笑的花枝招展,眼睛幸福的眯成一条缝,白嫩的小手绕过枫叶的脖子,晶莹雪白的肌肤贴上他的面颊,柔柔的亲了他一口:“枫叶,我最喜欢你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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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苗子

    瑞枫叶捉住她作乱的手,眼里的幽暗更加浓重,看着爱妻才十岁的模样,生生压下一股冲动,怪丈母娘为什么不早生她几年。

    瑞枫叶叹口气,宠溺的把她按在胸口,无不疼宠怜惜:“傻孩子,谁惹你就打谁,九炎落听你的话还来不及,哪敢对你放肆。”虽然说的是实话,但觉得他真是宽宏大量的好典范。

    章栖悦嘴巴一撇,不屑道:“才不是,他对锦榕和小李子可好了。为了几个奴才都要欺负到我头上了!”

    瑞枫叶闻言,脸色立即阴沉:“他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还跟在你身边干什么!一个奴才惹了你,想怎么反击都不为过,他焉有说不的道理!”

    章栖悦使劲点头,眼睛都要哭了:“就是。”枫叶一句话就能说到她心坎上,而跟九炎落那种人,她永远沟通不了,成天委屈自己揣摩九炎落的喜好,她所有的生活都快围着九炎落转了。她犯贱啊!

    章栖悦柔顺的靠在枫叶怀里,突然紧紧的搂着他:“对不起啊,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再也不把心放白眼狼脚下踩!

    瑞枫叶闻言,便知道她思绪神飞,脱离了刚才的话题,但心里还是很受用,整个人都觉得暖烘烘的舒服:“……为夫受宠若惊啊。”

    章栖悦瞪了他一眼,温顺的靠在他怀里:“你会永远觉得我好吗?”就算她没有本事,不会写漂亮的字,不会骑马,不会讨人欢心,也不九炎落一样让别人的女人作践她。说完紧紧地攀着瑞枫叶,期盼的看着他。

    瑞枫叶顿时觉得心飘了起来,有什么比喜欢的女孩坐在怀里,期待你说喜欢她更令人心折的,瑞枫叶几乎张口就来:“放心,我从认识你,你就一无是处,可……”

    “瑞枫叶!”你找死。

    瑞枫叶坚定的按住她,无比认真的道:“但在我心里。”瑞枫叶悄悄的靠近栖悦:“别告诉我娘,比庄氏还高一点点,不管你好不好,你都只能是我的娘子。心已属,不由己。”

    章栖悦看着他,突然间觉得她这辈子是等他的,于是问了更蠢的问题:“你不嫌我笨。”

    “我余下的命运,是把你变聪明。”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聪明呢?”

    “那我赚了,娶个傻媳妇回家暖房,我还不想干嘛就干嘛!”

    “瑞!枫!叶!我咬死你!”章栖悦说着扑了过去。

    瑞枫叶痛苦的受着,柔软的身体落在身上,缕缕香气冲击着他的神经,他多想扑过去,让她知道玩火**的意思,可入手的女孩,还没长成,他纵然情难自禁,也舍不得出手。

    章栖悦浑然未决,或者她根本不怕,吃定瑞枫叶对女童没想法,按着瑞枫叶上下一阵折腾。

    瑞枫叶抓着她的手死活不让她动,可又舍不得握的太紧,生生让她折磨的险些仪态尽失,发誓以后再也不让她没心没肺的往身上扑。

    “咦?”章栖悦终于放过他,抬起头:“该到家了呀?怎么车还在走。”

    瑞枫叶脸色绯红,暗恨未婚妻为什么比自己小三岁,掩盖下身上已起的不自在,正儿八经的整理好衣服,摆好道貌岸然的样,深沉道:“带你去吃风月楼,顺便让那些烧了八辈子高香的奴才们伺候伺候咱们风月无边的章大小姐。”

    “真的!”栖悦闻言,眼睛璀璨,兴奋的不得了,上辈子她只听过都没去过就被锦榕斗死了:“你真好。”说着又扑了上去,宣布:“我要去吃三大碗阳春面!”

    瑞枫叶顿时觉得思想一片混沌,脑子只能装进浆糊:“章!栖!悦!你要敢这么扑别人,本世子灭了你!”而后哀叹的想,不愧是当年让众多俊杰折腰的赵氏女儿,单这股无需做作,便自然流淌的娇媚风华,就值得所有男人前赴后继。

    瑞枫叶想到此,脑子瞬间警醒,把九炎落过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努力说服自己,他才八岁,才八岁……

    马车停下,车夫恭敬的掀开帘子:“世子爷。”

    瑞枫叶看着急着往外冲的栖悦,急忙先一步跳下去,抱她下车:“慢点,没人跟你抢。”

    栖悦早已挣脱瑞枫叶碍事的手跑了进去。

    瑞枫叶目光顿时一暗,对属下道:“去问问纳福,九炎落做了什么。”

    “是,世子。”

    ……

    夫子宣布课业结束后,九炎落直接冲向栖悦的房间:“悦姐姐!”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九炎落整个人傻住了:“纳福!纳福!悦姐姐呢!悦姐姐不见了!”

    纳福急忙从下人房出来:“怎么了?”见九炎落紧张慌乱的样子,刚想开口,但听到他喊的话,怒道:“什么不见了,瑞世子把小姐接走了。”人来人往的,‘不见了’这种词能用在姑娘家身上吗!

    走了?他还没有送姐姐呢?九炎落心中突然空落落的,悦姐姐不是没有自己送她,都不安心吗,他还没下课,还没去殿外送她上车,她怎么自己走了!

    九炎落拔腿向殿外跑,衣衫承受着风力列列作响,他跑到殿外,一片片离开的马车中,没有看见熟悉的车帐,心里突然没了着落,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九炎落失魂落魄的站着,仿佛这样悦姐姐能从旁的角落跳出来,问他‘是不是受了委屈’。

    唐炙看见九炎落,掀开车帘子:“喂,你怎么一个人,栖悦呢?”

    九炎落茫然无助的看过去:“悦姐姐……先走了……”

    “哦,你也回去吧。”唐炙放下车帘,不觉得是事。

    柳少爷正好也在上车的队伍了,别有深意的看了权书函一眼:看到没,多忠心。

    权书函没说话。

    不一会,初慧殿大门外空荡荡的,只剩九炎落一个人在那里站着,不知为什么,今天仿佛难以接受栖悦先走一步的事实。

    ……

    金乌坠落,赤红的云染红了燕京的半边天,敢凉快的人家,急忙扛了出头三五成群的下地去了。

    大街上,摆摊的小贩多了起来,习习的晚风吹过,吹出众多纳凉的人们,燕京大道上比中午人还盛的形成了小小的晚集。

    走过最喧闹的一条晚街,便是重兵把守的内城,每过一盏茶的功夫便会有握刀的士兵经过,这里是皇城的边缘,居住着大周国权势滔天的贵胄,仅仅一道牌楼,一条线,无需威慑、无需兵力,便自动隔绝了官员与平民的居所,画出权贵和农民的沟壑。

    在内城的权贵巷内,有一座永久矗立在白橡街的府邸,古老的大门经过一代代的修补,扩大了一倍有余,庄严狰狞的雄鹰做成石狮大小,镇在六米高的大门之外,玄府两个字,黑耀耀的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光辉。

    在这条不起眼的街上,无论周围的宅院换过多少次主人,‘玄府’两个字永久的挂在中间那座古典、广袤的宅院里。

    让每户搬来的人家,都兴冲冲的去结交,却收到永远的‘主人外出’回答,渐渐的也磨没了别人相识的兴趣。很多居住在此的官员,从搬进来到丢官或者升迁,都没印象见过这座宅子的主人。

    玄家。

    一个在朝廷内喊一声,谁也不注意的家族,可这个家族就像生了诅咒一样,是永远的朝中二品大员。不管他们家出的子弟品性如何,不高过二品、不低于二品,是大周朝铁打的二品。仿佛那个位置给他们家放着一样,出个歪瓜裂枣也能坐。

    奇怪的是,玄家每代只有一个孩子从政,不做出彩的功绩、不行龌龊的脏事,他们家除了姓氏很奇怪,几乎没什么让人记住的地方。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座宅子,却经久不衰,堪比皇位。

    晚霞的余辉中,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沉闷悠远的声响像一道仅敲了一半的撞钟,还没来得及细听已经结束。

    玄天机小小的身影走入,快步穿过长长的外廊,登上了回内院的榻车,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如鬼清路。

    他穿着时下孩子们都喜欢穿的衣服,对襟小褂,外面是群袍,不多一分色彩、不减一缕花样,平淡无奇,不落人眼,他已经束发,乌黑的发丝垂在不厚实的肩膀上,怎么看怎么像孩子在学大人的深沉。

    他的长相并不出奇,可以说很难让人记住,气质更谈不上高洁,属于,从人身边过,片叶难留印记的大众脸,此时更是隐于木榻中,让抬榻的人险些忘了上面坐着少爷。

    黑漆木的书房门打开。

    玄天机直接走了进去,小小的身体步履轻飘,一观便是内家好手。

    玄父坐在高大的红木家具后,一排排的书架占据了书房所有空位,上面的书有的破旧不堪有的是绝世孤本,不管是什么,每本书仿佛都被捧读过上百次,充满书香之气。

    玄父跟玄天机几乎长一个样子,均是扔人堆里,不会有人看第二次的脸,但玄天机更甚,他连本身的气质都在模仿身边的人,融入一体,不显不凸。

    清淡、平板的声音在堆满书海的房间里响起:“事情查的怎么样,是凑巧还是疏忽。”玄老爷子翻着手里的书,目光没有放在儿子身上。

    玄天机恭手,礼貌且显得生疏:“回父亲,凑巧,章栖悦不可能知道那天的计划,瑞世子是碰巧带她出现在那里,只是……”玄天机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说了:“瑞枫叶家风向来很严,问出这个消息时,我们折损了两个人。”

    玄老爷子合上书,面色不瑜,但并没有斥他办事不利:“想不到章臣盛的女儿有那等本事,太子呢?回报的人说他今天下午去了钦天监。”

    玄天机颔首,想到父亲不会看他,又开口:“所以说人不作死便不会死,他这是要挑战忠王府的耐性。”

    玄老爷子闻言,思索的叹口气,忠王府能走到今天,可不是单纯的王府那么简单,太子羽翼未丰,接触不到瑞栗的根基,就敢盲目挑衅他,就如天机所说,这是找死的前篇:“终于还是出手了,为了个女子,难成大气,太子这个位置是坐不住了……”

    这跟女人有什么关系!自己没本事就怪到女人头上?玄天机没敢回话。

    玄老爷子自发道:“事件一出,西北那边的计划,不行也得行了,只是这九炎落……”是储君的好人选吗?可也只有把这样一个皇子扶上位,他才会言听计从,西北岸边好计谋:“你最近跟十三皇子接触一下。”

    “是。”

    “皇上那里的事暂且有我办,你把精力放在九炎十三身上。”既然要谋划,玄家没道理在换届中自命不凡。富贵,永远要自己争取:“听说章栖悦跟九炎十三很熟悉?”

    玄天机思考片刻,先一步答道:“应该没有相府的谋划,章栖悦对轩辕上也不错,但……”玄天机想了想:“孩儿也不敢说她是无人,除了他们,她对别人并不热情,可轩辕上并无出彩和让人窥视的地方。”

    玄老爷瞬间瞪过去,凌厉的目光一扫平日的温和,如两把刀生生刮在玄天机脸上:“庶子!不堪为谋!反常就是妖!轩辕上再不济也是户部的唯一公子,单这个身份就足以控制轩辕尚书!”

    玄天机平静的认错:“孩子已经派人盯着。”

    玄老爷态度方好了些,面前抬眼看了惹他厌烦,却只能提拔的儿子:“莫非皇上跟章栖悦说了什么?”以皇上对赵玉言盲目的愧疚,只等她女儿钦点位皇子嫁了,皇上便立即让其当皇上。

    “孩儿否认,孩子反而觉得章栖悦选了九炎落,她对九炎十三的态度,能让九炎十三在争位上更有把握。”皇上是在章栖悦颇照顾九炎落后,才不往死里作践他这个儿子。

    玄老爷子冷哼一声,颇为看不上皇上喜欢女人的眼光。

    玄天机见父亲不再说话,恭敬的退了出去。

    退出书房,玄天机依然保持着恭敬的姿势,直到进了自己房间,他才收了势,眼睛变的淡漠、平静,并不把玄老爷说的话往心里去。

    他不被爹所喜又如何,玄老爷子已经七十了,能活几年,最被他喜欢的大哥有如何,人生巅峰时出任务死了;二哥和三哥为争位置,失了常心;四哥小时候生了病,生活不能自理,其他的不堪重用,八哥,天生愚钝;九哥长的太漂亮,看吧,只剩下他最合适。

    玄天机不自觉的冷笑的摸摸脸上的人皮面具,老九,怪就怪你不够狠,老八的脸皮多好用,只要杀了他,把他这张玄家最喜欢的脸帖自己脸上,不就符合条件了吗!

    ……

    华灯初上的忠王府内,小厮在瑞主子耳边说了几句,转身离开。

    锦榕?瑞枫叶玩味着这两个字?丫头和主子?瑞枫叶坏心的想,跟九炎十三到是绝配,可惜,栖悦不喜欢她:“来人。”

    门吱呀一声推开,却静悄悄的无人进来。

    “找个错处,给她点教训。”

    庄小蝶穿着她最爱的王妃正装,带着七八位侍女大摇大摆的走来,毫无避讳的嚷嚷:“我儿这是要给谁教训,算上我一个,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瑞枫叶苦笑,急忙起身迎上:“娘。”每当这是时候,他就无比同情爹。

    “咦,我的准媳妇呢?”庄小蝶娃娃脸上露出几缕嗔怪,保养过分的粉嫩脸颊下娇憨的充满孩子气,高贵典雅的诰命服穿在身上,永远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是不是你把她赶走了,我说了留她过夜,赵姐姐也同意了,我的孙子,我的孙子就这么没了,你赔我,赔我。”

    瑞枫叶脸色绯红,想起带栖悦回来后,她还好奇的在他床榻上滚了一圈,就觉得浑身发热:“娘!她还小呢?”

    “哦,对哦!老娘警告你!你别欺负她,少说要等她十……十六,不太大了,娘是十四嫁给你爹的,恩……我舍下老脸等悦儿十三了就给你娶回来,这期间你可不准欺负她。”

    瑞枫叶无语,他是饥不择食的人吗!为防止娘当着下人的面说出更过分的话,他急忙看眼娘身后大大小小的箱子,疑惑道:“娘,你弄这么多东西干嘛,她东西够多了,不劳你操心。”

    庄小蝶闻言立即叉腰:“怎么说话呢,媳妇的东西多少也不嫌多。”

    “那娘也留点空间让孩儿表现不是,您都把东西送全了,要儿子干什么。”

    庄小蝶想想,在理,儿子送才能更讨媳妇欢心,想到儿子开窍了,与有荣焉的把为栖悦选的东西都罗列到儿子房间:“真聪明,比你爹有脑子,你可要好好表现,别被退了亲,对了,从明天起你搬到书房去住,我要开始布置新房,还有三年时间不知够不够用。”

    瑞枫叶顿时有种拔剑自刎的冲动,可心里却甜甜的:“娘,你真好,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孝顺你。”说着从背后搂住娘的腰撒娇。

    庄小蝶一阵无语,她真倒霉,讨媳妇欢心了,才能得儿子撒娇,她的命哦,好苦啊,她赶紧让人打开装布料的箱子,取出一匹在儿子身上比划:“我可不敢让赵姐姐的女儿孝顺我,你别惹我媳妇不高兴就是烧高香了。”

    瑞枫叶傻笑着不接话,却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和美好。

    ……

    可在刚燃气油灯的南小院内,九炎落觉得世界都要塌了。

    晚上,他挑完水,去孙公公那里问了点事,回来后换了衣服刚打算临字,突然发现放在袖笼里的纸帖不见了。

    怎么可能没了?他平时都放在这几件袖子里!

    九炎落慌张的开始寻找,把所有能放字帖的地方都找了,不能放的地方也找了,可就是没有。

    南小院就这么大,不可能丢才是!可怎么就是找不到。

    九炎落在屋里找了一圈,地板都被他擦了一遍还是没有。

    小李子有点紧张,心虚的冒汗,被拒绝共同寻找后,他便悄悄的在灯下补着衣服,密切关注殿下的神情,他知道殿下珍爱那张字帖,可毕竟是字帖,小李子侥幸的想,或许一会殿下就不找了。

    哐当!

    小李子吓的一惊!

    九炎落砸碎了挡住他摸地的椅子。

    小李子看眼破碎的椅子,顿时没穿针引线的心思,手指颤抖着捏不住手里针,只是找不到了,殿下就如此生气,万一知道,再不可能找回,会气成什么样子!

    小李子机会不敢想,因为他知道那张字帖再也找不回来了,他当时就觉得锦榕不该那么做,可锦榕说的也有道理,他们的日子纵然清苦些,但也不能让殿下卖身求荣。

    小李子低着头,殿下不问他就装着补衣服,手指打颤也要补。

    不一会,锦榕收拾整齐后端着绣框进来准备刺绣,见殿下在找东西,问道:“殿下,你找什么,奴婢帮您。”

    九炎落着急从桌子下钻出来:“你见我的字帖了吗?就是我天天临的那张,我明明记得放在袖笼里了,怎么久不见了。”

    锦榕闻言啊了一声:“奴婢今天洗了殿下身上的衣服,不会是洗掉了吧——”说着放下绣框,急忙跑到外面去找。

    九炎落也冲了出去,洗了一两年衣服,怎么可能就这次洗没了,锦榕不是粗心的人。

    小李子不能再装,也急忙跟了出去,心里不禁为锦榕松口气,幸亏她没硬抗,这样殿下认为她不是故意的,应该会从轻发落。

    院子里漆黑一片,倒掉的水已经渗入地下,什么都看不见。

    锦榕傻住:“殿……殿下好像找不回来……奴婢……奴婢……”

    九炎落没听见锦榕说了什么,冲进屋里拿来油灯,在地上一寸寸照着,幻想着只是碎了,还能拼起来。

    锦榕见状,吓到赶紧跪下:“殿下,没有了,殿下,你别这样,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知道那张帖在袖子里,奴婢真不知道,殿下,您起来,地上凉,殿下,要罚您就罚奴婢,奴婢粗心大意,奴婢……”锦榕见主子无动于衷,举着油灯,目光呆滞的看着她常洗衣服的地方:“奴婢罪该万死,奴婢……”只见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腹已经接触到地面。

    锦榕见状脸色顿时发白,她和小李子瞬间扑过去,不顾尊卑的抱住九炎落的胳膊不放手,大声喊道:“殿下!您清醒点——殿下!奴婢是锦榕!他是小李子!殿下——”

    他们深知殿下对挖土的阴影,殿下小时候都是从泥土里挖人吃,有时候下雨了,就高兴的不正常的披着单衣等地下的蚯蚓上来吃,吃饱了,就阴测测的傻笑,还要把所有非蚯蚓的虫子一个个碾死,血肉模糊了才开心,好像是那时候留了阴影,殿下每次挖土,都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非要见了血,把活人埋了才能甘心!

    小李子、锦榕脸都白了,死死的攀着九炎落不松手:“殿下——殿下——你醒醒!殿下——”

    九炎落手臂一阵,轻易摆脱了身上的负重,手指接触大地,瞬间挖下了一指深,他目光陡然一变,不满了血丝和不正常的笑,他把五根手指硬生生的插ru土了,就好像插ru豆腐里一样,然后挑起,一块块的土好像别扣下来一样。

    九炎落阴测测的笑了,充血的眼睛看了不远处的两人一眼,扔了油灯,手臂像两把大铁锹,不一会便挖好了大洞。

    小李子、锦榕瘫软在地上,突然看到殿下望过来的目光,吓的连爬的力气也没了,不!不!

    九炎落笑容古怪目光无神的走过去,提起锦榕把她扔进洞里,然后拿起石头,照着她的脑袋砸。

    小李子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瞬间扑了过去,坚硬的石头一下下敲在他脑袋上,血瞬间流过他的耳朵趟过脸颊,落在锦榕脸上。

    锦榕吓的尖叫,除了尖叫她不知还能做什么,怎么也不会想到不过一张字帖,殿下竟然要杀了他们!

    突然,敲打声停止了,阴测测的笑消失了,锦榕觉得头顶一轻,挡在她头上的小李子被人移开,锦榕顿时浑身发冷。

    “锦姑娘,快起来,拿布给小李子止血。”

    锦榕鼓起勇气,睁开眼,见平日和善的孙公公把殿下和小李子并排放在一起,好像脱力般喘着气:“这孩子……又魔障了……”怎么连小李子和锦榕也打,平日可是知道绕开他们的。

    锦榕抹把脸色的血泪,连滚带爬的去房里寻止血的要,这次她明明看到主子床头放着章小姐给的上好止血要都没敢拿,她不能赌,不能再死一次,殿下好可怕,好可怕,一锤一锤的敲下来,好像要把脑壳敲碎了才甘心。

    锦榕不敢在想,急忙跑出去给小李子止血,泪水伴随的恐惧后的解脱,混着的血不断的往外冒:“呜呜……呜呜……”

    孙公公缓了过来,叹了口气,幸好他今晚过来看看,要不然这小姑娘和小太监还不折在这小子手里。

    孙公公看眼情绪激动,毫无章法乱上药的锦榕,知道这姑娘吓的够呛,便冲着对面的单房喊道:“老郭头,你死屋里了不出来!没看见两个孩子都吓坏了。”

    郭公公悄悄的弹出个头,确定九炎十三大魔头被制住了才打开门出来:“喊什么!我这不是也吓到了。”

    “行了,你别说了,快帮这孩子止血,锦榕,休息一会。”

    郭公公骂骂咧咧的接了手里的活,瞪了锦榕一眼,忘了掐着嗓子装嫩直接鸭子似的喊:“哭!哭!就知道哭!你没事泡小魔头的宝贝做什么,一张破纸能占你们多大的地方都容不下!非得出事了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下好了,动了他的宝贝,连你们也一块埋!看你们还敢不敢眼高于顶!真以为小魔头宠你们,就以为你们是他的心肝宝贝!”

    锦榕哭得更加伤心,浑身抽搐,泪如雨下,平时的漂亮温婉全没了,像个失了至亲的野丫头使劲哭着。是被吓得!主子有时候行为古怪,但从未对他们发过!

    孙公公听着,猜着里面有说到,锦榕不否认,定是他们理亏,哎,这两孩子平时伺候十三挺上心,这次怎么就钻了牛角尖。

    郭公公觉得骂得不尽兴,他刚才躲在房里吓死了,想跑又怕挖坑的小魔头看见他,不跑又怕坑是给他挖的,太他娘出乎意料,竟然是给这两小蹄子挖的:“还哭!丧门星!好好的日子不过,没事作死。”

    “行了。”孙公公检查下九炎十三后颈,确定没事松了口气,这小子真执拗,他刚才打了三棍子十三才昏过去:“过去的事了,少说两句,十三醒了也许还得后悔,你现在得罪了他们,小心他们给你小鞋穿。”

    “就凭他们!呸!你是不知道他们因什么事得罪了小魔头!”然后讽刺的道:“真贵女和奴才哪个重要还用说吗?真以为自己美若天仙,主子们见了就昏头,什么都依着你们,跟那些贱人有什么区——”

    孙公公听不下去:“还说,她才多大当着她说这些。”

    郭公公闻言,缓过劲来,知道犯了忌讳,赶紧闭了嘴。

    冷风吹过黑漆漆的院落,孙公公和郭公公语气扎实的对话被哭的浑然不知和昏迷不醒的两人掩盖。

    小李子止了血,他们把两人抬到床上,方对视一眼离开。

    锦榕缩在小李子的床头,紧紧的抱着自己目光空洞。

    别说照顾两个人,她自己都无暇顾忌,一闭上眼就看到殿下拿着带血的石头要砸开她的脑袋,拼命的追、拼命的追,主子突然化成一只黑虎,瞬间把她咬碎!

    她顿惊,又开始哭:“奴婢该死……再也不敢了……奴婢没守好殿下的东西,奴婢给殿下找,奴婢给殿下找……”说着恍惚的越过小李子要向外走,可看到地上的坑又急忙缩回脚,吓的往回跑:“啊!”

    郭公公刚睡下又被吵醒,恨不得拿棍子敲了她才干净!

    破晓的光,照亮昏暗的大地,洗刷所有的漆黑,迸发勃勃生机。

    清晨,雨露洒在叶子上,草木茂盛、繁花盛开、果实挂枝,一派欣欣向荣的好景象。

    皇宫里起了灯,早已开始忙碌,不一会早起的天气便大亮,又赶紧吹了灯,加快了手边的活计,唯恐睡不着的主子,起早了,误了事。

    此刻,南小院也有了动静,九炎落头疼的挣开眼,使劲拍了脑袋两下,坐起来,声音沙哑的喊:“小李子……”突然,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不见的字帖、黑漆漆的坑、带血的石头、还有两个人。

    九炎落的目光顿时发冷,掀开被子向小李子的房间走去,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拿上了栖悦给他的几个小盒子。

    厢房里,锦榕穿着带血的衣服,跪在床边攥了毛巾给小李子降温,她已经持续一个时辰保持枯燥的动作,也因为早已习惯,不觉得多累,可毕竟还小,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已让她满头大汗,腿脚吃力。

    锦榕泪眼婆娑的看着床上的小李子,哭泣的垂下头,她已经缓过神来,以前也见过主子发癫,并不是经不起血腥的人,可第一次见主子冲着她们来,才吓着了,现在好多了,只剩下恐惧和对力量的畏惧,昨晚,他们竟无法憾动主子一毫。

    九炎落推开吱呀的小门,直接看见床上shen吟的身影,顿时百般滋味混在心头难以自述,他曾发誓,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让他们再受到伤害,没想到,让小李子躺在这里生不如死的是他。

    这样的情景,让同样躺过一个月的九炎落,心里冰凉。

    锦榕见殿下过来,瑟缩了一下,强压下心里的恐惧没躲到角落里发抖:“殿……殿下……”

    九炎落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锦榕、小李子,是他生活中唯几的亲人,什么主子、奴才,在他心里锦榕是妹妹,小李子是弟弟,有他一口就有他们一口,他们是他龌蹉生命里唯一的光明,是他卑微人生里唯一的兄弟,全世界抛弃他的时候,只有他们为他生为他死。

    这份情他牢牢地记着!

    现在呢!九炎落几乎不敢前进一步,他想说一份字帖算什么、一张纸有你们重要吗?可却无法忽视,昨晚真的要弄死他们的事实,九炎落愧疚了,他觉得自己冷血自私,为了一个他认为都说不过的理由要杀了他的亲人。

    他果然是军妓的儿子,行为肮脏、思想低贱,为了一己之私谁都能下手!

    对!他脏!他不是东西!他根本不配当人。他既然不是人,他有什么要检讨的!他一直以来不就是这种人吗?很饿很饿的时候就想过把锦榕、小李子吃掉,怎么现在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了,他果然被安逸腐蚀傻了,竟然生出了叫愧疚的东西!

    九炎落目光陡然一遍,仿佛蛰伏的阴暗倾巢而出,光华内敛,顿如阴河。

    锦榕最想察觉道主子的变化,顿时觉得浑身发寒,缩在床边,小脸发白不敢乱动,此刻,她一点也不敢赌主子对她的情分,她甚至不再觉得这些年温和的主子曾经真实的出现眼前。

    锦榕万分后悔弄没了那张字帖,她怎么就忘记了主子以前六亲不认的本性,怎么就生了骄纵的心。

    锦榕很怕,怕的缩卷着一动也不敢动。

    九炎落整个思维处在一种拉力赛中,一面是黑一面是白,他觉得他该把药放下,又觉得不能把珍贵的药给别人用,两种思维盯着小李子时飞快拉扯,扭曲了九炎落狰狞的脸。

    突然初慧殿开殿的钟声传来,九炎落猛然惊醒,看眼手里的药跑过去给小李子用上:“小李子,忍忍就过去了,一会就好,你有经验。”说着打开精致的小盒子,把白如霜雪的药膏涂抹在小李子头上,手法熟练的给他重新包扎、剪掉头发。

    锦榕胆怯的缩在一边,察觉出主子的变化,才敢在一旁断水送剪,颤颤巍巍的提醒:“殿……殿下,您该换洗,去初慧殿了。”

    九炎落不急,初慧殿刚开门,悦姐姐都是踏着最后一刻去:“去让孙公公请个医士来看看,开点退烧药,别烧坏了。”

    锦榕闻言赶紧走了,心里不禁想,如果打的是自己,主子还会不会心存愧疚?

    孙公公也不含糊,偷偷找了个太医院莫等的医士过来。

    开了药,熬好了,九炎落看着小李子喝下,才去换昨晚沾染了泥土和血迹的衣服。

    锦榕低着头,脸色发白的候在一旁服侍,像往常一样拿出一件想交给主子。

    九炎落望着衣柜里最下层颜色最鲜艳、布料最好,平日不敢穿的衣服,突然道:“把那件给我。”

    片刻后,九炎落又是一位有些腼腆、带点谄媚又无比阳光灿烂的好孩子,明朗的五官舒展开来,俊美的仿若佛祖手中的净瓶,飘逸出尘。

    小李子朦朦胧胧的醒来,恍惚的不敢认临走来看他的主子。

    九炎落让他躺好,态度从容,有些小愧疚:“是我不好。”

    小李子不敢受,刚从死亡线上回来,他怎么受得起:“奴才有错,奴才不该跟锦榕说话,让她分了心,没查看清楚,才烦了打错,殿下怪罪应该的……殿下惩戒奴才更是奴才的福气……”

    孙公公在一旁听着,娇俏的脸上含着笑,微微颔首,是个奴才的好苗子。

    锦榕普通跪在一旁,惶恐不已不敢吱声。

    九炎落却一反所有态度,大气的道:“没事!过去了,我去学堂,再发生就让孙公公去初慧殿叫我。”

    孙公公左脚一剁,委屈万分:“就会使唤人家。”

    九炎落走了,如一只展开了炫彩羽毛的凤凰,初现他俊美的美丽。

    锦榕、小李子互看一眼,瘫软的松口气,事情比他们想像的严重……

    清晨,蝉音清嘹,少了些夏日的急躁多了份惬意,初慧殿前车来车往,进入最后的出入高峰时段。

    章栖悦终于把粘人的瑞枫叶轰走了,最后还没忘吼一句:“再送就送到座位上了!”

    瑞枫叶伤心欲绝的与没良心的小东西告别。

    栖悦刚下车,便见九炎十三闪烁着期待的目光‘俊美’的走来,如下凡的小神仙,从容、俊美,仿佛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一般。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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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比试

    章栖悦愣了一下,险些分不清此刻的他和多年后的他。这与笑容无关,是种感觉,是在一起生活过多年的人对枕边人敏感的了解:“十三……”栖悦小心试探,恍惚间如履薄冰。

    九炎落羞涩的垂下头,见悦姐姐看他,非常不好意思的抚弄着衣角。他其实有些不自信,他从未穿过花纹繁杂且如此贵重的料子:“我觉得……凉快,所以……”

    九炎落没有任何伪装,表情自然、心中无算,面对栖悦,他本能的认为周围一切都该是祥和美丽的,依如悦姐姐的人。

    章栖悦见状,悄悄的松口气,暗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不过是打扮的好看了些,她乱想什么。可为什么心里的疑惑就是挥之不去,且越看越觉得心里发凉,依如冷宫长草的台阶,微风吹过,下面一片青苔。

    章栖悦赶紧让自己不要多想,忘了吗?不再总琢磨他,琢磨也琢磨不透,反而把她气死!

    万静急忙提着衣裙跑过来,头上的彩带飞舞在身后,小脸红扑扑的可人,瞬间挂在栖悦身上大声喘气:“还好,还好,幸亏没迟到。咦?小十三,你今天很不一样啊!”说完生龙活虎的从栖悦肩头下来,欣赏的打量着九炎落啧啧称奇:“……不单长大好,气质也好。”

    九炎落小脸微红,有些手足无措:“是……是吗……”他是打……打扮给悦姐姐看的,其她人不用看。

    栖悦认同万静的话,九炎落今天特意修饰过,穿着草杏色的青丝革纹小衫,下身是丝光襦裙,襦裙上绣着繁杂的水印性花型图案,在光影的作用下尤其绚丽,奇迹的是他腰间还挂着两块通透的白玉,黑色的眼睛睿智讨喜,配上他梳洗整齐的发髻,白嫩的小脸,不笑时的样子说不出的严肃俊美,瞬间衬得他周围的孩子皆像草履。

    但不对啊,以九炎落的姿色,青春、善良的样子,他不是该可爱吗?难道是自己想多了,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想皇子?

    还有……隐约记得他平时不喜欢穿革丝,就算当了皇帝,他也不穿分浮华的东西,用他呛臣子的话是,‘唯恐天下记住了他这个人’。

    万静就是觉得好看,十三平时就柔顺,今天还照着少年的样子装扮,觉得特别犀利,对就是犀利,万静像花蝴蝶一样绕着十三看,没心机的道:“悦姐姐,好看吧,没想到咱们小弟弟这么可人,我都要动心了呢。”说着几个人向殿内走去。

    章栖悦心想,妹妹,你一年前就动心了,别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私下经常给他好东西,一副他受尽委屈需要安慰的样子,老姐这次恭祝你这次能推倒锦榕、压过章栖影,登上贵妃、皇后的宝座。

    万静小嘴一嘟:“姐,你乱笑什么,我怎么觉得你笑的不安好心。”

    “绝对没有,姐对你的心日月可表。”万静不是心狠手辣的性子,玩不转阴谋阳谋,

    “真的吗?”

    九炎落赶紧上前,帮栖悦提过东西,却没有挽她的胳膊,他觉得自己脏:“万静姐,你今天也晚了呢。”

    万静小脸微囧,硬着头皮开口:“什么是‘也’,我可是踏着悦姐姐的点来的。”说着得意的甩甩头上的丝带:“哎,你是不知道,多睡一刻对有多重要,啊?差点忘了,你受什么影响了,穿的这么好看?哦,是不是天天跟本美女在一起有压力了。”说完嘻嘻的笑着。

    引来周围很多人的目光,但本想落在万静身上的视线,不自觉的都向九炎落瞟去,琢磨了这位俊美的孩子很久,才恍然看出,这不是章栖悦的小尾巴九炎伴读吗!

    他怎么这么……

    落在九炎落身上的目光渐渐变多,越接近殿内看九炎落的人越集中,尤以女孩子为甚,自然也有好事的男同学。

    九炎落非常非常不自在,他甚至后悔这么穿了,众人的目光让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神,收敛的血气躁动,仿佛要冲破安宁的桎梏,飞奔出来绞死这些好事的人!

    章栖悦背脊顿时一凉,突然回头。

    九炎落笑,本能反应,不带任何虚伪。

    章栖悦暗想是自己多心,但还是把他拉前一步,多看了九炎落一眼,确定真是自己想多,歉意的柔柔他头发,拿出枫叶拟好的清单早一步问九炎落:“这是我给锦榕准备的礼物,你看看还缺什么,我给她补上。”

    九炎落觉的一切充满了光彩,嘈杂声瞬间远离、心底的不安烟消云散,仿佛一阵清风吹散了他心里浓重的雾气,照进温暖的阳光。

    九炎落傻笑,摸摸头,悦儿柔他头发了,沾染了姐姐的味道,他要一个月不洗头。

    章栖悦敲他脑门一下:“傻样,跟你说话呢,神游到哪去了。”到底做不到不搭理他。

    九炎落笑的没心没肺:“姐姐说好就好。”一个宫女的东西,也值得她悦姐姐费心。

    算你说了句人话,给本小姐装大度的机会:“那你也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宫女,更了解她的喜好。”

    九炎落目光随意一扫便知道里面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可想到锦榕昨天做的事,他觉得锦榕当不起栖悦厚重的赠与:“我听姐姐的,可她毕竟是个丫头很多东西用不上,不用多好的,反而招祸。”

    章栖悦闻言多看了他一眼,这小子转性了,才半天的功夫?他怎么换了态度?不是他兴致高昂的要给他们送礼物吗?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让枫叶熬夜给她写清单了,怪心疼的。

    唐炙快速从后面冲过来,猛地撞击到栖悦肩上,又顺手一捞从后面抱住了险些摔倒的栖悦,“哈哈……等下,小爷先喘口气……追上了吧!瑞世子太不够哥们!让他等等竟然把马车赶那么快!害我一路飞奔,幸好他不用进学堂!否则我还不得永远跟在后面!”

    九炎落看着唐炙揽在悦姐姐腰上的手,就那么看着、看着,突然就友善的笑了,好肥的肉肉。

    章栖悦没注意九炎落,挣开唐炙的束缚,回脚踢他:“吓死人了,把你嗑地上不要紧,万一让我垫底,我这两颗牙可不能长了,到时候你瑞哥嫌弃我,我就把你剁了!再说,你自己马术不精,还怪他。”

    唐炙鄙视之:“果然是一丘之貉,还没嫁就这么维护他羞不羞,还有脸说我技不如人,你们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地方,你们就差在皇家大道上跑马了!小心御史们集体参你家夫君,唉?”唐炙看向九炎落:“你小子今天怎么……”唐炙围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啧啧称奇:“了不得啊,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没法把软丝穿的这么俊,不愧是自家兄弟,物以类聚,都好看,都好看,我家里还有几件这件的衣服,当初做了我嫌太娘就没穿,明天都给你拿来,绝对能打造燕京第一俊美皇子!哈哈!”

    九炎落闻言就看着唐炙笑,嘿嘿的笑,笑容甜的几乎滴出血来,不含悲戚,只有隐隐要渲染一切的骚动。

    万静无语望天:“唐炙,你脸皮真厚,小落不过是穿件漂亮的衣服你也能夸自己身上,佩服佩服。”

    唐炙大言不惭:“好好领会,我值得你学习的地方太多了。”

    九炎落还是笑,但粘血的骚动消失,多了份真心实意,他往栖悦身后缩,控制下他今天过热的情绪,不断说服自己,唐炙只是撞了姐姐一下,他不是故意的,一定不是故意的。

    “好了,赶紧走吧,就我们几个迟到可就惨了。”到时候一定被人说:万静这么乖巧的孩子跟了章栖悦之后都会迟到了。栖悦自愉的笑了。

    万静牵住栖悦,看唐炙那德行就生气:“小落漂亮是小落的事,你就是穿朵芍药花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唐炙不跟她一般见识:“没水平,谁会穿花,比喻都不会!再说,十三是我弟,他好看就是爷好看!这叫义气!”

    万静狂笑之:“义气!?那是什么东西,能从小落脸上转移到你脸上……”

    “那当然,情深意重。”

    “我呸,谁跟你情深意重!”

    两人边走边吵,万静越说越大声,生气的想撕开唐炙的脸,丈量下有多厚。

    唐炙展现着男人的‘深度’,不痛不痒,气死万静不偿命。

    九炎落处在两人语言中,有些尴尬,其实,他……今天穿成这样是想让悦姐姐答应他,再给他写一幅字,孙公公说,穿的好看些容易让女孩子答应他的要求。

    可,九炎落还是有些不自信,悦姐姐很少在学堂上写那种字,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他觉得悦姐姐不喜欢些,不知道悦姐姐愿不愿意答应他。

    一行人进了初慧殿,万静和唐炙互相嫌弃的分开!此刻,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唐炙因为课业不好,坐最后一排,万静居中间,栖悦因为年龄大,荣升到了前排。

    脱离了恬燥的两人,九炎落瞬间觉得周围安静了,未来的一个时辰悦姐姐只属于他,让他的心情慢慢变好,甚至无比雀跃。

    他站定,认真的整理着悦姐姐的东西,周围的视线多了,他亦安之若素。

    窃窃私语声渐渐响起:

    ——“真的是九炎落?看不出来,整理整理也挺像那么回事,但到底出身差点,不够高贵。”——捻酸不服气的男孩对旁边的哥们说道。

    另一边的声音隐隐响起——“十二殿下,细看你们还有些像呢。”——

    十二殿下的脸瞬间黑了,谁跟他像!

    女孩子的议论也当仁不让——“想不到他长这么好看。”——

    ——“是啊。”——

    忌讳莫名的耳语声变得更低。

    ——“忘了他娘的身份,不漂亮能让皇上出错。”——

    这种声音很小很小,小的机会能逃脱九炎落的耳朵。

    ——“军妓?最末端的罪人?”——不解。

    ——“我听家里人偷偷议论,说他娘在军中声望很高,很多人为他娘打的头破血流,就因为如果不抢个有利为什么,一晚上都排不上队。”——声音小的倾听的人都要拉长耳朵。

    ——“什么队,一晚上都排不上?”——小孩子知道的事也是模棱两可,没人真的教他们那些龌龊。

    小孩不懂,但还是努力装成大人样为朋友解惑——“生意好呗。”——生意不好怎么能排队。

    九炎落觉得自己天生对声音敏感,他都听到了,只是没有什么感觉而已,他母亲是谁、父亲是谁,如此无聊的问题,就如瞎子争论牡丹是粉色还是红色一样无趣。

    但九炎落开心的听懂了一点,就是他今天穿的确实很好看。

    九炎十三整理好东西,趁太傅还没来,小心的靠近章栖悦,胸膛挺直,嘴角紧抿,期待又担心的问:“好看吗?”他扑闪着大眼睛,殷切的望着栖悦。

    章栖悦微愕,想到他问的是什么:“恩,一派风流、少年大成。”

    九炎落嘿嘿傻笑,挠着头发,好像真变的很好看一样,忍不住说:“你看这丝料,我从来没穿过耶,落在身上冰凉冰凉的,呵呵。”说着欣喜的摸摸衣衫,真心喜爱,因为悦姐姐说好。

    章栖悦笑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书本上,九炎落不是追求享受的人。他从不过分享受他以前没享受过的,也不排斥他以前喜欢的,是那种自信心强大到膨胀的人,说白了就是不把好坏放在眼里,认为他自己的最好。帝王当成这样叫自信。

    九炎落低头捣鼓着‘新’衣服,没注意栖悦的心已不在他身上,红着脸,小声的道:“姐姐,我把字帖弄怀了,你再写一份给我吧……”

    章栖悦摆书的手一顿,很想问,什么字帖?我给过你字帖?

    九炎落低着头,摸索着衣角已经开口,委屈莫名:“我天天都拿出来临的,可能是时间久了,锦榕洗衣服时沾了水,就没有了,姐姐,你再写一份给我吧,这次我一定好好保存,绝不弄破。”说完抬起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眼里布满讨好、紧张。

    栖悦恍然大悟,可,你干嘛这表情?那是你的字!你用的着临,不是一蹴而就吗!而她之所以不写是怕忌讳!难道这辈子?九炎落会认为?那些字是她的?他是仿写者!

    这也太——!太——!

    栖悦想到这种可能,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怎么可能!太荒谬了!在这巨大的虚荣心冲击下,栖悦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说了什么,只知道答应了他,甚至带着些不好意思、愧疚,还有就是莫名的心慌,与御笔字迹相似是忌讳!而九炎落的字又很有性格,刚劲、霸道带着几分压制不住的肆意张扬,是他独有的字体,怎么这会就成自己的了。

    真解气!是不是意味着这辈子她能肆意写那种字体!践踏文体中蕴含的尊严。

    栖悦只想了一息作罢,她又不有病,一辈子临摹一个人的东西。

    “多谢悦姐姐。”

    带着几分愧疚,章栖悦怎么写完的都忘了,只是觉得她偷偷练了很久‘想离他更近一些’的卑微念头,就这么疯狂逆转了!

    九炎落执着的指指左下角:“名字,姐姐的名字。”

    栖悦闻言,看向他真诚的眼睛,心想,应该不是想她画押,拿证据的节奏,于是做贼心虚的轻轻写上了名字,力求风一吹就散,揉揉他的头发:“你一定会比姐姐写的更好。”

    九炎落无比珍惜的收起来,悄悄松了一口气,赶紧卷起来收在袖子里,怕栖悦反悔要回去:太好了,他又有了。可又不解,悦姐姐不是不喜欢写吗?为什么事情比他想像的还顺利,但他不敢问,只觉得好高兴好高兴:“姐姐,你为什么平时不写这么漂亮的字,姐姐的字可好看了,看着就让人喜欢。”

    当然好看,字由心生,都是你的心,你自然喜欢。不过名家大能也赞好。

    章栖悦脸不红的道:“我怕字漂亮喜欢我的人太多,你瑞哥哥忙不过来,呵呵。”

    “……”带了两息,呵呵

    玄天机落座刚好听到了这句话,神情自然、毫不吃惊。人人多说栖悦低调。

    可,以玄天机的了解,反而是章栖悦性格孤傲,很能孤芳自赏,每每自我感觉良好,且她还有本事永远良好。因为她,不会收到感恩的事绝对不做。

    她交往的人,莫名的把她当祖宗供着,九炎落、唐炙、万静,包括他近期认识的轩辕上,若说章栖悦没心机,他绝对不信。

    玄家伴读刚把昨晚磨好的墨汁拿出,下一瞬间一回头就没了,小伴读也不惊讶,从容的又拿出两台,便开始摆放上午需要的东西。

    九炎落回头,歉意的对玄伴读颔首。

    玄伴读领情的回礼。

    玄天机微微蹙眉,九炎落每次回头,目光落的都很精准,明确的表示在谢他们。他清晰的记得有次换了位置,当章栖悦桌上快没墨汁时,九炎落在五十多人的课堂里,瞬间定位了他们。

    玄天机便清楚,九炎落很危险,但觉得理所当然,天之贵胄们怎么能理解他们这些‘小人物’为了生存最初的努力。

    玄天机嘴角阴暗的扬起,想扶持九炎落当太子吗?真是不错的计划,到时候所有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初慧殿的日子永远按部就班,除了小太监中途找玄天机出去说了什么,栖悦认为一切如常。

    可下午马课的时候,栖悦正在阴凉处活动筋骨,突然有人从背后拍拍她,动作很轻,没有恶意,淡淡的力道依如他的人。

    栖悦直起腰,正好看到不远处已经列马上场的九炎落等人:“权书函?有事?”发丝甩过,有一撮碰到了后面的人,栖悦赶紧把发丝拨到耳后:“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权书函笑笑,没闻过的味道,但礼貌的忘记,拿着一卷宣纸递给她:“你的东西掉了。”说完就这么看着她,好像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两朵花来。

    栖悦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可拽了两下没有易主,诧异的看向权书函:“权少爷……”

    权书函急忙松了,刚才的失态一揭而过,并没有离开的架势:“你的字很有功底,从来没见过女孩子能把字写的如此有力,字体刚毅有神,跟你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对不起,我这么说希望没惹你生气。”

    章栖悦客气的摇头,略显羞愧的把宣纸赶紧塞自己袖子里,到底不是自己的功劳,不辣气壮:“你能评价我的字是我的荣幸。”该死的九炎落,你敢把东西乱扔。

    权书函可惜的看眼进入袖笼后定皱巴巴的好字,惋惜不已,如果给了他,他定装裱起来,好好仿摹。

    栖悦诧异的看他一眼:“权少爷还有事吗?”他怎么还不走,这人不喜欢与人交往才对,朋友只有恨女人如命的‘柳绝后’。

    权书函有些尴尬,是有些事:“我……我代朋友说声对不起,他……是好奇十三殿下总捂着衣袖所以顺了过来,非常抱歉,一会等十三殿下从马场下来,我再带他来亲自道歉。”

    栖悦闻言脸上客气的笑意散去,好奇?顺过来?柳绝后的毛病果然很‘贵族’。

    但栖悦已经不领情了,被偷走后还回和捡到后还回是两个概念,说话便没了顾忌:“你朋友的好奇心还真是重,动作也够快,了不得的好手艺啊,以后一定吃喝不愁、光宗耀祖。”

    权书函尴尬的笑,这件事确实是柳少顷做的不对:“对不起。”

    “没关系。”

    权书函一愣,这么好说话。

    章栖悦冷硬的说完,没了交谈的兴趣,兀自拉开距离,开始做拉伸活动。

    权书函更尴尬的站在一旁,早已意识到柳公子做了件不光彩的事,可还是想为朋友修补与周边的关系,而栖悦值得他做出让步。

    权书函首次顶着不被欢迎的压力,友好又谨慎的开口:“听说……你射箭不错……不是,我看到了你箭术很好,有机会我们一起去青山。”说完,权书函似乎觉得不妥,加了一句:“叫上唐炙和万静。”

    章栖悦听着他坡脚的歉意,想想对方义无反顾的扑过来救自己:“好啊。”柳绝后这辈子最大的财富是得权书函欢心,可惜他那个妹啊实在让人……

    权书函闻言,不自觉的松口气,暗笑自己竟然比见姑姑时还紧张:“对了,你手里的字能不能给我一副,我保证会好好保存,别误会,我真的觉得你字写很好。”

    被一代大儒说好,栖悦觉得一定是真好,心里也有些字有所成的窃喜,可这将来是九炎落的字迹,她没胆随便送人:“其实我的字没有九炎落写的好,改天让九炎落给你写几个,才是真的好。”让你提前跟帝王亲近,对你不错吧,大恩人。

    权书函一笑,知道这是拒绝了,他的教育没有让他说第二遍的道理:“是吗。改天找他赐教。现在章姑娘可有雅兴让在下讨教下箭术。”权书函带了份轻松,这份轻松是他面对朋友时才有的闲适。

    章栖悦看了他一眼,过了会道:“好啊。”不管什么理由让对方愿意释放善意,都是值得珍惜的,毕竟没有无缘无故的朋友。

    权书函真诚的笑了,从心里认同了栖悦的不同,跟她说话,不累:“章姑娘可要小心了。”

    “是啊,小心你输了恼羞成怒对我不利。”

    两人互看一眼,都有了火光,是重视、是尊敬!

    两个各自吩咐身边的人去拿弓,都跃跃欲试的想探对方的实力。

    章栖悦真的手痒痒,文质彬彬的权书函能在战场上呼风唤雨,肯定有几把刷子,能跟他交手是荣幸。

    权书函也给予了对手十足尊重,青山的一幕给他冲击很大,他一直认为同龄人难有敌手,栖悦的那一箭却让他见识到了深藏不露的低调。

    “快来看啊,权少要跟章栖悦比箭。”

    “权少?怎么可能?”权少会射箭吗,他平时不都像护娘子一样黏在他的桌子上?舍得起来了。

    “怎么又是章栖悦,她就不能不勾搭男人,太子的事还没有摆平,她还不忘在权少身上使劲。”

    “没办法,人家是美女。”说完赶紧闭嘴,这是圈内的忌讳,不准说章栖悦漂亮,只能说狐狸精,什么时候确定的这个规矩早忘了,好像每届的大哥哥大姐姐们都这么说,便形成了默契。

    见识过青山一驿的人听到消息,扔下手边的事都赶了过来,除了被聂将军拉到赛场比马的孩子,几乎都向箭区的场地涌去。

    人越来越多,少男少女聚在一起姿态各异,有不懈的、有看戏的、有严肃的、有惊讶的,毫无掩饰,天真的舒展着自己的喜恶。

    场内的总管立即聚集人手维持秩序,防止小祖宗们发生意外,其实说是聚拢也不会真让天之骄子们如市井斗民般赤膊上阵挤的你死我活,他们聚拢的很优雅,身份非常高贵的人,甚至能得到殷勤太监们准备的一把椅子一叠干果。清出一定的场地,让他们身边聚拢朋友。

    此刻,另一边,正上演正规的例行赛马,赢的人可以向聂弓凯讨教箭法。

    所有孩子都卯足了劲要得到大将军的私人教导。

    九炎落融在一群九、十岁的孩子中,策马狂奔,身姿如箭,越过一个又一个敌手,势不可挡、勇猛无比的向前冲,听着耳畔如刀的风声,九炎落觉得浑身是劲,能一跃飞天,当九炎落压制住唐炙跑成第一时,他首次回头对唐炙一笑,笑的灿烂、猖狂。

    唐炙见状,催急了马往前冲,臭小子,真以为爷爷治不住你!

    九炎落跑的飞快,第二圈时已经超唐炙三个马身。

    唐炙憋足了劲往前冲,死命的要赶超九炎落。

    九炎落一派自然,超过第二名唐炙他是真的很轻松,他觉得还是自己跑马冲刺自己的极限有意思,九炎落再次对唐炙一笑,手习惯性的摸袖笼的位置。

    然后。

    九炎落整个人顿时惊住!

    字帖呢?

    不见了!

    九炎落立即调转马头向后奔去!速度如飞,在马群中穿越自如。

    聂弓凯忘了惊讶!被九炎落吓死才是真,十匹马齐头并进,他竟然敢回头!聂弓凯气的险些喷火:“九炎十三!你在干什么!立即回赛道上!回赛道!听见没有!不能在马群中后退,不能——”

    九炎十三哪听的进去,他把悦姐姐送他的字贴弄丢了,惶恐、不安,害怕,种种情绪交织在心头,让他十分恐惧,怎么会这样,怎么不见了?

    聂弓凯快气疯了,但看着爱徒在缝隙中穿梭如入无人之境更是傻眼,当九炎落真的冲出马群时还未惊扰任何选手时,聂弓凯已经说不出来,这是何种实力!连他也不敢说,万无一失,可才八岁的九炎落做到了。

    九炎落神情恍惚,他没在场内找到,整个人顿时傻了,双眼茫然无助的像个孩子,他的字帖呢?他怕丢了明明缝在袖子里的,怎么可能掉下来?

    聂弓凯望着突然要停下的孩子们,大吼一声:“不准停!谁停本夫子告诉皇上!”说完目光火热的盯着九炎落,疯癫的大笑:奇才!真乃奇才也!他大周国终于不单是文治皇帝的天下了!哈哈!

    九炎落立即收起情绪,顿时下马向栖悦那边跑来,他刚才摸的时候还有,只能是这么一会丢的,他只是从悦姐姐身边走到马场而已,一定能找回来!

    九炎落只看地面,横冲直撞的扫开一条路向栖悦冲去,不管周围的人群,不管地上有什么,他扫过,无所遁形。

    可,直到冲到章栖悦身边,他还是没发现他的字帖,九炎落又开始紧张、惶恐,甚至没注意到周围聚满了人,他悦姐姐手里多了张弓,冲着章栖悦试炼箭尖撞去。

    章栖悦赶紧收手:“九炎落!你魔掌了!”

    九炎落瞬间抬头,正好对上栖悦询问的目光,九炎落突然很想哭、很委屈、很自责,他怎么能弄丢了,他就是把自己卸了也不能弄丢:“悦姐姐,悦姐姐……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字……”

    章栖悦看他快哭了,赶紧扔掉手里的弓,从袖笼里掏出来字帖给他:“这个?”

    九炎落欣喜若狂,眼睛猛然一亮,急巴巴的接了过了,还好,还好,是悦姐姐捡了起来。

    九炎落珍视的看了一眼,贪恋着摸索着,也不管有没有被揉皱,小心的铺展开,重新卷起来放在袖子里,又觉得不妥,拿出来再展开,折叠起来放在了胸口。

    权书函正在热身,刚好看到九炎落过来,也靠了过来,像对所有皇子一样,对他见了礼,主动道歉:“对不起,柳少顷拿了你的东西,他是看你总捂着以为是……”那种书:“希望殿下别生气。”

    九炎落顿时一愣,这是第一次有权贵大少爷对他行礼,他觉得他该惊讶该欣喜该记住,但没有,他只听到了一句,‘拿’!有人拿了他的字帖不是‘丢’!

    这是什么概念!这是吃他肉喝他血的仇!每个企图先吃他的人都死了!他怎么能样已经‘吃’了他的人活着!

    权书函依然温和的道歉:“他好奇心重,但看了东西知道闯祸了,他刚才也在马赛上,你们碰到了吗?他说下了赛场亲自向你道歉,希望你看在他的诚意上,能给他次机会。”

    机会?哈哈!那是什么东西!

    章栖悦多看了权书函一眼,心思落在他向九炎落行的一礼,觉得不愧是万面权贵,果然事事没得挑剔:“他跟我说了,刚才道过谦了,算柳绝……”章栖悦想起不能说他没叫开的外号:“柳少爷有气度,提前道歉,改天让他送你十台八台的研纸当道歉。”小事而已。

    九炎落闻言笑了:“好。”然后也冲着权书函傻笑。想提前找悦姐姐求情?悦姐姐心太善,不知道这些人不吃教训不会收敛!

    章栖悦见没事了,跳跳脚,活动活动筋骨,觉得状态很好,推推他道:“你让开,我和权书函试试箭法,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

    权书函紧了紧弓弦,看过去:“如此自信,期待章姑娘的表现。”他也觉得‘字帖’之事应不是大事,何况柳少顷有认串人,以九炎落的为人应该不会再跟柳少顷计较,但,权书函还是决定一会再找九炎落聊聊,心意很真诚。

    章栖悦突然想起:“十三!你不是在赛马,怎么过来了!”然后向马场的方向看去:“你敢私自开溜!快去,快去,聂弓凯一会该罚你了!”

    九炎落闻言一阵心虚,悦姐姐知道他逃课该生气了:“呵呵。”九炎落临走,看了旁边的权书函一眼,他说柳少顷也在马场。

    在马场就行,马场旁边有个湖,风景非常好!

    九炎落退了出去,完全忘记了权书函刚才的恭敬,因为他与权书函见面的时候很多,但权书函从未对他恭敬过,这次为了什么?再看看悦姐姐,还用说吗?

    聂弓凯见他回来,气的鼻子都歪了:“九炎落!罚场徒步跑五十圈!”不讲规矩,赛场能随便下来!

    九炎落瞬间从飞奔的滦锁定了柳少顷,恨不得冲上去撕烂他的马,然后捎带着也把他撕了!

    “九炎落!你听到没有!八十圈!”

    悦姐姐不让他得罪聂弓凯,他抬步就跑,目光却盯着柳少顷的马蹄不放,他要快速结束五十圈,赶上第二轮的障碍跑,然后让柳少顷彻底去赏景。

    九炎落觉得越跑越激动,越跑越激动,仿佛柳少顷的马蹄是勇敢奔向死亡的美妙旋律。

    聂弓凯满意、赞叹的看着飞跑中的九炎落,觉得能有如此优异的徒弟足以。

    另一边,柳枝飘飞,热浪滔天。

    比赛开始。

    章栖悦搭弓,目光犀利,手臂稳健。

    她的箭法很扎实,是千百日夜锤炼后的结果,没有花哨、不谈美感,只要结果,栖悦搭弓、射箭毫不犹豫,一箭而出,箭尾震荡,正中不远处的红心!

    权书函目光严厉,同样没有犹豫,箭法稳定、厚重,抬臂时无穷的爆发力瞬间凝住在手臂,亦是千锤百炼后勇猛的一击,一箭既出,正中红心!

    章栖悦诧异的看向权书函,似乎没料到他的箭法没有大开大合的不确定、也没有轻松无意识的天才的痕迹,反而厚重、深远,分明是练过无数次的人才会有的本能反应,她一直以为,事事如意的权书函是天才呢?

    权书函回栖悦个笑脸,张张手又合上,手心有厚重的茧子,算是回应了栖悦的疑惑,他从不聪明,所以比别人更努力,也不介意别人看到他的付出贬低他的智商,因为他所有的能力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栖悦的表情多了份郑重。她喜欢有意思的对手!

    第二箭,她没有看靶,全凭手感出手,箭尖穿透第一箭的位置,稳稳的定在上面。

    周围顿时响起起一片抽气声,仿佛所有人都没料到章栖悦第二箭还能中。

    权书函的目光多了份凝重,栖悦想比感觉?她刚才的一箭既精准又自信,比之千锤百炼也不差,她有很多时间练箭吗?

    权书函拉弓,凭感觉出手,第二箭直追第一箭,没另他失望——正中把心!

    可也只是与栖悦一样,正中而已!

    权书函不解,章栖悦也像他一样练吗?一个女孩子能承担臂力上的压力?

    ——权少,最厉害!——

    ——权少爷!好样的!——

    ——权少爷!不用让着她——

    权书函看向栖悦,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竟有份心心相惜之感。

    栖悦看他一眼:“这一箭,我们比灵觉。”

    权书函颔首:“我数一二三。”

    “好。”

    两人瞬间闭上眼。

    满弓、紧弦!

    权书函再喊到三时,两人同时放手,直奔两人中间的柳树,快速闪电、丝毫不因年龄降低了速度,箭尖几乎同时到达,没入柳树一分,箭尾颤颤而动,力道未歇。

    章栖悦看向权书函,真心赞道:“很厉害。”她的箭法有上辈子的痕迹,自认凭她这辈子的斤两无法与权书函抗衡。

    权书函完全傻了,第一次无礼貌的盯着女孩子的手臂看!速度、力道是没有捷径可寻的。

    章栖悦焉有不知权书函所想的道理,还故意显摆胳膊的晃了晃:“怎么样!好看吧,要不要掰手腕试试。”

    ------题外话------

    啊!满树乱飞中,月票啊!谁抛弃我没有给,我要把你们当泡面吃了!

    看九炎小落多Hp,不给我就放他咬人啊!

060剖析

    权书函脸色微红,快速回神,急忙移开目光,没有托大:“你才让我很吃惊,在女孩子中……”

    章栖悦赶紧投降:“别动不动就女孩子,女孩子中厉害的人有的是,你没碰到而已。”

    权书函失笑:“是我愚昧。”

    “本来就是。”

    “啊?”好吧。

    既而,两人相视一笑,发现彼此都不是彼此讨厌的类型,不讨厌的两个人没什么可遮掩的,孩子的率真很快让两人聚在一起开始谈论彼此的练箭方式和心德。

    权书函惊讶章栖悦竟然那么小就能拉弓。

    章栖悦惊叹权家果然是变态,孩子完全没有童年。

    一个有意结交,一个很有好感,两个人很快和乐融融,相谈甚欢。

    周围散去人彻底不平静了。

    ——“章栖悦的箭法竟然能与权少比肩?!”——

    ——“其实章栖悦很厉害,忘了在青山那次……”——

    ——“真没看出来,她平时文文弱弱的,又不喜欢跟人接触,我以为……”——

    ——“你们以为什么,以为都像你们似的只知道扑蝶看花,栖悦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一句话彻底得罪了刚对章栖悦有好感的女孩们:

    ——“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家闺秀不学刺绣养花,舞刀弄枪有什么好!”——

    ——“对,听说她家里还养了戏子,谁知道她什么品性。”——

    ——“她品性本来就有问题!”——

    顷刻间,议论的中心偏离了友善的渠道:

    ——“章栖悦养戏子?瑞世子不管她?”——

    ——“假的吧,女孩子们最喜欢乱说。”——

    ——“才没有,她真的养戏子!有男有女,我娘说,不让我跟她玩。”——

    ——“你娘是怕你跟她在一起,衬得你长得丑,嫁不出去。”——

    ——“凤凰简!你不是东西!”——

    吵闹瞬间升级,讨厌栖悦的、看好栖悦的分成两个阵营开始互相攻击。

    玄天机看着越吵越激烈,险些波及到他的人群,无奈的叹口气,挪动身子,距离这些无事议论人是非的男女远了些。

    不远处清风环绕,绿荫浓浓的障碍赛道上,九炎落上马,手里握着缰绳神情肃穆。

    唐炙倒霉的发现他的位置又在九炎落身边,不禁想吐血:“我说你小子就不能收敛点,刺激我不要紧,你不要命了在马群里窜!”

    九炎落左手臂挽了一圈缰绳,声音平静,不怒不火:“有点事。”眼角却在判断柳少顷和他的位置。

    九炎落发现障碍跑马的场地有段路在一派松木后面,松木路旁是向心湖,松木路长三米,距离向心湖六米,如果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把柳少顷弄下水,只能在柳少顷跑第三圈的时候。

    九炎落松开缰绳又挽上,计算着那时候可能同跑在柳少顷周围的人,如何让他们慢一筹,又如何让自己快一筹。

    唐炙闻言,嗤之以鼻,你能有什么事,你所有的事就是章栖悦!

    唐炙突然看向箭场,毫不费力的从人群中找到栖悦,可栖悦的旁边……:“他们?”一副在聊天的样子?权书函烧糊涂了吧?干嘛呼趁章栖悦!

    “恩,悦姐姐刚才跟权书函比箭?我过去看看悦姐姐需要什么。”

    就为了这点破事?“你可真不愧是二十四孝好伴读。”唐炙讽刺完便释然,没觉得九炎落的话有不妥,反而立即来了兴趣:“谁赢了?谁赢了?”

    九炎落想都不想,平静的道:“悦姐姐不会输。”

    唐炙想到青山的事使劲点头:“也是,也是,权书函太傻了找栖悦比箭,别说输了多难看,哈哈!就是赢了!也不光彩,他这次可办了件傻事。哦哈哈!”

    九炎落闻言终于把目光放在唐炙身上,不解他为什么这么说,权书函哪里傻?比箭法是两人互相切磋、进步,能找到悦姐姐说明他聪明,跟傻不傻有什么关系?

    他反而觉得权书函很重视跟悦姐姐比箭法的机会,根本不会想唐炙说的问题,是唐炙想多了吧?

    聂弓凯大喝一声:“准备!不准东张西望!不准说话!拿出你们的勇气、势气,赛出你们的最好成绩!这次谁中途再敢违背纪律!军法处置!”说完看了九炎落一眼。

    “是!师父!”整体化一的喊声冲破天空。

    周围却没有多少观看的人,毕竟这种常规赛,每天课堂上都有,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象征的给要讨好的子弟们助威。

    聂弓凯的目光从每位参赛的学子脸上扫过,然后拿起锣,重重的敲下!

    二十匹马瞬间冲出,九炎落以绝对的优势占据第一。

    聂弓凯满意的颔首,难得这小子好好跑,平时都慢悠悠的逗弄唐炙。

    唐炙紧跟其后,气得咬牙切齿!

    他哪点不如九炎落,怎么就跑不过他!按说他吃的比九炎落多、人比九炎落高,马匹与九炎落的不相上下,怎么能落后:“驾!”他就不信邪了!这次一定要给九炎落点厉害瞧瞧。

    唐炙死命的追,瞬间甩开第三名一个马身。

    后面的赛马奋力前追,牟足了劲要争这次的第二,第一早不想了。

    九炎落上一次勒马回头,如履平地的姿态,震慑了很多人,让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位给女人当伴读的皇子,真的很厉害。

    锣鼓突然敲响,预示着有人已经跳过了第一个障碍。

    还在半路上的孩子们顿时疯了般的冲,怎么能落后这么多!输给九炎落那种人不要紧,可也不能输的很难看!

    聂弓凯满意的看着赛场上所有孩子,其实马术要靠天分和苦练,一样的马不一样的主人不会发挥一样的结果。

    九炎落一路跑过,人马合一,风速流畅,水到渠成,踏点无差错。任何障碍仿佛先一刻丈量了距离,蹄不失误,一蹴而就。

    唐炙跟栖悦讨论过障碍跑,栖悦说障碍跑是最能讨巧的赛法,只要提前计算好距离,让马早一步调整,跨越障碍时完全不用让马收势!

    唐炙自认几次中做的不错,明显觉得这次跑比前一天有很大进步,可该死的九炎落,怎都跑过第二道障碍了。

    九炎落马不停蹄,必须一个又一个的超越,他要在第二圈时与柳少顷的马碰上。他若放慢速度不现实,聂弓凯就会一直盯着他,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快一步。

    九炎落的马速很快,风驰电掣、迅急如风。

    就算明知道九炎落马术了得的也惊叹他此刻发挥的水平,完全碾压赛道上所有学子。

    九炎落不会顾及他们的脸面,一路横扫过去,开始第二圈的时候控制着速度追上了柳少顷,此刻距离松木路还有一百米。

    九炎落果断的别了距离柳少顷最近的选手一下,让那人因重新调整步伐拉开与柳少顷的距离,也仅是一息间的事,正常的超越,不留痕迹。

    九炎落紧跟着快速提速,超越他们,仿佛只是路过,先一步踏入了松木路。

    柳少顷亦赛出了真火,他年龄不大,马术中等,竟然被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孩子在第二圈时超过,就算他对九炎落有愧,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输的这样难看。

    于是柳少顷快速催马,死命追赶,更拉大了与身后人的距离!

    三米长的松木路,两个马身的距离,不长,真的不长,能做手脚的机会不多。

    此刻!

    九炎落快速勒住马绳!突然回头!马身猛然后仰!

    柳少顷一惊,为了不撞上突然停下九炎落,急速勒马,可让快速奔跑的马停下来谈何容易。

    柳少的马正处于急速前进中,他控马的技术又不到家,勒的太紧,马匹生疼,高头大马立即失了控制,向旁边的向心湖飞奔而去!

    同一时间,九炎落已经恢复常态正常的跑出松木路,马与自身依然完美如飞,快如闪电。

    后面紧跟进入松木路的选手,只看到九炎落的马背影正常的消失在拐角,柳少顷的马却向因本人操作失误受了惊自发疯癫了一样!

    噗咚!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场地顿时一片骚乱!

    喊话的是亲眼看到柳少顷冲入湖里的同窗。

    很快,比赛因为有人出意外急速停止,纷纷停马向落难哥们的地方冲去。

    柳少顷的马已经恢复如常,正在湖边摆着尾巴,看着湖里挣扎呼喊的主子,呼着粗气,而它的主人在一分钟前被它不负责任的甩了出去!

    聂弓凯瞬间赶到:“侍卫!打捞的人!快!太医!”

    ——“救命啊!我不会游……噗!救……”——柳少顷又呛了一口水,水面上只能看到他的脑袋:“救命!救命——”

    “坚持住!”

    九炎落站在岸边,与所有孩子一样一副‘无法相信竟然有人落水的’表情,看着湖面上的柳少顷。

    会游泳的孩子已经开始扒衣服。

    九炎落见状,仿佛受到了启发,立即脱下了外衫,比所偶人快一步的跳水去‘救’柳少顷!

    聂弓凯见状又险些喷火,见还有孩子要学九炎落见义勇为,几乎就要被气死,还嫌不够乱,这里可是向心湖,有进没得出!顿时火冒三丈的大喝:“都退后!所有人退后!不准下水!九炎落!你给我回来!”

    救援的人快速到位,七八杆长竹竿和泅水高手纷纷下湖。

    九炎落一个孟子扎下去没有起来,他憋足气,从荷叶弥补的水下游到柳少顷脚边,眼中绽开抹似贼如狼的阴狠,伸出手猛地一拽!

    柳少顷惊慌莫名,咕嘟一声沉了下去,呛了一大口水,岔了气。那时,他与赶来的竹竿只有一指之遥!

    ——“不好了,柳少顷坚持不住沉下去!”——

    ——“少顷坚持住!打捞的人来了!”——

    ——“别担心,泅水的马上到!”——

    九炎落听到喊声快速把他往泥土里一踹,本来想把柳少顷埋了,看他还敢不敢偷他的东西,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敢从他身上拿东西。

    但考虑到宫廷水师的速度,他迅速返回落水。

    岸边上,第一时间目睹柳少顷落水的同窗已经向聂弓凯把柳少顷‘自己不小心’冲入湖中的事说了一遍,仿佛亲眼所见一样!“少顷太好强了,输了又能怎么样,非那么拼。”

    众人无不点头,竟然还有目击者称也见到柳少顷自己勒马太紧甩下了湖。

    聂弓凯便排出了人为‘意外’。

    这时候更加不会有人怀疑九炎落,因为九炎落进入松木路到出来,把握的时间完美无缺,而他的马也没有任何异状,一直在柳少顷前领跑!

    不一会,整个初慧殿的学子都聚在了湖边。

    ——“怎么回事?”——

    ——“听说有人落水。”——

    ——“是柳小侯爷?”——

    ——“怎么是他,通知权少。”——

    与此同时,侍卫们救起了柳少顷,还顺便捞起了腿脚抽筋中的九炎落。

    柳少顷喝多了水已经昏迷过去,太医聚集在一起为他诊断。

    九炎落也好不到哪里去,浑身是水,头上盖着湿草,腿古怪的僵直着!

    其实这个时节落水也不是大事,但问题是向心胡不是清水湖,是观赏湖。上面荷花密布、游鱼若星数不胜数,为了鱼儿们肥硕、健美,水草更密集若山。

    柳少顷这一落水,吃足了苦头、受足了惊吓,就连九炎落那一拽也分不清是水草还是人,他已经昏迷,指认什么的已不可能。

    重要的是,九炎落的回头,柳少顷都不能确定是不是故意的!因为那时候九炎落目光很平静,仿佛不认为后面有人,人家只是勒了一下马,只是一下,一呼吸都不到,然后又飞出,跟后面的柳少顷有什么关系,难道柳少顷胆子,吓破了胆,小也是九炎落的错!

    柳少顷浑身发冷,口鼻青紫,嘴里、眼睛里都是泥,还有微量的泥土冲进了鼻腔和呼吸道。轻快危机,不容乐观。

    “都让开!所有人让开!”两位太医带着六位医士快速的展开了现场急救。

    人群微微骚动。

    ——“柳小侯爷是不是要死了。”——说着就要开哭。

    聂弓凯也不管对方身份,张口就怕——“闭嘴!”——心里凄苦无比,柳少顷这样,他又得给柳家和皇上交代。

    九炎落腿崩直,疼的直叫唤。

    个别身份不够的孩子好心的上前安慰着,又的已经去叫围观从不积极的章栖悦。

    轩辕上从人群中扒出一个头,他怯怯的想上前照顾九炎落,却被一股挤动推到地上,被人踩了两脚!

    轩辕上眼里顿时蓄满眼泪,悄悄的退了出去。

    向心湖边上已经人来人往,太医们焦急的忙碌着,一位一直插不上手的医士,从这边跑到那边,又从那边跑到这边,却没有人给他救治柳少顷的机会,连搭把手都没有太医喊他。

    小宋医士不再往上凑,不情不愿的过来给九炎落揉着腿,边按摩穴道边忍不住数落:“小小年纪下什么水,一冷一热,抽筋了吧。”但还是尽责尽心的为他揉捏按穴。

    九炎落扯扯头上的水草冲这位好心的医士笑了一下,大仇得报,他非常高兴,觉得头上的水草无不顺眼,天空非常明亮,如果柳少顷就此永远消失,他会觉得更亮。

    可惜,初慧殿的救援队就像亡命徒看到了特赦机会——过于勇猛的向前冲!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做到了最完美,柳少顷这次不死也脱层皮,看着不远处几次翻白眼的柳少顷,九炎落都激动的想:掉出来!掉出来!

    章栖悦辛苦的挤进来,真的很辛苦,因为是‘命案现场’看热闹的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往前冲。

    章栖悦还没来得及整理下被挤得狼狈的披帛,就看到九炎落浑身湿漉漉的被医士按在地上!章栖悦心里一慌,瞬间冲了过去,让背后刚站定想趴她一下保持平衡的权书函险些摔在地上。

    但权书函第一时间纠正了自己的姿态,没让任何人发现他险些摔倒的狼狈:“少顷……”

    章栖悦紧张的冲过去,瞬间跪在九炎落身边眼泪不知怎的啪啪啪往下落,看着闭着眼的九炎十三,她竟然不敢像平时一样发出声音喊他。

    怎么会这样,她才一会没看到他?只是一会?

    宋医士看了漂亮的小姑娘一眼,赶紧拍下手下的人:“小姐莫慌,他没事,没事,是下官让他躺着呼气,能快速缓解疼痛,小姐……”

    章栖悦听不进去,眼泪越来越多,哭的难以呼吸。

    宋医士看着她悲痛的样子,几乎愣了,这种哭法……死了爹娘也不过如此……:“小姐,姑娘,姑娘你哭什么?是不是看错人了,病危的是柳公子……”

    他竟然错过了伺候柳公子的机会,柳家这次赏赐肯定没他的份,他真是倒霉,在太医院最末品,好处就没他的,想不到这次天上掉馅饼的机会又被他错过了。

    九炎落早已睁开眼,也被栖悦的哭法吓住了,此刻噌坐了起来,袖子一抹脸,赶紧笑:“悦姐姐,看我,您别哭,我没事,我没事,你看我还会跳呢。”说着把宋医士的手踹踹开,使劲跳了两下。

    宋医士傻眼的看眼刚才还不能动的九炎落,然后再看看自己的手,难道医术又进步了?

    章栖悦见状突然间哭的更伤心了,刚才……刚才她以为……

    九炎落瞬间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几乎不再计较柳少顷的眼珠能不能掉下来,全副心神放在章栖悦怎么可以不哭上:“悦姐姐,我真没事,没受伤……悦姐姐……悦姐姐……你快看我……别哭了。”

    章栖悦抬起泪眼朦胧的视线,看着极力安抚她的九炎落,突然伸出手抱住了他,哭的更加伤心:“你怎么落水里了……怎么那么不小心……怎么丢下我了……怎么……”栖悦越说越多,越说越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她承认,她爱过他,很爱、很爱。跟死都没有关系的爱。

    她如大多数女人一样,抵挡不住龙袍加身的九炎落魅力。

    爱他有什么错,承认又能怎么样!冷宫二十年算什么,如果不是女儿出了那种事,她一直都盲目的爱着他,有哪个男人能像他一样,雄才武略、征战天下,他是天下的主宰,不是单纯的皇位,他拥有用血铸就的光辉,所到之处无不臣服!

    她也只是个女人,爱着这样的男人!

    刚才的一瞬间让她知道,不管她告诫自己多冷静多势力,其实这辈子,她也在奢求九炎落爱她一次,找一个铁骑踏万千山河的男人爱她!

    她多么愚蠢、多么可笑,她竟然还有这种作死的心!爱他,就等于交出自己的家人,时时让他们放在外戚的天平上供人监督、受人忠惑。

    她的对手,爱着九炎落的众多女人,会想办法拉她下位希望在九炎落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她见识过那样的血雨腥风,她也曾经在中呼风唤雨斩落无数红颜,让她现在都不敢跟身边的女孩子说话,因为好多都被她弄死过。

    可她竟然蠢的又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重走老路能改变什么!还不是赌九炎落像护锦榕家人一样的护她!

    可能吗!保护的住吗!锦榕那么受宠,还不是损落过兄弟!

    章栖悦几乎想扎水里想想,她都在干什么!想什么!如此危险!如此幼稚!是不甘心吗!不甘心被抛弃,不甘心没得到他的爱?!

    愚昧!

    她只是爱过他,很爱很爱!不遮掩、不以此为耻、不认为遇人不淑!

    只是!爱过了!这种男人不该贪恋!爱情不该是死过一次她的全部!她有生活,有更需要她爱的家人!

    她不应该爱了!

    放开这个男人,这个一手缔造过她的爱卿又摧毁过的男人!

    清醒后的世界不容许她任性下去,不应因为九炎落此刻的在乎奢求更多的贪心,围绕在九炎落身边的腥风血雨,绝对缔造不出和谐的后宫,他会让女人前仆后继的努力。

    章栖悦笑了,像个孩子,发丝垂髻,蝶恋翩飞,穿着粉嫩粉嫩的衣裙,清透绝艳的脸上依然是孩子的天真无邪,她从九炎落肩头起来,看着他近乎惊醒的眼睛,栖悦破涕为笑。

    值了,她所做的一切,曾经深爱,这辈子也险些再次掉进去的男人,狼的、不埋怨的告别了。

    “悦姐姐……”九炎落被看的茫然、紧张……

    章栖悦嘴角轻轻扬起,看着她熟悉的眉眼,想着他的未来,他不要同情,也没有人有资格同情他,有没有自己,他都是优秀的,不需要施舍不需要赐予,他就是他!需要的会自己夺!不是谁的帮助他都稀罕。

    章栖悦想,九炎落能给自己一个闯入他懵懂无知岁月的机会已经非常不寻常,她怎么就忘了九炎落敏锐的自我保护力,想必小小的他都发现她会好好对他吧。

    这辈子,她要嫁一个叫瑞枫叶的男人,安静的过她的一生,虽然不见得轰轰烈烈流传千古,但会宁静如水,儿孙绕膝。

    章栖悦看着周围几乎都跟她有仇的同窗,再看看恩情送到,过多则溢的九炎落,她觉得她不该再来,这里的人、事,她做的够了,该收手!

    谁不曾错过!但要改!

    聂弓凯冲过来,才不主意小男孩小女孩那点心思,突然提起九炎落按着他额头就戳:“你下什么水!不要命了!有你什么事!也不怕淹死在里面再也出不来!你能救谁!你——”

    九炎落突然挣开聂弓凯,重新蹲到章栖悦身边,把脸凑过去让她看,悦姐姐要再敢哭,他就挖下脸皮贴悦姐姐脸上,让姐姐看个够!

    聂弓凯懵了,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酥麻的疼痛那么真实。

    章栖悦从情绪中护身,惊喜莫名的看着九炎落:“你救人?”脸上的泪擦去,但依然楚楚可怜的醉人。

    权书函站在一旁看了她一眼又退了回去,都没敢靠近。

    九炎落没说话,他不说违心的话,但他也知道这时候跟悦姐姐说实话周围的人会把他拍死。

    宋医士急忙道:“回章小姐,是的。”他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位漂亮可人的小姑娘就是左相府的大小姐,深得皇上宠爱,而他刚才‘救’的是章小姐的伴读九炎落,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宋医士尽责的道:“十三殿下非常勇敢,见柳少爷落水,孤身一人率先跳下去营救!勇气可嘉,少年典范。”

    章栖悦弃了心思,单看这件事激动莫名,忍不住想笑,配上她刚哭过的脸颊,竟有种夺天地造化的美丽:“你真的去救人,呵呵,好孩子,悦姐姐就知道你是不一样的,我们的九炎十三又勇敢又善良。”怎么会长成霸道专治、冷血无情、喜欢征伐的赢徳帝呢!

    这一次九炎落一定是温文尔雅、睿智天成又普爱众生的仁德皇帝。

    章栖悦与有荣焉,发自内心的为九炎落开心,没有什么比九炎落愿意改变性格更让她安心的,这意味着将来她的家人就会很安全很安全。

    九炎落看着章栖悦的脸,也欣慰的笑,傻傻地、盲目的笑。

    可突然之间他不敢说话了,还有深深的恐惧和胆怯,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不让他龌龊的做法污染了悦姐姐的眼睛。

    唐炙急急忙忙赶过来,一把把九炎落推开,紧张的围着章栖悦转了两圈,突然恐惧的道:“你哭啦!你真哭啦!”

    九炎落爬起来,悄悄的靠近章栖悦,他舍不得埋死了看不见悦姐姐。

    章栖悦闻言擦擦脸:“哪有?早不哭了。”低头擦了一会抬起头:“怎么样,没有痕迹了吧。”

    唐炙捂住头顿时大叫一声:“完了!谁他娘把你惹哭的小爷废了他!”他拍着胸脯跟瑞哥保证,绝对罩着章栖悦,谁要能惹了章栖悦,他把脑子切一片给瑞哥哥送去!

    结果……结果他就一会没看见,章栖悦就哭过了,而且还伤心的哭完,他怎么跟瑞哥交代,他可怜的脑袋啊,他要切哪里呢?不知切耳朵行不行!

    章栖悦见周围因唐炙大吼聚拢的人越来越多,瞪他一眼,赶紧站起来拉他着他跑。

    九炎落紧跟而去。

    宋医士看着他们的背影,认命的哀叹自己没命享受富贵。

    却不知不久后他得到了比其他同行更多的赏钱。

    章栖悦掐着唐炙的耳朵,赶紧让他走远点,省的丢人现眼:“你又发什么神经,我以为九炎落那个……才……哎呀,总之没事啦。”唐炙,莫名的让章栖悦平复了思绪纷乱的心。

    唐炙恍然,口没遮拦的补充句:“你以为九炎落死了!”

    章栖悦无语,她之所以不说,是习惯了帝王家的忌讳,唐炙到是不客气,算了,让他赶紧多说几次,免得将来没机会。

    “可那你也是哭了!瑞哥知道了肯定很伤心。”

    章栖悦闻言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就想到瑞枫叶送她来时温和的笑,突然之间心情变得更轻松,多了份安心的逾越:“好啦,我给你求情。”

    “真的!”唐炙闻言立即夸张的要抱住章栖悦:“恩人啊——啊!——”后一声是惨叫!

    唐炙抱着脚,叫声凄凉:“章栖悦!你踩我!你竟然踩这么关心你的我!我可是听了权书函说你哭,飞奔而来,全靠这只——啊!——别踩另一只!我不说了!不说了!”

    九炎落僵住,紧张的不敢动,如果刚才悦姐姐没有踩他,他就掰断那只手,他觉得一定就跟掰窝头一样,简单的不得了。

    他怎么又这样了,他怎么!九炎落压制着,那股冲动消失后,他才敢谨慎的抬起头,看着他们闹,突然之间心针扎一样的疼!

    “皇上有令,都回学堂,不准在湖、河边逗留。”

    所有孩子被送回了殿内,可议论柳少顷的声音却越来越多。新上任的太子太保有点不敢管。

    殿外。柳少顷的伤势稳定住了,眼珠没有如九炎落期待的那样掉下来!

    权书函全权负责柳少顷的一切,把柳少顷交给了他的家人后,才回课堂上课。

    所有人都想问权书函怎么了,可没人敢上前。

    聂弓凯已经去前殿向皇上和柳家叙述经过,下午完全改成了自学,太子太保让他们学一会便在殿内休息一会,不准去外面玩,怕再发生意外。

    此刻所有伴读都去为各自的主子领取下午茶点,章栖悦趁大家都在休息去了权书函那:“他没事吧。”刚认识的朋友,还是要关心一下,何况,她决定以后不来初慧殿了。

    权书函身边人不多,即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好奇,也不敢往前凑,见章栖悦来问,纷纷竖起耳朵准备听。

    万静沾了栖悦的光,近距离且光明正大的偷听。

    权书函站起身让出自己的位置让章栖悦坐,他坐在伴读的位置,虽然脸上未笑,但举动已经表明他的尊重。

    “没事了,你也知道,自从宫里发生那些事后,太医院医术高明不少,太医说好好用药没有大碍,就是伤了根基,要多养几年,以咱们的身份,多养并不是事。”

    章栖悦松口气,柳少顷也算九炎落救的第一人:“那就好,初慧殿的向心湖凶险,他年纪又小,只是这样已经万幸。”

    “是,皇上对柳侯爷说要整顿向心湖。”

    章栖悦心想没戏,皇上非常喜欢那一湖荷花,他成了先帝也没见动过,后来那里还死过不少嫔妃的儿女,是宫里‘杀人放火’的好地方,不过有了那么几次后,也没人敢轻易去那里‘失足’,怕触怒了九炎落!

    章栖悦想到这里突然看向权书函!难道有人看中了那片地形?

    权书函读到她的想法,略低下头小声道:“不是,意外,他醒了后也说,是自己不小心。”

    章栖悦松口气,也不想听到有阴谋痕迹,身边都危险了,哪里还安全:“到是无妄之灾。”

    “可不吗。”权书函低着头,想不出柳少顷怎么会摔下去,现场有他紧急勒马的痕迹,他为什么突然勒马,难道是速度太快,吓到了自己?怎么可能!

    还是地上有东西惊了马?如果那样,柳少顷醒来时告状才对。为什么像现在这样?

    权书函想不通,想不通他就要想。

    九炎落端着茶点回来,见栖悦坐在权书函桌上跟权书函说话,男子儒雅沉稳、女孩漂亮从容,两人浅浅一笑,美的仿佛一幅画冲面而来。

    一种说不出的憋闷又突然在心里发酵,让他惶恐不安。不受控制!毫无征兆!可,这种感觉是不对的!

    九炎落极力压制下心里的冲动。

    唐炙刚才跟着偷跑了出去,现在走了过来,见九炎落突然不动了,跟着看了过去,突然大笑:“爷就知道栖悦魅力无边,权书函那小老儿还不是手到擒来!不愧是栖悦。”顿时把瑞枫叶跑到脑后。

    唐炙想过去,见九炎落还不动,捅捅他:“喂,你可不能得罪权少,告诉你,权书函这小子我都不敢惹,除了身份了得,能力更没的说!识相的就多巴结他,少不得你的好处。”尤其是你出宫分府后,最后一句唐炙没说:“走了,走了,后面堵住了。”

    九炎落挪开脚步,看向唐炙,不明白唐炙什么意思,又有人要分栖悦姐姐,有什么值得笑的?

    这些人每多一个,他就少一些。

    权书函见唐炙等人过来,礼貌的起身让座。权书函是那种不与人来往则已,与人相交后便很好相处的人。

    权书函看到九炎落对他颔首,少顷发生这种事肯定是没办法跟他道歉,于是做主把自己收藏的几幅名家字帖送给九炎落:“都是大家的随笔,你先看看,如果不喜欢,我再给你找。”

    九炎落低着头轻点一下,他深知一份礼物是一份讨好,可他就要送出一部分悦姐姐,或者说,这些人根本是看在悦姐姐的面子上才愿意讨好他。

    章栖悦见都挤在这里地方小,便起身告辞。

    唐炙冲栖悦贼笑,小声道:“怎么样?这回是真上手了,胡老的真迹都舍得拿出来贿赂小落。”

    “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

    “我这是为了你好,让瑞大哥增加危机感。是不是十三。”

    九炎落嘴角动了一下算是符合。

    栖悦撇他一眼:“谬论。万静呢?赶紧去给她送些水去。”小姑娘正跟人讲刚才听到的话呢,神采飞扬的样子,让她仿佛掀起了宫廷楼阁中她飘然而飞的样子。

    “让九炎落去。”唐炙大腿一伸,坐在了栖悦身边,吩咐九炎落:“你去。”

    很随意的口气。

    就是太随意了,让今天心思敏感的九炎落更加敏感,他是伴读,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让他看清他的位置,别人对他在好,也只是悦姐姐的小跟班,没人真在乎他在悦姐姐身上的付出:“恩。”

    九炎落这些天非常失落,唐炙包了悦姐姐所有的零食,权书函送所有珍奇古玩,仿佛除了他一无是处外,所有人都能让悦姐姐惊喜。

    唐炙和权书函总能寻到好东西博她一叹,而他什么都没有。

    这几天,悦姐姐来的很晚、很早就离开,他不敢问为什么,有次一个人闲着看天时候,听到权书函和唐炙在一起议论,说章栖悦在跟初慧殿交涉停课的事。

    权书函仿佛很吃惊:“怎么就决定了,一点风声也没有,她不是还有几个月时间。”

    唐炙满不在乎:“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能不来最好。”

    “朱太傅学问很好,见解独到是太子师父,大周朝一代大儒,能在他名下听讲机会不多。”

    “你以为栖悦能听懂多少。”唐炙叼着叶子不以为许:“让这种福气见鬼去吧。”他反正也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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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啦,我不喊不行啊,你看毒后多么瘦弱,我不喊她胖不了!虽说胖了影响身材,但咱还是很希望儿女胖胖的可人不是,呵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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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792/ 第一时间欣赏毒后重生计最新章节! 作者:鹦鹉晒月所写的《毒后重生计》为转载作品,毒后重生计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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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后重生计介绍:
“姐姐,你知不知道皇上看到你漂亮、高傲的嘴脸有多恶心!”锦榕笑的花枝乱颤,嘲讽道:“每次侍寝后你都要沐浴更衣,你是觉得皇上有多脏、多不配碰你。”
“你想多了。”
锦榕自顾自的享受着得来不易的胜利:“你庶妹也比你好,你看她多会讨皇上欢心,她现在可是四妃之一,据说母亲也代替了你娘成了左相正夫人,你看你多失败,被最看不起的人打落尘埃,滋味如何?”
“关你屁事!”

前生,她没眼光,不知道他竟是未来帝王,嘲讽于他,错把珍珠当糟粕,最终没得到他的庇护,在宫斗中失败,算她活该!
再世为人,一切重头,前生能斗死你,今生怎么能落伍,只是手段隐秘点罢了。
锦贵妃,你看,装无辜谁都会。

男儿们的奋斗版:

九炎落:
他出身卑微,却长于深宫,踏着尊严、血路上位,儿女情长一盖是渣!
恩,什么?他的悦姐姐喜欢热闹、喜欢歌声燕舞!好吧,都过来‘热闹’给他悦姐姐看!
不会唱歌?不会跳舞?还不会讲笑话?那你进宫干什么!淹死!

玄天机:
他隐于庙堂,暗掌生杀,呼风唤雨,翻覆权贵,他不明白很多暗事,为什么被她搞砸!
“我们有仇吗!”
“刻骨铭心。”
“可你小时候用了我很多墨汁,我都没怪你。”
“……”
“还有,你跟瑞枫叶亲亲我我!你要知道你爹已经向我爹提亲了!”
栖悦瞬间睁大眼,见鬼的看向他!我们的交情仅止于,你上辈子只是送了我一张废后的旨意!

瑞枫叶:
忠王府世子,一代风华,阴邪难测。女主正二八经的未婚夫。看在未婚妻的面子上,颇照顾九炎落,理解都是他教导的,没想到背后放刀子的竟然是他最不重视的敌人。
唯一的愿望是,让九炎落以外的男人都死光!
(此乃咱家最长简介,献给尊贵的您精心品读,并赞美之!)毒后重生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毒后重生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毒后重生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