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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念春归txt下载     念春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二十九章 小住

    这个名字一入耳,众人都静了一静。

    慕正善皱了皱眉,声音十分冷淡:“她怎么回来了?”

    自从回门闹的不愉快之后,慕元春几乎没回过府。慕正善也只当没这个女儿。这大半年来,太孙领军去了边关,慕元春在太子府里也十分低调,很少出太子府。谁也没想到,她今日竟然回来了。

    张氏也觉得膈应。可慕元春人已经回来了,总不能不让人进府吧!就算看在慕长栩的颜面上,也不便让慕元春这般难堪。

    “老爷,还是请慕侧妃进来吧!”张氏不怎么情愿的张了口。

    慕正善没出声,算是默许了。

    不等张氏吭声,萧氏便主动笑道:“儿媳这就去迎一迎慕侧妃。”

    萧氏性情柔顺,嫁到慕家之后一直对公婆温驯恭敬。张氏嘴上虽然刻薄些,其实心肠并不坏。时间久了,和这个儿媳相处的还算不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宋茵茵对慕元春和慕念春之间的恩怨也有所耳闻,忍不住低声问道:“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回来?”

    慕念春淡淡的扯了扯唇角:“等会儿看看就知道了。”以慕元春的性子,若是无事断然不会回来。

    ......

    很快,穿着一身水红罗裙的慕元春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很显然,周琰不在府里,慕元春的日子并不好过。美丽的脸庞清瘦了一些,眉宇间似有似无的浮着一丝清愁。愈发显得风姿楚楚。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慕元春无视慕正善张氏的冷淡,恭敬的上前请安。

    慕正善淡淡说道:“慕侧妃不必多礼。”

    慕元春眼里浮起点点水光,声音里透出几许委屈:“今日是父亲的生辰,女儿特地求了太子妃太孙妃回府为父亲庆贺生辰。父亲就这么不想见女儿么?”不等慕正善说话,又诚恳的轻声说道:“往日我年少无知,做了不少错事。伤了我和四妹的姐妹之情,也伤了父亲的心。如今我已经知错了,还请父亲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慕正善心肠再硬,对着这样楚楚可怜的慕元春也说不出绝情的话来,默然片刻说道:“既是回来了。就留下一起吃午饭。”

    慕元春柔顺的应了声是。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女儿整日在太子府里闲闲无事,此次难得回来,想在家中住上几日再回去。不知父亲母亲能否应允?”

    还要住几天才走?!

    张氏自然百般不情愿,一时间却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推脱。忍不住看向慕正善。慕正善倒也没被几句话哄的昏了头。淡淡说道:“太孙殿下不在府里。你就该代殿下尽孝,好好伺候公婆。哪有回娘家住的道理。”

    慕元春抬起眼,眼眸中满是恳求:“父亲教训的是。女儿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可女儿自出嫁之后。还从未回过府住上几日,心中实在思念家人。还请父亲应允女儿这一回。”

    慕念春出嫁之后倒是回府小住过几回,慕元春提出这样的请求还是第一次。他就这么拒绝,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以前有周琰护着,慕元春在太子府里的日子还过得去。周琰离开京城之后,慕元春在内宅里的生活可想而知。在蒋氏生下了儿子之后,慕元春就更难熬了。想回来住几日,大概也是为了松口气。

    慕正善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慕元春一脸压抑不住的激动欢喜,眼中闪起了水光,哽咽道:“女儿多谢父亲。”

    ......嫁到太子府之后,慕元春的演技明显有了长进。这一番作态,简直浑然天成毫无破绽。

    慕念春眸光微闪,似笑非笑的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有意让慕元春看的清清楚楚。

    慕元春却视若未见,莲步轻移走到了慕长栩身边:“大哥,许久不见你了,你近来还好吧!”

    慕长栩淡淡一笑:“每日好吃好睡的,身子早就养好了,你不用总惦记着我。”却并未问及慕元春在太子府里的情形。

    原本亲密无间的兄妹两人,在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如今竟已这般冷淡疏远。

    慕元春心中一痛,脸上却没表露半分,展颜笑道:“我们兄妹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我在府里住几日,正好有时间和大哥亲近说话。”

    慕长栩嗯了一声。

    寒暄了一圈,总算轮到慕念春了。

    慕元春的眼眸刚掠过来,慕念春便抢先一步笑盈盈的张了口:“大姐,今天我们两个一起回娘家,你就别和我讲究计较那些俗礼了,叫我一声四妹就行了。”

    ......短短一句话,便让慕元春的脸色微微一变。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慕元春就恢复如常,抿唇笑道:“四妹说的是。既是回了娘家,我就像往日一般叫你一声四妹。”又一脸关切的问道:“太孙殿下已经有些日子没让人送信回来了,不知四妹有没有收到齐王的家书?”

    这话正问中了慕念春心里的隐忧。慕念春神色淡然的笑了一笑:“边关战事紧急,距离京城又有千里之遥,来回送信不便。我也有些日子没收到信了。”

    眼下大秦两处交战打仗,几乎牵动了所有人的心。不管是文官武将,还是贩夫走卒,见面必会谈论战事。就连内宅女眷们到了一起,也会窃窃私语议论一番。

    慕念春起了个头,话题就很自然的转到了战事上来。

    慕长栩一直为自己未能随行去边关耿耿于怀,叹道:“枉我饱读圣贤书,一心以为能建功立业报效朝廷。没想到一开始行军打仗,我就成了百无一用的书生。”

    少年时一心扑在书本上,极少练习骑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张子乔安慰道:“表哥不必这般气馁。打仗非你所长,不能随行去边关也是没办法的事。想为国出力,不止上战场这一条路。日后总能找到更好的机会报效朝廷。”

    张子乔这么一开解,慕长栩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一提起战事,慕正善也是一脸面色凝重:“眼下朝廷两处都在兴兵,国库早已捉襟见肘难以支撑。全靠着往年的存余在苦苦支撑。看现在的架势,这仗一时半会儿根本打不完。户部尚书年纪老迈,右侍郎病倒了,如今主事的是户部刘侍郎。听闻刘侍郎私下向太子禀报,户部所筹措的粮草最多只能撑到明年春天。若是战事一直这么胶着,只怕大秦就快被拖垮了。”

    打仗不仅要靠兵力,更要看国力。大秦休养生息多年,可一旦兴兵打仗,再丰盈的国库也经不住几十万大军的日常消耗。不到一年时间,就已经开始告急了。

    刘侍郎在朝会上一力承揽重任,从不叫难诉苦。私底下却暗暗焦虑不已,向太子坦诚户部最多再撑上三四个月。到了明年战事还不结束,就得加收税赋。

    因为战事的缘故,市面上的粮价已经高到令人咋舌的地步。朝廷一纸平定粮价的公文收效甚微。普通百姓们想填饱肚子已经不易,若是再加收税赋,极易造成民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走到这一步。

    这个道理很简单,谁都想得到。可想的再透彻,几十万大军的粮草问题依然像座大山一般明晃晃地摆在那儿。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在三四个月之内打退鞑靼人,再平定赵州。

    慕长栩接过话茬侃侃而谈:“边关战局有了明显的扭转。自从太孙和齐王领军到了边关之后,边军士气大振,打仗赢多输少,边城已经也夺回了几座。不出意外的话,打退鞑靼骑兵是迟早的事。关键就在于时间长短。”

    “赵州那边倒是更令人忧心。”张子乔叹道:“听闻韩越治下极为严苛,令出必行,赵军十分骁勇。平远侯领十二万大军,却迟迟没攻下定州,更不用说赵州了。”

    赵王久病不起,赵州真正的主事人早已是韩越。韩越素有大秦第一猛将之称,治军严厉,麾下颇多猛将精兵。依傍着地利,牢牢的占了上风。

    朝廷大军屡屡攻城攻不下,赵军也不主动出击。分明是打着消耗朝廷兵力国力的主意。这么拖延下去,自是对朝廷大大不利。

    提起韩越,张氏忍不住看了慕念春一眼。

    慕念春曾被韩越掳走一事,只有寥寥几人知道真相。慕府的下人们虽然被派出府搜寻慕念春,却不知道实情。就连慕元春对此事也毫不知情。张氏口中不说,心里却暗暗疑心过慕念春当日被掳走的真正缘由......

    慕念春神色不变,心里却远不如外表来的镇定。

    韩越前世凭着武力和阴谋夺了天下,虽然有失光明正大,可韩越的精明厉害也是毋庸置疑的。平远侯十有**不是韩越的对手。唯一能敌得过韩越的齐王,如今却远在边关......

    所有事早已脱离了原有的轨道。谁也不知道战事结果会如何。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温暖

    用完午饭之后,慕元春回了赏梅苑安置。慕长栩和慕元春虽然疏远了不少,毕竟是嫡亲的兄妹。领着萧氏一起去了赏梅苑。

    张子乔陪着慕正善说话,张氏则拉着慕念春到屋子里说起了悄悄话。

    “慕元春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这回忽然死皮赖脸的回府小住,肯定没存好心。”张氏不满的嘟哝:“你爹以前说过再也不准她踏进府里半步。这才过了一年多,就开始心软了。被她几句好话一哄就昏了头。”

    慕元春要在府中小住几日,最不乐意的人就是张氏。

    慕念春不以为意的笑道:“爹一直嘴硬心软,能撑一年多已经算不错了。慕元春想住就让她住下,我倒要看看,她又想捣什么鬼。”

    张氏颇有些意外之喜:“这么说,你也打算在府中住几日了?”

    慕念春笑着嗯了一声。

    齐王不在,偌大的齐王府只有她一个主子。每天对着一堆丫鬟婆子,依然觉得寂寥冷清。如今也不必天天进宫伺疾了,回娘家住上几日也无妨。

    张氏顿时高兴起来,笑着说道:“你的院子每天都有人收拾打扫,只要稍稍收拾一下就能住下。我这就命人收拾院子去。对了,你此次回来没带什么换洗的衣物,趁着现在让人回王府收拾一些。”

    慕念春含笑应道:“娘,这点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刚才已经命石竹回王府了,天黑前肯定能赶得及回来。”

    张氏握着慕念春纤细的手掌。爱怜的说道:“在府里多住上几日也好。王府虽好,毕竟齐王不在府里,每天只有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瞧瞧你,比以前可瘦了不少。这几日我让厨房多做些你爱吃的,把小脸养的白胖红润些。不然,等齐王回京城看见你瘦瘦弱弱的样子,还不知道会怎么心疼呢!”

    一提起齐王,慕念春鼻子微酸不已,强打起精神笑道:“哪有娘说的这么夸张。天气一冷,我的胃口便不如往日好。所以才瘦了一点。整个人倒是更精神了。”

    张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这些话哄哄别人也就罢了。在我面前还要撑着这个面子么?齐王走了大半年,你又要进宫伺疾,又要打理王府里的琐事,心里时时刻刻惦记着齐王的安危。能胖的起来才是怪事。”

    顿了顿又叹道:“别说你了。就是我想起齐王在边关领兵打仗。也总为他提心吊胆。听说鞑靼骑兵十分勇猛,擅长骑射。这战场上可是最危险的地方,万一被不长眼的箭射中了......呸呸呸!瞧我这张乌鸦嘴!齐王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张氏句句说中慕念春心里的隐忧之处。别人都以为齐王和太孙会安分的待在大军后方,只有她很清楚,齐王此去边关一定会亲自领兵上阵。战场处处危机,就算是主将,也难保没个闪失受伤的时候......

    “娘,你就别胡思乱想了。”慕念春竭力不去想齐王已经一个多月没写家书的事,轻松自若的笑道:“君子不立围墙,齐王又不是傻瓜,肯定老老实实在大军后方待着,绝不会亲自上战场的。哪里会有什么危险。”

    张氏想了想,也展颜笑了起来:“你说的对,齐王这么精明厉害,怎么可能傻乎乎的主动领兵上战场。”

    世上偏偏就有这么傻的聪明人。

    慕念春心中一阵晦涩,面上却半点不露,和张氏闲话起了家常。母女两个有默契的没再提齐王,更没有提起要如何对付慕元春。

    有我(女儿)在,还用担心慕元春做什么。

    ......

    慕念春留在府中小住,宋茵茵一时舍不得走,索性和张子乔也在府中住下了。往日住过的院子每日都有人打扫,随时住下倒也方便。

    宋茵茵怀孕不足三个月,难得的没什么害喜的症状,胃口比普通人还要好。早饭时吃了两大碗米粥三个小巧的馒头外加精致的小菜若干。

    张子乔十分细心体贴,宋茵茵的目光看到哪一盘菜肴,便立刻夹一筷子放入宋茵茵的碗里。小夫妻恩爱甜蜜的样子,令人看了既觉得温暖又心生欢喜。

    张子乔前生孤苦,今生总算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慕念春笑着打趣:“表嫂和表哥这样幸福甜蜜,真是让人看了眼热。”

    宋茵茵俏脸微微一红,不甘示弱的回击:“你现在取笑我。等齐王回来之后,就该轮到我眼热羡慕了。”

    “不用等到姐夫回来。”枫哥儿一本正经的插嘴:“表嫂有表哥帮着夹菜,姐姐还有我呢!”

    惹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慕念春看着枫哥儿胖乎乎的清秀脸孔,心里暖洋洋的。

    老天待她实在宽厚。这一世,让她的家人和睦平安,还给了她情投意合的良人。现在只盼着战事快些结束,等齐王平安归来的时候,她也该成年了。两人早日圆房,一起到齐州去,生个可爱的孩子......

    一不小心,慕念春的思绪就飘远了。等她回过神来,眼前的碗里已经堆成了小山。

    枫哥儿大人一般的叮嘱:“四姐你比以前瘦多了,要多吃些长胖些。不然姐夫回来看到可会心疼的。”

    慕念春忍俊不禁的扬起了唇角,沉重的心情陡然间消散了大半:“好,我都听你的。”

    ......

    一转眼,在府中已经住了四五天。

    这几天,慕元春没有任何异常。除了早上请安之外,就安静老实的待在赏梅苑里。安静老实的令众人都有些不习惯。

    尤其是张氏,在慕念春耳边念叨了几回:“真是奇怪了,她这次回来怎么这般老实?看来是在太子府里的日子太难熬了,特意央求着回府住几日,就是想透口气。”

    慕念春不置可否,淡淡一笑。

    慕元春从来不是什么安分消停的人。不过,赏梅苑里伺候的丫鬟都是张氏的人,慕元春有任何异动都瞒不过张氏的耳目。慕元春就算想出什么幺蛾子也没机会动手。

    张氏走了之后,宋茵茵又来了。

    冬日严寒,园子里花草枯败,也没什么可看的,倒不如待在屋子里。

    炭盆燃的正旺,埋几个红薯放进去,很快就熟了。掰开之后,一阵甜软的香气扑鼻而来。吃一口,又热又甜又香。

    宋茵茵吃的津津有味。吃了一个,又掰开了第二个。

    慕念春吃了半个就吃不下了,见宋茵茵吃的这般香甜,不由得哑然失笑:“表嫂,你胃口可真好。”

    宋茵茵骄傲得意的一挺胸膛:“人家怀孕都是吃什么吐什么,我却正好相反,胃口比以前更好。已经比以前胖了一圈了。子乔一见我吃的香甜,心里就格外高兴。巴不得我吃成一头小肥猪。”

    看似抱怨诉苦,脸上的笑意却甜的腻人。

    慕念春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的好表嫂,我知道你和表哥夫妻恩爱,你就不用时时挂在嘴边了。成心想让我看着羡慕嫉妒。”

    宋茵茵收敛了笑意,关切的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没敢问你。边关这一仗足足打了一年,眼下齐王和太孙都在边关。也打了几场漂亮的大胜仗。这一仗到底什么时候能打完?”

    慕念春的笑意里透出几分苦涩:“这谁能说的准。说不定一两个月就能打完,说不定还要再打一两年。”

    女人再聪慧再能干,在两军交战上也帮不了半点忙。她能做的,就是打理好齐王府,代替齐王尽孝,然后等着他回来。

    宋茵茵怜惜的轻叹一声:“打仗的事确实说不准。你总得好好保重自己,前些日子我乍然见你,都被你的清瘦吓了一跳。要是齐王回来看到你瘦了这么多,不知会怎么心疼。”

    在宋茵茵面前,慕念春也没怎么遮掩:“我已经每天都在逼着自己多吃一些了,到了晚上,逼着自己别胡思乱想早些入睡。可是有些事,不是逼着自己想做就能做到的。”

    她能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那种时刻牵挂一个人为他的安危揪心的滋味实在是太难熬了。饭菜吃到口中如同嚼蜡,毫无滋味。晚上时常被噩梦惊醒,醒来时满头冷汗心惊不已。白天还得装得镇定自若谈笑风生。这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日渐消瘦是必然的事......

    宋茵茵听的一阵酸楚,握住慕念春的手轻声说道:“我真的很佩服你。如果换了是我,肯定不及你一半。”

    心事吐露出来,倒是轻松了不少。

    慕念春扯起唇角,正要说话,石竹忽的匆匆走了进来,皱着眉头面色凝重的禀报:“小姐,太太特地命人叫你去兰香院一趟。”

    慕念春心里一动,神色也随之沉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石竹低声答道:“听白兰说,太子府忽然来人,要将慕侧妃接回府去。具体怎么回事,奴婢还不清楚。只听说太子妃和太孙妃很愤怒,命人立刻将慕侧妃带回太子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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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作死(一)

    慕元春到底做了什么?竟惹得太子妃和太孙妃都勃然大怒?

    慕念春脑海中迅速的闪过一个念头,越想越是心惊。也顾不得再和宋茵茵闲话了:“表嫂,你在这儿等着,我先到兰香院去看看怎么回事。”宋茵茵怀着身孕,情绪不宜太过激动,还是别跟着去的好。

    宋茵茵点点头应下了。

    慕念春匆匆赶到兰香院。

    慕正善在翰林院当值,并未回府。慕长栩也不在府中。遇上这样的事,张氏不免慌了手脚,第一个便想起慕念春来了。

    慕念春的身影引入眼帘,张氏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原本一脸不善的中年妇人也一改原来的趾高气昂,忙上前行礼:“奴婢见过齐王妃。”

    慕念春扯了扯唇角:“沈妈妈免礼。”

    这个沈妈妈是太子妃身边最得用的人,在太子府里颇有几分体面。今日竟然是沈妈妈亲自登门来接人,足可见太子妃的愤怒和急切。

    慕念春心念电闪,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听闻沈妈妈今日登门,是奉了五嫂的命令接慕侧妃回府。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五嫂这么急着要见慕侧妃?”

    沈妈妈之前对着张氏不肯明说,慕念春张口询问,却不敢不答:“回齐王妃的话,皓哥儿从前天夜里就开始泻肚,然后一直高烧不退。太子妃特地请了太医院的江太医为皓哥儿看病。江太医说了,大概是奶娘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皓哥儿又吃了奶娘的奶水,引起了肚泻不止,体热高烧。太子妃和太孙妃闻言大怒,彻查了皓哥儿身边所有伺候的丫鬟婆子还有奶娘。竟真的查出了一些线索,而且和慕侧妃有些关联。所以,太子妃特地命奴婢来接慕侧妃回府......”

    慕念春心直直的往下沉。

    蒋氏在七月临盆,一举得男,太子府上下俱都欢喜不已。因为打仗的缘故,皓哥儿的满月宴并未大操大办。可谁都清楚,皓哥儿是太子妃和蒋氏的眼珠子命根子。

    这个慕元春。实在太过狠辣歹毒。竟然敢暗中对皓哥儿下手......

    张氏也听的脸色大变。若是皓哥儿真有个三长两短,慕元春讨不了好,慕家也会受牵连。谋害皇家血脉可是死罪......

    怪不得刚才沈妈妈含糊其辞不肯明言。这么要紧的事,总得查清了再下定论。

    “奴婢今日奉命前来。务必要将慕侧妃带回太子府。刚才言语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齐王妃切勿放在心上。”沈妈妈对着慕念春不敢有丝毫不敬和怠慢。

    短短片刻里。慕念春已经冷静下来:“既然这桩事和慕侧妃有牵连,就让慕侧妃随着沈妈妈先回太子府。娘,你现在就命人去赏梅苑一趟吩咐一声。还有。再命人给爹和大哥送个信。让他们早些赶回来。”

    慕念春的冷静很快感染了张氏。张氏也镇定了一些,立刻打发人去了赏梅苑。

    ......

    慕元春很快来了。

    见了沈妈妈,慕元春似乎有些意外:“母妃让我回府,只要派人过来吩咐一声就行了,何必劳烦沈妈妈跑这一趟?”

    沈妈妈皮笑肉不笑的应道:“慕侧妃说这话,真是折煞奴婢了。太子妃娘娘急着有事要问慕侧妃,还请慕侧妃立刻收拾行装回府。”

    难为慕元春还是一副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的模样:“我此次回娘家住了几日,正想着该回府了,已经命身边的丫鬟收拾行装了。请沈妈妈稍候片刻。”

    沈妈妈看着慕元春那张美丽娴雅的脸孔,心里既不屑又愤怒。这个女人实在太能装模作样了!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却心如毒蝎。对几个月的孩子也下得了手......

    张氏心中也是憋屈又恼怒,拧着柳眉问道:“慕元春,你好毒的心肠,竟敢暗中谋害皓哥儿。”

    你自己想作死,也别拖上慕家人好吗?!

    慕元春收敛了唇边的笑意,淡淡应道:“母亲说这话未免太可笑了。这几日我一直安分地待在赏梅苑里,从未迈出过慕家大门半步。我身边的丫鬟也是如此。慕家所有人都能为我作证。皓哥儿在太子府里肚泻发热,和我没有半点相干。母亲可别随意污蔑冤枉了好人。”

    张氏气的涨红了脸:“你......”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你心知肚明。”慕念春冷然接过了话茬:“别以为世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其他人都是傻子。只要是做过的事情总有痕迹可寻!”

    慕元春眸光一闪,唇角扯出一抹弧度:“别人不信我也就罢了,你可是我嫡亲的妹妹,又亲眼看着我在慕家住了几天。我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没人比你更清楚。还有父亲母亲,都应该清楚才是。”

    话说到这份上,慕元春的卑鄙用心已经清楚的流露出来。

    口口声声总提到慕家人,不外乎是逼着慕家人为她撑腰。否则,她倒霉了也要拖上慕家人一起。

    怪不得那一天她坚持要回府住几天,想来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打好这个主意了!

    张氏怒不可遏,气的全身簌簌发抖,张口就骂:“慕元春,你太卑鄙太无耻了!你不顾及我们也就罢了,难道连你父亲兄长也不顾了吗?”

    慕元春隐忍大半年,一直在暗中谋划此事,等的就是这一天。看着张氏愤怒扭曲的脸孔,慕元春只觉心中一阵阵难以形容的快意。

    “母亲说这话,让我好生不解。”张氏越恼火失态,慕元春越是镇定:“我明明什么都没做过,怎么会连累父亲和兄长。”

    在口舌上,张氏从来都不是慕元春的对手。

    张氏已经气的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慕念春安抚的看了张氏一眼,然后抬眼看向一脸隐忍自得的慕元春,毫不留情的讥讽道:“趁着现在还笑的出来只管笑吧!过了今天以后,有的是你哭的时候。”

    然后,又一脸正色的对沈妈妈说道:“沈妈妈,你先带着慕侧妃回太子府。其余的衣物行李,我会打发人送到太子府去。”

    沈妈妈立刻应下了,面无表情的说道:“还请慕侧妃随奴婢回府,别让太子妃太孙妃等急了。”

    慕元春不无挑衅的看了慕念春一眼,才随着沈妈妈走了。

    ......

    慕正善赶回府中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张氏抹着眼泪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慕正善听了之后,气的几乎当场晕厥。咬牙切齿满脸铁青的说道:“我到底是前辈子做过什么孽,竟生出这么一个心如毒蝎的东西!”

    亏他还以为慕元春是孤苦无依才恳求回府小住,一时恻隐之心留了她在府里。却没想到留出了祸端。

    如果真的是慕元春暗中对皓哥儿动手,不仅慕元春会倒霉,就连慕家也要受牵累。不管如何,慕元春总是他的女儿,这几日又偏偏是住在慕家。想撇清也不可能......

    可若是想出力保下慕元春,眼下,只有一个人或许能做到。

    慕正善忍不住看了慕念春一眼:“念春,你......”

    “爹,我绝不可能替她求情。”慕念春似是看出了慕正善的心思,干脆利落的说道:“她有胆子对皓哥儿动手,就要自己承担这个后果。我没这个脸替她去求情,也从没有这个打算。”

    慕正善苦笑:“念春,我知道你们姐妹关系不睦。我对她也十分失望。可这件事和以前不同。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慕家的女儿。若是她担下了谋害皇家血脉的罪名,我们慕家肯定也会被他牵累。慕家的清名会毁于一旦,也会为太子厌弃。你可以不顾及长栩,可总得为枫哥儿的将来着想。担着这样的名声,他还怎么参加科举走上仕途?”

    慕元春这一招实在是毒辣,几乎是逼着慕家人不得不出手相救。

    慕念春定定的看了过来,缓缓说道:“爹,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这些都是将来的事,日后总有解决的法子。眼下却不能被慕元春牵着鼻子走。否则,有了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第三回。到那个时候,慕家才是清名尽毁陷入泥沼中不得脱身。”

    “慕元春对皓哥儿动手,一来是借此泄愤,二来却是居心叵测。几个月的婴儿最易夭折,如果她手脚干净做的巧妙,趁机害了皓哥儿。将来她若是有孕生下男婴,也是正经的皇家血脉。或许就有机会更进一步。与其等到那一天泥足深陷,倒不如壮士断腕永绝后患!”

    慕正善一惊:“你的意思是......”

    慕念春冷然说道:“趁着此事去太子府,当着太子妃的面和慕元春断绝关系,从此以后,不管她做什么,都和慕家无关。只要爹能痛下决心,我自会和太子妃言明。日后绝不会祸及慕家。”

    慕正善沉默了下来。

    慕元春屡屡犯错,确实令人痛心失望愤怒。他也不愿再看见慕元春。可是断绝父女关系,似乎又太绝情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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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作死(二)

    慕念春很了解慕正善。知道他一时难以下定决心,又说道:“爹一定是觉得我太心狠了。可事情到了这一步,若是不早下决断,慕家就再也脱不开干系。慕家不止有她慕元春一个女儿,还有我和三姐,还有大哥五弟他们。爹真的要为大姐牺牲他们的前程未来吗?”

    慕正善面色变了又变,终于咬牙下定了决心:“好,我现在就去太子府。”

    慕元春作孽在前,也怪不得他这个父亲心狠了。

    慕念春眸光微闪,淡淡说道:“太子府今日是一定要去的。不过,爹一个人去势单力孤。至少也该喊上大哥。我也会陪着你们一起到太子府去。”

    慕正善做了决定之后,也不再犹豫,干脆的点了点头。

    ......

    慕长栩得了消息之后急匆匆的赶回府,听到的便是这个令人措手不及又震惊的消息。

    慕长栩当时就愣住了,脱口而出道:“父亲,就算妹妹做了错事,也总得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怎么可以这么决然的断了父女之情?

    “我已经给过她很多次机会了。”慕正善沉声说道:“可她却一次一次令人失望。这一次竟敢对皓哥儿动手。这样野心勃勃胆大包天的女儿,我慕正善消受不起,也无力为她脱罪。现在只求太子妃能看在我们慕家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放过慕家。不然,我们慕家上下就等着被她牵累吧!”

    慕长栩哑口无言。想到慕元春,心中既气又恨。

    谋害皇玄孙,这样的罪名足够慕元春死上十次了。她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想将整个慕家都拖下水。也怪不得慕正善这般愤怒做出这样的决定!

    就连他这个亲生兄长,也无颜再为她说情......

    慕长栩一脸痛苦,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将头侧到了一边。

    慕念春轻声提醒:“爹,大哥,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到太子府。”

    慕正善深呼吸一口气:“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张氏忽的说道:“老爷。妾身也和你们一起去。”可以亲眼看到慕元春自作自受的这一天。她可不想错过。

    慕正善瞄了张氏一眼,皱眉说道:“你若是想去就一起去。不过,到了太子府不得随意张口说话。”太子妃可不是什么善茬。慕家又理亏在先,此去必然要忍气吞声。就张氏这个脾气。无法不令人忧心。

    张氏见慕正善应允了。心里一阵欢喜。忙说道:“妾身一定谨记老爷的吩咐。到时候绝不会吭声。”

    ......

    太子府。

    太子妃面色冷凝如冰,眼中闪着凛冽的怒意,直直的看向跪在面前的慕元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皓哥儿下此毒手!若是皓哥儿有个三长两短。你这条贱命死上十次都不够。”

    说到后面一句,话语中透出阴冷和狠辣。

    慕元春心里升起一阵寒意。太子妃手段凌厉,说出口的话绝不是轻飘飘的威胁。若是皓哥儿真的小命呜呼......

    不,不可能。那一点点药量只会让孩子泻肚不止,至于持续高烧,大概是因为孩子太小了,经不起一次次泻肚的折腾引起的。不会就此要了皓哥儿的小命。

    慕元春竭力不露半点心虚,镇定的应道:“母妃在说什么,臣媳实在听不懂。这些日子臣媳一直住在娘家,府里发生的事臣媳一无所知。母妃口口声声说臣媳对皓哥儿下毒手,臣媳实在冤枉。”

    “冤枉?”眼睛哭的又红又肿的蒋氏,怒瞪了过来。仿佛要化身为野兽将慕元春当场撕碎:“慕元春,你当真以为你做的一切密不透风,我就查不出来吗?你暗中收买了小厨房里的厨子,暗中吩咐那个厨子在给奶娘的饭菜里下药。剂量很小,奶娘本人没什么妨碍。可皓哥儿吃了奶娘的奶水之后,却闹起了肚子。一直泻肚不止,哭闹不休,又引起了高烧。如果不是江太医及时救治,只怕皓哥儿根本撑不过去......”

    说到激动处,蒋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这两日简直不堪回首。

    只有几个月大的孩子,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又是泻肚又是高烧,扯着嗓子不停的哭。哭的人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幸好及时请了江太医来。江太医用针如神,只几针就让孩子止住了啼哭,又诊断出了病因。当蒋氏知道皓哥儿是因为奶水的缘故泻肚发热时,当场杖毙奶娘的心都有了。还是太子妃经验老道,立刻命人将皓哥儿身边伺候的所有人都一一盘查细问。终于查出了真正的缘由。

    那个厨子熬不过棍刑,很快就招了供。

    原来,这一切竟然是慕元春暗中搞的鬼!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只管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动手?”蒋氏生平第一次在人前如此失态,一边落泪一边怒骂:“你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慕元春脸色一点点的泛白,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

    这件事,她确实做的不够严密,这么快就被找出了破绽。

    她身边根本没有真正的亲信和可用的人手。内宅里,太子妃一人只手遮天。她早就想动手,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她当然可以继续等,等到太孙回来的那一天,等到她也怀上身孕生了儿子......

    可她已经等了大半年了,太孙依然没回来。没有太孙护着,在太子府里的日子太难熬了。难熬的她一天都不想多等了。

    说不定,太孙会在边关一待就是几年。到那个时候,皓哥儿已经长大了,再动手就更着痕迹了。倒不如趁着现在皓哥儿年幼动手。不必要了他的小命,只要让他大病一场就行了。几个月的孩子生病夭折是常有的事。就算侥幸活下来,身子也会变得孱弱。将来等她剩下健康的儿子,自然会更得周琰的欢心。

    她也提前想好了退路。万一被察觉出蛛丝马迹,她的人不在府里,至少能撇清几分。再有慕家人登门求情,太子妃太孙妃总不能私下发落处置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太子妃的动作如此迅速,这么快就查出了真相。有了厨子的口供,她想撇清就不是易事了。

    慕元春强自镇定:“岂可听信厨子的一面之词。主谋一定另有其人,故意命他攀咬到我身上。这样就能来个一石二鸟,既除了皓哥儿,又栽赃到我身上。”一边说一边看着刘氏,言下之意很清楚。

    刘氏听到她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的肺都快炸了:“慕元春,你休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心思歹毒,竟敢污蔑于我。”

    慕元春毫不示弱的回击:“是不是污蔑,你心中自然清楚。”

    刘氏火冒三丈,正要继续,却听太子妃冷冷说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很清楚了。慕元春,任你舌灿莲花,本宫也不会听信你半个字。刘氏,你不必动怒,暂且退到一边去。”

    刘氏满腹的怒火和委屈顿时偃旗息鼓,乖乖的退了下去。

    慕元春心中却是一沉,鼓起勇气直视太子妃那双凌厉的眼眸:“母妃请听臣媳解释。臣媳这几日一直在娘家住着,有娘家人可以为臣媳作证......”

    太子妃冷笑一声,打断了慕元春:“你未免太天真了。抬出慕家人,莫非就以为本宫会放过你这一回?”

    慕元春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如果太子妃真的半点不顾忌慕家,哪里还会和她说这么多废话,早就命人将她押下去发落了。

    慕正善这个父亲平庸无能,不过,她总算还有个有用的祖父。慕老爷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傅,太子太孙对慕太傅都格外尊敬。就冲着这一层关系,太子妃也不能随意的发落她。还有慕念春,如今是齐王妃,是太子妃正经的妯娌。只要慕念春张口为她求情,太子妃总得给几分颜面......

    至于他们会不会到太子府来的事,慕元春却是半点都不担心。

    谋害皇玄孙的罪名可不是小事,她慕元春承担不起,慕家也同样承担不起。慕正善再咬牙切齿,也得忍气吞声的登门。慕念春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来为她求情。

    不管厨子的口供如何,她只要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行了。

    慕元春打定了主意,也不辩解,只口口声声喊着冤枉。

    太子妃何等精明,自然看出了慕元春的用意,心中既恼又恨。

    慕家虽不是权臣,却素来有清名。碍着慕太傅也好,看在慕念春的颜面也罢,总之,要想发落慕元春,光靠厨子的口供是不行的。至少也得逼着慕元春亲口承认了才行。日后对周琰也算有了交代。

    可恨不便用刑,不然,一顿板子下去,保准她老老实实什么都招认......

    就在此刻,一个丫鬟恭敬的来禀报:“启禀太子妃,齐王妃和慕翰林在外求见。”

    ......(未完待续。。)

    ps:  第二更来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作死(三)

    果然来了!

    慕元春眼睛一亮,垂下了头。

    太子妃却面色一沉。慕家人倒是来的快,很显然是为慕元春撑腰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太子妃淡淡说道:“本宫今日倒要看看,慕翰林和齐王妃今日有什么话要说。”

    丫鬟恭敬的应了一声退下了。

    很快,慕家一行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太子妃端坐在椅子上,眼睛红肿的蒋氏站在太子妃身侧,另一侧站着的是刘氏。慕元春跪在太子妃面前,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

    慕正善恭敬的上前行礼:“臣携家眷见过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没有起身,不冷不热的说道:“慕翰林这么急着赶到太子府来,不知有何要事?是为了慕侧妃而来的吧!”

    慕正善目不斜视,沉声应道:“是,臣正是为慕侧妃而来。”

    慕元春依旧垂着头,唇角却微微扬了起来。她所料的半点不错,慕正善不是急急的来替她撑腰了吗?慕念春不也乖乖的来了吗?就算看在他们的颜面上,太子妃也不能将谋害皓哥儿这项罪名按在她的身上......

    太子妃显然和慕元春想到了一处,脸也沉了下来。

    然而,慕正善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众人都惊住了。

    慕正善缓缓跪了下来,声音沉痛之极:“臣教女无方,实在无颜见太子妃娘娘。可今日却不得不来。慕侧妃心思歹毒,胆敢暗中谋害皓哥儿。这等大逆不道之举。必须重罚。太子妃娘娘无需顾忌我们慕家的颜面,只管将此事昭告众人再秉公发落。臣绝无半字怨言!”

    太子妃愕然。

    慕元春霍然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父亲......”

    慕正善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放弃她这个女儿吗?

    怎么可能!

    她的亲娘是慕正善明媒正娶的原配,她才是慕家正经的嫡长女。如今她嫁到了太子府,虽然只是太孙侧妃,可将来太子登基,太孙就会成为大秦储君。只要她生下健康聪明的儿子,就有可能取代蒋氏的位置......

    难道这一切慕正善都看不到想不到吗?他怎么能放弃她!

    慕元春眼眸含泪,一脸的伤心欲绝。

    慕正善看着这样的慕元春,却再也不会心软了。冷然说道:“从今日起。我慕正善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做的任何事,都和我们慕家无关!”说完,又看向太子妃:“今日臣来的匆忙,来不及召集族人。等过了今日。臣会亲自将慕元春的名字逐出族谱。从今以后。慕元春和慕家再无任何瓜葛。”

    太子妃也被这出人意料的一幕震住了。

    逐出族谱......这可不是嘴上随便说说。一旦真的这么做了,就意味着恩断义绝,再也不认慕元春这个女儿。

    没想到慕正善竟有这等壮士断腕的魄力!

    太子妃对慕正善倒是有了几分另眼相看。语气淡然的问道:“慕翰林做出这样的决定,不知慕太傅是否知晓?”

    慕正善沉声道:“家父近来微恙不适,一直在静养。臣不想用这些事惊扰了他,等过些时日,自然会家父禀明......”

    “父亲!”慕元春凄厉的嘶喊一声:“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我娘?我娘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室,我才是你嫡出的长女。就算我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我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可以将我逐出慕家。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你还有何颜面见我娘......”

    边说边泪如雨下。

    慕元春早已习惯了用泪水做武器,她可以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令人心生怜惜。可这一回,她又惊又怕再也顾不得这些,哭的狼狈极了。

    “我确实对不起你娘。”

    慕正善长叹一声,眼眶也隐隐泛红:“你娘死的早,你舅家怜惜你们两个没有亲娘照顾,将你们接到了罗府,一住就是十年。我身为父亲,却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眼睁睁的看着你一步一步的变成了现在这等模样。我日后到了地下,确实无颜见你娘。”

    “可是,我不能因为愧疚,就将整个慕家的未来交付在你的手里。你自己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贪慕虚荣,想尽办法要嫁入太子府。嫁给太孙了犹自不知足,竟然还敢对皓哥儿下手。谁知道你将来还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为了慕家所有人着想,我不得不将你逐出慕家!”

    “你要怨要恨,只管记恨我这个当父亲的。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以父亲的身份和你说话。今日过后,你不再是我慕正善的女儿。你所做的一切,都和慕家毫无关系!”

    慕正善的声音一开始有些颤抖,待到后来,却越来越坚决。

    慕元春的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全身无法抑制的不停颤抖。她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慕长栩:“大哥,你也要和我恩断义绝一刀两断吗?”

    慕长栩清俊的脸孔闪过一丝不忍,然而,想到慕元春的所作所为,想到慕正善说过的那些话,眼下绝无可能再有转弯的余地......

    对不起,妹妹!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法子再护着你了。我是慕家长孙,如今有妻有女,我要为慕家的将来做出选择。

    慕长栩狠下心肠,低声道:“慕侧妃,盼你今后好自为之。”

    慕元春如遭雷击,喃喃低语:“大哥,你竟也这般对我......”话还没说完,便气血上涌,身子晃了一晃。

    慕长栩面色一变,下意识的想上前一步扶住慕元春。

    一直冷眼旁观闷不吭声的慕念春忽的张了口:“大哥,你先陪爹娘告退吧!有我在这里就行了。”

    慕长栩正欲迈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深深的看了慕元春最后一眼,黯然叹口气。然后狠狠心,随着慕正善夫妇告退。

    ......

    慕元春失魂落魄的跪坐在地上,眼里一片麻木茫然。

    蒋氏看在眼里,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太子妃瞄了慕元春一眼,唇角微微勾起。

    没有了慕家做后盾,慕元春也就没了最后的依仗。趁着这一次的机会,正好将慕元春压的彻底不能翻身......

    “五嫂,”慕念春上前几步,正色说道:“事关皇家血脉,此事万万不能姑息。五嫂尽管从严发落。只是请五嫂体谅慕家的一片苦心,不要牵连到慕家。”

    太子妃答应的十分干脆:“好。慕家有这样的诚意,本宫焉能不领情!”

    慕念春裣衽行礼:“那就谢过五嫂了。”要怎么处置发落慕元春,却是只字不问。

    这是太子府的家事,和她没半点关系了。

    太子妃淡淡说道:“今日府中还有事,不便留你晚饭。过几日等皓哥儿身子好了,再邀你到府里来做客。”

    慕念春欣然应了,然后告退。转身的那一刻,正巧和慕元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慕元春茫然散乱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

    “慕念春!一定是你在捣鬼!”慕元春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眼中射出无尽的怒火和憎恨:“父亲一向心软,如果不是你在背后怂恿,他绝不可能狠心将我逐出慕家。”

    是又能怎么样?

    她现在所做的,和上辈子慕元春所做的比起来,可要温和多了。至少,她没有主动去算计慕元春。每次都是慕元春自己不甘心的折腾。她最多就是推波助澜罢了。

    慕念春脚步一顿,居高临下俯视着慕元春,唇角扬起讥讽的弧度:“慕元春,你已经输了!至少也该输的有些风度。这么胡乱叫嚷,实在有失矜持和风度。”

    去他的矜持!

    去他的风度!

    慕元春咬咬牙,迅速的站了起来。还没等她做出过激的举动,眼疾手快的冬晴已经抢先一步挡在了慕念春身前。

    慕元春曾经吃过闷亏,对身手厉害的冬晴心有余悸,色厉内茬的怒斥:“闪开!”却不敢冒动。

    冬晴纹丝不动,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慕侧妃请自重。”

    慕元春神经质的扯了扯唇角,似乎想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我和自己的‘亲妹妹’说话,哪里不自重了?”

    亲妹妹三个字,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令人听着格外刺耳。

    冬晴挑了挑眉,正要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慕念春的声音:“冬晴,你先让一让。我倒要听听,慕侧妃要和我说什么。”

    冬晴很不情愿的移开了几步,丝毫不敢懈怠,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慕元春。

    慕元春紧紧的盯着慕念春,眼中的恨意令人心惊。

    慕念春却表现的格外坦然镇定,先转身对太子妃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五嫂应允。慕侧妃和我有些旧怨,今日是不吐不快。还请诸位暂时回避片刻。”

    太子妃对她们姐妹之间的“旧怨”颇感兴趣。不过,既然慕念春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大喇喇的在一边旁观。应了一声,便领着蒋氏等人都退下了。

    偌大的正堂里,只剩下慕元春和慕念春姐妹两人。

    忠心耿耿的石竹和冬晴守在一旁,唯恐主子会吃亏,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元春。

    ......(未完待续。。)

    ps:  自作自受的慕元春~

第三百三十四章 旧怨

    慕元春直勾勾的盯着慕念春,眼睛能充满恨意,似乎随时能喷出火来。

    慕念春坦然回视,唇边浮起讥讽的笑意:“你刚才不是还有话要和我说吗?现在没有外人了,你怎么又不说了?”

    心中想说的实在太多了,一时倒不知该从何说起。

    慕元春狠狠地瞪着慕念春,自己都没想到第一句迸出的话竟然是:“慕念春,这世上既然已经有了我,为什么还要有你!老天未免太不公平了!”

    ......真是惊人的巧合!

    上辈子的她,心里常埋怨老天。世上既然有了她慕念春,为什么还要有慕元春?在慕元春耀目的光芒下,她是那样的苍白。什么都比不过慕元春,倾心喜欢的少年也对她不屑一顾,眼中只有慕元春。

    那个时候的她,实在嫉恨极了慕元春。

    后来她代慕元春进宫,慕家人全部死在韩越的手里,慕元春也没能例外。她恨了十几年的人就那样轻飘飘的死了。那一刻,她没觉得怎么欢喜。心里只有一片空荡荡的苍凉和疲倦。

    临死前的那一刻,她真的很平静。一生中,说到底谁也没有赢了谁。

    重活这一世,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保护家人的平安,过些平静安谧的日子。如果不是慕元春一次一次的主动设计害她,她也不会强势回击。慕元春一步步的落到今天这副光景,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我娘是罗家的嫡出贵女。是慕正善的原配正室。我慕元春才是慕家嫡出的大小姐。”慕元春再也没了往日的优雅矜持,不顾一切的将心里压抑了许久的怨怼发泄出来:“你不过是填房生的女儿,凭什么你从小生活在父母身边受尽宠爱,而我却要寄人篱下看别人的脸色生活?如果不是我年龄大了应该回府说亲,只怕慕家人已经把我这个正经的嫡出大小姐忘的一干二净了。就连回慕家,也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如果我不说,慕正善大概巴不得我永远在罗家住下去。”

    提起慕正善时的怨毒,令人不寒而栗。

    慕念春扯了扯唇角,眼底满是讥讽:“慕元春,你别忘了。当年可不是爹娘赶你出府。是罗家人心疼你。才特意接你到罗家住了十年。爹想登门看你,还得经过罗家人的允许。罗家人太过强势霸道,爹心里自然不痛快,去的自然就少了。你若是真惦记慕家。就应该主动回来才是。怎么口口声声都怪到了爹的身上?你说我受尽爹娘宠爱。那是理所当然的。你不在府里。爹膝下只有我这么一个伶俐又孝顺的女儿,他不疼惜我,难道要疼惜远在罗家的你?”

    提起旧怨。慕念春心里的怨怼比起慕元春来只多不少。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恩怨了,这一生她处处占尽上风扬眉吐气,说话时大可以挺直了腰杆。

    慕元春果然被气的脸都黑了,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能安然无事的活着,还能活的比我风光?我心里真的不服。老天待我实在不公,明明我处处都胜过你,明明我更美丽更聪慧更优秀。为什么我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你却成了耀武扬威的胜利者!”

    “你太自以为是了。”慕念春面容平静,柔嫩的红唇吐出的话语却冰冷逼人:“你自以为聪明绝顶,自以为算无遗策,自以为能看透人心,设下一个又一个局,从来没能击垮我。反而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当年罗钰的事情如此,今日又是如此。如果你不是那么心肠歹毒,如果你在设计害我的时候给我留些退路,我也不至于这样对你。你落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你真该擦亮镜子,好好照一照自己现在的模样。鬓发凌乱,妆容早就被泪水弄花了,一脸怨怼不甘,看起来就像个疯婆子。你再看一看你的身边,可还有人不离不弃的陪着你?忠心耿耿的连翘,一心护主的方妈妈,都被你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还有真心恋慕你的罗家表哥,一心一意疼惜你的大哥,怜惜你的舅舅舅母们,他们一个个都对你寒了心,离你而去。这一次若不是你成心要拖慕家人下水,爹再心狠也不至于这般绝情。”

    “是你让自己成了孤家寡人,是你将自己逼到了这步田地。换了我是你,早就没脸再活下去了。更没脸来质问怪罪别人!”

    这些话,一句比一句尖锐冷凝,一句比一句狠辣诛心!

    慕元春气血上涌,喉头一甜,唇角边竟溢出了鲜血。

    那一丝血迹顺着唇边滴落在衣襟上,触目惊心!

    慕念春冷眼看着,没有动容,更没有心软。上辈子她落到那样的结局,她已经不恨慕元春了。可她永远也无法原谅慕元春曾对年幼的枫哥儿下手,永远也无法忘记娘亲张氏是被慕元春逼的重病而亡。

    血债必须血偿!

    “你放心,我没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慕念春淡淡说道:“慕家已经和你情断意绝,接下来要怎么处置发落你,是太子妃的事。我不会插手,因为我不想弄脏了自己的手。”

    说完,慕念春转身离开。

    慕元春脸孔煞白,身子晃了几下,却没有昏倒。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喊道:“慕念春,我还没输!我还有太孙殿下的宠爱。将来我总有卷土重来风光荣耀的一天!到那个时候,别说你,就算是齐王,也休想安然无恙!”

    慕念春脚步一顿。

    慕元春自以为说中了慕念春的软肋,得意的尖锐的笑了起来,刺耳极了。

    慕念春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有一丝奇异的怜悯:“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你还能见到太孙吗?”

    这世上多的是让人无声无息中死去丝毫不惹人怀疑的法子。

    太子妃一直没痛下毒手,是碍着慕家的情面。现在慕正善已经登门表明了态度,太子妃怎么可能手软?

    慕元春从慕念春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什么,陡然一惊,气息不稳的追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念春意味深长的扯了扯唇角:“这么明显的事,以慕侧妃的聪慧,肯定能想通。”

    这一次,慕念春没有再迟疑,很快便走了出去。

    慕元春俏脸惨白,口中喃喃低语:“不可能,太孙心里只有我。她们最多就是罚我关些日子,绝不敢对我动手。不然,等太孙回来,她们怎么向太孙交代......”

    几个身体壮实的婆子走了进来。其中两个毫不客气的拧住了慕元春的胳膊,另外一个面无表情的说道:“请慕侧妃先回屋休息。”

    慕元春心里充满了恐惧,使劲的挣扎:“你们快些放开我。我要去见太子妃,我要见太孙妃。你们都给我放开!放开!连主子说的话你们也敢不听了吗?”

    几个婆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依然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婆子冷笑着应道:“奴婢们的主子是太子妃娘娘,娘娘的命令,奴婢当然要遵从。还请慕侧妃老老实实随奴婢们回屋子去,也免得奴婢们粗手粗脚的伤着了你。”

    话说的好听,可那两个婆子的动作却毫不留情。慕元春只觉得胳膊一阵阵火辣辣的痛,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那个婆子不耐的拧起眉头,随手扯了一块帕子塞进她的口中。然后将她半扶半拖进了屋子里。

    ......(未完待续。。)

    ps:  姐妹最后一场对手戏,我写的热血澎湃,大家喜欢吗~o(n_n)o~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处置

    战报频繁,战事紧急,随之而来的各种事也极为繁琐。太子忙的焦头烂额,近来时常留宿宫中。当太子接到太子妃的口信时,不由得暗暗诧异。太子妃这般慎重其事的叮嘱他一定要回府,肯定有什么要事。

    偏巧今日奏折太多,当太子批完奏折赶回府中,已经是亥时一刻了。

    当太子看到面色沉重的太子妃时,太阳穴陡然突突一跳:“是不是皓哥儿......”

    太子妃一听话音就知道太子误会了,忙解释道:“江太医为皓哥儿开了药方,皓哥儿喝了药之后热度已经渐渐退了。蒋氏正一直陪着皓哥儿,殿下不用担心。”

    几个月的孩子最易夭折。皓哥儿又是肚泻又是发热,整日哭闹不休,太子府里人人揪心。太子人在宫中极少回府,却也时时提着一颗心。江太医也是太子特意派到府中来的。

    “皓哥儿没事就好。”太子松了口气:“你急急的让人叫我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太子妃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是为了商议如何处理慕氏。此次皓哥儿泻肚发热,就是慕氏暗中捣的鬼。她私下收买了厨房里的厨子,在奶娘的吃食中做了手脚。皓哥儿吃了奶娘的奶水才泻肚,然后引起了高烧。慕元春为了撇清,前几日就回了慕家......”

    太子面色铁青,眼中闪出怒焰:“这个慕元春,好大的胆子!”竟敢暗中谋害皇家血脉!

    “臣妾知道此事之后。也十分恼火。立刻命人去慕家接了她回来盘问。她一直嘴硬不肯承认,依仗着慕家以为臣妾不敢真正发落处置她。”太子妃冷笑道:“说实话,臣妾确实对慕太傅和十四弟妹有些顾忌。可没想到,慕翰林倒是个明白人。今日特地登门对臣妾言明,会将慕元春逐出慕家,不管臣妾怎么发落慕元春,慕家都毫无怨言。”

    太子情不自禁的稽首:“难得慕正善这般明理。既是如此,此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置。”顿了顿又道:“慕家人有这般态度,我们也不好做的太过分了。暗中处置了慕元春,此事的内情就别外传了。”

    慕家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清正的门风家风。若是将慕元春的所作所为宣之于众。丢脸的可不止是慕元春。即使慕家当机立断的和慕元春断绝关系。也会累及慕家的名声。只能悄悄暗中处理。

    太子妃立刻应道:“殿下请放心,臣妾知道轻重,不会将此事公之于众。”

    太子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说道:“记得送封信给琰儿。免得今后他回府了和你闹腾不休。”

    提起周琰。太子妃也觉得头痛。忍不住长叹一声:“如果不是碍着琰儿,臣妾早就将慕氏管教的服服帖帖了。一时心软,却险些酿成大祸。若是皓哥儿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杀了这个贱人也不足惜。”

    太子也皱眉叹道:“当日琰儿到勤政殿来求过我这门亲事,我当时觉得一个女子无关紧要。既然他喜欢,不如就成全了他的心意。所以便点头应允了。没想到自从她过门之后,内宅就没个安宁的时候。现在更是胆大包天,将主意动到了皓哥儿的身上。这样心肠毒辣的女子,绝不能再留了。否则将来必成后患!”

    周琰是大秦未来的储君,将来总有登临天下的那一日。有这么一个野心勃勃又贪恋虚荣权势的女子在身边,也会为后宫埋下隐患。

    慕元春,实在留不得。

    太子妃点了点头:“这件事交给臣妾,臣妾自会做的妥妥当当,不留什么痕迹。”

    ......

    慕元春在屋子里一夜未眠。

    那三个粗壮的婆子轮班休息,总有人紧紧的盯着她。慕元春本就心思浮动不安,再被人这么恶狠狠的盯着,更觉得不战而栗。慕元春合着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入眠。等到天亮之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刚睡着,就听门猛的被推开了,咣当一声响。

    慕元春陡然被惊醒,霍然睁开眼,坐直了身子。

    太子妃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蒋氏和刘氏各站在太子妃身侧,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蒋氏淡淡的瞄了她一眼,刘氏也在看她,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悯。

    慕元春心里一个咯噔。昨日慕念春说过的那句话陡然浮上了心头。

    你以为你还能见到太孙吗?

    “慕侧妃昨日偶感风寒,需要静心服汤药静心休养。”太子妃的声音冷冷的:“来人,把汤药端过来,伺候慕侧妃喝下。”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婆子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过来了。

    慕元春面色一白,整个人仓惶又惊恐:“我根本没病,不需要喝药。快把这些药端走。”

    “有没有病,你说了可不算。本宫说你有病,你就是有病。”太子妃终于看了她一眼,目光凛冽,居高临下如同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那个身材粗壮结实的婆子狞笑着走上前来,将药碗递到了她眼前:“奴婢来伺候慕侧妃喝药。”

    慕元春花容惨白,全身簌簌发抖。

    药碗已经送到了她的唇边。黑乎乎的汤药还冒着热气,散发着令人作恶的诡异味道。

    这根本是一碗要命的汤药!

    慕元春忽的尖叫一声,用力打翻了药碗。一声脆响,药碗直直的摔落在床沿,跌的粉碎。褐色的药汁四处溅落。有大半都溅落到了慕元春的身上。显得格外狼狈。

    慕元春此时无暇顾及这些,她慌乱的下床,推开那个婆子,然后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连连磕头:“臣媳知错了!求母妃饶过臣媳一命!臣媳日后一定老老实实安分守己的待在屋子里,绝不敢再动半点歪心思!母妃饶命!”

    一次次重重的磕在地上,发出令人心颤的闷响。

    慕元春的额头很快就渗出了血迹。可她浑然不觉半点痛楚,依然用力的磕头。

    太子妃冷眼看着这一幕,却并未动容,淡淡的张口说道:“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本宫不过是命人煎了一碗驱寒的汤药来,喝了只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乖乖喝下,也省了被灌药的难堪。来人,再端药来。”

    一声令下,有一列丫鬟徐徐而入。共有六个人,每个人的手中都端着一模一样的汤药。

    “这儿有六碗药,就算全被打翻了也无妨。本宫再命人重新煎上一锅汤药就是了。”太子妃悠然说道。

    慕元春的头再也磕不下去了,额上的血迹缓缓的流了下来,美丽的脸庞上多了几丝血迹,显得诡异可怖。

    她的脸上布满了绝望和不甘。

    “为什么?”死到临头,慕元春反而豁出去了,直勾勾的盯着太子妃:“为什么你从头到尾都不喜欢我?我慕元春也是正经的名门闺秀,德言容功不逊任何人。又和太孙殿下情投意合,为什么你要阻挠我进门,害得我做不了太孙妃,只能以侧妃的身份嫁过来?我过府之后一直谨慎仔细的伺候你,你为什么还要时时刻刻刁难我?现在又要致我于死地!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开始还勉强维持镇定,到最后却已成了歇斯底里的嘶喊。

    太子妃冷冷一笑:“亏你还有脸问什么。也好,本宫今日就说的明白些,他日你到了九泉之下,也不必做个糊涂鬼。”

    “你确实生的貌美动人,又有才气。若是你安分守己,也勉强配得上琰儿。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私下勾引琰儿,差点坏了太子府和慕家的名声,也差点让琰儿成为全京城的笑谈。琰儿将来是要做太子做皇上的,他的正妻应该端庄守礼贤惠温柔,就像蒋氏这样。你贪念虚荣野心勃勃,为了太孙妃的位置甘愿背弃青梅竹马的表哥。全身上下除了那张脸,又有什么地方能比得过蒋氏?”

    慕元春听到最后两句,心底一凉,颤颤巍巍的问道:“我和表哥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太子妃轻蔑的哼了一声:“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就没人知道吗?我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你嫉恨慕念春,故意利用罗钰设局陷害于她。可惜慕念春没上当,反而将了你一军。让你的野心和诡计无所遁形。也就只有琰儿傻乎乎的相信你是真心待他了!我没把这一切都告诉琰儿,是不想他难过伤心。你该不会以为你高明的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了吧!”

    慕元春面色颓败,呆呆的跪坐在那儿 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太子妃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你有心机有手段,为了在府里站稳脚跟,一直哄着琰儿。这些我都心知肚明,只是碍着慕家的颜面不便处置你。可你万万不应该对皓哥儿动心思动手。你这种心如毒蝎连几个月的孩子也不肯放过的女人,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若想保存最后一点体面,就自己干脆的喝了药!”

    ......(未完待续。。)

    ps:  为霸气威武的太子妃点赞~今天有事,暂时一更~明天起两更

第三百三十六章 病逝(一)

    若想保存最后一点体面,就自己干脆的喝了药!

    这一句话不停的在耳边回响。

    慕元春头脑一片空白,茫然呆滞的抬起眼。

    太子妃的眼神一片冰冷。蒋氏的目光中闪动着恨意和畅快,终于第一次张口说话:“慕元春,在你动了心思谋害我儿子的那一天,就该知道会有今天这个下场!今天的结局,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这一切真的都是她咎由自取!

    如果她没有遇到周琰,她会嫁给一心呵护她的表哥罗钰,会嫁到熟悉的舅家,会是罗家的七少奶奶。衣食无忧安享荣华琴瑟和睦......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被满满的嫉妒和不甘盈满,生出了要凌驾众人之上母仪天下的心思?为此不惜和家人决裂,背弃了自己的感情和最后一丝良心,嫁入太子府这个泥沼中?

    真正的幸福唾手可得只差一步。可她偏偏就走错了这一步!

    不知不觉中,慕元春已是满脸悔恨的泪水。

    自己酿造的苦酒,就用这条性命去偿还吧!

    慕元春颤抖着伸出手,从一个丫鬟的手中接过药碗,然后送到唇边。正要闭眼一言而尽,太子妃忽的说道:“等一等!”

    慕元春心里生出最后一丝希冀,期盼的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定定的看着慕元春,说道:“如果你肯写一封绝笔信给琰儿。让琰儿对你断了所有的念想,我可以允诺你一个要求。”

    绝笔信?

    慕元春头脑麻木,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然后不可思议的尖锐的笑了起来:“我已经是要死的人,为什么还要写绝笔信?你倒是打的好主意,要了我的性命,还要周琰不记恨你这个母亲!你休想!你就等着周琰回京城,等着他发现是你逼死了我,然后和你这个母亲翻脸成仇吧!哈哈哈......”

    疯狂又绝望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不息。衬着慕元春此时的模样,令人心中不寒而栗。

    刘氏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垂下了头。不忍再多看慕元春一眼。

    慕元春确实可恨可厌。同为侧妃,自己被牢牢的压了一头。还曾数次被慕元春陷害,也因此为太孙不喜。她恨慕元春,却又暗暗的羡慕嫉妒。可亲眼看着慕元春落到被逼死的下场。她的心中又不禁生出了几分恻然......

    “因为你。你的兄长错过了会试。如今依然在读书。没能入仕。你心中就没半点后悔和愧疚吗?”太子妃不疾不徐的说道。

    慕元春的笑声戛然而止:“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子妃扯了扯唇角,宛如一个洞悉了人心的魔鬼,撒下令人无法拒绝的毒饵:“我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你肯写这封绝笔信。断了琰儿对你所有的痴念。我会许你兄长一个光明坦途。将来他在仕途上的成就,绝不在你祖父之下。”

    慕元春身子一震,眼中闪过动摇和软弱,口中犹自强撑:“你一定是在骗我,我才不会上当!”

    “皇上已经撑不了几日了,等太子殿下登基,我就是六宫之主。想提拔你兄长,易如反掌。这点小事,我又何须骗你。这里的人都听到了我刚才说的话,我岂肯因为区区小事就食言,坏了自己的名声。你大可以放心!”

    太子妃声音淡淡,并未刻意扬高音量:“你就快死了,人死如灯灭,琰儿是否记住你,对你来说根本无关紧要。若是能用这条命换来你兄长的一世荣华,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你又何必拒绝?”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不妨好好想一想。若是答应了,就起身去写信。写完了再喝药!”

    说完这些,太子妃便住了嘴。

    ......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炷香里,慕元春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和表情。宛如一尊石雕。

    她心中充满了恨意,恨不得周琰就此和太子妃反目成仇。即使她在地下无所知,临死前想到这些也有一丝快意。可是,太子妃偏偏提出了这么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兄长的脸。

    从小到大,兄长一直都很疼她。在罗家的时候兄妹相依为命,感情十分亲密。回了慕家之后,也依然亲厚。如果不是因为周琰,他们兄妹也不至于渐渐疏远至今天这个地步。

    慕长栩因病错过会试,是她心中最大的遗憾和痛楚。现在有机会可以弥补当日犯下的错......她反正逃不过这一劫了,能换来兄长的一世仕途顺利,也算死得其所!

    “我......我答应!”慕元春颤抖着挤出几个字。

    太子妃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

    慕元春是一定要处死的,以免留下后患。可周琰确实是真心喜欢慕元春的,若是知道她逼死了慕元春,心中必然会对她生出怨怼。她不愿母子因此生出嫌隙,因此才许下这个诱人的承诺。只要慕元春肯写这封绝笔信,周琰或许会伤心难过,至少不会和她离心。

    “我要沐浴更衣,吃饱了饭,再写信。”或许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慕元春渐渐平静下来,声音里多了几分决然。

    死亡已经无法避免,至少也该填饱肚子,干干净净的再上路。

    太子妃很快便答应了,转头吩咐一声:“准备热水给慕侧妃沐浴。再吩咐厨房准备些精致的饭食来。”

    ......

    沐浴时,几个婆子寸步不离的守在一旁。目光紧紧的盯着慕元春的一举一动。

    慕元春视而不见,仔仔细细的将自己洗干净,然后换上干净的衣物。

    厨房的动作很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送来了饭菜。六个精致的炒菜,装在细腻的白底瓷盘上,犹自冒着腾腾的热气,外加一碗上好的粳米饭。

    然而,再美味的饭菜,吃到慕元春的口中也没了滋味。

    慕元春逼着自己一口一口的吃下饭菜。

    填饱了肚子之后。慕元春坐到书桌前。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纸笔。慕元春深呼吸口气。提起笔,蘸饱了墨,当下笔时,头脑里却一片空白。

    周琰白胖清秀的脸孔在眼前不停的晃动。干净澄澈的眼眸里总是浮着温柔的笑意。倒映着她的虚伪和阴暗......

    不能否认。她心里真正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表哥罗钰。她对周琰,一开始就存了虚荣和利用,哪怕是温柔讨好。也不过是虚情假意。她只要直抒心意,就能彻底打消周琰所有的痴恋。甚至由爱变恨......

    慕元春手颤了一颤,墨滴落到干净的信纸上。

    罢了!已经到这地步了,还有什么可留念可矫情的!

    慕元春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终于恢复了平静。将被墨汁染脏的信纸扔到一旁,重新取了一张干净的信纸。这一次,她手中的笔稳稳的落了下去。一开始还有些生涩,写到后来,越来越流畅。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绝笔信便写好了。

    “把信给太子妃看一看,如果满意的话,就把药端进来吧!”慕元春头也不回的吩咐。

    沈妈妈走上前来,拿起信,迅速的走到了外间的偏厅里,恭敬的递给一直等待的太子妃:“慕侧妃的信已经写好了,请太子妃娘娘过目。”

    太子妃接过信,仔细的看了一遍,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慕元春果然是个聪明人。这封绝笔信,写的甚合她心意。

    “把药端进去,”太子妃淡淡说道:“由着她自己喝药,给她留些体面。”

    沈妈妈应了声是,端了药进去。

    蒋氏看着太子妃手中的信,忍不住轻声道:“母妃,这封信能否让臣媳看一看?”

    太子妃没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看了蒋氏一眼。这一眼,却令蒋氏心生羞愧不安,立刻起身请罪:“是臣媳冒昧了,还请母妃息怒。”

    太子妃缓缓说道:“但凡是女人,天生都存着妒忌之心。谁也不愿自己丈夫的心里放着别的女人。你对慕元春的忌惮和嫉恨,本宫心里都明白,也能体谅几分。不过,你也得谨记自己的身份,不必斤斤计较耿耿于怀。慕元春今日‘病逝’之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眼前。你又何须在意她写的是什么。”

    “臣媳受教了,多谢母妃。”蒋氏恭敬的垂下了头。

    太子妃对蒋氏的柔顺很满意,不再说什么。

    ......

    沈妈妈将药碗放到了慕元春的面前。大概是因为慕元春最后一刻表现的还算平静,沈妈妈对她倒是多了一分敬意:“太子妃吩咐了,请慕侧妃自己喝了药。”

    没让人硬灌下这碗药,也算是给她最后的颜面了。慕元春扯了扯唇角,却扯不出上扬的弧度,脸上的表情麻木而僵硬。

    她颤抖着伸出手,端起药碗,送到唇边。闭上眼,一言而尽。药汁滑过喉咙,留下难以形容的苦涩。

    她闭着眼睛,眼角缓缓渗出两滴泪。

    胃里很快灼痛难当,痛楚很快蔓延至全身。眼前渐渐黑暗。

    短暂的十六年生命,在这一刻终于走到了尽头。

    ......(未完待续。。)

    ps:  幕元春终于死了~我一直觉得,世上没有绝对的坏人和反派。慕元春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因为太过偏执和阴暗,也太过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可她和罗钰之间是有过真情的,和慕长栩之间的兄妹之情也是深厚的~

    ps:感谢书友mermaidyumin打赏的和氏璧~感谢书友xingdancer的平安符~

第三百三十七章 病逝(二)

    太孙侧妃慕氏身患恶疾,于腊月初四这一天病逝。

    大秦举一国之力应付边关和赵州战事,京城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众人关心的是战事是否顺利,粮价到底还要涨到什么样的地步?听说有些荒凉偏远的州郡已经饿死了人,有大批的灾民四处流窜,到底会不会逃到京城来诸如此类。区区一个侧妃病死,实在不惹眼。几乎无人关注。

    太子府也并未大张旗鼓宣扬此事,打发人到慕家罗家和齐王府报了丧,然后匆匆的将慕氏以侧妃之礼下了葬。战争时期,一切丧事从简。就连慕家和罗家也未派人登门吊唁。

    慕元春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

    下葬的那一日,慕念春出乎意料的来了。

    太子妃蒋氏都没来,只有刘氏在。几个管事婆子有条不紊的操持着一切,刘氏神色晦暗不明的站在一旁。

    她当然不喜欢慕元春,慕元春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心中是快意的。可这份快意中,又掺杂了许多复杂难言的唏嘘和凛然。出身名门美丽出众最得太孙宠爱的慕元春就这么轻飘飘的死了,一条人命原来是这等轻贱。今后她在太子府里可得更小心才是......

    听到下人禀报齐王妃来了,刘氏立刻回过神来,匆匆的迎上来:“见过十四婶娘。”心里却暗暗奇怪。

    慕元春姐妹出阁前不睦,出嫁后从不来往。偶尔见面便是唇枪舌剑争锋相对。那一天在太子府里。她更是亲眼见证了姐妹反目。慕元春死了,慕念春心里一定很高兴。今日怎么会特地跑了过来?看死人下葬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慕念春神色沉静,简单的说了句:“我就是来随便看看,你忙自己的,不用管我。”

    刘氏将心里的疑云按捺下去,应了声是。之后果然没再叨扰慕念春。

    果然是个挑眉通眼的伶俐女子,怪不得能迅速在太子府里站稳脚跟。慕念春随意的想着,很快将目光收了回来,静静的落到了那口厚重的棺材上。

    棺材已经封好了,几个壮实的小厮小心的抬着棺材放入挖好的土坑里。然后用铁锹挖土填埋。棺材一点点被泥土掩盖。不管生前如何美貌绝色风姿动人。闭眼之后却和所有普通人一样,躺在棺木埋在土里。

    憎恨了两辈子的仇人终于死了!慕念春的心里竟没多少欢喜,只有淡淡的苍凉和疲倦。就像前世得知慕元春死讯的那一刻一样。

    生前纵有再多的恩怨,死了也就烟消云散了。

    得知慕元春今日下葬。她几乎没有犹豫便来了。来送慕元春最后一程。也算了结两辈子所有的恩仇。

    慕念春就这么安静的站着。不知多了多久。石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姐,天凉起风了,也该回去了。”

    慕念春轻轻嗯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

    五天后,慕念春回了慕家。

    慕正善神色有些阴郁,也没什么兴致说话。只说道:“长栩病了,你待会儿去松涛院看看他。”

    慕念春应下了。

    张氏陪着慕念春一起去松涛院,一路上低声说道:“那一日从太子府回来之后,长栩就病了。后来慕元春‘病逝’,太子府打发人来报丧。你爹想瞒也瞒不住,长栩知道此事之后,连着几日没进食,病的愈发厉害。你爹特意吩咐你来看他,肯定是希望你劝一劝他。待会儿你说话可得小心些。”

    张氏从来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主儿。她一直不喜欢慕长栩兄妹,却也从未主动对付过他们两个。最碍眼的慕元春已经死了,她的心病就去了一大半。如今慕长栩重病不起,她反而有几分不忍。

    慕念春默然片刻,才低低地应道:“将慕元春逐出家门的主意就是我出的。慕元春的死,我脱不了干系。大哥看到我只怕心中更难受。”

    这倒也是。

    张氏立刻停住了脚步:“你说的对,都是你爹犯糊涂,害的我也跟着迷糊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这松涛院还是别去了。免得见了面尴尬。”

    万一慕长栩情绪激动怒骂几句,慕念春可就要白白受气了。

    慕念春看出张氏的心思,心里涌起一阵暖意,扯了扯唇角说道:“无妨,自家兄妹总不可能一直避而不见。大哥和我的感情本就淡薄,大不了再疏远一些。”

    说着,便进了松涛院。

    萧氏得知慕念春张氏来了,忙迎了出来:“母亲,四妹。”眼睛红红的,显然之前刚哭过。

    “大嫂,大哥现在怎么样了?”慕念春轻声问道。

    萧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刚喝了药,正在闭目养神。”边说边领着慕念春母女进了内室。

    屋子里光线暗淡,气味沉闷。慕长栩闭目躺在床上,一脸病色,形容憔悴。听到脚步声,慕长栩睁开了眼。待看清来人之后,又将眼睛闭上了。

    萧氏颇有些尴尬,快步走到床边低声提醒:“夫君,四妹特意来看你了。”

    慕长栩依旧闭着眼,一言不发。

    萧氏手足无措的看了慕念春一眼,一脸的为难和歉然。

    慕念春早有心理准备,倒也没觉得难堪,微笑着说道:“娘,大嫂,我想和大哥单独说几句话。”

    张氏略一犹豫,才和萧氏一起退下了。

    ......

    慕念春走到床边,喊了声大哥。

    慕长栩没有睁眼,声音低哑:“你走吧!我不想见你,更不想恶言相向。”

    “你为了大姐的死迁怒于我是应该的。”慕念春对慕长栩的冷淡视而不见,自顾自的说道:“不过,我自问无愧于心。这几年来,她处心积虑的对付我,一次又一次的设局害我。我出于自保,只能还击。她执意要嫁给太孙嫁入太子府,因为心机太重不为太子妃所喜,矛盾日渐堆积。这一次的事情,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就算她今年能忍下,明年后年呢?她的性子你比谁都清楚。落到今天的结局,是她咎由自取!”

    慕长栩俊脸泛白,不知是愤怒还是隐忍,身体颤抖不已。

    慕念春又说了下去:“这一次,如果爹没有及时的将她逐出家门。太子妃顾及慕家,不会要了她的性命。等太孙回来,以太孙对她的宠爱,她或许还会有风光的那一天。可慕家也会为她所累,将来必然会被卷入太子府的内宅争斗中。一旦行步差池,慕家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这一点你当然也想到了,所以当日才狠心做了选择。既是如此,你就应该料到这样的结果......”

    “你不要再说了。”慕长栩倏的睁开眼,满脸痛苦和自厌,声音沙哑颤抖:“是,我也同样自私。纵然她是我的亲妹妹,我也不能为了她将慕家拖进泥沼。所以,她活该被逼死,活该悄无声息的下葬。我这个做兄长的,甚至没有亲自去送她最后一程......”

    话没说完,两行热泪已经涌出了眼角。

    泪水模糊中,似乎看到了慕元春浅笑盈盈的脸庞。

    他们兄妹一直相依为命感情亲厚。这两年来却日渐冷淡疏远,如今落得个天人永隔。

    她还这么年轻,正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她甚至还没怀孕生过子嗣,没留下半点血脉.....

    慕长栩侧过头,断断续续的传来隐忍压抑的哭泣声。

    慕元春的死将会是他心底永难抹灭的痛苦。

    慕念春沉默不语。她和慕元春积怨太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了结。可慕长栩前后两辈子并未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从这一点来说,她对慕长栩是有亏欠的。所以,她特意来看慕长栩,用冷硬无情的话语解开他的心结。哪怕是他将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她的身上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慕长栩的哭声才渐渐停了。

    慕念春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前几日她下葬,我去送了她最后一程。之后又去了太子府,太子妃和我说起了一件事。她临死前,写了一封绝笔信给太孙,让太孙断了对她的痴念。用以来交换你一世的仕途顺利......”

    慕长栩全身一震,霍然坐直了身子,颤抖着问道:“你、你说什么?她真的写了绝笔信?”

    “你没听错,”慕念春深深的看着慕长栩:“这是她和太子妃最后的交换条件。也是她对你的愧疚和补偿。这封绝笔信在几日前就送出了京城,最多半个月就能送到太孙的手中。太子妃许过的承诺,绝不会食言。你若是真的心痛她的死,就更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否则,她在地下也无法安息。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一想吧!”

    说完,慕念春便转身离开了。

    她心里很清楚,她和慕长栩淡薄的兄妹之情也到此结束了。慕长栩心胸再宽广,也不会再像往日那般喊一声四妹。

    什么事都需要付出代价。这样的代价最多令她微微生憾,很快又回归平静。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边关

    今年的冬天异常寒冷。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下了整整三日,路上的积雪几乎齐至膝盖。天寒地冻,不知有多少百姓饿死冻死。打仗也是不可能的事了,两边大军只能老实的各自修生养息。

    对征战了一年死伤众多疲倦不堪的边军来说,这些时日大概是这一年来过的最安心悠闲的日子了。到处都是冰冻,除了小队的斥候和巡逻的士兵,其他人都可以躲在厚实的营帐里休息。只可惜冰寒的天气也阻挡了送粮大军的脚步,近来的伙食已经缩减了三分之一。

    城墙上同样积了厚厚的冰,穿着盔甲的士兵手持长枪警戒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开始是不想乱动,到后来却是想动也动不了了——因为站的久了,鞋子也被冻住了。若是没人帮着扶一把,抬脚的时候摔跤是免不了的。

    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年轻士兵正吸溜着鼻子。他入伍不久,对付严寒冰雪的经验尚浅,一时没察觉这样的危机。站了半天的岗快到换班的时候了,抬脚便往前走。因为用力过猛,猝不及防之余重重的向地上摔去。

    这一下若是摔结实了,免不了头破血流。

    那个年轻士兵眼看躲不过了,索性咬牙闭眼,准备狠狠摔一跤。

    想象中的痛楚并未到来,不知从哪儿伸出来的手及时的扶住了他,使得他免了这一难。年轻士兵忙站稳身子,感激的看向那两只手的主人:“谢谢你......”在看清来人的脸孔时。不由得一惊。

    扶住他的也是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年,穿着盔甲,只露出被冻的通红的略圆脸孔。这张脸生的颇为清秀,眼睛不算大,却黑亮有神,又格外的温和。

    “太、太孙殿下?”年轻士兵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声,忙跪下行礼。

    太孙殿下几乎每日都会到城墙上来巡视一圈,负责守着城墙的士兵们人人都认识这张脸。最难得的是,太孙殿下平易近人,对着士兵从不摆架子。和蔼可亲。

    “不用多礼。”周琰笑着说道:“站了半天的岗,一定又冷又饿,快些下去歇着吧!”

    年轻士兵满心欢喜的起身告退,一抬头。又见另一个少年走了过来。

    这个少年也穿着盔甲。却半点都不臃肿。相貌俊美气度出众。慢悠悠的走过来,颇有些闲庭信步的潇洒。

    太孙殿下和齐王殿下是出了名的焦不离孟。这个少年,当然就是齐王殿下了。

    年轻士兵自觉今日运气极好。竟一连遇到了太孙和齐王,欢喜的上前行了礼,才退下了。

    “十四叔,你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怎么又跑到城墙上来了?”周琰皱着眉头絮叨:“天寒地冻的,城墙又滑的很,万一摔了跤,背上的伤再裂开怎么办?”

    齐王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意的耸耸肩笑道:“已经养了两个多月,背上那点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你就别整天唠叨个没完了。”

    周琰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是是是,你伤已经好了。待会儿我就写封信给十四婶,让她别为你这点小伤担心。”

    这话可戳中齐王的要害了。

    明知道周琰是开玩笑,齐王还是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多嘴,我扒了你的皮!”

    周琰和他笑闹惯了,立刻揶揄道:“你养了这么久的伤,一直都没来得及写信回去。十四婶不忧心才是怪事。再说了,你受伤的事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等回京了,她还不是照样什么都会知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能瞒一时是一时。”齐王想也不想的应道。

    这大半年来,他数次亲自领兵上阵,打了不少胜仗,边城也收回了几座,战事渐渐占了上风。战场刀剑无眼,受些轻伤是难免的。

    两个多月前,他领兵追击一个鞑靼将领,将对方斩于刀下。那个鞑靼将领在临死前也砍了他的背一刀。这一刀着实伤的不轻,他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能下床走动。如今提起刀来后背还会隐隐作痛。

    养伤期间,他无法写信,又不愿让别人代笔,只得停了家信。能下床走动了,立刻就写信回京。只可惜又遇上这样的冰雪天气,交通实在不便,那封信大概会延迟十天半个月才能送到慕念春的手中。

    想到慕念春,齐王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香囊,眼中闪过思念和渴盼。

    周琰很应景的叹道:“诶!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一别就是大半年,每日晚上辗转难眠。不知远在京城的佳人是不是也在同样的想着自己......”

    “好小子,胆子越混越肥了,竟敢来取笑我了。”齐王笑着踹了周琰一脚。

    周琰身手比以前灵活了不少,竟闪开了,笑嘻嘻的裂开嘴,得意洋洋的说道:“我拜了赵将军为师,又学兵法又学武功。就连赵将军也夸我进步极大。你休想像以前那样踢中我了。”

    齐王毫不客气的泼了一大盆冷水过来:“赵将军夸你是出于礼貌,你也好意思当真。来来来,现在来和我过几招。看看你能在我这个‘重伤未愈’的人手中走几招。”

    周琰咳嗽一声:“这里到处结着厚厚的冰,不宜动手过招。再说了,我岂能欺负你受伤未愈。过招的事以后再说。”

    哟!这脸皮真是厚了不少,还学会撇清和狡辩了。

    齐王似笑非笑的瞄了周琰一眼,总算给他留了几分颜面,没再揪着不放。

    ......

    说笑一番过后,叔侄两个一起巡视了一圈。

    这大半年来,周琰的改变和进步着实不小。养尊处优的白胖渐渐没了,黑了不少,瘦了不少,也更精神了。如今说起城防和兵力部署来也头头是道,思维敏捷沉稳。虚心好学,颇能听得进将领们的意见和建议。这样的平易近人,很快就赢得了众将领的好感。

    更难得是,周琰每天都抽出一个多时辰向赵将军学兵法学武功。每日还坚持亲自巡视城墙边防。他的进步有目共睹。就连齐王之前也没想到,周琰竟有这样脱胎换骨的改变。

    在周琰的眼中,齐王的变化更大。

    往日在京城,齐王也就是个擅长吃喝玩乐的纨绔皇子。确实比别人都聪明些,却也看不出特别之处。领军之后,齐王却迅速的崭露出了精于谋算的狠辣和果决。从定州大捷之后,领军到边关又数次定计对付鞑靼骑兵,甚至亲自领兵上阵,一点一点的扭转了战局。

    周琰是边军名义上的统帅,齐王才是真正做决断的人。一个运筹帷幄定计,一个坐镇大军安抚军心,堪称一对绝妙的搭档。

    一众原本心中存着怀疑的将领们也渐渐放了心。

    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内部争权夺利意见不合。太孙和齐王两人相互信任,从不猜疑。实在难得!

    “十四叔,今天是年三十,我已经吩咐伙房多宰些牛羊,做些好吃的给将士们过年。”周琰笑道:“对了,索性把最后几缸高粱酒也分了,让每个士兵都喝上两口。”

    齐王点点头:“这些事你拿主意就是了。”顿了顿又低声说道:“如今军中的存粮已经不多了,最多只够再吃上半个月。朝廷送粮的军队若是半个月之内没赶到,将士们可就要饿肚子了。”

    十几万的军队每日需要消耗的粮食是个很可怕的数字。朝廷的送粮军队每隔两个月左右就要送一次粮来。上一次随粮而来的,还有一个令人心情沉重的坏消息。

    户部的库银只够撑到开春三月。也就是说,若是在三个月之内无法结束战争,将士们就要面临着缺乏军粮的窘境了。饿着肚子打仗是不可能的事。一旦军粮供应不上,大军不攻自溃。

    一提起此事,周琰也笑不出来了,叹道:“是啊,我这些日子也一直在暗暗发愁。”

    这样的消息当然是严密封锁的,绝不能让普通的将士知道,免得动摇军心。于是,沉甸甸的担子就都压在了知情的几个人心头。周琰已经一连数日都没安稳的睡过好觉了。

    可这种事不是发愁就能解决的。

    粮食!粮食!粮食!他要到哪儿去找这么多的粮食喂饱十几万大军!

    周琰忍不住抓了抓头,懊恼的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有为粮食发愁的一天。”

    生来就是太孙,自幼锦衣玉食,何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齐王眸光微闪,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床上躺着,脑子却没闲着。倒是想出了一招狠棋来,只是要冒上一点风险......”

    一听风险两个字,周琰就觉得后背发凉,不假思索的说道:“若是有风险,就让我去。你身上的伤还没好,绝不能再领军出击了。”

    齐王心里一暖,笑着拍了拍周琰的肩膀,正要说什么,方同忽的匆匆跑了过来。手里拿着厚厚的信封:“太孙殿下,京城那边来信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噩耗(一)

    周琰眼睛一亮,一脸欢喜的接过了信。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离开京城离开家人。在人前要装着若无其事,私底下却是极想念家人的。接到家人的来信,无疑是令人高兴的事。

    信封厚实也是难免的,因为里面至少会放四封信。分别是太子妃蒋氏刘氏还有慕元春的。

    “家中女眷多就是好,每次收信都这么厚实。”齐王惯例要取笑周琰几句:“足够你看足一整晚了。”

    周琰心情极好,咧嘴笑道:“我也有一个多月没收到家书了。今天倒是巧的很,正好年三十的收到了信。”这比吃一顿丰盛的年夜饭更令人欢喜。

    周琰甚至等不及回房便急急的拆了信,厚实的信封里果然放了四封信。

    周琰惯例先看太子妃那一封。目光迅即的掠过数行,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的笑容忽然凝结住了,清秀的脸孔唰的惨白,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齐王一惊,皱眉问道:“是不是京城那边出什么事了?是定州那边打了败仗,还是父皇的病情又加重了?”

    周琰的嘴唇不停的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手中的信,就像走火入魔一般。

    齐王从未见过周琰这般失控,心里愈发觉得疑惑不安,猛地抓住周琰的胳膊,大声喝道:“周琰!到底出什么事了!”

    周琰抬起头来,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喃喃的说了句:“元春......死了!”

    元春死了!

    那个美丽温柔的女子,那个他全心喜欢发誓一辈子都要真心相待的女子,永远离开他了......

    周琰脑海中反反复复的回荡着这句话。喉头一甜,忽的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直直的倒了下去。手中的信纸轻盈的飘落。

    齐王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周琰。不小心用力过猛,扯到了背上的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可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伤口了,先扶周琰回去要紧。

    方同也是面色大变,慌忙扶住周琰的另一只胳膊:“殿下,殿下!”

    齐王沉声道:“他情绪太过激动。口吐鲜血。现在立刻扶他回房,再召太医来。”

    当日离开京城的时候,特地带了一个太医随行。各种珍贵的药材也带的齐备。太医的医术自然要比军中的大夫要强多了。齐王受伤的时候,幸好有太医一直精心照料。才能在短短的两个月中养好了伤。

    方同忙应下了。又叫了一个亲兵来一起扶着周琰。

    齐王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信纸。展开看了几眼,几行字赫然引入眼帘。

    慕氏心思歹毒,暗中对皓哥儿下手。又躲回慕家企图逃过罪责。慕翰林大怒之下,将慕氏逐出家门。慕氏认罪之后,自尽身亡。为了保存慕家颜面和慕氏最后的体面,对外只称慕氏病故。你看到这封信时,慕氏已经安然下葬。

    ......

    寥寥几行字,却让人看的心惊动魄。

    齐王眉头微皱,眼中流露出深思。

    以慕元春的性子,断然不肯“自尽身亡”。此事背后,必然有隐情。

    周琰心软多情,又对慕元春一见倾心。娶回府之后,对慕元春宠爱有加。即使后来渐渐察觉到慕元春并不如想象中的完美无缺,也依然是喜欢她的。骤闻慕元春的死讯,也怪不得周琰会有这般剧烈的反应。

    周琰气血攻心,吐了一口心头血,一直昏迷。

    太医开了药方,一碗药灌入周琰的口中,依然迟迟不见周琰醒来。

    方同在一旁不停的抹着眼泪。他十岁起就被选中伺候周琰,主仆相处七八年,感情自然深厚。周琰身子结实,平日连头疼发热都极少。像此刻这般口吐鲜血昏迷不醒的从未有过......

    “别哭了。”齐王坐在床边,头也不回的吩咐:“我在这儿看着,你先退下吧!等他醒了,我再叫你进来伺候。”

    方同哽咽着应了一声。

    郑喜随着方同一起退出了门外。主子感情亲厚形影不离,他们两个也十分要好。郑喜见方同哭泣,心里也不是滋味,轻声安慰道:“太孙殿下陡然知道这个噩耗,心里肯定受不了。所以才会昏迷这么久,说不定很快就会醒了。”

    方同抽抽搭搭的还击:“不是你主子,你当然说的轻巧。当日齐王殿下从战场上受伤回来,你可是整整哭了半天。”

    郑喜被噎了一下,半晌才悻悻然说道:“我好心安慰你,你倒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算了,你爱哭多久哭多久,我半个字都不说你行了吧!”

    这么一打岔,方同也哭不下去了,用袖子擦了眼泪:“慕侧妃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太孙殿下这般宠爱她,她怎么也不知足,竟敢暗中对皓哥儿动手。”

    谋害皇家血脉,只有死路一条。能有个体面些的死法,已经是太子妃格外开恩了。

    郑喜也忍不住叹道:“是啊,这也实在怪不得别人。”

    自作孽,不可活啊!

    .......

    天渐渐暗了下来。

    今天是年三十,伙房里宰了许多牛羊,蒸了一筐又一筐的白馒头。热腾腾的肉就着香软的馒头,敞开肚皮吃个饱,再喝上一两口高粱酒。对士兵们来说,这是一顿极为丰盛的年夜饭。

    周琰亲自定了规矩,军中的将领们和士兵们吃一样的伙食。他和齐王也不例外。因此,送到房中的晚饭同样是牛肉烧白菜,白煮羊肉,外加一盆馒头。

    周琰没醒,齐王也没心情吃晚饭,挥挥手示意郑喜将饭菜放在桌子上。

    又过了许久,周琰终于渐渐恢复知觉。先是手指动了一动,然后缓缓睁开眼。

    引入眼帘的,是齐王关切又释然的脸孔:“你可总算是醒了。”一昏迷就是大半天,实在够吓人的。

    周琰不说话也不动,就这么僵硬的躺着。清秀的脸孔毫无血色,眼中溢满了悲伤难过。

    齐王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低声叹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要是想哭就哭吧!”狠狠哭一场,总比痛苦郁结在心中的好。

    周琰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似哭非哭,声音里满是麻木茫然:“十四叔,那封信我还没看完......你把信拿给我,我想看完。”

    齐王避重就轻的说道:“你刚醒,情绪不宜激动,明天再看也不迟。”

    周琰却很坚持:“我现在就看。”

    别看周琰平日脾气温和,可一旦执拗起来,也颇让人头痛。齐王也拿他没办法,只得将太子妃的那封信给了周琰。

    周琰在齐王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展开信看了起来。

    烛火摇曳,光影斑驳不定,在周琰的脸上投下大片阴影。周琰的表情一直没有变过,麻木僵硬的令人心惊。

    齐王没有矫情的出言安慰。在这样的时候,不管说什么,周琰肯定都听不进去。痛失爱人的打击,就算再坚强勇敢的男人也无法承受。

    可更令周琰痛苦的,还在后面。

    看完了太子妃的信,周琰又从枕边拿起另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迹隽秀工整,十分眼熟。

    是慕元春的字迹!

    周琰双手一颤,眼里泛起水光。心里的痛苦和酸涩几乎难以形容。

    这封信,一定是慕元春在临死前写给他的......

    周琰颤抖着拆开信封,展开那张薄薄的信纸。熟悉的字迹顿时引入眼前。这确实是慕元春的字迹,而且写的十分流畅工整。

    这封信绝对是出于慕元春之手,绝不是伪造出来的。

    周琰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痛哭出声。他逼着自己,仔细的看起了这封绝笔信。

    然后,周琰的脸更白了,全身难以自制的剧烈颤抖起来。一阵尖锐的痛楚自心底蔓延开来,迅速的延伸至四肢百骸。那种巨大的无与伦比的痛苦,牵扯着他的五脏六腑,痛不可当。

    如果说之前太子妃的信给了他沉痛至极的打击,那么,这封绝笔信就是彻底的将他打入冰冷的深渊......

    齐王一直留意着周琰的一举一动,见状心里一个咯噔,想也不想的用手稳住周琰的肩膀:“周琰,你怎么了?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如果只是普通的绝笔信,周琰或许会痛哭流涕,可绝不会像现在这般面无死灰。仿佛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周琰像一截木头,枯坐在床上,对齐王焦急的追问没有任何反应。

    齐王心里一沉,正要转头叫太医。

    一个修长的身影忽的出现在门口。英俊的脸孔一片苍白,素来黑亮的眼睛更是黯然无光。

    竟是罗钰来了!

    罗钰的步履异常沉重,走到床前站定,定定地看着周琰,声音嘶哑:“殿下,方同说的是不是真的?表妹......真的病逝了吗?”

    周琰抬起头看向罗钰,看到他眼底巨大的悲痛伤心,机械得点了点头:“是。”

    罗钰眼中泪光一闪,猛的将头转到了一侧。

    屋子里的空气沉重而窒闷,几乎令人无法呼吸。(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噩耗(二)

    周琰坐在床上。

    罗钰站在床边。

    两人都如同被定身法定住了身形,维持同一个姿势,良久没有动弹。

    终于,齐王开口打破了沉默:“人死不能复生,你们都节哀。”

    没有人吭声。这样的反应,也在齐王意料之中,他继续说道:“你们两个心里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现在就说出来。免得憋在心里难受,也免得伤了彼此的情意。”

    罗钰率先回过神来,心里一阵浓浓的苦涩。

    自从发现慕元春和周琰有私情的那一日起,他的心里从未真正释怀过。表面却要装的毫不介怀,依然追随着周琰。慕元春嫁给了周琰,他也另外娶了妻。一切看来都没什么异样。

    可他和周琰都很清楚,彼此之间有一道深深的隔阂。其中的原因,他甚至绝不能诉之于口。免得给身在太子府中的慕元春带来麻烦。这也是他最后能为慕元春所做的,永远的忘掉他们的过去......

    可现在,慕元春嫁入太子府还不到两年,就香消玉殒......

    “殿下,表妹身子一向不错。之前毫无征兆,为什么会忽然病逝?”罗钰到底忍不住问出了口,语气中不自觉的充满了质疑。

    罗钰的声音一入耳,周琰的脸更苍白了。他没有出声,只是伸出手。他的手里,是慕元春的绝笔信。

    罗钰默默的接过信。

    信里的字迹,大概没人比罗钰更熟悉。他和慕元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少时一起习字。透过漂亮工整的字迹,慕元春美丽平静的脸庞跃然于眼前。

    ......

    周琰,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长眠于地下,永生再难相见。

    你不必为我的死伤心难过,落到今天这样的结局,都是我咎由自取。

    当初我本心系于表哥,我们两个青梅竹马情意深厚,虽未私定终身,却早已心心相映。慕家和罗家也早有默契。只等我及笄。就会为我和表哥定下亲事。可我偏偏遇上了身份尊贵的你。你眼中的爱慕,令我虚荣欢喜,更生出难以抑制的野心。我想做太孙妃,想日后母仪天下尊荣一生。我背弃了表哥的情意。主动勾引你。你是个单纯可爱的少年。眼中只看到我的好。肯定想不到我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接近你。

    只能做你的侧妃,我心中实在意难平。我记恨太子妃,嫉妒太孙妃。一次又一次的怂恿你为我撑腰,和她们较劲。太孙妃怀了身孕,更令我心中嫉恨不已。若是生了女儿也就罢了,偏偏生下了儿子。我原本想等着你从边关回来,早日怀上你的子嗣,再和她一较高低。可等了大半年,你还是没回来,皓哥儿却一日一日的长大了。我实在无法再等了。终于冒险出了手。

    可惜,我的计谋失败了。太子妃很快查出了皓哥儿真正的病因。慕家也不肯庇护我,主动将我这个女儿逐出家门。我无颜再苟活,只有一死。

    我死了,你不必耿耿于怀,也不必悲伤。我从未以真心待过你。早日忘了我吧!

    如果有来生,你不要再遇见我。善良温柔的你,值得世上最好的女子。

    慕元春绝笔!

    ......

    字迹流畅自然,显然是慕元春在平静的时候写下的。

    轻飘飘的一张信纸,却沉重如千斤。罗钰握着信纸的右手微微颤抖着,俊脸如同一张白纸,眼中溢满了痛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既已做了决定,又为何要轻易寻死?

    这样一封冷漠无情的绝笔信,就连他看了也觉得心痛如绞。也不知周琰看了之后会是何等的痛苦......

    这一刻,罗钰不知是该恨周琰,抑或是同情他更多一些。终于,他什么也没说,只沉默着将信还给了周琰。

    周琰接过信,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红了。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想一个人待着,你们不用陪我了。”

    罗钰深呼吸一口气,低声道:“表妹的死,我心里很难过。太孙殿下的伤心自然更甚过我十倍百倍。刚才是我无礼失态,冒犯了殿下,还请殿下海涵。也请殿下想开些,逝者已矣,要多重身体。”

    说完,便行礼告退。

    齐王略一犹豫,也站了起来,轻声说道:“周琰,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很难过。不管我现在说什么,你大概也听不进去。可我还是不得不说,你如今是边军统帅。你再痛苦再伤心也绝不能倒下。否则军心浮动,后果不堪设想。你今晚好好静一静,我明天再来看你。”

    齐王也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周琰孤零零的一个人。

    周琰愣愣的坐了许久,近乎自虐的将慕元春的绝笔信翻来覆去的看了数次。直到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的烙印在脑海中。心痛到极处,反而近乎麻木了。浑然不觉时间悄然流逝。

    往昔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初遇慕元春时的惊艳,得知她也心系自己时的狂喜,登门看望她时的激动雀跃,决意娶她时的坚定执着,洞房花烛夜的温柔怜惜,还有相处日久后隐隐的失望和落寞......

    最后,眼前不断浮现出慕元春冷漠绝情的话语。

    我从未以真心待过你。

    原来,他们之间的柔情蜜意,一直是他的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她真心喜欢的人是罗钰,她从未真正的爱过他。

    ......

    晨曦第一缕阳光透进窗子,洒落在床前。

    不知不觉中,周琰竟枯坐了一夜。满眼血丝,形容憔悴。

    不眠不休在屋子外守了一夜的方同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见了周琰这般模样,方同心中一酸,眼泪哗地就涌了出来:“殿下,你可不能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若是被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知道了,不知会何等心疼。就是奴才见了,心里也难受的很。”

    周琰反应远比平日迟钝,愣愣的看了方同一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声音沙哑极了。脸孔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方同心里一慌,不敢再哭,胡乱用袖子擦了眼泪,凑到床边,大着胆子用手试了试周琰的额头。这一试之下,方同心里更慌了。

    周琰的额头滚烫!

    方同立刻去禀报齐王。

    齐王就住在隔壁,闻讯立刻赶来。见周琰这般模样,心里也是一沉。不过,脸上却没流露一星半点,有条不紊的吩咐:“快去请太医来,命厨房熬些好消化的热粥,再准备些热水。”

    有齐王在,方同也有了主心骨,不再慌乱无措,忙依令而行。

    太医的诊断也在齐王的意料中。

    周琰情绪过激心中抑郁,又硬生生的枯坐了一夜,外冷内热一起发作,发起了高烧。孩子高烧易夭折,成年人发了高烧也不能等闲视之。太医迅速的开了药方,命人煎药喂了周琰喝下。又叮嘱方同用温水为周琰擦拭身体祛热。

    周琰被折腾了半天之后,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耳边隐隐约约的响起了齐王和太医的声音。具体说什么,他昏沉的大脑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齐王一脸忧色,低声问道:“太孙的高烧什么时候能退?”

    太医斟酌片刻,才低低的应道:“这个可不好说。可能一两日,也可能三五日。若是太孙殿下心中一直郁结不开,只怕会拖延的更久些。请齐王殿下放心,臣一定会尽力为太孙殿下诊治。这几日会一直守在屋子里,寸步不离。”

    齐王也没心情说客套话,点点头道:“那就有劳你了。”

    周琰这一病,所有边军和城防的任务就都落到了他身上。他根本无暇一直陪在周琰身边。

    只希望周琰能早日挺过这一关!

    ......

    周琰这一病就是半个多月。

    元宵节过后,天气渐暖。积雪全部融化,道路又恢复了畅通。朝廷运送粮食的大军也终于在断粮前赶到了边关。

    齐王暗暗松口气,命人将粮食送入粮仓,又亲自见了送粮官:“武将军千里迢迢送粮到军中,辛苦了。”

    武将军年约四十,生的粗壮结实,说话行事颇为干脆,拱手笑道:“这是卑职的职责,谈不上辛苦。原本军粮应该在年底就送来,没曾想风雪连连,路上结了厚厚的冰冻。送粮的马车被困在了半路,只能等化了冻再出发。好在赶来的及时,没让将士们饿肚子。”

    齐王夸赞了武将军一番,又问起了户部的情形。

    一提起户部,武将军就笑不出来了,长叹一声说道:“不瞒殿下,这批军粮是户部好不容易筹措出来的。这一场大雪,不知冻死饿死了多少百姓。不少州县都上了折子,朝廷正在为拨粮赈灾发愁呢!”

    仗不能不打,筹措军粮是第一要紧的事。可朝廷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挨冻受饿不管。这一堆烂摊子,足够太子和朝臣们焦头烂额了。

    齐王也皱起了眉头。

    武将军虽然没明说,可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批军粮过后,朝廷是无力再调拨军粮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夜袭

    武将军走后,齐王一个人独坐了许久,面色前所未有的沉重。

    就算将士们节衣缩食,这批军粮也最多撑上两个月。之后要怎么办?难道要杀战马果腹?定州那边的情势也十分不妙。平远侯久攻定州不下,韩越分明一直没出全力,显然还有后招。边关战事不能再拖了。再这么拖延下去,大秦就真的要亡国了......

    良久,齐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事到如今,也只能兵行险招了!

    若是这一计能成功,就能尽快结束和鞑靼人的战争。然后率兵支援定州,或许可解大秦之危!

    当日,齐王便召集了所有军中将领商议定计。周琰还在病中,没有列席。

    众人听了齐王的计策,几乎齐齐变色。

    “不行!”蒋昀不假思索的出言反对:“这样太危险了!齐王殿下千金之体,岂能轻易涉险。”

    赵将军也沉声反对:“这确实一招险棋,也是一招妙棋。臣赞成这一计,但是领军的人不应该是殿下。若是殿下信的过臣,就让臣领军前往!”

    其他将领也纷纷慷慨表态,强烈要求领兵。

    近日来一直沉默少言情绪低沉的罗钰也张口了:“请殿下派一万士兵给我,我一定会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

    齐王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笑容,一脸正色的说道:“这一计是我想出来的,理当由我领兵前去。你们有更重要的任务。若是你们能正面击溃鞑靼人占领的边城。我们也就胜了这一仗。”

    不待众人反驳,齐王立刻做了兵力部署。这一计他已经在心中筹划许久,早已将细节都想好了。此时一道命令接着一道命令说出口,众将领只能无奈的领命。

    时间紧急,会议散了之后,众人便各自回军中做准备。

    齐王此次离京的时候带了五百亲兵,到边关后折损了近三百,只剩下两百人。这两百亲兵身手出众,对齐王忠心耿耿。齐王此次点兵,却漏过了自己的亲兵。

    马青孟智武永辉三个侍卫首领一起来找齐王。

    马青年龄最大性子最沉稳。平日也最得齐王看重。很自然的第一个张口:“殿下点兵。为何将我们漏下?”

    “殿下到哪儿,我们也要跟着到哪儿。”孟智话语不多,却简洁有力。

    武永辉没有出声,只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齐王心中一暖。低声叹道:“不是我不想带上你们。离开京城的时候是五百人。可现在却连一半都不剩了。此次领兵突袭十分危险。不知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你们都留下吧!也算是我的一点私心......”

    一番话,惹得三个又高又壮的汉子几乎当场挥泪。

    马青红着眼睛说道:“正因为此次领兵突袭太过危险,所以我们更要贴身保护殿下。若是殿下出了意外。我们还有什么颜面苟活。”

    孟智也哽咽道:“马青说的对。我们是殿下的人,能为殿下战死是我们的责任和骄傲。绝没有人会退缩半步。”

    “殿下,你就让我们一起去吧!”武永辉哭着恳求:“否则,属下现在就自绝在殿下面前。”

    齐王的眼角也有些湿润了,深呼吸口气说道:“好,你们都随我一起去。我一定将你们安然的带回来。”

    郑喜的眼眶也湿漉漉的,大声说道:“殿下,别忘了带奴才一起去。”

    ......

    夜幕低垂,边城一片安静。士兵和城里的百姓都陷入了梦乡。

    黑暗中,城门被悄然打开。

    穿着夜行衣的一万士兵骑马悄然出了城。所有的马蹄上都包上了棉布,马蹄踏在地上,发出轻微的闷响。一万匹马的马蹄声汇聚在一起,声音依然是响亮的。地面也不停的在发颤。几里路之外便会被敌人察觉。有经验的斥候,根据马蹄声响和扬起的灰尘,便能判断出马匹的数量。

    幸好是深夜行军,月亮被蒙在厚厚的云层后,天上只有几颗稀疏的星星。光线极为暗淡,只能听到沉闷的马蹄声,根本看不清大军的真容。

    边关有数十个边城,鞑靼人连着攻下了一半。在齐王太孙领军到边关之后,情势才有了逆转。如今在鞑靼人手中的边城只有六个。每座边城里都有粮草。不过,边军缺粮,鞑靼人的粮草也绝宽裕不到哪儿去。如今大半粮草都集中在其中一座叫平沙的边城里。

    鞑靼人选中平沙城放粮草,自然也是有理由的。平沙城位于后方,离朝廷的军队最远,也最安全。

    平沙城本身驻兵倒是不多,只有一万左右。储粮的粮仓就在城中。

    行军一夜,只到了鞑靼兵所占的第一座边城外。离边城约有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大片丘陵。齐王悄悄领军在此停歇。为了不引起城中鞑靼兵的注意,不能搭营帐,更不能生火做饭。所有士兵都带了干粮和水。

    仅仅是这样,当然还不够。天一亮,鞑靼人便会派兵巡逻,一万大军藏身在此,很难瞒得过鞑靼兵的耳目。

    不过,天刚亮,赵将军便率三万边军攻城了。鞑靼兵忙着守城,根本无暇也不敢打开城门巡逻。

    整整攻了一天的城,双方喊杀整天,死伤不计其数。然而,城依然没攻下来。到了傍晚,赵将军才鸣金收兵,在城外安营扎寨。

    鞑靼兵警戒的关紧了城门。

    同样的情形,还发生在另外几座边城外。

    朝廷大军几乎倾囊而出,全力攻打几座边城。这样的情形,在往日极为少见。鞑靼人一时也慌了手脚,几座边城都加强了戒备。防止朝廷边军夜袭攻城。

    就在此时,齐王率领整整休息了一个白天的士兵们又悄然出发了。他在事前早已选好了路线,离每座边城都足有几十里。发出的声响绝不会惊动城中的鞑靼人。

    夜出昼伏,行军因隐蔽为先,绝不贪功冒进。以这样的速度,至少要花四个夜晚才能赶到平沙城。期间若是被任何一股鞑靼骑兵发现踪迹,都会使这一万骑兵陷入险境。因为这里是鞑靼人的势力范围,足足十二万鞑靼骑兵,来去迅猛,战斗力极强。就算齐王身经百战善用奇谋,若是被十二万鞑靼骑兵包围住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也是这一计实施起来最困难的一点。朝廷大军声势浩大的攻城,就是为了吸引另外几座边城鞑靼兵的注意力。半点不能懈怠!

    接下来的几天里,赵将军等人会不停的领兵攻城。齐王则要领着一万士兵暗中赶到平沙城外,发起突袭,烧掉鞑靼人的粮草。没了粮草,鞑靼兵将会不攻自破,迅速的退到关外。这一场耗时一年多之久的战争,也会以大秦的胜利而告终。

    不过,烧粮草绝不是易事。若是以这一万人攻城,根本攻不下平沙城,更不用说烧什么粮草了。所以,必须要出其不意!

    齐王微微俯下身子,双脚夹紧马腹,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思绪,俊脸却如冰雪般冷静。

    ......

    周琰一连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高烧已经退了,却依然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殿下,该吃午饭了。”方同殷勤的捧来午饭。近来周琰缠绵病榻,饭食是由厨子单独做的。虽然谈不上精雕细琢,却也比普通的军中伙食强多了。

    周琰却看都懒得看一眼:“放一边吧!”

    又是这句话!

    之前高烧不退,每日只勉强喝些稀粥。这几天身子倒是好一点了,可周琰依然没胃口,每顿饭都只草草的吃上几口了事。原本还算圆润的脸孔,如今消瘦了一大圈。太子和太子妃见了,只怕也认不出自己的儿子来了。

    方同苦着脸央求:“一放就凉了,殿下还是先吃一点吧!”

    周琰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等饭菜端到床边,每样吃了两口,便搁了筷子。

    方同心里暗暗叹气,却也没再劝说什么。这些日子几乎快磨破了嘴皮子,周琰也不反驳,就这么默默的听着。然后依然故我。别说他了,就连齐王也没什么好法子......

    刚想到齐王,就听周琰问道:“十四叔人呢,怎么连着两三天都没见他了?”他病倒之后,军中所有的事都落到了齐王的身上。不过,齐王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看他。如今连着三天都不见人影,着实罕见。

    方同若无其事的应道:“天气一暖,鞑靼人又开始不安分了。齐王殿下忙着部署应对,大概太忙了,所以没空闲过来。”

    周琰皱眉,不快的瞪了方同一眼:“同样的理由你已经连着用了三天了,当我病了就成傻子吗?骗人也不知道换个说法。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方同谨记着齐王的吩咐,坚决不肯透露半个字:“没有的事,殿下多心了。”

    他越是这般遮遮掩掩,周琰越是起了疑心,立刻板起脸孔:“好大的胆子,竟连主子我也敢糊弄了!我现在就自己去找十四叔。”(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蜕变

    周琰边说边作势要下床。

    方同被吓了一跳,心知今日无论如何瞒不过去了,只好一狠心说了实话:“殿下连着病了这么多日,齐王吩咐过不准透露半点军中的事,免得殿下烦神伤身。奴才不敢违抗齐王的命令,只得撒谎骗殿下了。其实,齐王早在三天前的晚上就领着一万士兵悄悄出了城......”

    周琰一惊,霍然坐直了身子:“你说什么?十四叔已经领兵走了三日了?他去哪儿了?为什么只带了一万士兵?”

    方同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众将军各自领军攻城吸引鞑靼人的注意力,齐王则暗中领兵潜至平沙城,寻机烧了鞑靼人的粮草。没了粮草,鞑靼人溃败是迟早的事。具体行军路线和行动细节,只有齐王和几位将军清楚。方同却是不甚了了。

    周琰的脸色变了又变,再也坐不住了,立刻下床穿鞋。

    到边关大半年,他也经历了不少战事,已经不是往日那个天真少年了。战场瞬息万变随时都有危险,齐王只领一万士兵深入敌后,还要负起烧掉粮草的重任。其中的危险不用细想也能明白。

    不行,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齐王一个人涉险!

    “殿下,你这是要去哪儿?”方同急急的拦下周琰:“你的身子还没痊愈,太医叮嘱过了,至少再卧床休养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免得落下病根......”

    周琰皱眉:“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身子已经好了,别说下床走动,就是领兵上阵也没问题。你快点让开!”

    方同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下了:“齐王已经走了三天三夜,现在大概快赶到平沙城了。殿下这个时候出去也赶不到齐王身边。还请殿下以身体为重,否则,等齐王得胜归来,见殿下身体还没好,一定更加担心。”

    周琰动作一顿,愣愣地站在原地。

    是啊。十四叔三天前就领兵走了。他这个时候出去。怎么也追不上十四叔了......

    这些明明都是他这个太孙应该做的事,却被十四叔担在了肩上。

    在将士们奋勇杀敌流血牺牲的时候,在十四叔绞尽脑汁冒着风险赶往平沙城的时候。他却一无所知的躺在病床上,为了个人私情终日抑郁......

    “我真没用!我就是个废物!”不知不觉中。周琰的眼眶里涌出了泪水。语气中满是自责自厌自弃:“为了一个从没真心喜欢过我的女子整日痛苦不能自拔。在将士们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躺在病床上。我根本不配做什么太孙!”

    压抑了多日的泪水争先恐后的滑落,很快周琰就泣不成声。

    方同心里一酸,哽咽着安慰道:“殿下别这么说自己。慕侧妃突然病逝。奴才心里都为殿下难受。殿下病倒也是难免的。齐王瞒着殿下,也是为了殿下的身体着想......”

    周琰颤抖着用袖子擦眼泪,可没等擦完,眼中的泪水便又涌了出来:“方同,你不用安慰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再没人比我自己更清楚。什么温软善良,其实就是软弱无用。皇祖父不喜我的平庸,皇祖母虽然疼我,心里定然也是有些失望的。就是父王和母妃,也时常对我失望。我长了这么大,一直活在繁华太平的京城里。因为太孙的身份,身边的人都要争相巴结我对我好。可他们大多打从心底里瞧不起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投了个好胎,有谁会喜欢敬重我这样的人。”

    “我以为慕元春是真心喜欢我,一心娶她回府,真心待她。可没想到,她看重的不过是我的身份,根本不是我这个人。我这些日子伤心难过,不止是为了她的死,更是因为自尊受了挫败。这点打击,差点就让我一蹶不振。”

    “十四叔心疼我,不想用军中的事扰了我养病。我毫不知情的在床上躺了三天,却不知十四叔遇到了什么样的危险,更不知十几万将士浴血奋战的辛苦。我怎么配做三军统帅,我怎么配做太孙......”

    周琰泪如雨下,心中涌起无尽的后悔自责。

    方同也听的红了眼眶,哭着说道:“殿下别再自责别再这么说自己了。奴才伺候殿下这么多年,很清楚殿下的为人。殿下不是软弱无用,只是心肠软一些,对身边的人也特别好。自从到了边关之后,殿下这么努力的在学着领军打仗,这些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假以时日,殿下一定会成为让所有人真心敬重钦佩的人......”

    主仆两个情绪太过激动,抱头痛哭。

    许久之后,周琰的情绪终于渐渐平静下来。郁结在心中的苦楚,随着泪水全部倾泻出来。慕元春之死带来的伤痛还在,可再也不会令他为之沉沦。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唯有经历过伤心和痛苦,少年才会褪去所有的青涩,成长为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男人。

    此刻的周琰,就像变了个人,语气中充满了坚定和坚决:“十四叔领兵袭击平沙城,我无论如何也赶之不及了。不过,我总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赵将军他们都领兵攻城了,我不能整日再躺在床上了,先出去看看再说。”

    方同擦了眼泪:“好,奴才陪殿下一起去。”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建议道:“不过,在出去之前,殿下是不是该梳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周琰一连躺了多日,衣服皱巴巴的,浑身都有异味,头发凌乱不堪,眼睛也有些红肿。就这么走出去,保准会吓倒一堆人。

    周琰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也有些受不了了。这些日子浑浑噩噩的,几乎将自己糟践的不能见人了:“你去拎些热水来,我要沐浴更衣。”

    听着周琰中气十足的声音,方同心里十分欢喜,精神抖擞的应了。

    ......

    半个时辰后,周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此时正是午后,明媚的阳光驱走了一整个冬天的严寒冰冷。

    寒冬即将过去,初春的脚步也不会远了。

    周琰微微眯眼,只觉得桎梏着自己的某些沉重的东西悄然散去,整个人前所未有的轻松。

    方同笑着问道:“殿下想去哪儿?”

    周琰略一思忖便做了决定:“先去城墙上看看,你去问一问,军中是谁留守,让他到城墙上来见我。”

    方同利索的应下了。

    周琰身边随时都有几十个亲兵跟着,不用忧心。

    周琰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脚下还有些绵软。不过,他竭力走的平稳,免得在巡逻经过的士兵们面前出丑。

    守着城墙的士兵们早就知道太孙有恙一事,此时见周琰精神奕奕的走过来,心中俱是一振。却无人上前来行礼,只在周琰经过身边的时候垂首问安。

    周琰见到一张有些眼熟的少年脸孔,略一回想,便记起了对方是谁:“我记得你。上一次你也是在这里守着城墙,还差一点摔跤。是我扶了你一把。”

    那个年轻士兵没料到太孙竟能记得自己,年轻的脸孔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激动雀跃:“是是是,正是我,没想到殿下还记得我。”激动之下,连谦卑的自称也忘了。

    周琰丝毫不介意,甚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天天都要站在城墙上,辛苦了!”

    年轻士兵想也不想的挺直了腰杆,大声应道:“保家卫国打退敌人,是我们身为士兵的职责,一点都不辛苦。”

    周琰被这句话激起了心中的豪情,朗声道:“你说的对!我们迟早会打退那些鞑靼人,还大秦所有百姓一个安稳的江山。”

    年轻士兵兴奋的脸孔通红,忍不住又小声说道:“军中大部分人都去攻城了,如今我们这座城里只留了七八千人。万一鞑靼人绕过前方的军队来攻城,这儿可就很危险了。殿下大病刚愈,别在这儿逗留了......”

    周琰心中一暖,微笑着应道:“你都不怕,我当然更不能害怕了。”

    短短几句话间,就见城墙处又过来几个人。

    领先的一个修长身影十分熟悉,正是罗钰。

    罗钰在见到周琰的一刹那,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旋即又觉得这样的反应太着痕迹,故作若无其事的走上前来:“殿下,你身体还没痊愈,不在屋子里静养,怎么跑到城墙这儿来了。”

    周琰自嘲的一笑:“我已经养了这么多天的病,再不出来转转就快发霉了。”顿了顿又若有所指的叹道:“这些日子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今日方有大梦初醒的感觉。”

    罗钰敏锐的察觉到周琰身上的变化。不止是大病未愈的形容憔悴,也不止是脸孔和身材的异常消瘦。而是眉宇间的释然和轻松,还有眼中透露出的坚定。

    慕元春的死和这一场大病,仿佛令周琰脱胎换骨焕然重生,变的连他也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克敌

    罗钰有些失神的看着周琰。

    周琰温和的回视:“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我有什么不妥之处?”

    罗钰迅疾回过神来,歉然笑道:“刚才是我一时失神了。殿下精神极好,没有半点不妥,我看了也觉得心中高兴。”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不能沉溺于伤痛,总要勇敢的向前看往前走。周琰能从痛苦中挣脱出来,他也为之庆幸。

    至于他自己......慕元春永远活在他的少年记忆中,或许有一天会悄然褪色,却永不会忘怀。

    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略过了慕元春这个话题。改而说起了军中的情形。

    罗钰虽然留守军中,对大军攻城的情形却十分了解:“......几位将军分别领军攻城,虽然暂时尚未攻破任何一座边城,不过,却气势如虹。鞑靼人被困在城中,士气日渐低落。从眼下看来,情势对我们十分有利。”

    齐王亲自领兵突袭平沙城,以身犯险,悍然无畏。这一举动大大的鼓舞激烈了众将领,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领军攻城,凶猛奋不顾身的攻击令鞑靼人应付的十分吃力。

    若是齐王能成功烧掉平沙城里的粮草,鞑靼人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被击溃。

    周琰听着这席话,心里却一阵阵抽痛,忍不住问道:“就算十四叔顺利领着一万士兵暗中潜到平沙城外,之后又要怎么办?平沙城也有一万左右的士兵守城。想攻城,至少也得两倍以上的兵力才行。区区一万士兵,只怕不易攻下平沙城。”

    破不了城,又要如何烧粮草?

    罗钰眼中闪过一丝钦佩:“这一点齐王殿下也早就想到了,也已经想好了对策。想暗中潜到平沙城外,士兵不宜太多,最多只能带上一万。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他会命其中的八千士兵趁着夜色攻城,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扰乱对方的军心。另外两千士兵趁着攻城和夜色的掩护。绕过城墙。利用攀墙的绳索翻进城里。伺机寻到粮仓,烧掉粮草。”

    “这两千士兵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精兵,个个身手利落,擅长攀爬。每个人的身上都带足了火油。若是寻不到粮草。就直接放火烧城。”

    短短一番话。听的周琰心惊肉跳:“若是直接放火烧城。这两千士兵要怎么逃出来?”

    罗钰没有吭声。

    周琰瞬间明白过来,心里陡然一沉。

    也就是说,为了烧掉鞑靼人的粮草。这两千士兵十有**是逃不出来了......那可是活生生的两千条人命......

    周琰心中一片晦涩酸楚,半晌才沙哑着声音说道:“这些士兵是怎么挑出来的?”

    罗钰的心情同样沉重,低声道:“是由诸将领暗中下令挑选身手利索的士兵,然后在这些士兵中挑出自愿前往的。他们在走之前,就已经各自写好了遗书......”

    周琰全身一颤,眼中闪出水光。

    “殿下,我知道你听到这些心里很难受。说实话,我当时知道此事之后,也难受了好几天。”罗钰苦笑一声,眼中也浮出了水光:“这两千士兵此次大概是九死一生,有去无回。如果有选择,谁也不想看着大秦的好儿郎这般去送死。可眼下粮草紧急,大军必须早日打完这一仗。然后去救援定州。否则,大秦就会有亡国之难。到那个时候,生灵涂炭千万百姓要受苦受难。为了打一个大胜仗,为了将鞑靼人彻底打败,这已经是眼下所能想出最好的计策。”

    这么说似乎有些残忍。可战争就是这么无情。如果能以少部分人的牺牲换来胜利,身为主帅只能狠下心肠。

    周琰默然片刻,才问道:“十四叔没什么危险吧!”

    罗钰心里也没什么底,面上却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殿下放心吧!若论机智计谋,无人能及齐王殿下。齐王殿下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地。我们就守在城中,等着大军得胜归来的好消息!”

    周琰却出人意料的反对:“不,我们不能就这么眼巴巴的在城里等着。十四叔奔袭平沙城险之又险,我们虽然不能前去支援,至少可以多派些兵力攻城,牵制住鞑靼人的兵力。让他们无力救援平沙城!城中留下三千人就够了,我再领五千士兵去支援赵将军。”

    罗钰一惊,脱口而出道:“这万万不行!殿下,你大病初愈,不宜领兵上阵。若是你坚持要派兵支援赵将军,就由我领兵前去......”

    “你留在城中,我领兵前去。”周琰不由分说的做了决定:“我是军中统帅,由我亲自督战,士兵们必然士气更足。你不用再劝我了,我意已决!”

    ......

    猛攻了城墙四日,鞑靼兵多有伤亡,边军损伤也不小。换在往日,赵将军大概已经生出了退兵的心思。可这一次,他却下了无论伤亡多少都不准退兵的军令。

    一夜休养生息过后,天刚亮,赵将军便准备命人击鼓攻城。

    还没等他下达军令,后方尘土阵阵,整齐有力的马蹄声嘚嘚作响。

    赵将军一愣,待看清在风中飞扬簌簌作响的军旗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军中的帅旗......周琰竟亲自领兵来了!

    不止是赵将军,所有的士兵都看到了高高骑坐在骏马上的太孙殿下。

    太孙殿下穿着统帅盔甲,只露出半张脸孔,看不清面容和表情。端坐在马背上的挺拔身姿和眼中的坚定决然却让众人看的清清楚楚。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齐王领兵上阵是常有的事,太孙殿下大多在后方坐镇,亲自领兵上阵还是第一次!

    “赵将军连续攻城三日,辛苦了!”周琰下了马,大步走到赵将军身边,声音沉稳:“我领了五千士兵前来支援,只望能助赵将军一举攻破此城。”

    赵将军一阵激动,拱手应道:“是!臣一定不负殿下期望!”

    然后,转身发令:“击鼓,攻城!”

    众人轰然应诺。

    军鼓震天响,士兵们熟稔的推出攻城的各种战车和器械,拉开了这一日攻城的序幕。

    守城的鞑靼人很快就领教到了大秦士兵攻城的疯狂,箭矢滚木巨石不知造成了多少伤亡,可大秦士兵却无人肯退,奋不顾身前赴后继的冲了过来。

    终于,有人攻上了城墙。这个士兵还没在城墙上站稳,就被鞑靼兵持刀砍落了城墙。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太好了!”赵将军激动的不能自已:“终于攻上城墙了。来人,继续击鼓,杀鞑靼兵一个片甲不留。”

    攻上城墙,意味着攻城已经胜了大半。接下来只要涌进城里,开了城门,离城破也就不远了。

    喊杀震天,眼前尽是血光和尸体。有鞑靼人的,也有大秦士兵的。

    周琰沉默的坐在军帐中,年轻清秀的脸孔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他这辈子大概也做不到像十四叔那样,面对残酷的战争面不改色。他天生的软心肠,见不得杀戮流血,一看到各种死状的尸体便心中一阵阵发颤。

    可他至少能尽全力做到自己的最好。譬如亲自坐镇军中,为将士们鼓舞士气。譬如等城破之后,安抚军心民心,安顿俘虏等等。

    他确实不够优秀不够出色,不过他还很年轻,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成长。总有一天,他会成长为合格的储君。

    ......

    天黑前,朝廷大军攻下了这座边城。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死去的士兵有八千多,重伤的有四千多,受轻伤的更是比比皆是。

    当然了,鞑靼人死伤的士兵更多,还活捉了鞑靼兵中的将军。对边军来说,这是一场漂亮的胜仗。

    入城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打扫战场,掩埋尸体,安顿俘虏等等,若是想彻底整顿,至少也得耗费几天的时间。

    周琰却没耐心等上这几天的时间,对赵将军说道:“赵将军,我给你留下五千人,其余的士兵由我领着去去支援攻城。”

    赵将军一惊,眉头皱了起来:“此次能顺利的攻下这座边城,确实有殿下亲至的功劳。可也有偶然和幸运的成分。殿下万万不可大意轻忽。战场瞬息万变,处处危机,殿下千金之体,不能再轻率涉险。万一有个闪失......”

    周琰反驳:“十四叔只比我大了几个月。他能领兵去突袭平沙城,我为什么不能领兵去支援攻城?”

    ......哪能这么比!

    齐王简直就是天生的统帅,善于领兵精于谋算,就连他这个身经百战的也自叹弗如。至于太孙殿下嘛,就是温室里娇养的鲜花,几乎没经历过风雨。现在骤然挣扎着要冲进狂风骤雨里,怎能不让人忧心?

    赵将军纵然有一肚子的话,对着周琰坚毅执着的脸孔也说不出口。退而求其次的说道:“既然殿下执意领兵支援,臣就陪殿下一起去。”

    这座城已经被攻下了,留下一个经验老道的将领坐镇就行了。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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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春归介绍:
少女时的慕念春常埋怨老天,世上既然已经有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有慕元春?
很久以后,临死前的慕念春很平静的想着,这一生,其实谁都没有赢。
重新睁开眼,她回到了十二岁的这一年。
乱世尚未来临,一切都还来得及重新开始。
她要为自己和家人谋一世平安。岁月静好,漫漫春归!念春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念春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念春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