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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念春归txt下载     念春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四章 决定(一)

    齐王早在边军里安插了眼线,甚至比朝廷更早一步接到了边关战报。

    看完战报后,素来冷静的齐王也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不自觉的攥紧了那张薄薄的纸。

    正如他所料,鞑靼人能攻进边关,确实有人做了内应。这个内应叫沈山。官职不高,只是普通的将领。鞑靼人进攻雁门关的那一晚,正好轮到沈山值守,他私自放了鞑靼人进关。当时正是半夜,边军正在睡梦中,听到喊杀声匆忙穿衣迎战,自然是兵败如山倒。很快,雁门关失守。当夜便燃起狼烟向京城报讯。而沈山,放鞑靼人入关之后便自尽身亡了。

    去年韩云石逃到赵州之后,太子便暗中下令彻查边军,但凡是韩氏远亲旁族都被暗中清除出边军。韩云海当年的亲信下属也被调离出边军。可不管怎么彻查,总有疏漏。沈山就是意外的漏网之鱼。他的生母是韩氏旁支,在沈山年幼的时候就病逝。沈山在边军里并不起眼,和韩家人也从无来往。这一层姻亲关系便被忽略了过去。没曾想,这个沈山竟是韩云石的人!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齐王回过神来,抬眼看了过去。却见慕念春俏生生的站在门口,手中端着热腾腾的夜宵,笑容温暖而明媚:“我做了红豆元宵,你趁热吃一些。”

    齐王心里一暖,唇角扬起:“天这么冷,你不早点休息。怎么又忙着做夜宵。”每天都要在宫中待到很晚才回府。虽说在宫中没做什么事,一天待下来也格外的疲倦。

    慕念春含笑走了进来,将红豆元宵放到齐王面前:“今日是上元节。没花灯可看,总该吃碗元宵。”

    皇上身体不好,边关有战事,又有赵州举旗谋逆,今年的上元节自然没人有心思操办。宫中静悄悄的,京城的灯市也被取消了。

    元宵又软又糯,里面的红豆馅儿甜香可口。齐王原本没什么胃口,吃了一个只觉得满口香甜。忍不住又吃了一个。

    慕念春笑眯眯的问:“元宵好不好吃?”

    齐王挑了挑眉。冷不丁起身揽住慕念春的纤腰,覆住她的唇,以舌抵了半个元宵到慕念春口中。然后抬头坏笑:“你自己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慕念春瞪了他一眼,满脸醉人的红晕。在明亮的烛光下。宛如娇美的花朵般动人。

    过了一个年头。慕念春身量高了一些。胸前也隆起了不少,有了少女的窈窕曲线。齐王搂着她娇软的身躯,心里一阵骚动不安。眼角余光瞄到那封战报。满心旖旎情思顿时又散的一干二净。

    慕念春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出齐王的异样来,再联想到之前进书房时齐王沉重的脸色,已经猜到了桌上那张薄薄的纸是什么:“是不是你在边关的眼线送了战报来?”

    齐王嗯了一声,也没避讳什么,将那封密报上的内容仔细说了一遍:“......这封密报是半个月前就送往京城了,当时已有两座边城失守。这半个月过来,不知又失守了几座边城。更不知死伤了多少将士和百姓。”

    鞑靼人破了城,少不了奸淫掳掠大肆屠杀,将士当保家卫国,死伤难免。可边城的无百姓何其无辜,要经历家破人亡的痛苦......

    齐王喟然轻叹,面色沉重。

    慕念春听了,心里也异常的沉重晦涩。原本,这样的灾难是可以避免的。都因为韩越,为了一己私欲,将大秦江山百姓置于险地......

    齐王用头轻轻抵着慕念春的额头,唇角满是苦涩:“念春,能够重生与你相知相遇,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做过的任何事。可这几日,我也免不了会想,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重生改变了这么多的事情,原本是不应该有这一场灾祸的......”

    “这都是韩越野心勃勃犯下的错,与你有什么相干。”慕念春凝视着齐王的眼眸,轻轻说道:“照你这么说来,真正应该自责的人是我才对。如果我上辈子没有下毒和韩越同归于尽,或许韩越根本不会重生。也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了。”

    齐王哑然,打起精神说道:“也罢,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不管怎么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平息边关战火,然后再平定赵州。我今晚收到战报,朝廷那边最多迟上一晚,明天也就该收到战报了。明日朝会上肯定要商榷对策。”

    太子看到战报,肯定比他更着急。必然会想尽办法调兵支援。

    朝堂之事多是算计和阴谋,战事却更讲究兵力和国力的较量。赵州纵然有十万精兵,也不敢轻言造反。韩越暗中和鞑靼人勾结,正因为他很清楚以赵州之兵力,根本不是朝廷的对手。

    慕念春将头靠在齐王的胸膛上,低声说道:“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不懂,朝堂上的事我也不太了解。不过,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记着第一个保全自己。”

    人都是自私的。慕念春也不能免俗。

    齐王嗯了一声,默默的搂的紧了一些,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和决绝。

    男儿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一场战事因韩越而起,何尝又不是因他而起?他岂能坐视不理?

    慕念春没有抬头,也因此错过了齐王此时的表情。

    ......

    不出齐王所料,正式的边关战报在第二天便抵达京城。

    太子虽早有心理准备,在看到有两座边城失守的消息后,也不由得心中一沉。齐王能想到的,太子当然也能想得到。

    这是半个月前就送来的战报。这半个月里,不知又失守了几座边城。对边城的百姓来说,是滔天灭族之祸。对大秦来说,又何尝不是切肤之痛!

    必须要竭尽全力打败鞑靼人,将这些财狼或杀光或赶回去。否则,战火一旦延绵到中原繁华之地,就会有灭国之忧。

    之后的两个月里,朝廷接连收到战报。

    李易虽然擅长守城,却失了先手,被鞑靼人攻进了关内。又有内奸,早已将边军兵力部署泄露给了鞑靼人。因此战事连连失利,边城接连失守。李易亲自领兵上阵,受了不轻的伤。如今边军士气低落,战局十分不妙。

    鞑靼人占据了十几个边城,进可攻退可守,更有援军源源不断的进了边关。

    幸好有西北驻军和吴王晋王前往边关支援,勉强稳住了战局。却也只是稳住战局,并未占多少上风。

    不过才两个多月,边军已经死伤近半。就连前去支援的西北驻军和两个藩王的精兵,损伤也都近四分之一。若是再算上无辜枉死的百姓,边关的伤亡数字十分骇人。

    打仗也是件极为耗钱的事。近二十万大军,每日粮草的消耗十分惊人,还有武器战马药品和军饷等等,就算大秦国库充盈,也渐渐有了捉襟见肘之感。更不用说,还有赵州乱党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起兵攻打京城。内忧外患之下,人人心中焦虑不安。

    太子站在金銮殿里,神色悲恸决然:“鞑靼人入侵边关,边城已经有半数落入敌手。这些鞑靼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攻占后的边城几乎都成了空城。孤心中十分沉痛,更不忍坐视百姓受苦。所以,孤决定亲自领兵去边关支援。”

    群臣闻言齐齐变了脸色。

    平远侯蒋俊第一个站了出来,一脸焦急:“太子殿下,此事万万不可。如今皇上病重,只能在福宁殿里养病。幸好有殿下在朝中主持大局。若是殿下去了边关,朝中无人主事,岂不是更令人忧心。”

    “平远侯言之有理。”永宁侯也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殿下心忧边关战事,臣等都能理解。不满殿下,微臣也恨不得立刻冲到边关,将那些鞑靼人都杀光。可朝中不可一日无主。有殿下在朝中坐镇指挥,将士们在边关奋勇拼杀也有底气。”

    罗侍郎也加入了劝诫的阵营:“臣也觉得两位侯爷说的有道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殿下若是固执的要去边关,和将大秦置于险地又有何异。更何况,还有赵州乱党未平。殿下一旦离京,赵州乱党只怕就会兴兵作乱,攻打京城。京城乃是国之根本,一旦京城乱了,这大秦天下可就都乱了。为了大秦江山的安稳,为了千万黎明百姓,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请殿下收回成命!”群臣不约而同的齐声请命。

    声音在金銮殿里回荡不息。

    太子许久都没说话。

    当太子的声音重新响起的那一刻,竟哽咽不成声:“你们说的,孤何尝不知道。可孤怎么忍心看着生灵涂炭百姓受苦......”

    素来冷静自持的太子当众挥泪。

    群臣也都各自红了眼眶。平日里一个个都会自己的盘算和心计,可在战争面前,这些早已不值一提。

    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句话。

    一定要打败鞑靼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决定(二)

    周琰双目早已通红,满脸泪痕。

    他本就心地仁厚善良心软,这两个多月来边关接连失利,他心里没有一日轻松过。此时太子一番煽情,他也情不自禁的跟着落了泪。

    人人都是如此,自然无人会特地留意取笑他。

    周琰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毅然和坚决,用袖子擦了眼泪,走到金銮殿中间,朗声说道:“父王忧心边关,儿臣不才,愿为父王分忧,代替父王领兵支援边关。还请父王恩准!”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周琰这个太孙,在朝臣们的心里地位很是微妙。论身份地位,当然人人都要礼让几分。可周琰本人,实在没太多过人之处。勉强要找些优点的话,就是“敦厚”“正直”“善良”这类形容词了。这样也不是不好,就是身为太孙大秦未来的储君,令人稍稍有些忧心。

    却没想到,周琰竟有这份勇气,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太子也是一脸意外。他之前一番作态,有一半是处于愤慨,另一半却是在做戏,为了让臣子们看清他的德行高尚,日后更忠心罢了。事实上,他很清楚,自己身为一国储君,是绝不可能真的领兵去边关打仗的。

    周琰这一主动请缨,倒让太子有些踌躇了。

    去边关打仗太危险了,他哪里忍心让自己的儿子冒这样的风险。可周琰已经当着所有臣子们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倒是不好直接拒绝。不然。之前的伤心落泪可就成笑话了......

    朝臣们也不是傻子。太子稍微一犹豫,众人就看出太子心意了。

    平远侯身为太孙岳父,当然不让的第一个张口劝慰:“太孙殿下一片赤诚为民之心可嘉,不过,殿下尚未及冠,年轻尚轻,又从未经历过战事。只怕去了边关也没多少裨益。倒不如待在京城,帮着太子殿下出谋划策,同样的尽了心。”

    明明是想说“太孙你太年轻什么也不懂去了也只会添乱”,说出口的时候却十分委婉。也充分顾及了周琰的颜面。让人不得不赞一声。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太子心中暗暗满意。给周琰定这么一门亲事,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平远侯是周琰的岳父,当然一心为周琰着想。这番话说的十分妥帖。

    太子正准备顺势下台,却见周琰挺直了胸膛。毅然说道:“我确实年轻。也没经历过战事。可谁也不是天生什么都会。我还年轻,不懂的可以问可以学。我若是一直缩在京城,也不过是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鸟。成不了天上的雄鹰。再说了,此去边关,最重要的是鼓舞士气安抚百姓。让将士们知道朝廷信任他们,让百姓们知道朝廷时刻牵挂着他们。人心所向,鞑靼人也就不足为惧了。”

    一番话,令平远侯无力反驳,心中既无奈又觉得欣慰。

    无奈的是,太孙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连太子殿下也不便轻易驳回。这边关之行,十有**是真的要去了。欣慰的却是,太孙平日看着软弱些,血液里到底流淌着周氏血脉的坚定悍勇。

    太子的心情比平远侯更复杂微妙,半是生气半是快慰。

    快慰的理由不必细说,儿子有血性有担当,身为父亲当然高兴。生气也很正常。要爆发也该挑个合适的时机吧!边关战事接连失利,是个人都知道那儿有多危险。堂堂太孙,跑到战火最前端,万一有个差池怎么办?

    偏偏周琰半点都不知道体谅为人父的心情,又慷慨激昂的说道:“朝中有父王坐镇,儿臣代父皇前往边关。鞑靼人一日不退,儿臣一日不回京城!若是儿臣有什么不测,父王也不用为儿臣伤心难过。儿臣心甘情愿,纵死无悔!”

    这番慷慨决然,听的人人动容......只除了太子之外!

    这个混账东西!怎么一根筋的非要跑到边关去!当着群臣的面这么说,让他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太子恼恨不已的想道。

    平日虽然常常训斥周琰,可周琰是他的嫡出长子,寄予了厚望,岂有不疼爱不重视的道理。群臣们大多夸赞周琰仁义担当,竟无人再劝周琰不要去边关。

    太子心中暗暗着急,忍不住看了齐王一眼。这个时候,也只能齐王能劝得动热血上头的周琰了......

    齐王果然走了出来。

    太子心里微微一松,温和的问道:“十四弟,此事你怎么看?”

    齐王正色说道:“太孙此举,实在令臣弟这个做叔叔的汗颜。国若不存,何以家为!臣弟愿主动请缨,陪伴太孙一起去边关!”

    太子:“......”

    周琰听到齐王这般表态,既激动又振奋:“十四叔,没想到你肯陪我一起去边关。就让我们叔侄两个,一起去打退鞑靼人!”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的冲动之举会被齐王取笑,没料到齐王竟如此赞许他的举动,甚至愿意陪着他一起去边关,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齐王冲周琰笑了笑。是周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才对。他原本计划着自己去边关,现在周琰张了口,他跟着附和,倒不那么惹眼了。

    叔侄年龄相当,并肩而立,俱是一脸坚决。颇有几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风采。

    太子暗暗咬牙切齿,脸上却不得不挤出感动的表情:“没想到你们两人有这等为国为民之心,孤心中甚是欣慰。不过,这事关系重大,岂能如此轻率。等孤好好考虑几日再做决定。”

    说完,便退了朝。

    齐王早料到太子不会轻易答应,并不沮丧。周琰却像泄了气的皮球,低声嘟哝道:“父王肯定不会同意我们两个去边关。”如果同意,刚才就该点头,不会拖延到几日后。

    齐王眸光微闪,正色问道:“周琰,我问你,你刚才是一时冲动才说出那样的话,还是真的想去边关?”

    周琰想也不想的应道:“当然是真的想去。不瞒你说,我前些日子就开始动这个念头了。只是担心父王不同意。今天父王提到去边关,我才顺势主动请缨。本以为水到渠成,没想到父王还是没点头。”

    说着,又忍不住长叹一声。

    齐王挑了挑眉,笑着拍了拍周琰的肩膀:“你是真心想去就好。至于你父王那边,交给我就行了。我保证他很快就会松口的。”

    周琰精神一振,大喜过望:“十四叔,你真的有把握吗?父王看着温和好说话,其实最是固执了。你能说服他吗?”

    齐王悠然一笑:“谁说我要去找他了。从父皇那边下工夫不是更快?”

    ......

    周琰一路跟着齐王到了福宁殿。一路上嘀嘀咕咕的:“皇祖父一向最疼你,他能舍得让你去边关吗?还有,皇祖父一直在静心养病,皇祖母特地吩咐过,不准用任何事去打扰皇祖父。我们两个就这么去了,要是被皇祖母知道怎么办。父王母妃知道了,肯定也会不高兴......”

    齐王忽然停住了脚步,俊脸上满是揶揄:“既然你有这么多顾虑,这边关不去也罢。”

    周琰立刻陪笑:“我就是随口说说罢了,十四叔你大人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

    齐王斜睨他一眼,从鼻孔里轻哼一声:“罢了,看在你心诚的份上,我就饶过你这一遭。”

    叔侄两个平日笑闹惯了,说笑几句便进了福宁殿。

    皇上一直在福宁殿里静养。儿媳孙媳和宫里的妃嫔们每日都来伺疾,寝室外的偏厅里每天都有不少人。不过,此时正是用午膳的时辰,大部分人都回宫了。

    齐王瞄了一眼,没见慕念春的身影,不由得暗暗松口气。慕念春肯定是随着容妃一起回了昭阳宫。

    他有心去边关的事一直瞒着慕念春,一来是不想让她担心,二来是怕她会阻拦反对。还是等尘埃落定了再和她说好了......

    皇上此次昏厥之后,极少见人。齐王和太孙一起来探望,于公公自然不会阻难,忙笑着进去通传,片刻之后又扬着笑脸出来了:“两位殿下来的巧了,皇上今儿个精神不错,请两位殿下进去。”

    皇上面色灰白,目光黯淡,斜斜的靠在厚软的被褥上。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寝室里还燃着炭盆,混合着浓浓的药味,令人气闷不适。

    “你们两个怎么有空来了。”皇上虽然强打精神,声音却透着虚弱无力:“战事连连,前朝事务繁忙,你们要多帮着太子分忧,不必惦记朕。”

    齐王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正色说道:“儿臣今日和周琰前来,是有件要紧的事情求父皇。”

    皇上显少见到齐王这般一本正经,忍不住笑着打趣:“哦?你能有什么要紧事?”

    齐王一语石破天惊:“边关战事紧急,死伤众多,士气低落。儿臣愿和太孙一起前往边关,鼓舞士气,将鞑靼人赶回关外。请父皇成全儿臣和太孙的心意。”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决定(三)

    话一出口,皇上的面色就变了,想也不想的呵斥:“胡闹!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两个给朕老实的待在京城。”

    一个是最疼爱的儿子,一个是大秦的太孙,两人身份之尊贵仅次于太子。怎么能到兵荒马乱的边关去,万一出个什么差错怎么办?

    “皇祖父先息怒,请听孙儿一言。”周琰确实比以前沉稳多了,见皇上板着脸孔,并不慌乱,反而上前一步,诚恳的说道:“正因为边关战事危急,孙儿和十四叔才更要前往边关。领兵打仗这种危险的事轮不到我们身上,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们前去,最重要的是鼓舞士气安抚受苦受难的百姓。今日在朝堂上,孙儿已经主动向父王请缨,十四叔也决定一起去。父王还在犹豫,没有下定决心。所以我们特地来求皇祖父应允。孙儿知道,皇祖父一定会点头同意。”

    齐王暗暗赞一声好。

    今天在朝堂上,周琰的表现已经出人意料。现在这番话,更是质朴真诚。令人不忍拒绝。痛苦和磨难会让一个人迅速的成长。周琰是真的长大成熟了,开始崭露出大秦太孙应有的坚定和勇敢。

    皇上原本对周琰有些不满,正是因为周琰的软弱和平庸。如今见了这样的周琰,心中焉能不欢喜?

    果然,皇上的面色缓和了下来,看向周琰的目光也温和多了:“难得你有这份心。不过,你年龄还小。从未经历过战事,更没见过战场。它们都比你想象中的更复杂更危险。你是大秦的太孙,等朕归天之后,你就是大秦的储君。怎能冒这样的风险?”

    周琰挺直了胸膛,将之前在朝堂上说的那番话又说了出来:“......皇祖父,孙儿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真的想好了。若天下的君子都不立危墙之下,大秦的城墙就真的危险了。男儿在世,当有所不为也当有所为。还请皇祖父成全!”慷慨激昂,态度坚决。

    皇上也听的一阵激荡。情不自禁的赞了一声:“好!这才像我大秦的太孙!”

    周琰眼睛一亮。振奋不已:“这么说,皇祖父是同意了?”

    皇上瞪了他一眼:“谁说朕同意了?朕只是夸你比以前有血性有担当罢了!”

    感情半天的口舌都白费了。周琰有些泄气了,忍不住给齐王使了个眼色。十四叔,我尽力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相比起周琰的慷慨陈词。齐王的神色平静从容多了。话语也异常简洁:“边关儿臣非去不可。若是父皇坚持不允,儿臣就暗中带上亲兵去边关。父皇最了解儿臣的脾气,说得出就做得到。”

    皇上一听这话。顿觉头痛。

    齐王府亲兵不过一千左右,这些亲兵在太平时期也不算少了,可到了战场上就不算什么了。全部覆灭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

    平日里惯着齐王,现在惯的这般任性执拗,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皇上深知齐王吃软不吃硬的脾气,立刻放软了语气叹道:“朕这身体也活不了几日了,你就忍心离开朕的身边吗?万一朕闭眼的时候看不到你,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瞑目。”

    齐王闻言红了眼眶,声音略略低哑:“父皇一直疼惜儿臣,儿臣心中不胜感动。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万一父皇真的走了,这世上还有谁能像父皇一般庇护儿臣?儿臣坚持要去边关,也是盼着能打退鞑靼人立下战功,日后五哥和朝中的群臣也能念着儿臣的功劳,让儿臣平安就藩。父皇一直宠着儿臣,就请父皇再容儿臣任性一回。”

    说着,缓缓跪了下来,深深的磕头。

    周琰心中一阵酸涩,随着齐王长跪不起。

    身在帝王家,既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他们的不幸。父子兄弟互相猜忌。皇上在世,太子对齐王当然不薄。一旦皇上归天太子登基了,谁能保证太子不对齐王动手?

    他不是蠢人,早就察觉出父王对十四叔的忌惮了。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和十四叔多亲近些,希冀着父王能看在他的颜面上对十四叔心慈手软些。

    皇上看着跪在龙塌边的叔侄两人,眼眶也湿润了。许久之后,才叹道:“罢了,朕就允了你们这一回。你们两个听着,一定要安然无恙的回来。”

    周琰一阵激荡,扬声应道:“谢谢皇祖父!”

    齐王声音中有几分哽咽:“谢过父皇!”

    皇上到底是让了步。这个结果,早在他算计和预料中。

    只要他示弱恳求,父皇肯定会心软。他到底是利用了父皇的偏爱和怜惜......

    ......

    “什么?”太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齐王和周琰,面色难看之极,语气中满是震怒:“你们两个竟然去求了父皇?”

    他在勤政殿里一边看奏折,一边在暗中思忖着要如何打消周琰的痴心妄想。没曾想,不到一个时辰,周琰竟然就去了福宁殿,还说服了皇上点头同意......

    周琰最怕太子,太子一发怒,他的膝盖就开始隐隐发软。不过,此事已成定局,他也绝不可能退缩,挺直了胸膛说道:“是,皇祖父已经点头同意了!明日就会下圣旨,父王,你就随儿臣这一回吧......”

    “你给我住嘴!”太子面色铁青,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周琰心里一凛,顿时噤声不语。

    齐王却没有半点惧色,从容说道:“五哥,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生气也无济于事了。我和周琰已经下定决心,此去必然竭尽所能打败鞑靼人。”

    “你上下嘴皮一碰,说的倒是轻松简单。”太子冷哼一声,讥讽不已的张了口:“周琰只会读书,你擅长吃喝玩乐,没一个领过兵上过阵的。你们两个就算去了边关,又能做什么?鞑靼人若是知道你们两个千里迢迢的送上门,来个生擒活捉怎么办?我在京城可救不了你们!”

    一句比一句尖酸刻薄。

    齐王面不改色:“我们先斩后奏,也怪不得五哥生气。请五哥放心,我们此去边关,一定会加倍小心,绝不会身陷险境。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了,我也一定会挡在周琰身前,不会让他有半点闪失。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对天立誓。”

    说着,面色一整,郑重起誓:“皇天在上,我周恪对天起誓。此去边关,一定尽我所能保护周琰。只要有我在,绝不容任何人伤害他。有违此誓,就让老天罚我无故横死,不得善终!”

    竟发了毒誓!

    周琰霍然动容,眼中闪出水光:“十四叔......”

    太子也是一惊,脸上的怒气不由得渐渐收敛。

    时下人人都信神佛之说,绝不可能随意发誓。更何况还是这样的毒誓。哪怕他对齐王心存芥蒂,此时也不得不信齐王的诚意。

    周琰一直和齐王亲密要好,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过了片刻,太子忽的说道:“周琰,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问一问十四弟。”

    周琰略一迟疑,看了齐王一眼。父王该不是要对十四叔不利吧!

    齐王冲他安抚的笑了一笑。放心好了,我能应付。

    周琰这才稍稍放了心,不怎么情愿的退下了。

    太子将周琰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既好气又好笑:“我算是白生这个儿子了。胳膊肘整日往外拐,瞧他那副放心不下的样子,好像我会随时吃了你一般。”

    再怎么说也是亲兄弟。虽然感情淡薄心中忌惮猜疑,等闲他也不会轻易出手对付齐王。免得落下话柄为人诟病。

    齐王淡淡一笑:“周琰多虑了。五哥一向对我照顾有加,怎么可能对我不利。”话语中透着彼此心知肚明的意味深长。

    饶是太子脸皮雄厚,也不禁微微发热,咳嗽一声说道:“十四弟,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里只有我们兄弟两个,不妨说些掏心窝子的话。赵王父子心存谋逆一事,确实令我心中耿耿于怀。对吴王晋王都有提防之意,就连对你也有些疑神疑鬼的。都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心胸狭窄,今日我听了你这番话,才惊觉你的心意。你对皇位根本没有野心,否则,你不会写出那篇檄文,也不会去战事危急的边关,更不会当着我的面发那个毒誓了。我该给你正式的赔个礼才是。”

    话说的十分漂亮,不过,有几分可信度就不好说了。

    齐王心中暗暗冷笑。太子分明是在借着此事逼着他表明态度,不过,这样的举动倒是正中他的下怀。他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表明心迹”。

    论演技,齐王可从来没输过任何人。

    齐王一脸真挚诚恳的看向太子:“五哥这么说,可真是让我汗颜了。我自幼不喜读书,也不喜练武,只爱吃喝玩乐。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携妻眷就藩,做一个闲散的藩王。此次周琰坚持去边关,我实在放心不下才想着陪他一起去。不然,以我的性子,哪里想出这种风头。”

    ......(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告别(一)

    齐王接二连三的举动足以表露出无意皇位,太子心中的忌惮之意终于去了大半,神色也缓和了不少:“你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只管放宽心,日后我绝不会疑心你,更不会在你就藩的事情上有半点刁难。你和琰儿年龄相若,也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我岂能信不过你。”

    齐王一脸感动和感激:“那我就先谢过五哥了。五哥放心,我说到做到,一定平安的将周琰带回来。”

    太子叹了口气:“也罢,你们都大了,不甘被拘在京城里,又想为边关战事尽份心出份力。连父皇都点了头,我也没有拦着的道理。琰儿性子温软,遇事不够果决,你机智灵活,比他强的多。有你在身边多提点他一些,我也能稍稍放心了。刚才发的毒誓,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你和琰儿情意厚重,我知道你肯定会时时护着他的。”

    齐王笑着应下了,又诚恳的张口说道:“我还有一事要拜托五哥。我这一走,府里就只剩下念春一个人。她年轻识浅,还请五哥五嫂替我多照应王府里的事。”

    太子答应的很爽快:“好,我会交代你五嫂一声。”

    一派兄友弟恭的和睦融洽。至少从表面看来,兄弟两个毫无芥蒂彼此信任。

    齐王心里很清楚,太子并未完全打消心中的疑虑和顾忌。不过,总比之前的处处提防要强多了。

    说服了皇上,又说服了太子。他和周琰去边关一事已经成了定局。

    接下来要做的事才是最为难最痛苦的。

    他也该向慕念春坦诚相告了。

    ......

    慕念春早已习惯了齐王早出晚归。做好了宵夜放在蒸锅上热着。等了片刻不见齐王回来,索性又做起了针线活儿。

    晚上做针线最伤眼,石竹劝不动主子,只得在屋子里多燃了几支烛台。屋子里亮如白昼一般。慕念春偶尔一抬头,不由得哑然失笑。屋子里本就燃了四盏烛台,石竹又多点了四盏,整整八盏烛台,连角落里都被照的亮堂堂的。

    慕念春笑着打趣:“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不过是做点针线,你就点这么多烛台,也不怕浪费。”

    石竹故意叹口气:“小姐嫁到了王府之后做了当家主母。果然和以前不同了。如今竟会为了几盏烛台数落奴婢了。”

    冬晴在一旁凑趣:“等齐王殿下回来。奴婢一定要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禀报给殿下。殿下一定很庆幸娶了这么一位勤俭持家的王妃。”

    主仆三个有说有笑,倒也不寂寞。

    慕念春手中正在做着一双男鞋,不用想也知道,这鞋子是特地为齐王做的。做鞋最费时费力。慕念春又大多待在宫里。闲暇时间实在不多。从过了年之后就开始动手。到现在也没做完一双鞋。

    “诶哟!”

    慕念春蹙眉轻呼,指尖一痛,冒出了血珠。

    今天晚上。已经是第三次戳中手指了。她的女红不算顶尖,却也说得过去。像这样接二连三戳中手指的却是前所未有。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和慌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小姐,要不然还是别做了吧!”石竹看着十分心疼,忍不住张口劝道:“今儿个晚上这可是第三回了。”

    慕念春定定神笑道:“放心好了,我没事的。刚才只是一时不小心。”这双鞋都做了两个多月了,要是再拖延下去,只怕到了夏天也做不好。

    慕念春吮了会儿手指,又继续做针线。很快,小桃便笑嘻嘻的来禀报:“齐王殿下回来了。”

    慕念春心中一喜,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然后,手指又遭了殃。

    ......

    “我为你做鞋,今晚被针戳中了四回。”慕念春见了齐王,忍不住举起伤痕累累的左手。纤长细白的手指上果然有几个红点。

    齐王笑着握住她的手:“这些事让绣娘们做就是了。”

    慕念春笑容微微一顿。这画风明显不对劲......以齐王的性子,此时最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将她搂在怀里又亲又抱又哄然后厚颜无耻的要求她再为他做双袜子什么的才对,怎么可能这么平静。平静的几乎可以称得上反常了......

    慕念春狐疑的看了齐王一眼,直接了当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瞒着我?”

    她一直都是这么敏锐!

    齐王笑的有些沉重:“嗯,我确实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丫鬟们早就识趣的退下了,屋里只有他和慕念春两个人。慕念春下意识的问了句:“什么事?”

    齐王嘴唇动了动,可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慕念春心里微微一沉,齐王从来没这样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过。到底会是什么事,会让他这样难以启齿?难道会是......

    一个念头忽的跃然于脑海,慕念春脱口而出道:“你是不是打算去边关?”

    齐王默然片刻,然后苦笑一声:“我们两个果然心有灵犀。你一猜就中!”

    慕念春毫无猜中的喜悦,一张俏脸悄然泛白,细细的贝齿紧紧的咬着红唇,眼中隐隐闪过水光。

    齐王心里一阵酸涩,低低的说道:“念春,对不起,我没和你商量就做了这个决定。这件事,我在心中已经考虑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日在朝会上,周琰主动请缨去边关,我正好随着周琰一起张口。既不惹眼,也不会惹来太子的猜忌。太子在朝会上没点头,我和周琰又趁着中午去了福宁殿,费了许多口舌才说服了父皇。太子知道之后,大发雷霆。我在他面前立了誓,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会先护着周琰。太子对我的猜忌去了大半,也答应我会和太子妃多照顾你......”

    “不要说了。”慕念春忽的抬头,眼眸里噙着泪花,声音哽咽:“你已经决定要走了,皇上和太子也都点头同意了。我是否愿意根本不重要。你只管走就是了,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齐王心中一恸,舒展双臂,将她搂入怀中。慕念春却没像往日一般柔顺,用力的挣扎几下,猛地推开了齐王。转过身不肯看齐王一眼。

    齐王心中愧疚,悄然叹息,从身后搂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念春,对不起。”

    这一次,慕念春没有挣扎,只是身子微微轻颤,肩膀也在轻轻的耸动。

    微凉的泪水滴落在齐王的手背上。

    齐王只觉得手背一阵火烧般的灼痛,那份痛楚,迅速的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看着温柔,其实性子最是倔强固执,从不轻易落泪。成亲以后,两人好的蜜里调油一般,别说争执了,两人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他曾经暗暗立誓,要一辈子都爱着她宠着她,绝不让她掉一滴泪。

    然而此刻,他却让她伤心地落了泪......

    他不自觉的用力,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口中不停的低声呢喃:“对不起,念春。我不该瞒着你,对不起......”

    “我和周琰身份尊贵,前去边关能大大鼓舞将士们的士气,也能更好的安抚民心。鞑靼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必然会不顾一切的来攻打我们的军队,不管是俘虏还是杀了我们两个,都会对大秦的军心民心造成巨大的打击。这其中的危险,我都知道。”

    “可现在,边关危急,将士死伤惨重,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这是大秦的危难,也和我息息相关。如果不是因为韩越和我之间的恩怨,如果不是因为我提前识破了韩越,韩越也不会行此险招。一日不将鞑靼人赶出去,我一日心中不宁。你也不用为我忧心。前世我领兵数年征战,最擅长游击周旋和以弱胜强。鞑靼人纵然凶悍勇猛,我也有八成的把握战胜他们。”

    “念春,你现在生气,可你一定会理解我。没人逼着我,是我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无法袖手旁观,我必须要去边关!我要亲自领兵打败鞑靼人,将鞑靼人打出边关,让边关重新恢复安宁。”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重自己,平平安安的离开京城,然后平平安安的回来。”

    齐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不息。

    慕念春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当然理解齐王的心情。人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齐王从来不是什么道德感很强的人。可他曾是大秦江山的天子,对江山安稳百姓平安自有执念。他无法冷眼旁观,所以他才会坚持去边关。

    理智的来说,齐王这个决定没有错。他也确实是领兵支援的最佳人选。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只要一想到他此去隐忧困难重重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她的心就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抽痛和恐慌。

    原来,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滋味。

    为他欢喜为他忧愁,为他牵肠挂肚,为他可能会遇到的任何危险心惊胆战耿耿于怀......(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告别(二)

    慕念春不知自己哭了多久。

    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很狼狈。眼睛红肿,脸上全是泪痕,一张口鼻音很重,嗓子干哑:“你放开我。”

    齐王非但不肯放开,反而搂的更紧了:“我不放,除非你不生我的气了,不然我就这么一直抱着你不放。”

    慕念春对他的无赖作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哭了半天,脸上和眼睛都难受,打算吩咐石竹端些热水来洗脸。你抱着我不放做什么。”

    齐王闻言顿时一喜,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么说,你不生我的气了?”

    “嗯,不生气了。”一通情绪发泄过了,她的心情已经平和多了。

    慕念春回答的太干脆了,倒让齐王有些不敢置信了:“你不是哄我的吧!刚才哭了半天,眼睛都哭肿了,现在真的不生气了?”

    慕念春没好气的应道:“好好好,你希望我生气,我就继续生气好了。”

    齐王立刻陪笑:“王妃请息怒。刚才都是小的出言不慎,惹的王妃不快。小的这就闭嘴。”

    慕念春被逗的扬起了唇角,很快又绷住了,轻哼一声说道:“齐王殿下深明大义为国为民,不惜远离京城奔赴边关,不辞劳苦不怕流血。这份大义凛然的高尚品格,当人人敬重才是。何错之有?要说错,也是我这个王妃小鸡肚肠斤斤计较。”

    ......娶了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媳妇,夫纲不振简直是必然的事!

    齐王像牛皮糖一样黏在慕念春的身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其实。我哪里舍得离开你。可边关战事连连不利,我心中实在担忧,所以才想亲自去边关。我之前没和你商议,就是怕你不情愿或阻拦着不让我去。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我多虑了。你聪慧坚强,又深明大义,一定会理解尊重我的决定。刚才生气落泪,也只是舍不得我罢了。”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谁舍不得你了。”慕念春白了他一眼,语气却不自觉的柔和了起来:“我刚才是气你一直将此事瞒着我。直到今日才肯告诉我。”

    慕念春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自然想到了边关之行的好处。

    齐王曾逃亡数年,然后不断收拢兵将,最终攻进皇城收复了大秦江山。论战场灵活应变和领军能力,齐王绝对堪当重任。有齐王亲自领兵去边关支援。或许会很快扭转战事局面。一旦打败鞑靼人。家国平安百姓免受苦难。齐王也会立下赫赫战功。这些战功也会成为齐王在朝堂上立足的资本,就算是太子,也不便轻易出手对付齐王。

    只是。此去边关,也伴随着重重风险。

    想及此,慕念春忍不住轻叹一声,低低的叮嘱道:“你可要多加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齐王故作轻松的笑道:“你放心,不出一年,我一定回来。我还没等到你及笄,还没能和你圆房生儿子,哪里舍得出半点意外。”

    慕念春满心的离别愁绪,哪有心情说笑,只默默的用力搂紧了齐王。半晌,才在他怀中低声道:“好,我等你回来。”

    齐王也沉默了,俯头在她的秀发上印下轻吻。

    再强颜欢笑,也掩饰不住彼此心底的黯然和不舍。

    ......

    太子回府之后,立刻命人将太子妃和太孙妃和两个太孙侧妃都叫了过来。

    蒋氏怀孕已有五六个月,肚子早已显怀,行走多有不便。如今每日在屋子里静心养胎,很少出来走动。大晚上的被急匆匆的召过来,显然是有什么要紧事。

    蒋氏一路心里暗暗琢磨,待看到太子严肃凝重的神色时,不由得心中一紧,隐隐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周琰老老实实的站在太子身侧,眉宇间却有些抑制不住的雀跃欣喜。

    这样的场合,慕元春和刘氏是没有说话资格的,就连蒋氏也没吭声。

    太子妃打破了沉默:“这么晚了,殿下急着召臣妾过来,不知有何要事?”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太子绝不会这么晚了还郑重其事的将众人都召来。

    太子淡淡说道:“我叫你们前来,确实有件极为要紧的事。琰儿今日在朝会上主动请缨领兵去边关支援,父皇已经点头同意,我也应允了。几日之后就会出发......”

    众人霍然色变。

    “殿下,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太子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琰儿年轻尚轻,连京城都没出过,哪里能去边关上战场。”

    太子瞄了太子妃一眼,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你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会拿来开玩笑吗?”

    太子妃嘴唇微颤,声音也颤抖不已:“边关正在打仗,殿下怎么忍心让琰儿以身犯险?臣妾恳请殿下收回成命。”

    “你当我想他去边关吗?”一提起此事,太子也是满肚子窝火,狠狠瞪了周琰一眼:“他在朝会上提起此事被我拦了下来,没想到他还不死心,又去福宁殿找父皇求情。父皇一个心软就点头了。”

    皇上都同意了,他这个太子难道还能驳回皇上的意思不成?

    太子妃听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琰儿,真的是你主动要去边关的?”

    周琰一挺胸膛,坦然答道:“是,儿臣早就想为边关战事尽一份心了。母妃不用担心,十四叔会陪着我一起去。等战事一了,我们就回京城。”

    如果不是太子妃还有几分理智,只怕此刻早就对着周琰破口大骂了。这种事逞什么能!就算不用亲自上战场,边关也是危险的地方。万一出什么差错怎么办?

    太子妃憋着一肚子火气和闷气,瞪了周琰一眼,恨恨说道:“真是无知者无畏!边关正在打仗,你去能顶什么用。”

    周琰不以为意的应道:“母妃这话说的可不对。边关百姓饱受战火之苦,边军死伤惨重,西北军和吴王晋王的军队也死伤连连。我和十四叔去了边关,就算不领兵上阵,也能极大的鼓舞士气。说不定就能扭转战局。我知道母妃是心疼我怕我出什么意外,天底下所有做母亲疼惜儿子的心都是一样的。那些将士也都有母亲,他们能去边关,我这个太孙为什么不能去?”

    太子妃被噎了一下,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心里还是憋闷不已,却又涌起丝丝欣慰。

    周琰果然长大成熟了。温软忠厚善良的少年仿佛在一夕之间,就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

    周琰说服了太子妃,心里暗暗松口气,很自然的看向蒋氏等人。

    蒋氏眼中泛起水光,情不自禁的哽咽出声:“殿下,这么重大的事情,你怎么事前也不商量一声就做了决定。妾身还有三个多月就要临盆了,殿下去边关,岂不是不能亲眼看着孩子出生了......”

    这一场仗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从目前看来,几个月之内肯定是打不完的。周琰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周琰的目光落到蒋氏隆起的肚子上,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我大概是赶不回来了。不过,我向你保证,在孩子周岁之前,我一定回来。”

    蒋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眼睛依旧红红的,却已经镇定了不少:“妾身一定会带好孩子,静候殿下归来。”

    周琰的目光更柔和了几分。

    这一幕落在慕元春的眼中,却格外刺目。

    蒋氏占着正妃的名分,很快就会有子嗣,又有太子妃撑腰。就算周琰离开再久,蒋氏也不会受什么闲气。可她就不同了。周琰一走,她在府中就没了靠山。太子妃和蒋氏岂能放过他?万一周琰在边关出了什么意外,她这辈子也就跟着完了......

    慕元春越想越觉得心凉。有心劝周琰不要走,可太子太子妃都不吭声了,她一个侧妃哪里还有出声的资格?

    好在周琰还是顾惜她的。这一天晚上到了她的屋子里留宿。

    慕元春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在周琰面前柔情万千依依不舍的哭了许久:“......你好狠的心。就这么一声不吭说走就走,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府里。母妃素来不喜欢我,你不在府中,必然会对我百般刁难。我真怕你平安归来的那一天,我没福气再见你一面......”

    周琰原本一脸怜惜,听到后来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元春,你别胡思乱想。母妃确实对你有些成见,不过,她也不会无故的为难你,更不会狠心要你的性命。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若是传到母妃耳中,她一定会生你的气。我此次离开京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日后说话行事都要谨慎仔细些,尽量不要和母妃和蒋氏起冲突。否则,我远在千里之外顾之不及,吃亏的总还是你。”

    慕元春勉强的笑了一笑,心里却一阵阵凉意。

    不知从何时起,周琰对她越来越冷淡了,也不再对她言听计从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离京(一)

    隔日,皇上正式下了圣旨。命周琰和齐王领四万罗家军前往边关,代替天子巡视边关安抚军心。

    圣旨上,周琰的名字在前,齐王的名字在后。这也就意味着此行周琰为首,齐王次之。意见分歧的时候,应该听周琰的。若是立下功劳,当然也是周琰占首功。

    齐王跪下接了圣旨。

    皇上再疼他,在关键的时候,头脑总是很清醒。

    皇上这么做的用意其实不难理解。大秦江山很快就要传给太子,周琰这个太孙很快也会荣升为储君。此次边关之行,让周琰多立些功劳,将来才能得到群臣和百姓的拥护爱戴。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太子安心,不必总忌惮他......

    齐王起身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瞄了太子一眼。

    太子的神色果然和缓多了。父皇虽然偏袒齐王,不过,并未偏袒到长幼不分的地步。显然也没有易储的打算。所以才会以周琰为首。去边关已经成了定局,此时要想的是如何利用此事为周琰博些名望。

    太子的演技是一等一的,在朝会上煽情鼓励了一番。听的周琰热血沸腾,听的群臣们感恩戴德纷纷赞颂太子和太孙的心怀仁厚,各种肉麻赞美之词不提也罢。

    一退朝,周琰便面色不安的扯了齐王到一边,低声说道:“十四叔,我没想到皇祖父竟会在圣旨上以我为首。我现在就去找皇祖父,让皇祖父重新下旨......”

    “说什么傻话。”齐王哑然失笑:“谁的名字在前都无所谓。再说了。我本来也是陪着你去边关,当然要以你为首。”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齐王轻松自若的笑道:“我们叔侄两个还用得着计较这些吗?你占首功,我心里不会有半点芥蒂,只会为你高兴。”

    周琰不怎么确定的看了齐王一眼:“十四叔,你真的不介意吗?”

    齐王耸了耸肩:“当然不介意。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现在就去福宁殿给父皇谢恩。”

    周琰这才放了心,随着齐王去了福宁殿。

    ......

    这么大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中。

    皇后当时就变了脸色,又是气恼又是心疼:“边关这么危险,怎么能让琰儿以身犯险!皇上真是病糊涂了!竟下了这样的圣旨......”

    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皇后再恼怒也无济于事了。

    容妃只比皇后迟一步知道了这个消息,脸孔当时就白了,身子晃了一晃。绿萝骇然,慌忙扶住容妃:“娘娘。你怎么样?奴婢这就去宣太医来......”

    “不用去宣太医!”容妃定定神站稳了身子:“你现在就去金銮殿外候着。把齐王给我叫来!”

    绿萝从未见过容妃这般失态。不敢怠慢,忙应了一声。刚走到昭阳宫外,就见迎面走来了一双少年男女。

    少年俊美不凡。少女娉婷秀美,并肩徐徐而行,宛如一双金童玉女。

    绿萝对这两人再熟悉不过,忙上前见礼:“奴婢给齐王殿下齐王妃请安。”

    齐王嗯了一声:“母妃现在如何?”

    “娘娘听说了殿下要去边关一事,脸色很不好看。”绿萝如实禀报:“刚才娘娘还特地吩咐奴婢去金銮殿外等殿下......”

    齐王应道:“本王知道了,这就进去看母妃。”说着,便携着慕念春进了昭阳宫。

    容妃怔怔的坐在椅子上,眼中浮着惊惶不安。当齐王脸孔映入眼帘的一刹那,容妃的眼泪唰的就涌了出来:“你不在京城好好待着,为什么偏要去边关?那里正在打仗,战局不稳,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也没指望了,干脆早些闭眼,也乐得省心清净......”

    边说边不停的抹着眼泪。

    皇上现在就是在熬日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闭眼归天。她能依仗的只有儿子了。可儿子大了,凡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她这个做娘的竟是最后一个知道此事的......

    容妃越哭越伤心越想越难过,原本还有几分做戏,到后来竟是哭的不能自已。

    齐王也没料到容妃反应这么激烈,立刻放低了身段哄道:“母妃你先别哭,听我解释。其实去边关没你想象的那么危险,我和周琰是代替天子巡视边军安抚军心,根本不会领兵上战场。刀剑再无眼,也伤不到我半根汗毛。而且,最多几个月的时间我就会回来了。到时候立下功劳,也是给母妃长脸......”

    哄了半天,容妃才哭声渐止,用帕子擦了眼泪问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早些和我商议?”

    要是和她商议了,她会同意才是怪事。

    齐王含糊的应道:“这是昨天才决定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和母妃商议,父皇就下了圣旨。”

    这话糊弄三岁孩子还差不多。容妃瞪了齐王一眼,不满的说道:“你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你那点心思当我不知道吗?你是怕我反对,所以故意来个先斩后奏。现在圣旨都下了,我就算反对也没用了。”

    “母妃说的一点都没错。”慕念春忽的张了口,一脸的委屈:“殿下之前也一直将我瞒在鼓里,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

    容妃半信半疑的看了慕念春一眼:“你真的是昨晚才知晓的吗?”

    慕念春眼睛红红的点了点头,一副委屈不已的样子:“殿下这一走,以后齐王府就只剩儿媳一个人了......”边说,便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看着慕念春这副样子,容妃的心情莫名的好了不少,也不数落齐王了,反而教训起慕念春来:“去边关是件为国为民的好事,若是能鼓舞军心打退鞑靼人,更是一桩天大的功劳。这样的好事,平日里想求还求不来。再说了,不过几个月时间就回来了。你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没的让人看了笑话。”

    慕念春被训斥的不敢再哭了,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

    容妃难得的发挥了一回做婆婆的威风,狠狠的数落教训了慕念春一通。心里的那点憋闷不知不觉中消散的一干二净。

    ......

    陪容妃用完午膳之后,齐王随着慕念春一起去客房小憩,歉然的叹道:“今天真是委屈你了。”

    慕念春刚才一番作态,当然是装出来的。故意吸引容妃的注意力,也让容妃出了一口闷气,不再念叨齐王去边关的事。这么一来,慕念春可就受委屈了。

    慕念春抿唇一笑,轻松的说道:“这点小事,哪里算得上什么委屈。能让母妃消消气,也算是我这个做儿媳的尽了份孝心。”

    慕念春表现的轻松自若,齐王却很熟悉她从不吃亏的性子。如果不是为了他为了安抚容妃,她岂肯受这样的闲气?

    齐王搂住她娇软的身躯,感动的低语:“念春,你对我真好。”说到底,慕念春是为了他才肯这般忍让。

    慕念春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道:“母妃一直不喜欢我,我对她也没什么好感。不过,我既然嫁给了你,总不能时时和她争执闹腾,让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就算为了齐王,她也会试着和容妃和平相处。

    齐王听了这席话心里暖洋洋的,忍不住俯下头,缠绵的吻了许久,然后低声道:“念春,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若是有闲空,就多进宫和母妃作伴。母妃那个人向来嘴硬心软,嘴上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可她在关键时候肯定会护着你的。”

    慕念春点头应下了。

    她和容妃再彼此不喜,如今也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她在努力经营两人的关系,容妃又何尝不是?

    齐王又私下去见了容妃:“几日后我就会离京。日后我不在京城,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凡事多忍让皇后几分,尽量不要正面起冲突。”

    容妃似笑非笑的瞄了齐王一眼:“你特地私下来找我,不止是为了说这些吧!是不是想让我多照顾你媳妇?”

    齐王被说中了心思,半点都不脸红,厚颜一笑:“果然还是母妃最了解我。念春虽然聪慧,到底年轻一些,说话行事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母妃看在我的面子上,多照顾她一些。”

    容妃轻哼一声,没什么好气的说道:“她精明伶俐能言善道,又得皇上看重。不去招惹别人就算不错了,谁会主动去招惹她。哪里需要我多事看顾。”

    齐王立刻哄道:“她不过是有点小聪明,哪里及得上母妃在宫中生存多年的智慧。有母妃照应,我才能放心离开京城。”

    哄了半天,总算哄的容妃松了口。

    “罢了,我大概前生欠了你的债,今生做了你亲娘,就是来还债的。”容妃语气依然有些不耐,眼底却有了笑意。

    其实,就算齐王不说,容妃也不可能不看顾慕念春几分。再不顺眼,也是自己的儿媳,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欺负。

    ......(未完待续。。)

    ps:  《医谋论》,书号:3380890,简介:推理、宅斗加言情,一个女法医穿越在古代的故事。

第三百二十章 离京(二)

    大军要出发,当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大军要休整几日才能开拔,粮草辎重也要筹措准备充分。户部众人这几日几乎没合过眼,总算勉强在五日内凑齐了粮草军饷。

    这五天里,慕念春也是忙忙碌碌的,忙着准备齐王的衣物行李,一应生活用品等等。

    此行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除了春季衣物,夏季秋季冬季的衣物都要各自准备数套。齐王平日衣食住行又格外的讲究,外面的东西根本用不惯。慕念春仔细的将齐王用惯的东西都整理好,零零总总的放了两辆马车。

    府中的亲兵齐王带走了一半,留下五百亲兵守着齐王府,董二也被特意留了下来。贴身伺候的郑喜当然要随着一起离开。

    临行前,郑喜依依难舍,不停的回头张望。

    慕念春静静的站在王府门口,目送着齐王远去。石竹和冬晴各自站在慕念春身侧。

    郑喜看了石竹一遍又一遍,走出很远了才转过了头。见齐王一直没回头,忍不住低声说道:“殿下,你怎么也不回头看看王妃?”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京城!

    齐王脚步微微一顿,却还是狠狠心没回头。

    他不敢回头。怕回头看上一眼,便再也没有迈步的勇气。

    世上最痛苦的事,大概就是离别。不过,今日的离别是为了他日的永不分离朝夕相守。慕念春一定会理解他的心意。

    念春,等着我回来!

    齐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

    慕念春看着齐王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两人成亲几个月来,每日朝夕相伴。她已经习惯了睁眼就能看到他,习惯了他的嬉笑不正经,习惯了他随时随地的亲昵,习惯了和他分享生活点滴。他这一走,似乎将她身体里的一部分也带走了。一颗心似在空中浮浮沉沉,没个着落的地方,难受极了。

    石竹和冬晴陪伴她半晌,终于忍不住低声提醒:“小姐,殿下已经走远了。我们还是回府吧!”

    慕念春眨了眨眼。只觉得眼角异常干涩。声音也有些低哑:“好,我们回府。”

    周恪,一路平安!我会在京城等着你平安归来!

    ......

    另一边的离别,可要比这边热闹多了。

    周琰早已准备妥当要出发了。太子妃满心不舍。拉着周琰啰啰嗦嗦的叮嘱了许多。然后。蒋氏挺着肚子走上前来,又含泪殷切的叮嘱了一番,再接着是慕元春和刘氏。一个个话没说几句就开始掉眼泪。

    周琰就是有再好的耐性。也有些头痛了。他是领军去边关打仗,她们表现的好像他是去送命一样......更何况,时间已经不早了。再怎么磨磨蹭蹭的,肯定会耽搁了大军出发。

    周琰咳嗽一声,狠狠心说道:“时候不早了,我现在就出发了。你们都在府里待着,不用送我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

    听到身后哀哀切切的哭泣声,周琰心里一阵酸涩,眼角温热的液体蠢蠢欲动。旋即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将泪水咽了回去。挺直了胸膛,大步走远。

    敦厚善良的少年,一点一点褪去了青涩,渐渐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努力用并不宽厚的胸膛,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太子妃看着周琰远去的身影,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然而这一次,却是欣慰欢喜的泪水。

    身为一个母亲,还有什么能比看到儿子成熟有担当更高兴的事?

    ......

    大军汇合之后,从西山出发。

    四万罗家军穿着盔甲,骑着骏马,军容整齐。行军时,只听到嘚嘚的沉闷马蹄声,无人喧哗。

    周琰和齐王身份尊贵,处在中军位置,前后有两万精兵。两人各带了五百亲兵,这些亲兵俱都身材健壮身手矫健,骑在骏马上十分警惕,不时的留意官道两边的密林。

    两人被团团护着,自然不虞有什么危险。此次随他们一起前往边关的,还有蒋昀和罗钰。他们两个往日是太孙伴读,当周琰入朝之后,两人也各自有了差事。蒋昀在户部任职,罗钰则在兵部任职。此次边关之行,虽然有些风险,立功而回的机会却更大。知道周琰要去边关之后,两人立刻请缨一同前往。

    慕长栩原本也有心随着一起去。可惜他只是文弱书生,不擅骑射,根本跟不上行军的速度,只能望而兴叹了。

    周琰骑在马上,胸膛挺的笔直,努力的绷紧了脸孔表现出威严来。

    相较之下,齐王可就随意多了。就这么懒散的骑着马,神态轻松悠闲。不像领军出征,倒像是春日踏青。

    周琰目不斜视,嘴唇微动,声音压的极低:“十四叔,你这么懒散,要是被监军的李御史看到了,非参你一本不可。”

    齐王挑了挑眉,懒懒说道:“怕什么,想怎么参都由他。五哥就是想怪罪,也得等我们回了京城再说。指不定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周琰又想笑,又想绷着脸,神色颇有几分怪异。

    齐王斜睨他一眼:“你想笑就笑,摆出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嫌累。”

    周琰却硬是将笑意忍了回去,依旧维持着太孙的尊严和体面。

    齐王饶有兴致的观察了周琰半天,见周琰腰杆挺直了动也不动,心里不由得暗暗点头。行军和平日骑马是不一样的,在马上一待就是一整天。只有吃饭时才能稍事休息。军营里的士兵们天天骑马练习骑射,对行军早就习惯了。至于他自己,前世逃亡数年,什么样的苦都吃过。眼下这点阵仗视若等闲。

    周琰就不同了,自幼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没吃过半点苦头。眼下这样的表现,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行军大半日,到了天黑之际,大军才停下安营扎寨生火做饭。几万将士虽然吵闹些却不慌乱,算的上有条不紊。

    周琰生平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阵仗,颇觉得新鲜有趣,到处张望。连去驿馆休息都不肯了,兴致勃勃的说道:“我今晚就随大军一起在营帐里休息。”

    “你身娇肉贵的,在营帐里哪能睡的惯。”齐王毫不客气的给他泼冷水:“要是休息不好,明天行军肯定会拖后腿。你还是老老实实去驿馆里休息吧!”

    周琰一挺胸膛:“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我就睡不惯。”

    齐王瞄了周琰一眼,笑着揶揄:“你骑了一天的马,大腿内侧肯定被磨破了吧!要是不用热水敷一敷上点药,明天你就得坐马车里了。”

    周琰一愣,脱口而出道:“十四叔,你怎么知道我大腿被磨破了?”他往日从没骑过这么久的马,大腿被磨破了一阵阵刺痛。他硬是忍了下来,根本没和任何人说。齐王是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问吗?”齐王从不放过任何取笑周琰的机会:“你在马背上坐的笔直,连个姿势都不肯换一换。又细皮嫩肉的,半天下来不被马鞍磨破了皮才是怪事。别啰啰嗦嗦的,赶紧去驿馆里洗洗上药,明天换一条厚实耐磨的裤子。还有,别傻不愣登的坐的直挺挺的。将士们都忙着行军,谁有那个兴致看你。”

    周琰讪讪的笑了笑,这才老老实实的随齐王一起去了驿馆。驿馆里条件有限,也就是比普通的客栈好上一些。不过,总算有热腾腾的饭菜和热水。

    用完了晚饭之后,周琰泡了个热水澡,贴身长随方同伺候着敷了药。

    方同一边上药一边絮叨:“殿下明日还是别骑马了,坐在马车里就是了。殿下身子娇贵,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要是被太子妃娘娘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心疼......”

    “行了,我能撑得住。”周琰打断了方同:“我此行是领兵去边关支援打仗,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倒不如现在回京城算了。”

    语气还算温和,却隐隐的透露出不容分说的坚定。

    方同被噎了一下,立刻乖乖的闭了嘴。殿下真的和以前不同了。脾气依然温和,却越来越有主张,板着脸孔时,更多了一份难以名状的威严。

    待方同退下后,周琰才龇牙咧嘴的吸了口凉气。

    这才第一天,腿就被磨成了这样。要连续不断的行军一个月才能到边关,想想都觉得一阵阵发憷。

    不过,不管如何,他也要坚持下去!

    周琰想了想,又去敲了隔壁的门。

    郑喜很快就来开了门,齐王也刚沐浴过,正坐在床边,手中把玩着一个小巧的香囊。香囊做的还算用心,不过也不算特别精致,显然做这个香囊的女子并不特别擅长女红。

    周琰一猜就中:“这个香囊是十四婶做的吧!”

    齐王嗯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香囊上,眼神温柔的似能滴出水来。

    这个香囊,是慕念春这几日赶着做出来的。里面放了驱蚊虫的药草,混合着晒干的花瓣,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睹物思人,看着香囊,心里那份焦灼的牵肠挂肚似乎也少了几分。(未完待续。。)

    ps:  这一趟边关之行,对周琰来说会是一趟磨砺之旅,他会渐渐的成长成熟。对齐王来说,当然是大展身手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行军

    周琰不客气的坐到了齐王身边,兴致勃勃的要仔细看一看香囊。

    齐王小气的将香囊收进怀里,无情的拒绝了他无理的要求:“这么喜欢香囊,怎么不让蒋氏她们几个给你做上一个?”

    别提了!

    周琰一脸无奈的从怀中取出三个精致的香囊:“怎么没有,她们三个每人做了一个香囊,非让我都带上。香气混在一起,熏的我头都痛。”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如今他算是领受到这种滋味了。

    齐王不厚道的咧嘴乐了:“啧啧,媳妇多就是有福气。我就一个香囊,瞧瞧你,一带就是三个。别说蚊虫了,就连鞑靼兵也不敢靠近你半步。”

    周琰苦笑着长叹一声:“十四叔,你就别取笑我了。娶的多了,内宅天天闹腾,几乎没个消停的时候。”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娶都娶回来了,只能尽量从中周旋了。

    齐王扯了扯唇角,露出了然的笑意:“是不是渐渐觉得喜欢的那个女子,其实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

    周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算是默认了。

    慕元春过门大半年了,时日不算长,却也足够他从原本的痴迷中渐渐清醒过来。慕元春并不是想象中那般温柔完美。她很美丽很聪明,也很有心机,总知道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让他心软。她也是个很有野心的女子,不甘低人一等......

    周琰不愿再多想,很快扯开了话题:“我的腿磨破了皮。上了药还是火辣辣的。你也骑了大半天的马,大腿肯定也被磨破了,我特地拿了药给你。”说着,拿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来,里面放着御用的上好药膏。

    齐王随意的笑了笑:“留给你慢慢用,我用不着这些。”

    周琰一脸狐疑:“这怎么可能?你和我一样骑了这么久的马,我的腿被磨的厉害,你怎么会幸免?不行,我不相信。你把裤子脱了给我看看。”

    齐王翻了个白眼,索性真的脱了裤子给他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修长结实的大腿只有浅浅的红印。果然没被磨破。

    周琰不得不服气了。看看齐王,再想想自己,顿时一阵沮丧:“十四叔,我们两个明明差不多大。为什么我处处都比不上你?”

    周琰也不是往日那个单纯少年了。自从齐王崭露头角之后。周琰便渐渐会意过来。齐王的不思进取不学无术有大半都是装出来的。以齐王的聪慧机智。书本根本难不倒他。就连骑马的本事,他也是远不及齐王的。

    “傻小子,这有什么可比的。”齐王难得的没取笑周琰。语气颇为温和:“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往日专注于课业,骑射练的不多。哪像我没事就骑马出去踏青打猎,骑术比你好一些也不算稀奇。其实,你骑术也不算差,所缺的不过是锻炼。眼下正是一个磨练的好机会,等再过几天,自然就能适应了。说实话,你的表现已经远远超乎我的想象了。”

    上辈子周琰一直待在京城里,在登基之前根本没经过什么事,既没有过人的手段,心肠又软,因此落了个凄凉的下场。这一世,已经有很多事都不同了。周琰正在快速的成长,渐渐崭露出了未来储君的风范。令齐王也深感欣慰。

    他没有看错人!或许,周琰今后还会给他更多的惊喜。

    周琰被鼓励了一番,信心顿时足实了不少:“十四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做的更好。”

    齐王笑着点了点头,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句:“你觉得我们一个月能到边关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周琰楞了一愣,想了片刻才答道:“行军不仅要考虑大军行进的速度,还有粮草辎重的运送。还会受到天气的影响。若是一切顺利,一个月应该能赶到边关。”

    齐王笑了笑:“你能考虑到这些,也算细心了。”顿了顿,话风为之一转:“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们一个月绝对赶不到边关。其中的原因,你不妨想一想。”

    齐王的语气异常肯定。

    周琰对齐王的话几乎无条件的信任,闻言凝神想了起来,很快就有了猜测:“此次我们领军去边关一事早就传遍京城人尽皆知,赵王肯定也收到了消息。他或许会暗中派兵伏击我们!”

    孺子可教!

    齐王淡淡一笑:“没错,赵王肯定会派兵伏击。大军行军的路线虽然没公开,不过,只要擅长军事仔细推算,就能猜测出我们的行军路线,找出我们必经的地方,事先设下埋伏。到时候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趁乱活捉或是刺杀我们两个,就能给朝廷以重击。”

    周琰的神色也凝重起来:“照你这么说,我们应该加快行军速度,尽量避开赵王的军队,早日赶往边关才是。”

    “不,”齐王出人意料的反对:“我们不但不要加快行军,还要减慢速度。”

    周琰也不是笨人,略一思忖便猜出了齐王的用意:“你的意思是,我们来个将计就计。让赵王自以为成功的伏击我们,其实是落入我们的圈套算计里?”

    齐王赞许的点点头:“没错,我正是这个打算。在去边关的路上,让我们先打个漂亮的胜仗,好好鼓一鼓士气。让赵王的人有来无回!”

    周琰听的热血沸腾,几乎想也不想就应了声好。待头脑稍稍冷静下来,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事说的轻巧,真正实施起来可不容易。赵王会派多少兵将会在什么地方设伏这些我们通通都不知道。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到时候鼓舞士气不成,反而先吃个败仗,可就损兵折将丢人现眼了。”

    周琰这般谨慎,甚至有反驳齐王的意思。齐王半点都没恼,反而愈发欣慰。

    周琰是真的成熟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近乎盲从。开始认真的思索可能会遇到的难题。

    “你的顾虑没错,此事绝不能大意,需要仔细商议再定计。好在大军才出发半日,赵王应该刚收到消息不久,就算立刻部署安排,也要耗费三四天的时间。我们可以趁着这三四天的时间商议对策。”

    齐王收敛了玩笑之心,正色说道:“赵州是赵王的老巢,赵王大部分兵力都在赵州,不会也不敢倾囊而出对付我们。能触动的兵力最多和我们相若,重要的是挑一个有利便于伏击突袭的地形,这样才能杀我们一个出其不意。这场仗,想躲也躲不过去。更何况我们也没打算躲。”

    “这次我们带领的罗家军是大秦最精锐的骑兵,人人擅长骑射,这样的骑兵对上普通的步兵,足可以以一敌三。就算战事失利了,我们也能用最快的速度撤离。你不用太过担心,只管挺直了胸膛。我们叔侄两个联手,不必怕任何人。”

    齐王的一番话,打消了周琰所有的顾虑。

    周琰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十四叔,我听你的。干脆现在就让人把罗钰蒋昀还有军中的将领们都叫过来商议一番。”一脸的跃跃欲试。

    齐王哑然失笑:“也不用这么急。今天第一天行军,又这么晚了,大家肯定都累了。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天晚上商议也不迟。”

    周琰笑着应了。

    ......

    这一个晚上,周琰理所当然的没睡好。乍然离开京城的兴奋,领军担当重任的激动,还有前途未知的忐忑,混合成了生平从未领略过的刺激滋味。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睡,还没睡上两个时辰,就被叫醒了。

    “殿下,该起床了。”门外响起了方同熟悉的声音:“还有一刻大军就要出发了。”

    周琰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

    匆匆的起床穿衣梳洗吃饭,再简单的收拾一下。等出去一看,士兵们已经吃了早饭,数百个营帐也已收拾妥当,大军已经整装待发。

    此时,天才刚蒙蒙亮。可想而知,这些士兵都是天没亮就起来了。

    周琰初次体会到行军的辛苦,对晨曦中军容整齐的士兵们油然生出了几分敬意。

    齐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傻站着了,快些上马吧!只有你安然上马了,大军才能出发。”

    周琰这才回过神来,红了红脸,利落的上了马。大腿碰到马鞍的时候,不由得轻轻嘶了一声。

    齐王也上了马,戏谑的看了过来:“是不是昨天磨破的地方刺痛难受?”

    周琰苦笑着点点头。昨天磨破的地方上了药,一夜过来已经结了浅浅的疤。此时碰到马鞍一摩擦,便一阵阵刺痛。可以想见,这一天在马上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齐王一本正经的建议:“你还是坐马车吧!别硬撑着,不然,吃苦受累的可是你自己。”

    周琰当然不肯认怂:“不用了,我能撑得住。”

    既然十四叔可以,他也一定能行!

    齐王笑了笑,吩咐身边的传令官打出旗语。大军出发!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较量(一)

    行军的新鲜感渐渐过去,大腿内侧一阵阵刺痛。在马上骑的久了,腰背也越来越僵直酸疼。这才第二天,接下来还要这样行军一个月,想想那种滋味都觉得头皮发麻。

    周琰悄悄瞄了身边的齐王一眼。

    齐王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不出半点劳累困倦。

    周琰羡慕之极,忍不住低声问道:“十四叔,你和我一样没出过京城也没领过兵,为什么你这么快就适应了行军?”

    “这是天赋,你羡慕也学不来。”齐王不要脸的吹嘘,惹来周琰羡慕的目光。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骑马行军打仗。上辈子齐王也曾和周琰一样,锦衣玉食身娇肉贵,可国破家亡的时候,只能拼命逃亡。国仇家恨就像一团火焰,在心中无时无刻的灼烧,逼着齐王在最短的时间里成长,逼着他学会了逃命保命的本事,逼着他学会了怎么领兵打仗。

    这一次边关之行,将会是周琰生命中永难忘怀的经历。会让周琰真正的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储君。

    好不容易撑过了这一天,到晚上结帐休息的时候,周琰累的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方同凑过来,小声问道:“殿下,奴才背着你进驿馆休息吧!”

    周琰想也不想的断然拒绝:“不用了!我就是累了点,又不是没手没脚,几步路还难不倒我。”要是真由方同背进驿馆里,不知会被多少人看见然后暗中耻笑他这个太孙无能。

    再累再辛苦也得撑着。颜面是绝不能丢的!

    方同讪讪的住了嘴,悄悄凑到周琰身边,不着痕迹的搀扶住周琰的一只胳膊。这一次,周琰总算没吭声了。

    齐王看在眼里,并未取笑周琰什么,只叮嘱道:“先用些晚饭休息会儿。待会儿我会命人去请军中的几位将领到你的屋子里开会。”

    这也是军中的规矩。商议军事的时候应该到主将的营帐里。如今众人在驿馆里休息,议事也该到周琰的屋子里。哪怕真正做决定的人是齐王,这一层虚礼也是少不了的。

    周琰显然也想通了这一层,有些不安的说道:“十四叔,还是到你的屋子里议事吧!”

    往日齐王韬光养晦。从未崭露过领军的才能。这短短两日。已经令周琰看到了齐王在军事上的过人之处,早已暗暗决定以齐王马首是瞻。

    齐王焉能看不出周琰的那点心思,心里不由得一暖。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信任都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周琰时时为他着想。也让他庆幸自己没看错人。

    “好了。我们两个还用计较这些吗?”齐王半点都不介意的笑了笑:“别啰啰嗦嗦的了。就这么定了。”

    周琰只得应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齐王待他这么好,他心中焉能不感动?

    ......

    半个时辰之后。军中的几位将领都到了周琰的屋子里。齐王和罗钰蒋昀早已先一步到了。

    众将领行了礼之后,便围着桌子坐下了。

    齐王看了周琰一眼。周琰清了清嗓子,张口说道:“今晚特地请诸位过来,是有件要紧的事情和大家商议。大军行军的路线已经定好了,按着这两日的行军速度,还有三天左右就会到定州一带。定州紧临赵州,若是赵王想暗中设伏,十有**会在我们大军经过定州的时候动手。我们要早些做好准备,以免猝不及防之下被伏击......”

    听到这样的话,几位将领俱都微微动容。

    他们几个领军征战的经验都很丰富。大军必须经过定州赵王有可能在定州设伏一事,他们都已想到了。本来还打算暗中提醒没有领过军的太孙一声,没曾想太孙竟也想到了这一层。还主动召集众人前来商议对策,实在令人欣慰。

    其中一位年约四十的将军拱手说道:“太孙殿下所言极是。臣以为,我们大军此行是要代天子巡视边关安抚军心,不宜和赵王纠缠。不如改道绕行,避过定州......”

    “赵将军,此举不妥!”齐王出言打断了这个将领:“改道绕行,一来浪费时间,二来也会助涨了赵王气焰。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筹谋一番,让赵王狠狠吃个败仗。边关战事连连失利,朝廷内外人心惶惶。一场漂亮的胜仗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都很清楚。”

    他们当然都很清楚。

    大秦内忧外患,虽还没彻底陷入战乱,可战争带来的负面影响已经渐渐体现出来。市面上粮价疯涨,各种物价也跟着一涨再涨。百姓们惶惶不安,军心也随之浮动不安。这个时候,若是能打个漂亮的胜仗,不仅能压一压赵州的气焰,更能极大的安抚民心。

    赵将军生性耿直大胆,闻言应道:“齐王殿下说的臣当然赞成。可赵王麾下多精兵猛将,赵王在赵州经营多年,定州又紧靠着赵州,赵王对定州的地形也一定十分熟悉。如此一来,对方就占据了地利。反观我们,一路行军,将士不免疲惫。我方在明,敌方在暗,既失了地利,又失了人和。谁敢轻言胜败?赢了自然是桩喜事,若是输了,还有何颜面去边关?”

    齐王被反驳了也不恼,反而冲着赵将军笑了一笑:“赵将军不愧是军中老将,思虑问题十分周密,令人佩服。地利当然是对方占优,不过,若是精心设局,这份优势未必不能为我军所用,大败赵王军队。”

    一席话,顿时鼓舞起了众人的士气。

    既然躲不过,索性就挺起胸膛大干一场。若连赵王的军队都打不过,边关不去也罢!

    众将领俱都打起了精神,低声商议起了对策。

    齐王和周琰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

    赵王府的书房里,此时也是灯火通明。

    赵王麾下的十几个将领和重要幕僚,此时都在。坐在上首的,当然不是赵王,而是韩越。

    韩越依然一身黑衣,眼角眉梢俱是冷凝,散发出无形的威势,丝毫不弱于病前的赵王。

    赵王重病不起,赵州的政务和军务早已落入韩越之手。韩越将重要的位置都换上了自己的人,光明正大的软禁了赵王和一众家眷。就连议事也延用了赵王的书房。

    也不知道赵王知道此事之后会不会气的吐血。不过,眼下赵州已经是韩越的天下,赵王不过是个会眨眼会喘气的傀儡罢了!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朝廷大军已经出发两日,还有三天左右就能到定州。”韩越的声音冷冽而低沉,宛如一阵刺骨的凉风吹过众人耳边,令人情不自禁的打个寒颤:“这块送上门来的肥肉,我们也不必客气。”

    定州驻军只有区区一万,将领软弱无用,不足为惧。韩越一直按捺着没对定州动手,是不想这么早就惹来朝廷的大军。这三个月来,朝廷不停的运送钱粮等物资到边关,偏偏战事连连失利。边城有大半都被鞑靼人侵占。照这样的趋势,不出半年,边城或许就会全部失守。到时候,鞑靼人的铁蹄就会踏入中原。

    韩越打算坐山观虎斗,却不想鞑靼这头猛虎真的侵占中原。所以,也开始酝酿着有所举动了。眼下,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四万罗家军他并未放在眼底,领军的太孙周琰懦弱无用,真正令他忌惮的是齐王......

    想到齐王,那一张秀美的俏脸也跃然于脑海。

    韩越的眼眸愈发冰冷。齐王竟然敢抢他的女人!这一回,齐王主动送上门来,他绝不会手下留情。能活捉了齐王当然最好,若是不能活捉,杀了也好......

    众将领既然有胆子跟着韩越谋逆,自然个个都是胆大包天之辈。听闻要对付朝廷大军,不但没觉得害怕,反而个个跃跃欲试主动请缨。

    “只要将军给属下三万人,属下定能先取定州,再败朝廷大军!”

    “属下不用三万,只要两万人就行!”

    “还是让属下去吧!属下对定州的地形最熟悉,也最擅长伏击......”

    韩越冰冷的脸孔难得的有了一丝笑意:“你们不惧朝廷军队,本将军心中甚慰。不过,你们也别小瞧了罗家军。他们整整四万骑兵,可进可退,又以骁勇著称,并不好对付。要想一举成功,还需从长计议。来人,把定州的地图拿过来。”

    当下,便有亲兵捧着叠放的整齐的地图过来,平铺在书桌上。众将领起身仔细看起了定州地图。

    定州地势平坦,一脉平原,是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境内有数条河流自西向东。 大军开拔,自然要走官道。定州境内有数条官道,其中必经的官道共有三段。

    第一段约有十几里,官道两边俱是密林。第二段短一些,依傍在河边。第三段最长,也是定州境内唯一的一处山谷,地势险要,最多能容两匹马并肩同行。

    在座的俱是能征善战之辈,一眼就看出了最有利伏击的地段。

    ......(未完待续。。)

    ps:  齐王和韩越开始交锋~

第三百二十三章 较量(二)

    驿馆里。

    赵将军沉声说道:“密林处容易设伏,不过,这里位于刚进定州的位置,离赵州约莫一日半的路程。赵王在时间上并不充裕,应该不会在这里设伏。河边的官道视野开阔,不利伏击。所以,赵王肯定会命人在山谷处设下埋伏。”说着,手指轻轻点了点山谷处的官道。

    另一位将军也出言附和:“赵将军说的有理。属下也认为赵王必会在这里设伏。只要赵军在山谷处潜伏,准备巨石和巨木之类的,在我们大军经过山谷的时候推下来,就能造成极大的损伤。我们想反击,却不是易事。”

    周琰听的皱起了眉头:“照两位将军所说,这里的地势对我们十分不利。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几位将领思忖了片刻,提出了一些应对的法子。不外乎是让将士们加强警戒,先派出小队斥候扫清路障之类的。

    就连罗钰和蒋昀也兴致勃勃的加入了讨论的阵营。

    齐王一直没出声,就在众人讨论的热烈纷纷之极,冷不丁的说了句:“赵王不会在山谷设伏。”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不约而同的看向齐王:“殿下何出此言?”

    齐王眸光微闪,淡淡说道:“赵王早已重病不起,如今掌握着赵州军事的人是韩越。韩越此人,最擅用奇兵。我们能想到的事,他肯定也能想到。所以,他不会在山谷设伏,而会在我们刚进定州境内密林的官道上。打我们一个猝不及防!我们索性来个将计就计!”

    边说边将地图展开,指着定州的地形低声说出了计策。

    众将领几乎不约而同的倒抽一口凉气。

    半晌,赵将军才说出众人的心声:“殿下,这样的风险也太大了!”

    齐王神色不变,泰然自若的说道:“我们既不占地利也不占人和,想打胜仗,当然要冒些风险。只要依着我的计策,有七成的机会能打赢这一仗。”

    战场上战机转瞬即逝,谁也不敢稳胜。有七成把握,赢面极大。已经足以放手一搏。

    一直没吭声的周琰。此时张了口:“十四叔这一计可以一试。”

    蒋昀附和道:“这一计确实险了一些,不过,既然连诸位都想不到。想来赵王等人更意料不到。”

    “虽然要冒险风险,不过。确实是一招妙计。”罗钰也张口表态。

    得了!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人都已经发了话。蒋昀和罗钰也都赞成。他们还有什么可反对的?

    众将领不再出言反对,低声商议起了细节。

    ......

    “将军,属下以为应该在山谷处设伏。”

    赵王府的书房里。一个姓王的将领正侃侃而谈:“这里的地形最有利埋伏,只要在山谷上多准备一些巨石和巨木之类的,趁着朝廷军队经过的时候推下滚落,就能造成不小的死伤。对方军心一乱,我们埋伏的将士再冲下山谷,必然能打一个漂亮的胜仗。”

    另外几位将领也纷纷出言附和。

    韩云石父子三人,却都未出声。在这之前,韩越已经向他们透露了自己真正的想法。

    韩越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献策,神色莫测。半晌才淡淡说道:“山谷处最有利伏击,这一点我们能想到,罗家军中也不乏经验老道的将领,岂能看不出这一点。所以,他们肯定会有所防备。我们就来个出其不意,在他们刚进定州就进行伏击,就在密林里设伏!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众人俱是一惊。

    王将军忍不住提出异议:“可是我们离这一段路有一日多的路程,还要先拿下定州才行。在时间上只怕有些仓促......”

    “时间上确实仓促一些,不过,只要我们动作快一些,能赶得上。”一直沉默的韩云石终于张了口:“既是要伏击,就是要打对方一个毫无防备,这样才能起到最佳的效果。若是在对方意料之中的伏击,就失去了埋伏的意义。他们一心以为我们会在山谷处设伏,刚进定州境的时候必然会松懈一些,此时我们埋伏在密林里的士兵来个万箭齐发,再引对方入密林。朝廷大军肯定死伤惨重。”

    韩越赞许的点了点头:“韩将军这一计极妙,就依你之计而行。今夜就点兵三万,由韩将军领军,连夜突袭,迅速取下定州。动作要快,之后要封锁定州城,不能将城破的消息泄露出去。然后再到密林处设好埋伏,等着太孙齐王等人自投罗网!”

    说到最后,已经是斩钉截铁不容再有争议。

    众将领都清楚韩越的脾气,当下也无人再敢反对,齐声应了下来。

    ......

    商量定计之后,已经近子时了。

    众将领一一散去,韩越特地留下了韩云石叮嘱一番:“......二叔,想取定州不难,不过,要封锁消息不打草惊蛇却不是易事。关键是一个快字。今夜就点兵,天亮之前赶到定州,明日就攻下定州。然后快速赶往密林出设下埋伏。万万不可小觑了对手,凡事都要小心。”

    韩云石敛容应道:“放心,我绝不会轻敌。”他任御林军统领多年,对京城各驻军都很熟悉。自然很清楚罗家军的厉害之处,哪里敢大意轻敌。

    韩越嗯了一声,又说道:“我还有件要紧的事要拜托二叔。请二叔捉了齐王回来,如果无法活捉,就当场射杀。”

    韩云石眉头动了一动,深深的看了韩越一眼:“你还是忘不了慕家四小姐?”当日逃离京城的时候,韩云石亲眼所见韩越对慕念春的执念。韩越执意要对付齐王,显然是嫉恨齐王娶了慕念春之故。

    当着韩云石的面,韩越没有否认:“是。”

    “慕四小姐已经嫁到了齐王府,如今是名正言顺的齐王妃。”韩云石显然不太赞成韩越对一个女子这般执着:“日后就算你夺了天下做了皇帝,也最多让她进宫做个妃子。正宫之位,还是应该留给你的正妻才是。”

    韩越将坤哥儿秀姐儿都藏了起来,又将小杨氏软禁在府里。这些举动当然瞒不过韩云石。韩云石对小杨氏谈不上什么好感,不过,小杨氏嫁给韩越多年,并无什么过错。又育有一子一女。韩云石深以为这样的举动不妥,已经劝过韩越几回了。

    韩越从不正面回应这个问题,这一次却出人意料的答道:“日后我若得了天下,正宫皇后的位置必然是慕念春的。”

    韩云石一愣,脱口而出问道:“那小杨氏呢?”

    韩越抿了抿薄唇,没有吭声。

    韩云石一惊,很快便会意过来,心里不由得一沉。韩越未免太过凉薄了,竟然连小杨氏的性命也没打算留......

    “虽说小杨氏和赵王妃是嫡亲的姐妹,不过,她毕竟已经嫁给你多年。一颗心总是向着你的。断然不会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来。”韩云石委婉的为小杨氏求情:“就算你打算有朝一日迎慕念春进宫做皇后,也不必对小杨氏太过狠辣无情。坤哥儿总有长大的一日,就算看在孩子的颜面上,也应该给小杨氏留几分体面。”

    韩越神色冷冽,不见动容:“二叔,我意已决,你不用再劝我了。”

    韩云石暗暗叹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待韩云石走了之后,韩越径自去了赵王的寝室。

    如今的赵王府,已经尽数落入韩越手中。赵王府里的亲兵护卫,都已被韩越买通。个别“顽固不灵”的,也已被韩越暗中除去。韩越在赵王府的内宅里畅行无阻,根本无人阻拦。

    伺候赵王的两个小厮见韩越来了,忙不迭的上前来行礼。

    韩越随意的挥挥手,示意两个小厮都退下。

    华丽奢靡的寝室里飘着浓烈的药味,赵王死气沉沉的躺在床榻上。听到韩越的脚步声,赵王的脸部一阵阵抽搐,目光中流露出深切的憎恶痛恨不甘愤怒,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赵王的脸孔看来有几分怪异和扭曲。

    韩越站在床榻边,好整以暇的欣赏着赵王犹如困兽般的表情。心情颇为愉悦的张口说道:“鞑靼骑兵果然厉害,十几万边军和前去支援的诸军都无可奈何。那个平庸无能的太子已经没什么好办法了,竟派了太孙和齐王一起领军去边关支援。三日后,他们就会领军路过定州。我已经命人领三万精兵,先取定州,再设下埋伏,先给朝廷援军来个当头一击。打落他们的士气和信心......”

    竟将之前众人商定的计策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赵王的神色愈发激动和愤怒。

    韩越似笑非笑的斜睨赵王一眼,缓缓说道:“听到这些,你是不是很激动?可惜再激动,这些事也和你没什么相干了。你只管安分的躺在这儿,等着听好消息吧!”

    说完,拂袖而去。

    赵王费尽力气,也无法张口骂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韩越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密林

    三天后。

    天色渐晚,天际只余下一片昏黄的光晕。

    定州境内的官道上,两侧的密林延绵十几里。微风吹拂,树枝轻轻摇摆,树叶簌簌作响,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美丽静谧。

    一队约有百人的骑兵快速骑了过来,口中整齐的喊着“大军到处行人回避”。这百人队畅通无阻,马蹄扬起阵阵灰尘。

    两侧的密林悄然无声,甚至连鸟叫声都听不到。

    朝廷大军终于缓缓出现。六骑并行,军容整齐,无人喧哗,几万匹马的马蹄落在官道上,发出令人心颤的闷响声,大地也在不停的颤抖。

    行军几日,周琰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声响。此刻,他却紧张的透不过气来,藏在盔甲下的脸孔早已泛白,两只手勒紧了缰绳,动作机械而僵硬。

    他听从齐王的建议,今日穿着普通的士兵盔甲,混迹在先锋军里。他的右侧是齐王,也同样乔装成了普通的士兵。两人前后左右都是穿着一样盔甲的士兵。就算再熟悉他们的人,也无法在疾驰而过的骑兵里认出他们两个来。

    罗钰和蒋昀也同样施为,乔装改扮混在最普通的士兵里。紧紧的尾随在齐王周琰身后。

    中军帅旗位置的两个人是身形酷似他们的亲兵。光线不明又穿着盔甲,就连尾随的亲兵们也分辨不出那两个端坐在马背上的不是本人,而是替身。

    这一李代桃僵之计。当然是齐王想出来的。他很清楚韩越心狠手辣的性格,必然下命令活捉或是射杀他和周琰。保护重重的中军位置反而是最危险的。

    韩越生性多疑,真正能得他信任的只有韩云石父子。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今日领命前来伏击的人就是韩云石。前生齐王和韩云石也算是老对手了,韩云石此人善于用兵,生性沉稳,极有耐性。既然在密林里设伏,必然会等大军全部进了密林路段才会动手。绝不会贸然对百人的先锋队放箭,以免打草惊蛇。因此,混迹在先锋军里反而最安全。

    齐王没费多少口舌就说服了周琰。从一大早开始。两人和罗钰蒋昀就悄然换装改扮。混在先锋军里。一路疾行开路。

    自从进了密林这一段路,周琰就浑身紧绷,一颗心提的老高。手脚几乎不听使唤。

    先锋军在前开路,一共只有百人左右。万一伏击的赵王大军一个没忍住提前动了手。以这点兵力。全部覆灭大概就是眨眨眼的功夫......

    齐王一边骑马飞驰。一边还有余暇留意周琰的动静,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用紧张,记着我之前说过的话。”

    一直骑马向前。不要回头。

    周琰深呼吸一口气,用力的点了点头。嘴唇抿的紧紧的,牙关也咬的紧紧的。暗暗警告自己,不管待会儿发生什么,都要冷静镇定。十四叔叮嘱过,在战场上最要紧的不是杀敌,而是要学会保住自己的性命......

    马蹄声嘚嘚作响,心跳如擂鼓。

    似过了一瞬,又似过了天长地久。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种怪异的声音。周琰头脑空白了片刻,才分辨出那是箭矢的声音。不像平日一支一支射箭的嗖嗖声,而是成千上万的利箭飞射而出,一片嗡嗡的响声。

    然后,便是中箭的惨叫声和马的嘶吼声,交织成了令人心惊胆寒的声响。这些声音太近了,仿佛紧紧的贴着他的后背。

    那些箭随时都会射到他的身上。

    周琰只觉得全身汗毛一根根的竖了起来,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还没等看清身后的情形,耳边就响起齐王的呵斥声:“不要回头张望,骑马快跑!”边迅疾的扬起马鞭,用力的甩在周琰的马上。

    马长嘶一声,飞一般的奔驰出去。

    周琰惊魂未定的握紧了缰绳,不敢再有半点分神。微微俯下身子,夹紧了马腹。也不知跑出了多远,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弱,直至完全听不见。

    齐王所料不错。

    韩云石极有耐心,一直等到大军全部踏上了密林路段,才发出了放箭的信号。在前开路的先锋军有惊无险,跑出二十里路左右便脱离了战场。

    这百余人之前就得了密令,不得在战场逗留,要护着齐王太孙尽快逃离战场。

    周琰生平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头脑早已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的反应紧紧跟随在齐王的身后。当齐王勒紧缰绳停下来,周琰反射性的也勒紧了缰绳。

    “你还好吧!”齐王打量周琰一眼。

    隔着一层厚厚的盔甲,只露出一双眼睛,实在看不出神情如何。不过,以他对周琰的了解,周琰此时能撑得住没掉下马来,已经值得表扬了。

    周琰颤抖着张了口,声音黯哑晦涩:“我、我没事。”

    之前做了很多心理准备,可直到了真正开战的这一刻,他才明白什么叫生死一线。如果刚才跑的稍慢一些,那些箭矢就会射中他们。一条性命在战场上,实在是太脆弱了。

    齐王没有安慰他,只淡淡的说道:“这里还不够安全,我们要继续向前,至少跑出百里以外。”

    周琰一愣:“我们就这么跑了,大军无人指挥怎么办?”

    齐王扯了扯唇角:“这场仗要怎么打,早已商量定计。军队中有赵将军他们在就足够了。我们两个留下除了当靶子外,毫无用处。我们要做的是护住自己的两条性命。等这场仗打完了,再回战场也不迟。记着,只要我们两个安然活着,这场仗我们就赢了一半。”

    周琰默默的点了点头。

    ......

    此时的密林里,已经是一团混乱。

    当第一波箭放出去之时,韩云石就知道不妙了。自己这方是伏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打乱对方的队形,扰乱对方的军心,然后趁着天色昏暗引对方入密林。没想到,放箭后对方竟半点不乱,主动弃马杀进了密林里。

    这哪里是毫无防备,根本就是早有准备。

    韩云石早已摸清了这里的地形,占着地利,就算是混战也该占上风。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一股浓烈的味道借着微风很快蔓延开来,嗅到这种味道的士兵很快就手脚发软,从树上掉落下来,发出凄厉的惨叫。很快,这声惨叫就会戛然而止,变成了刀枪入体的闷响。短短交锋,就已经死伤惨重。

    韩云石离的较远,一时还没被这种味道影响。可他的耳力极为灵敏,听到种种异样的声音时,已经知道大势不妙。

    谋划了几日的伏击,原来早就在对方意料中!

    韩云石当机立断,立刻命身边的亲兵吹响哨音。三长一短,命令己方立刻撤退。

    韩云石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密林里枝叶繁多,那种令人手脚发软的味道传播的范围还不算大。约莫有一半左右的士兵迅速撤走,另外一半却撤之不及,被冲进密林的人拦下缠斗不休。

    “赵将军,敌人已经开始跑了,我们要不要派人追上去?”杀红了眼的将士拎着长刀问道。

    赵将军沉声道:“当然要追!不过,以冲散对方的队形为主,不要过分缠斗。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我们现在还不清楚。万一对方的撤退是个陷阱,故意要引我们上当就不妙了。”

    这里是定州,也算是赵王的地盘。赵王军队兵力充足又熟悉地形,绝不好对付。他们此次能识破对方的伏击并反败为胜,都是因为齐王慧眼如炬设下奇谋。否则,这次吃亏的必定是他们。

    ......

    这一夜对所有人来说,都格外的漫长。

    当天边露出一线曙光的时候,齐王睁开了眼。这里是一片小山坳,离官道约有十几里。百余人和马藏身在这里,还算安全。

    所有人分作两班,轮流休息。所谓休息,就是三五个人围在一起,背靠背坐着假寐片刻。没人敢真的合上眼睛睡觉。一旦听到有任何异样的动静,就要立刻上马。

    这样的生活,对前世的齐王来说司空见惯。他没有半分紧张,整个人如冰雪般冷静,甚至合眼睡了一会儿。在睁开眼之后,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大半。

    只有随时随地都保持充足的体力,才能应付不知何时就会到来的厮杀,才能更敏捷的逃亡保住性命。

    这是前世历经数次逃亡才得来的宝贵经验。这些经验和认知,早已融入了他的血液里。

    齐王目光一扫,便看到了周琰。

    周琰原本和齐王坐在一起,不知何时挪开了几米远。头盔已经被取下,露出一张明明仓惶却故作镇定的脸。手中握着锋利的长刀,警戒的环顾四周。

    短短几天,那张白胖的脸孔就瘦了一圈,也黑了不少,显出了几分憔悴。

    “十四叔,”周琰见齐王醒来,不由得松了口气:“你总算醒了。”

    齐王随口问道:“你怎么没睡上一会儿?”

    周琰想也不想的应道:“你睡着了,我放心不下不敢睡,给你放哨。”(未完待续。。)

    ps:  战争戏不会很多,这是齐王和韩越的交锋,所以才会写一写。可能有些读者不爱看,后面不会详写战争,放心~o(n_n)o

第三百二十五章 战场

    这个傻小子,要是真的来敌人了,他那副软手软脚的样子能顶什么用!

    齐王先是哑然失笑,旋即心中涌起暖意。不管如何,周琰这份心意总是很可贵的:“天已经亮了,那边的仗也早该打完了,现在应该在打扫战场。我们也能回去看看了。”

    周琰深呼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众人稍做休整后,调转马头,上了官道。

    一百多余里路,整整花了一个多时辰。

    越靠近密林,周琰越觉得心惊。沿途有受伤濒临战死的战马,有掉落在地上的兵刃,还有断胳膊断腿的扭曲尸体。处处血迹斑驳,散发出浓厚的血腥气,令人隐隐作呕。

    亲兵们很快围了过来。

    周琰匆匆的环视一圈,忽然发现少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心里不由得一沉,颤抖着张口问道:“昨夜死伤了多少人?”

    其中一个亲兵哽咽道:“回禀太孙殿下,五百亲兵里死了一百多个,受了伤的也有八十余人。齐王殿下的亲兵伤亡也差不多。四万大军,伤亡者约莫八千人。中军伤亡最重。”

    昨天傍晚第一波箭雨几乎全部是冲着中军来的。也因此,中军的伤亡最大。一共伤亡八千人,倒有大半都是中军里的士兵。

    周琰一阵黯然难过。

    为了不引起对方猜疑,他和齐王的亲兵都留在了中军的位置。还特地挑了两个身形酷似他们的亲兵穿着他们的盔甲......那两个人做了明晃晃的靶子,俱都身中数箭身亡。还有那么多中箭身亡的亲兵。都是因为他们而死。

    很快,更令人惊悚难忘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密林被砍了一大片,中间挖了一个极大的坑,里面堆满了尸体。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没有受伤的将士用手捧着泥土,一捧一捧的泥土撒入坑里。受了伤不能动弹的士兵则坐在不远处,默默的凝视着。

    昨日还并肩作战的同伴,今日已命丧黄泉魂归他乡。

    没有人哭喊,也无人流泪。空气中却流淌着令人窒息的哀伤。

    周琰怔怔的下了马,走到密林里。

    在他十几年的生命中。见到的是繁华太平的京城。每天最大的烦恼是如何应付课业父王偶尔的查问还有母妃的责备。他从未亲眼见过死亡,哪怕有下人犯错挨板子,也不会在他眼前。这是他第一次经历战争,更是第一次直面死亡......

    不知不觉中。周琰已泪流满面。

    “十四叔。我真没用。”周琰低声哽咽着:“是我亲自将他们带出了京城。还没到边关,已经伤亡了这么多人。如果再去边关,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人会死......”

    “周琰。”齐王深深的看着周琰,声音异常平静:“他们是大秦士兵,为了保家卫国而战是他们的责任和使命。只要是打仗,就会有死伤。这一点根本无法避免。为了避免更多无辜的百姓枉死,他们只能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次我们幸好打了胜仗,他们的死可以换来军功和朝廷的嘉奖。若是打了败仗,死的就更冤枉了。”

    周琰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又想起齐王低沉的声音:“如果你为死去的将士心痛,那就给我挺起胸膛来,迅速的赶往边关,打退鞑靼人。只有将鞑靼人彻底赶出关外,再平定赵州,大秦才能恢复安宁。也才能让更多的人安然无恙的活下来。”

    “我们不能在此停留太久。以免赵州那边得了兵败的消息之后狗急跳墙,若是集结了所有兵力追杀我们,我们就会非常被动。别说是去边关了,能否保住性命都很难说。男儿流血不流泪。哭泣是弱者所为,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是你第一回为死去的将士而哭,也是最后一回。现在擦干你的眼泪,走过去,为他们捧一把土,让他们在九泉之下安息。”

    周琰抖抖索索的用袖子擦了眼泪,红着眼睛走到土坑边,单膝跪着,捧起一把土撒进土坑里。

    十四叔说的对。有太多事等着他去做,他根本无暇哭泣也没资格软弱。如今的大秦战火连连,百姓深受战争之苦。他身为太孙身为大秦未来的储君,应该挺起胸膛,担当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从今天起,那个懦弱无能的太孙周琰该彻底消失了。

    ......

    韩越从噩梦中醒来。

    慕念春浅笑盈盈的端着宵夜进来,先尝了几口,然后温柔的伺候他用了宵夜。她做的宵夜总是那么美味,他很快吃完了宵夜。正要夸赞几句,胃里忽然灼痛起来,然后就是翻天覆地的剧痛。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苍白的俏脸:“慕念春,你竟然在宵夜里下了毒,你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

    他很快就说不出话了,口中溢出近乎黑色的血,颓然倒下。临死前,他犹自不甘的看着她的方向,没有合眼......

    他已经很久没做这个噩梦了。

    韩越唇角抿的极紧,眼底一片幽暗的冰冷。

    前来伺候更衣梳洗的是他的亲兵。那个亲兵早已见惯了他的冷凝,却也不由得暗暗心惊。硬着头皮凑上前来为他更衣。

    韩越冷冷道:“不用你伺候了,先退下。”

    那亲兵深知韩越的脾气,压根不敢吭声,迅速的退了下去。

    韩越独坐了许久,却久久无法平息,反而有种莫名的焦躁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一般......该不会定州那边出了什么岔子吧!

    不,这不可能!齐王绝不可能料到刚进定州就遇埋伏,更何况,韩云石性情沉稳行事最是稳妥,绝不会出半点差错。一定是他昨夜没睡好,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韩越定定神,深呼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都压了下去。

    这一天里,韩越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到了第二天,韩越终于知道这份不安从何而来。

    ......

    “将军,大事不好了。”亲兵低着头禀报,压根不敢看韩越的脸色:“定州伏击大败而回,韩将军领着剩余的人逃了回来,折损了一半人马,还有不少受了伤......”

    什么?

    韩越一惊,霍然站了起来:“韩将军人呢?他有没有受伤?”

    那亲兵答道:“韩将军受了些轻伤,不过没有大碍,正在外面等候将军召见......”

    话还没说完,韩越已经阴沉着脸走了出去。一脸山雨欲来的冷厉,眼中满是怒火,令人不敢直视。

    韩云石左肩受了箭伤,一路领着士兵奔逃,根本来不及打理伤势,匆忙间只用纱布简单的包扎了一下。长达一天的奔波,伤口早已崩裂,纱布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十分狼狈。

    韩云石一脸羞愧的跪下请罪:“属下太过轻敌,打了败仗,此去死伤惨重。请将军降罪!”

    韩越声音紧绷,透出压抑不住的怒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是己方伏击在先,为什么会大败而回?

    韩云石声音里满是苦涩:“之前一切都照着制定好的计划施行,并无差错。我领着三万士兵,一天之内取了定州,然后赶往密林处设好了埋伏。朝廷大军于前日傍晚抵达定州。我提前派了斥候打探对方的动静,确定对方行军的速度和经过密林的时间。先锋军出现的时候忍着没动手,一直到所有大军都到了密林路段我才命令放箭。可没想到,只放了第一波箭,对方就立刻下了马冲进密林里,然后一股非常古怪的味道飘散开来,只要是闻到这种味道的士兵就会手脚发软,全身都没了力气。纷纷从树上跌落,然后被对方的士兵挥刀取走性命。我见势不妙,立刻命令撤军。对方立刻追了上来,缠斗了许久。对方士气如虹,我们却是仓惶逃走无心念战,伤亡惨重......”

    很显然,此次伏击早已在对方意料之中。而且对方将计就计,狠狠的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

    韩越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自以为是的妙计,原来早已被齐王窥破!

    损兵折将还在其次,这种被狠狠扇了一耳光的感觉才是最难堪的。

    “齐王呢?”韩越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韩云石苦笑道:“我一开始就命人往中军的位置放箭,中军的伤亡不少。不过,当时天快黑了,情形又十分混乱。我也不清楚齐王是否中了箭......”以齐王的狡诈,既然识破了伏击,又怎么会大喇喇的待在中军里当靶子。十有**在之前就已经乔装改扮混在了普通士兵里。

    韩越的脸色实在阴沉难看,韩云石话已经到了嘴边,又默默的咽了回去。

    虽然是叔侄,可自己这个做叔叔的如今已经投靠了侄儿,韩越又是天生的冷厉无情,他说话也得谨慎些为好。

    然而,就算韩云石不说,韩越又岂能想不到?

    想到齐王挑眉自得的俊脸,韩越的胸膛似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烧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快冒烟了......

    周恪!先让你暂时得意几日,迟早有一天,我会亲自取你的项上人头!(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捷报

    韩越没出声,韩云石便一直跪着。

    不知过了多久,韩越终于回过神来:“二叔,你还受着伤,别跪着了,起来吧!”一改了称呼,原本冷凝僵硬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了不少。

    韩云石站了起来,一脸愧疚的叹道:“都怪我无能,让大军吃了败仗。也令你颜面无光了......”韩越对他的信任器重众人有目共睹,此次派他领兵去定州伏击朝廷大军,也是想让他立下大功。没曾想丢盔弃甲大败而回!这个消息一传开,他哪还有脸见一干同僚。

    韩越定定神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二叔不必将此事一直放在心上。此次是怪我思虑不周,才中了齐王的圈套。”

    提到齐王,韩云石忍不住长叹一声:“人不可貌相,此话果然不假。齐王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伪装。”

    装一年两年不可怕,可怕的是伪装了十几年,竟无人识破。

    韩越眼中寒芒连连闪动,冷冷说道:“他现在不过是一时得意,日后总有他后悔莫及的那一天。”

    声音中透出的冷意,令韩云石心中一凛。心中又升起阵阵疑云。

    韩越成亲后带着小杨氏离开京城到了赵州,那一年齐王还是个几岁的孩童,和韩越只见过寥寥几面,谈不上有什么恩怨。这些年韩越一直在赵州,和齐王素无来往。

    韩越对齐王的敌意和恨意到底从何而来?难道都是因为慕念春?

    韩越去年上元节才结识慕念春,后来只见过一回。慕念春不过是个稚嫩的少女。纵然生的美丽,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韩越也不像是那种会因为美色昏头的男人......

    韩越的声音打断了韩云石的思绪:“二叔,你身上有伤,先找大夫来给你上药包扎。别的事有我,你不用担心。”

    韩云石带着伤骑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早已心力交瘁,也没逞强,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

    韩云石兵败而回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赵州众将领耳中。

    众人俱是心中一沉。

    韩云石到赵州不满一年。根基不稳却深受韩越信任器重。众人心里不免有些酸意。不过。韩云石曾做过近十年的御林军统领,长于治军领军,由他领军去定州伏击朝廷大军,众人心里不得不服气。

    谁都以为这份军功是板上钉钉的事。却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让期待着“旗开得胜”的众人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韩越会作何反应?

    众人怀着复杂微妙的心情一起到了韩府——平日韩越会传召众人去赵王府的书房议事。今日却在韩府里。这个细微的改变。不免又令人浮想联翩。

    不管韩越心中如何愤怒,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却是神色冷静。韩云石上药包扎稍事休息之后,也来了书房。

    短短几日之隔。众人的心情却已截然不同。一个个面色凝重,无人说话,竟冷了场。

    韩云石率先张口打破了沉默:“此次都怪我治军不严,竟泄露出了风声,令对方提前有了防备,致使伏击失败,死伤惨重。我难辞其咎,还请将军重罚!”

    韩越身为统帅,当然不能犯错。这个过错,只能由韩云石来背了。

    韩越淡淡说道:“此次伏击失利,韩将军罪责难免。只是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暂且将惩罚延后。容韩将军戴罪立功!”

    韩云石一脸感恩戴德的谢恩。

    这出戏当然是做给众将领看的。

    谁也不是傻子。众人心中有数,却无人戳破这一层。顺着韩越的话音安抚了韩云石一通,便将此事揭过,商议起了下一步的举动。

    “齐王太孙此时肯定早已领兵过了定州,我们再派人追击实在无益。如今边关战事不休,朝廷为了供应边军粮草战马武器,已经捉襟见肘。所以才无力主动发兵赵州,这也是我们兴兵的最佳时机。”

    韩越一改往日的冷酷少言,话语极有煽动力:“之前派兵伏击朝廷军队,不管战果如何,我们都已和朝廷撕破了脸皮。与其等着朝廷发兵,倒不如我们主动出兵。先取下河北各州府,广招士兵。就算朝廷派兵,我们也有一战之力。等时机成熟了,我们再一举杀进京城!”

    “在座诸位都是我的心腹亲信,他日若是侥幸攻进京城取了天下,我有登临天下的那一日,必不会亏待了你们。男儿在世,当金戈铁马,封王封侯,世袭爵位,定保你们一世荣华富贵,福及子孙!”

    一番话,说的众人士气大振。既然走上了造反这条路,就再也没了回头的机会。与其畏畏缩缩,倒不如放开手脚搏一回!

    “将军怎么说,属下就怎么做!”

    “属下愿为将军肝脑涂地!”

    “韩将军一日之内取下定州,请将军允许属下领两万人出征,保证在三天之内取下镇州!”

    “属下愿领兵取下邢州!”

    众将领群情激昂的自动请战,韩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朗声说道:“好,既然你们都有这份心。接下来就好好商议如何行动!”

    ......

    “捷报!太孙殿下领军在定州大败赵王大军!”

    当这份战报抵达京城时,几乎轰动了整个京城。

    边关战事连连失利,所有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此时这份捷报,简直就是干旱之后的及时雨。令所有人都为之狂喜。

    太子看到这份捷报后,激动高兴的不能自己。这场胜仗来的太及时了!

    太子半刻都没迟疑,立刻抬脚去了福宁殿:“父皇,儿臣带了个大好消息来!你听了一定很高兴。”说着,将战报念了一遍。

    面色蜡黄虚弱无力的皇上,听到捷报之后也是精神一振,立刻命人将自己扶着坐直了身子。接过那份战报仔细的看了一遍。看完之后,连连夸赞:“好!好!好!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想到琰儿还有这份机智,竟能识破赵王的诡计,大败赵军!”

    太子听了这席话,笑容里却多了一些尴尬。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没人比他这个老子更清楚。若说周琰正直老实善良是事实,可机智什么的......这个特质,显然和周琰没太大关系。

    识破赵王诡计的人必然是齐王。只是齐王不肯居功,将功劳都推到了周琰的头上。这一点,太子能看得出来,皇上又岂能想不到!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其用意就颇值得揣度了。

    短短瞬间,太子心中已经闪过了诸多念头,最终坦然笑道:“这里没有外人,父皇就别给琰儿脸上贴金了。琰儿是父皇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子,父皇应该很清楚。他初次领军,既无经验又无急智。这场胜仗,肯定是十四弟筹划定计。只是十四弟心地仁厚,故意将这份功劳让给了琰儿。”

    皇上听了这番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能看出这一点,足可见你对小十四没什么忌惮之心。”

    那双虚弱无力黯淡无光的眼眸,此时意外的流露出精光。

    太子心底最阴暗的心思顿时无所遁形。

    太子心里一颤,难得的有些心虚,顺着皇上的话音说道:“父皇明鉴,十四弟和儿臣的长子同龄,儿臣看顾着他长大,对谁起疑心,也绝不会对他生出疑心。”

    “你能这么想最好。小十四是朕的幼子,自幼淘气机灵,朕难免对他偏疼一些。”皇上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这份疼爱,和对你的期许是不一样的。你是朕和皇后的嫡子,朕在你年少时就立你为储君。这么多年来,你做事勤勉,性情温和,朕对你很满意。也从未有过易储的打算,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心中最隐晦的担忧被皇上挑明,以太子的城府,也颇有些吃不消。立刻在床榻边跪下了:“父皇这么说,儿臣实在惶恐。”

    皇上凝视着跪在面前的儿子,淡淡说道:“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朕只想看着你们兄弟和睦。小十四很聪明,这么多年来一直韬光养晦,就连朕也被他瞒了过去。你对他生出些忌惮之心也是难免的,朕也不怪你。不过,小十四此次的举动已经足以表明他的心意了。去边关之前,他就来求过朕。他情愿陪着琰儿一起去边关,甘愿将所有的功劳都让给琰儿。所求的不过是将来能平安就藩。这么简单的愿望,朕已经答应了他。你这个做兄长的,这点心胸总该有的吧!若是小十四将来有什么不测,只怕朕在九泉之下,也无法合眼。”

    太子听的额上直冒汗珠,想也不想的应道:“请父皇放心,儿臣日后必会善待十四弟。若是儿臣有违此誓,将来儿臣也无颜去地下见父皇了。”

    天子之诺,重于泰山。

    皇上神情一松,神色缓和了一些:“我们父子两个随便说说话,你不用这么慎重。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未完待续。。)

    ps:  皇上真的很疼爱齐王~

第三百二十七章 家书

    哪里是随便说说话,分明是成心用话挤兑他立下誓言。

    太子心里暗暗嘀咕,脸上却不敢流露半分,站直了身子。

    不过,皇上这么表态,太子心里最后的疑虑也终于消弭殆尽。只要齐王没有问鼎皇位的野心安安分分的做个藩王,他也不是容不下......

    皇上说了这么多话,脸上已经有了倦意,无力的说道:“朕这身体快不中用了,不知撑到哪一天就撒手归西。以后这大秦江山都交给你了......”

    太子真挚又恳切的打断皇上:“父皇千万别这么说,大秦江山离不开父皇,天下千万百姓也离不开父皇。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皇上倒是豁达,淡淡笑道:“什么百岁万岁,这些都是说来哄朕高兴的。历朝历代的天子,寿元过花甲之龄的都极少见。朕已过天命之年,也该知足了。眼下最令朕忧心的是边关战事,还有赵州兵乱。朕只盼着合眼前能看到战事平定国泰民安。”

    太子面容一整,郑重说道:“儿臣一定竭尽全力,定不负父皇期望。”

    皇上欣慰的点了点头。

    太子兢兢业业十分勤勉,是一个合格的储君。虽然没有开拓疆土之能,守成却是绰绰有余。他从没有更换储君的打算。至于最疼爱的幼子,天性聪慧过人,又是个恣意妄为不爱受拘束的性子,做一个富贵藩王一世荣华逍遥倒也自在。

    太子对齐王的忌惮。他焉能看不出来。之前应允齐王去边关,刻意在圣旨上将周琰的名字列在前,就是为了打消太子的顾虑。今日又特地点拨太子,太子的心结总算解开了。

    ......

    太子出了福宁殿之后,又去了仁明殿。

    皇后早已得了好消息,满心欢喜的亲自相迎:“琰儿果真是大了有出息了,到了定州就打了个漂亮的胜仗。”

    语气中满是骄傲之情。

    太子和皇上一番长谈之后,激动雀跃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不少。闻言笑道:“一场胜仗也代表不了什么,往后还有不少硬仗要打。我只希望他能在战场上磨练的成熟稳重一些。跟在十四弟身边也能学的机灵一点。”

    皇后笑容微微一敛,略有些不快:“你这话说的倒是奇怪了。这场胜仗明明是琰儿的功劳。你偏偏扯上齐王做什么。”

    太子无奈的笑着叹道:“母后是看着琰儿长大的。琰儿有几斤几两难道母后还不清楚吗?心地仁厚心慈手软。看到打仗的场面不吓的腿软就不错了。更别说上阵杀敌了!至于识破赵军诡计,十有**是十四弟的功劳。不过是十四弟有意将这份功劳让给琰儿,让他颜面有光罢了!”

    一番话,说的皇后哑口无言。

    皇后沉默了片刻。才悻悻说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倒要好好感谢齐王了。”

    太子心结一去。也想开了,笑着安慰皇后:“母妃又何必和十四弟一般计较。他虽然得父皇宠爱,毕竟年少。对我没什么威胁。何况他对皇位也没什么企图,所求的只是平安就藩。父皇今日亲口对我说了,绝没有易储的打算。既是如此,我也不用时时提防他。等边关和赵州的仗都打完了,就放他去就藩。也省得整日在京城晃悠碍眼。”

    皇后半信半疑的打量太子一眼:“你父皇真的这么说了?”

    太子正色道:“儿臣怎么可能骗母后。刚才说的,句句都是实情。而且,我已经向父皇发过誓了,日后绝不会对十四弟起疑心,更不会动手对付他。我特意到仁明殿来,就是想和母后说一说此事。还请母后放宽心,不必为此殚精竭虑。还有,今后对容妃娘娘也不妨温和一些。免得有什么风声传到父皇耳中,惹来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已经在皇上面前立了誓,总该表现出诚意来。

    皇后又是一阵静默,半晌才叹道:“罢了,既然你不介怀,我又何苦总想着对付齐王。皇上病体一日不如一日,大行之日不会太远了。我这个老婆子,又能活几年。这天下是你的,要怎么做也都由你做主就是了。”

    话语中到底透出了一丝怨气。

    她处心积虑的压制容妃和齐王,说到底还不是都为了太子?现在太子轻飘飘的一张口,就将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抹杀了。她心中舒坦了才是怪事。

    太子暗暗松口气,好言宽慰了皇后一番。

    皇后心情不佳,无心多说,草草的应对了几句,便托词累了要休息。变相的撵了太子出仁明殿。

    太子无奈的告退,心里苦笑连连。

    ......

    定州大胜的捷报传到京城的同时,慕念春也收到了齐王的第一封家书。

    送信回府的是齐王身边的亲兵。他日夜兼程风尘仆仆,一路奔波到京城,疲累之极,强打起精神说道:“启禀王妃,小的奉了殿下的命令,特地送信回府。这里共有两份信,一封是给王妃的,还有另一封是给容妃娘娘的。烦请王妃明日进宫的时候,将信带给容妃娘娘。”

    慕念春没急着看信,先温和的吩咐:“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先下去好好休息。”

    这个亲兵一脸感动的应声退下。不待慕念春吩咐,石竹便冲冬晴小桃使了个眼色,一起退下了。

    两封信,一封厚厚的是写给她的,另一封薄一些的是给容妃的。

    慕念春站到窗前,拆开了第一封信。厚厚的几张纸,密密麻麻写的满满的。

    满纸尽是相思意。

    一个个黑色的字在眼前模糊,渐渐飘远又飘近,化成了一张熟悉的俊脸,冲她挑眉轻笑......

    慕念春心中微微一酸,眼角温热的液体蠢蠢欲动。

    齐王离开京城还不到十天。可对她来说,却已经像过了天长地久。她原本以为自己很坚强,即使他离开了,她也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事实证明,她太高估自己了。

    他走了之后,她一天一天的数着过。白天还好些,忙忙碌碌的很快就过去了,一到了晚上滋味却很难受,孤孤单单的难以入眠,只能由石竹陪伴才能勉强入睡。

    这样难熬的日子才开始,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平安归来......

    慕念春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低头细细的看起信来。

    “吾妻念春,见信安好。离开京城已经有几天了,每日行军十分枯燥乏味,晚上孤身一人辗转难眠,看看香囊想想你,日子总算勉强熬过来了......”

    甜言蜜语油嘴滑舌!慕念春轻轻啐了一口,心里却甜丝丝的。迫不及待地看了下去。

    “我现在已经过了定州,定州大捷的喜讯应该已经送到京城了,你也该知道了吧!这一仗赢的干净漂亮,韩越大概要被气的吐血了。这个计策是我想出来的,你一定以自己的相公为傲吧!”

    当然以你为傲!慕念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不过,这份功劳我没要,让给周琰了。就算我不说,父皇和太子也能看得出来。父皇一向疼我,或许会利用此事换取太子的承诺。此次离京,周琰的变化极大。说实话,就连我也觉得意外和惊喜。再回京城的时候,你一定认不出他了......”

    慕念春哑然失笑。

    周琰性情温软善良,乍然经历战场,肯定会有种种不适。齐王在信里写了不少周琰的趣事,诸如骑马一日腿就被磨破之类的。看了着实有趣。

    “以韩越此人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很快就起兵,先取河北各州,再广招兵马。朝廷必然会派兵平定赵州。战事一起,天下将乱,京城也会纷乱不休。你出入一定要小心些,多带些侍卫。”

    “我不在府里,你天天一个人难免孤单。若是觉得冷清,不妨回慕家住些日子。或者接岳母和枫哥儿到王府来。无事的时候,代我进宫看看母妃。母妃有时说话尖酸刻薄,不易相处。你看在我的份上稍稍忍让几分。”

    “大军行军速度不定,如今离京城也越发远了,写信送信多有不便。我尽量争取多写信给你......”

    信再长,也有看完的时候。

    慕念春将信反复的看了数次,才心满意足的将信收到了枕下。晚上枕着这封情意绵绵的家书入睡,格外的安心踏实,难得睡的香甜。

    隔日进宫,慕念春特地先去了景阳宫,将齐王送回来的家书给了容妃。

    容妃一脸欢喜的接过了信,正要拆开信,不知想起了什么,手上的动作忽然一顿:“恪儿有没有写信给你?”

    慕念春面不改色的应道:“没有。”然后,用哀怨又渴盼的眼神看着容妃手里的信:“母妃若是看过了信,给臣媳也看上一看吧!”

    容妃立刻摆出趾高气昂不屑一顾的样子来:“这是恪儿写给本宫的信,怎么能随便给别人看。好了,本宫要看信了,你先退下吧!”

    慕念春故作一脸委屈的退下。

    容妃心情舒畅极了,高高兴兴地看起信来。

    ......(未完待续。。)

    ps:  最近更新少,对不起一直追文的读者了~等到二十号的时候,我会开始双更~o(n_n)o~

第三百二十八章 等待

    几天后,河北各州纷纷传来兵败的战报。

    一时间,朝野俱惊,一片哗然。

    之前几个月朝廷一直隐忍不发兵,是因为边关正在打仗,国库不足以应付两边的战争。而且,赵州发了檄文之后并无过激的举动,所以众文官们才坚持先攘外再安内。

    如今情势比之前更紧急。赵州偏偏趁着这个时候兴兵,其险恶用心不言而喻。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太子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无法容忍了,立刻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出兵一事。

    没有任何人反对。就连刘侍郎也慷慨激昂的说道:“赵王此时兴兵,显然是打着浑水摸鱼的主意。其心可诛!朝廷绝不能坐视不理,否则,赵王很快就能攻打下燕赵之地。等站稳了脚跟,必然会领军攻打京城。臣请太子殿下发兵平定赵州,粮草一事就交给臣来筹措。臣愿意立下军令状,五日之内凑齐粮草。”

    这几个月来,刘侍郎为了边关大军筹措粮草,几乎愁白了头发。如今再添战事,就意味着户部更捉襟见肘。不过,事关大秦江山安稳,刘侍郎绝不可能在此时叫苦叫累,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领下了重任。

    “好!”太子听了刘侍郎这一席话,顿时振奋不已:“孤就把筹集粮草的重任交给你了。”

    刘侍郎拱手领命:“臣领殿下旨意,一定会竭尽全力。”

    二女儿嫁给太孙做了侧妃,三女儿则嫁入罗府做了七少奶奶。刘侍郎算是铁打的太子党。

    刘侍郎的话音刚落。平远侯蒋昀便上前一步,沉声请战:“殿下,臣愿领军前往赵州平乱。”

    永宁侯陆詹不甘示弱,也上前一步朗声说道:“臣也请旨前往赵州。”

    论兵力,神机营和骁骑营不相上下,都只有三万之数。赵州兵力却有十万左右。若想迅速的平定赵州,这点兵力当然不够。还要迅速的调集各地驻军支援。平远侯蒋昀和永宁侯陆詹都是善于领军之辈,蒋昀善攻,陆詹擅长守城。更何况,有联姻这一层关系。蒋昀显然是统帅的最佳人选......

    太子略一沉吟。便决定派蒋昀统领神机营去赵州平乱。然后调派河北附近的驻军听从蒋昀调遣,一起前往赵州。

    平远侯蒋昀精神一振,扬声领命。

    永宁侯陆詹神色不变,心里却暗暗叹气。原本勋贵武将中以自己为首。可自从蒋三小姐嫁入太子府成了太孙妃之后。蒋昀在朝中的地位就微妙的提升了不少。隐隐成了勋贵武将中的领军人物。

    这也是难免的。太子当然更信任自己的亲家,武将们看在太子的颜面上,自然也对平远侯更亲热些。

    陆詹只惆怅了片刻。很快便将这点心思抛开。

    蒋昀领军去平定赵州固然任务繁重,他留在京城也并不清闲。眼下大秦两边起兵,京城是大秦帝都,安危当然十分要紧。罗家军和神机营都已经出兵,京城除了御林军之外,只剩骁骑营驻守。京城的安危自然落到了他的肩上。

    ......

    五日后,平远侯蒋昀率领三万大军出发往赵州。大军日夜兼程,只用了六七日就赶到了郓州。大军在郓州驻扎,汇合各地调派去的驻军,共有十二万大军。和赵王的兵力相若。

    赵王大军大半驻扎在赵州,定州镇州邢州也都落入赵军之手。和郓州十二万大军呈对峙之势。

    蒋昀并不冒进,只派出小股士兵佯攻定州镇州,谨慎的试探赵军兵力。

    韩越也不急躁,并未主动派兵。一时间,呈现出了相持不下的架势。

    一个月之后,两军才正式的开了战。几乎一开战,就陷入了苦战中。

    赵王暗中蓄养私兵多年,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又占据地利,兵力甚至更胜朝廷军队。打了几仗,倒是赵王大军赢的多。

    朝廷原本对蒋昀寄予厚望,却没想到交战不久,朝廷大军便损伤颇重。可已经开战了,断无再退缩的道理。兵部又再次调兵前去支援。

    大秦各地驻军总兵力约有三十多万,如今有一大半左右都投入了战场。这在大秦建朝以来是前所未有的事。一旦兵败,大秦就真的危矣。

    京城开始宵禁,每日一过酉时,路上就几乎没了行人。巡夜的人手也足足比往日多了两倍。酒楼茶馆之类消遣的地方生意都变的萧条起来。百姓们有些闲钱都愿高价屯粮,有银子到酒楼茶馆这些地方的人自然少了许多。街头巷尾的闲汉们也都老实安分了不少,一张口就是边关战事如何或是赵州如何。

    朝廷战报并未张贴公布,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众多的小道消息。一会儿说鞑靼人快打到京城来了,一会儿又说赵军快打到京城来了。总之,人人心中浮动不安。

    ......

    时间一晃,已经进了冬天。

    齐王离开京城,也有大半年了。

    慕念春时时惦记着齐王,心里也不甚踏实。边关战事激烈,齐王一开始半个月一封信,后来渐渐变成了一个月一封。最近的一封信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前的事情了。

    齐王在信中渐渐不提战事,只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边关送来的战报倒是有几场胜仗。可距离彻底打败鞑靼人,似乎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也不知道齐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小姐,时候不早了,该动身回慕府了。”石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慕念春回过神来,轻轻的嗯了一声。

    今日是父亲慕正善的生辰,身为女儿总该回门为父亲贺寿。

    生辰贺礼是早就备好的,是一些市面上极难寻的古本。慕正善骨子里总有几分清高,不喜金银俗物。这份生辰贺礼正是投其所好。

    每次出府,除了带上贴身的丫鬟之外,董二也会领着王府侍卫随行。以前一般带二三十个侍卫,如今至少要带上百侍卫。前呼后拥浩浩荡荡。不过,如今各勋贵府邸女眷出行大多如此,也不算惹人瞩目就是了。

    为慕念春驾车的依然是小贵子。

    小贵子如今长的更高了,原本还有几分憨厚青涩,在齐王府这一年来尽数褪去,显出了几分青年人的沉稳。远远的见了慕念春,便上前来行礼。

    慕念春随口笑道:“好了,不必如此多礼。快些起身准备驾车。”

    小贵子利落的应了一声,站起身来,目光很自然的掠过石竹。

    石竹清秀的脸庞微微泛红,略有些羞赧的避开了小贵子的目光,搀扶着慕念春上了马车。他们两个彼此有意,却未挑明。私下虽然常有来往,当着人前总要避嫌。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慕府。

    门房小厮飞奔着跑去通传,很快,张氏便亲自出来相迎。

    张氏握住慕念春的手,上下打量几眼,略有些嗔怪的说道:“月余不见,你怎么又瘦了。”

    慕念春本就不算丰腴,这半年多来更是清减了不少。个头也长高了一些,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风韵。可看在张氏的眼里,却只剩心疼了。

    齐王这一走就是大半年,边关离的远,战报要半个月之久才能送抵京城。往往还没来得及为一份捷报高兴,下一封就是边军大败的消息。张氏听着这些消息都觉得提心吊胆,更何况是慕念春?

    慕念春左顾言他的笑道:“娘,怎么只见你出来迎我,爹和五弟呢?”

    张氏笑着答道:“子乔今日也来了。你爹和枫哥儿正陪着他说话。”

    表哥竟也回来了。慕念春唇角的弧度扬的更高了一些,亲热的握住张氏的手进了慕府。

    张子乔和宋茵茵今年五月的时候就成了亲。成亲后,张子乔自然不便在慕府借宿。又不愿住在宋家,就置买了一个三进的院子。院子不大,小夫妻两个住也足够了。今日是慕正善生辰,张子乔特地领着宋茵茵登了门。

    慕念春含笑一一和众人打了招呼,又将生辰贺礼奉上:“爹,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特意准备了这几些古本,希望合爹的心意。”

    这份礼物果然甚合慕正善的心意。慕正善当场就翻看了起来,慕长栩张子乔也都是爱书之人,纷纷围过去凑趣。就连枫哥儿也小大人一般的凑了过去,看的摇头晃脑津津有味。

    慕念春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一直阴郁萧索的心情也明朗了不少。

    萧氏在年初生了个女儿,乳名华姐儿。华姐儿还不到一周岁,承袭了慕长栩的好相貌,生的眉目精致可爱,安安静静地躺在乳娘的怀抱里,令人一看便心生喜欢。

    慕念春抱过华姐儿,笑眯眯的逗弄起来。宋茵茵也凑了过来,摸着平坦的小腹笑道:“我若是也能生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宋茵茵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只是尚未显怀。

    慕念春抿唇一笑:“说不定你肚子里怀着两个,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呢!”

    正说着话,就听丫鬟来禀报:“慕侧妃回来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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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春归介绍:
少女时的慕念春常埋怨老天,世上既然已经有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有慕元春?
很久以后,临死前的慕念春很平静的想着,这一生,其实谁都没有赢。
重新睁开眼,她回到了十二岁的这一年。
乱世尚未来临,一切都还来得及重新开始。
她要为自己和家人谋一世平安。岁月静好,漫漫春归!念春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念春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念春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