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制胜(一)
几座边城同时陷入苦战。
平沙城位于最后方,朝廷的边军暂时还没到这里。因此,平沙城暂时还未起战事。可驻守平沙城的鞑靼将军早已收到了各城的战报,立刻加强了警戒,防止朝廷大军夜袭。
怕什么来什么,想什么就有什么。
这一天晚上,平沙城外果然出现了朝廷大军的踪迹。
“将军,敌军夜袭!”
一脸络腮胡的鞑靼将军霍然站了起来,粗大结实的手猛的拔出腰际的弯刀:“立刻击鼓,命所有士兵到城门迎敌。”
城墙上挂着不计其数的火把,勉强将城门前的空地照亮。可朝廷大军却没急着攻城,大半都隐藏在夜幕中。一时也看不出到底来了多少士兵。
鞑靼将军亲自登上城墙,一眼便看到了飘扬的军旗,当看清旗帜上的标志时,鞑靼将军不由得心里一沉。
竟是齐王亲自领兵突袭攻城!
这大半年来,齐王的大名在鞑靼人中早已传的人尽皆知。为人诡计多端,善用奇兵。自齐王到了边关之后,朝廷大军便赢多输少,逐渐占了上风。
能被派守平沙城,这个鞑靼将军当然不是普通之辈。遇到这样的情形,并不焦躁冒进,也不贪功开城门杀敌,只严令众人严阵以待。
奇怪的是,齐王在鸣了一通战鼓之后,竟然没了动静。
亲兵低声道:“将军,是不是要派人出城试探一番?”
“不能轻举妄动!”鞑靼将军沉声说道:“齐王忽然领兵出现在城外。必然有所图谋。说不定设下了什么陷阱,我们若是派兵出击,就会正中他们的奸计!先别急,耐心的等上一等。总之,我们在城内,他们在城外。就算相持一夜,吃亏的也不是我们。”
那亲兵立刻奉承道:“将军言之有理。”
......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夜色渐深,火把在风中猎猎作响,很快就熄了小半。
期间。齐王那边又擂了两次战鼓。每次都只有小股士兵试探的攻击,一波箭雨之后,就立刻退了回去。
鞑靼将军渐渐察觉出不对劲了,不由得拧紧了眉头。齐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带了这么多兵在城外。摆出攻城的架势。却又没真的攻城......
就在此刻。城内忽然传来异样的声响和动静。阵阵浓烟和火光自城中冒出。
一个鞑靼侍卫慌张的跑了过来:“将军,不好了!城里有许多民房都失火了。火势扑之不及,离粮仓已经很近了......”
什么?
鞑靼将军既惊又怒:“这是怎么回事?”
城中怎么会忽然多处起火?肯定是有人潜入城中。蓄意放火......这一切分明都是齐王的诡计!
怪不得齐王领兵在城外,却不主动攻城。分明是故意拖延时间牵制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暗中命人攀入城中。因为粮草位置隐蔽,这些人一时找不到粮仓,索性就四处放火。没曾想误打误撞烧到了粮仓附近!
粮仓里放着鞑靼人百分之八十的粮草。一旦粮草有失,鞑靼人就会不战自败。
一瞬间,鞑靼将军的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口中嚷道:“快些领人去救火,保护好粮仓。还有,一旦发现形迹可疑的人,立刻斩杀......”
还没等他说完,城外战鼓如雷,喊杀声震天。
齐王之前一直佯攻,现在正式命人攻城了。
鞑靼将军咬牙切齿,怒吼道:“关紧城门!一定要守住!”
......
鞑靼兵力共有一万左右,留了一半守城,另外一半鞑靼兵则迅速的在城里散开。有的去灭火,有的专门寻找形迹可疑纵火的人。这一找之下,穿着夜行衣的边关精兵很快就无所遁形。一场混战就此展开。
混乱中,不知死了多少鞑靼兵,也不知死了多少边军。处处火光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哀嚎。
平沙城的粮仓就设在民房附近,为了避人耳目,并没有多少重兵把守。如今城中一起火,一列近千人的鞑靼兵骑马飞奔向粮仓。这么一来,倒是给一直没找到粮仓只能四处纵火的边军们指明了方向。
身手矫健的马青也领着一百左右的亲兵混进了城中,正巧在粮仓附近。见状心中一喜,立刻低声吩咐众人:“鞑靼兵急急的赶过来,粮仓必然就在附近。大家现在立刻散开,只要找到粮仓的具体位置,立刻就燃信号。”顿了顿,又肃声道:“记着我们的任务,必须要烧掉粮仓。就算因此送命也值得!要想尽一切法子完成任务!绝不准任何人退缩!”
众人齐声应了,迅疾的分成十人一组,分头散开,各自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今夜的平沙城,注定了会是一个血雨腥风的夜晚。
攻城的兵力约有八千,守城的士兵大概五千左右。从兵力来看,攻城的一方稍占上风。可守城只要关紧城门坚守城墙,攻城的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对方。
鞑靼将军手持弯刀屹立在城墙上,目光中满是凶悍和愤怒。
齐王藏身在火把光芒远远照不到的地方,目光同样冷冽。
他们两个心中都很清楚,能决定战局胜败的不是这里,而是在平沙城里。那里有两千大秦精兵和五千鞑靼士兵。一方要找到粮仓,烧掉所有粮草,另一方则要护住粮仓,杀光所有的大秦士兵。
这一场战争的胜负,更关系到边军和鞑靼兵之间的战局。就算冷静如齐王,此时也远不如外表来的镇定。目光遥遥的看向城内。
只可惜隔的太远了。只能看到城中的火光和浓烟,却不清楚城中情形到底如何,令人一阵阵揪心。
齐王沉声吩咐:“命令所有人全力攻城!”
马青带走了一百亲兵,还有一百多亲兵留在了齐王身边,除此之外,齐王的身边也就只剩下忠心耿耿的郑喜了。
士兵们在战鼓的催促下,加快了攻城的速度。这往往也意味着伤亡更厉害。
不时从城墙上掉落的尸体,还有阵阵凄厉的惨叫,足以令人心惊胆寒连做半个月的噩梦!
齐王的俊脸隐藏在浓浓的夜色中。即使是靠的最近的郑喜,也无法窥破齐王此时的心情如何。
郑喜也不是第一次随着齐王上战场了,可看着眼前的血腥厮杀还是有些不适,下意识的将头扭到了一边。正好迎上了齐王的目光。
齐王的目光看似平静,却又蕴藏着令人心惊的冷凝。
郑喜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张口安慰:“殿下不用担心,有马青在,一定能找到粮仓烧掉所有粮草。殿下不用太过担心马青的安危,他身手这么好,以一敌十也没问题。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齐王沉默不语,双手却悄然握紧。
他担心的何止是马青,还有那一百亲兵,和那些从边军里挑出来的士兵们......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今夜过后,不知还有多少能活下来。
这一计是他想出来的,是他发布的军令,是他亲自将这两千人送进了死地......战场就是这样的冷酷无情。逼得人不得不残忍!
......
不知过了多久。
平沙城中忽然冒出大股的浓烟。这些浓烟和之前的显然不同,聚而不散,如同一片乌云飘上天空,黑压压的压在鞑靼人的心头。
站在城墙上的鞑靼将军面如土色。
“太好了!”郑喜又惊又喜的嚷了起来:“殿下,你快看那边!这么多的浓烟,肯定是粮仓被烧了!”
齐王一直紧紧提着的一颗心也缓缓落回原位,心中掠过一阵狂喜,面上却依然镇定:“等等再说。如果真的完成了任务,马青肯定会燃放信号......”
话音没落,就见一颗耀目的信号弹从城中某一处冲向半空,嘭的一声炸开。闪出的光芒映着大半个天空,让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齐王的眉头舒展开来,眼中闪出璀璨的光芒,唇角扬起。
成功了!粮草已经被烧了!
事前周密的计划安排,连续四天行军,近乎孤注一掷的抢攻,两千士兵的英勇无畏......终于换来了这一刻的胜利!
鞑靼将军身体晃了几下,一旁的亲兵大惊失色,慌忙扶住他:“将军,肯定是粮仓烧起来了,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回粮仓那边救援......”
“来不及了!”鞑靼将军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我们现在放弃守城,可就真的一败涂地了。粮仓那边暂且不去管了,现在打开城门,让儿郎们随我杀出去。只要能生擒齐王,便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能将功抵罪。”
说完,便大声嚷了几句。
鞑靼兵们被主将的慷慨激昂激发出了天性中的骁勇凶悍,齐声怒吼一声,很快开了城门,随着主将一起冲了出来。
郑喜看着这一幕,双腿不自觉的打颤:“殿、殿下,他们冲出来了,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齐王的眼睛在夜色中熠熠闪亮,拔出腰际的长刀:“怕什么,随我一起冲上去,杀了他们就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制胜(二)
平沙城外喊杀声震天。
鞑靼主将身先士卒异常悍勇,手持锋利的弯刀,一刀落下,必有人头落地。宛如一尊杀神,令人胆寒。
相较之下,握着长刀的齐王“温和”多了。他不停的挥出手中的长刀,动作流畅利落,隐隐有几分残酷的美感。
短兵相接之下,战争异常残酷激烈。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了,鲜血几乎染红了城外的空地。
那个鞑靼主将杀红了眼,杀气腾腾的冲着齐王的方向而来。身后的鞑靼兵疯了一般的涌了过来,在打着什么主意昭然若揭。
齐王冷笑一声,毫无畏惧,持刀迎了过去。亲兵们不敢懈怠,手持武器围在齐王身边。孟智武永辉身手最好,紧紧的护着齐王的两侧。
两拨人很快相遇,开始了厮杀。
就连身手最弱的郑喜,此时也握着刀杀敌。一开始双手发颤双腿发抖,刀上见了血之后,一颗惶惶不安的心反而渐渐稳了下来。
鞑靼主将忽的仰天嘶吼一声,声音凄厉宛如野兽,令众人心神一震。趁着这短短一刹那,鞑靼主将猛的持刀冲到了齐王身前,高高扬起弯刀,雪亮的刀锋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而此时的齐王,刀正砍中了身边的一个鞑靼兵,一时抽之不及。
孟智和武永辉俱都一惊,不约而同的抢上前,想为齐王挡下这一刀。可他们动作都慢了一步。
就在此刻,一个身影闪到了齐王身前。扬起刀架住了鞑靼主将这凌厉的一刀。
是郑喜!
郑喜的力气远不及对方,又招架的仓促,一个照面便受了伤,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不过,有这短短片刻已经足够了。
齐王迅疾的抽回刀,和鞑靼主将战到了一处。
两边的士兵不约而同的放缓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频频看向那两个身影。
鞑靼主将身材粗壮,力气极大。齐王也算身材修长,可和鞑靼主将一比矮了近一个头,从身形上来看不免大大吃亏。论力气也及不上对方。不过。齐王的身手却更敏捷灵活。一时之间,两人竟斗了个不相上下。
不过,这样的情势没有僵持太久。
边军这边占了上风,鞑靼兵死伤越来越多。听着士兵们凄厉的惨叫哀嚎。鞑靼主将心里一阵阵发凉。手中的刀愈发凌厉凶猛。却也失了严密。被齐王寻了个空隙,一刀伤了胳膊。
那个鞑靼主将虽然悍勇,伤了胳膊却也不是齐王的对手。很快就被齐王重伤。
齐王也受了轻伤。不过,此时他根本顾不得包扎,扬声喊道:“将士们,随我一起杀进城去!”
......
鞑靼主将被擒,鞑靼兵很快就失了斗志。城门被破也是迟早的事。
当天际微微熹亮,平沙城已经彻底被齐王领兵攻占。
齐王身上受了不少轻伤,血迹斑斑,眼中布满了血丝。俊脸也没了往日的俊美贵气。看着有些狼狈。不过,他的精神却极好。沉声吩咐道:“城内还有残余的鞑靼兵,大家万万不能松懈。百人一队,在城中搜索援救,遇到鞑靼兵杀无赦,若是遇到边军兄弟,一定要救回来。”
众士兵轰然领命。
郑喜受了伤,不能随意挪动。齐王领着仅剩的七八十个亲兵,骑马飞驰往粮仓。
城内几乎整整烧了半夜,死伤者不计其数,到处可见焦黑的尸体和房屋。
粮仓附近死尸极多,有很多死状惨厉,显然发生过激烈的缠斗。粮仓已经被彻底烧毁了。除了一些重伤频死的士兵,根本看不到能站着的人。
很显然,那些潜入城中的士兵根本没几个存活的......
齐王心里沉甸甸的,困难的吐出几个字:“你们......去找一找马青他们。”亲兵们的心情也很沉重,各自低声应了,散了开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众人一一回来复命:“殿下,属下找到了十几具尸体......”
“殿下,那边也有二十多具尸体,已经被烧的看不出原貌了。不过,身上都有我们齐王府的腰牌......”
最后,孟智红着眼眶上前来禀报,声音哽咽:“殿下,马青的尸体找到了......就在粮仓里,大概是和几个人缠斗中死的,之后被烧的不成样子。只能靠着腰牌认出了是他......”
齐王心里一阵晦涩,沉默半晌,才声音低哑的说道:“将他的腰牌收好带回京城,尸体就地葬了吧!”
这是一场意义深远的胜仗,也是极为惨烈的一仗。
来时带领的一万士兵,死伤过半,剩余的也多受了轻伤。齐王也受了伤,身边的亲兵只剩不到百人。就连最亲信的亲兵首领马青也死在了这一场战役里。
这又是一场干净利落的大胜仗!一万鞑靼兵死伤了三分之二,剩余的全部被俘虏,就连鞑靼主将也被生擒。平沙城的粮仓被全部烧毁。其余几座边城的粮草只够支撑数日。大秦边军胜局已定!
齐王领兵在平沙城中休整,一边命人迅速送战报回军中。
此时,周琰也已率兵连克两座边城。听到齐王大胜的消息,周琰不由得大喜,立刻命人快马将捷报送往京城,又将这一好消息散布全军。
边军士气大振,攻城势如破竹。反之,鞑靼兵被烧了粮草,没了退路,节节败退。
齐王率军休整一两日,便重新领军投入战场。不过几日功夫,鞑靼就兵败如山倒,残兵败将无奈地退出关外。
这一场耗时一年多之久的边关之战,终于以边军的胜利告终。
......
胜利的果实太甜美了!
军中所有将士一片欢腾。伙房里喜气洋洋地宰牛宰羊,蒸起了白面馒头。只可惜军中已经没有酒了。
不过,对将士们来说,即使没有酒,依然能品尝到那份属于胜利才有的甘美。
将军们也放下了架子,与士兵们一起庆贺。
“十四叔,我们终于打赢了这一仗!”周琰心情激荡,眼中满是泪光:“从到了边关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盼着这一刻了。”
齐王没有取笑周琰,因为他的心情同样汹涌澎湃。不过,他的自制力比周琰强的多了,没有失态。只笑着说道:“是啊,我们总算赢了。”这一场胜仗实在来之不易!
死伤了这么多的将士,终于换来了边关的安定。
周琰也想到了死去的将士,神色有些黯然:“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只希望日后边关安定,再也不要有战事。”
齐王笑道:“只要大秦国力强盛安定繁荣,就没有外敌敢轻易进犯。”顿了顿,又说道:“定州战事还未平,还没到我们轻松高兴的时候。战报已经送往朝廷了,我们也该休整大军去定州了。”
周琰用力的点了点头,脸孔上满是坚定。
心爱女子逝世的痛苦和残酷的战争,迅速的磨去了周琰身上所有的青涩和软弱。宛如脱胎换骨!
齐王定定的看了周琰一眼,忽的笑了起来:“你这次可着实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战场上,即使是微弱的细节也能决定胜败。
边军接连攻城胜利,至少有一半都要归功于周琰。主帅亲至战场,军心大振,战斗力肯定远胜平日。
周琰被夸赞了并未沾沾自喜,反而不在意的说道:“我不过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实在不值得十四叔夸赞。我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的很。”
齐王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拍了拍周琰的肩膀:“好小子,真是好样的!”
周琰是真的长大成熟了。
......(未完待续。。)
ps: 边关大捷!太孙也变得成熟了!下面,就是齐王和韩越之战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驾崩(一)
边关大捷!
大军得胜的喜讯迅速的传遍街头巷尾,百姓们个个欢天喜地,朝野内外一片欢腾。
素来喜怒不行于色的太子,在看完战报之后,畅快的大笑出声。朝臣们一个个扬起笑脸,长舒心中一口闷气。
户部刘侍郎更是喜上眉梢:“太孙殿下智勇双全,亲自领兵上阵,大败鞑靼大军,收复边城。太孙如此有为,是殿下之福,也是我大秦之福。臣为殿下贺!”
众臣齐声道:“臣为殿下贺!”
太子朗声大笑,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周琰之前执意要去边关,他心中并不情愿,时时担心周琰的安危。现在看来,这一步棋是走对了。周琰领兵大胜边军,声名大起,将来必然能坐稳储君之位。而且,边军大胜后,就能迅速的支援定州。只要解了定州之危,大秦安定之日指日可待!
永宁侯陆詹上前一步说道:“殿下,边关战事已经平定,接下来就该全力攻打定州了。臣愿领骁骑营前往定州,助平远侯一臂之力。”
太子略一思忖,便应允了。
之前一直没派出骁骑营,是为了守卫京城,也是为了防备边关战事不利可以随时支援。如今边关安定没了后顾之忧,派骁骑营去定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陆詹数次请命都被拒绝,此次太子终于点了头,陆詹心里自是高兴,扬声道:“臣一定竭尽所能。早日拿下定州。”
太子温和的提醒道:“平远侯久攻定州不下,一来是因为韩越此人善于用兵,二来则是定州兵强马壮,不好对付。你不可大意轻敌。”
陆詹敛容,沉声应了。
......
退朝后,太子立刻去了福宁殿,将边关大捷的大好消息告诉躺在龙榻上的皇上:“......十四弟智谋无双,琰儿也表现的十分沉稳。他们两个联手打退了鞑靼兵,父皇,你听到这些。心里一定也很高兴。”
自过了年之后。皇上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几乎连一粒米也吃不下,只靠着参汤续命。
就算是江太医的无双妙手,也治不好油尽灯枯的皇上了。
江太医私下已经直言禀报过太子。皇上随时都可能闭眼归天。宫中早已悄悄做好丧事的准备了。
此时太子坐在床榻边。低声说着边关大捷的好消息。皇上在昏迷中似也有所知觉,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眼浑浊不堪,似被蒙上了一层浓雾。费尽力气也看不清眼前的脸孔。
皇上吃力的张口,断断续续的说着:“好......他们都是好样的!朕也能放心合眼了。”
短短两句话,几乎耗尽了皇上所有的力气。说完之后,瞳孔收缩,急促的喘息起来。
太子一惊,不假思索的喊道:“来人,快宣太医!”
太医就在外间候着,听到声音立刻小跑了进来。几个太医围拢到床榻边,为皇上紧急诊治。忙活了半天,靠着江太医的针灸和一碗五百年人参熬出的参汤,总算让皇上醒了过来。
皇上重新睁开眼之后,精神竟异样的好,说话也难得的流畅:“皇后容妃她们呢,把她们都叫来,朕想见一见她们。还有你和小十四的媳妇,朕还要见一见皓哥儿。”
一副安排后事的口吻。显然是回光返照......
太子心里一阵阵揪痛,面上却不敢流露出来,忙应下了。立刻打发人到各宫送信。
......
皇后第一个赶到福宁殿,然后是容妃等人。
慕念春早上就进了宫,此时也随容妃一起来了。前一刻还沉浸在边关大捷的喜讯里,后一刻就要面临皇上快驾崩的噩耗。皇后和各嫔妃俱都神情哀戚红了眼眶。
慕念春站在床榻前,看着面色枯败漾着不正常红晕的皇上,心里沉甸甸的。拖了一年多,终于再也拖不下去了......
远在边关的齐王和周琰肯定赶不及回京为皇上送丧下葬了。
人到了临死前的一刻,头脑出奇的清醒。皇上缓缓的看过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了皇后的脸上,温和的喊了声皇后。
皇后颤抖着应了一声,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
皇上扯了扯唇角,轻声说道:“朕活了这么多年,自问勤勉,也算对得起周家列祖列宗和大秦万千百姓了。就算到了地下,朕也无愧于心。皇后不必为朕难过。朕也是人,免不了生老病死......”
话还没说完,皇后便痛哭出声。一众嫔妃也都哭了起来。
慕念春心里一阵恻然,眼眶也微微红了。
皇上看向太子:“太子,你过来,朕有最后几句话吩咐你。”
太子在床榻边跪下了,红着眼眶说道:“父皇有什么最后的心愿,只管嘱咐。儿臣一定会竭力完成父皇的心愿。”
皇上强打起精神说道:“朕死后,就葬在皇陵里。丧事从简,不必奢侈浪费。多留些银子打仗......”
太子的泪水涌出眼眶,却不敢拂逆皇上的心意,很快应下了。
皇上欣慰的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朕归天下葬之后,你立刻继位。立琰儿为太子。你继位之后,要勤政宽厚,体恤百官,爱民如子......”
说着,话语渐渐微弱了一些:“还有,谨记善待宫中诸嫔妃和你的兄弟子侄。赵王心存不轨谋逆造反,要如何处置都由你。不过,不能因此就对所有皇室子孙都百般提防,寒了所有人的心。”
太子流着泪应道:“是,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皇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吃力的说道:“你附耳过来,我有些话要单独叮嘱你。”
皇上已经不能动弹,太子只得起身附耳过去。
皇上嘴唇微动,快速的在太子耳边说了几句话:“朕当年一时糊涂,和臣妻私通,生下了韩越。他娘临死前央求过朕,让朕留他一命。朕已经答应过她了。日后收复了定州,记着留韩越一条性命......”
太子万万没料到皇上临终前会曝露出这样一个惊天之密,心中震惊不已!
韩越竟是父皇的私生子!
赵王这个蠢货这么多年来养虎为患,定州大军早已落入韩越的手中。
若是依了皇上的意思,攻打定州时不免又多了几分顾忌......可皇上此时在交代临终遗言,他根本无从拒绝,只能咬牙应了再说。
太子定定神,低声应道:“儿臣答应父皇,日后会留他性命。”
皇上最后一桩心事终于了了,扯了扯唇角,然后安然的闭上了眼睛,阖然长逝。
太子泪如雨下。
皇后当场便晕厥了过去。众嫔妃跪了一地,放声痛哭。
慕念春跪在容妃身侧。听着周围一片哀伤悲戚的哭声,慕念春也情不由己的红了眼眶,低声啜泣了起来。
平心而论,她对皇上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可他毕竟是齐王的父亲。出于爱屋及乌的心思,她此时心中也是极不好受的。
身侧的容妃抽抽泣泣的哭了许久,大概是伤心悲痛过度,身子一软,倒了下来。慕念春一惊,不假思索的扶住了容妃。
容妃满脸泪痕双眼紧闭,花容惨白。
此时众人都哭成了一片,实在不宜嚷嚷或宣召什么太医。慕念春低声喊了绿萝进来,让绿萝和另外一个宫女搀扶着容妃到隔壁的客房里休息片刻。
......
皇上驾崩归天了!
宫里的丧钟响了起来。宫中不管男女老少,一律换上了丧服。文武百官也纷纷进宫,换上丧服为皇上守灵。
皇上重病已久,众人对这一天早有心理准备。虽然伤心,却没有因此慌了手脚。又有太子主持大局,一切都有条不紊。
按着大秦的规矩,皇帝驾崩之后要放入特质的棺木中,尸身可保两个月不坏。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会下葬。这四十九天里,所有皇室中人都要守灵。文武百官中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此殊荣。
战时特殊,远在边关的齐王和太孙肯定赶不及守灵了。平远侯还在定州打仗,永宁侯陆詹也已率兵离开京城。
慕念春穿着丧服,和宫中的嫔妃们跪在一处。
一跪就是一天,中间只有吃饭如厕的时候稍稍松口气休息一下。一天下来,腰酸背痛,膝盖跪的肿了,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自然更没力气回齐王府。
容妃跪着哭了一整天,也是又倦又累,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这些日子别来回折腾了,晚上就留在昭阳宫休息吧!”
明日天不亮就要起来跪着守灵,出宫多有不便。
慕念春心想我正有此意,口中不免客气一句:“那儿媳就厚颜打扰母妃了。”
容妃此时哪有挑刺找茬的心思,随意嗯了一声。
皇上缠绵病榻两年,容妃对皇上的病逝早有心理准备。可事前纵然有再多准备,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依然是无力承受的巨痛。
不过短短两天,容妃整个人都苍老了一圈。宛如从枝头上摘下的花朵,迅速失去了水分,呈现出了几分颓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驾崩(二)
慕念春看着容妃这般模样,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涩,低声道:“父皇已经去了,请母妃一定要保重身子。”
容妃眼中凄然,神色却有些麻木:“皇上走了,我保重不保重身子,也没什么要紧。”
皇上活着的时候,她没觉得他有多重要,甚至早已为自己谋划好了退路。等皇上真的驾崩了,她才知道这是何等的痛苦和煎熬。仿佛头顶上的天都塌了一般......
“母妃,你别这么悲观。”慕念春生平第一次主动握住了容妃的手:“父皇走了,母妃一定很伤心很难过。我也同样伤心难过。可母妃总比宫中那些无子无女的嫔妃强多了。你还有齐王这个儿子,还有我这个儿媳。将来大秦安定了,你就随我们一起去齐州生活。齐王和我都会好好孝顺侍奉你的。”
容妃听了心中一暖,口中却轻哼一声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儿没外人,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做戏了。当日我一直不同意齐王和你的亲事,还曾从中阻挠。你嫁到齐王府之后,我也没给过你什么好脸色看。你的心里哪里有我这个婆婆!别说什么孝顺侍奉,不气我就不错了。”
......不愧是容妃!到了这一刻,都没忘了冷嘲热讽!
慕念春也不恼,淡淡说道:“母妃不喜欢我,我心里自然清楚。说句实话,我也未必喜欢母妃。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婆媳。就算为了齐王。也该试着好好相处。否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人只会是齐王。以前的事不提也罢,重要的是以后要怎么过。只要你肯真心接受我这个儿媳,我也一定会真心待你好。”
“巧言令色!花言巧语!”容妃明明心中感动,脸上却故意摆出了不屑的表情来,下意识的握紧了慕念春的手。
慕念春的手温暖而柔软,声音低沉平静。那双黑亮灵动的眼眸,宛如一潭幽静的水。
虽然容妃很不想承认,可这一刻,有了慕念春的陪伴。自皇上驾崩之后一直惶惶不安漂浮不定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慕念春何等聪慧敏锐。轻易地看穿了容妃的外强中干。不过,她也不说破这一层,反而扯开了话题:“今天守了一天灵,我心里有些害怕。只怕晚上一个人睡不着。母妃。今晚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睡?”
其实。慕念春是担心容妃伤心忧思过度难以入睡,所以想陪容妃一起睡。只是,以容妃的骄傲和倔强。绝对是不肯承认的。
果然,就听容妃略有些不耐的应道:“你若是觉得害怕,让石竹和冬晴陪着你睡就是了。我可没那份闲心陪你。”
慕念春厚着脸皮说道:“我还是想和母妃一起睡。”
容妃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罢了罢了,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话说的不耐,唇角却微微扬起。
慕念春眼尖的瞄到了那一抹浅浅的弧度,心中暗暗好笑,口中恭敬的说道:“多谢母妃。”
......
当晚,婆媳两个难得的同床而眠。
跪了一天,两人俱都十分疲惫。各自匆匆梳洗一番便睡下了。宽敞精致的雕花木床,各自占据一边,互不说话互不干涉。
身边有人陪着,令人心慌意乱的黑暗也变的宁静多了。容妃很快就闭上眼睡着了。不过,她睡的并不安稳。不知做了什么噩梦,额上满是冷汗,一脸的痛苦。口中胡乱呓语着:“皇上,皇上......”
“母妃,你醒一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将她从噩梦中唤醒。
容妃茫然的睁开眼,眼角犹有未干的泪痕。
慕念春关切的脸庞引入眼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柔软的丝帕,正轻柔的为她擦拭额上的汗珠:“母妃,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刚才一直在喊着皇上,额上满是冷汗。”
容妃扯了扯唇角,唇边满是苦涩:“是,我刚才确实做了噩梦。梦见皇上来找我,要带我一起走,我心中不情愿,苦苦哀求皇上让我留下......”
在梦境中,足以能看清一个人的真正心意。她虽然为皇上的驾崩难过,却半点都没有随皇上离世的念头。这世上有太多令她眷念不舍的东西。她还想随着儿子一起去藩地,还想见孙子孙女......
慕念春没有说什么,只轻轻的为她擦净了脸上所有的冷汗。然后轻声道:“母妃,快到三更了,趁着天还没亮再睡会儿。养足了精神,才能应付明日守灵。”
容妃没有拒绝她的好言安慰,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容妃睡的很安稳,安然睡到天亮,没有再做噩梦。
......
一转眼就是半个月过去。
天刚蒙蒙亮,妃嫔们便穿着丧服到了灵堂里。
为皇上跪灵守灵的人实在太多了,那些低等的嫔妃们只能跪在灵堂外的空地上,真正有资格进灵堂的只有皇后和容妃淑妃等人。太子领着群臣们跪在外间。
哭灵也是有讲究的。不能一味真哭,不然嗓子根本吃不消。再者,就算再伤心也不可能连着哭上四十九天。一般来说,一开始几日真哭,到后面不必较真,象征性的哭几声就行了。
满堂哭泣的人中,真心为皇上驾崩伤心的其实也没几个。心思活络些的,已经在暗中盘算着新皇登基以后的事了。
真正伤心的人,莫过于皇后。
皇后和皇上是少年夫妻,屈指算来共同生活了近四十年。即使夫妻曾有过矛盾和离心的时候,感情也是深厚的。皇上这一离世,对皇后的打击着实不小。连着多日都哭的昏厥过去,被江太医用针灸救醒。
今天也是如此。
江太医脸色慎重的为皇后施完针,又特地命人带话给太子。这样悲伤哭泣昏厥太伤身了,皇后年龄也不算小了,身体底子也不算好,根本禁不起这样折腾!
太子听了这番话之后,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打着如厕的借口,悄悄来看望歇在客房里的皇后。
短短几天,皇后的脸颊已经瘦了一大圈。嘴唇苍白干涩,没有半点血色。她闭目躺在榻上,就像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令人心惊。
太子又是心惊又是心痛,坐在床榻边,握住皇后的手,哽咽着喊道:“母后......”
皇后缓缓睁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不在灵堂里守着,怎么跑这儿来了。”
“江太医让人给我传话,说母后不能再这般折腾身子了。儿臣实在放心不下,所以特意来看母后。”太子眼中闪着泪光:“儿臣已经没了父皇,难道母后也要抛下儿臣吗?”
短短几句话,让皇后泪如泉涌。
生离死别,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痛苦。就算是这对天下身份最尊贵的母子也不例外。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许久,情绪才各自平静了一些。皇后郁结在心里的痛苦散开了不少,打起精神说道:“你且安心,我日后自会保重身子。”
声音沙哑,不过总算多了些精神和活力。
太子心中安慰,正要低声说什么,门外忽的响起匆忙的脚步声。一个太监神色惊惶的跑进来:“太子殿下,外间有军情急报,诸位大臣们都在等着殿下商议定夺。”
太子心中咯噔一沉,猛的站了起来:“母后,你先好好休息,儿臣去看看怎么回事。”
皇后听到军情急报几个字,心里也是一沉,立刻应下了:“我一个人待着就是了,你快些去吧!”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攻城(一)
太子匆匆走出客房。
要商议军情,当然不能在灵堂里。诸大臣在福宁殿的一处客房里等候太子。他们一个个俱都面色沉重。太子走进客房,见众人面色难看,心中又是一沉。直截了当的问道:“到底有什么军情急报?”
兵部罗侍郎强忍着悲痛说道:“启禀殿下,臣刚接到了定州急报。平远侯一时不慎,中了韩越的奸计,已然为国捐躯......”
什么?
太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平远侯怎么了?”
罗侍郎含泪道:“平远侯已经战死,永宁侯率领的三万骁骑营将士,也已战败。永宁侯本人被生擒。战报上还说,韩越已经亲自率领赵王剩余的兵马前来攻打京城......”
太子脑中嗡的一响,身子晃了一晃,双手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
定州败了!
平远侯死了!
永宁侯被活捉了!
韩越将亲自领兵攻打京城!
一个噩耗接着一个噩耗,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之前定州战局虽然不利,吃过不少败仗,却也没到这等地步。为什么忽然间会兵败如山倒?忠心耿耿的平远侯战死了,英勇的永宁侯成了俘虏。罗家军早已随周琰和齐王去了边关。如今京城可用的兵力只有四万御林军。这点兵力,能抵挡住赵王大军吗?
太子心乱如麻,脑海中一片混乱。
可大臣们都在焦急的看着他。等着他拿主意。他没有软弱和惊惶的权利。他必须挺起胸膛来,做所有人的主心骨。
太子深呼吸一口气,沉声说道:“现在是紧急时期,孤只能暂时放下守灵的事。父皇地下有知,想来也不会怪罪于孤。诸位不必慌张,京城还有四万御林军,有最坚固的城墙。只要能抵挡数日,各地就会有勤王之师前来解围。太孙和齐王也会领边军赶到京城来。区区赵军不足为惧!”
太子的冷静和镇定很快感染了群臣。
群臣们也渐渐冷静下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提出各种守城的建议。
“殿下,战报今日刚抵达京城。赵军就算日夜兼程赶路。至少也还有几日才能到京城。我们得趁着这几天及时部署应对。”
“以兵部的名义立刻发布紧急军令,命各地驻军赶往京城。”
“立刻让人去边关送信,命太孙齐王领军支援京城......”
商议了两个时辰之后,才初步商议出了对策。具体的兵力部署还需召集御林军将领商议。
......
定州战败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太孙妃蒋氏惊闻平远侯战死的噩耗之后。当场便昏厥了过去。
平远侯夫人和永宁侯夫人身为有品级的诰命。俱都有资格进宫为皇上守灵。两人听到丈夫战死或被俘的消息之后。几乎同时昏了过去。一旁的宫女们忙将三人各自抬进客房里,太医们忙着诊治救人。
众人还穿着孝服在守灵中。惊闻这样的噩耗,一个个的脸比孝服还要白的多。灵堂内外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真没想到平远侯竟然战死了!”想当日平远侯领十万大军去定州的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志在必得。没想到不到一年时间就大败,平远侯甚至送了命。
“还有永宁侯,领军才走了半个月,竟然就被生擒了......”永宁侯身经百战,是大秦最著名的武将,对上赵王大军竟然输的这么快!
“那个韩越已经领兵要来攻打京城了,也不知道京城能不能守得住......”守得住也就罢了,万一京城被攻破怎么办?她们这些后宫嫔妃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无法言喻的恐慌在众人的心头蔓延。
容妃的心剧烈的跳个不停,手心也不断的冒着冷汗,一阵阵头晕目眩,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身边人的胳膊。借着这一点支撑,才算没当场失态。
慕念春的俏脸也有些苍白,不过,她的神情却还算镇定。对比起周围陷入害怕惊恐中的嫔妃们来,她简直冷静的过分。
前世曾经历过战乱,经历过改朝换代。眼下这样的阵仗还吓不到慕念春。现在的情势比起前世来已经好多了,至少,韩越还没攻进城来。京城有四万御林军,京城外还有援军可以依仗。
“母妃不用太过担心。”慕念春低声安慰容妃:“京城有坚固的城墙,还有几万御林军,至少也等抵挡些日子。齐王和太孙殿下收到战报,很快就会领兵解围。赵王的军队绝不会攻进京城来。”
赵王一直躺在床上,和活死人差不多。赵王大军早就落入韩越手中。不过,只要赵王一日没死,就依然还是赵军统帅。众人习惯性的还是称呼赵王大军。
慕念春的安慰令容妃稍稍镇定了一些。
容妃深呼吸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你说的对。恪儿一定会领军来解京城之围。我不必惊慌。”虽然声音还有些轻颤,却不再慌乱无主。
慕念春抿紧了唇角,没再说什么。
慌乱害怕都于事无补。不管遇到了什么,都只能挺起胸膛去面对。
韩越虽然厉害,可她对齐王更有信心!齐王绝不会让京城置于险地,一定会及时领兵来救援京城。
......
御林军是天子亲兵,负责守卫皇宫安全。现在却被派去守着京城各处城墙。这在大秦历史上,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事。不过情势紧急,先守住京城要紧,也顾不得别的了。
京城开始实行严格的宵禁,一过酉时便不准任何人在街道上走动。巡夜的人是往日的三倍。
事实上,就算没有实行宵禁,也没有百姓敢外出了。
赵王在定州苦心经营十几年,总兵力约有十几万。后来战争中死伤了不少,又从邢州等地新近招募了许多士兵。大败了朝廷军队之后,如今总兵力依然有八万左右。正好是京城兵力的两倍。
一般来说,攻城一方至少是守城一方的两倍兵力,才有可能破城。韩越率领赵军倾巢而出,显然是想在最短的时间里全力攻下京城。
不过,太子对守住京城还是有信心的。
京城乃大秦帝都,也是政治经济中心,当年建城的时候耗费数年之久,城墙比其他州郡的高三尺厚一尺,其坚固更是远胜过普通城墙。御林军更是大秦最精锐的士兵。想破敌不易,想守城总不是难事。
现下最令人头痛的反而是京中粮草不足。户部不久前刚调拨了粮草去边关,又运粮赈灾。从南方来的粮船还在路上,无论如何是赶不及送到京城了。如今京中所有的粮草加起来,也只够支撑一个多月。
军粮不够,百姓家中的存粮倒是有不少。因为之前一直在打仗,百姓们都在拼命屯粮。家中有些薄财的,至少也屯了半年以上的粮食。至于那些官宦勋贵府邸的存粮就更多了。
不过,不到危急的时刻,万万不能将主意动到百姓身上。让百官们“捐赠”些余粮出来倒是可行。
太子并未细想这些。眼下要烦忧操心的事太多了,暂时还顾不上这些。
三天后,韩越带领八万大军赶至京城。
京城一面环水,另外三面俱有城门。每一处城门都有一万御林军把守,还有一万牢牢守着皇宫。
韩越并未围城,这样一来耗时,二来兵力分散,反而不利。倒不如领军全力攻打西城门,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日里破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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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攻城(二)
负责守卫西城门的是御林军统领罗敬。
罗敬是罗钰的三叔,一直在御林军中任副统领。韩云石被捕下狱,之后又随韩越逃出京城。罗敬便被提升做了御林军统领。
罗敬今年约有三十四五岁,身手矫健,头脑灵活。此次京城危急,罗敬亲自领一万御林军守着西城门。南城门和北城门则分别由另外两个副统领领兵把守。
赵王大军来势汹汹,集中所有兵力猛攻西城门。这一点并未出罗敬所料。面对赵军凶猛的攻击,罗敬并不慌乱,一边命士兵准备箭矢火油巨石之类的还击,一边命人紧急的送信到南城门和北城门处,只留下两千人守城门,其余所有士兵立刻赶到西城门救援。
一万六千御林军穿着厚重的铠甲骑着骏马,从城中飞驰而过,迅速赶往西城门。宽阔的街道上几乎没有马车也没有行人,疾驰的骏马发出沉闷的巨响。令躲在家中的百姓们心里一阵阵战栗。
往日听到边关打仗定州打仗,虽然心中慌乱,却也没特别害怕,毕竟隔的太远了。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百姓们,天生就比其他大秦百姓多了一份骄傲。不管别的地方怎么打仗怎么饥荒,总归乱不到京城里来。可没想到,这一次战火竟延绵到京城来了......
京城能安然度过这一次劫难吗?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的,沉重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罗敬看似指挥若定神色冷静。心却不停的往下沉。
领兵攻城的人是韩云石。韩云石此人实在是少见的猛将,擅长领兵攻城,对御林军的兵力优势和缺点更是了如指掌。兼之对方不顾一切的猛攻,一天下来,御林军便折损了两三千士兵。
如果不是依仗着易守难攻的城墙,只怕很快就会溃败......
赵军的死伤也不少。虽然有诸多攻城的器械,可攻城的一方总是居于劣势,光是死在箭下的赵军就足有三四千。
一天下来,各自损伤惨重。
......
天一黑,赵军便鸣金收兵。退出城外三十里处安营扎寨。
主帐里。赵军所有的重要将领都在。坐在上首的。是一身黑衣的韩越。
韩越如今是名副其实的赵军统帅,他生性冷酷,治军极严。比起“重病”前的赵王更甚一筹。这一年来威仪渐渐显露,只随意坐着。便流露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冷冽和威严。
“启禀将军。这一天攻城。我们军中折损了近四千人,受重伤的约有一千。”韩云石打破了沉默:“至于御林军,初步估计折损了近三千人。”
韩越眸光一闪。唇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我们有八万人,死伤的人占了不到一成。这点损伤,我们还承受得起。可京城里只有四万御林军,一天折损三千人,连着攻几天城,御林军还能剩下多少?从明天起,再增强攻势,争取十日内破城!”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时间。
大秦能动用的兵力有一半都在边关,靠近京城的驻军都已经随平远侯折损在了定州。其余各地驻军想赶到京城来救援,至少也是十天以后的事情。至于边军,没有一个月不可能赶到京城。到那个时候,他早已领兵进占了京城!只要牢牢守着京城,和齐王率领的边军也就有了一拼之力!
从一开始的毫无胜算,到眼下这样的局面,期间韩越不知耗费多少心血。他明明可以早日打败平远侯率领的朝廷军队,却一直不曾真正痛下杀手。有意拖延时间,一来消耗朝廷兵力和粮草,二来也是故意迷惑对手。暗中却一直在招兵买马,暗暗为进攻京城做准备。
是的,他的目标一直很清晰,就是攻打京城!
以定州的兵力,打败大秦所有兵力只是妄想。只有像前世那样攻进京城,杀了即将继位的太子,杀了皇室所有人,才能抢来天下抢来那张龙椅。
他的身上同样流着周氏皇族的血液!凭什么这天下不能是他的?
不止是这如画江山,还有慕念春,都是属于他的!
齐王上辈子抢了他的江山,这辈子抢了他的女人。两辈子的恩怨,总要有个彻底的了结。
十天,必须在十天里攻破京城!
“若是集中所有兵力猛攻西城门,破城是迟早的事。眼下京城兵力不足,守城的御林军虽是精兵,却大多生于京城长于京城,有不少都是勋贵子孙,并未上过战场见过血,因此战斗力反而不如普通军队。所以今天一交战,御林军就吃了亏。”
韩云石做了数年的御林军统领,对御林军实在太熟悉了,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御林军最大的弱点。又沉声说道:“不过,想在短短十天里破城实在不易。论城墙坚固,大秦没有任何一座城能及得上京城。只要城中粮草充足,坚守数月不成问题。至于兵力不足,也不是无法解决的问题。京城里的人口足有十几万,若是真的到了城破国亡的关头,只要太子振臂一呼,手无寸铁的百姓就会变成手持利刃的士兵。就算战斗力再弱,可人一旦拼命起来,就会变的十分可怕。所以,正面强攻绝不是破城良策。”
营帐里的众将领原本听了韩越的话热血沸腾,被韩云石这么一盆冷水浇下来,顿时又都哑然无语了。
韩越扯了扯唇角,淡淡说道:“京城若是这么轻易就能拿下,这么多年来,大秦早就亡国了。刚才韩将军仔细分析了利弊,是希望大家别被今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众将领不无羞愧的点头应了。
韩越话风一转,又说道:“我已经有了一计,只要依计而行,最多十天,京城可破!”然后,压低声音,将自己早就盘算好的计策说了出来。
众人听的精神大振。
危险当然是有的。可他们这一行本就是火中取栗,只有抱着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绝,才有望成功。韩越甘愿亲自领兵涉险,也极大的鼓舞了众将领。纷纷慷慨表态,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完成韩越交代的任务!
“好,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就定下这一计。”韩越一锤定音,素来冷凝的黑眸闪出异样的炽热光芒:“从明日起,全力攻城!”
......
商量定计后,众将领一一告退。
韩云石却留了下来。
营帐中只有叔侄两人,说话自然无需任何顾忌。韩云石低声说道:“韩越,你此行风险极大,一定要格外小心。”
韩越神色却很平静,淡淡笑道:“二叔,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可不止是运气。这一计是我早就想好的,也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绝不会失手。”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韩云石见他这般自信,倒也不便再泼冷水了,转而又说起了赵王:“赵王的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此次随着行军,连着几日米粒未进,全靠着参汤续命。看来,也撑不了多久了。”
赵王中毒已深,如今就像个活死人一样。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躺着。韩越领兵出定州,特意一起带上了赵王。如今赵王被安置在另一处营帐里,有两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整日照顾伺候着。
韩越眼中闪过一抹冷酷的笑意:“他现在还不能死。至少也得再撑上十天,等我攻进京城,杀了所有周家人,再送他上路。”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十日(一)
十天!
就算日夜兼程不停行军,边军至少也得有十日才能赶回京城救援!
夜色沉沉,寒风凛冽。齐王紧紧皱着眉头,默默盘算着要如何加快行军速度,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赶至京城。
周琰坐在齐王对面,同样皱紧了眉头。
边军大胜之后,休整了半个月。在没接到朝廷军令的情况下,便暗中集结大军出发。准备悄悄赶至定州,来个两面夹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定州。
在之后的数年里,每当周琰回想起此事的时候,总要忍不住庆幸。幸好他听了齐王的建议。否则,若是一直等着朝廷的军令大军再出发,至少也得一个月才能赶到京城。到那个时候,就什么都迟了!
边军开拔行军才两天,齐王和周琰收到了太子亲自写来的报丧信。
看到报丧信的时候,周琰当场就痛哭出声。齐王稍微有些自制力,没在众人面前痛哭,却也红了眼眶。
早知道皇上的身体撑不了太久随时都可能归天,他也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可真正到了这一刻,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却依然铺天盖地的扑来,让人几乎窒息。
之后的半个月行军,就在沉寂和哀伤中悄然滑过。
然后,朝廷大军大败的消息比朝廷军令先一步传至两人耳中。
齐王霍然色变,周琰更是面色惨白。平远侯战死,永宁侯被擒。韩越领八万大军攻打京城......
这些消息意味着什么,他们两个都很清楚。一旦韩越领军攻进了京城,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皇室中人,尤其是太子,更是首当其冲!
周琰为太子忧心忡忡,齐王真正焦虑忧心的,却是慕念春。
韩越对慕念春的执念太深了。只要韩越领兵攻进京城,只怕第一件事不是杀太子,而是先掳走慕念春......
一想到那副情景,他就不寒而栗。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回京城。飞到慕念春的身边。
“十四叔。按着时间来推算,韩越此时应该已经领兵到京城外了。”周琰思索许久,才低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齐王深呼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你判断的没错。韩越早就在暗中谋划这一天了。之前韩越是有意拖延战局。并未出全力。他等的就是朝廷继续派出援军。京城就没了足够的兵力守城。一举大败朝廷大军。再挥兵直攻京城。”
周琰咬牙切齿的骂道:“这个韩越,实在是诡计多端心狠手辣!”
这个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主儿,从血缘上来说还是你的亲叔叔。齐王眼眸一暗。并未将这个秘密说出口。
周琰性子温和,从不擅长骂人。翻来覆去也只是卑鄙无耻狠辣之类的词语。发泄了一通怒意之后,才颓然叹了口气:“十四叔,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齐王眸光一闪,沉声道:“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全力行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京城救援。幸好我们早就从边关出发,否则无论如何也救之不及了。”
周琰先点点头,旋即又疑惑的说道:“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吧!京城的城墙最是牢固,还有四万御林军守城,守上两三个月总不成问题。”
“你太过高估御林军了。”齐王毫不客气的说道:“一帮没上过战场的少爷兵,平日看着威风凛凛,一旦动真格的拿刀杀人就不行了。战力远远比不上赵军。更何况,韩越此行摆明了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必然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发动最迅猛的攻击。又有熟知御林军的韩云石在,你认为御林军能撑多久?”
周琰听的心惊肉跳:“照你这么说来,御林军难道连一个月也撑不了?”
“最多十天!”齐王面无表情的说道:“说不定韩越暗中还有什么破城的诡计。我们必须在这十天里赶到京城。否则,京城就真的危险了!”
周琰从不会怀疑齐王过人的眼光和判断力,闻言不假思索的说道:“好,从明天起我就下令紧急行军,将每天行军的时间延长一个时辰。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京城救援。”
两人心情沉重,草草商议了一番,便各自入睡。
然而,一夜翻来覆去,又有谁能真的入眠?
......
同样的夜晚,接到战报的太子大惊失色。
御林军有大半都守在西城门,南北两处城门如今只留了两千人左右,另外还有一万御林军守卫皇宫。
两兵交战第一天,御林军就折损了三千人。这个伤亡数字委实令人心惊。照这样下去,最多十几天,京城里就没了守城的士兵......
“怎么会有这么多伤亡?”太子强自按捺住心里的焦虑和急切,沉声问道:“御林军是皇家亲兵,也是我大秦最精锐的士兵。择兵的标准是最严格的,也经历过最严苛的训练。如今只是守城罢了,为什么一交战便死了这么多人?”
罗敬苦笑着长叹一声:“殿下有所不知。御林军虽然都是精兵,可他们长期待在京城里,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论战力,反而不如骁骑营神机营罗家军,比起赵军来也有所不及。今天赵军攻势又极为迅猛,刚一交手,臣就知道不妙了......”
说的直白点,御林军就是看着光鲜,离真正的精兵还差的远。真正的士兵,是悍勇不畏死,是杀人见血不眨眼。御林军不仅少了战场的历练,也少了身为士兵最不能缺的血性和杀气。就好比养尊处优的白胖少爷,手中纵然拿着最锋利的长枪,也不可能是整日摸爬滚打瘦弱士兵的对手。
太子听了这番话,心里一沉,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不安:“照你这么说,御林军根本不是赵军的对手。若是这样下去,御林军连半个月也撑不了,就会被赵军攻破城门了。”
“这倒也未必。”罗敬安慰太子道:“御林军人手确实不足以守城,不过,城里也不是没有可用的人手了。别的不说,各个官员勋贵府上都养着亲兵护卫,少的一两百,多的有近千人。只要殿下一声令下,先将这些人都‘借用’过来,京城立刻就会多出许多可用之人来。”
京城勋贵多如狗,皇亲国戚遍地走。大小官员更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这些人家中谁没养几百亲兵?一旦征用过来,就能补充御林军折损的人手。
好主意!
太子眼睛一亮,连声道:“好,这个主意甚好。孤明日就下令征用各府亲兵,说不定能凑出一两万人来。”
借兵这种事说起来实在不好听。可眼下情势危急,也顾不得颜面了。太子倒也不愁“借”不到人。
国若不存,何以家为?若是京城被攻破,等待众人的绝没什么好结果。此时只要一声令下,众人肯定会老老实实的借出手中的亲兵护卫。
罗敬又说道:“不止是向官员勋贵们借兵,还可以张贴告示,从百姓中征调壮年男子,组成民军。京城有十几万人口,壮年男子少说也有三分之一,就算征到一两万新兵也是好的。总能稍稍缓解兵力紧张的困境。”
太子略略皱眉:“征用各府亲兵倒是可行,毕竟他们都是受过训练会用兵器。可普通百姓从未经过任何军事训练,只怕短期之内派不上用场。反而会加剧粮草消耗,也会使得百姓陷入恐慌。”
这样的做法,弊端实在是太多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十日(二)
“殿下所虑甚是。”罗敬叹道:“臣也知道这么做有诸多不妥之处。可眼下京城实在兵力不足。赵军有八万人,今天折损了四五千,也还有七万多人,远胜过我们。赵军士兵十分悍勇,御林军却是一群没见过杀戮的士兵,很难抵挡赵军迅猛的攻势。要想安然撑上一个月熬到援军到来,就必须补充兵力。”
新征的兵打仗肯定是不顶用的,上了城门,充当的也不过是人肉盾牌的作用。可多些人手,总比没有的强。
个中利弊,端看如何权衡选择了。
太子目露痛苦之色,半晌才狠狠心应道:“罢了,为了守住京城,孤也只能狠下心肠了。孤明天一并下令征兵!不过,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让新兵上城墙。”
罗敬郑重的应下了。
罗敬走后,太子才卸下了勉强维持的冷静和坚强,一脸的颓然。
他曾亲口答应过皇上,要爱民如子。可还不到一个月,他就自食其言了。身为一国君主,不能守护百姓,反而要强行征兵让百姓去送死......
做出这样的决定,令太子心如刀割难受之极。
可眼下根本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狠心做这样的决定。
......
隔日,太子亲自下了两道命令。一是借兵令,二是征兵令。
不出所料,各官员勋贵听闻太子要借兵,没有任何人反对。各自回府之后。除了留下一些看家护院的必要人手,其余的亲兵全数派往西城门。
慕念春在宫中守灵,听闻此事之后,立刻命冬晴回齐王府送信,吩咐董二领着府中所有亲兵去西城门。齐王府里只留了一些家丁和小厮。
只一天时间,西城门就多了近万人。
而这一天,赵军的攻势也是极其疯狂近乎惨烈的。到了傍晚时,城门外的空地几乎被鲜血染红了,来不及打扫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各种死状的尸体,犹如修罗地狱。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血腥气。令人闻之作呕。
那股血腥气飘进京城内。飘散在空气中。令百姓心惊胆寒夜不能寐。胆子小的几乎连门也不敢出半步,胆子大的男子却被激起了血性,决定响应太子的战时紧急征兵令。这一个晚上,不知有多少女子得知父亲兄长丈夫决意入伍痛哭失声。
之后的几天里。赵军的攻势愈发凌厉。每日都有赵军的士兵在箭雨中攀爬上城墙。和守城的御林军近身搏斗厮杀。战况激烈死伤惨重。城门处也几次遇险差点失守。
太子既心惊又焦虑,这几天里夜里没有一夜能睡的好。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一片血光。然后便是城破国亡的噩梦。白天在众臣面前还得强自撑着冷静镇定。
御林军死伤惨重,必须加派人手。
新征的士兵约有**千人,还在紧急的训练中,暂时不能派上战场。如今可用的兵力,只剩下守卫皇城的一万士兵了。
太子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将这一万士兵全部派到城门处。
众臣闻之大惊,立刻劝阻:“殿下,这可万万使不得。皇宫岂能没有重兵把守,万一有宵小趁机兴风作浪或是逼宫可就危险了。”
“是啊,皇宫是重中之重,绝不能有半点闪失。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殿下,还是先把新征的民军派上城墙吧!这一万御林军绝不能擅动啊!”
奈何太子十分坚决,根本不肯听众人的劝说,执意道:“城门若是被破,京城里的无辜百姓就要白白受苦。再者,到了那个时候,赵军就会直逼皇宫,这一万御林军又岂能抵挡得住赵军的攻击?孤意已决,你们谁都不用再劝了。”
众臣到底拗不过太子,只得退而求其次:“殿下若是实在要派兵增援,就派五千人,留下五千御林军守着皇宫。”总不能真的一点兵都不留。
太子略一沉吟,断然道:“那就留下两千御林军,其余的八千御林军去城门处增援。”
众人还待再劝,太子却不由分说的站起身来:“好了,诸位爱卿不必再说了。只要守住城门,皇宫有两千守卫足矣!”
......
八千御林军援军到了城门处之后,果然抵挡住了赵军如火如荼的攻势。
这是近十天来,赵军伤亡最大的一天。
韩云石非但没焦虑着急,反而喜上眉梢。
早在三天前,韩越就暗中领着五千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兵悄然离开了。按着计划,韩越会领兵一路暗中潜行,绕到京城东边的护城河处。河水一直通往京城内河。
这五千士兵俱都擅长水性,穿着特制的潜水衣,口中含着细细的铜管,在水中可以支撑三四个时辰。等天黑之后下水,趁着夜色遮掩悄然潜水至京城内河,约莫两三个时辰就能入城。等所有人都入城后,在天亮前赶至皇宫发起攻击。
这个计划当然不是仓促而就,韩越从半年前就想好了这一计,并暗中着手准备了。别的不说,光是这五千擅长水性的士兵就挑选了许久。这半年来又一直秘密训练,直到每个士兵都能潜入水下三四米游水不溅起水花才算合格。又暗中准备了五千套潜水衣和可供换气的细铜管。
五千士兵看似不少,正面攻打皇宫却远远不够。所以,赵军先做出正面强攻城门的悍然姿态,御林军固然伤亡惨重,赵军又何尝不是?可韩云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依然不停的命人擂鼓攻城。目的就是要吸引牵制京城里所有的兵力。
太子的反应不出韩云石的意料。在兵力缺乏的情况下,肯定是将守着皇宫的御林军也派来增援了。这么一来,守卫皇宫的兵力就会大大减少,也大大增加了韩越突袭皇宫的胜算。
赵军中知道韩越这一计策的将领不超过十人。此时一个个都在忙着指挥士兵攻城,无暇交流。等这一日鸣金收兵之后,才不约而同的齐聚到主帐里。
韩越走后,由韩云石暂任军中主将。
先由一个将领禀报了今日阵前伤亡情况:“今日我们这边阵亡了三千士兵,重伤的有一千多。御林军那边比我们的伤亡要稍微小一些。”
“这些日子,不仅御林军伤亡极多,我们也伤亡惨重。折损的士兵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一。”另一个将领忍不住接过了话茬:“再这么打下去,不等城破那一天,我们就先支持不住了。”
不顾一切的强攻城门,赵军的代价无疑是巨大的。
八万士兵,如今折损了两万多,韩越暗中领了五千精兵走了,还有一部分重伤兵不能上阵,如今赵军能作战的总兵力也只有四万多人。如果有勤王之师赶到京城,来个前后夹击,赵军就有覆灭的危险。
韩云石面色不变:“为了牵制京城所有兵力,这样的牺牲也是难免的。韩将军走了已经有三日,按着他之前计算过的路程,今天已经到了护城河外。天一黑就会行动。今夜子时左右潜入京城内河处,然后天亮前赶至皇宫前发起攻击。为了配合韩将军的夜袭,今夜夜间我们要发动突袭,一定要牵制住城门处的所有兵力。”
顿了顿,语气又和缓了下来:“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现在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是胜是败全看今晚。请大家不要掉以轻心,打起精神来。先休息两个时辰。等过了子时,我们就夜袭攻城。”
众人被韩云石的一番话激起了血性,轰然应诺。(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入城
夜凉如水。
天上只有一弯细细的月牙,被藏在厚厚的云层后,黯淡无光。稀疏的几点星星闪着熹微的寒光。相隔四五米外,就看不清人影了。
韩越抬眼望天,唇角微微勾起。月黑风高,实在是一个适合逼宫杀人的夜晚。
连老天也站在他这一边。
他在暗中谋划准备半年,等的就是这一晚。
这一刻,他竟然没有特别激动,反而如冰雪般冷静。
仇恨在心里堆积的太久,早已成了他血液中流淌的一部分,唯有杀尽周家人才能出了心中压抑了多年的怨气和恨意。
前世他隐忍数年,随着赵王一起杀入京城,最后时刻杀了齐王夺了皇位。之后屠戮尽所有的皇室血脉,登基为帝。如果不是逃走了一个齐王,如果不是深爱的女子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下毒手,他也不会落得一个毒发身亡的凄惨结局。
幸好这一世还有重来的机会。上辈子犯过的错,这辈子绝不能再犯。潜进京城杀入皇宫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太子,然后杀了皇宫里的所有人。不过,臣子们就不杀了。免得像前世那般激起众怒,登基后的数年里也正是因为杀人过多失了人心。
如果当初他没杀了慕家所有人,慕念春也不会那般恨他,甚至花尽所有心思和他同归于尽......
想到慕念春,韩越略略有些失神。
“将军。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青年男子声音。这个男子,和韩云石生的十分相似,正是韩云石的长子韩骐。
韩越迅疾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拿出一个特制的竹哨放入口中,稍一用力,便发出三短一长的尖锐声响。
众士兵立刻下马,换上适合潜水的特制衣服,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根细长的铜管。
竹哨声在沉沉的夜色中再次响起。三短两长,下水!
五千个身着黑色潜水衣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悄然入了水,潜至水下三四米处。口中含着细长的铜管。
这里离京城内河足有四十里。四周旷野无人,入水的动静虽然大,却也无碍,只惊飞了河边树上的鸟儿。
若是有人此时在水底凝神看。一定会十分震惊。一个个身着黑色潜水衣的士兵就像一条条鱼。在水中灵活的游动。水面上除了淡淡的水纹之外。根本看不出水下的端倪。那一支支被涂黑的铜管,只露出水面不到两寸。在黑夜中根本无从察觉。
潜水十分耗费体力。为了训练众人潜水三个时辰以上,这半年来。这些士兵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几乎都是泡在河里度过的。严酷的训练效果也是极为明显的。众人在水中游动极快,丝毫不乱。
韩越本不擅水,这半年来却硬是逼着自己也学会了潜水,比起身边的士兵来毫不逊色。
韩骐就在韩越的身侧。他的水性比韩越更甚一筹。
两个多时辰以后,五千士兵,在夜色中从水底潜入京城内河。
京城内河边自然有士兵巡逻。 即使是夜晚,也并不松懈,几乎每隔一刻钟,便有一队骑兵沿着河边的道路而来。一队人不算多,只有几十个。可他们手中都有特制的信号弹,一旦发现有异样,就会迅疾放出手中的信号弹警示。
对韩越等人来说,最危险紧急的就是要避过这些巡逻的士兵再上岸。
众人藏匿在水中静静的等待。
当一队巡逻的士兵过去之后,韩越迅速的从水中上岸。然后,一个个藏在水中的士兵随着韩越一起上岸。他们利落的脱了身上湿透了的潜水衣,从身上隔水的包袱中取出另一身衣服来换上。再将潜水衣和铜管和包袱都扔进水中。
若是有人见了,必然会大吃一惊。因为他们此时换上的,竟是御林军的军服。
整个过程悄然无声,而且动作异常快捷。不到一刻钟,五千士兵就全部换了装束。
穿着这样的军服,当然是为了混淆视线。深更半夜,忽然看到这么多穿着御林军军服的士兵,巡逻的士兵绝不会生出疑心来。
韩越口中的竹哨又发出三短三长的声响。
一切准备就绪,现在正是夜袭皇宫的大好时机!出发!
同一时刻,西城门外也开始有了动静。
城墙上放哨的士兵察觉出不对劲,立刻鸣鼓示警。敌军夜袭!刚陷入沉睡的士兵们被鼓声霍然惊醒,纷纷飞速起身穿衣,拿起武器直奔城墙。
一场注定了惨烈的厮杀就此展开!
......
慕念春俏脸苍白,秀眉紧蹙,额上不停的冒出涔涔冷汗。口中溢出模糊的呓语。
睡在她身边的容妃被惊醒了。
容妃耳尖的听到慕念春口中的呓语,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用力推了推慕念春。
慕念春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素来黑亮冷静的眼眸,此时却浮着惊魂未定和少见的慌乱惊惧。
容妃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噩梦?”
数日来,一到了晚上,慕念春便会主动陪她睡。容妃做噩梦的次数渐渐少了,没想到今夜做噩梦的人却换成慕念春了。
慕念春定定神,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避重就轻的应道:“大概是这些日子京城一直在打仗的缘故,我心里有些害怕,所以刚才做了噩梦。母妃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容妃心里疑云渐浓。相处了这么久,她对慕念春的性子也渐渐熟悉了解。别看慕念春外表纤弱,实则外柔内刚,遇事冷静,极有主见。这样的慕念春,会因为外面在打仗就做噩梦吗?还有,慕念春在梦中的呓语......
“你刚才一直在喊一个名字。”容妃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你和韩越之前就相熟吗?为什么会在梦里叫他的名字?”
一个出了阁嫁了人的女子,竟然梦到另一个男子,还在梦中呼喊这个男子的名字。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慕念春神色一僵。不由得暗暗后悔为什么要好心的陪容妃一起睡。现在要怎么解释,才能不让精明的容妃生疑?
自从嫁给齐王之后,她就再也没梦到过韩越。今夜却不知怎么的,一直心神不宁,竟又梦到了前世韩越临死前的一幕......
容妃见慕念春一直没吭声,心里不悦,声音也冷了下来:“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这般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该不是和韩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吧!”
......还真被说中了!她和韩越之间的过去真的不可告人。
慕念春当然绝不会承认,淡淡说道:“母妃多心了。韩越正领兵攻打京城,一旦京城被破,我们就会性命堪忧。我刚才正是做了这样的噩梦,梦到韩越领兵闯进皇宫,四处杀人,心中惊骇,所以才会叫出他的名字。”
这番说辞显然不足以打消容妃的疑虑。不过,深更半夜的,不宜为此事较劲。等日后慢慢查问也不迟。
容妃收敛了表情:“离天亮还有一两个时辰,再睡会儿。免得明日没精神守灵。”
慕念春乖乖应了,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做过了噩梦之后,头脑异常清醒,想重新入睡是不太可能了。为了不被身边的容妃察觉,慕念春一直保持着入睡的良好姿势,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容妃绵密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
慕念春暗暗松口气。还没等这口气松完,异样的动静声响忽的遥遥传来。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逼宫(一)
慕念春的心陡然漏跳了一拍,
那些异样的声响似乎和昭阳宫隔的很远,因此听的十分模糊,并不真切。可沉下心来仔细分辨,依然能听出那是刀剑交击和阵阵喊杀的声音。
前世临死前的一刻,她也曾听过这样的声音。那是齐王领军攻进皇宫......现在这些声音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刚才随口说的竟然成了事实?韩越真的领兵杀进皇宫了?
短短刹那间,慕念春的脑海中不知闪过了多少念头,心剧烈的跳动个不停。
她伸手推了推熟睡的容妃,低低的喊道:“母妃,母妃!”
容妃被推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天还没亮,怎么这么早就叫我?”
慕念春快速的低语:“母妃,你仔细听一听外面的声音。是不是喊杀声和刀剑声?”
喊杀声刀剑声?容妃一惊,最后一丝睡意也没了。凝神听了片刻,然后脸色渐渐苍白,声音颤抖:“是,声音虽然隔的远,可分明就是刀剑交击和喊杀声。是......是韩越领兵攻进皇宫了,一定是韩越!”
说到最后两句,容妃几乎是尖叫出声,全身簌簌发抖。
生于太平盛世,又在富贵奢华的宫廷里过了这么多年安逸的生活,从未曾经历过战乱。一想到敌军已经打到了皇宫里,心中便无法抑制的惊惧。
就在此刻,寝室的门被咚咚敲响了。冬晴急急的推门走了进来。一脸仓惶的说道:“容妃娘娘,王妃,大事不好了。赵军已经杀进皇宫了,宫门即将失守!”
虽然已经猜到了,可亲耳听到这些,容妃依然遍体生寒花容失色。
慕念春的心也直直的往下沉,不过,她总算比容妃要冷静的多:“这声音隔的远,应该还在宫门处。守着皇宫的御林军如今只剩下两千,只怕挡不住敌人的进攻。敌人杀进宫里来是迟早的事。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皇宫城墙极高。供人进出的宫门只有一处。如今宫门处既是在打仗,也就成了最危险的地方。什么逃出宫门想都别想了。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才是最要紧的。
容妃哆嗦了片刻,到底也明白此刻害怕全无用处,勉强逼着自己平静下来:“好。从现在起我都听你的。”
她已经六神无主慌了手脚。相较之下。慕念春依然思绪缜密,尚能想出应对之策,比自己要强多了。
慕念春收敛心神。应了一声。然后看向冬晴:“你现在立刻去叫醒昭阳宫里的所有人,让她们自己找地方藏身。”
冬晴定定神说道:“石竹已经去叫人了,奴婢先伺候娘娘和王妃更衣。”她和石竹是一起被惊醒的,她身怀武艺,自然要贴身守着慕念春。
慕念春迅速的说道:“你去找两身平日穿的旧衣来。”穿着宫女的衣裳总不会显得太惹眼。
冬晴立刻会意过来。应了一声,迅速的去屋子里取了两身半旧的衣裙来,伺候着容妃换上了。慕念春动作利索的换上衣裙,将长发随意的挽起。
手脚发软的容妃也在冬晴的伺候下换上了衣服。
石竹和绿萝很快也来了。
“小姐,现在要怎么办?”石竹的俏脸一片苍白,眼中溢满了惊惶:“我们躲到哪儿才安全?”
是啊!眼看着韩越就要领兵杀进皇宫里来,以韩越的残忍嗜杀,绝不会放过宫里的任何人。偌大的皇宫,哪里才是安全的?
慕念春头脑空白了片刻,才低声道:“眼下宫里兵荒马乱,谁也顾不上谁。四处乱跑更易被人发现,倒不如就躲在昭阳宫里。母妃,昭阳宫里可有适合藏身的地方?”
容妃一脸呆滞茫然的看着慕念春,半晌才会意过来她在问什么:“宫中不允许随意造密室,昭阳宫里也没什么特别隐蔽的地方。只有后院里有两间柴房,里面堆了不少的炭火和木柴之类的。勉强可以藏下几个人。”
慕念春深呼吸一口气:“好,我们现在就过去藏起来。”
躲过这一夜,或许就会御林军前来皇宫平乱。她们也才能有一线生机。
......
此时天还没亮,黑沉沉的夜令人心慌。
大秦皇宫的宫门处挂着几盏宫灯,散发出晦暗不明的光芒。喊杀声,刀剑声,惨叫声,哀嚎声,种种声音汇聚在一起,令人心惊胆寒。
死尸遍地,血染宫门。
五千赵军身上穿着的也是御林军的衣服。乍看之下,和真正的御林军几乎没什么差别。也正是靠着这一点,赵军才蒙骗过了守着宫门的士兵,待士兵开了宫门之后,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之前值夜的御林军只有几百人,当另外一千多御林军匆匆赶到时,那几百个士兵几乎已被屠戮一空。
赵军杀红了眼,一千多御林军也豁出了性命,一场混战中,不知死伤了多少人。御林军吃亏在人少,渐渐不敌,落了下风。
韩越口中竹哨又尖锐的响了起来,两长一短,意思是留下部分人手缠斗,另外一部分则随着他杀进皇宫。
只要先杀了太子,这一场逼宫就胜了大半。
韩骐一直紧紧跟在韩越身侧,两人领着近两千赵军闯入宫里。一路上遇到惊慌失措急急逃走的宫人,一律杀的干干净净。
韩越前世做了十年皇帝,对宫中的地形再熟悉不过,很快就领兵冲到了勤政殿。勤政殿外有不少亲兵把守,神色凝重的将勤政殿守的水泄不通。
韩越远远见了这阵仗,唇角掠过一丝冷酷的笑意。
太子果然在勤政殿里!这一次,他是插翅也难飞了。
“随我一起杀进去,谁能先找到太子,重赏一千两黄金!”韩越一声令下,两千赵军俱都热血沸腾激动起来,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冲了上去。
太子有两千亲兵,其中大半都派到了城门处,如今只剩五百亲兵守着勤政殿。
这五百太子亲兵俱都身手出众,又对太子十分忠心。即使对上四倍于己方的赵军也毫无惧色。
双方刚一交手,便各自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
......
勤政殿内。
太子听着殿外传来的厮杀惨叫声,脸色惨然。
他将八千守卫皇宫的御林军派到了城门处增援,只留了两千人守着皇宫。原本以为只要城门无碍,皇宫就会安然无恙。却没想到不知从哪儿冒出这么多的赵军士兵来,竟杀进了皇宫里来......
老天这是要亡大秦啊!
身边的内侍白着脸劝道:“这些赵军随时都会冲进来。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殿下还是换了衣服,先到书房的密室离躲一躲吧!”
皇宫里不准随意造密室,不过,福宁殿勤政殿却是例外。勤政殿的书房里便有一个密室。虽然躲在密室里有损体面,可眼下这般危急,也顾不得这些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保命要紧!
太子略一踌躇,便咬牙应了。
书房里的密室就在书柜下方。只要将书柜里的那个玉貔貅向右边转动一圈,书柜就会挪开,现出密道。顺着密道走下去,是一间四米见方的密室。里面摆放着一张床一个椅子,还有些简单的吃食和水。足够撑三日!
太子领着随身内侍进了密室之后,又转动墙上的一处凸起。书柜很快又回归原位。
待在密室里,太子惶惶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下来。转念又想起外面不知死伤了多少人,不由得心如刀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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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逼宫(二)
天边渐渐露出一线曙光。
赵军拼死强攻了一夜,扔下无数尸体,终于成功的攀上了城墙。
罗敬领着所有士兵和赵军混战,一夜过来,不知杀了多少赵军士兵,身上染满了鲜血。握着长刀的手臂渐渐酸软无力,身上受了几处轻伤。可他却浑然不察,依然不停地挥刀。
皇宫那边派人来报了信,说是有几千赵军杀进了皇宫。命御林军迅速前去救援。
可罗敬根本不敢退,更不敢撤兵。否则,城门就会迅速失守。京城里的所有百姓都会遭殃!
只有先杀退赵军,才能回援皇宫。
罗敬长刀一挥,杀了眼前的士兵。此时,横里忽然杀出一把长枪。罗敬心中一凛,迅速的闪过。如果反应稍慢,这柄长枪就会将他戳个对穿。
手持长枪的中年男子面容英俊冷肃,异常熟悉。
正是韩云石!
罗敬眼中射出怒焰,咬牙切齿的怒道:“韩云石!先皇待你一向不薄,你却为虎作伥。将来到了地下,你有何颜面去见先皇?”
韩云石冷笑一声:“是他先对不住我兄长在先,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寻机会杀了他。这龙椅,周家人能坐得,为何我韩家子孙就坐不得?”
话不投机半句多,罗敬咬咬牙,持刀抢攻。韩云石面无表情的手持长枪相迎。
一旁的士兵们很自然的退开了一些,让出一小片空地。
罗敬和韩云石共事多年。私下里也是一对好友。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各为其主一较生死!他们对彼此的招数都很熟悉,往往对方一出手就知道下一招会出什么,不等对方变招就先格挡。少了几分厮杀搏斗的血腥,颇有些过招的意味。一时半会儿倒也分不出胜负来。
韩云石气定神闲,罗敬心中却越来越焦虑。
韩云石的主要任务是牵制城门所有兵力。现在已经攻上了城墙,极有可能攻下城门。韩云石心里自然满意。罗敬却一直挂虑着皇宫那边的情形,只想来个速战速决。
韩云石显然看出了罗敬的焦急,故意用言语扰乱他的心思:“韩将军昨夜就入了城,现在已经杀进了皇宫。你也一定接到皇宫危急的消息了吧!可惜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更别想着去救人了。大秦就快亡国了。看在我们两个往日的情面上,只要你现在投降,我就做主饶你不死......”
罗敬一脸愤怒的回击:“闭嘴!有老天庇护,大秦绝不会亡国!”心神激动之余。手下便有了破绽。被韩云石一枪伤了腿。溅起一片血花。
罗敬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一步。
韩云石没有趁机取他的性命,反而收起了长枪,沉声道:“罗敬。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肯投降,我就饶你一命!”
罗敬想也不想的怒道:“我这条命就在这儿,你只管杀了就是。要我投降却是休想!”
韩云石挑眉冷笑:“你要找死,我就成全你!”说完,长枪一抖,正要杀了罗敬,身后忽的响起如雷鸣的马蹄声。甚至连城墙也微微颤抖起来。
那是大军疾驰才会有的声响。
韩云石一惊,迅疾转身看过去。只见黑压压的士兵逼近,一面硕大的旗帜迎风飞舞,上面赫然是一个周字。
......
韩云石面色倏忽一变。
竟然是边军!
怎么可能?!边军远在边关,就算接到了朝廷的紧急军令,此时也最多从边关出发几日,怎么会忽然出现在京城外?!
不止是韩云石,城墙上所有的士兵都看到了那面军旗。
双方俱都是一夜苦战,现在全凭着一口气苦苦支撑。如今御林军来了援军,自然是军心大振。反之,赵军却是心神俱震心惊胆寒。
短短片刻,边军便到了城墙下。
总算赶上了!
周琰见城墙上还在激战不休,不由得暗暗松口气。这些天日夜兼紧急行军,总算赶到了京城。只要城门没破就好。
“击鼓!”周琰沉声吩咐:“进攻!”
战鼓如雷,长途跋涉的边军士兵们迅速的投入战斗。赵军被前后夹击,很快就呈现出溃败之势。
韩云石竭力想挽回战局。奈何双方兵力相差太多,赵军苦战一夜正是最疲惫的时候,对方却是生力军。兵力的差距实在太明显了。此时就是天神下凡也无力回天了。
齐王亲自领兵冲上了城墙,和韩云石交起手来。
韩云石身上也受了不少轻伤,反应远逊平日,很快就败在了齐王刀下。
齐王没有当场杀了韩云石,命人将韩云石绑了起来。
罗敬忍着腿伤的痛楚,一瘸一拐的走到齐王身边,急急的说道:“殿下,快些领兵去皇宫。韩越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半夜就入了城,已经杀进皇宫了。我们被赵军死死拖住,一直没来得及赶去皇宫救援......”
话没说完,齐王和周琰的脸色都变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奔下城墙,迅疾的点兵,骑上战马疾驰往皇宫而去。
......
“将军,勤政殿里的人已经都被杀了!”韩骐拎着长刀,鲜血顺着刀尖流淌:“可一直没找到太子。”
韩越眼中闪过寒意,冷冷一笑:“勤政殿里有密室,太子肯定躲进密室里了。”说着,大步向书房走去。
他前世做了皇帝之后,曾经命人彻查宫中的密室。除了福宁殿之外,勤政殿的书房里也有一处密室。太子不见了踪影,必然是躲进书房的密室里了。
韩骐想也不想的跟了上去,心里暗暗有些诧异。堂兄当年在宫中住过四年,对宫里的情形自然熟悉。不过,连勤政殿的书房里有密室都知道也太厉害了......
韩越用力踹开书房的门。目光略略一扫,便落在了书柜上。
书房的密室入口就在书柜下方,打开密室入口的玄机当然也在书柜里。书柜里放了许多书,还有一些精致的摆设。其中一个玉质的貔貅引起了韩越的注意。
韩越走上前,用力的按貔貅,书柜没有任何反应。向左转动,也没反应。再向右转动......书柜忽然动了,露出仅能容一人进出的密道。
韩越扯了扯唇角,并未进密道,只扬声道:“太子殿下,你识趣些自己出来吧!”
密道里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韩越好整以暇的继续说道:“你若是不肯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水淹火烧烟熏毒气,不知道太子殿下更青睐哪一种死法?”
一个略有些尖锐的内侍声音颤抖着响起:“大胆!区区乱臣贼子,竟敢这般和太子殿下说话!若是你放下手里的刀,束手就擒,殿下或许还能饶你一命。否则,你就等着被天下所有的人痛骂唾弃,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韩越冷冷一笑,冲韩骐使了个眼色。
韩骐立刻持刀冲下了密道,片刻之后,密道里传来一声惨叫。
太子面无人色的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内侍,一颗心如置冰窖。
完了!一切都完了!
宫门失守,韩越领兵杀了勤政殿里所有的侍卫,又找到了密室来。最忠心的贴身内侍也死了,如今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一个身影缓缓的走下密道,出现在太子面前。
太子紧紧地盯着那张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脸孔,心中既惊惧又愤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韩越!”
韩越淡淡的看向太子,口中却对韩骐说道:“你先上去,我有话要单独和太子说。”(想知道《念春归》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zhongwen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逼宫(三)
韩骐对韩越言听计从,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迅速退了出去。又特地关上了密道入口。
堂兄身手过人,那个软手软脚手无寸铁的太子根本不是堂兄的对手!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大的密室里,只剩下太子和韩越两个人。
韩越厮杀了半夜,身上溅了许多血迹,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手中的长刀血迹未干,闪着寒光,衬着那张冰冷的俊脸,宛如一尊杀神。眼眸中的冷意,更如寒冬里的冰雪。令人遍体生寒。
在气势上,韩越完全占了上风。
太子强自定下心神,沉声问道:“韩越,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吧!”
韩越扯了扯唇角,没有否认:“是又如何?”
他果然知道!太子心中一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韩越张口道:“你生母是尊贵的皇后,你是皇帝唯一的嫡子,早早就被立为储君,又有温和宽厚的贤名。朝野内外对你一片赞誉,只等皇帝死了,龙椅上的位置就是你的。你一生顺遂,从不曾尝过半点苦头。你根本无法体会我童年时的辛酸和痛苦。自从我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天起,我就开始暗中筹划这一天了。”
“投靠赵王是第一步,我花费了数年的心思,成了赵王的心腹。暗中怂恿赵王谋逆造反,只等赵王领兵杀入京城,我就杀了赵王取而代之。可惜赵王世子太蠢了,竟露了痕迹。我索性对赵王暗中动了手。轻松的夺了赵王所有的兵马。平远侯根本不是我对手,我之前一直拖延,一是故意示弱麻痹对手,二来是在暗中准备进攻京城事宜。当我收到边关大捷的消息之后,我知道不能再等了。不然,边军一到,我就再也无力进攻京城了。”
“我命大军全力攻打城门,目的是为了牵制京城里的所有兵力。与此同时,我暗中领五千擅长水性的士兵绕到城东的护城河,潜水进了京城。一路闯到了皇宫。幸好你配合的将大半御林军都派去城门处。不然我不会轻易杀进宫里来。”
韩越看着太子越来越难看的面色,心中一阵难以形容的快意。
前世太子是死于刺客之手,这一世自己能亲自取太子性命,倒也是令人愉悦的事。
太子困难地挤出一句话:“你妄图弑兄夺取皇位。难道就不怕将来会遭报应吗?”
报应?
韩越冷冷的一笑:“就算有那一天。你也看不到了!”说着。迅速的挥起长刀。
寒光一闪,太子的胸前便多了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
太子倒下的时候。眼睛犹自圆睁。
死不瞑目含恨而终!
韩越面无表情的看了太子的尸首一眼,转身离开。
......
韩骐一直守在书房里。当韩越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韩骐立刻凑上前低声问道:“将军,太子解决了吗?”
韩越随意的嗯了一声。
韩骐松口气,又问道:“接下来,是不是该去仁明殿?”既然要杀,当然要挑身份最尊贵的先动手。
这皇宫里身份最尊贵的除了太子就是皇后了。
韩越出人意料的应道:“不去仁明殿,先去昭阳宫。”
韩骐先是一愣,旋即自以为是的点头道:“先杀了容妃也好,总之,这满宫的娘娘们一个都不能放过。”斩草要除根,一个也是杀,一群也是杀,倒不如杀的干干净净。也免得留下后患。
韩越淡淡的看了韩骐一眼,什么也没说。韩骐却莫名的有些讪讪,总觉得自己刚才似乎说错了什么。
此时天已微亮。
勤政殿内外到处都是死尸。太子的所有亲兵被屠戮的干干净净,赵军当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原本的五千士兵,在宫门处就死伤过半,和太子亲兵厮杀又死伤了不少,现在所剩的不过一千多人。
不过,就这一千多人,在满是宫女太监的皇宫里,也足够人横扫皇宫了。
韩越吩咐这一千多人分作五队,每队约三百人,在宫中搜寻嫔妃宫女太监们的下落,只要发现行踪,格杀勿论。
众人齐声应诺。
韩越眸光一闪,又加了一句:“若是发现了齐王妃,记着一定要留活口。”顿了顿,又加重语气添了一句:“不准伤她半根头发。”
这个命令,实在有些诡异。
众士兵早已习惯了听令行事,虽然心中疑惑,却无人敢多问。
韩骐跟在韩越的身后往昭阳宫走去,忍不住低声问道:“堂兄,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齐王妃?”
韩越脚步一顿,瞄了韩骐一眼。
韩骐被看的心里一毛:“是我多嘴,只当我没问过。”
韩越转过头,轻飘飘的扔下一句:“你猜的没错。我会找到她,让她做我的皇后。”
......韩骐如遭雷击,反射性的停住了脚步。他没听错吧!堂兄竟然打算娶那个齐王妃,还让她做什么皇后。那小杨氏要怎么办?
韩越没有回头,迈着稳健的步伐大步向昭阳宫走去。
以慕念春的聪慧伶俐,绝不会在半夜混乱的时候乱跑,一定会在昭阳宫里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他已经杀进宫门,杀了太子。
现在,再也没人能阻挠他找到她的脚步。
慕念春,你上辈子是我的女人,这辈子依然还是。
......
昭阳宫的后院柴房里堆满了木柴和炭火。
此时,堆的高高的木柴后响起一个细微颤抖的女子声音:“天已经亮了......我们在这儿躲了半夜,也不知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另一个年轻悦耳的女子声音响起:“母妃别急,既然外面没太大动静,说不定已经有援军来了。”
说话的两个人,正是躲在柴房里的容妃和慕念春。
石竹冬晴和绿萝三人也随着她们两个躲在柴房里。空间狭小,她们只能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不过,到了眼下这般光景,也顾不得什么主仆有别。有几个人紧紧靠在身边,让容妃多了一些安全感。
躲在狭小的柴房里,外面的动静传不进来。几个人也没心情说话,一直沉默着。直到容妃刚才打破了沉默。
慕念春口中安慰容妃,心里却惴惴难安。如果真有援军来,此时外面应该正在激战,或者赵军已经被打败了。昭阳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也该四处搜寻她们的下落。怎么可能半点动静都没有?
容妃一直面色惨白全身不停地在发抖,她一时也不忍心将这些猜想告诉容妃了......
就在此刻,昭阳宫里忽然有了异样的动静。
先是许多士兵嘈杂的脚步声,然后是太监宫女们的哭喊求饶惨叫声。隐约的传到各人耳中。
容妃面无人色,哆嗦着喃喃自语:“完了!一定是赵军闯进昭阳宫来了!”
慕念春心中也是一片冰凉。
韩越亲自领兵杀进皇宫,现在又特意到了昭阳宫来,用意不言自明。
他一定猜到了她就躲在昭阳宫内!现在来抓她了......
“小姐,万一他们找到这里来怎么办?”石竹紧张又害怕的低语,手心直冒冷汗,声音微微发颤。
绿萝惊惶过度,低声啜泣了起来。绿萝一哭,容妃也忍不住哭了。
慕念春心乱如麻,却不得不强自镇定,低声安抚众人:“他们进昭阳宫大概是想乱杀一通再抢些金银珠宝,未必会到处搜人。我们就安静地藏在这儿,千万别出声,或许能躲得过去......”
嘈杂的脚步声忽然越来越近,清晰的令人心惊。
慕念春眼角狠狠一跳,迅速住了嘴。(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决然
容妃和绿萝也停止了哭泣,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这样就能避开柴房外士兵的搜寻。
那些脚步声在柴房外的空地停下了,奇怪的是,并未急着搜寻柴房。
“容妃和齐王妃,真的躲在这里?”一个冷凝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他的音量并不高,却足以让柴房里的几个人听的清清楚楚。
慕念春的面色终于变了。
这个声音她实在太熟悉了。
是韩越!
他像前世一样领兵杀进了皇宫,现在又找到了昭阳宫来......
一个宫女哭哭啼啼的告饶:“奴婢当时急着找地方躲藏,没有留意容妃娘娘和齐王妃的下落。只匆匆的瞄到一眼她们是朝着这个方向来了。这里只有柴房可以藏身。奴婢知道的都已经说了,还请将军饶命......”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陡然音量拔高,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
然后,便是颓然倒地的声音。
那个宫女显然已经被杀了。
柴房里的几个人俱都心中一沉,脑海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两个字:完了!今日必然性命不保了!
冬晴悄然握紧了手中的飞镖,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际的匕首。如果无力抵抗,倒不如自己来个痛快,也免得落到敌人手中无端受辱......
一只手忽的伸过来,摸索到了她腰际的匕首。
冬晴一惊,霍然看向慕念春。
狭窄的窗子被木条钉死。阳光无法透进来。柴房里又堆满了木柴,显得十分阴暗。慕念春那张巴掌大的精致脸孔有些异样的苍白,唇角抿的极紧,黑幽幽的眼眸却平静而坚决。
冬晴心中一颤,然后松了手。慕念春将匕首拿在手中,眼睛看向柴房外的方向。隔着一堆木柴和木门,似乎看到了那个阴冷无情的男人。
“你们还打算在柴房里待多久?”韩越没有刻意扬高音量,话语里满是讥讽和嘲弄:“该不是以为一直不出声,就能躲得过去吧!”
柴房里没有半点反应。
韩越却没有更多的耐性等下去了,冷冷说道:“慕念春。出来!否则。我就命人放一把火烧了柴房,让你和容妃一起死在这里。”
容妃既惊惧害怕又惊疑不定,忍不住看了慕念春一眼。慕念春不是说和韩越没什么瓜葛吗?韩越的语气可不像是和她不熟的样子......
......女人的思维就是这么奇怪。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竟然还在琢磨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慕念春终于张口说道:“你尽管命人放火就是了。我和母妃在黄泉路上一起作伴。也不寂寞。”
......
隔着门板。她的声音淡然而平静。
韩越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她这么说。分明是看准了自己根本狠不下心来动手!
罢了!他已经牢牢占了上风,她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堂堂七尺男儿,和一个女子做口舌之争也没什么意思。
韩越眸光一闪。淡淡说道:“你自己出来,我就饶容妃不死!”
他明明可以踹开那扇薄薄的木门,可以亲自将她找出来。可不知怎么的,他却不想那么做。他想亲眼看着她自己打开木门,然后走到他的面前......
回应韩越的,却是容妃略有些轻颤的怒喊:“好一个轻浮下流卑鄙无耻之辈!竟敢出言羞辱本宫和齐王妃。今日本宫就是死在这里,也绝不会忍辱偷生!”
没人不怕死。在这一刻到来之前,容妃惊惶又害怕。可在听到韩越对慕念春近乎调戏的无礼后,容妃心中的愤怒几乎将胸膛冲破了,反而豁出去了。
慕念春也有些讶然的看向容妃。
容妃狠狠地瞪了慕念春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慕念春,今日左右躲不过一死。你就算是死,也得死的清清白白。绝不准给齐王的名声抹黑。否则,就是到了地下,我也绝不放过你!”
看着容妃有些扭曲狰狞的脸庞,慕念春不但没生气,心里反而浮起一丝奇异的温暖亲近之意,淡淡一笑道:“母妃,你放心,我绝不会让自己的丈夫蒙羞。”
话音刚落,柴房的门便被猛的踹开了。
韩越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将这些木柴都搬开,我今日倒要看看这位慷慨赴死的容妃娘娘生的何等模样!既然这么不怕死,那就早些送她上路!”
声音中的阴狠冷厉令人心悸。
容妃脸上没了半点血色,眼睁睁的看着几个满身血迹的士兵狞笑着搬开了木柴。其中一个动作粗鲁轻率,搬动的时候有几根木柴滚落下来,不小心砸中了慕念春的胳膊。
慕念春眉头都没动一下。
站在门口的韩越面色却愈发阴沉,冷冷地瞪了那个士兵一眼。那个士兵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连直视韩越的勇气都没有,低着头退了出去。
......
很快,木柴就被全部搬开了。
韩越简洁的吩咐一句:“你们都退下。”士兵们立刻退出门外。
韩越看也没看脸色苍白满眼恨意的容妃一眼,深沉的目光紧紧的落在慕念春的脸上。
自从那次分别之后,已经快有两年了。
两年前的慕念春,容貌尚有几分稚气。如今的她,却正值一个女子最美丽最美好的年华,容颜如花般娇美。
当年她就是在这样的青春妙龄时入的宫。然而,那个时候的他,却没有真正的珍惜珍爱过她。只将她当成宫里最普通的一个嫔妃。当下令灭了慕家满门时,他漠然而冷酷,根本没想过她的感受。更没想到,这个举动会使得她对他充满怨怼憎恨,在之后的数年里她费劲心思的讨好他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为的不过是报仇......
他生性阴狠无情,从不会放过辜负他的人。可她却是唯一的例外!
她辜负了他的信任,在他的宵夜中下毒,谋害他的性命!他重生后,却从未有一刻忘怀过她。
这一生,爱也好,恨也罢,她终究还要回到他的身边。
“慕念春,”韩越极缓慢的喊出她的名字:“到我的身边来!”
慕念春清晰的拒绝:“不!”
韩越恍若未闻,自顾自的说道:“赵军此时大概已经攻破城门,很快就会到皇宫来和我汇合。太子已经被我杀了,很快,这宫里所有的人都会死。等我登基,就立你为皇后。你不用担心有谁敢暗中取笑你是再嫁,我会杀了所有敢乱嚼舌头的人......”
“韩越,纵然你能杀了所有人,也勉强不了我!”慕念春声音淡然语气冷漠:“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宁愿一死!”
说完,迅速的拔出手中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边。
那把匕首十分锋利,刀尖稍稍用力,脖子上便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韩越面色一变,右手握紧手中的刀鞘。眼底涌起愤怒的火焰,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慕念春,你就这么在乎周恪?我有哪里比不上他!”
前世他对她那么好,她都没放在心上。为什么这一世才短短两三年,她就死心塌地的爱上了齐王?
慕念春抬眸看着一脸怒意难掩狠戾的韩越,平静的应道:“感情的事怎么能做比较。”
容妃等人都在,门外还有许多赵军士兵。韩越心中燃烧的怒焰无处可泄,憋了一肚子的诘问也说不出口。一张冷厉的俊脸阴沉之极:
“好,匕首在你手里,你只管用力刺下去。等你死后,我就活捉了容妃,还有你身边的石竹冬晴。赏赐给此次随我出征的士兵......”(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逆转
慕念春又惊又怒:“卑鄙!无耻!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韩越冷冷一笑:“你既然一心想为你的齐王保全名节,何必还管你死后我做些什么。对了,不止是她们几个,还有慕家人,我会让他们全部为你陪葬!”
慕念春气血翻涌怒不可遏,然而,脖子上的匕首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了。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却不能不顾容妃和石竹她们的清誉。还有慕家上下这么多人......韩越从不会随意出口威胁,既然说的出,就必然做得出!
容妃也是又气又急又怒。世上竟有这般冷酷无情残忍的男人!
此时容妃最后悔的莫过于半夜太过匆忙,竟没来得及带上匕首之类的利器。这样就能干净利落的了结自己,也免得此时要受韩越的威胁和羞辱。可恨的是现在想死也死不了。她甚至不敢再吭声,唯恐激怒了韩越......
韩越看着慕念春难掩怒意的苍白俏脸,心中掠过近乎自虐一般的快意。
她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他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自尽!
屋里陡然安静了下来。
僵持了片刻,慕念春深呼吸一口气说道:“韩越,你放了她们,放过慕家人!我就放下匕首!”
韩越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才淡淡说道:“这么简单的缓兵之计,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上当吧!想我饶过他们的性命。你必须拿出诚意来。”
慕念春讥讽的扯了扯唇角:“不知什么样的‘诚意’才能让韩将军满意?是不是要我现在就以他们的性命立下毒誓,然后今晚就自荐枕席?”
......韩越被噎了一下,却没怎么恼怒。眼中甚至飞快的闪过一丝笑意:“既然你有这份心,我只能笑纳了。”
慕念春怒目而视,眼眸亮的几乎喷出火星来。
容妃鼓起所有的勇气张口说道:“慕念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混话!你是齐王妃,绝不能生出委身别人的念头,不管是为了什么缘由都不行......”
韩越冷哼一声,正要说什么,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惊惶的呼喊。然后迅疾的响起了刀剑声。
......
援军来了!
慕念春眼睛一亮。容妃也是一脸喜色。
韩越却心中一沉。韩云石昨夜肯定依计攻城,此时怎么会冒出援军来?难道会是靠皇宫近一些的官员得到了皇宫被破的消息,领着亲兵来支援?
门咣当一声被推开,韩骐一脸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将军。大事不好了!太孙和齐王领兵将昭阳宫团团包围。对方的人太多。我们根本抵挡不住......”
太孙和齐王?!
他们两个怎么可能领兵出现在皇宫里?!
韩越终于变了脸色。握紧手中的长刀。心情激荡不休,脑海中一片纷乱。
竟然是齐王领兵回来了!
慕念春和容妃对视一眼,俱都看在对方眼底的狂喜。
“将军。趁着士兵们还能抵挡一阵子,我们快些冲出去。”韩骐急急地催促。
见韩越仍然没动弹,韩骐心中更急了,咬牙道:“堂兄,你若是舍不下这个女子,就一并带走。不能再迟疑犹豫了,否则,我们今日可就要全军覆没了。”
说着,便唰地拔出长刀指向慕念春:“你随我们一起走,否则我现在就一刀杀了你。”
慕念春在听到齐王的名字之后,心中便被狂喜溢满,此时怎么肯随韩越一起退走,想也不想的应道:“你要杀只管动手,我绝不会跟你们一起走。”
韩骐冷哼一声,面色冷厉:“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吗?”手腕略一用力,长刀遥指慕念春的胸膛。
韩越的声音陡然在耳边响起:“韩骐,放下刀!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不用你插手。”
韩骐素来对韩越言听计从,此次却不肯听韩越的命令,沉声道:“堂兄,你是要成就大事的男人,焉能被儿女情长束缚住了手脚。她一心念着齐王,根本不肯和你一起走。既是如此,也不必为她耗费时间。不如现在就动手杀了她。你下不了手,就让我来动手!”
说完,便持刀用力刺了下去。
韩越没想到韩骐有此异动,又急又怒,却已救之不及。眼看着刀尖就要戳中慕念春的胸膛。
一个身影飞速地抢到慕念春身前。
锋利的刀尖刺中了石竹的胸膛,溅起一朵血花。
一支飞镖斜斜飞出来打中了他的手,韩骐惨叫一声,松了手中的刀,踉跄着退后两步。
韩越忙扶住韩骐。
“石竹!”慕念春手中的匕首当地落了地,一把抱住石竹,眼泪哗地涌了出来,右手颤抖着捂住石竹的胸口。鲜血迅速从指缝中涌了出来。
石竹胸口剧痛难当,俏脸惨白,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的说道:“小姐,只是些轻伤,奴婢没事......”
慕念春泪如雨下。
冬晴心中像被什么堵住一般,难受之极。可眼下情势危急,她根本无暇难过。迅疾的捡起匕首,左手里又多了一把飞镖,挡在慕念春石竹面前。
门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援兵也越来越近了。
容妃原本视死如归,如今听闻齐王领兵来了,求生的渴望顿时压倒了一切。容妃心里砰砰乱跳,悄悄挪步到了慕念春的身侧,低低道:“尽量拖延时间,齐王很快就会来了。”
慕念春眼中只看到受伤的石竹,哪有心思听这些,胡乱嗯了一声。
韩越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容妃一眼。
那一眼中的寒意,让容妃心中一紧。
“齐王就要来了,”韩越放开韩骐,面无表情的拔出刀:“可惜,你没这个福气看到你儿子了。”
容妃面色一白。
慕念春想也不想地挡在容妃面前,甚至顾不及擦掉脸上的泪水:“韩越,你要杀就先杀了我!”
韩越面色阴沉:“慕念春,你是不是以为我一定下不了手杀你,所以一次又一次的用自己的性命来要挟我!”
“我从没这么想过。”被泪水洗过眼眸异常明亮,直直地看着韩越:“在你心里,所有人都对不起你。你要杀太子,要杀赵王,还要杀光所有周家人。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当然更不会被你放在眼里。你杀人无数,怎么会在意再多杀我一个!”
韩越面色铁青,只两步就走到了慕念春面前。
冬晴怒叱一声,握着匕首攻了上去。然而,她的身手却远不及韩越。只两个照面,手中的匕首就被磕飞。右手的飞镖刚一出手,也被长刀格挡住。
然后,那把锋利的长刀架到了慕念春的脖子上。
雪亮的刀锋倒映出慕念春苍白的脸庞。慕念春的眼中却毫无畏惧,冷然说道:“你怎么还不动手?”
韩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慕念春,你别以为我下不了手!”虽然这么说,手里的刀却并未用力。
“念春!”
一个熟悉的声音陡然在门口响起。
慕念春全身一震,泪水陡然浮出眼眶。
齐王回来了!
......
齐王站在门口。他一路风尘仆仆,身上染满了血迹,目光焦急的落在慕念春的脸上。
看到慕念春安然无恙时,不由得暗暗松口气。可看到面色阴沉的韩越和那把架在慕念春脖子上的长刀时,齐王的心顿时又被揪紧了,右手紧握成拳。
这一幕,几乎和两年前一样。
她落在了韩越的手中,他要救她回来。
这一次,他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未完待续。。)
ps: 这一段情节真的很紧张,我每天写的时候,精神都是紧绷的~这一幕,也是铺垫了许久的**情节,希望大家看了能满意~o(n_n)o~
第三百五十八章 放手
门外厮杀声愈发惨烈。
屋子里没人动弹,也没人说话。
容妃也只默默的看着齐王,却什么也没说,唯恐刺激到韩越。
韩越面无表情的看着齐王,握着长刀的手悄然用力,青筋毕露。
齐王深呼吸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看向韩越:“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念春?”
韩越眼神愈发冷冽,唇角满是讥讽:“如果我要你放了我回定州,你也敢答应吗?”
“我答应你。我不止可以答应放了你,还可以放韩云石父子一并离开。”齐王毫不迟疑的应道:“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像两年前一样,由我亲自送你出城三日,然后你再放人。”
齐王答应的如此爽快,韩越的心情却愈发恶劣,冷笑道:“好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齐王。为了一个慕念春,竟肯纵虎归山。不过,你可别忘了,就算太子被我杀了,这龙椅也轮不到你周恪来坐。就算你想放我走,也得看太孙肯不肯点头。”
齐王的脸色难看起来。
赶到皇宫之后,他和周琰就兵分两路。周琰领兵围剿宫门处和在宫中肆意杀人的赵军,他则急匆匆的赶到昭阳宫来。不出所料,韩越果然领兵在此。他急着救慕念春和容妃,一时竟没想到太子......
韩越生性冷厉狂妄,不屑说谎。既然说杀了太子,就一定是真的。
周琰再肯听他的话,可一旦发现太子被韩越所杀。绝不可能同意放杀父仇人离开......
看着齐王难看的脸色,韩越竟扯起了唇角,露出残酷的笑意:“怎么样,你现在还敢答应我的要求吗?”
齐王沉默不语,眼中却闪过一丝痛苦。
为了慕念春,他可以付出一切,也可以做任何事。可现在牵扯到了太子的性命。让他还怎么向周琰张口?
韩越明明已经被逼进了绝路,此时却如胜利者一样占了上风:“周恪,我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如果一盏茶之后你还下不了决心,就等着为慕念春收尸吧!”
齐王全身微微颤抖起来。一脸的矛盾挣扎痛苦。
容妃见不得儿子这般痛苦。愤怒不已的张口道:“韩越,你若是胆敢伤了慕念春,你也休想苟活!”
韩越冷笑一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输了。死又有何妨?黄泉路上有美人相伴。也是件令人快意的事!”说着。又挑衅的看了齐王一眼。
齐王心里的怒火嗖嗖的往上涌,混合着焦虑不安懊恼害怕,交织成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复杂滋味。
......
时间一点一滴的滑过。
一直沉默的慕念春忽的抬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慕念春将齐王眼中的痛楚和无奈看的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今日这个死局,无论如何也解不开了......
“周恪,”慕念春轻声呼唤,盈盈双眸中浮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平静:“能遇到你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只可惜,我们还没能圆房,我还没来得及为你生个孩子。若是还有下辈子,你一定要记着来找我。”
齐王听的心如刀割,声音颤抖而哽咽:“念春......”
对不起,我明明已经领兵赶回了京城,却还是来不及救你。
这一次,我纵然想用一切换回你也不可能。这世上,总有些事让人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如果你死了,我也绝不会独活!黄泉路上,我们一起作伴。
慕念春似是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他的心声,温柔的低语道:“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答应我!否则,我死了也不会安心。”
齐王的眼眶红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慕念春看着齐王眼中闪着水光,心里既觉柔情又无比酸楚。她原本以为他们两人能携手走完这一生,却没想到夫妻缘分如此短暂......
韩越冷眼看着两人脉脉对视,嫉恨欲狂,冷冷的说道:“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就快点说,一盏茶的时间就快到了。到时候可就阴阳相隔天人永别,永无再见的一日了。”
一字一字就像锋利的刀刃刺中齐王的胸口,痛的鲜血淋漓。
慕念春微微蹙眉,忽的微微转头看向韩越。
刀刃太过锋利,白皙柔嫩的脖子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一阵刺痛。
慕念春却恍若不察,只定定的看着韩越,缓缓说道:“韩越,其实你很可怜。”
这句话冷不丁的听入耳中,韩越的脸色陡然阴沉,冷笑道:“这话听着倒是新鲜。有人怕我有人恨我有人忠心的追随我,说我可怜的,你倒是第一个。”
身世是他心中最大的隐秘,也是他最难释怀的痛苦。慕念春死到临头,说话也没了半点顾忌,竟当众就揭他的疮疤。
“你以为我是在说你的身世可怜吗?”
慕念春眼眸明亮而清澈,清晰的倒映出他狰狞而扭曲的脸孔:“不,你想错了。你的身世确实有令人同情之处,可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更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不管怎么说,都是父皇和你母亲赐予你生命,你心中只有恨意却无半点感恩,只能怪你自己太过偏执。你真正可怜之处,是你的心已经被仇恨蒙蔽,再也感受不到身边人对你的爱惜。”
“父皇心里一直是惦记你的,你能在定州站稳脚跟,年纪轻轻就有大秦第一猛将的美誉,背后就有父皇在推波助澜。你娘心中对你愧疚极深。一心想补偿你。不惜在父皇面前自尽身亡,临死前恳求父皇日后留你一条性命。这些,你都知道吗?”
韩越神情僵硬,什么也没说。
慕念春不管他面色如何,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惠妃心机深沉,处处利用你。可赵王又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他视你为兄弟,将所有的机密要事都告诉你,对你没有半点防备。你却居心叵测,怂恿他谋逆,再趁机夺过他手中的兵权。还有你的妻子小杨氏。她少女时就对你倾心。嫁给你之后,为你生儿育女打理内宅,是一个尽职的妻子。你半点都不念及她待你的好,甚至打算登基后将她赐死。让我做你的皇后。你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对你不好?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对你好?”
“你真的很可怜。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爱一个人。绝不是无理的霸占,更不是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要她的性命。真正的爱,应该是无微不至的珍惜呵护。是无时无刻的怜爱关切,是感同身受的心意相通。强硬冷血的逼迫,永远换不来真心相待。”
“所以,我永远也不可能爱上你。却在短短的一年多里,爱上了周恪。”
“今日我死了也不会有任何遗憾。我心中在乎的人都安然的活着就好。这样的感情,你以前不懂,现在不懂,以后大概也不会懂。”
慕念春说完这一大篇话,便闭上了眼睛:“一盏茶时间已经到了,你想杀我,只管动手。”
韩越只要稍微用力,就能轻易的割破慕念春的喉咙。可不知怎么地,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他的脑海中不停的回响着慕念春说过的话。
你真的很可怜!
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他怎么可能不懂?
如果不懂,早在重生醒来的时候,他就会暗中潜入京城杀了她报仇。或是直接将她掳走百般折磨了。怎么可能忍了又忍,甚至抛开前世的恨意,想娶她做他的皇后?
说到底,她只是不爱他,所以才会如此轻贱他的真情!
她美丽聪慧,外表纤弱,却有一颗比铁石还要硬的心肠。
杀了她!杀了她,一切就都结束了!他输了天下,至少也能让齐王遗憾终生。只要杀了她......
韩越深呼吸一口气,忽然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放下了手中的刀,面无表情的说道:“慕念春,我不杀你,你走吧!”
众人都被这个变故惊呆了。
已经准备好赴死的慕念春也惊住了,一时竟呆愣愣的没任何反应,怔怔的看着韩越。
韩越扯了扯唇角:“在我改变心意之前,你快点回齐王身边。不然,我可保证不了会不会反悔。”
这一次,慕念春反应的很快,几乎飞一般的逃离韩越身侧,扑向齐王怀中。
齐王用力将她搂进怀中,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狂喜。
慕念春躺在暌别已久的温暖怀抱里,泪水迅速的涌出了眼角。不管韩越是出于什么原因放了她,这一刻,她都要感激上苍。老天终究待她不薄。
绿萝搀扶着容妃,冬晴扶着石竹,一起走到了齐王身后。
韩越的身边,只剩下右手受了伤的韩骐。
韩骐复杂难言的看了韩越一眼。造反这种事,不成功就只有一个死字。临死前为什么不杀了喜欢的女人,反而放了她?
感情一事,大概是世上最令人难懂的两个字。
韩越遥遥的看着亲昵相拥的一双身影,看着齐王狂喜的脸,看着她伏在他怀中轻轻啜泣,目光复杂的难以用笔墨形容。
齐王抬头看了过来。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你为什么要放了念春?
到了舌尖的话,又被齐王默默咽了回去。同为男人,他岂能猜不出韩越此时的心思?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杀自己心爱的女人?宁愿放了她,让她心中记着自己一辈子......
即使如此,他还是要感激韩越最后的心机。
只要慕念春好好活着,纵然心底永远忘不了韩越,也无所谓了。
“你娘临死前,曾经求过父皇,留你一条性命。”齐王缓缓说道:“此事周琰并不知情。你先放下长刀,束手就擒。我会对周琰言明你的身世,让他留你一条性命。”
虽然可以留韩越一条性命,不过,终生监禁是免不了的。或者直接挑断韩越的手筋脚筋,从此只能躺在床上,再也没有半分威胁。
这些话无需说出口,韩越当然会懂。
韩越挑了挑眉,露出不屑又傲然的冷笑:“不用了!我韩越,赢得起也输得起!如果有可能,就放我二叔他们一条生路。”
说完,扬起手中的长刀。
韩骐惊骇失声:“堂兄......”
刀光一闪,韩越的脖子里多了一道清晰的血痕。鲜血喷涌而出。
慕念春霍然回头。
韩越脸孔惨白,用尽最后的力气低语:“我用刀伤过你,现在都还给你。”说完这句话,终于倒下了。
有些人,宁肯慨然赴死,也不愿忍辱偷生。
以韩越的骄傲,怎么肯承齐王的人情,又怎么肯被人拘禁一生?
慕念春全身一颤,本已停住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了眼角。泪水模糊了视线,韩越的脸孔也渐渐模糊。却在心中镌刻下永难抹灭的印痕。
上辈子他死在她的手里。这一世,他自尽在她面前。
无关爱恨,终其一生,她永远不会忘了他。
齐王将无声落泪的慕念春搂的紧紧的,沉默的看着死前犹带着冷笑和骄傲的韩越,心中第一次生出类似尊敬的情绪。
不管如何,这都是一个可怕又可敬的对手。
......(未完待续。。)
ps: 想了许久,还是给韩越这样一个结局。原本想让他活下来,可以他的骄傲,怎么肯忍辱偷生?傲然挥刀自尽,才是韩越的性格!不过,写到他死了,心里还是酸酸的难受。这是我写过的最阴暗偏执的男配,也是人气最旺的男配。只是设定原因,他永远得不到心爱的女人。下一章是大结局,之后会有一点番外,本书就正式完本了~下一本新书正在准备中,男主会是韩越这种类型的男人,希望大家会喜欢,继续支持小情的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