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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闲听落花     玉堂金闺txt下载     玉堂金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章 劫

    [第2章第2卷]

    第302节第三百章劫

    褚大也没心思出门打听了,这里人生地不熟,到外面想打听几句有用的东西不知道有多难,倒不如等褚二回来问问。

    褚大在大堂坐下,要了几碟小菜几只饼一碗肉汤,刚吃了几口,就看到褚二踏进客栈回来了,这回来的也太快了!褚大惊讶之余,急忙招手叫过褚二,又叫茶酒博士再上了一份早饭。

    “你不是跟悦娘出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悦娘呢?”褚二还没坐稳,褚大就急忙问道,褚二一怔:“你怎么知道我跟悦娘出去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在楼上,悦娘呢?”褚大随口解释了一句急切的问道,褚二拿了个饼,拎起筷子先吃了几口,这才含糊道:“我没跟悦娘出去,就送她到街口,她说她去寻郝掌柜。”

    “郝掌柜?郝掌柜是谁?”褚大紧追问道,褚二三口两口吞了一只饼,端起茶酒博士刚送上的肉汤一口气喝了半碗,这才用手背擦了下嘴角道:“说是黄家在这边的大掌柜,黄家你知道吧?就是京城五皇子的外家,北三路数一数二的大行商!”

    “悦娘找郝掌柜干什么?”褚大心里滑过丝不妙,褚二斜了他一眼:“我哪知道!噢!听到一句,说是让郝掌柜挑几个老成的向导,你说这悦娘也真是,现放着咱们这些好手,还找什么郝掌柜要向导!等会儿我得问问她,怎么跟咱们这么见外了?!”褚二话说到这里,这想起来悦娘要是寻郝掌柜要向导那就意味着她不想用他们飞鹰堡的向导,这太过份了!简直没拿他当兄弟么!

    “只怕不是她用。”褚大心思转的比风车还快,褚二听楞了:“不是她用?也是,俞家大爷已经寻到了,她还要向导干嘛用?那给谁用?大哥把话说明白了。”

    “你!”褚大气的闷‘哼’一声,都明白成这样了,他还问谁用!还能有谁用?“昨天悦娘是怎么说的?她要跟蒋状元去见……”褚大猛然收住口,警惕非常的左右看了看,抬手止住褚二道:“回去再说!”褚二话听到一半嘎然而止,只好悻悻然继续吃菜吃饼喝肉汤。

    两人吃罢回到客房,褚大警惕的凝神细听了一会儿,确实四下无人,这才俯耳过去低低道:“你怎么忘了,她昨天不是说她要跟蒋状元去见寿王,还问咱们去不去……”

    “咱们当然得去!”褚二说的气壮如牛,褚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啥时候做事前能用心想想,我也不用净操这些闲心!”褚二低低的嘀咕了一句,褚大气恼的深吸了口气接着道:“你咋不能用用心?那蒋状元,那是天上的文曲星,少说也有一万个心眼儿,平白无故能给咱们好处?天上没有白掉的大饼!他为啥让咱们去?”

    “为啥?”褚二赶紧问道,褚大重‘哼’了一声道:“那草原上可不比咱们这儿,要认路没那么容易!那悦娘想进北庭找俞大爷前,还知道到咱们飞鹰堡借人呢,蒋状元那样的人,能不知道这个?我是怕他就是想借咱们的人!”

    “借就借,反正他不借,咱也得给他用!”褚二觉得他哥说的全是废话,褚大恨的一个劲的错牙,错的咯咯响了一阵,长叹一口气,这个二弟,没心眼这一条算是王瘸子的腿,就了筋了没治了!

    “那黄家在北边的生意做的比咱们大多了,一会儿你哪也别去,就在这儿守着,等那悦娘回来跟她打听打听,她找黄家那位郝掌柜,是不是替蒋状元要向导,我出去打听打听,看看这位郝掌柜在黄家算哪一路掌柜。”褚大交待道,褚二不满的紧拧着眉头,抬头看了褚大一眼,到底没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闷声闷气的答应了一声。

    悦娘一早去寻郝掌柜,蒋鸿直去寻长安侯祝文起,长安侯一听蒋鸿要他拨些人马给他用以催查粮草诸事,微一迟疑就满口答应,这位出身蒋家的状元公押粮官,只可交好,这是他和儿子,还有祝老侯爷一致的意见。长安侯既张口答应,干脆好人做到底,让蒋鸿自行挑选兵将,蒋鸿谢过,出来直奔长安侯世子祝明锐的帐蓬,挑选兵将这事他不懂,北边军中盘根错节的关系、到底谁是谁的人他更不知道,祝明锐那天晚上既然有意漏话给他,不管他到底有什么打算,至少不伤寿王性命这一条,他和他是一样的心思,他替他挑人,比他自己挑人更妥当。

    蒋鸿随祝明锐挑好兵将回到帐蓬,悦娘和郝掌柜已经等他多时了。

    郝掌柜神情恭敬之至,就是太恭敬了,倒让蒋鸿心里生出几丝不信任,郝掌柜目光微微有些闪烁不定,半躬着身子陪笑道:“王姑娘说,状元公要调几个极熟北庭的向导用,不瞒状元公说,这几年北边不安宁,这事状元公指定比小的清楚,再加上小的老东家过世,少东家如今遵老东家遗命在坟前守孝,不光北边的生意,各处的生意都不敢多做,早先是有几个极老道的伙计,不光路熟,跟北庭各处也极熟,可惜去年就另投他处了。”

    蒋鸿的脸色随着郝掌柜的话一点点往下沉,悦娘听的眉梢都竖起来了,双手叉在腰上正要发火,蒋鸿冲她摆了摆手,看着郝掌柜问道:“听你这意思,你们少东家往后就不想再往北庭做生意了?”

    “那倒不是,那倒没听说。”郝掌柜赶紧陪笑解释:“就是这两年,一来这北边不安宁,二来我们少东家守着孝,等北边安宁了,我们少东家满了服,这生意自然还是要做的。”

    “噢,”蒋鸿语气淡淡:“伙计都走了,过两年你们黄记想重做北庭的生意,只怕不那么容易,这往北庭的生意利润极丰,盯着这块肥肉的人多得很呢,飞鹰堡这趟来了两位堡主,你听说没有?”郝掌柜一怔,蒋鸿端起杯子,气度十足的抿了口茶,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居高临下:“我和五爷是多年的交情,若有点什么好处,总得先关照你们黄记,不然回到京城,五爷一句话问起来,我不好说话,既然是黄记如今不打算再做北庭的买卖,那最好不过,悦娘,替我好生送郝掌柜回去。”

    郝掌柜脸色连变了几变,急忙长揖到底陪笑连声道:“状元公误会了,误会了,黄记怎么能不做北庭的生意?那不是自断手足么?小的意思是,最近做的少,人手是少了些,可爷要是用,人手还是有些的,不知道状元公要用多少人?”

    “是这样啊。”好半天,蒋鸿才带着几丝懒散不情愿道:“用不了几个人,你看着挑几个就行,只要认得路,万一失散了能自己找回来就成。”

    “是是是。”郝掌柜被蒋鸿的话说的摸不清根底方向,不由自主的看向悦娘,悦娘拧着眉头也在看蒋鸿,明明是他求人家,怎么还能摆出这么大的谱?

    悦娘送走郝掌柜回来,蒋鸿直盯着她问道:“黄家出什么事了?清风楼黄大掌柜呢?现在何处?”

    “也没……出什么大事。”悦娘语气含糊轻飘:“就是一点小事,一点点,要不是这点小事,我们姑娘也不用打发我走这一趟,是这么回事……”悦娘将黄家老太爷死后,黄家分裂成两处,新任黄家家长将北三路镖局股份全数卖给东阳郡王府孙老夫人的事说了,蒋鸿听的神情凝重,忍不住皱眉道:“这事你应该早和我说。”

    “你又没问!”悦娘理直气壮堵了回去:“这是我们姑娘的家事,你问了我说了,我还不知道该不该说呢!”蒋鸿被她堵的一口气闷在胸口,连吸了好几口气才顺过来些。

    “黄大掌柜常年守在京城,这北三路的人必定都是黄记新族长的人,这个郝掌柜不能全信,要用就必须有能控制住他的法子……”

    “你早说啊,这容易!你等着!”悦娘一听乐了,不等蒋鸿答话,纵身跃出帐蓬,一溜烟没影了。蒋鸿半张着嘴,被悦娘惊的差点失态。

    没多大会儿,悦娘背上背了个什么东西冲进帐蓬,顺手甩下背后的东西,一甩抖开,里面咕噜噜滚出个十岁左右、锦衣裘帽的小男孩,晕头涨脑不辨东西的在地上乱爬。悦娘抖了抖斗蓬,反手系到身上,看着看着小男孩子已经呆的说不出话的蒋鸿道:“这是郝掌柜独养儿子,他家三代单传,怎么样?这主意好吧?”悦娘得意洋洋,蒋鸿被自己的口水呛的狂咳不停。

    “你竟然……”蒋鸿再怎么着也从来没想过绑架人家家孩子要挟这样的主意,指着悦娘,话没说完,骤然转向:“要是在你们姑娘面前,你也敢这样?”悦娘从眼角斜着蒋鸿,嘴角往下扯了又扯,一幅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我不跟你计较的神情,蒋鸿无语之极的重重咽了口口水,指着吓的抱着桌子腿蜷缩成一团的小男孩道:“要是在你们姑娘面前,你做了这样的事……”

    “我们姑娘肯定好吃好喝的把这孩子养在身边,说不定闲了还会教他写写字念念书什么的。”悦娘不客气的打断了蒋鸿的话,蒋鸿深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再吸了口气,脸上渐渐浮出笑意,走两步蹲在小男孩身边,温言细语的和他说起话来。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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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章 质

    [第2章第2卷]

    第303节第三百一章质

    郝掌柜面无人色冲进蒋鸿帐蓬时,看到蒋鸿和儿子一起坐在榻上,背对着帐缝口,看样子两人正一起读着本书。郝掌柜见儿子好端端的,一口气松下来,腿一软扑倒在地上,挣扎着刚爬起来,一回头扫见坐在帐蓬门旁的悦娘,吓的腿一软又趴到了地上。

    悦娘横着郝掌柜,郝掌柜被她横的胆颤心惊,紧缩肩膀站在帐蓬口,一眼接一眼不停的扫着儿子,却大气不敢出。

    过了好大一会儿,蒋鸿才缓声问道:“郝掌柜还没来?”

    “小的在。”郝掌柜急忙应了一声,蒋鸿扭过头看了眼郝掌柜,手下轻柔的拍了拍郝家小子道:“你阿爹来了,去给你阿爹见个礼,让他好好看看你。”郝家小子带着丝隐隐的怯意答应一声,挪了挪下了榻,走到郝掌柜身边,目光不停的瞟着大马金刀坐着的悦娘,规矩之极的给父亲见了个礼,儿子这般从来没有过的礼貌把郝掌柜惊讶的呆住了。

    “你儿子很有几分慧根。”蒋鸿挪转身面向郝掌柜:“我很喜欢他,以后若是有空,让他过来跟我读几本书吧。”郝掌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张着嘴看着蒋鸿,竟傻在了那里,悦娘一张嘴快撇到了耳根子上,不屑的上下扫着郝掌柜那没出息的样儿,又斜了蒋鸿一眼,往上翻了个白眼,他这状元名头还真是好使!姑娘说的对,世人多愚昧!

    “孩子拜师是大事,你回去好好想想,听说老太爷也跟你一处荣养,这等大事总要跟你们老太爷商量商量,好了,你带他回去吧,若明天一早不能回复我,那就等我回来,以后再说吧。”蒋鸿目光温和的看着郝家小子,不急不缓道,郝掌柜听的发晕,答应的迭声不断,听说让他把儿子带回去,赶紧上前一步紧紧捉住儿子的手,牵着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退到帐蓬门口,下意识的瞟向悦娘,正看到悦娘斜斜的睨着他,手指间夹着把匕首转来转去,匕首的寒光刺进他眼睛,吓的他脚底下一软,差点又扑倒在地上。

    郝掌柜拖着儿子,深一脚浅一脚出了军营,一直走到家门口才算恍过神来,拉着儿子在站在门口台阶上,半仰头看着已经灰暗下来的天空,呆楞楞傻住了:这一天的事……这都是什么事啊!蒋状元要收狗儿为弟子?哪有这样的好事?这还是要拿狗子为质!状元弟子……这质子好象也不吃亏……郝掌柜心乱如麻,狗儿拉了拉他爹:“阿爹,你又楞啥?我没穿皮袄,冷得很!”

    “噢!啊?好好好!赶紧回去!”郝掌柜被儿子摇的醒过神,赶紧脱下身上的皮袄给儿子穿上,满脸懊恼心疼万分的摸着儿子冻的冰凉的手,自己真是吓掉魂了,这么冷的天儿,竟让儿子这么一路冻回来,万一冻出个好歹……

    “赶紧回去,让你娘熬碗浓姜汤你吃,好好驱驱寒气。”郝掌柜急忙拖着儿子进了大门,将儿子交给一会儿功夫就把眼睛哭成了大红桃子的孩他娘,顾不上看着儿子喝姜汤,扶着老父亲出来,进了专门商量机密事的帐房,贴到父亲耳朵边,将这一天的事仔仔细细说了,看着父亲道:“阿爹,那蒋状元要收咱们狗儿做弟子,这指定是打着拿狗儿当质子的主意,真收了弟子,那还不得把狗儿送到他身边去?这事……”

    “糊涂!”老郝掌柜一巴掌打在儿子头上:“也不掂量掂量你算个啥东西!那帮跑单帮扛长活的见面郝爷长郝爷短把你叫傻了?觉得自己也是个人物了?你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搁那些贵人面前,你算啥东西!咱郝家算啥东西?老子告诉你,连个屁都算不上!人家就不收当你那傻儿子当弟子,就现绑了,你又能怎么着了?”

    郝掌柜被老爹骂的头抬不起,老郝掌柜直骂的嘴角冒白沫,才长喘一口粗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拐杖在地上敲的‘咚咚’响:“老子手把手教你,都教到狗肚子里了,我瞧你这两年张狂的没人样了,现成的好机会,千年不遇的好机会,你还怕你儿子当质子,我呸!你没长心眼,眼珠也没长?你怎么不看看,那黄家是怎么发的家?当年他黄家还不如咱们家呢!不就是黄老东家……说起黄老东家,那真是人精中的人精,当年一眼就看准了官家,就那么把满门都豁出去了,就是为了这个,后来黄家才有那样的大福,那黄贵妃哪是他们黄家的姑娘?他们黄家一窝子长成那样,能生出那么天仙一般的贵妃?那还不是官家给他们黄家恩典?人家就成了皇亲国戚!整个北三路头一户的尊贵人家!黄老东家那真是……”

    郝掌柜听他爹越扯越远,赶紧岔话把他爹拉回来:“阿爹,狗儿的事不光是拜师的事,东家早先吩咐过,说北三路这边,让咱们无论如何不能多管闲事,您也知道,东家可把北三路的镖局一把手让给了东阳郡王府,那就是让到京城四爷的手里,这头五爷跟的又是寿王爷,是人都知道,这四爷和寿王爷两龙相斗,那是必有一伤啊,阿爹,这事可麻烦着呢!”

    “麻烦个屁!”老郝掌柜劈头啐了儿子一口:“那四平八稳的生意能挣到钱?哪一桩挣大钱的生意不是提着脑袋下注的?黄家如今这泼天的富贵,就是黄老东家提着黄家满门的人头换来的!你老子我这把年纪了,天大的富贵也享不了几年,你自己好好想想,要不要给儿孙挣下这泼天大富贵,要挣随你,不挣也随你!”老郝掌柜说完,用拐杖用力捅了几下青砖地,站起来,提着拐杖,背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郝掌柜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帐房里,直想到夜半才浑身僵硬的站起来,慢腾腾踱回上房,狗儿他娘看着儿子睡下,正坐在炕上心神不宁的做着针线等郝掌柜回来,见郝掌柜进来,急忙扔了针线跳下炕,郝掌柜舒展了几下胳膊吩咐道:“先去给我下碗酸辣面,多放几瓣蒜,回来给我收拾收拾,我明天去趟北庭。”狗儿他娘圆瞪着眼睛傻住了,不等她发问,郝掌柜摆手道:“老娘们别多管事,让你收拾就收拾,快去下面!”狗儿他娘一肚皮疑惑担忧不敢多话,‘唉’了一声,赶紧往厨下,叫醒婆子捅开火,亲自和面下面去了。

    京城晋宁郡王府,孙六双手扶在膝上,上身恭敬的微微前倾,正侃侃而禀:“……徐七爷的意思,他不是为了冷爷,是这丁金经罪孽实在深重,不杀不足以告慰永静县枉死的万千百姓,可若揭开丁金经的罪恶,必定绕不过京城这头,徐七爷让小的先把人证物证带回来给五爷,请五爷做主。”

    五皇子低头看着手里一叠各式各样凌乱的纸张,冷‘哼’了一声道:“丁金经水淹宁乾府粮库,若没人指使,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事都是明摆着的,徐思海顾虑的极是,你跟他说一声,这事先捂着暂时不提,我跟吏部季天官打个招呼,宁乾府永静县两处不能同时出缺,这又临近冬天了,让他先在宁乾府呆一阵子,也不过年里年外,这事得挑准了机会再抛出来,再辛苦你走一趟。”五皇子看起来有些迟疑,孙六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欠身道:“回五爷,王妃的事小的已经知道了,京城这边小的最熟,这一趟往宁乾府若只是传话,小的让小的堂弟走一趟,五爷看看可妥当?”

    “胡三告诉你的?”五皇子问了一句,孙六点头:“是,事情刚起,胡三就打发小的堂弟跑了趟宁乾府,小的们跟了王妃靠十年,深得王妃恩典,知道王妃出了这样的事,小的们心急如焚夜不能寐,要不是五爷的差使要紧,又是办到一半,小的说不定要违了五爷钧令,早就赶回来了。”孙六的话明白而直接,五皇子不以为忤,将孙六仔细打量了一遍道:“王妃当初把你借给我用时就说过,让我放心用你,说你是她能托付生死的人。”

    孙六听的重重哽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曲膝跪倒在地哽咽的几不成声:“王妃看重……小的,对小的恩重如山,没有王妃,就没有小的今天……无论如何,小的们只求王妃平安,别的……除了王妃,天底下没有大事!”

    “起来吧。”五皇子起身扶起孙六:“你手里的差使都先放一放,只管寻找王妃下落,要悄悄儿的找,王妃失踪的事不能流传出去,个中缘由,我不说你也该明白。”

    “小的明白!”孙六拱手答应,退后两步,告退而出。

    五皇子步子慢慢出到廊下,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心情阴沉的比天空更重,恬恬,她还好么?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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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章 头锅糕的讲究

    [第2章第2卷]

    第304节第三百二章头锅糕的讲究

    吏部季尚书的折子递进很快就照准了,吏部不归姚相公分管,等姚相公看到这折子时,折子已经批转回吏部,姚相公拿起折子拧眉看完放下,放下又拿起,来回几遍,袖起折子,出门去寻四皇子了。

    四皇子神情冷峻不耐,脸色也不大好,姚相公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进去,他总觉得四爷这一阵子有什么心事,连政务上都常常是心不在焉,可他明里暗里探了好些回了,一提到这个话题,四爷就一个字没有,一张脸冷的吓人,姚相公暗暗叹了口气,如今正是极其紧要的关头,所谓时也命也运也,不能多想,且尽人力听天命吧。

    四皇子屋里等着回事的几个官吏见姚相公进来,忙先退出,姚相公见人都退出了上房,袖出折子递给四皇子道:“吏部季天官这本折子四爷批过了,我总觉得有点不妥。”

    “哪儿不妥?”四皇子接过折子打开扫了一眼,姚相公皱眉道:“让徐思海和赵明潜在宁乾府留到年后,说起来是没什么不妥,可我总觉得这中间没那么简单,要不另派个人过去,把丁金经押回来,也把冷明松接回京城,就说延医诊治,以免宁乾府医药不周,留下后患,赶紧把丁金经和冷明松这案子结了的好。”

    “嗯,”四皇子应了一声,刚要答应却又皱眉道:“不用押回来,就地审结就好,这事不在你分管内,上回赵明潜的事你就越矩多管了,范相跟我提过一回,如今中书省内,蒋相多数和范相站在一处,你不好再多管吏部之事,这事我记下了,回头我和范相打个招呼。”四皇子的话说的姚相公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听这话意,四爷是责他多管闲事了?姚相公心里一阵阵堵的难受,若不是为了他,自己犯得着多管这些事?

    四皇子见姚相公没答话,转头看着他道:“我知道你时时留心是为了国家社稷,辛苦你了。”姚相公听了这话,心情好了许多,忙笑着拱了拱手,和四皇子告辞而去。

    进了十一月,李恬的病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回,总算略有好转,黄明总算能松下半口气,夜里也能睡着觉了。

    李恬的病渐渐稳好,口味却比从前挑剔了许多,这一件黄明并不怎么放心上,贵人们哪有不挑剔的?禀了四皇子几次,见四皇子对他说的李恬要吃什么买什么从不驳回半个字,心里也就有了底,日常采买也就不一一禀报给四皇子,毕竟来回禀报也不便当,遇到类似的,黄明就只管自己作主打发人进京城采买备办。

    早晨,东大直街上的一辆青油朱轮车里,林珂正一下下用力揪着帕子,和俞瑶芳抱怨不停:“……恬恬到底怎么了?一会儿说身子不好,一会儿又说避灾星,就是避灾星也不用避着咱们吧?咱们又不是外人!”

    “怎么不是外人?你姓李还是我姓李?”俞瑶芳打断了林珂的抱怨,林珂轻踢了俞瑶芳一下:“就不是外人!我不姓李,可比姓李的比,我跟恬恬亲得多了!我总觉得恬恬不是病了,也不是避什么灾星,她肯定有什么事瞒着咱们!”俞瑶芳的心被林珂这一句断定说的连抖了好几下,忙别扭的转过头,用手指将车帘挑开条缝,一边装着往外面看以掩饰不自然,一边皱眉道:“你又想哪儿去了!恬恬能有什么事瞒着咱们?她什么瞒着咱们过?”

    “是啊,我也这么想,咱们三个从来都是知无不言,可这回实在让人想不通,我都这么长时候没见过恬恬了!瑶瑶,我告诉你,我阿娘说,她觉得肯定是恬恬怀孕了,说那些小心讲究的人家,刚同孕没坐稳胎的时候,是不往外说,也不见外人的,我觉得差不多,你说呢?可恬恬怀孕也不该瞒着咱们俩吧!”林珂说到最后又抱怨上了,俞瑶芳眉头挑的老高,看着林珂苦笑道:“你阿娘想的真多。”

    “嗯,我阿娘还交待我,说什么如今京城不太平,官家又在城外养病一直没回来,恬恬要是怀孕了,是要万分小心才是,阿娘说恬恬不见我,说不定是怕我人傻没心眼,万一让人利用了,把什么不利于怀胎的东西带进晋宁郡王府了,那就糟糕了,你说我阿娘想的多不多?”

    “你也这么想?”俞瑶芳盯着林珂反问道,林珂摇头如拨郎鼓:“我阿娘心眼多多!她会这么想,恬恬才不会这么想呢!恬恬要不见我,那肯定是为了我好!唉,瑶瑶,我就是担心恬恬,你说她到底出什么事没有?我怎么老是觉得心里乱乱的?”

    “恬姐儿能有什么事儿?”俞瑶芳语调轻松的夸张非常:“她多聪明的人,她能有什么事儿?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觉得恬恬能出什么事儿?”

    “那倒是,恬恬那么聪明,只有她算计别人,谁有本事算计到她?唉,我好长好长时候没见她了,我从来没这么长时候没见到她过!算了算了,不说了,到澡堂巷没有?太阳都出这么高了,再晚可就买不到了!恬恬向来只吃洪婆婆蒸的这头锅栗子糕!昨天就没买到。”

    “前面就是澡堂巷,今天肯定能买到,知道只有头锅糕是洪婆婆蒸的这事的的哪有几个人?再说昨天咱们又交待过了,让洪大把头锅糕给咱们留着,咱们多给他十个大钱。”见林珂转了话题,俞瑶芳求之不得,急忙顺着林珂的话笑道。

    两人说笑间,车子缓缓停下,俞瑶芳和林珂戴上帷帽下了车,洪家糕点铺子才刚刚开门,林珂指着冒着热气的笼屉声音清脆道:“头锅糕出来没有?都给我包了。”

    “回两位小娘子,”糕铺掌柜洪大赶忙陪笑而应:“实在不巧得很,这头锅糕刚被这位爷买下,现等着呢,一会儿出锅就提走。”

    “什么?!”林珂急了:“昨天不是交待过你了?今儿一早这头锅糕我全包了,钱我多给,你竟卖给别人了?你做生意就没个诚信?”

    “不是,小娘子您听我说,这位爷天天来买我这头锅糕,我原本跟他商量分一半给您,可这位爷不肯,小娘子您看,我这头锅糕二锅糕都是一样的糕,也不用非买这头锅不可……”

    “哼,头锅二锅有什么分别你自己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小娘子,今天我老娘多做了一锅,您看……”洪大一个劲的解释,林珂理也不理他,转身看着直直的站在旁边,仿佛根本没听到两人说话的锦衣护卫道:“这糕我昨天就定好了,我有要紧的事要用这糕,我给你十两银子,你买二锅糕吧!”那锦衣护卫慢慢转头居高临下斜着林珂,话简洁无比:“我家夫人只要头锅。”

    “二十两总行了吧?三十两!”林珂被锦衣护卫斜的心气上扬,价码越加越高,只听的洪大目瞪口呆,锦衣护卫却看也不看林珂一眼了,只盯着洪大催他手忙脚乱的开锅包好糕,拎着糕转身上马,扬长而去。只把林珂气的手脚冰凉。

    俞瑶芳不知道在想什么,隔着帷帽绡纱,呆呆的看着锦衣护卫,那句‘我们夫人只要头锅’如炸雷般在她耳边不停的响。

    这洪家头锅栗子糕和别的糕的分别,她只听恬恬说过,每年这个时候她和恬恬还有林珂来这里买头锅糕,从来没碰到别家夫人小娘子来买过,这位只要头锅糕的夫人,是哪位?俞瑶芳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随着锦衣护卫,见那锦衣护卫一手提糕,一手拉着缰绳翻身上马,动作流畅矫健之极,翻身上马,人未坐定,已经一只手抖着缰绳纵马而奔,那马在人群中左冲右突,速度极快,眼看要撞到人了,却总在毫发之间轻松而过,俞瑶芳呆呆的看着纵马飞奔轻松自如的锦衣护卫,这样的护卫,她们府上找不出,南宁郡王府也找不出,能有这样护卫的人家,能是谁?

    “算了,回去吧,我刚想起来,阿娘让我寻舅舅拿北边来的信,我间忘了,你先回吧,我去寻舅舅拿信!”俞瑶芳突然开口道,正怒气冲冲和洪大分说道理的林珂听的一怔,俞瑶芳一把拉起她,一边把她往车上送,一边又解释道:“我跟你说过,我大弟弟游学到北安城,前一阵子失踪,刚刚传信说寻到了,我得去寻舅舅拿信,阿娘担心的很,你赶紧回去吧,糕的事是小事,咱们明天再说,一会儿我去你府上寻你,你快回去吧。”俞瑶芳不由分说将林珂塞上车,转身小跑奔到自己车上,一迭连声吩咐去翰林院,翰林院和枢密院就隔了一条巷子。

    北安城外的大营里,三更刚过,蒋鸿别了祝明锐,带着三千精锐之士启程查看粮草军辎,悦娘一身戎装,马侧架着杆长枪,兴奋的磨拳擦掌,时隔多年,冒险和厮杀还是最能让她热血沸腾的事。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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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章 递信

    [第2章第2卷]

    第305节第三百三章递信

    第三百三章

    祝明锐挑给蒋鸿的人马果然好用非常,统军的孙统领对蒋鸿的吩咐令到即行,连半句多话都没有,对于为什么巡查粮草辎重竟巡进了北庭腹部这件事,孙统领仿佛比蒋鸿还觉得理所当然。

    褚龙并没能从弟弟褚虎嘴里打听到几句有用的东西,一来是褚虎压根不愿意替哥哥打听这个打听那个,二来,他也真没听悦娘说起什么有用的东西,悦娘不愿意多讲,当然不愿意多讲的原因是她根本没弄明白蒋鸿那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实在不敢乱说。褚龙不明就里,自然处处谨慎为上,进入北庭后,蒋鸿连着几天同时召了褚龙、褚虎和郝掌柜吩咐差使,褚龙谨慎的决定把这头功让给郝掌柜,可三四天后,褚龙就发现自己谨慎的太过,飞鹰堡一飞而起的机会眼看着就要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郝掌柜经过父亲老郝掌柜的教训,出发前就横下了一条心,这一趟豁出去了,老爹说的对,象他们这样的人家,那些京城的贵人,能攀上哪个都是大福气,可没有他们挑挑拣拣的份儿!这一趟就算攀不上寿王爷,至少儿子能拜在状元公门下,那蒋家也是本朝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族,可不是黄家这种暴发户能比的,就这一条,也不算太亏。

    有了这样的打算,郝掌柜对蒋鸿的吩咐丝毫不遗余力,和一味谨慎还想观望的褚大比起来,这差别就连悦娘也看出来了。

    蒋鸿脸上一丝异样没有,可飞鹰堡的营帐却离他的中军帐越来越远,头一天褚龙没留意,第二天褚虎没留意,褚龙隐隐觉出丝不对,到第三天,褚龙恍然发觉,再这样下去,他们飞鹰堡没几天就要被蒋鸿抛在这北庭了。褚龙一夜没睡,第二天半夜就候在蒋鸿帐蓬外,抢在郝掌柜前领了差使,亲自带了精锐倾力而出。

    从这一天起,蒋鸿算是长长舒了口气,有飞鹰堡和郝掌柜你争我抢,他们这支队伍在北庭至少来去自如了。

    飞鹰堡和黄家都是和北庭做了几十年、十几年生意的大商家,这次又几乎都是精锐尽出,到第十天头上,郝掌柜最早从一伙马贼嘴里打听到了寿王的消息,蒋鸿急令孙统领沿着马贼说的方向急追过去,第二天傍晚,跑在最前面的飞鹰堡哨探就遭遇到了寿王的前哨。

    洪大愣楞的看着孙六手里的银模子,他卖了半辈子糕,还从来没用过这么精致的模子,孙六将银模子递给他,洪大照孙六的吩咐,将银模子用开水烫了四五遍,这才小心翼翼的用银模子压出一锅糕,孙六拖了把椅子靠墙坐着,看着糕蒸好出锅,急忙站起来,用手挥着新出锅的热糕上的蒸气,仔细看着糕面上的花样,一块块细细看过,长舒了口气,示意洪大道:“行,明天头锅糕就这么蒸,这事我孙六承你大恩!”

    “六爷太客气了!抬抬手的事,哪当得起六爷这话。”孙六一句话说的洪大笑的眉眼不见,孙六爷如今可是京城响当当的人物,有他这句话,往后自家这糕点铺子日子可就好过了。说起来也真是,命这东西真是不能不信,这孙六当年多少落魄,成天饥一阵饱一顿,饥的时候多,饱的时候几乎没有,那时候他这个殷实富户家长子,哪把这个破落泼皮放眼里过?可如今三十年河东转河西,这孙六如今成了自己仰头掂脚也攀不上的大人物了,听说连府尹也跟他平坐说话呢!

    “今天这事,若漏出去半点,别怪我把你洪姓一门都给抹了!”孙六掂起块糕扔嘴里,几口咽了,声气平淡的说了一句,却把洪大吓的机灵灵连打了好几个寒噤,孙六这话一听就不是威胁,而是实话实说。

    青枝打开栗子糕匣子,小心托出糕点放到李恬面前,刚转了半个身要倒茶,突然拧身回来,低头仔细看着栗子糕,银桦忙凑过来问道:“怎么了?糕脏了?又碎了?”

    “不是,”青枝越看眼睛睁的越大,顾不上回答银桦的话,重重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的扫了眼屋子四周低眉垂手恭敬侍立的聋哑侍女,将糕推到李恬面前,一句话不说,只直直的看着她,银桦掂起脚尖凑上去看那碟子糕,李恬伸手转了转栗子糕碟子,手指伸过来,看完一块就用手指轻压着糕面,把上面隐在春兰秋菊花样里的数目字和花一起压平回去,一块块压完,李恬拿起帕子擦了探手,指着栗子糕淡然吩咐道:“不就是蒸的火候不好,能有什么大事,跟黄管事说一声,今天的糕没蒸好,拿去赏人吧。”青枝屏气敛容,答应一声,捧起碟子出去交给了黄明。

    直到午后,屋里只余李恬和青枝、银桦三人,青枝才激动不已的低低道:“姑娘,是咱们的人!”

    “嗯,”李恬答的有些心不在焉,算着日子,祝明艳的预产期应该就在这一阵子了,是不是因为建安郡王忙着祝明艳生产之事,才让人寻到蛛丝马迹?还是就是巧了,才让这糕点的事被觉察了?京城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李恬出神的看着有些灰沉的窗户,自己能做的事不多,可有一件,总要试试……

    “姑娘,咱们总得递个信出去。”青枝又是紧张又是兴奋,银桦白了她一眼:“怎么递?这院子里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银桦说的对,”李恬回过神,接过银桦的话道:“也不用递信出去,既然寻到这糕,早晚会寻到这里,青枝去一趟厨房,挑两样芥末菜。”

    “姑娘!”银桦愕然,青枝也急了:“姑娘不能再病了,五爷既然寻到咱们了,说不定今天夜里就来救咱们了,姑娘病着,到时候怎么走?再万一有个好歹……这可不行!”

    “快去,”李恬摆了摆手:“放心,第一,来不了那么快,第二,这事比咱们回去还要紧,快去。”青枝和银桦对视了一眼,两人自小听惯了吩咐,再说她们姑娘大事上头可从来没犯过错!青枝掀帘出了门,往后厨现点晚饭去了。

    入夜时分,建宁郡王府灯火通明,周老夫人端坐在正院廊下,嘴里喃喃有声,手里的念珠转的飞快。祝明艳午后开始发作,这会儿阵痛一阵接一阵,宫口却开的并不好,周老夫人担忧的翻江倒海,头生子是道鬼门关,自己的大姑娘就是没能过了这一关,落了个母子俱亡,明儿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说是孙女儿,可跟自己的闺女有什么分别?这道鬼门头可得好好过去!

    紧挨着周老夫人,东阳郡王妃刘氏半边屁股挨着椅子,不时的站起来张望一眼再坐下,坐下再站起来张望一眼,孙老夫人病着不便来,只好她来挑大梁,唉,这可是四爷的头生孩子,总得平平安安才好,平平安安的生个闺女最好不过,她前儿还跟王爷商量,以后,叶家还是得挑几个懂事和婉的姑娘送进宫里才行,一来在贵妃面前承欢尽孝,二来,这下下一代的官家,最好也是叶家血脉,这才是家族长远兴旺之道……

    刘郡王妃正伸长脖子一边张望,一边胡思乱想间,垂花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郡王妃和周老夫人同时转头看向垂花门:四皇子披着件黑貂斗蓬,大步溜星进了垂花门,因为走的太急,斗蓬往后扬的很高。

    “怎么样了?不是说午后就发作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四皇子迎着廊下一溜站着的太医们厉声质问道,为首的太医正黄医正硬着头皮上前解释道:“回郡王爷,王妃这是头胎,从午后发动到这会儿还早,照常理,生十二到二十四个时辰都是常理之事……”

    “十二个时辰?”四皇子眉头拧成一团,周老夫人见他如此担忧着急,心里微宽,一丝欣慰涌起,忙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道:“四哥儿别急,女人家生孩子都这样,头胎都慢,刚刚稳婆出来说了,一切都好,明姐儿自幼身子健壮,你放心,必定顺顺当当,母子平安!”周老夫人重重说着最后一句话,安着四皇子的心,也安着自己的心。刘郡王妃也急忙跟在后面陪笑说吉利话儿,连宽慰带讨好着四皇子。

    四皇子脸上的急躁不安稍稍缓和,下了台阶,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直直的盯着上房门上挂着的厚重的红毡帘子,眼神茫然的出了神。

    恬恬又病了!四皇子只觉得心里千刀万刀齐齐割过一般,这一回病的比上一次还急,已经三天了,一天比一天重!四皇子抬手攥成拳头,重重捶着额头,从把她接到那间别院,她病着的时候比好的时候多的太多,从前她可从来没这么病过!难道自己真的与她无缘才至于此?四皇子放下拳头,直楞楞的看着上房帘子,他怎么会和她无缘呢?他和她缘份都有!一定是她心情积郁,她眉间那几道浅浅的皱痕……四皇子心乱如麻,黄明说她从早上起就垂泪不止……不行,他得去看看她!他不能不去看她!

    “我有要紧的事,这里就烦劳老夫人了。”四皇子上了台阶,走到周老夫人身前四五步处,垂着眼皮的托付道,周老夫人愕然看着四皇子,没等她答应,四皇子已经转身而去。

    周老夫人后背挺的笔直如枪,突然用手里的拐杖重重捅着地站起来,走到垂花门下,抬手叫过老家人低低吩咐了几句。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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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章 脱困

    [第2章第2卷]

    第306节第三百四章脱困

    晋宁郡王府内也是一片灯火通明,熊嬷嬷、璎珞等人守在府内各处,如临大敌。今天的府里几乎空了,建安郡王妃临产,这是五皇子和管通一直等着的最好时机。

    城外,一人一骑如一支黑箭疾射而出,一路狂奔追到五皇子和管通、孙六等人,喘着粗气禀报道:“五爷,孙爷,四爷好象要出城。”管通愕然:“建安郡王妃正临产……”

    “哼!他晕了头了!”五皇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能让他赶过去,我去拦他。”不等管通和孙六答话,五皇子一边勒着缰绳调转马头,一边吩咐道:“你们赶紧过去,无论如何,王妃不能有任何意外!”

    “爷放心!”孙六急忙躬身答道,管通张了张嘴,话涌出喉咙口还是咽了下去,除了五爷,也没人能拦得下四爷了,就是不知道五爷能拦得住多久,会不会……管通摇了摇头,把突然涌上来的不详念头摇开,五爷为人最机灵不过,用不着他多交待。

    五皇子带着几个小厮护卫,和众人兵分两路,各自疾奔而走。

    五皇子抄近路正迎上四皇子一行,四皇子的马被勒的前蹄高高扬起,五皇子脸上带着好看非常却没有丝毫温度的笑意,迎着四皇子松开缰绳,纵马往前又走了两步笑道:“天这么晚了,四哥这是要去哪里?”

    “替你四嫂上柱平安香。”四皇子沉着脸盯着五皇子看了好一会儿,才阴阴答道,五皇子笑容更盛:“正好我也想上两柱平安香,我陪四哥一起去。”

    “不必!这是私事,有外人在不妥当。”四皇子拒绝的干脆异常,五皇子干笑了几声:“瞧四哥这话说的,咱们是嫡亲兄弟,怎么能是外人?”四皇子横了他一眼没说话,五皇子语调一转,伤感低落道:“四哥,你知道我这一阵子心情郁结得很,早就想找四哥聊聊,可我差使在身,一直忙,四哥更忙,而且,我很想找四哥好好说说话,可又犹豫。今晚上心里实在郁结的难受,就出城跑马散一散,没想到正巧遇到四哥,真是巧。”

    四皇子眉头紧皱,阴沉沉盯着五皇子没答话,五皇子脸上的失落伤感中透着怀念:“这一阵子我总想起从前的事,咱们一处跟着柳先生读书,书房侍候的内侍总记不住我吃什么不吃什么,四哥发了好几回脾气才好些,四哥那时候很疼我。”四皇子脸色微缓:“你年纪小,小时候身子又弱。”

    “嗯,小时候四哥很照顾我。”五皇子声调里透着浓浓的怀念和感激,四皇子皱眉斜了五皇子一眼:“大哥更照顾你。”

    “是。”五皇子不知为何的叹了口气:“那时候柳先生一直想教会咱们兄友弟恭,教会咱们长幼有序。”四皇子眼里闪过丝厉色,五皇子迎着他眼里的厉色,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道:“明知不可为而为,柳先生骨硬气正,也难怪阿爹力排众议,非指定他教我们兄弟不可。”四皇子盯着五皇子,仿佛有些明悟一般,老五这是找他暗留后路么?

    “大哥性子宽厚,我虽比不上他,”四皇子顿了顿,停了片刻才接着道:“大哥和我都不象阿爹,无论如何,阿爹当年的兄弟情份和我们大相径庭。”四皇子话含糊意思却明白非常,五皇子意外非常的看着四皇子,几日不见,他这个四哥竟让人刮目相看。

    “相请不如偶遇,前面有处酒肆,咱们兄弟进去清茶一盏,清清静静聊几句可好?”五皇子指着前面建议道,不等四皇子出言拒绝,紧接着劝道:“四哥和嫂子来日方长,日后相处的日子更是久长,咱们兄弟能坐一处敞开无忌说说话的时候还不知道能有几回。”四皇子看着五皇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沉着脸点了点头。

    郊外那座不知名的庄子外,管通和孙六一身黑衣,蒙着头脸,并肩站在庄子外一块稍高些的土包上,夜色深沉,除了不远处庄子里零零落落几处微红的暗光,别的,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孙六侧耳凝神听着动静,不远处,隐隐的金属撞击声刺破浓黑的夜色传过来,孙六心里一阵狂跳,管通也听到了,咽了口口水低低道:“已经动手了。”孙六‘嗯’了一声,甩下斗蓬扔给管通,转身招了招手道:“我进去了,你在这儿看着!”管通接过斗蓬,看着孙六带着十几个身手极灵活的壮汉往庄子疾冲进去。

    李恬双手撑炕,凝神细听着外面的动静,青枝和银桦一左一右紧贴在她两边,青枝手里紧紧握着火钳子,银桦手里举着只金如意,这是她俩能在这屋找到的唯二的趁手武器了。

    屋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撞了下,青枝和银桦吓的打了个大寒噤,齐齐看向李恬,李恬盯着横放在地、紧顶着门的紫檀木条几,面色沉静,青枝和银桦心定了很多,李恬冲银桦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问一声,没等银桦问出声,门外传来黄明焦急非常的声音:“夫人,有几个毛贼冲进庄子,夫人快开门,跟我到暗道躲一躲!”李恬眉头微挑,青枝和银桦又惊又喜的对视了一眼,银桦忍不住激动道:“姑娘,肯定是五爷……”

    “别说话!让人听到!”青枝急忙打断银桦的话,李恬一颗心提一半放一半,手一软倒到枕头上,门外黄明的声音更急了,没喊几声,就听到一声沉闷的惨叫,门里门外片刻静寂后,门被轻轻扣了两下,一个陌生低沉的男声问道:“王妃可在屋里?”青枝和银桦紧张的盯着李恬,李恬伏在枕上,冲两人摇了下头,又指了指门口,银桦会意,脱了鞋,掂着脚尖走到门口,侧耳凝神细听。

    见屋里悄无声息,低沉男声提高声音又问了一句,用力推了推门,银桦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正要奔回去扶着李恬赶紧躲起来,就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脚步声停到门前,孙六的声音响起:“哪位姑娘在屋里?青枝?银桦?”银桦大喜,急转头看向李恬,李恬一口气松下来,只觉得头目森森,眼前金星乱闪,银桦见李恬垂下头,急忙扬声应道:“孙六爷,是我和青枝姐姐。”门外‘咣’的一声响,不知道是什么掉在了地上,孙六惊喜交加的声音响起:“快开门!快去把轿子抬进来,快!”

    青枝跳下炕,和银桦两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一口气推开紫檀木条几,拉开门栓开了门,孙六守着屋门,指挥轿子抬到屋门口停下,亲自打起轿帘,青枝和银桦半拖半抱着李恬送进轿子,青枝跟进轿内侍候,银桦和孙六一左一右扶着轿栏,不管不顾的一径往庄子外冲出去。

    孙六的任务就是接回李恬,至于其它的事,那是管通的事。

    轿子出了庄子换上车,孙六亲自赶车,也顾不得什么舒适不舒适,一路扬鞭狂奔,晋宁郡王府仅有的几十个死士骑马围簇四周,一直狂奔进城门,孙六才稍稍舒了口气,车速稍稍放慢往晋宁郡王府赶去。

    远远一颗烟花飞升绽放,刚出了酒肆的五皇子仰头看着烟花,长长舒了口气笑道:“四哥看,这烟花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美的烟花,四哥知道那是哪里么?”四皇子盯了眼烟花,目光凌利如刀的紧盯着五皇子,五皇子看起来心情愉快之极:“和四哥聊了这么会儿,我这心里的郁结就象这烟花一样散的干干净净!”

    “我的庄子不是你能进得去的。”四皇子声音冷淡,五皇子哈哈大笑:“四哥手里人才济济,四哥的庄子我进不去,可在有些人家手里,那就费不了吹灰之力了。”四皇子眼里厉色跳过,眼眶紧缩眯起轻笑道:“五哥心眼越来越多了,这是要行反间计么?当年柳先生难道没教过五哥什么叫疏不间亲?”

    “亲还是不亲,得看人家认还是不认,”五皇子笑意盈盈:“嫂子临盆在即,四哥真要去上香给嫂子祈福么?四哥,这话弟弟真是实心为你,所谓人心换人心,四哥既要用人,也该待嫂子好些。”四皇子直盯着五皇子,突然问道:“谁告诉你那个庄子的?”

    “四哥怎么忘了,我和恬恬心意相通,她喜欢的,也是我喜欢的,她想要想吃想玩的,也是我正想着的。”五皇子语带讥诮,四皇子微一皱眉就恍然而悟,是了,那些点心,是那些点心把那座庄子拉出明面!四皇子愣愣的出了神,她就这么不愿意见自己?自己这心,她就这么视而不见?是了,一定是她不知道是谁带走的她,她不知道是自己,她怎么能想得到呢?这不怪她……

    四皇子怅然恍惚,五皇子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大步而去。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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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章 出手

    [第2章第2卷]

    第307节第三百五章出手

    李恬这一阵子接连不断的让自己生病,心思重重又饮食不周,身体已经虚弱不堪,上车后被青枝搂在怀里,咬牙强忍着马车狂奔中的剧烈颠簸,一口气进了晋宁郡王府,被璎珞和熊嬷嬷抬下车时,离晕倒只差一线了。

    熊嬷嬷急让人端了参汤来,李恬咽了几口,缓过半口气,声浮气短的问道:“建安郡王妃生了没有?”

    “正生着呢。”熊嬷嬷答了一句又忙细细解释道:“太医稳婆前天就进府候着了,今天午正前后,先是长安侯府周老夫人,接着是东阳郡王妃,前后脚进了建安郡王府,这会儿还没听到什么信儿。”

    “赶紧让人去打听,到底生了没有,还有,再打听打听,建安郡王在不在府里,水先生呢?请她进来。”李恬声气低弱的吩咐道,熊嬷嬷急忙答应一声,打发璎珞去寻孙六传话,自己往旁边让了让,将站在炕角的水秋娘让到李恬面前。

    “王妃有什么吩咐?”水秋娘侧身半坐到李恬身前柔声问道,李恬闭上眼睛歇了歇才低声说出话来:“一会儿想烦先生走一趟建安郡王府。”水秋娘答应一声,李恬闭上眼睛养神。片刻功夫,璎珞就提着裙子奔回来禀报道:“孙六说,他们出城的时候,四爷就跟在他们后脚出了城,五爷听说四爷也出城了,就离了他们,说是要过去拦四爷说话去,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建安郡王妃已经生了,就在半个时辰前,是位小郡主。”李恬听了,示意璎珞将自己扶起,在大靠枕上靠好,也不多解释,只看着水秋娘吩咐道:“先生走一趟,替我道声贺,告诉建安郡王妃,是女非男是她的大福份,往后就守着小郡主清静安份的过日子吧,能平安终老就是她和小郡主的大幸,这些话私下说给她听。”水秋娘脸上的愕然一闪既逝,答应一声出来,亲自挑了几件玉佩等贺生礼,要了车径直去了建安郡王府。

    水秋娘硬着心肠传了李恬的话,一刻不愿意多耽误,也不敢正眼看面无人色的祝明艳,垂着眼皮赶紧告辞出来。

    对着一个刚在鬼门关上转了一趟,如今一只脚从鬼门关上收回来了,另一只脚收没收回来还在两说的产妇,旁边还有个瘦的跟只野猫一样的婴孩,说了那样的话……水秋娘心里一阵酸楚,直冲的鼻子发涩眼窝发酸,当年姚姐姐就说过,她和她一样,都是狠不下心的人,虽说知道恬姐儿和建安郡王妃如今都已经站到台上,搏的不光是自己的身家性命,甚至还有她们身后的一家一族,可对着一个刚刚生产、气若游丝的弱女子说那样的话,这样趁病要命的事,她还是心里愧疚自责的不能自抑,要不是恬姐儿吩咐了,要不是她年纪大了……唉,从前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现在,她老了,心也狠了!

    唉,水秋娘出到二门上了车,忍不住一声长叹,幸好自己听了姚姐姐的话,在宫里时从不争前要强,又听姚姐姐的话早早自请出了宫,这些年跟在恬姐儿身边,避过了多少腥风血雨,要不然,就自己狠不下心这一条,早多少年就得把自己的命葬送进去了,任谁护也护不住,姚姐姐不也不明不白的死了么!

    周老夫人从屏风后转出来,动作敏捷的根本不象七八十岁的老妇,两步迈到炕前,一把搂住祝明艳的头道:“我的儿,她让人来说这话,这是专程过来气你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这都是胡说八道的话!”

    “太婆,她没胡说!”祝明艳声音稳定却尖利如刺,这声音听的周老夫人心里难受之极,定定的看着她正要再劝,祝明艳却直迎着周老夫人的目光,脸上满满的都是讥笑:“太婆,你知不知道是谁把李恬掠走藏起来了?是你的好女婿,是我的好丈夫,是她的好父亲!他现在去哪儿了?我生死未卜,我是他的正妃!那是他的骨血!他去哪儿了?”祝明艳叫的越发尖利刺人,周老夫人紧紧抱着她,急忙安慰解释道:“明姐儿,明姐儿!你不要这样,你不能上了她的当!四爷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出了城,可没去别的地方,他哪也没去,他就是……去上平安香了,他替你、替孩子上平安香去了!”

    “太婆,”祝明艳泪崩如泉涌:“您别哄我了,我自己哄自己,都哄了这一两年了,李恬说的对,生个女儿是我的福气,是大福气,要是生个儿子,说不定我们母子这两条命……不知道能活几天,太婆,我真后悔,当初我怎么没听您的话,我以为……我总以为……”祝明艳搂着周老夫人放声大哭,她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一片赤诚待他,纵有一些不妥,只要她以诚相待,总能以心换心,从新婚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这一颗心再真再诚,也没办法换回另一颗有主的心。

    “明姐儿!你就不为自己,也想想孩子,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办?她可怎么活?!”周老夫人又急又怒,水秋娘是她几十年前就熟知的人,她知道她的脾气性格,她来传了这样的话,那李恬必定已经回到了晋宁郡王府,她人都回到自己府里了,四爷哪儿去了?他心里难道半分也没把自己的妻和子?

    “来人!”周老夫人转眼间,一下子瞄见被褥下一片血红渗出,满腹盛怒顿时被惊恐取代,急的惊厉而呼,丫头婆子蜂涌而进,祝明艳紧紧揪着周老夫人,喉咙里轻轻‘咯’了一声,身子软软的瘫倒在炕上。

    水秋娘回到晋宁郡王府,李恬已经喝了碗安神汤沉沉睡着。水秋娘站在帘子外看了眼只有一把青丝露在外面的李恬,轻手轻脚退出来却没回自己的院子,站在门口出了会儿神,转身又进了屋,到外面暖阁和熊嬷嬷并肩坐在薰炉旁,拿起丝线替熊嬷嬷掂着线道:“建安郡王妃不愧是将门出身,这底子是真好,虽然面色白了些,可精神还算健旺,就是孩子有些瘦,我怕惹事,也没敢靠太近,就远远看了一眼,那孩子怎么看怎么象皱着眉,一脸苦相,也真是有几分意思。”

    “话都传到了?”熊嬷嬷关切的问了句最要紧的话,水秋娘轻轻‘嗯’了一声,捻着线的手停住,看着熊嬷嬷一脸不忍道:“王妃刚刚回来,自己病成那样,这几句话虽要紧,也不用非赶着这时候传过去,等一等岂不好?建安郡王妃毕竟刚生下孩子,这个当头去说这样的话……”水秋娘含糊了没再说下去。

    “姑娘让你这会儿去,自然有姑娘的打算。”熊嬷嬷从来不多想这些事,看了不看水秋娘随口应道,水秋娘的话意也不在李恬的用意上,叹了口气接着道:“是啊,建安郡王妃也是个可怜的,生孩子这样的大事,四爷也不在府里,偏又得听到这些话,她再贤惠再大度,这心里也不能不生芥蒂,还不知道多难过呢,我从前听姚姐姐说过,这女人生孩子时最容易心生委屈。”

    “从前老夫人就说过你,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净做烂好人,那祝娘子有什么好可怜的?咱们姑娘嫁进这皇家是一道圣旨逼进来的,她呢?她可是自己选自己挑的,自己种的因,就得自己吃了那果!这能怪谁?再说,”熊嬷嬷放下手里打了一半的如意百吉结丝绦,忿忿道:“那祝娘子多聪明的人,老夫人说过,京城这么些和咱们姑娘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就数她最聪明最明白,要说不好,就是脾气太硬人太傲。”熊嬷嬷想着青枝偷偷告诉她的那些半夜留下的炕前脚印,满肚子怒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么个聪明伶俐人儿,你也听说了,四爷这一阵子天天都歇在她院子里,枕边人做下这么大的事,她能半分没觉察?能不知道咱们姑娘的事?若说不知道,说到哪儿我都不信!纵不知道,猜也猜到了!知道了还一声不吭,扎手看热闹,她安的什么心?打的什么主意?要是换了咱们姑娘,能这么站干岸看热闹一把不帮她?她帮咱们姑娘难道不是帮她自己?她这是自作孽,活该!”熊嬷嬷越想越气,愤愤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水秋娘低头慢慢捻着线,这话也是,从前纵不知道,后头周老夫人既知道了恬姐儿失踪的事,她必定也知道了,今天看她那神色,听她说传的是恬姐儿的话,那神情是有几分不对,唉!好一会儿,水秋娘悠悠叹了口气道:“要是真有万岁的天子就好了,天下太平。”熊嬷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换了个姿势继续打结子,她在寺里许过愿,恬姐儿若能平安回来,她要亲手打一千条如意百吉结施舍结缘。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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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章 算计

    四皇子拖着脚步回到建安郡王府,刚进了二门没多远,孙夫人提着裙子,从旁边亭子里迎着四皇子奔上来,脸上的又是欢喜又是委屈,一边曲膝一边小意道:“您可回来了!王妃已经生了,顺顺当当,听说是个女孩儿,生的和王妃一样好看。”四皇子恍若未闻,背着手只管往前走,孙夫人急忙跟着接着道:“照理说我该在王妃院子里侍候着,可周老夫人……”提到周老夫人,孙夫人声音怯怯:“就连东阳郡王妃也进不得垂花门呢,刘郡王妃最爱小孩子,再说又是爷的头生子,刘郡王妃一心想进去看看,周老夫人怜惜王妃,说什么也不答应,可怜见的,刘郡王妃就那么眼巴巴的守在垂花门外,这么冷的天,我进不了院子,只好过来守着爷,等爷回来了,也许周老夫人能赏爷个面子,让刘郡王妃和妾能进去看一眼大娘子呢。”

    周老夫人四个字刺到了四皇子,攻进别庄屠了庄子的,就是这位一向慈眉善目的老夫人!

    四皇子带着丝丝冷意‘哼’了一声,这声‘哼’听到孙夫人耳朵里,却让她拿捏不准这到底是生气了呢,还是不过应付她一声。孙夫人只好再挑别的话头:“从前大家总夸恬姐儿懂事知礼,可真是一句没夸错,王妃得了位小娘子,头一个到咱们府上道贺的,就是恬姐儿,还特特打发了水先生过来,我记得听爷说起来过,水先生是从前在潜邸侍候过官家的……”

    “她遣人来道贺了?”四皇子猛的刹住步子问道,孙夫人心头涌起股深烈的酸意,脸上的笑容陪的更盛道:“是啊,水先生亲自来的,还站在垂花门外和刘郡王妃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进去,恬姐儿知礼,她身边的人也是个个知礼守礼,让人怎么看怎么舒心。”孙夫人的经验,当着四皇子的面,但凡沾着李恬的人和事都要夸了再夸,发自内心真诚的夸奖,这样做最能让他高兴爱说话。四皇子脚步不由自主的慢下来,凝神听着孙夫人的话,孙夫人接着道:“水先生到底是侍候过官家的人,那气度举止真是让人没半分话讲,在垂花门外,我也跟她说了几句,水先生说是奉了她们王妃的差遣,特地来给咱们王妃道贺的,水先生高高兴兴的进去。”

    孙夫人的话嘎然而止,懊恼不安的抬手轻拍着自己的嘴,好象是懊悔这嘴巴怎么又多说话了。

    “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说了?”四皇子皱眉催问道,孙夫人不安的拧着斗蓬带子,含含糊糊、极不愿意道:“也没什么事,我和刘郡王妃一直在垂花门外,一步没能进去,也不知道里面出了什么事,就是看水先生高高兴兴进去,没多大会儿就出来了,脸色难看得很,刘郡王妃招呼她她都没听见,不知道王妃说了什么话,把水先生气成那样。”孙夫人的最后一句话仿佛不想让四皇子听见,可声音却不低,四皇子听的清清楚楚,背着手站住,一张脸越来越冷。

    孙夫人正心惊肉跳想着万一说错了话,弥补脱身的法子,四皇子猛甩了下斗蓬,大步溜星直奔正院过去。

    正院廊下,离上房四五步处,刘郡王妃正声音尖锐、恼怒不已的和周老夫人理论着:“……我在老夫人面前没半分面子,东阳郡王府在你眼里什么也不算,这也罢了,谁不知道长安侯府手握兵权,是天下第一等的硬气,我也不敢抱怨,可我身上还领着贵妃的吩咐呢,难不成贵妃添了孙女儿,连看一眼也要你们长安侯府点头了?难不成连贵妃也不在你们长安侯府眼里了?那你们长安侯府眼里还有谁?”

    四皇子重重跺了下脚,刘郡王妃和周老夫人齐齐转头看到四皇子和紧跟在四皇子后面的孙夫人,周老夫人目光里带着几分怒气,直盯着四皇子,刘郡王妃身子一软趔趄几步靠到廊柱上,抽出帕子按住眼角就冲四皇子几步奔过去:“四爷!您可回来了!贵妃听说祝氏要生了,一早就在宫里焚香祈告,着急想见见孙女儿,特意差了我过来看着,谁知道……”刘郡王妃不停的摇着头,委屈的简直无以言表:“这建安郡王府不是建安郡王府了,这就是长安侯府!”

    四皇子没理她,径直走到拄着拐杖、站的笔直的周老夫人面前,稳稳站住,两人面对面站的如同两支寒光四溢的长枪,四皇子眼睛一点点眯起,盯着周老夫人冷声道:“些许小事,竟劳动了老夫人。”

    “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上走一趟,不是小事。”周老夫人声音沧桑疲惫,四皇子一声晒笑:“哪个女人不生孩子?老夫人心疼孙女,也是人之常情,可也不能太过了,祝氏毕竟已经为人妇为人妻,连贵妃的吩咐也要驳回,这一个孝字上头可说不过去,老夫人要是真为了祝氏好,就该教教她,什么是里,什么是外。”四皇子的声音越来越阴,越来越慢,周老夫人听的脸色青白一片,直瞪着四皇子,拐杖头在地上重重捅了下道:“四爷这话什么意思?老婆子听不懂!”

    “听不懂……”四皇子轻笑着低低重复了一句:“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四皇子拖着长音,看样子根本不愿意再和周老夫人多说,转头看着刘郡王妃和孙夫人吩咐道:“老夫人上了年纪,经不得劳累,以后这府里的事不必再烦劳老夫人,王妃刚刚产子,这府里诸务就暂由孙氏打理,好好照顾王妃。”孙夫人大喜过望,急不迭的连声答应,四皇子目光根本没在她身上停留,越过众人看着上房低垂的腥腥红锦帘接着道:“孙氏年青,若有什么照顾不到之处,就烦劳舅母多过来辛苦几趟。”刘郡王妃昂着下巴,一脸胜利、示威般看着周老夫人连忙答应,周老夫人铁青着脸,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冲四皇子一丝不苟的曲了曲膝,转身就走。

    周老夫人的车刚出了建安郡王府门前巷子,车子突然停下,跟车的婆子低声禀报道:“老祖宗,祝大说有急事得赶紧跟您禀报。”听说祝大有急事,周老夫人心里涌起股浓浓的不祥,急忙吩咐让祝大上车回话,祝大一步上车,恭敬的跪坐在车门口那块小板上,飞快的看了周老夫人一眼,垂下头禀报道:“回老夫人,您刚进建安郡王府,五爷就召了小的,说寻到王妃的踪迹了,让小的随从解救,小的……一来事急,五爷立等着要出发,二来,小的根本进不了建安郡王府,这事,老夫人吩咐过,这是有隐秘的事,小的万万不敢让人传话,老夫人又吩咐过,万事听五爷调遣,小的就……”

    周老夫人听着祝大左左右右的解释,心里已经是一片冰凉,忍不住打断祝大的话道:“晋宁王妃救回来了?是四爷的人?”

    “是。”祝大明显的松了口气:“原来老夫人已经知道了,五爷吩咐说,事关王妃名声,要小的进去不要留手,务必斩尽杀绝一个不留,没想到茬子硬,虽说把庄子里的人斩尽杀绝一个没留,可兄弟们也折损大半……”

    “别说了!”周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怪不得四爷要说那些话,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不愧是官家的种!一个个都是生吃人的狼崽子!”周老夫人气的手脚冰凉,那老五拐弯抹角诱她帮忙时,一定已经知道劫李恬的是谁,也知道她被困在何处,他这是算计好了,就等着明姐儿生孩子这一天发动,她被老五算计进去了!屠了老四的庄子,她和明姐儿都站在了悬崖边上!也许还有祝家……

    五皇子大步溜星直奔正院,正院门口两只大红灯笼随风微微晃动,照的红漆大门分外油亮,五皇子冲门而入,越过垂花门,垂花门内,熊嬷嬷等人已经迎出来,五皇子停住步子急问道:“人呢?怎么样了?”

    “睡着了,就是虚弱,还好没大事。”熊嬷嬷笑道,五皇子长长舒了口气,冲熊嬷嬷点了下头,随手甩下斗蓬,掀帘进了上房。

    璎珞站在里间帘前,冲五皇子摆手示意他轻些,这才小心的打起帘子,五皇子掂着脚尖进了内室,屋里温暖如春,屋角一豆烛光散发着淡淡的暖暖的光,李恬被子盖的严严实实,满头青丝整齐的散在枕头上,侧身沉沉而睡。

    五皇子慢慢走到床前,半跪半坐在床前脚踏上,贪恋的看着李恬,抬手想抚她却又停在半空,他怕惊了她的沉睡,五皇子就那么半坐半跪着,目光痴痴的看着李恬,不知道看了多长时候,只看的悲从心来,泪如雨下。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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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章 隐患

    璎珞透过帘子逢,担忧的看着一动不动坐在床前的五皇子,来回挪了不知道多少遍脚,终于忍不住,悄悄放下帘子,轻手轻脚出了上房,直奔厢房寻到熊嬷嬷,低低说了五皇子一直呆坐在床前的事:“……嬷嬷,总不能让五爷一直这么坐着,万一受了凉,王妃要是知道,说不定要责备,我又不敢进去,还是嬷嬷去一趟吧,再怎么着,五爷不会冲您发脾气。”熊嬷嬷淡定的摆了摆手:“屋里又是火墙又是地龙的,哪里就冻着了?你只管回去歇着,只别睡沉了,警醒着些,留神听着传唤,只怕半夜要传茶饭点心什么的,好赶紧传话出来,我就合衣歇在厢房。五爷进去的急,我也没来得及问他,也不知道他这晚饭用过了没有,行了,没事,你赶紧回去歇下去。”

    璎珞听熊嬷嬷如此说,一颗心顿时放回到肚子里,回去上房外间暖阁里合衣躺下,支着一只耳听着屋里的动静。

    璎珞蒙蒙胧胧似睡非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里间五皇子声音响起:“你醒了?好些没有?”璎珞一下子警醒过来,急忙翻身坐起,穿好鞋子退到暖阁门口,以便能听到里面扬声传唤,一面又不至于近到听到五皇子和李恬两人的私话。

    “什么时辰了?你刚回来?”李恬就着五皇子的手勉力往上挪了挪,声音细细的问道,五皇子要站起却没起来,忙用双手撑着床沿,将自己撑到床沿上侧身坐下,痛的歪着脸答道:“不知道什么时辰了,等会儿我叫人问问,我回来的早,我这腿,都麻了!”

    “你一直蹲在这里?”李恬愕然,五皇子两只手用力捶着腿:“嗯,也没蹲多大会儿,看你睡的沉,你好些没有?你瘦的厉害,脸颊都陷进去了。”

    “你也瘦了。”李恬伸手过去按在五皇子腿上,仔细看着他柔声道,五皇子抬手摸了把自己的脸,手落下来握住李恬的手道:“你不在家,没人打理饭菜,太医来诊过脉没有?你的病怎么样?”

    “没事,是我自己要病倒的,已经诊过了,说好好将养一阵子就能好。寿王那边怎么样了?有什么消息没有?”李恬关切的问起北边战事,五皇子眉头一下子蹙紧了,摇了摇头道:“还没什么信儿,不过前儿悦娘送了封急递回来,说年后俞志宏病倒在北安城,碰巧遇到武思慎,就把他和翁先生接到了军中,后来武思慎要随军出征,又把他和翁先生转托给蒋鸿照应,说俞志宏和翁先生的意思,都想暂时随在军中,和大军一起返回京城。”

    “武思慎出征?”李恬敏感的抓住了其中最要紧的一句,五皇子握了握她的手:“我也没有多的消息,武思慎掌着新建的陌刀队,必定随侍大哥不离左右,他出征,必是随大哥出征。”李恬忧虑的往后靠到枕头上,京城和北边隔了那么远,在这样几乎没有通讯的时代,唉!李恬叹了口气,看着五皇子道:“官家什么时候回京城?有信了没有?”

    “还没正式的信儿,不过我前一阵子去过一趟离宫,听郑大官的意思,年前肯定要回来的,这离年也不算远了,你好好将养,别多操心,有我呢。”五皇子答了话,握着李恬的手交待道,李恬‘嗯’了一声又问道:“祝家怎么肯把人借给你的?”五皇子腿好些了,挪了挪,伸手替李恬掖了掖被角,将周老夫人寻他的事仔细说了,李恬失声而笑:“叶贵妃真是晕了头了,他们如今正是倚重祝家的时候,怎么能为了这点捕风捉影的事去寻祝家晦气?孙家这争宠争的也太早了。”

    “争宠就是要趁早。”五皇子讥笑道,李恬也露出丝笑意:“祝家的事,你告诉寿王了?”

    “嗯。”

    李恬垂着眼帘沉默了片刻,抬眼看着五皇子先问道:“你觉得蒋雁回如何?”五皇子有些意外,想了想才谨慎道:“蒋雁回心思深沉,我看不透,不过以蒋家行事风格和过往帝位更替时的那些事看,蒋家必定要守中。”

    “我觉得蒋雁回象是心有所属,”李恬委婉的反驳道:“象你说的,蒋雁回心思深沉,做事滴水不漏,可这趟却从武思慎手里接下了俞志宏。”李恬直看着五皇子:“俞志宏是个极不成器的,这一阵子就算跟着先生有所进益,最多也就是不再惹事生非,若要有什么大用只怕难得很,蒋雁回接下俞志宏不是为了有什么能用得着他的地方,而是为了武思慎的人情,这是一,其二,在北地,蒋雁回一举一动都难逃祝家眼线,他肯不避嫌疑接下俞志宏,这中间说不定是有了选择。”

    “俞志宏的舅舅是蒋雁回的恩师,他接手俞志宏也是人之常清。”五皇子道,李恬紧跟了一句:“俞家跟我来往更密,再说,他大可打发飞鹰堡的人将俞志宏师徒送回。”五皇子眼里闪过片惊讶和困惑,他不明白李恬为什么这么笃定蒋雁回已经心向大哥,单凭俞志宏的事?这也太草率了。

    李恬接着道:“我的意思,叶贵妃猜忌祝氏和周老夫人,还有周老夫人和建安郡王翻脸的事,应该告诉他。”

    “周老夫人和四哥翻脸了?”五皇子错愕间就明白过来,失声笑道:“也是,我都替他们做到这一步了,这脸怎么着也要翻一翻才对,周老夫人能忍,四哥可忍不下这口气。恬恬,蒋雁回的事,我还是觉得不妥,就怕弄巧成拙。”李恬眼皮微垂:“蒋雁回是阿珂的表哥,从前也碰巧见过几回,我觉得他不喜建安郡王,对寿王却一直推崇得很,而且,他胸有大志,有大志之人常做大事。再说了,就算他心无所属,咱们告诉他这事,也没什么坏处。”

    五皇子拧眉想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我当初跟着大哥领差使时已经把咱们俩个赌上了,既赌了,也就不在乎多赌这一回,我这就让人传信给他。”

    “走熊嬷嬷手里的线,先传到悦娘那里,孙六和你手里的线盯着的人太多。”李恬又建议了一句,五皇子答应了,扬声让人叫了管通进来,走到上房门口低低交待了,回来要了热水净了手脸,换了衣服躺在李恬身边,伸手揽了她,满足的叹了口气道:“你回来了,这家才是家的味儿,恬恬,你别想那么多,别伤了神,万事有我呢。”

    “嗯。”李恬安稳的靠在五皇子怀里,顺从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在一句句想着刚才五皇子的话,细细理着这中间的头绪,她困在那座庄子里的这段时间,发生很多很多事……唉,李恬暗暗叹了口气,他让她别伤神,万事有他呢,可他和她,还有寿王,如今都站在一只飘摇不定的船上,是沉下去还是靠岸谁也说不定,船上所有的人,都应该尽已之力让船平安靠岸,再说,孙老夫人要杀她,绝不是因为五郎或是寿王,她有她的打算,她知道她的打算,这是她的事,她不能束手,不然,谁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样的事?

    李恬轻轻动了动,五皇子揽着她的手下意识的收紧,嘴里喃喃道:“别怕,有我,你回来了……就好……”五皇子最后几个字说的极含糊,李恬心里楞了楞,五皇子呼吸声渐长而沉,显然是睡着了,李恬却睁着眼睛楞愣的出了神,这事她也想到过,他知道是谁掠了自己,既然能顺藤摸瓜找到自己,必定时刻遣人紧盯着四皇子,必定知道四皇子常常半夜到那个庄子里去,这清白之事,怎么能说得清楚?就是青枝和银桦,只怕心里也存着疑虑,毕竟,他来时,她们都是被迷倒晕迷不醒的……李恬只觉得满心的苦涩,他说她回来就好,言外之意,旁的他不会多想多计较,可旁的……根本就没有旁的!

    李恬被心里的苦涩呛的眼睛发酸,那位四爷是故意的么?李恬悄悄抬起手指按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还有周老夫人,孙老夫人身在事中,又关着四皇子的声誉,至少这会儿,她绝不会漏出半分口风,可周老夫人却没有身在事中的顾忌,她唯一顾忌的,只不过是四皇子的声誉,可若是象五郎说的,她和四皇子有隔膜离了心呢?不会,周老夫人是难得的聪明人,她若散出自己被四皇子掠到庄子里藏起这事,得罪了四皇子,可也得罪了五郎和自己,就算她不顾忌自己,可四皇子和五郎她必定要顾忌一个,她这里,只得防着中间有横下心不顾一切的知情人,比如,祝明艳!

    自己让水先生去说那样的话,有些大意了,李恬微微有些懊恼,祝明艳的脾气本来就直锐非常,从不知转弯回旋,这会儿刚生下女儿,刚生了孩子的人,特别容易伤感痛楚愤怒,这样的祝明艳再听到自己让水先生说的那些话,必定会对四皇子怨气满腹,说不定已经激愤吵过了……她知道多少事?那是个聪明人,李恬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不能再想了,再多再大的事,也先放一放,且好好睡这一觉。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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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章 有意

    天色刚刚透亮,四皇子已经端坐在内内翻看新送进来的一堆信札折子,连看了几封,四皇子放下信札转头问明风道:“长安侯那边有信没有?”

    “回爷,长安侯就昨天早上那一封信,长安侯府从昨晚到今天早上,只有一个外院管事启程往北边报喜信去了。”明风不太确定四皇子问的长安侯是北边的长安侯,还是京城的长安侯府,干脆全答了一遍,四皇子半晌才‘嗯’了一声,吩咐取铺纸研墨,他早知道祝家表面上要做两全准备,祝老侯爷随寿王出征他并没太放心上,当年再怎么勇冠三军,如今垂垂老矣,所谓随军,也不过表一个态度,可周老夫人为了孙女儿,竟倾力助老五屠了他的庄子,这事,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他得亲自写信给长安侯,他需要长安侯拿出足够的让他满意的‘回复’。

    四皇子刚折好密信盖上漆封,外面有人通传,东阳郡王府孙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求见四爷,四皇子脸色微沉,抬了抬手指,小厮忙引了吕嬷嬷进来,吕嬷嬷恭敬见了礼,垂手敛容回禀道:“禀四爷,老祖宗吩咐婢子过来见四爷,是为了十二娘的亲事,她和我们王妃,陈夫人留心了好一阵子了,看来看去,我们王妃和夫人觉得姚相家十四郎和十二娘子倒是极合适的一对,老祖宗也觉得好,老祖宗说,四爷最疼十二娘,就打发婢子过来问一问四爷的意思,老祖宗说,十二娘年纪也不小了,年前订下亲事,也好赶紧接十二娘回家备嫁。”

    “这亲事已经和姚相家议定了?”四皇子语气平和,吕嬷嬷腰又往下躬了些答道:“回四爷,还没和姚家提起,老祖宗说,先得四爷点了头,才好跟姚家透话。”

    “嗯,是门好亲,”四皇子声音里透着丝阴郁,得赶紧把十二娘从寿王府接出来,订亲确定是最好的法子,至少姚家和东阳郡王府门当户对,是门好亲,至于姚十四的荒唐,等年纪大些也就好了。“跟你们老祖宗说,不用寻人透话了,一会儿我见了姚相,问他一句就是。”吕嬷嬷闻言喜色盈面,忙曲膝谢过,小心的垂手退了出去。

    晋宁郡王府,外面已经天光大亮,管通双手袖着袖笼里的小手炉,站在院门外,已经等的由不急不躁到不停的换着脚,好几回想让婆子再去催一催,走到院门口又勉强忍住回来,昨夜里王妃才刚回来,五爷多盘恒一会儿晚点出来也是人之常情。

    管通又等了一刻来钟,探头看了看门房里的时辰钟,原地转了个圈,想了想,招手叫过小厮吩咐道:“你赶紧去部里说一声,五爷临时有事儿,昨儿说的辰初的会改到午后。”小厮答应一声飞奔而出,管通原地又转了个圈,干脆到门房里坐等去了。

    上房内,李恬还沉睡未醒,五皇子一只手支头,另一只手一根根理着李恬散在枕上的头发,半点要起来的意思也没有。璎珞和玉叶守在外间,熊嬷嬷又一次挑开丝帘缝一只眼往里看,看完又走到门口伸头往后张望,管先生天不亮就在院门口等着了,说五爷今天一天排的满满的全是要紧事儿。熊嬷嬷又挑帘子看了两回,实在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掀起半边帘子低声陪笑道:“五爷,天不早了,管先生在院子外头等了一个来时辰了。”

    “轻声!”五皇子灵巧非常的跳下床,光着脚几步跳到门口,瞪着熊嬷嬷压低声音训斥道:“你吵什么?没看王妃睡着呢?!”熊嬷嬷急忙招手示意玉叶送鞋过来,一边接过鞋亲自弯腰给五皇子穿上,一边笑着低声道:“管先生一大早就在院门口等着了,说爷今天一天都是要紧的事,这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嗯。”五皇子扫了眼屋角的时辰钟,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等大哥回来,这差使无论如何不能再领了!

    “都当心些,别吵醒王妃,王妃醒了给她说一声,等我回来吃中午饭。”五皇子由着玉叶等人侍候着擦牙净面换了衣服,接过碗粥几口喝了,又急匆匆吃了两三个象眼馒头,郑重交待了璎珞一句,就穿上斗蓬,急忙忙出门往枢密院去了,今天一天真都是要紧的事!

    李恬听着五皇子出了门,这才睁开眼,静静躺在床上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叫了璎珞等人进屋侍候。

    早饭刚过,熊嬷嬷打发的婆子就捧着几匣子点心进了清江侯府,传了李恬的几句话,委婉的告诉俞瑶芳,李恬平安回来了。

    俞瑶芳好不容易熬过午时,吩咐藤黄抱上早就挑好的一堆什么老山参、玉竹阿胶的,上车往晋宁郡王府赶去,走了一大半才想起林珂,犹豫了片刻,吩咐掉转车头,先往南宁郡王府叫林珂去。

    俞瑶芳和林珂在晋宁郡王府二门里下了车,婆子迎出来,引着两人进了正院,上房东厢南窗下的炕上,李恬背后垫着厚厚的靠枕,人虽瘦的厉害,面色也是一片苍白,可看着精神却还好。

    “恬恬你怎么病成这样?”林珂眼睛瞪的溜圆,愕然惊叫道,俞瑶芳直直的看着李恬,张了张嘴,话没出口,眼泪扑簌簌落个不停,李恬心里发酸,眼眶微湿,微笑着招手示意两人坐过去。

    “王妃已经好了,不过人瘦些,熊嬷嬷说了,只要好好调养半个月一个月,王妃就能恢复了,大娘子二娘子可别这样。”璎珞笑着上前劝道,俞瑶芳深知内情,急忙擦着眼泪,又象哭又象笑道:“阿珂没出息,我也没出息,见不得恬恬受苦,这些日子,你……没事吧?”俞瑶芳看着李恬,话里满满的全是话的问了一句,李恬垂了垂眼帘笑道:“没事,一切都好,不过一点小病,怕过给别人病气,我又犯懒,想借此躲躲清闲,如今都好了。”

    “你瘦成这样!这哪是小病!恬恬,你这到底是什么病?是不是小产了?我娘说你肯定怀孕了,看你这么瘦,孩子没保住?”林珂探头过去,将被子掀起一个角去看李恬的肚子,俞瑶芳被她说的直想翻白眼,璎珞一脸的尴尬,忙上前按回被角,李恬拍了拍林珂的手笑道:“不是,是从前的病根,这次用药让它全发作出来了,也好借机除了从前那些孽根,省得以后有后患。”

    俞瑶芳听的会意笑道:“恬恬这话说的是,这一趟肯定能除尽旧病根了。”

    “那就好!”林珂没那么多心眼,听两人这么说,长长呼了口气,不再纠结李恬的病到底是什么病,只拉着她叮叮咚咚欢快的说起李恬‘病倒’这一阵子发生的各种各样的大小八卦。

    “恬恬,你听说没有?宁乾府知府把永静县知县关了私牢!你听说这事没有?”林珂的话里透着股说不清的味儿,俞瑶芳忍不住转头打量着她,李恬笑看着她摇了下头:“倒没听说,怎么回事?”

    “是这么回事……”林珂急忙将听到的事儿说了:“……前儿我还听冷大娘子说,她阿娘担心她大哥担心的不行,就怕他在姓丁的水牢里落下了病根,阿恬,你说,冷大娘子她大哥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听说关水牢的,烂了半边身子的都有!”

    “谁说关了水牢?”李恬忍不住失笑问道。

    “大家都这么说!”林珂理直气壮,俞瑶芳抿嘴笑道:“谁说大家都这么说?我怎么没听说什么水牢不水牢的?不是说是关在柴房里的?”

    “真都这么说!”林珂有点急了,李恬笑的咳了几声,抬手示意俞瑶芳,看着林珂笑道:“要折磨人的法子多的是,用不着水牢,那水牢修起来不容易,朝延又明令禁止不得用水牢,那姓丁的再蠢,也办不出这水牢。”

    “就是没有水牢,你刚才说了,那折磨人的法子多的是,冷大娘子担心她大哥都担心死了,你说她大哥会不会有事?”林珂的关注点其实不在水牢上,李恬看了俞瑶芳一眼,这才笑应道:“不用担心,去宁乾府的钦差是徐静之,他和冷守道是同门师兄弟,你不用担心,还有。”李恬停了停,抬手指点了点俞瑶芳笑道:“冷家大娘子和瑶瑶不熟,你和瑶瑶可熟的不能再熟了,若冷家大娘子再担心,你就求求瑶瑶,让她写封信给她表哥,细细问问冷大郎的情形不就行了。”

    “我就是替冷家大娘子问的!你知道我,我最不喜欢姓冷的了!我一点儿也不担心他!我就是看着冷大娘子担心成那样,冷大娘子人很好的,我实在不忍心……”林珂拼命解释道,俞瑶芳轻笑出声,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道:“你瞧瞧你!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恬恬说什么没有?”林珂‘呃’的一声噎住,突然恼羞成怒跳起来揪着俞瑶芳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谁三百两了?我不过替冷大娘子着想,你才此地无银三百两!”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妹妹饶了我吧!”俞瑶芳被她晃的站立不稳,急忙一迭连声的陪礼道歉。李恬靠在靠枕上看两人笑闹,想着蒋鸿临行前的托付,暗暗盘算起接下来该怎么走才好。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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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章 相持

    正走神间,只听林珂提到了孙老夫人,忙收心凝神细听:“……就我大姐是个实心眼儿,天天跟在老夫人身边侍候,刘郡王妃还有陈夫人多数时候连个花呼哨也不去打,刘郡王妃还说老祖宗病着,怕吵,不用天天过去请安,前天我阿娘去她们府上,孙老夫人居然和我阿娘说,等她百年之后,让我大姐带着孩子给她守一年坟去,你说这话气人不?满府里就我大姐一个跟从前一样孝敬她,她还这么算计我大姐!这人怎么能这个样?怪不得她们府上谁也不理她!”

    “孙老夫人病的怎么样?现在好些没有?”李恬接了句问道,林珂头摇的如同拨郎鼓:“好什么呀,她都那么老了,又那么坏,肯定好不起来了,反正我阿娘已经找过刘郡王妃了,我大姐一件错事没做过,凭什么让她去守坟?大姐也真是的,前儿我和她说,老妖婆那么坏,大家都不理她,你也别理她!可大姐那人,唉!恬恬最知道了,说老妖婆病的重,她不忍心,真是!……”林珂越说越生气,越扯越远。俞瑶芳一边听林珂说话,一边极留神的打量着李恬,李恬又细听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打断林珂的话道:“阿珂别生气。”

    “唉!我生气有什么用?大姐根本不听劝,反正阿娘找过刘郡王妃了,她们家要是真敢让大姐去守坟,我就跟她们拼了!”林珂咬牙切齿挽着袖子,看的俞瑶芳双眉高挑眼睛圆瞪。

    “我告诉你,”李恬哭笑不得的看着一幅拎刀拼了架势的林珂:“外婆在的时候常说,东阳郡王府满府就一个聪明人,就是孙老夫人。”林珂极其不赞同的‘哼’了一声,白了李恬一眼,这话是恬恬说的,要是换了别人,她立时就给驳回去了!

    “外婆这话说的对,”李恬看着林珂接着道:“东阳郡王府,能看得长远,看的明白不昏头的,只有孙老夫人,你别急,听我说。”见林珂急赤白眼要争辨,李恬安抚了一句,俞瑶芳伸手拉了把林珂:“你先听恬姐儿说,恬恬什么时候说错过?”林珂不怎么情愿的‘嗯’了一声,耐着性子听李恬往下说。李恬却抬手示意璎珞:“你到门口坐着去。”璎珞会意,忙亲自到门口守着。

    “东阳郡王府现在看着风光无比,其实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寿王若是一场胜伏打回来,趁着这股子大胜的声势,说不定就能封了太子,到那时候,东阳郡王府能有什么下场?”

    “怎么会?四爷都监国了!”林珂反驳道,俞瑶芳拍了她一下:“先太子还监了十几年的国呢!不也……这会儿早成了黄土了。”

    “瑶瑶说的对,建安郡王一日不坐到那把椅子上,寿王一日不死,东阳郡王府就得在悬崖上站一日,寿王和建安郡王这一场争斗,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孙老夫人那样的聪明人,死也会选个关键时候死,大姐带着孩子去给她守坟,说不定就能避过一场祸事,大姐夫本来就是叶家最没用的一个。”李恬话说的直接,林珂听的嘟着嘴不说话,俞瑶芳在中间劝道:“都是说说的事,到时候再说,要是象恬恬说的这样,去就去了,真要是四爷成了大事,反正你阿娘也跟刘郡王妃说过了,那个时候还不是刘郡王妃说了算?”

    “嗯。”林珂急忙点头,看着李恬道:“恬恬,你一直病着,好些事你都不知道,孙老夫人真跟原来不一样了,跟发了疯了一样,把叶十二娘也关起来了,都关了好长好长时候了,陈夫人一提起来就哭,没敢直说老夫人的不是,可话里话外全是话!”李恬听她提到叶十二娘,看了俞瑶芳一眼笑道:“十二娘没事,她那脾气,关起来对她只有好。她确实做错事了,要是换到你阿娘手里也得关起来,你别问那么多。”见林珂好奇的双眼圆瞪就要追问,李恬忙堵了一句回去:“我知道的也不多,回头等打听清楚了再告诉你。”

    “那好吧。”林珂悻悻然道,俞瑶芳见李恬神情已经疲惫非常,拉了拉林珂道:“恬姐儿病着,身子弱,咱们先回吧,过两天再来看她。”林珂连连答应,李恬目送两人出去,疲倦的靠在靠枕上,闭着眼睛,一句句想着林珂的话,刘郡王妃和陈夫人连晨昏定醒都敢有一天没一天,若没有东阳郡王和世子睁眼闭眼的默许,她们绝不敢做这样的孝的事,东阳郡王和世子默许这样的事,那就是说,四皇子对孙老夫人的恼怒不是一点点……李恬暗暗叹了口气,看着对面百宝架前低垂的玫红绡纱,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蒋鸿和孙统领潜行到第十天,就碰上了寿王军前哨,孙统领忙命收束队伍,和蒋鸿出到队前,远远的,武思慎纵马疾驰而来,眼睛莹亮的看着蒋鸿,热情的将两人迎进了营地。

    寿王细问了两人行程和见闻,就吩咐武思慎引两人先回去歇息。

    孙统领自去看着兵士安营,蒋鸿带着悦娘边随武思慎往寿王帐后不远武思慎的帐蓬过去,一边打量着营地,营地背靠着处不算太高却极陡峭的小山,围着眼草原中极难得的泉水而建。悦娘却紧盯着武思慎,越看眉毛挑的越高,武思慎被她看的竟浑身不自在,也顾不上给蒋鸿介绍营地的安排了。

    武思慎在前打起帘子,让进蒋鸿,悦娘不用武思慎让,紧跟在蒋鸿后面弯腰而入,武思慎挑着帘子的手僵了片刻,才松开帘子最后弯腰进了帐蓬。

    帐蓬里简陋非常,只中间靠后铺了块厚毛毡,毛毡上又铺了张狼皮,看样子就是武思慎的‘床’了,毛毡前用几块石头搭起,石头中间几块木头发着红光,上面架着把大铜壶,武思慎蹲下,小心加了几块劈好的木头,俯身下去吹了几口,火很快就烧的旺起来,铜壶里的水开始滋滋作响,武思慎直起身子,从帐蓬顶上挂着的一个皮袋子里小心的掏了个锦包出来,又寻了几个铜碗,从锦包里抖出些茶叶末出来。

    悦娘伸脖子看着铜碗里那小小的几撮茶叶末,突然伸手捏了点出来扔到嘴里,品了品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茶叶?”武思慎横着她‘嗯’了一声,悦娘拍着手打着呵呵道:“瞧你拔刀杀马那个利落劲儿,我还当你是个豪爽侠士,怎么这么……”悦娘一个劲儿的拍着手,想不出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只好指着铜碗和茶叶末和蒋鸿道:“这是行军打仗,又不是走马游春,他还带这种东西,当年我们走江湖从来不带这些没用的玩意儿,有这空儿你还不如带几包上好的金创药,那才是真正有用救命的东西,你要是真讲究这个……就是那个什么调调,那也得带几点好茶粉吧,你看看你这茶粉,连我都瞧不上!”

    蒋鸿听的忍不住笑出了声,武思慎的脸先红后青,蒋鸿忙强咽下笑,用力咳了几声,打圆场道:“还没介绍,这是王悦娘王姑娘,是晋宁郡王妃心腹之人,替晋宁郡王府查看各处生意,正好到北安城,王姑娘功夫高强,早年又到过北庭,我就请她跟过来走这一趟。”

    “不用你介绍,我们早就认识。”悦娘从武思慎手里拿过铜碗,拎起已经烧开的铜壶冲茶汤,边冲边道:“你这茶粉我可喝不下,蒋九爷比我可讲究多了,他肯定也喝不下,不过他最会做面子活,肯定是喝不下也咬牙喝,说不定还得夸几句。”这下蒋鸿的脸也青了,武思慎脸神情古怪,看看悦娘,再看看蒋鸿,这回是他忍不住笑出声了。

    打发走悦娘,武思慎将蒋鸿让到毛毡上坐下,指着帐蓬帘子笑道:“晋宁郡王妃那样的人,怎么有这样的腹心之人,这位王姑娘真是……”武思慎真不知道怎么形容悦娘才好,蒋鸿笑道:“悦娘是性情中人,功夫又极好,这样的人极其难得。”蒋鸿没再往下说,转了话题道:“你们一走十数天毫无消息,我有些急了,就寻了巡查粮草辎重的由头出来想寻一寻,没想到运气还真是不错,怎么样?找到旺丹的人马没有?”

    “我记得孙统领是祝明锐的人,怎么倒听上你的指挥了?”武思慎没答蒋鸿的话,蒋鸿将来前的种种简单说了一遍,武思慎意外非常:“没想到祝明锐还有这等见识,这祝家倒真让人不能小视,这几十天,祝老侯爷竭心尽力,前儿带人直深到北庭深处探查,足足三天没下马,回来膝头都硬了,寿王亲自扶他下的马,这祝家一老一小都不简单。”

    “嗯,”蒋鸿却不如武思慎的感慨和感动,只盯着又问起他们这几十天的情形,武思慎丝毫不瞒他,一五一十只说了小半个时辰,蒋鸿听的眉头紧锁,旺丹的主力就在北庭深处越冬地,却坚守不出,寿王的前队兵马不多,进的深了怕被旺丹吃掉,回去又不甘心,就这么相持到现在。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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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零章 冒险的建议

    蒋鸿心事重重回了自己的帐蓬,武思慎送走蒋鸿,站在帐蓬口发了会儿呆,转身进了帐蓬,却背对着帐蓬口仰头又呆上了,好一会儿,武思慎用力跺了跺脚,转身掀帘而出,左右看了看,背着手,板着脸叫过亲卫问了,在孙统领新设的营地转了一圈,瞄见悦娘,仿佛顺脚不经意正好走到悦娘旁边,咳了一声带笑招呼道:“王姑娘正忙着呢。”

    “我有什么忙的?我这明明是看着人家忙。”悦娘两根眉头挑在一处,上下打量了两眼武思慎,一脸你不眼怎的的神情直直堵了回去。武思慎骤间红了脸,低头抬拳头堵在嘴边,用力咳了几声,左右看了看,只好再寻话题:“王姑娘一路辛苦了。”

    “这哪辛苦?不辛苦。也是,跟你们这些公子哥儿过的日子比,这确实算辛苦了。”悦娘总算认真答了武思慎一句话,一句话答完,左右张望道:“蒋九爷呢?回去了?唉哟,差点忘了,你忙着,我得去寻褚二要盒药给他送去。”悦娘说着抬脚就要走,武思慎急忙拦住她道:“王姑娘且慢!”

    “有事?”悦娘被武思慎一胳膊拦的由疾冲而骤停,不由的往后退了两步,武思慎紧跟半步,脸上陪着笑,眼神忽闪的吭哧道:“也不算事,也算是事吧,一点小事,我就是想问问,年初听说清江侯和姚相公家议亲,后来没成,那后来清江侯府又和哪家议了亲没有?”

    “嗯?”悦娘又长又曲折的‘嗯’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着被她看的一张脸一会儿功夫就涨的通红的武思慎,又恍然大悟的长长的‘噢’了一声,双手抱拳胸前,一只脚尖轻快的点着地面,一点也不掩饰的‘吃吃’笑了半天,突然收了笑,双手叉腰,脸几乎冲到武思慎脸上,凶着一张脸恶声恶气道:“人家清江侯府跟哪家议亲关你什么事?!”吼完这句,不等武思慎反应过来,收双手重重拍着衣襟:“咸吃萝卜淡操心!”说完,擦着武思慎扬长而去。只留下武思慎又闷又堵又气又恼又羞又愧,说不清什么情绪就是胸口痛。

    夜深人静,营地正中的寿王帐蓬从外面看着和其它帐蓬一样漆黑一片,帐蓬内亮着盏青油小灯,寿王和姜先生盘膝对坐在帐蓬中间厚厚的狼皮上,姜先生眉头紧皱,好半晌叹了口气道:“太冒险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寿王神情淡然:“若不是蒋鸿赶来,这两头缺了一头,此计行不得,如今真是天赏良机。”

    “爷这么信得过蒋鸿?”姜先生最大的忧虑就是蒋鸿身上,若蒋鸿这边有半分闪失,这就是没套着狼,孩子反倒被狼生吞了。

    “蒋鸿点中状元前,已经议定放榜后就到勇国公府提亲晋宁郡王妃,”好半天,寿王才开口仿佛讲故事一般说道:“这是两家都议定的事,却被老四横插了一脚,阿爹只好赐婚五弟。”姜先生听的神情微动,这事他不知道,大爷却知道,官家只好赐婚五爷……看来这些事儿大爷只怕是听自宫中。

    “阿爹很久以前我和说过这样的话:不要欺人、夺人所爱,若不得不欺了夺了,那就干脆斩尽杀绝、寸草不留,这样的仇恨除了鲜血没有别的法子化解。老四就夺了蒋鸿心头所爱。”寿王平缓的声音里透着寒凛凛的冷酷,姜先生听的眼眶紧缩了几缩,忙低头掩住脸上的愕然和惧意,当年的官家就用了半城鲜血去洗一个‘欺’字。

    “我明天先去探探蒋鸿?”姜先生不再多说计划的冒险与否,直接建议道,寿王点了点头:“早点去,这事越快越好。”姜先生答应一声,双手撑地站起来,拱手告辞而去。

    夜里的营地静悄的仿佛没有人烟,启明星还明亮的挂在天际,蒋鸿披着厚重的斗蓬,掀帘出了帐蓬,仰头看了看满天星辉,看了一会儿天相,轻轻跺了跺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有了几分寒意的脚,裹紧斗蓬,低头沿着自己的帐蓬转着圈想心事。

    他几乎一夜未眠,直想了一夜,寿王如今进不得退不可胶着在了这里,旺丹就在北庭深处越冬处,若领大军深入剿杀……早在寿王领军出来前,这方案就一直阻在长安侯手里,其实他也不赞成深入剿杀,大军一旦深入,旺丹明知不敌,必定远遁北庭深处,北庭人一向来去如风,这剿杀能剿到的可能性只有三四成,实在不是良策,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寿王才没有坚持帅大军深入围剿。

    寿王领前锋驻在这里,也许正有诱敌的意图,蒋鸿突然心里一亮,寿王是跟官家打过仗见过血的人,官家那样的冒险性子,哪怕寿王能承继十中之一,那也足够了。蒋鸿想的心跳身热,若是这样,说不定自己的到来、自己的建议正合寿王的打算。可若不是呢?这样的建议毕竟太大胆了,而且是陷寿王于险地,万一寿王疑心自己别有所图……蒋鸿烦躁的顿住脚步,呆了一会儿,低着头转过身,正要继续沿着帐蓬转圈,却听到几声微显拖沓的脚步声过来,蒋鸿警觉的转头看向脚步方向,昏暗的星辉下,姜先生穿着厚厚的紫貂斗蓬,迎着蒋鸿过来。

    蒋鸿心里一愣又一喜,急忙紧几步上前长揖见礼,姜先生黑瘦的脸上一片温和的笑容:“我年纪大了,起得早,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自从跟大帅离开京城,就不敢贪睡。”蒋鸿恭敬答道,姜先生如同长辈般抬手拍了拍蒋鸿的肩膀笑道:“到你帐蓬里说话吧,外头冷,我走了这一会儿,也想喝杯热汤水。”蒋鸿急忙紧几步打起帘子,让姜先生进帐蓬坐下,自己蹲在帐蓬中间那堆只有余烬的火堆前,放了几块碎木屑吹着了火。

    姜先生坐在毡垫上,伸手烤着火,微笑着看着蒋鸿引火烧水,等蒋鸿烧开了一小壶水,取出铜碗倒了碗双手奉给姜先生,姜先生接过捧在手里,慢慢转着铜碗边暖手边笑道:“这趟出来没带小厮?”

    “嗯,几个小厮都没练过功夫,马骑的也不好,就没让他们跟着。”蒋鸿自己也倒了碗热汤,脱了鞋,盘膝坐到姜先生对面。

    “昨天夜里睡的好不好?”姜先生话语随意,仿佛老迈的长者和小辈闲话一般,蒋鸿摇了摇头:“几乎一夜没睡着,想了一夜心事。”

    “噢?”姜先生眼里一团亮光一闪即逝:“想什么心事呢?”

    “先生,咱们如今胶着在这里,进不得退不甘,这样不是办法。”蒋鸿的话直截了当,姜先生缓缓‘嗯’了一声:“那想出什么法子没有?”

    “嗯,”蒋鸿垂下眼皮:“是个极冒险的法子,我虽读过几本兵书,却从未经过战事,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什么极冒险的法子?你说给我听听。”姜先生脸上的笑容浓起来,眼睛微眯,掩住了眼底的精光和惊讶。

    “得把旺丹诱出来,”蒋鸿抬头直视着姜先生:“关键是用什么把旺丹诱出来。”

    “你说用什么?”姜先生上身微微前倾,极有兴趣的低声问道,蒋鸿眼神微闪,垂着眼皮道:“先生,我觉得,要是旺丹觉得能捉住大爷,还能全身而退的话,他必定要张嘴咬下这个饵。”姜先生轻轻‘噢’了一声,端起碗啜了几口热汤,这才开口道:“只怕旺丹真能全身而退,若是不让他全身而退,这大军怎么调得来?”

    “祝老侯爷可以走一趟。”蒋鸿犹豫道,其实他觉得他才是最好的人选,他有把握威逼利诱长安侯领大军倾巢而出,可若是自己如此说,只怕会招人疑心,疑心自己要借故脱身而去,自己既提了这样的建议,表明心迹最好的办法,就是呆在寿王身边,或者说挡在寿王身边。

    “嗯。”姜先生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又啜了几口汤,放下碗,看着蒋鸿道:“你真打算和大帅提这样的建议?”

    “总要试试。”蒋鸿的神情很是犹豫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说道,姜先生叹了口气,示意蒋鸿扶自己起来,一边扶着蒋鸿的手往外走,一边有几丝伤感又有几分感慨的低低道:“老了啊!想当年我跟在官家身边参赞机要,也提过无数这样冒险的计策,如今老了,你很好,官家说过,年青人就是知道冒险,不用想那么多,只管往前冲,死的都是怕死的,不怕死的都不会死……好了,前面就是我的帐蓬,你要寻大帅就赶紧去,年青人,好!就要这样!”

    蒋鸿松开姜先生,恭敬的目送他进了帐蓬,心里只觉得一阵阵惊涛骇浪,原来姜先生早先竟是官家的腹心幕僚!官家把他用过的幕僚给了寿王,那其它几位爷呢?难道身边也有官家曾经用过的幕僚?若没有,那岂不是说……蒋鸿一时想的心乱如麻。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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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一章 叶十二娘的婚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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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二章 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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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三章 及时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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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四章 欲擒故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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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闺介绍:
李恬这一生目标明确:有钱,有闲,没烦恼,寻个没本事没脾气有爱心的郎君,种种花草,养养猫狗,喝点小酒、吟几首酸诗,悠然见个南山钱不是问题,闲不是问题,可那没本事没脾气有爱心的郎君,怎么总是远在南山呢?
...............................本文更新情况如下:单日单更,双日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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