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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闲听落花     玉堂金闺txt下载     玉堂金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十章 谈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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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定怎么样?不认定又怎么样?您老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郭推官想着这个棘手之极的差使,烦的头上蹭蹭冒火,半分耐心也没有,洪先生果然没多卖关子,直截了当道:“东翁若认定了,这事侯府尹不插手更好,这差使容易得很,咱们就照大爷的意思,把这案子细细结好,这一场事下来,不怕大爷不视东翁为私人,这一步垫下,来日东翁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你可真是光棍做梦娶媳妇,光想好事儿,来日不来日的能那么容易?!”郭推官没明说后面的话,洪先生明白他的意思,嘿嘿笑道:“所以我才问东翁可认定大爷了,既认定了,那就是愿赌服输郭推官没说话,脸色却阴沉了许多,洪先生接着道:“若是没认定,”洪先生又嘿嘿干笑了几声:“东翁别忘了,那婆子可在咱们手里呢,只消悄悄往姚相公手里一送洪先生没再往下说,郭推官牙痛般咧着嘴,好一会儿才叹气道:“你这又是墙头草的主意,你知道老子什么都能做,就是做不来这墙头草,当初要不是学不会左右逢源,老子会窝在这种地方?早升官了!”

    “东翁还有什么好主意?”洪先生不客气的摊手道,郭推官倒光棍,二脆无比的摇头道:“没有!可你这俩主意,也不是啥好主意!唉!”郭推官一时下不了决断,干脆又倒了碗油茶呼噜噜喝了,抹了把嘴道:“干他娘的!赌就赌!等会儿你把那婆子悄悄儿给五爷送去,不,给孙六那货送去,还有,那个程掌柜,听说去南边了,还通书信不?”

    洪先生瞄了他一会儿才答道:“偶一通信

    “通就行,往后多通通,他不给你写,你就多给他写,你上回不是说他替东家打理往南洋的船队去了,这信一定得多通,还有,把咱们的银子理一理,能拿出来多少就拿出来多少,交给姓程的,就说咱们,不,就说你,托他带着做点小生意

    “东翁这是?”洪先生惊讶的看着郭推官,郭推官叹了口气道:“总得预备预备不是,好在你我家眷都不在京城,万一不妥,咱们就赶紧逃他娘的,逃到南边,寻条海船下南洋,好歹能逃出条命来!”一番话说的洪先生瞠目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恬直等到第二天傍晚,五皇子才一脸疲倦的进了上房,李恬耐着性子等他沐浴换了衣服,又吃了饭,这才屏退众人,盯着五皇子直接问道:“是谁把俞盛世的腿废了?”五皇子忙了两天一夜,这会儿总算放松下来,被李恬一句话问的差点呛着:“咳,你这是什么话?这话……还能有谁五皇子对着李恬的目光,没看多大会儿就败下阵来,扭头含糊了一句。

    “打断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废了他一条腿?”李恬恼怒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五皇子低头看着杯子里淡黄的茶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俞盛世在京城世家中如同蝼蚁,若只是断了腿,也就卧床半年一年就平复如初,这一场事也就是被京城诸人当件稀奇事议论个几个月,就烟消云散了,可若是废了一条腿,除非他这辈子闭门不出,否则,只要他出门,只要有人看到,就会想起、会议论他这腿是怎么断的,只要俞盛世不死,姚家这桩丑事就永远揭不过去,就为了这个

    李恬轻轻打了个寒噤,其实五皇子不说,她也想到了,只是被人利用以及俞瑶芳未来的前景让她胸闷的不能自抑,五皇子打量着李恬的脸色,忍不住解释道:“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也没想到……”五皇子话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他也不是没想到,就是……想到了又怎么样呢?姚十四跟他说的话事关重大,他不能不跟大哥说,因为这事,他们确实得到了极大的利益。

    “俞盛世一条腿不能白白断送李恬咬牙道,五皇子眉头高挑,愕然看着李恬,好一会儿才猛咳了一声道:“你真是!我是说,你真是令人那个啥,我的意思,真是令人佩服,你说吧,我去寻大哥说话,不过,俞盛世折了一条腿,差使是没法领了

    “一,这事对瑶瑶伤害最大,至少三两年内没法再议亲了,若是到了那一日,瑶瑶还没定下亲事,希望大嫂能对她多加恩宠,”五皇子急忙点头道:“这件容易,你接着说

    “其二,瑶瑶的亲事要她自己作主,谁也不能强加亲事给她

    “这个,这亲事是父母之命,大哥怎么管得了人家小娘子的亲事?”五皇子摊手苦笑道,见李恬绷着脸没半分商量的余地,只好叹气道:“好吧好吧,我明天给大哥商量商量,还有没有?”

    “有,俞盛世残疾,承不得清江侯爵位,一,清江侯活一天,他这世子之位就一天不能动,二,清江侯没了,这爵位一定要由俞盛世这一支承继,三,谁承爵位,由徐夫人定夺

    五皇子苦笑连连:“好吧好吧,我明天一并跟大哥商量,没有了吧?”

    “大事没有了,还有两件小事,一是清江侯府寻到了一个治跌打的神医,俞盛世的腿说不定能治的好,俞家不希望有人别有用心,再传旁的流言,二是瑶瑶是极孝顺之人,父亲伤重,她必定衣不解带以尽孝道,可她和我,都不希望有人借她宣化什么孝道,把她树成孝女什么的,最好京城什么闲话也没有

    五皇子低头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宣化孝道虽说有好处,可好处不多,又有赶尽杀绝的嫌疑,大哥做事极少赶尽杀绝,二来,如今也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这两件事你先放心

    “嗯,”李恬稍稍舒了口气,沉默了片刻,看着五皇子道:“我让悦娘寻了个婆子吓唬姚十四,悦娘大意了,那婆子被郭推官捉了去,”五皇子吓了一跳:“什么时候捉去的?那厮竟一个字没提!”

    “午饭前,洪先生亲手将那婆子送到孙六手里

    “洪先生?郭推官那个幕僚?”

    “嗯

    五皇子轻轻舒了口气,眉头却没全展开:“怎么送到孙六手上了?他审问没有?留没留口供?”李恬看了他一眼道:“悦娘问过了,说有人问了她几句,她都老实答了,她一直套了头套,不知道问话的是谁,没人让她画押按过手印,还有,”李恬顿了顿,嘴角往上挑了挑,看着五皇子道:“洪先生问了半天程掌柜的行踪,说有些积蓄,想托程掌柜打理

    “什么意思?”五皇子不知道程掌柜的底细,自然也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李恬极其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解释道:“程掌柜原是外婆手里的掌柜,后来辞出去另投了东家,听说现在在南边帮新东家打理往南洋的船队,我看洪先生这意思,是想留条后路

    “打理往南洋的船队?你什么时候开始跑南洋了?有几条船?”五皇子对前半截话的兴趣更大,李恬咬牙道:“我什么时候跑南洋了?不是告诉你了吗,姓程的辞出去了,他跑南洋关我什么事!”

    “我说错话了,是不关你的事,嘿嘿五皇子一脸明了的嘿嘿笑着,惬意的往后靠着,用手捏着下巴盘算道:“姓郭的聪明啊,连这个都想到了,嗯,明儿我也得好好挑几匹能跑耐劳的好马的养着,你会骑马吧?得好好练练骑术,真有什么事,还是骑马快李恬翻了个白眼,不打算再理会他,跳下炕,用手指头掸了下衣襟道:“瑶瑶难过得很,这几天我得多往清江侯府去几趟,宫里明天那场游园赏春我已经推了,嗯,我病了,风寒发热,今天姜太医来过一趟了,说让我至少得歇半个月才行

    “姜太医?”五皇子眉眼带笑:“若论治伤寒发热,他确实拿手,开的药又好,回头让他顺便给我诊诊,也给我开几幅药丸子吃吃李恬没理他,甩手进屋歇息去了。

    “哎,你等等,我还有话呢!”五皇子跳起来,在李恬背后喊了一句,可等了半天,帘子都静下来了,还是一点动静没有,五皇子抬手掩着嘴咳了几声,一脸公事公办、郑重的走到帘子旁,停了停,鼓足了勇气,正要伸手掀帘进去,帘子‘哗’的掀起,悦娘一步踏了出来,吓的五皇子连退了好几步,悦娘脸上一分好气也没有,目光极其不善的斜睨着他道:“王妃说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赶紧歇着吧!”说完,不等五皇子答话,摔帘子就进去了,五皇子呆站了好一会儿,才晦气无比的回到他的暖阁,躺在床上,恨的咬牙切齿,这个悦娘是天下最可恶的人,没有之一!总有一天他要好好收拾她!

    摔帘而进的悦娘也是一样的想法,要不是外头那个天下最讨人厌的浑蛋,她何至于一失手再失手,在恬姐儿面前几乎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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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值钱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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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学士从清江侯府出来,上车坐定,转头看向兄长徐尚书最得用的幕僚袁先生,袁先生捻着胡须,一边叹气一边摇头:“那条腿是废定了,就是大罗金仙也治不好

    袁先生医术极为高明,徐学士特意请他过来看看俞盛世的伤情,这会儿听他一口断了自己的念想,徐学士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俞盛世这条腿若废了,这世子、这侯爵之位就不用想了,小妹又没生下嫡子,长房只有庶子,这爵位岂不是只能承给俞盛远了?!

    袁先生看着失魂落魄的徐学士,斟酌着言词道:“六爷的心思我知道,也不必过于忧思

    “唉,小妹性子柔弱无用成这样,瑶瑶早晚要嫁人,俞大郎再失了爵位,往后这日子……我能不忧思吗?!”徐学士恨恨的捶着小几,袁先生呵呵笑了几声:“蒋尚书入值中书,东翁调礼部尚书的事不会有什么意外了

    “二哥调任礼部尚书又能怎么样?礼部尚书哪有吏部尚书实权在握?其实调什么都没用,俞大郎若能领差使还好些,如今这样,二哥就是做了首相,与他何干?”徐学士烦躁的打断了袁先生的话,袁先生不以为忤,呵呵笑了几声道:“调了礼部尚书,好歹是现管,县官不如现管不是,况且,昨天晚上,东翁跟我说了件小事,六爷听了许能安心些袁先生顿了顿,见徐学士皱眉看着他,笑呵呵的捻着胡须接着道:“东翁说,昨儿正巧碰到晋安郡王,王爷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说晋安郡王妃和俞家大娘子自小莫逆,听说俞家出了这样的事,王妃急的都病倒了

    徐学士听的云山雾笼,强忍着性子往下听:“王爷说晋安郡王妃极为忧心俞家大娘子,他只好设法开解,王爷说,王妃忧思太重,一来俞世子得神医救治,也不过治个三年五年就能好了,就算万一好不了,俞世子做了这么些年的世子,从无过错,徐夫人又是出自乐宁徐家,贤惠之名无人不知,实在不行,左不过让夫人做主,由孙辈直接承袭罢了,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先例

    “这是晋安郡王的意思,还是?”徐学士又惊又喜追问了一句,袁先生捻着胡须笑道:“晋安郡王末了又说了一句,寿王爷也觉得他劝的极有道理徐学士长舒了口气:“有晋安郡王这话,又有王妃关心,这事是暂时不用多思虑

    “清江侯府那两位小衙内还在徐氏族学呢?”袁先生关切了一句,徐学士‘嗯’了一声道:“小的在族学攻书,大的跟着随安先生游学在外

    “随安先生?翁抱朴?”袁先生惊讶道,徐学士点了点头:“是他,小妹的身子……唉,先生也给她诊过脉,再生育几无可能,往后也只能是这两个庶子撑家承爵,无奈之下,我只好托付随安先生,看能不能将那两个顽劣逆子教的稍稍懂事些,不过寄了万一之望

    “既托付给随安先生,六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袁先生笑道:“随安先生的本事六爷还不知道,必能点石成金

    “但愿如此徐学士叹了口气道。

    柳绿桃红的二月里,清江侯府的大门几乎没开过,世子俞盛世伤了腿,俞瑶芳的亲事刚刚悄无声息的退了,清江侯俞老太爷先是听说儿子和姚家打起来了,吓的魂不守舍,又见姚相公亲自上门,徐夫人竟跟他商量都不商量就退了姚府的亲事,气的胡子倒吹,怒不可遏,想责骂徐夫人,又顾忌徐家,前一阵徐学士上门闹的那场事还在眼前呢,想来想去,干脆以俞盛世残疾为由,连上了几个折子要改立次子俞盛远为世子,却都被礼部驳了回来,只气的在屋里跳脚大骂,他只敢在屋里骂,俞盛远拼命怂勇着他去礼部问个清楚,他鼓了几回勇气也没敢出门,只好哼哼唧唧气的病倒了。

    除了俞盛远,清江侯府再没有一个人有心思赏花看柳,出门玩乐,俞盛远也没心思赏春,他削尖脑袋,满京城寻门路想赶紧搞定他这世子之位,在他看来,清江侯世子落到他头上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他如今要做的,就是赶紧把这事定下来。

    李恬告了一个月的病,隔三岔五的悄悄往清江侯府寻俞瑶芳和徐夫人说话。

    这天午后,俞瑶芳侍侯父亲吃了汤药,又给他按摩了半天,等俞盛世睡着,这才回到自己院里,李恬正歪在炕上等她回来,俞瑶芳净了手脸,和李恬对面歪在炕上,闲闲的说话。

    “今天上谕已经下了,礼部尚书蒋源清入值中书,”李恬抿着茶道,俞瑶芳并不意外:“嗯,礼部尚书本就是储相,蒋尚书入值中书倒是正该如此

    “嗯,你二舅舅调任礼部尚书,”李恬接着道,俞瑶芳脸上微微露出惊讶之色,李恬看了她一眼接着道:“原御史中丞季世安接替你二舅舅,任吏部尚书,蒋远深调任御史中丞俞瑶芳脸上的惊色更浓,李恬嘴角露出丝说不出什么味道的笑意,接着道:“大学士王仕明调任度支使,蒋鸿入户部习学,徐思海入吏部习学,据说是建安郡王的推荐,还有李恬顿了顿,声音清冷的道:“丁金经任宁乾府知府,是东阳郡王保荐的

    俞瑶芳一下子坐了起来:“真是他?!”

    “我觉得是李恬沉声道,俞瑶芳恨恨的咬着嘴唇,李恬挥了挥手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听出门道没有?”俞瑶芳皱着眉头,想了想道:“蒋家和徐家一样,都是不敢偏倚,一味居中的,蒋尚书入值中书和蒋远深调任御史中丞,对谁都没有好处,可对谁也没有坏处,我二舅舅调任礼部尚书也是,”俞瑶芳停了停,看着李恬道:“虽说调任礼部尚书是入值中书门下的必经之道,可礼部毕竟不比吏部,得了吏部天官一职的季世安才真是占了大便宜,季世安是寿王妃嫡亲叔父,王大学士调任度支使……我就不大明白了

    “王大学士在朝中声誉极佳,和几个皇子府都几乎没什么往来,可王大学士和寿王妃季氏父亲季世铭是同科举人,他中进士那年,座师是寿王妃祖父季廷枢,考中庶吉士后进了翰林院,当时的翰林学士就是季廷枢,据说王大学士极敬服季学士,执弟子礼甚恭李恬仔细解释道:“这一场调整,中下层不管,三品以上,除了蒋家和徐家这样的,就是与寿王府关系密切之人,建安郡王一系竟全军覆没李恬看着俞瑶芳,低低的加了一句:“就因为你阿爹断了一条腿

    俞瑶芳呆呆的看着李恬,好一会儿才透过口气来:“恬恬,咱们都被人……都成了人家手里的棋子?”李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你多虑了,咱们不过是内宅无知妇人,想当棋子,也不够那个份量,这事,是赶上了,当初想退姚家的亲事,也不过觉得姚十四过于荒唐,这会儿再看,他这何止荒唐,这一场事就差点让姚相公引咎辞职,往后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大祸,姚家早晚败在他手里,你要是真嫁了这样的人,连累不连累清江侯府不说,你要是有个好歹,你阿娘根本没法独活,这退亲,就算知道要被人利用,也必定要退的,只不过

    李恬满是歉意的看着俞瑶芳道:“早知道这事能引出这么多大事,我绝不会这么莽撞大意,若是我能把这事看的重些,小心翼翼的处置,断不会让你阿爹的腿……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这不怪你!”俞瑶芳急忙辩解道:“你是帮我,若不是为了我,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怎么能怪你?都怪……”

    “更不能怪你!”李恬打断俞瑶芳的话道:“总不能明知是火坑还闭着眼睛跳吧,唉,算了,你别自责,我也不自责,这也是命

    “怪我……”俞瑶芳声音低的几不可闻,却坚决肯定非常:“今天我给阿爹按摩,按到脚心,阿爹说象是有一丝知觉了,这是头一回听他说有知觉俞瑶芳打起精神道。

    “真的?!阿弥陀佛,那就是血脉通了,等悦娘回来就让她赶紧给你阿爹诊一诊去李恬惊喜非常,俞瑶芳瘦削非常的脸上露出丝发自心底的笑意,李恬脸上惊喜,心里却喜不出来,俞盛世那条腿,血脉再通,也是根没骨的软面条,这辈子根本不用想站起来的事。

    春风一路南吹,直吹进北安府,虽说俞志宏照料的极精心,可翁先生毕竟上了年纪,又劳累日久,这一场病直缠绵了一个多月才好。

    武成林自那天帮俞志宏请了趟史大夫后就随军出了关,直到二月中才回到北安城,到营里洗漱换了衣服,叫过留下看着俞志宏和翁先生的心腹侍卫王大福,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说说,这一个月都查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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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北安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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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查到啥有用的,”王大福答道:“那老先生姓翁,是俞大爷的先生,翁先生一直病着,十天前才能下床,头几天就在屋里转几步,这两天也就能到客栈门口站站,俞大爷真是孝顺,比儿子还孝顺,天天守着他先生,哪儿也没去过,那个赶车把式是从洛县雇的,早走了,啥有用的没有

    武思慎点了点头,没什么动静至少不是坏事。

    北安城极小,一会儿功夫,武思慎拎着几包顺路买来的点心,就到了太平客栈,径直上楼敲了门,俞志宏开门见是武思慎,惊喜不已:“是武爷!”边说边闪身让了武思慎进屋,屋里,武思慎见过一面的翁先生坐在窗下的扶手椅上,阳光洒在身上,更显的脸上的笑容温和非常。见翁先生撑着椅子扶手要站起来,俞志宏急忙上前去扶,武思慎身手比俞志宏敏捷了不知道多少,已经抢先一步过去,放下点心,伸手按住翁先生道:“先生是长辈,又是久病初愈,不敢劳动先生

    翁先生也不客气,顺势坐回去,抬手示意俞志宏道:“大郎替我谢谢武爷延医治病之恩俞志宏听话非常,忙长揖到底,武思慎一把托起俞志宏笑道:“些须小事,不值一提,先生和俞大郎怎么到这偏僻之极的北安城来了?”武思慎一边顺手送俞志宏站回去,一边看着翁先生问道。

    “前年十月,我和大郎就从乐宁启程,往北一路游学至此翁先生徐徐道,读书人讲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样一出门就是几年,周游各地游学长见识是常有的事,武思慎并不清楚清江侯府里那些恩怨过往,听翁先生这么说,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点头笑道:“原来是游学至此,不过今年北安城可不是长见识的好地方,先生和大郎还是早些启程返回吧,这北安城只怕安宁不宁不了多少时候了,从去年秋天,巴林部的旺丹首领自称固始汗王起,南下扰边的时候就比平时多了不少,北安城离边关太近,稍有不慎就有被巴林部冲到城下的危险,再说,看样子离战起也不远了,先生和大郎还是赶紧回去吧

    “噢?”翁先生对武思慎的话很感兴趣:“旺丹虽说称了汗王,可北庭十七个大部落,他如今不过收服了十一支,还有朵颜五部横亘在腹心地带,占着整个北庭最肥美的草场,那十一支部落加在一起,也抵不过朵颜五部,旺丹不是个笨人,这个时候,他频繁扰边岂不是昏了头了?照常理,他该遣使者带厚礼入朝,示卑示弱,待收服朵颜五部,统一了北庭,兵强马壮之后,再挥师南下才是正理

    武思慎凝神听完笑道:“先生果然是大才之人,怪不得清江侯府将大郎交给先生教导,”翁先生听武思慎如此说,看了他一眼,心里多了几分慎重,武思慎没留意到翁先生那一眼,接着道:“不敢瞒先生,不管谁扰谁,最近关外冲突日盛却是实情,至于什么时候开战,哪里由不得旺丹?”武思慎哈哈笑起来,翁先生听明白了武思慎话外之意,现在不是旺丹扰边,而是边将成心制造冲突,这一场战事不过早晚。

    翁先生缓缓叹了口气:“争战一起,不知道又要战死多少人,可怜,可怜武思慎笑着没接话,他是个标准的武将,满腔热血,对征战撕杀有着无尽的热爱,他眼里只有胜利,从来看不到,也不在乎死了多少人,打不打仗,人都是要死的。

    屋里静寂了好一会儿,翁先生勉强笑了笑打破沉默道:“多谢武爷提醒,我这一场病的厉害,这几天不敢启程,等我歇息过来就和大郎返回乐宁,听大郎说,武爷和勇国公李府有旧,武爷和温国公府上?”武思慎眼里闪过丝厉色,俞志宏正好瞄见,被那丝阴冷透骨的厉色吓的竟机灵灵打了个寒噤。

    “不过碰巧姓武而已,”武思慎神情随意的笑道:“我和清风楼黄掌柜是旧识,黄掌柜和清江侯府素无往来,若说黄掌柜,怕大郎迷惑不解,若说晋安郡王府上,又怕有卖弄嫌疑,我见过五爷一面,我记的五爷,只怕五爷早就不记得我了,就借了勇国公府的名头,先生莫怪

    翁先生心里并不怎么信武思慎这番说辞,脸上却恍然道:“原来如此,我还当武爷是温国公府一系,也是,天下姓武的多得很,武爷这趟回北安府,能住几天?照武爷看,这北安府还能安稳多长时候?我年纪大了,就怕这身子恢复太慢,万一赶不及……”

    “我这趟回北安城也就能住三五天,是有公务才回来这一趟,先生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这北安府的安稳取自上意,这一两个月里不会有什么大事,再长就难说了武思慎答的很干脆,翁先生拱手谢道:“多谢武爷指教,那我和大郎三月底四月初就启程返回

    “那就好武思慎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眼俞志宏,犹豫了下,看着翁先生笑道:“有几句话想和先生细说翁先生玲珑心窍,示意俞志宏道:“大郎去看着烧水点两碗茶来俞志宏知道先生是让自己回避,两人有话要说,忙答应一声,退几步出了屋。

    武思慎站到门口左右看了看,这才转身坐回翁先生身边,看着翁先生苦笑道:“我昨天晚上刚得的信儿,清江侯府大娘子和姚相公十四郎订了亲,可姚十四郎不满意这门亲事,当街殴打俞世子,说是打断了俞世子一条腿,这是正月中的事了武思慎顿了顿,看着满脸惊愕的翁先生接着道:“说是,俞世子的腿只怕保不住了,先生还是赶紧带大郎回京城吧

    翁先生咽了口口水,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好一会儿才扶着椅子扶手站起来,冲武思慎拱手致谢道:“多谢武爷告知如此要紧的信儿,不瞒武爷说,我带大郎千辛万苦至此,是有一件极要紧的事情要办,待办妥了这件事,就带大郎日夜兼程返回清江侯府,好让他真正尽一尽人子之孝

    “什么要事?可要在下帮忙?”武思慎忙问道,翁先生摇头道:“这会儿谁也帮不得,若有需武爷援手处,我自然去求武爷

    “当不得不一个‘求’字,先生只管吩咐武思慎客气道:“上回见先生和大郎就该给两位洗尘,今天先生病体康复,择日不如撞日,我请先生和大郎到得胜楼小斟几杯如何?”

    “不敢烦劳武爷,”翁先生笑辞道:“这一趟出来,我给大郎下了禁酒令,既禁了他,我也不好开例,武爷这趟回来又是公务,武爷的好意我和大郎心领了就是

    “那好,我就不多客气了武思慎爽快道:“我这几天都是城北营中,若有什么事,只管让大郎到营里,只说寻我就成翁先生答应了,站起来将武思慎送到楼梯口,看着武思慎出了客栈大门,这才心事忡忡的背着手进了屋,俞世子一条腿保不住了,那他这世子之位?唉,俞家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

    隔了几天,翁先生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这天傍晚,给俞志宏布置好课业,翁先生出了客栈,背着手,不急不缓的往隔了两条街的那座北安城唯一的勾栏过去。

    勾栏门口的欢门是北安城除了得胜楼外最豪华的欢门了,翁先生站在欢门下,眯着眼下,仰头看着这扇桃红柳绿、喜庆非常却俗不可耐的欢门,叹了口气,也不理会围在身边的几个热情的能把人烧着的帮闲汉子,依旧背着手,不紧不慢的进了勾栏。

    妈妈年纪虽老,身材却保持的极好,甩着喷香的桃红帕子迎上来,如被风吹动的柳枝般贴到翁先生身旁热情笑道:“大官人来啦!这位大官人看着有些个眼生,是刚到咱们北安城的?大官人一看就是位贵人,大官人今儿想怎么玩?别看咱们北安城小,可咱们这家楼子可一点不比洛城差,说句打嘴的话,官人们都说,若论小姐,就是比京城也不差呢,大官人喜欢什么样的?是娇俏些的,还是温柔如水的?是先听曲儿还是先看几支舞?……”

    “比京城不差?哪一个比京城不差?”翁先生跟着妈妈进雅间坐下,扫了眼四周,仿佛随口问道,妈妈笑的花枝招展:“一听大官人这话,就知道大官人是行家里手!大官人且听好,咱们这楼里好些位小姐都是从京城买来的,还有一位,”妈妈一脸得意的卖起了关子:“唉哟哟,你看看我这破嘴,这位小姐那可是……”妈妈用帕子掩着嘴,咯儿咯儿的又笑起来,翁先生从顺袋里摸出块足有四五两的银饼子,扔到几上道:“赏你了,这还有一位,姓什么叫什么,怎么个还有法?”

    妈妈眼睛亮的放贼光,收银子的动作极快却如行云流水一般,熟极而流,妈妈一只手抓住银子拢进袖中,先掂了掂份量,又用指甲掐了掐,笑的眉眼都快没了,她这楼子也就自己夸自己不比洛城差,甚至赶得上京城,其实就是小镇上的小青楼,最贵的小姐一晚上也值不了二两银子,翁先生一出手就赏了四两多一块大银饼子,这简直是烧了高香,天上掉下个大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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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小姐娇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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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教大官人知道!”妈妈的热情高涨如火:“这一位可不是凡品,大官人官话说这么好,不是京城的贵人,指定也在京城住过好长时候?”翁先生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那妈妈掐着银子,怎么看翁先生怎么顺眼:“我就说大官人是贵人,咱们这位小姐的好处,大官人指定一看就明白,不敢瞒大官人,”妈妈左右看了看,往翁先生面前凑了凑,神秘道:“这位小姐可是侯府出来的!”

    翁先生垂着眼皮,仿佛没听到这句话,妈妈见翁先生无动于衷,有点急了:“可不是那等落败被抄的侯府,这家侯府如今可正是煊赫的不得了,烈火烹油一般着呢!”

    “煊赫的烈火烹油一般?”翁先生的眼皮总算抬起一点点:“京城的公府之家我多少还知道些,是哪家?京城的权贵世宦之家,虽说极少往外发卖丫头,可若留心,寻几个犯了大错被发卖出来的丫头,还不算太难,这有什么稀奇的?”

    “唉哟,一听大官人这话就是极懂行的,若是那公侯之家发卖出来的丫头,我就自没见过多少世面,也知道拿不到大官人面前,这一个,”妈妈又左右看了看,凑到翁先生耳边嘀咕道:“是那家侯爷跟前最得宠的姨娘,就是太得宠了,犯了侯爷夫人的忌讳,寻了几年,总算寻了个由头,捉脚卖了出来,我足足花了两千两银子才抢到手!”妈妈将身份随口翻了十倍。

    翁先生眼皮跳了跳,斜着妈妈,仿佛根本不信她的话:“是哪家侯府?”

    “这个……”妈妈舌头和牙齿粘到了一处:“唉哟,大官人这话问的,那可是京城里通天的人家,别看这北安城离京城千里之外,人家那可是手眼通天,什么不知道?我要是敢多话,说不定这小命都得搭进去,这可不敢!”

    “那这个呢?”翁先生袖出张银票子,用手指捻开展到妈妈面前:“是哪家?”妈妈死死盯着那张银票子,惊喜的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连抽了好几口气,妈妈才哭丧着脸晦气道:“不敢瞒大官人,这银子……这银子,不敢骗大官人,买这位小姐时,那人牙子只说是惹怒了夫人,被侯府发卖出来的得宠侍妾,我看她一举一动确实与众不同,生的又极好,这才花大钱买下来,那牙子只说侯府,别的一个字没多说,回来我也问过她,问死她都不肯提一个字,这银子,实在不敢欺瞒大官人妈妈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再伸出来再缩回去,急的恨不能从喉咙里伸只手出来。

    “噢翁先生平板无味的‘噢’了一声,合上银票子,打了个呵欠道:“无趣说起站起来,背着手就要往外走,妈妈眼看着银票子要出去,痛的心如刀绞,急窜一步拦住翁先生陪笑道:“大官人这是怎么啦,不也跟大官人打诳语,要不大官人去看一眼,大官人见多识广,是个识货的,您只要看一眼娇蕊,就看一眼,就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翁先生犹豫不定的停住步子,无聊的打了个呵欠道:“这北安城无趣之极,长夜无聊,好吧,那就看看吧,要是有意思,自然重赏

    “大官人放心,大官人尽管放心!若讨不得大官人欢心,绝不收大官人一分银子,就算我孝敬大官人了!”妈妈笑的山花烂漫,殷勤万分的亲自引着翁先生进了后面东北角的一个院子里。

    北安城别的没有,就是地方大,这个院子也是,两间上房和西边两间厢房都极宽大,只是在翁先生眼里,处处都粗糙的几不能看。

    上房门口站着个三十来岁、一身杏蜜色衣裙,低眉垂手的女子,妈妈一阵风般卷进来,一把拉过女子,推到翁先生面前道:“大官人您瞧瞧,就冲咱们娇蕊这份打扮,多少雅致,一看就满身贵气不是!”

    “嗯翁先生仿佛有了几分兴致,上下打量着娇蕊道:“送桌酒菜进来,清淡些

    “是是是!”妈妈大喜过望,一迭连声的答应着,手下狠拧了娇蕊一把,满面春风的威胁道:“给我侍侯好大官人,大官人但有一丝不快,你知道我的脾气娇蕊轻轻战栗了下,曲了曲膝。

    翁先生进了上房,在炕上坐了,娇蕊提了提袖子,碾茶备盏准备点茶,翁先生身上笼着层寒气,目光沉沉的看着娇蕊。娇蕊点茶的技艺熟捻而不带一丝烟火气,点好一碗茶,端过来奉给翁先生,翁先生端起来闻了闻,慢慢抿了一口,半闭着眼睛,用心品起茶来,娇蕊垂手站在炕前,也是一言不发。

    没等翁先生品完碗里的茶,几个婆子丫头提着食盒进来,满满摆了一桌子菜,正中还有只鹿肉锅子,又提了只红泥炉进来,烫上酒,一个小丫头蹲在炉子旁看着备使唤。翁先生指了指小丫头吩咐道:“我就爱个清静,你出去吧,有娇蕊侍侯就行了,把院门带上小丫头忙起身答应一声,垂手退了出去。

    娇蕊站在红泥炉旁,试了试红铜酒壶,见温热差不多了,提下酒壶,倒了杯酒递给翁先生,翁先生接过酒,示意娇蕊道:“坐,陪老夫喝一杯,长夜无趣,咱们说说话儿

    “是娇蕊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坐到翁先生旁边,勉强寻话道:“大官人到这北安城,是行商还是访友?”

    “不行商也不访友,带学生游历至此翁先生盯着娇蕊,慢吞吞的接着道:“我那学生,姓俞,叫俞志宏!”娇蕊,也就是洪姨娘手里的杯子‘哐’一声掉到地上,杯里的酒溅了一裙子,脸白的没一丝血色,惊恐的看着翁先生,喉咙里‘咯咯’作响,僵成了一条煞白的石头。

    翁先生突然挥手将手里的酒泼到洪姨娘脸上,冷气森森道:“你还有脸活着,你怎么有脸活着?!”洪姨娘滑到炕前,似跪似瘫在地上,泪如泉涌,磕头如捅蒜,喉咙里透出几乎压抑不住的凄厉哭声。

    “你不敢放声哭,好好好,你还没无耻到一无顾忌翁先生眼睛眯成一条线,盯着跪伏在炕前,状若疯狂的洪姨娘看了一会儿,直起身子从盆中的温水中取了只干净杯子,倒了杯酒慢慢抿了大半杯,这才开口道:“俞志宏这会儿就在太平客栈,你去见他吧洪姨娘象看到鬼一般看着翁先生,下意识的往后一边挪一边拼命摇头,哑着嗓子、含糊的哀求道:“求您……求您……我死……求您放过宏哥儿,求您……我死……我去死!”

    翁先生一声晒笑:“现在你就是死了,也是人尽可夫的娼妓一句话听的洪姨娘抖的如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在地上渐渐缩成一团,目光绝望空洞的看着翁先生。翁先生抿完了杯子里的酒,下了炕,踱到洪姨娘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笑了一声问道:“你一心要取夫人而代之,我且问你,若是夫人象你这样被人发卖,她可会如你这般苟活?”

    洪姨猛的捂住脸,眼泪透过指缝往外涌如泉水,喉咙里的哽噎听的人肝肠寸断,哭了好一会儿,洪姨娘才松开手,眼睛通红的仰头看着翁先生道:“是我,丧心病狂,自作自受,宏哥儿……他不知道,他还是孩子,求您……”

    “志宏是我的学生翁先生淡淡的道,洪姨娘的哭声骤止,呆呆的看着翁先生,突然直身长跪重重磕下头去:“先生让我做什么都行,我苟活非是贪生,可怜我那三个孩子……求先生指点,我是早就该死的人翁先生轻轻叹了口气,跺了跺脚,坐回到炕上,自顾自又斟了杯酒吩咐道:“起来吧,让人看见岂不要生事洪姨娘急忙站起来,抬手摸了摸脸,急忙用袖子抹起来,翁先生头也不抬的吩咐道:“去净净脸,再换身衣服

    “是洪姨娘乖觉之极,退到隔墙,片刻功夫就净好脸换了衣服过来,恭恭敬敬的侍立在炕前,翁先生冲她举了举杯子,嘴角带着丝说不清楚什么味道的笑意道:“你是个有大志的,只要挺过这几年,等志宏承了爵,成了说一不二的侯爷,再打人,或是亲自把你接回侯府,那时候,你自然就是尊贵的侯府太夫人,也就熬出来了

    洪姨娘面色变幻不定的看着翁先生,翁先生却不再看她,神情淡然的慢慢喝着酒,好一会儿,洪姨娘才勉强道:“我不敢奢求,只盼着宏哥儿他们都能好好的翁先生放下杯子,笑的浑身抖动,洪姨娘被他笑的惶惶不安,翁先生笑了好大一会儿,才又斟了一杯酒,斜了眼洪姨娘道:“这些年你侍侯过多少男人?你做了太夫人,那志宏岂不是就有了无数便宜老爹?那俞家男人岂不是个个要戴条绿头巾,女人个个人尽可夫?看起来你极不一般,重若泰山,俞家为了你,把祠堂改成窑子也在所不惜,你好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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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父母心

    洪姨娘脸色由紫涨而青灰,两只手紧紧抓着裙子,只攥的指甲惨白,俞家和俞盛世把她当人看过么?可宏哥儿是她身上掉下的肉,这一条,任谁也抹不掉!

    “俞家长房两子一女都是你生的,”翁先生仿佛能看透洪姨娘的心思般接着道:“这血脉之亲任谁也抹杀不得。请使用访问本站。”洪姨娘闭了闭眼睛,透过口气来,翁先生斜睨着她,轻笑着一声,接着道:“生母倚门卖笑、人尽可夫,志宏、志坚有何颜面立世为人?朝廷的侯爵能容这样一个贱妇之子承继?谁肯和这样一个贱妇之子立于一处?谁又肯和此等贱妇之子结交攀亲?你的儿子,你的女儿,他们身边所有的男人,哪怕一个最低等的贱奴,都能拿几串小钱来嫖你!俞家可肯容这样的子孙存世?京城之大,可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天下之大,可有他们的活路?好一个恬不知耻的贱妇!还敢存着这样的非份之想!”

    翁先生的话一句紧逼一句,如炸雷般在洪姨娘耳边轰响,将她炸的从内到外血肉模糊、没一处完整。翁先生冷冰冰的看了眼呆若木鸡的洪姨娘,‘哼’了一声,斟酒自饮。

    洪姨娘魂灵出窍般站了不知道多长时候,突然象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抽去了全身的骨头般在地上堆成一堆,冲翁先生磕头呜咽不止:“求先生救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你起来!”翁先生声音冷厉非常,洪姨娘双手抖的根本撑不住,用力爬了半天才勉强爬起来,用力撑着炕头的扶手椅,摇摇晃晃站住,眼睛里黑暗空洞,半分神采也没有了。

    “清江侯续妻陈夫人在你发卖后没几天,就到家庙落发修行了,徐家不点头,她这辈子别想再踏出家庙半步。”翁先生的话仿佛和他正和洪姨娘说的话题并不相干,洪姨娘木呆呆的点了点头:“他们怕徐家!”

    “是!远的不提,徐夫人嫡亲兄长徐学士圣眷数十年不衰,徐学士三个入室弟子,囊括了这一科的三鼎甲,官家将皇孙悉数交给徐学士教导,就冲这份师生之谊,可保徐家三代富贵,徐尚书已调任礼部尚书,拜相不过早晚的事,清江侯府除了清江侯的爵位,还有什么?这公侯之位难道是铁打铜铸的?京城因子孙无能而丢了爵位的人家还少了?俞家上溯到清江侯父亲,几代人都没出过一个有出息的了,若不是俞盛世娶了徐家姑娘,这爵位早就没了,他们不是怕徐家,他们是怕没有徐家护持,俞家眨眼就能由侯爵而贬为庶民,甚至抄家灭族!”

    洪姨娘一坐到椅子上,重重闭上眼睛,她知道他说的一点不错,从被卖出府那天起,她就看明白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和显而易见的道理,这一年多,她不肯也不敢想从前,只要一想起来,那噬骨的悔痛就咬的她无法忍受,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么?!

    “求先生指条明路,我是早就该死的人,死不足惜,只求先生给孩子指条活路。”洪姨娘看着翁先生惨然道,翁先生叹了口气:“蠢妇!怪不得志宏、志坚不过中人之资,路指在你面前了,还要指什么路?他们活不活,活成什么样,不在俞家,而在徐氏!”

    洪姨娘直直的呆了好半晌,闭了闭眼睛道:“先生,求您,允我明天偷偷看一眼宏哥儿,就看一眼,我也能心安赴死,无一丝抱怨,我死了,徐家就不会难为我的孩子了。”

    “蠢妇,真是蠢妇!蠢不可及!”翁先生鄙夷的骂道:“因为你难为孩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娼妇罢了,徐家有谁把你放眼里?唉,老夫已经指的如此明白,你居然还是半分不悟!你自小怎么教导你那三个孩子的?三个孩子视你如何?又视夫人如何?你重入娼门,他们心心念念要长大了替你报仇,我问你,若是你,可容这样的孩子长大?”

    洪姨娘机灵灵打了个寒噤,翁先生冷冰冰的接着道:“不要妄想长房只有这两个男孙,俞家有的是幼小孩童,自小抱过来养大,虽不若亲生,至少比养大两条一心要报仇的毒蛇强,夫人心善,徐家可不善,也不要妄想教唆他们深埋仇恨于心,表面顺从,一朝发作,嘿。”翁先生干笑了一声:“知子莫若母,你和你那两个儿子心计才情如何,你心里明白得很,别说徐尚书、徐学士这样的,就是徐家的管事们,看他们,也能一眼看进骨子里,所谓父母心,真为了孩子,还能有什么舍不下的?老夫和志宏有师生之谊,言止于此,你自己好生思量思量吧。”

    翁先生说完,下了炕就要走,洪姨娘急扑过去抱住翁先生的腿哀告道:“先生留步,我想好了,想好了,我什么都不要,为了孩子,我什么都不要了。”

    “那就好。”好半天,翁先生才声音平平、听不出什么情感的徐徐道。

    京城,禁中勤政殿外,叶贵妃一身玫瑰紫,外面压了件鸦青褙子,端庄中透着几分亮丽,刚在勤政殿外,小内侍一眼看到叶贵妃,急忙进去通禀,片刻功夫,郑太监亲自掀起帘子,恭敬道:“娘娘请进。”叶贵妃冲郑太监客气非常的微笑谢了,稍稍提了提裙子,端庄从容的进了勤政殿。

    官家虽说已经好些年没在叶贵妃处留宿了,对叶贵妃却很是敬重客气,见她进来,放下手里的朱笔,抬手笑道;“不用多礼,坐吧。”

    叶贵妃曲膝福了福,在炕沿上侧身坐了,郑太监亲自奉了茶上来,官家先接过一杯抿了一口笑问道:“前儿听说老夫人身子不爽,太医怎么说?好些没有?”

    “谢官家惦记,太医说是感了时气,倒没什么大碍,吃了几贴药下去,昨天就大好了。”叶贵妃微微欠身答道,前几天孙老夫人被凉风吹了,腹脘不适,没想到官家如此关切。

    “那就好,”官家徐徐道:“人老了,连时气也受不住,等会儿让太医正陪你去库房亲自挑些老夫人合用的补品,多挑些,给老夫人送过去。你去太医院传朕的口谕,从今天起,让太医院隔天到东阳郡王府给老夫人诊一趟脉。”最后一句话是吩咐郑太监,郑太监躬身答应,叶贵妃急忙起身深曲膝谢恩,这是极大的恩宠和脸面。

    “……最近外头传了些风言风语,”叶贵妃重又坐下,和官家说了几句闲话,不敢多耽误,渐渐切入正题:“昨儿五哥儿来给我请安,我就问了他,五哥儿是个好孩子,一口咬定那些风言风语都是没有的事,我就问他,那红袖和那些在他身边侍侯多年的丫头都发回家嫁人是怎么回事?他闷了半天,竟然跟我说,那些丫头年纪大了,不嫁人有伤天和,我又问他,那他跟姚十四说过那些个话没有?这回他不说话了,只说让我别多管,他自有主意。”

    叶贵妃一边家长里短的碎碎说着,一边谨慎仔细的留意着官家的神情,官家眉头仿佛皱了皱,看着郑太监问道:“老五家河东狮这话,你听说过没有?”

    “回陛下,听说过晋安郡王妃嫉妒,厚嫁红袖等丫头的话,河东狮这句倒没听说。”郑太监躬身答道,官家的眉头这回真蹙起来了,重重叹了口气,示意叶贵妃道:“你着说。”

    “是,”叶贵妃也跟着叹了口气:“照我说,这不是大事,刚成了亲的小夫妻哪个不是蜜里调油,这会儿哪有不嫉妒的?这点小嫉妒是人之常情,再说,老五媳妇虽说把红袖她们打发了,可这样的打发,不知道多少人求之不得呢,还一样,这些丫头也确实年纪大了,老五又是个极挑剔的,我看哪,就算老五媳妇不打发这些丫头,他自己也得想法子把人打发出去,再换好的侍侯他!”

    叶贵妃见官家微微点了点头,又笑着摇了摇头,一颗心放下不少,接着道:“虽说不是大事,可哪个大错不是从小错上长起来的?这是一条,还一条,老五媳妇自小跟着她外婆长大,早先宁远侯府那些事,不知道陛下听说过没有?”官家点了下头,叶贵妃叹了口气道:“林老夫人那脾气,最是任性不让人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十年无出也不让丈夫纳妾,后头生了庶子,又那样撒手不管。林老夫人对老五媳妇那份宠溺疼爱,满京城谁不知道?老五媳妇跟着她外婆这样长大,我就是担心这个,老五媳妇这脾气哪怕只随了林老夫人一分,往后老五岂不要吃苦头?”

    “嗯。”好一会儿,官家叹了口气应了一声,叶贵妃这才接着道:“我思来想去,实在放心不下,这才来寻陛下商量,唉,”叶贵妃烦闷的叹了口气:“老五生母走的早,他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这心里,他跟四哥儿一个样,他虽说是个风流性子,可我……陛下别笑话我,当娘的都是这样,反正不想让自家孩子受苦,我也不偏袒老五,这一碗水端平,老五和他媳妇,这俩孩子那也得谁也别欺负谁!”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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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婆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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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寻常人家,上头有婆婆时常教导着,老五和老五媳妇论本性都是好孩子,教导个三年两年也就好了,可咱们天家的规矩与民间不同,我想着,要不,咱们给老五媳妇挑个懂事知礼的嬷嬷送过去,有个上年纪有见识的老人指点着,有什么不好,慢慢也就扭过来了,您说呢?”

    叶贵妃转入了正题,官家思量了片刻问道:“人挑好了?”

    “这人得陛下发句话才成,我想着,除了吴嬷嬷,旁的人可担不起这个重任叶贵妃笑道。吴嬷嬷是官家奶嬷嬷的女儿,自小就分在官家身边侍侯,比郑太监还早两年到官家身边,官家成亲前就在身边侍侯的人中,还活着的,除了郑太监,就是她了。吴嬷嬷二十岁那年嫁给了官家身边的一个小厮,头生子没满周岁,那小厮跟官家出去办事,死在了外面,唯一的孩子两岁那年又一病没了,吴嬷嬷先在府里、后来又进宫当差,一直没再改嫁,后来年纪大了不再管事,几次要出宫,官家因她和子侄情份很淡,怕她出去受了委屈,一直没允,在禁中单独拨了院子给她荣养。

    这会儿听叶贵妃提到让她过去晋安郡王府,官家沉吟了半晌才点头道:“嗯,锦绣人品端方,也好官家话说一半,又停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回头我让人送她过去,这事你就不必管了叶贵妃暗暗舒了口长气,忙站起来答应了,又陪说了几句闲话就告退了。

    “这是真心为老五好看着叶贵妃出了殿门,官家看着殿门象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郑太监看了官家一眼,苦恼不已的叹气道:“简师这卦也太准了,唉!”

    “简师的卦……”官家斜了眼郑太监,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转了话意:“纵是惧内也要有个度,朕的子孙,不能让人欺负的太过了,你不用蛇蛇蝎蝎的给朕敲边鼓,锦绣过去晋安郡王府镇着只有好处,锦绣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她连朕都敢说的,她过去,老五媳妇不敢太过,老五就敢了?不管是老五还是老五媳妇,若有什么错处,她必定一样的弹压,这一件事,叶妃没夹私心

    “是,老奴的小心眼儿,又让陛下一眼就看穿了郑太监躬身陪笑奉承了一句,一个字不敢再多说,能把吴嬷嬷搬出禁中,对时时得顾忌着吴嬷嬷的叶贵妃来说,这本身就是件极大的好处了。

    “让人叫锦绣过来,我交待她几句,一会儿你亲自跑一趟,把锦绣送到晋安郡王府,这事不好下旨,就传口谕吧,让老五两口子以长辈视之,还有,”停了停,官家接着道:“你亲自挑十个丫头,要身家清白,拣好的挑,一起送到晋安郡王府,给老五媳妇和老五明明白白说清楚,这是朕赏赐给老五近身侍侯的!”郑太监重重答应一声,一句多话不敢有,见官家没有别的吩咐了,这才退后几步,出去传话挑人去了。

    叶贵妃提着的那颗心,一直提到听到郑太监送吴嬷嬷和十个花容月貌、十五六岁的丫头出了宫门,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惬意的往后靠着,掩不住满脸的笑意,这七八年,她在吴嬷嬷身边可花了不少功夫,今天这功夫算是能派大用场了。

    李恬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事天上掉。

    郑太监送上门的这一位老太太外加十个美人儿,饶是她自诩两世为人,见多识广,能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这回也晕头了,这是哪跟哪的事啊?!

    李恬领了口谕,用目光示意了水秋娘,水秋娘会意,悄悄退到人群里,出了正堂,隐在二门内的假山后等郑太监过来。

    郑太监哪肯多停片刻,传了口谕,看着李恬给吴嬷嬷见了礼,就赶紧退出了正堂。

    李恬先让人带着那十个美人儿去东院五皇子的内书房安置,这才有空悄悄打量这位吴嬷嬷,五十多岁年纪,人不高,很瘦,因为骨架小而秀气,虽然极干巴,却一点也不难看,皮肤有些黑却很细致,头发梳的纹丝一乱,只用了一根赤金福字簪,身上的靛青衣裙边角已经有些磨损色,却浆洗的极干净,一丝折皱也没有,五官清清楚楚,就是太清楚了,看起来象人偶,没温度也没有人情味儿。这会儿坐在扶手椅上,两只脚虽够不到脚踏,却双脚并拢,坐的一丝不苟,喝茶的动作如同尺子划过般,标准之极。

    李恬心里重重抽了口凉气,听郑太监口谕的意思,官家是要她把这位吴嬷嬷当婆婆那样尊着,头上顶着这么个全身上下注满规矩礼仪,几乎没有人味儿的‘婆婆’,这不是要人命么?!

    “郑大官说了,嬷嬷是长辈,自然不能和别的嬷嬷一样居住,嬷嬷先到荣庆院暂住可好?”李恬陪笑道,吴嬷嬷脸上没一丝笑意,将杯子放到几上,这才看着李恬道:“听这名字,这院子是中路上的正院吧?”

    “是,不然也不敢请嬷嬷暂住李恬笑道,吴嬷嬷眉头一拧训斥道:“郡王妃怎么能这么乱来?陛下尊我一句长辈,那是给我脸,可再怎么有脸,这奴儿就是奴儿,什么时候也不能成了主人,有奴才住到中路正院的理儿吗?这是乱礼法的事!”

    一番话说的李恬胸闷的简直要吐血,奴才不能住中路正院,难道就能这么训斥主人了?

    “后园靠近东路有个小院子,叫紫苏院,原是备着有客人,或是往后郡王爷纳了侧妃住的,虽小了些,胜在清静雅致,要不嬷嬷先歇到紫苏院?”熊嬷嬷眼见李恬被吴嬷嬷一番训斥训的脸都白了,急忙上前解围道,吴嬷嬷仔细问了几句,总算‘嗯’了一声道:“就紫苏院吧,一应物什照你们用的准备,礼不可废

    连李恬都被这吴嬷嬷毫不客气的当众训斥了,众人自然谁也不愿意再去触吴嬷嬷的霉头,不管她说什么,只管恭敬答应下来。

    李恬将吴嬷嬷送到紫苏院,看着安顿下来,这才告辞回去,一进上房,气的扔了斗蓬,满屋子转圈。水秋娘叹了口气道:“郑大官这回倒是仗义了,能说的都说了水秋娘将郑太监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了一遍,叶贵妃如何寻到官家,如何说,官家又是什么意思,只听的李恬目瞪口呆,天哪,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名声?她的丈夫,那位风华绝代的皇子秦琝什么时候惧内了?他到底跟姚十四说什么了?!他竟然一声不响的把她给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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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回报来了

    李恬深吸长吐了几口气,端坐到炕上,抬手指了指示意道:“都坐吧,说说这个吴嬷嬷什么来历?”众人齐齐看向水秋娘,水秋娘一脸苦笑:“不知道叶贵妃搬了这尊神出来是什么用意,吴嬷嬷算得上是官家身边老人中的老人了,她母亲是官家的,我进潜邸那会儿,她已经是府里的管事嬷嬷了,她丈夫在官家身边侍侯,那时候已经没了,说是为了救官家才死的,我进府没一年,她儿子病重,我记的清楚的很,一个府里都上心的不行,官家去看了好几回,可惜没救过来,之后她足足病了一年多,回到府里后,就做了掌刑嬷嬷。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水秋娘眼里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丝丝惧怕之意:“她这个掌刑嬷嬷,简直就是府里的镇山太岁,就是当时的王妃,那样的性子,都不敢触她虎须,什么事犯到她手里,断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唉,怎么把她送到咱们这儿来了?”

    悦娘惊讶无比的看着一脸烦躁、坐立不安的水秋娘,她还以为她早就修成仙了呢,难得也有这么烦躁不安的时候!

    李恬反倒镇静下来:“来就来吧,反正也退不回去了。这事的起因在五爷身上,等他回来再细问,等咱们知道了前因后果,总能想出应付的法子,让人仔细查一查吴嬷嬷身边那几个丫头的来历,悦娘记着让人盯紧紫苏院和东院。”

    “好,唉,刚消停没几天。”悦娘连叹了好几口气,李恬没理她,转头看着水秋娘道:“麻烦先生说说这个吴嬷嬷,关于她的事,无论大小,能想起来的都说一说,摸清她的性子也能好侍侯些。”水秋娘答应一声,细细说起吴嬷嬷轶事来。

    大约是听说宫里来了特殊赏赐,五皇子这天回来的比往常早不少,进到上房,也不看李恬,低头忙着去大衣服,接过帕子净脸净手,能脱的都脱了,能擦的都擦遍了,五皇子只好坐到炕上,接过茶碗,茶不热不凉正正好,五皇子喝了半碗茶,扫了眼对面端坐的李恬笑道:“吴嬷嬷安顿好了?住在哪儿?那可是位祖宗。”

    “嗯,住到紫苏院了。”李恬声音温婉,极其心平气和:“陛下肯把吴嬷嬷送到咱们府上荣养,这是咱们的荣幸。”

    “大哥也这么说。”李恬的柔婉让五皇子惊讶之余,心下大定,急忙笑道,李恬眼里闪过丝冷光,接着笑道:“那十位小娘子说是郑大官好中选优、优中拔尖,一个个细细挑出来的,我都看过了,果然个个人才出众,让人看的移不开眼,这会儿都暂时安置在东院,就等你回来商量,是一人一个院呢,还是两人一个院,咱们府上地方大,虽说西路暂时关了,东路加上园子里的,大大小小的院子也足够了,就怕成了例,往后再抬人进来自然也要照这个规矩,有个三五年,几十个姨娘进来,府里就得满了……”

    “不过几个丫头,阿爹赏几个近身侍侯的丫头,要什么院子不院子的?你看哪个好就挑到身边侍侯,没看中的就放东院,东院那么大地方还不够住的?!”一听到郑太监细细挑选这一句,五皇子一脸厌烦、火烧火燎的打断了李恬的话,李恬停了停,突然转了话题:“你跟姚十四说了什么?竟招出这么些人来?”

    “呃!”五皇子噎了口气,李恬悠悠叹了口气道:“你我是夫妻,不管你怎么想,或是我怎么想,你我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没命一块儿没命,我有什么事从不瞒你,就是因为明明白白知道你不会害我,害我就是害你自己,你有什么事不也该对我坦诚么?象今天这事,我到现在一片茫然,不知道源由,这一整天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做的事合不合适,我有什么不妥,你难道就能独善其身么?”

    一番话说的五皇子满脸通红,猛烈的咳咳了好一会儿才拱了拱手道:“不是有心要瞒你,我也没想瞒你,就是……想找个合适的时候,是这么回事……”五皇子将那天和姚十四说的话老老实实说了一遍,倒没用春秋笔法:“那天事情急,一时半会的又实在想不出别的说辞,那机会太难得,实在是委屈了你。”

    李恬气息都不均了,抿着嘴错着牙,五皇子瞄着她,没等她发出脾气,急忙紧接着一句气说道:“对了,差点忘了大事,沂州境内出了逆伦案,御史台已经上折子弹劾了。”李恬一怔,立时反应过来,沂州知府江清平是她姑父江清远嫡亲的兄长。

    “逆伦案不算小事,可也算不得很大的事,只要不是惨绝人寰的恶逆大案,很少因此问罪地方官员,沂州这件事的大错在于,御史台都已经知道了,可沂州府却无只言上报。”五皇子接着道,李恬皱眉道:“江家乃世宦大族,不是寒门乍贵的贫家子弟,官场这些不可明说的潜规则,江清平不可能不知道,境内出了逆伦案,明知道逆伦案不是大事,少有因此问罪的先例,怎么会隐匿不报呢?”

    “除非是恶逆。”五皇子疑惑道,“不会!”李恬断然否定:“恶逆就更瞒不得了,我看过江清平的文章奏折,虽不算很精明,却也是个明白人,怎么会做这种雪上加霜的事?这中间必有原因,御史台是怎么知道的?”李恬突然问了一句,五皇子苦笑摊手道:“这我怎么知道,御史台风闻奏事,各有各的门路,江家世宦大族,江文公又做过一任翰林学士,江家在京城的世交亲朋不多也不少,若在平时,这案子不算什么,可正好赶在这个时候。”

    五皇子的话没说下去,不用他说,李恬心里也明明白白,姚相公和四皇子一系因为姚十四一事刚吃了大亏,姚十四的事,起因就算查不到自己头上,五皇子那一番调唆也足够了,江清平就是条正正撞上来的池鱼。

    “得让人去趟沂州府,至少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恬沉默了片刻道,五皇子眉头微蹙又松开,点了点头道:“沂州离京城不远,快马两天一夜就能到,让管先生跑一趟吧。”李恬舒了口气,冲五皇子曲了曲膝谢道:“管先生能走这一趟最好不过,我让悦娘和孙六护送管先生过去。”

    李恬叫了悦娘,吩咐她万事听管先生调遣,悦娘点头不停,能出京城溜达一趟这事让她兴奋的两眼放光。

    管先生已经脱了衣服,正半躺半靠在床上看书,听说五皇子来了,一咕噜爬起来,听五皇子说完,也不叫小厮,自己动手利落的穿了衣服,收拾了个小包袱,摸了件厚厚的斗蓬裹在身上,和五皇子拱了拱手,跟着悦娘悄悄出了侧门。

    两人鬼鬼祟祟出了王府,悦娘引着,在漆黑的胡同中熟门熟路的摸到孙六家后门,悦娘跃墙而进,叫了孙六出来,孙六赶车,三人到了城外的庄子,取了马,连夜往沂州府急奔过去。

    五皇子送走管先生和悦娘,舒了口气回到正院,李恬接他进来,端了杯茶递给他,低声问道:“姑父知道这事了么?”

    “折子明天早上才递进宫里,等明发了他才能看到,我没让人告诉他。”

    “嗯,他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前几天见姑母,听姑母说,姑父最近几乎天天忙到半夜,好象差使也不怎么顺当,姑母说姑父眉头就没舒展开过。”五皇子出去送管先生这一会儿的功夫,李恬想了无数心事,越想越忧心,她要顾的人和事越来越多了,一旦顾不周全的后果也严重到让人不敢想象。

    五皇子看着她,想了想道:“这还没到最艰难的时候,跟旺丹这一仗是大战,看样子,阿爹从去年初就开始暗暗布置了,最迟不过今年秋天,必定战起,姑父掌着枢密院马房,只怕一直到战事结束收好了尾,才能闲下来歇口气。”

    李恬越听眉头拧的越紧,和旺丹这一场战事不同于东南那些局部小战事,这是一场真正的举国大战,一旦战起,枢密院就成了最重要的地方,而马房,说是重中之重毫不为过,北边的战事,拼的就是骑兵。做的好,这自然是一场大功,可若稍有差池……她这个姑父的才具也就是个中上而已!

    “你别多想了。”五皇子仿佛看穿了李恬的心事:“大哥很看重姑父这个枢密院知马房主事,这个时候,断不容这一块出什么差错。”李恬心里凉凉一片,知道这会儿想让姑父抽身退步是万无可能了,无奈之余,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是怕姑父不好这件要紧的差使,万一有点什么差错,唉,你也知道,姑父自小读书,科举入仕后又一直在江南,哪懂什么马务?现在去管马房,要是平时,没什么战事,慢慢习学就是了,总能学得会,可现在这个时候哪容他慢慢习学?万一出点什么差错,姑父折损进去倒是小事,可耽误了大哥的事,那就是天大的事了。”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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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如你所愿

    五皇子看着李恬,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这只是你的想法,你知道别人怎么想?姑父这个年纪,正是要建功立业的时候。”五皇子没多说,李恬明白他的意思,这确实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各人都有各人的想法和打算,自己不能也没办法替姑父作主,呆了好一会儿,李恬才低声道:“我明天请姑母过府说说话儿。”

    “你别想太多,”五皇子犹豫了下劝道:“纵有不妥,上头有枢密使、枢密副使,一层层看着,也不至于出什么大差错,至多不过耽误几年。”李恬心不在焉的勉强笑了下,算是应了,答不对题的道:“东院那几个丫头是官家特旨挑给你的,不好委屈了,你今晚上歇到东院去吧。”

    五皇子盯着李恬看了好一会儿,带着几分郁气道:“那都是郑大官挑的人。”

    “嗯,我知道,”李恬随口道:“郑大官不比别人,他挑的人,除了好好捧着,还能怎么样?!”

    “捧着归捧着,也不用歇到东院去。”五皇子紧接了一句,李恬怔了下,这才挑眉正眼看向五皇子,见他紧绷着脸真没有欲就还推的意思,轻笑了一声道:“你不歇过去怎么算捧着?这赏的美人儿,宠着才叫捧着,官家之所以赏这几个美人儿给你,不就是因为我恶妒,特意拿来杀一杀我这恶性、让我学着大度么?你不把那几个美人儿物尽其用了,搁官家眼里,必定是我视官家的意思于无物,恶妒如旧,这跟抗旨有什么分别?!”

    “这跟抗不抗旨扯不上!”五皇子听的心里极其不爽快,话也不怎么客气了,李恬眼帘微垂,想了想笑道:“我让人把那几个美人儿叫过来你先过过眼。”

    “过不过眼又怎么样?!”五皇子眉头都拧成一团了,恶声恶气道,李恬叹了口气,苦口婆心接着劝:“是让你看看,这几个美人儿个个都是万里挑一,一点也不比那什么楼的什么小姐差,你既能享用美人儿,又能应付过这桩事,这是多好的美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你倒是贤惠!”好半晌,五皇子才冷笑道,李恬苦心婆心劝不上路,也恼火了,瞪着五皇子竖眉道:“什么叫我倒是贤惠了?!我什么时候不贤惠了?你还要我怎么贤惠?怎么着?还非得把美人儿接到我这院里?非得让我眼看着你们颠凤倒鸾,再竖着耳朵听清楚你称心没有才叫贤惠?”五皇子被李恬后几句刻薄之极的话呛的脸上一片紫涨,抬手指着李恬‘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成句。

    “你为自己方便,信口开河污蔑我也就算了,现在官家一口气赏了一位祖宗、这么多美人儿。口谕更是说的明明白白,你还想怎么着?一定要把我定死在恶妒上,然后好休了我?你若想打这个主意,还是省省吧,”李恬的话突然停住,眼睛里亮光闪过,又一点点眯起,上下打理着五皇子,突然笑道:“你要是真有这个心思,真不犯着这样,这事,咱们可以好好商量商量,我知道你不想娶我,其实我也不愿意嫁给你,既然大家都是迫不得已……”

    “你胡说八道什么!”五皇子听的脸都白了,李恬笑容顿敛,看着五皇子冷笑道:“我胡说八道?那好,你说说,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什么意思?”

    “我!”五皇子梗着脖子,一个‘我’字后面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也没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噎的脸红青了,五皇子突然福至心灵崩出几句话来:“上元节你让我象个伶人一样当众演曲,这会儿又让我讨好几个丫头,你拿我当什么了?”

    李恬愕然而无语的瞪着五皇子,她知道他是个二货,只是没想到竟然二成这样!

    “我是说……”五皇子话一出口就知道又说错话了,这话说的,实在是……五皇子看着李恬那一脸古怪之极的表情,恼羞成怒的‘啪’的一拍炕几,厉声呵道:“我的事不用你管!”李恬‘噗’的一声笑出了声,这一笑就是爆笑,止也止不住,只笑的五皇子面白如纸、几尽抓狂。

    李恬好不容易止住笑,用帕子拭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咳一边道:“我不是笑你,是……巧了,正好想起件有意思的事,那个,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对了,说到叫那几个美人儿过来看看,你说的对,这得随你心意,其实你歇到东院,也不是一定要那个啥……那个,好了,我不说了,你自己随意。”

    五皇子一张脸又泛起了青光,深吸了几口气,默念了几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又吸了几口气,这才开口道:“你都想哪儿去了!我是说……”五皇子又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道:“你难道不知道,宫里出来的人个个都沾不得?!郑大官挑的怎么了?谁是谁的人,他知道多少?人心隔肚皮!纵不是别人的人,也是他的人,一样不能放到身边,你真是晕了头了!”

    李恬知道他失了面子要找回来,自然不和他计较,只笑盈盈的摊手道:“好,我现在知道了,可知道归知道,这人赏赐下来了,上谕也传到了,总不能置之不理,总得解决吧?那你说说,怎么办?”

    “办什么办?不办,放着。”五皇子‘哼’了一声道:“你别以为我当初和姚十四说那些话是信口开河,这事我是有打算的。”李恬听的一只眉梢高挑,斜着五皇子,脸上的表情倒是认真之极,五皇子拧着脖子也不看她,只管接着道:“这赏人的事,纵没有这事,今天不赏,明天也得赏下来,阿爹不赏,叶贵妃也会想方设法塞人进来,还有姜贵妃,任谁都能给我送几个所谓的美人儿过来,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李恬眉梢落下,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在理,五皇子又‘哼’了一声:“既出了宫,开府建衙,好不容易清理干净,我绝不再容谁的手伸这么长,在这府里、这院子里,把我身边塞的到处都是看见看不见的魑魅魍魉,若是这样,咱们前头那一番功夫岂不是白费了?!”李恬连眨了好几个眼睛,竟有些听怔了,这话说的,不但有道理,而且义正词严。

    “我不想睡觉的时候也睁只眼了。”五皇子又总结了一句,李恬呆了下,眼底的讥讽被凝重代替,‘也睁只眼’,听这话意,难道他以前睡觉的时候都是睁只眼睛的?五皇子抬头看了眼李恬,别扭的转过头,细长的手指下意识的弹着几上那只白透如玉的杯子,李恬半垂着眼帘,看着那只比杯子更剔透的手,微微直身敛容道:“是我的不是,只顾想着自己,没看透这中间的深意。”

    “嗯,”好一会儿,五皇子才‘嗯’了一声,心情仿佛好了很多,好大一会儿,五皇子收回手,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我阿娘走的早,又没有根基,黄家,”五皇子停了停,有些刻板的接着道:“也是我大了,不过银子上头能帮上一些,小时候不懂事,以为事事做的比四哥强,能讨到阿爹欢心就能有出头之日……那年冬天,连着好几个月,阿爹查课业时都是我最好,”

    五皇子停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后来我就病了,太医说是积了实火,要净饿,要不是奶娘拼死冲到阿爹殿前大叫,说我快饿死了,那一回,我真就饿死了,我还没好,奶娘就染上了恶疾。”五皇子垂下了头:“是郑大官过来带走奶娘的,我拼命哭,拉着奶娘不放,郑大官把我拉开,贴到我耳边跟我说了一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郑大官说:傻人有傻福。”

    李恬轻轻打了个寒噤,怜惜的看着对面的五皇子,五皇子怔怔的看着炕几上摇曳有致的烛光出神,屋里静的能听到灯花的霹剥声。

    “绿盈从我记事就侍侯我,奶娘最信得过她,有一回我跟她抱怨,气极了,话说的重,第二天阿爹就罚我跪了一整天,后来我想法子把她赶走了,郑大官又把红袖送过来,跟我说,阿爹都是为我好,”五皇子轻笑了一声:“他送人过来,不过还是不放心、为了我好罢了,真为了我好……”五皇子抬头看了眼李恬,嘴角往下讥笑道:“听说合八字时,简师批了我八字压不住你,成了亲要惧内,阿爹不还是指了婚?!”

    “简师是谁?这话你怎么听到的?”李恬愕然不已,五皇子‘哼’了一声,停了停才勉强答道:“一个姓简的江湖骗子,当年给阿爹批过卦,没有不透风的墙,该知道就知道了,他既然要我惧内,还赏人做什么?如他所愿岂不更好?!”李恬抬手拍着额头,天哪,这是真的假的?怎么还有这一出?这算什么?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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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动了太岁

    “你真不嫉妒?”五皇子看着呆怔出神的李恬突然问道。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嗯?你说什么?”李恬没听见他的问话,五皇子不客气的又问了一遍:“你真不嫉妒?”李恬这回听清楚了,斜着他还没答话,五皇子嘿嘿干笑了几声:“我可不信。”

    李恬想起从前说过的话,眉头竖起又落下,‘哼’了一声道:“我有什么好嫉妒的?世间礼法如此,我从前计较的也不过是个娶纳。”五皇子打量着李恬,一脸的根本不信,李恬叹了口气道:“我问你,你会不会因为妻子嫉妒就只守一人?”五皇子眉头紧皱,犹豫了下,坚定的摇了摇头,李恬摊手道:“这就是了,我再妒再悍也管不了你,至多不过象世间的妒妇那样,想方设法对付那些妾侍,恩威并施,用尽心机挑着她们斗,严防死守不让她们生孩子,也就这样,可这有什么意思?”

    五皇子被李恬问的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李恬倒了杯茶,抿了几口,轻笑了一声道:“我跟那帮可怜人斗个什么趣!这亲事是官家下旨指定的,我是受了诰封的郡王妃,就凭这两样,不管你宠哪个,谁能越过我去?夫妻敌体,就算是你,要想怎么着我,也不那么容易吧。”李恬停了停,看了眼脸色不怎么好看的五皇子,想了想,干脆借机把话说到底:“我身份在这儿,如今年纪还小,等过两年大些,再生个一儿半女的,我这日子简直是要什么有什么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有什么好嫉妒的?”

    一番话说的五皇子挑不出错,心里却堵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不自在,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李恬看着他笑盈盈道:“我早就跟你说过,除了我这院里的人,你喜欢哪个只管纳了就是,分府拨的那些庄子我已经和你细说过了,也就这两年艰难,过两年有了银子,再让黄家帮着打点些生意,只要不过份,养美人养儿女的银子还是够的。”五皇子脸色越来越青,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可真是贤惠!”

    “嗯,这个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李恬看着脸色极是难看的五皇子,纳闷的蹙了蹙眉:“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难不成你还真把那什么简师的批卦放心上,认定我是头河东狮一样的妒妇了?”李恬一边笑一边摇头:“我哪是那种想不开的人,从知道指婚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真象你说的这样,岂不是天下太平?”五皇子冷‘哼’道,李恬皱眉看着他,想了想他的话笑道:“你的意思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保不准那些侍妾们有什么想法?这倒也是,人都是这样,得陇望蜀,可有想法又能怎么样?礼法在那里,能生出什么事来?不过……也就是妄想着借一借你的东风,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来你是个明白人,比谁都明白,这风也不是那么好借的,二来,纵有那么一两个,趁你大意借了那么几缕风,我也不是泥塑的。”

    五皇子斜着李恬:“你怎么知道我的东风不好借?”李恬无奈的叹气道:“你真是……好吧,就算你打心眼里喜欢上哪位美人儿了,要独宠专房,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从里到外不肯委屈她半分,那也没什么,不用她借你、或是你借她的名头生什么事,我成全你们就是,我虽是女子,可这成人之美的心胸还是有几分的。”

    “你!”五皇子紧攥着拳头砸在几上,倒把李恬吓了一跳,也懒得再跟他多说,跳下炕道:“你的事随你,我的话信不信也随你,天不早了,我明天一早还得奉承新接来的老祖宗呢。”说着,甩帘子出厢房走了,五皇子狠瞪着摇晃不停的帘子,突然抬手掀飞了炕几。

    李恬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点点细想着五皇子说的沂州忤逆案和寿王对姑父这个马房主事的看重,越想心情越沉重,沂州忤逆案被御史弹劾,肯定是姚十四的事引出来的,若是这样,这必定只是个开头,姚相公能从寒门子一步步走到副相之位,这份心计本事,绝不是自己能应付得了的,姚十四的事,谁都能脱开干系,五皇子和自己绝脱不开,这了场事自己开了个头,却没想到闹成这样,竟把江家、李家都拖成了池鱼,这是自己思量不周所致,唉,李恬愁闷非常的眉间,江家还好,李家这边,勇国公府虽说已经没落的不成这样,可到底是国公府,不管自己怎么想,在所有人眼里,自己是勇国公府的姑娘,勇国公府,无论如何都得让他好好的立在那儿。

    第二天一早,李恬照着宫里的规矩,卯初一刻就赶紧爬起来,穿戴整齐,准备到紫苏院给那位祖宗请安,还没等她出门,银桦一路紧跑进来禀报道:“吴嬷嬷在门口呢!说是来给王妃请安,请她进来她不肯,还把看门的婆子好训了一通,一定要禀了王妃,非要得了允可才进来,说是规矩!”

    李恬呆了下,急忙迎出去,吴嬷嬷见李恬从院门内迎出来,眉头紧拧,脸上一丝笑容不见,先毕恭毕敬、一丝不苟行了福礼,直起身子就训斥道:“郡王妃是皇家媳妇、千金之体,纵是敬老也要有个分寸,再年老有体面的奴儿,郡王妃要给脸面,至多不过略站一站,哪有这么冒冒失失到院门口的理儿?”李恬一口气闷的差点背过去,恼怒之下,干脆笑道:“不瞒嬷嬷说,我正要去议事厅,走到半路听说嬷嬷来了,这才正巧迎出来。”

    “郡王妃这就要去议事厅理事,五爷已经出门了?”吴嬷嬷盯着李恬问道,李恬又闷了口气,只好忍气答道:“今天不用早朝,五爷晚起了一会儿,这会儿还没起呢。”

    “侍侯公婆夫君是为人妇第一要紧的事,皇家媳妇不必随侍公婆,这侍候夫君就是最要紧的事,五爷若歇在别处也就罢了,既歇在正院,郡王妃就该伏侍好五爷再理旁的事,岂可轻重颠倒?”

    这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李恬要撞墙的心都有了,长这么大,她还真没被人这么挑剔到简直是无理取闹过,可这个挑骨头的人头上顶着圣谕,顶撞回去绝对是自找苦吃,李恬识时务的微微垂着头,掩下眼里的恼怒,一脸慎重低声道:“嬷嬷训戒的是,是我大意了。”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没等她说话,吴嬷嬷跟在后面道:“官家既差我来教导郡王妃礼仪,我不得不勉力为之,从今天起,我随侍郡王妃左右。”

    李恬被她这一句话吓的脚下一个踉跄。

    五皇子睡的可是暖阁!李恬提着颗心回到上房,好在五皇子已经起来,已经洗漱好正换衣服,李恬忙上前从璎珞手里接过玉佩,半蹲着给五皇子往玉带上系,五皇子吓了一跳,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璎珞也怔住了,跟着李恬迎出去又接进来的银桦站在吴嬷嬷身后,小心的点着冲璎珞挤眉弄眼,璎珞看到了,五皇子也看到了,看看吴嬷嬷,再看看低眉顺眼给他理着衣服的李恬,眉梢一点点飞起。

    当着吴嬷嬷,李恬自然不敢象往常那样只管吃自己的,吴嬷嬷的规矩估计是天底下最严格的规矩了,李恬站在往常璎珞或青枝的位置,一脸一身小意的侍候五皇子用了早饭,再进了杯茶,这才侧身半坐半靠在炕沿上,低着头吃自己那份早饭。

    吴嬷嬷看了眼神清气爽无比的五皇子道:“我有几句话要跟五爷说,请五爷借一步。”五皇子忙起身下炕,出到外间,吴嬷嬷屏退众丫头,看着五皇子,紧绷着脸道:“五爷如今成了家,更应该守礼守规矩,这一家大小都看着五爷呢,这起床的时辰是太祖爷定下的,就是官家如今也是日日卯初即起,从没晚过,五爷这规矩倒荒费的不成样子了!”

    一番话说的五皇子一脸窘迫,自从不用天天上学,他就把这卯初即起的规矩扔的不知道哪儿去了,这会儿只好陪笑道:“嬷嬷教训的是,昨天拿了几份工部文书回来看,睡的晚了,这才起的迟了些,平时都是按时起的。”

    吴嬷嬷‘嗯’了一声道:“五爷如今领了差使,凡事就该照衙门里的规矩,若非官家恩准,衙门里的文书不得进私邸,五爷把工部文书拿回府里,官家恩准了?”五皇子一阵猛咳,这嬷嬷怎么越老越可怕了?!

    好不容易领完了吴嬷嬷的训斥,五皇子一刻不敢多呆,赶紧出门往将作监去。

    李恬这一天真不知道怎么捱下来的,好不容易熬到吴嬷嬷回去紫苏院,李恬一头扑到炕上,累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水秋娘长长透过口气感叹道:“吴嬷嬷还是吴嬷嬷。”

    “得想个法子搬开这个太岁祖宗,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李恬撑起身子恨恨道。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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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新事旧事

    水秋娘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青枝轻轻‘呀’了一声道:“有件事还没跟王妃禀报,”青枝说着,往炕前靠了两步,低低将早上吴嬷嬷将五皇子叫出去训斥的事说了,李恬听的轻轻抽了口凉气,这位嬷嬷守规矩之严苛,真是令人仰而视之、敬而佩之!

    “这不算什么,”水秋娘苦笑道:“她从前在潜邸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府里的主事姨娘但有处置不当之处,她从来不留情面,几位爷也是,除了大爷自小养在太后宫中,其它几位爷都被吴嬷嬷教训过规矩,连官家也常被她堵着门规劝,后来官家即了位,也不知道她再规劝过没有,她虽苛刻,处事却极公正,后来虽说在宫内荣养不管事了,也没人敢小瞧她半分。”

    李恬重重叹了口气,这种无牵无挂、除了对道德的崇高追求之后别无所求的人,能有什么办法呢?水秋娘看着不停叹气的李恬劝道:“女人家名声最要紧,如今因为五爷,你这名声已经传成这样,吴嬷嬷的事,你无论如何得忍忍,把名声挽回来些是大事。”

    “嗯,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李恬低落的接了一句:“府里还没理干净,又添了这么位镇山太岁,外头的事也是一件接一件,悦娘他们不知道到沂州没有。”

    “也别太着急,府里有我和温嬷嬷,有好几处已经露出端倪,让人盯着了,沂州府的事,江家这种世代为宦的人家,自有底蕴,这又不算大事。”水秋娘温声劝道,李恬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青枝在外间禀报道:“熊嬷嬷来了。”水秋娘起身告辞而出,熊嬷嬷掀帘进来,青枝退到上房门口守着,璎珞拿了针线守在厢房门口。

    李恬示意熊嬷嬷在炕上坐了,熊嬷嬷低声道:“莱国公府丁二爷明天启程去宁乾府赴任,行李都收拾好了,东西带的不多,人带了不少,还带了两个妾侍,陈二奶奶没去,丁二爷今天转了好几家辞行,天快黑了才去的东阳郡王府,一个多时辰才出来。”李恬凝神仔细听着,熊嬷嬷接着道:“来庆茶坊那边的媒婆中有闲话,说是刘大学士的孙子刘书敏和孙家九娘子八字不合,这门亲事看样子议不成了。”李恬微微挑了挑眉梢,嘴角抿出丝笑意,因为姚十四闹的这一出,刘大学士原本稳稳当当要迈上去的这一步就这么眼睁睁没了,刘大学士已经六十多了,这一次没迈上去,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这八字不合,不知道是刘家不愿意合,还是孙家不肯嫁女儿?

    “还有,午后,建安郡王府上先是请了乔太医过府,半个时辰后,又出来接了徐太医过府,乔太医擅妇科,徐太医最擅诊看孕妇小儿,看样子是有人怀上了,连请了两个太医,怕是祝王妃怀上了。”熊嬷嬷加上了自己的分析,李恬很是惊讶:“这么快就怀上了?”

    “这快什么?”熊嬷嬷笑道:“成亲都有半年了,也该怀上了。”李恬轻轻呼了口气:“孕脉最好诊断不过,先请乔太医又请徐太医,看样子是刚刚怀上,脉象未稳,乔太医不敢妄断,这才又请的徐太医,若是这样,这怀孕的信儿一时半会的不会传出来。”

    “嗯,这倒是,那大后天建安郡王府的花会?”

    “就看花会上祝氏出不出来待客了。”李恬抿了口茶,示意熊嬷嬷接着说,熊嬷嬷接着道:“冷家太太看中了范丞相堂孙女儿,就是三皇子妃范氏嫡亲四叔家十七娘子,说是正在合八字。”李恬放下手里的杯子,烦恼的皱起了眉头,熊嬷嬷看着她笑道:“已经让孙六把这信递给蒋九爷了,唉,照我说,冷家太太眼睛只盯着人家的门第权势,这一条可有点让人瞧不上。”

    李恬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璎珞道:“你打发个妥当人跟蒋七娘子说一声,咱们府上的花会那天,让她把冷家大娘子带过来我看看,委婉些说,别说是我的意思。”璎珞答应一声笑道:“上回我去南宁郡王府送点心,冷大娘子也在,听蒋七娘子说,冷探花赴任前托蒋九爷照顾家里,蒋九爷就托她多照应冷大娘子,让蒋七娘带冷大娘子过来,倒正正合适。”

    等璎珞答了话,熊嬷嬷冲她摆了摆手,璎珞会意,起身站在帘外,熊嬷嬷挪了挪,声音压的低低的道:“王妃让打听的事有点眉目了,章家十几年前就败落了,下人中有不少投到别家府上,咱们庄子上就有两家从章家出来的管事,孙六又寻到了几个当年在章家侍候过的婆子,如今也都六七十了,好在人还没糊涂到家,再说这也不算什么隐秘事。”

    李恬摆了摆手,示意熊嬷嬷直接说,熊嬷嬷忙略过这些,直入正题道:“当初官家娶章氏开府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妾侍,据说连个通房大丫头都没有,说是成亲后两人感情极好,没几个月,章氏就怀孕了,可这头胎竟没保住,三个月的时候小产了,听说官家心痛得不得了,在普济寺给这个没满三个月的胎儿连做了一个月的法事,没过几个月,章氏又怀上了,谁知道这回又没保住,听说有人就给官家批了命,说是无庶则无嫡,没过多少长时候,官家就收了两个妾侍,一个章氏的陪嫁丫头,姓沈,一个,就是姚姨娘。”

    熊嬷嬷也不知道感叹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隔年,大皇子就出生了,沈姨娘也就晚了小半个月,生的也是个儿子,可没满月就夭折了,都没来得及序齿,大皇子生下来半年,章氏又怀上了,这一回果然顺当多了,十月怀胎生了位郡主,就是后来的福荣公主,可章氏却血崩死了,听说官家在章氏灵前直守了三天三夜没合眼,后来出了一年孝,官家说什么也不肯再娶,连先皇发了话都没用,后来先皇就做主给官家纳了位侧妃孙氏,再后来又纳了柳氏,自从孙氏进门,潜邸就由孙氏主持中馈,又过了几年,官家又纳了叶贵妃,叶贵妃是东阳郡王府嫡长女,身份尊贵,进门后,孙氏就退了一射之地,潜邸中馈就转到了叶贵妃手里,唉,”熊嬷嬷叹了口气:“那时候潜邸真不知道得乱成什么样,五爷的生母黄氏比叶贵妃晚半年进门,生下五爷就病死了,福荣公主十三岁那年,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明面上说是孙氏毒害福荣公主,还有人说孙氏教唆福荣公主谋害兄弟,也有人说章家借手福荣公主下毒要害叶贵妃,反正说什么的都有,福荣公主死了,孙氏也暴病身亡,二爷从那年起一直关到现在,章家和孙家也是从那一年起一件接一件的出事,渐渐败落了,再隔一年,三爷的生母柳氏也病死了,都说柳氏胆子极小,她是活活吓死的,官家即位前几个月,咱们府上老夫人和老国公那件惨事后也就大半个月,姚姨娘病死了,后来官家即了大位,入主禁中后,就只纳了姜贵妃,姜贵妃这些年一直独宠专房,后宫倒消停了。”

    李恬好大会儿才轻轻抽了口凉气,看着熊嬷嬷低低道:“都说官家心里念着章氏才不肯续娶,我怎么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呢,官家是个手段厉害的,若真是那样念着章氏,怎么会让章家败落到断了根?就算没即位前不帮一把说得过去,那官家即位之后呢?这些年官家做什么事不是圣心独裁?就算看在章氏的情份上,也不能让章家就这样断了根哪?”

    “这话倒是。”熊嬷嬷点头赞成:“听说章氏自小娇生惯养,脾气娇纵得很,说是那个沈姨娘在章氏怀孕后又怀上过一个,章氏非拘着她在身边侍候,硬生生累小产后,一病没的。这样的人,能让官家心心念念一辈子?话说回来,好好儿的,你净打听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干嘛?这些都是官家潜邸的隐秘事,要是让人知道,这可就是官家,居心叵测!”

    “唉,”李恬烦恼的眉间:“我也不想打听,这不是没办法么,官家都快七十的人了,还能撑几年?要是……我不是想多知道些,看看能不能理出点头绪,总得有点准备吧。”

    “这哪是咱们能理出头绪的事?”熊嬷嬷瞄着李恬看了一会儿道:“说起来五爷也是,他既然不想争这大位,还趟这趟混水干什么?远远躲着多好,大爷也好,四爷也罢,哪个承了大位能少了他一个亲王?他这会儿就是立了擎天的功劳,也是一个亲王,话说回来,功高震主反倒是祸!”

    “嬷嬷,”李恬无奈的垂着肩膀:“他娶了我,四爷真即了位会怎么样,他总得多想想吧。”熊嬷嬷呆怔怔的半张着嘴,好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唉!怪不得姑娘这么操心,可不是这话,你说官家那么英明的人,怎么指了这么门亲?”

    “不说这些没用的话,嬷嬷辛苦了,赶紧回去歇下吧,五爷也快回来了,后院太岁的事,得和他商量商量。”李恬打断了熊嬷嬷的话道,熊嬷嬷答应了,站起来告退出去了。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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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零章 试探

    李恬慢慢踱到廊下,出神的看着已经鲜花绽放、一片浓春之意庭院,外婆什么都替自己打算到了,就是没算到自己会嫁入皇家,李恬心里泛些股浓浓的苦涩,从前自己过的太随性,所以才被罚到这样的世间拘着?李恬慢慢叹了口气,围着游廊慢慢转着圈。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这些年,她都快忘记那些前尘往事了,要不是外婆,李恬停住步子,怔怔的看着假山顶上扑垂而下的水灵灵碧绿绿的藤蔓,从前有外婆给自己撑起一片天,后来外婆走了,她艰难过几天,她不在乎那种艰难,真正沉沉打击到她的,是这桩突如其来的赐婚!

    李恬垂下头,看着裙子下时隐时现的脚尖信步前行,就是这桩突如其来的赐婚让她深切感受到皇权的可怕,在那个号称天子的皇帝面前,没有规则,没有法律,没有任何能约束他的东西,李恬轻轻打了个寒噤,她现在离皇权有多近,离危险就有多近!

    外婆肯定没想到自己会陷到这样的境地,自己更没想到,外婆和自己的预备中,都没有应付现在这种境地的准备,她如今面临问题,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李恬停在盆早开的月季前,抬手弹了弹半开的花儿,熊嬷嬷和温嬷嬷管家理事上无可挑剔,治理姨娘上只怕也颇有手段心得,璎珞、青枝几个机敏忠心,各有所长,却偏偏没有能看得懂时局政事的,这也不怪她们,水秋娘虽说是宫里出来的,却是个真真正正的、清高的艺人,悦娘更不用提了,标准的本领高强、头脑简单,唉,自己有管事理事之人,有应酬往来八面玲珑的管事,有打理庄子和生意的好手,有忠心耿耿的仆从丫头,有手段高强的打手,若不是嫁进皇家,嫁到哪家她都用不着发愁!可如今,要商量下一个承大位之人这样的事,她就连个能商量的人都寻不到了。

    这事能和谁商量商量呢?李恬捻着帕子角上缀着的碧玉珠,出神的看着廊下挂着的红灯笼,也许,可以和五郎说说,他是个看事极明白的聪明人,她的话他一听就懂,不管怎么样,她和他已经紧紧拴在一起,不管她想不想,也不管他肯不肯,她和他都是荣损与俱,紧紧系在一根绳上了,既是这样,也就没什么信不过的……

    五皇子一脚踏进垂花门,一眼就看到站在廊下看着红灯笼出神的李恬,五皇子脚下顿了顿,抬手止住要扬声禀报的小丫头,往旁边走了几步,隔着院子,怔怔的看着对面的李恬。

    飘逸出尘如谪仙子,五皇子突然想起老四曾经说过的话,她不算最好看,就是这份飘逸,仿佛看透了世间万物般的淡然,让人想看又看不透,五皇子又想起她说过的那些话,心里涌起股古怪的感觉,那些绝不该说的话,她说出来,他怎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应该呢?还有她的贤惠,他是挑不出毛病,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到底哪儿不对?

    对面廊下,桃枝看着五皇子示意了李恬,李恬忙迎过去,五皇子和她并行了几步,转头看着她,李恬目光迎上去笑道:“刚才想几件事,没看到你回来,你忙了一天,吃好饭再说吧。”五皇子应了一声,两人进了上房,吃了饭,李恬屏退众人,打发璎珞在门口守着,想了想,试探着先说了刘书敏和孙家九娘子八字没合上的事,五皇子怔了下惊讶道:“讷言要和孙家议亲?这话从哪儿听说的?”

    “旧封丘门外的来庆茶坊是京城稳婆和媒婆们聚会喝茶的地方之一,孙六手底下有几个婆子常到那儿听话儿,哪家想和哪家议亲这样的事,那儿的流言最多。”李恬仔细解释道,五皇子眉梢微挑笑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八字没合上,是真没合上,还是哪家不想合上?”

    “这就不知道了,明天东阳郡王府花会,刘大学士夫人和钱夫人说是都要去,到时候留心些,也许能看出些端倪,还有件事。”李恬将建安郡王府连请了两趟太医的事说了:“四爷成亲也有半年了,许是祝氏怀上了。”李恬直接说了自己的猜想,五皇子点了点头道:“若是这样,对老四来说确是难得的喜信,能有个嫡子当然比没有好,大哥成亲多年,嫡子嫡女都有,确实是喜信,也不过就是个喜信罢了。”

    “嗯。”李恬应了一声,五皇子看着她,犹豫了下问道:“你怎么想起来让人留心这些事?”李恬看了眼五皇子,移开目光低声答道:“我想着,也许能帮得上你。”五皇子一时呆住了,好半晌才恍过神道:“你知道我……我知道你与别的女子不同,可外面的事不比内宅,我是说,内宅这些都是小事,哪有什么大事?你把府里打理好就是帮我了,别的,内宅小事哪能影响得到朝廷大事?你别担心我,我自有分寸。”

    “嗯。”李恬心里很是失望,垂头应了一声,五皇子心里闪过丝懊恼,忙又笑道:“也不是全无用处,刘启远把将孙女嫁进东阳郡王府,竟还要给讷言娶孙家闺女,这是要攀定叶家这颗大树了,刘启远嫡亲的弟弟刘启深在刑部却是一片赤诚紧跟大哥,这一家子真是好打算。”李恬歪头看着五皇子笑道:“我明天且留心些,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八字没合上,你早点歇下吧,吴嬷嬷说了,太祖爷定过规矩,卯初即起。”五皇子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他差点忘了,吴嬷嬷如今在他府上坐镇着呢!上朝的时候卯时起也就起了,可要是天天这个时辰起来,那跟小时候小学还有什么分别?

    不等五皇子答话,李恬已经下了炕,叫璎珞进来吩咐了几句,就进去歇下了,她明天要去东阳郡王府赏花,那可是得打点起精神好好应付的事,再说,她还有好些事要好好安排安排,看来自己的事只能自己操心了。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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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一章 裙子

    第二天一早,一里一外两人扣着卯初起来,吴嬷嬷到正院外的时辰和昨天几乎不差分毫,银桦打着帘子,李恬站在上房门槛内,看着紧随在吴嬷嬷身来的乔嬷嬷和吕嬷嬷,眼里闪过丝冷意,这是要借势了?!

    送走五皇子,李恬到议事厅听管事婆子回好当天大大小小的事,乔嬷嬷上前两步笑道:“有件要紧的事得请王妃示下,前儿郑大官送来的十位女使还没安置呢,这是宫里专程挑来侍候王爷和王妃的,请王妃示下,几时让她们进上房当差?”

    李恬眼睛微眯瞄着她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着一丝不苟立在旁边的吴嬷嬷笑道:“我年纪轻见识少,少不得请嬷嬷指点指点,这十位姐姐是长辈所赐,可怎么安置才妥当?”

    “官家遣我来,是让我教导郡王妃礼法规矩,怎么安置府里人手,是郡王妃的家务事,老奴不敢置喙。”吴嬷嬷欠身答道,李恬微笑应了,转头看着乔嬷嬷客气万分道:“嬷嬷总是这么有心,那几位姐姐是长辈所赐,与咱们府里诸丫头不同,这安置上要万般谨慎才行,嬷嬷且容我和王爷商量商量再定可好?”乔嬷嬷见李恬客气的过份,话里话外简直是求她宽容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怎么撑也撑不住了,急忙垂头躬身连声答应,李恬扫了眼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吕嬷嬷,直起身子吩咐道:“时辰差不多了,东阳郡王府的花会去晚了不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众人忙答应了,李恬回到上房重新洗漱换了衣服,上车往东阳郡王府去了。

    李恬在东阳郡王府二门里下了车,刘郡王妃已经赶过来迎在二门里,李恬下了车,忙紧走两步上前,抢先曲膝见礼道:“您是长辈,这是要折煞我了。”说着,不等刘郡王妃曲下膝回礼,已经上前扶住她,刘郡王妃顺势站住笑道:“你嫁了五爷,可不比从前。”

    “瞧王妃说的,难不成我嫁了人,您就不认我了?我不管什么礼啊法的,我就知道,您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李恬挽着刘郡王妃,笑语盈盈半嗔怪半撒娇道,刘郡王妃心里那股子隐隐约约的闷气散的干干净净,拍着李恬的手笑道:“你这妮子,都嫁了人,做了当家主母了,还这么任性!赶紧进去吧,老祖宗早就念叨你了。”刘郡王妃说着,招手叫过二媳妇林雯,吩咐她陪李恬进去。

    李恬辞了刘郡王妃,和林雯一起转过个弯,不动声色的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关切道:“听说二姐夫回老宅打理庄子去了,你没事吧?”

    “没事。”林雯柔声道:“我如今跟在老祖宗身边,没大有什么烦心事,你二姐夫……”林雯轻轻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他,他回去老宅打理庄子倒比留在京城好。”

    “嗯,我也是这么想。”李恬仔细看着林雯眉宇间,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我不是担心他,是担心姐姐,怕姐姐万一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郁结在心就不好了。”

    “你都能想开,姐姐还能想不开?”林雯笑容温柔里透着轻松:“为了打发他回去老宅的事,老祖宗还特意提点开导我好半天,他在京城也就是招人生闲气,如今他回老宅,我天天要打理老祖宗这边的事,还有照顾几个孩子,旁的就都顾不上了,想生闲气也没处生去。”

    李恬轻轻呼了口气,林雯扭头仔细打理着她,也松了口气笑道:“阿珂每次来都说你过的好,问什么都说好,可阿珂那性子你也知道,她眼里哪能看到什么?这些日子就没断过闲话,我担心得很,今天看你这气色,我就放心了。”李恬低低‘嗯’了一声,伸手挽住林雯,偎着她走了几步才松开。

    林雯拍拍她,左右看了看低低交待道:“祝氏怀上了,也就一个月左右,怕动静大了招来不干净的东西,老祖宗下了封口令,你心里有个数,别说错了话。”

    “嗯,我记下了。”李恬乖巧的答应了一句,林雯转头看着她又交待道:“这话本来不该我说,可你是个没人交待的,祝氏怀孕这事,可别往心里去,你年纪太小,若怀上了,那就是真真正正的鬼门关,不如等两年,等身子骨长成再说,五爷那性子满京城谁不知道,你就随他怎么玩去,千万别放心上,有熊嬷嬷她们看着,这庶子庶女的,你只管放心,你是个真正没娘家的,只能自己护好自己,还有,要是听到什么让人赶紧生孩子的混帐话,好好听着,别理就是。”

    李恬心里一暖,眼里泛过层热气,忙眨了眨眼睛,将手塞到林雯手里低声道:“姐姐的话我都记下了。”两人慢着脚步,低低说着话儿,也不过眨眼功夫就到了孙老夫人所在的春华阁下。

    “恬恬你怎么才来!”两人刚转出来,正站在春华阁台阶上掂脚张望的林珂就一声尖叫扑迎过来,蒋珊一把没拉住林珂,忙拉着冷暖跟着奔迎过去。

    林雯蹙着眉头,又气又笑的一把拉住林珂训斥道:“越大越没规矩了!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就这么大呼小叫的,还有,怎么能这么乱叫李郡王妃的名讳?我告诉过你多少回,恬姐儿嫁人了,不能再象从前那样,我那话都是白说了?!”林珂没扑到李恬,反领了姐姐一通教训,一边嬉皮笑脸往外推着林雯的手,一边极其干脆却明显没改的认错道:“知道了知道了,姐姐赶紧去忙!我看的眼睛都酸了才看到恬恬,就是一时失态,我知道了,不能叫恬姐儿,恬恬咱们走,姐姐你去忙,你快去忙你的!我带恬恬去给老祖宗见礼。”

    说着,林珂一手往里拉李恬,一手往外推林雯,李恬被林珂拖着,扭头看着林雯笑道:“姐姐去忙吧,阿珂有我,没事儿的。”林雯看着林珂挽着李恬,和蒋珊、冷暖一起往春华阁过去,无奈的摇了摇头,阿珂这样的性子,得寻个什么样的人家才好?

    李恬虽来的早,可还有更早的,春华阁内已经到了不少人,李恬慢下脚步,和诸人一一见礼,她一向心细周到,加上现在和从前身份大不相同,更是仔细留心,不肯落人把柄。这一路礼见下来,足足耽误了两刻来钟才上到二楼。

    刚上了最后一阶楼梯,就听到了孙老夫人的欢欣的声音:“恬姐儿来了?快过来我瞧瞧!”李恬忙紧走几步上前曲膝见礼,没等曲下去,就被吕嬷嬷扶了起来,孙老夫人笑容温暖:“来,坐这儿,让我瞧瞧。”

    李恬侧身坐到孙老夫人身边,孙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笑道:“比从前气色还好,这我就放心了。”

    “可不是,李郡王妃越来越好看了,看的我这眼睛想移都移不开,也难怪五爷对郡王妃那样好。”孙老夫人娘家侄儿媳妇、定国公夫人钱氏忙陪笑道,孙老夫人警告般横了她一眼,钱夫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坐在孙老夫人另一边的十二娘叶琴伸手拉了拉李恬的裙子笑道:“你刚进来我就看着你这条裙子眼熟,和孙家九姐姐那条粗一看简直一模一样,就是她那条绣的银丝暗纹,你这条是金丝纹,天衣坊也真是的,你去订裙子,她家没跟你说孙家姐姐订过一样的裙子?!”

    旁边紧挨着母亲定国公夫人钱氏站着的孙九娘子脸都绿了,急忙插话道:“哪里一样了?也就是颜色一样,都是天青灰的底子,除了这个,哪儿都不一样!十二妹妹怎么能看成一样呢,一点都不一样!”

    叶十二娘扑过去细看李恬的裙子时,林珂这种有热闹一定得凑、没热闹创造热闹也要凑的人,早就凑上去看了李恬的裙子,孙九娘说话的当儿,林珂已经冲过去弯腰稍稍提起些孙九娘的裙子,正把头转来转去的对比,孙九娘一把扯回裙子,边辩解着边往钱夫人身后躲去。

    李恬忙叫回林珂道:“阿珂回来,你们两个越大越冒失了。”

    “看样子,你们两个小妮子也看上这条裙子了?”孙老夫人解围道:“我告诉你们,你们两个冒冒失失的小妮子穿这样雅致的颜色可一点也不好看,你们两个哪,就是得这样大红大绿的好!倒是九妮子,从前我就说她有几分象恬姐儿的品格儿,她穿这裙子还真是好看,也就比恬姐儿差了一点点。”

    “老祖宗夸奖她了,她哪及得上李郡王妃的风仪?一个天一个地呢,她就喜欢这样素淡的颜色,我说过她不知道多少回,照我说,小娘子就是要穿的鲜亮喜庆,她偏不听,前儿天衣坊的婆子来,她订的好些个衣裙,竟全是这样素素淡淡的,我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钱夫人的话又象解释又象夸赞,孙老夫人眼底闪过丝疲倦,伸手拍了拍叶十二娘道:“你们去园子里玩吧,省得闹的我们不得好好说话儿。”

    叶十二娘跳起来拍手道:“老祖宗真体贴,正要说呢,那我们去玩了!”叶十二娘跳过去拉了林珂,见李恬坐着没动,忙回一步一把拉过李恬道:“快走,咱们去园子里逛去!”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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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 无心算有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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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一九章新事旧事

    水秋娘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青枝轻轻‘呀’了一声道:“有件事还没跟王妃禀报,”青枝说着,往炕前靠了两步,低低将早上吴嬷嬷将五皇子叫出去训斥的事说了,李恬听的轻轻抽了口凉气,这位嬷嬷守规矩之严苛,真是令人仰而视之、敬而佩之!

    “这不算什么,”水秋娘苦笑道:“她从前在潜邸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府里的主事姨娘但有处置不当之处,她从来不留情面,几位爷也是,除了大爷自小养在太后宫中,其它几位爷都被吴嬷嬷教训过规矩,连官家也常被她堵着门规劝,后来官家即了位,也不知道她再规劝过没有,她虽苛刻,处事却极公正,后来虽说在宫内荣养不管事了,也没人敢小瞧她半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李恬重重叹了口气,这种无牵无挂、除了对道德的崇高追求之后别无所求的人,能有什么办法呢?水秋娘看着不停叹气的李恬劝道:“女人家名声最要紧,如今因为五爷,你这名声已经传成这样,吴嬷嬷的事,你无论如何得忍忍,把名声挽回来些是大事。”

    “嗯,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李恬低落的接了一句:“府里还没理干净,又添了这么位镇山太岁,外头的事也是一件接一件,悦娘他们不知道到沂州没有。”

    “也别太着急,府里有我和温嬷嬷,有好几处已经露出端倪,让人盯着了,沂州府的事,江家这种世代为宦的人家,自有底蕴,这又不算大事。”水秋娘温声劝道,李恬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青枝在外间禀报道:“熊嬷嬷来了。”水秋娘起身告辞而出,熊嬷嬷掀帘进来,青枝退到上房门口守着,璎珞拿了针线守在厢房门口。

    李恬示意熊嬷嬷在炕上坐了,熊嬷嬷低声道:“莱国公府丁二爷明天启程去宁乾府赴任,行李都收拾好了,东西带的不多,人带了不少,还带了两个妾侍,陈二奶奶没去,丁二爷今天转了好几家辞行,天快黑了才去的东阳郡王府,一个多时辰才出来。”李恬凝神仔细听着,熊嬷嬷接着道:“来庆茶坊那边的媒婆中有闲话,说是刘大学士的孙子刘书敏和孙家九娘子八字不合,这门亲事看样子议不成了。”李恬微微挑了挑眉梢,嘴角抿出丝笑意,因为姚十四闹的这一出,刘大学士原本稳稳当当要迈上去的这一步就这么眼睁睁没了,刘大学士已经六十多了,这一次没迈上去,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这八字不合,不知道是刘家不愿意合,还是孙家不肯嫁女儿?

    “还有,午后,建安郡王府上先是请了乔太医过府,半个时辰后,又出来接了徐太医过府,乔太医擅妇科,徐太医最擅诊看孕妇小儿,看样子是有人怀上了,连请了两个太医,怕是祝王妃怀上了。”熊嬷嬷加上了自己的分析,李恬很是惊讶:“这么快就怀上了?”

    “这快什么?”熊嬷嬷笑道:“成亲都有半年了,也该怀上了。”李恬轻轻呼了口气:“孕脉最好诊断不过,先请乔太医又请徐太医,看样子是刚刚怀上,脉象未稳,乔太医不敢妄断,这才又请的徐太医,若是这样,这怀孕的信儿一时半会的不会传出来。”

    “嗯,这倒是,那大后天建安郡王府的花会?”

    “就看花会上祝氏出不出来待客了。”李恬抿了口茶,示意熊嬷嬷接着说,熊嬷嬷接着道:“冷家太太看中了范丞相堂孙女儿,就是三皇子妃范氏嫡亲四叔家十七娘子,说是正在合八字。”李恬放下手里的杯子,烦恼的皱起了眉头,熊嬷嬷看着她笑道:“已经让孙六把这信递给蒋九爷了,唉,照我说,冷家太太眼睛只盯着人家的门第权势,这一条可有点让人瞧不上。”

    李恬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璎珞道:“你打发个妥当人跟蒋七娘子说一声,咱们府上的花会那天,让她把冷家大娘子带过来我看看,委婉些说,别说是我的意思。”璎珞答应一声笑道:“上回我去南宁郡王府送点心,冷大娘子也在,听蒋七娘子说,冷探花赴任前托蒋九爷照顾家里,蒋九爷就托她多照应冷大娘子,让蒋七娘带冷大娘子过来,倒正正合适。”

    等璎珞答了话,熊嬷嬷冲她摆了摆手,璎珞会意,起身站在帘外,熊嬷嬷挪了挪,声音压的低低的道:“王妃让打听的事有点眉目了,章家十几年前就败落了,下人中有不少投到别家府上,咱们庄子上就有两家从章家出来的管事,孙六又寻到了几个当年在章家侍候过的婆子,如今也都六七十了,好在人还没糊涂到家,再说这也不算什么隐秘事。”

    李恬摆了摆手,示意熊嬷嬷直接说,熊嬷嬷忙略过这些,直入正题道:“当初官家娶章氏开府的时候,身边并没有妾侍,据说连个通房大丫头都没有,说是成亲后两人感情极好,没几个月,章氏就怀孕了,可这头胎竟没保住,三个月的时候小产了,听说官家心痛得不得了,在普济寺给这个没满三个月的胎儿连做了一个月的法事,没过几个月,章氏又怀上了,谁知道这回又没保住,听说有人就给官家批了命,说是无庶则无嫡,没过多少长时候,官家就收了两个妾侍,一个章氏的陪嫁丫头,姓沈,一个,就是姚姨娘。”

    熊嬷嬷也不知道感叹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隔年,大皇子就出生了,沈姨娘也就晚了小半个月,生的也是个儿子,可没满月就夭折了,都没来得及序齿,大皇子生下来半年,章氏又怀上了,这一回果然顺当多了,十月怀胎生了位郡主,就是后来的福荣公主,可章氏却血崩死了,听说官家在章氏灵前直守了三天三夜没合眼,后来出了一年孝,官家说什么也不肯再娶,连先皇发了话都没用,后来先皇就做主给官家纳了位侧妃孙氏,再后来又纳了柳氏,自从孙氏进门,潜邸就由孙氏主持中馈,又过了几年,官家又纳了叶贵妃,叶贵妃是东阳郡王府嫡长女,身份尊贵,进门后,孙氏就退了一射之地,潜邸中馈就转到了叶贵妃手里,唉,”熊嬷嬷叹了口气:“那时候潜邸真不知道得乱成什么样,五爷的生母黄氏比叶贵妃晚半年进门,生下五爷就病死了,福荣公主十三岁那年,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明面上说是孙氏毒害福荣公主,还有人说孙氏教唆福荣公主谋害兄弟,也有人说章家借手福荣公主下毒要害叶贵妃,反正说什么的都有,福荣公主死了,孙氏也暴病身亡,二爷从那年起一直关到现在,章家和孙家也是从那一年起一件接一件的出事,渐渐败落了,再隔一年,三爷的生母柳氏也病死了,都说柳氏胆子极小,她是活活吓死的,官家即位前几个月,咱们府上老夫人和老国公那件惨事后也就大半个月,姚姨娘病死了,后来官家即了大位,入主禁中后,就只纳了姜贵妃,姜贵妃这些年一直独宠专房,后宫倒消停了。”

    李恬好大会儿才轻轻抽了口凉气,看着熊嬷嬷低低道:“都说官家心里念着章氏才不肯续娶,我怎么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呢,官家是个手段厉害的,若真是那样念着章氏,怎么会让章家败落到断了根?就算没即位前不帮一把说得过去,那官家即位之后呢?这些年官家做什么事不是圣心独裁?就算看在章氏的情份上,也不能让章家就这样断了根哪?”

    “这话倒是。”熊嬷嬷点头赞成:“听说章氏自小娇生惯养,脾气娇纵得很,说是那个沈姨娘在章氏怀孕后又怀上过一个,章氏非拘着她在身边侍候,硬生生累小产后,一病没的。这样的人,能让官家心心念念一辈子?话说回来,好好儿的,你净打听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干嘛?这些都是官家潜邸的隐秘事,要是让人知道,这可就是官家,居心叵测!”

    “唉,”李恬烦恼的眉间:“我也不想打听,这不是没办法么,官家都快七十的人了,还能撑几年?要是……我不是想多知道些,看看能不能理出点头绪,总得有点准备吧。”

    “这哪是咱们能理出头绪的事?”熊嬷嬷瞄着李恬看了一会儿道:“说起来五爷也是,他既然不想争这大位,还趟这趟混水干什么?远远躲着多好,大爷也好,四爷也罢,哪个承了大位能少了他一个亲王?他这会儿就是立了擎天的功劳,也是一个亲王,话说回来,功高震主反倒是祸!”

    “嬷嬷,”李恬无奈的垂着肩膀:“他娶了我,四爷真即了位会怎么样,他总得多想想吧。”熊嬷嬷呆怔怔的半张着嘴,好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唉!怪不得姑娘这么操心,可不是这话,你说官家那么英明的人,怎么指了这么门亲?”

    “不说这些没用的话,嬷嬷辛苦了,赶紧回去歇下吧,五爷也快回来了,后院太岁的事,得和他商量商量。”李恬打断了熊嬷嬷的话道,熊嬷嬷答应了,站起来告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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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3-09-0412:38只看该作者

    223#展开电梯

    第二二零章试探

    李恬慢慢踱到廊下,出神的看着已经鲜花绽放、一片浓春之意庭院,外婆什么都替自己打算到了,就是没算到自己会嫁入皇家,李恬心里泛些股浓浓的苦涩,从前自己过的太随性,所以才被罚到这样的世间拘着?李恬慢慢叹了口气,围着游廊慢慢转着圈。

    这些年,她都快忘记那些前尘往事了,要不是外婆,李恬停住步子,怔怔的看着假山顶上扑垂而下的水灵灵碧绿绿的藤蔓,从前有外婆给自己撑起一片天,后来外婆走了,她艰难过几天,她不在乎那种艰难,真正沉沉打击到她的,是这桩突如其来的赐婚!

    李恬垂下头,看着裙子下时隐时现的脚尖信步前行,就是这桩突如其来的赐婚让她深切感受到皇权的可怕,在那个号称天子的皇帝面前,没有规则,没有法律,没有任何能约束他的东西,李恬轻轻打了个寒噤,她现在离皇权有多近,离危险就有多近!

    外婆肯定没想到自己会陷到这样的境地,自己更没想到,外婆和自己的预备中,都没有应付现在这种境地的准备,她如今面临问题,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李恬停在盆早开的月季前,抬手弹了弹半开的花儿,熊嬷嬷和温嬷嬷管家理事上无可挑剔,治理姨娘上只怕也颇有手段心得,璎珞、青枝几个机敏忠心,各有所长,却偏偏没有能看得懂时局政事的,这也不怪她们,水秋娘虽说是宫里出来的,却是个真真正正的、清高的艺人,悦娘更不用提了,标准的本领高强、头脑简单,唉,自己有管事理事之人,有应酬往来八面玲珑的管事,有打理庄子和生意的好手,有忠心耿耿的仆从丫头,有手段高强的打手,若不是嫁进皇家,嫁到哪家她都用不着发愁!可如今,要商量下一个承大位之人这样的事,她就连个能商量的人都寻不到了。

    这事能和谁商量商量呢?李恬捻着帕子角上缀着的碧玉珠,出神的看着廊下挂着的红灯笼,也许,可以和五郎说说,他是个看事极明白的聪明人,她的话他一听就懂,不管怎么样,她和他已经紧紧拴在一起,不管她想不想,也不管他肯不肯,她和他都是荣损与俱,紧紧系在一根绳上了,既是这样,也就没什么信不过的……

    五皇子一脚踏进垂花门,一眼就看到站在廊下看着红灯笼出神的李恬,五皇子脚下顿了顿,抬手止住要扬声禀报的小丫头,往旁边走了几步,隔着院子,怔怔的看着对面的李恬。

    飘逸出尘如谪仙子,五皇子突然想起老四曾经说过的话,她不算最好看,就是这份飘逸,仿佛看透了世间万物般的淡然,让人想看又看不透,五皇子又想起她说过的那些话,心里涌起股古怪的感觉,那些绝不该说的话,她说出来,他怎么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应该呢?还有她的贤惠,他是挑不出毛病,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到底哪儿不对?

    对面廊下,桃枝看着五皇子示意了李恬,李恬忙迎过去,五皇子和她并行了几步,转头看着她,李恬目光迎上去笑道:“刚才想几件事,没看到你回来,你忙了一天,吃好饭再说吧。”五皇子应了一声,两人进了上房,吃了饭,李恬屏退众人,打发璎珞在门口守着,想了想,试探着先说了刘书敏和孙家九娘子八字没合上的事,五皇子怔了下惊讶道:“讷言要和孙家议亲?这话从哪儿听说的?”

    “旧封丘门外的来庆茶坊是京城稳婆和媒婆们聚会喝茶的地方之一,孙六手底下有几个婆子常到那儿听话儿,哪家想和哪家议亲这样的事,那儿的流言最多。”李恬仔细解释道,五皇子眉梢微挑笑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八字没合上,是真没合上,还是哪家不想合上?”

    “这就不知道了,明天东阳郡王府花会,刘大学士夫人和钱夫人说是都要去,到时候留心些,也许能看出些端倪,还有件事。”李恬将建安郡王府连请了两趟太医的事说了:“四爷成亲也有半年了,许是祝氏怀上了。”李恬直接说了自己的猜想,五皇子点了点头道:“若是这样,对老四来说确是难得的喜信,能有个嫡子当然比没有好,大哥成亲多年,嫡子嫡女都有,确实是喜信,也不过就是个喜信罢了。”

    “嗯。”李恬应了一声,五皇子看着她,犹豫了下问道:“你怎么想起来让人留心这些事?”李恬看了眼五皇子,移开目光低声答道:“我想着,也许能帮得上你。”五皇子一时呆住了,好半晌才恍过神道:“你知道我……我知道你与别的女子不同,可外面的事不比内宅,我是说,内宅这些都是小事,哪有什么大事?你把府里打理好就是帮我了,别的,内宅小事哪能影响得到朝廷大事?你别担心我,我自有分寸。”

    “嗯。”李恬心里很是失望,垂头应了一声,五皇子心里闪过丝懊恼,忙又笑道:“也不是全无用处,刘启远把将孙女嫁进东阳郡王府,竟还要给讷言娶孙家闺女,这是要攀定叶家这颗大树了,刘启远嫡亲的弟弟刘启深在刑部却是一片赤诚紧跟大哥,这一家子真是好打算。”李恬歪头看着五皇子笑道:“我明天且留心些,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八字没合上,你早点歇下吧,吴嬷嬷说了,太祖爷定过规矩,卯初即起。”五皇子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他差点忘了,吴嬷嬷如今在他府上坐镇着呢!上朝的时候卯时起也就起了,可要是天天这个时辰起来,那跟小时候小学还有什么分别?

    不等五皇子答话,李恬已经下了炕,叫璎珞进来吩咐了几句,就进去歇下了,她明天要去东阳郡王府赏花,那可是得打点起精神好好应付的事,再说,她还有好些事要好好安排安排,看来自己的事只能自己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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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4#展开电梯

    第二二一章裙子

    第二天一早,一里一外两人扣着卯初起来,吴嬷嬷到正院外的时辰和昨天几乎不差分毫,银桦打着帘子,李恬站在上房门槛内,看着紧随在吴嬷嬷身来的乔嬷嬷和吕嬷嬷,眼里闪过丝冷意,这是要借势了?!

    送走五皇子,李恬到议事厅听管事婆子回好当天大大小小的事,乔嬷嬷上前两步笑道:“有件要紧的事得请王妃示下,前儿郑大官送来的十位女使还没安置呢,这是宫里专程挑来侍候王爷和王妃的,请王妃示下,几时让她们进上房当差?”

    李恬眼睛微眯瞄着她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着一丝不苟立在旁边的吴嬷嬷笑道:“我年纪轻见识少,少不得请嬷嬷指点指点,这十位姐姐是长辈所赐,可怎么安置才妥当?”

    “官家遣我来,是让我教导郡王妃礼法规矩,怎么安置府里人手,是郡王妃的家务事,老奴不敢置喙。”吴嬷嬷欠身答道,李恬微笑应了,转头看着乔嬷嬷客气万分道:“嬷嬷总是这么有心,那几位姐姐是长辈所赐,与咱们府里诸丫头不同,这安置上要万般谨慎才行,嬷嬷且容我和王爷商量商量再定可好?”乔嬷嬷见李恬客气的过份,话里话外简直是求她宽容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怎么撑也撑不住了,急忙垂头躬身连声答应,李恬扫了眼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吕嬷嬷,直起身子吩咐道:“时辰差不多了,东阳郡王府的花会去晚了不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众人忙答应了,李恬回到上房重新洗漱换了衣服,上车往东阳郡王府去了。

    李恬在东阳郡王府二门里下了车,刘郡王妃已经赶过来迎在二门里,李恬下了车,忙紧走两步上前,抢先曲膝见礼道:“您是长辈,这是要折煞我了。”说着,不等刘郡王妃曲下膝回礼,已经上前扶住她,刘郡王妃顺势站住笑道:“你嫁了五爷,可不比从前。”

    “瞧王妃说的,难不成我嫁了人,您就不认我了?我不管什么礼啊法的,我就知道,您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李恬挽着刘郡王妃,笑语盈盈半嗔怪半撒娇道,刘郡王妃心里那股子隐隐约约的闷气散的干干净净,拍着李恬的手笑道:“你这妮子,都嫁了人,做了当家主母了,还这么任性!赶紧进去吧,老祖宗早就念叨你了。”刘郡王妃说着,招手叫过二媳妇林雯,吩咐她陪李恬进去。

    李恬辞了刘郡王妃,和林雯一起转过个弯,不动声色的左右看了看,这才低声关切道:“听说二姐夫回老宅打理庄子去了,你没事吧?”

    “没事。”林雯柔声道:“我如今跟在老祖宗身边,没大有什么烦心事,你二姐夫……”林雯轻轻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他,他回去老宅打理庄子倒比留在京城好。”

    “嗯,我也是这么想。”李恬仔细看着林雯眉宇间,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我不是担心他,是担心姐姐,怕姐姐万一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郁结在心就不好了。”

    “你都能想开,姐姐还能想不开?”林雯笑容温柔里透着轻松:“为了打发他回去老宅的事,老祖宗还特意提点开导我好半天,他在京城也就是招人生闲气,如今他回老宅,我天天要打理老祖宗这边的事,还有照顾几个孩子,旁的就都顾不上了,想生闲气也没处生去。”

    李恬轻轻呼了口气,林雯扭头仔细打理着她,也松了口气笑道:“阿珂每次来都说你过的好,问什么都说好,可阿珂那性子你也知道,她眼里哪能看到什么?这些日子就没断过闲话,我担心得很,今天看你这气色,我就放心了。”李恬低低‘嗯’了一声,伸手挽住林雯,偎着她走了几步才松开。

    林雯拍拍她,左右看了看低低交待道:“祝氏怀上了,也就一个月左右,怕动静大了招来不干净的东西,老祖宗下了封口令,你心里有个数,别说错了话。”

    “嗯,我记下了。”李恬乖巧的答应了一句,林雯转头看着她又交待道:“这话本来不该我说,可你是个没人交待的,祝氏怀孕这事,可别往心里去,你年纪太小,若怀上了,那就是真真正正的鬼门关,不如等两年,等身子骨长成再说,五爷那性子满京城谁不知道,你就随他怎么玩去,千万别放心上,有熊嬷嬷她们看着,这庶子庶女的,你只管放心,你是个真正没娘家的,只能自己护好自己,还有,要是听到什么让人赶紧生孩子的混帐话,好好听着,别理就是。”

    李恬心里一暖,眼里泛过层热气,忙眨了眨眼睛,将手塞到林雯手里低声道:“姐姐的话我都记下了。”两人慢着脚步,低低说着话儿,也不过眨眼功夫就到了孙老夫人所在的春华阁下。

    “恬恬你怎么才来!”两人刚转出来,正站在春华阁台阶上掂脚张望的林珂就一声尖叫扑迎过来,蒋珊一把没拉住林珂,忙拉着冷暖跟着奔迎过去。

    林雯蹙着眉头,又气又笑的一把拉住林珂训斥道:“越大越没规矩了!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就这么大呼小叫的,还有,怎么能这么乱叫李郡王妃的名讳?我告诉过你多少回,恬姐儿嫁人了,不能再象从前那样,我那话都是白说了?!”林珂没扑到李恬,反领了姐姐一通教训,一边嬉皮笑脸往外推着林雯的手,一边极其干脆却明显没改的认错道:“知道了知道了,姐姐赶紧去忙!我看的眼睛都酸了才看到恬恬,就是一时失态,我知道了,不能叫恬姐儿,恬恬咱们走,姐姐你去忙,你快去忙你的!我带恬恬去给老祖宗见礼。”

    说着,林珂一手往里拉李恬,一手往外推林雯,李恬被林珂拖着,扭头看着林雯笑道:“姐姐去忙吧,阿珂有我,没事儿的。”林雯看着林珂挽着李恬,和蒋珊、冷暖一起往春华阁过去,无奈的摇了摇头,阿珂这样的性子,得寻个什么样的人家才好?

    李恬虽来的早,可还有更早的,春华阁内已经到了不少人,李恬慢下脚步,和诸人一一见礼,她一向心细周到,加上现在和从前身份大不相同,更是仔细留心,不肯落人把柄。这一路礼见下来,足足耽误了两刻来钟才上到二楼。

    刚上了最后一阶楼梯,就听到了孙老夫人的欢欣的声音:“恬姐儿来了?快过来我瞧瞧!”李恬忙紧走几步上前曲膝见礼,没等曲下去,就被吕嬷嬷扶了起来,孙老夫人笑容温暖:“来,坐这儿,让我瞧瞧。”

    李恬侧身坐到孙老夫人身边,孙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笑道:“比从前气色还好,这我就放心了。”

    “可不是,李郡王妃越来越好看了,看的我这眼睛想移都移不开,也难怪五爷对郡王妃那样好。”孙老夫人娘家侄儿媳妇、定国公夫人钱氏忙陪笑道,孙老夫人警告般横了她一眼,钱夫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坐在孙老夫人另一边的十二娘叶琴伸手拉了拉李恬的裙子笑道:“你刚进来我就看着你这条裙子眼熟,和孙家九姐姐那条粗一看简直一模一样,就是她那条绣的银丝暗纹,你这条是金丝纹,天衣坊也真是的,你去订裙子,她家没跟你说孙家姐姐订过一样的裙子?!”

    旁边紧挨着母亲定国公夫人钱氏站着的孙九娘子脸都绿了,急忙插话道:“哪里一样了?也就是颜色一样,都是天青灰的底子,除了这个,哪儿都不一样!十二妹妹怎么能看成一样呢,一点都不一样!”

    叶十二娘扑过去细看李恬的裙子时,林珂这种有热闹一定得凑、没热闹创造热闹也要凑的人,早就凑上去看了李恬的裙子,孙九娘说话的当儿,林珂已经冲过去弯腰稍稍提起些孙九娘的裙子,正把头转来转去的对比,孙九娘一把扯回裙子,边辩解着边往钱夫人身后躲去。

    李恬忙叫回林珂道:“阿珂回来,你们两个越大越冒失了。”

    “看样子,你们两个小妮子也看上这条裙子了?”孙老夫人解围道:“我告诉你们,你们两个冒冒失失的小妮子穿这样雅致的颜色可一点也不好看,你们两个哪,就是得这样大红大绿的好!倒是九妮子,从前我就说她有几分象恬姐儿的品格儿,她穿这裙子还真是好看,也就比恬姐儿差了一点点。”

    “老祖宗夸奖她了,她哪及得上李郡王妃的风仪?一个天一个地呢,她就喜欢这样素淡的颜色,我说过她不知道多少回,照我说,小娘子就是要穿的鲜亮喜庆,她偏不听,前儿天衣坊的婆子来,她订的好些个衣裙,竟全是这样素素淡淡的,我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钱夫人的话又象解释又象夸赞,孙老夫人眼底闪过丝疲倦,伸手拍了拍叶十二娘道:“你们去园子里玩吧,省得闹的我们不得好好说话儿。”

    叶十二娘跳起来拍手道:“老祖宗真体贴,正要说呢,那我们去玩了!”叶十二娘跳过去拉了林珂,见李恬坐着没动,忙回一步一把拉过李恬道:“快走,咱们去园子里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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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3-09-0511:02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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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二章无心算有心1

    “李郡王妃是成了亲的人,哪能跟你们这帮小妮子疯玩。”东阳郡王府世子夫人姚氏急忙上前拦着叶十二娘笑道,叶十二娘楞了下,林珂推了推她,叶十二娘忙转向孙老夫人笑道:“老祖宗发句话吧,咱们请人家是过府赏花逛园子的,又不是来闷坐在这屋里说话的!”

    “十二妮子这话说的有理,来,恬姐儿扶我一把,走,咱们也逛园子去!”孙老夫人爽快的笑道,李恬忙扶住孙老夫人一只胳膊,姚夫人急上前扶住孙老夫人另一边,叶十二娘飘开裙子蹲下给孙老夫人穿鞋,一屋子人也都跟着站起来,温国公夫人乔氏笑道:“建安郡王妃还没到呢。”

    “她说是受了凉,四哥儿就拘着她在府里歇一天。”孙老夫人笑答道,乔夫人飞快的扫了李恬一眼奉承道:“四爷这是真心疼爱祝郡王妃。”孙老夫人笑着没再答话,钱夫人带着几分得意斜睨了乔夫人一眼,宁国大长公主薨逝后,这温国公府还真是败落的快!

    李恬和姚夫人扶着孙老夫人刚下到楼下,刘郡王妃就带着林雯等几个人赶过来,姚夫人往后让了让,刘郡王妃默契接过扶着孙老夫人,一行人穿过道月亮门,就进了繁花似锦的花园。

    姚夫人一点点慢着脚步落到后头,和钱夫人一处渐渐落到人群最后,见众人离的远了,钱夫人急切的看向姚夫人,姚夫人左右看了看,亲热的挽住钱夫人低低笑道:“昨天母亲从宫里回来得晚,就没打发人过去跟你说一声,贵妃也觉得好,母亲说,贵妃说了,就怕委屈九娘子。”

    “这是贵妃偏疼她,四爷那样的人品,一个委屈哪担得起?求还求不得呢。”钱夫人心花盛开:“那老祖宗?”

    “老祖宗年纪大了,她又最疼九娘子,说来说去,就是担心那位王妃那样的脾气,怕九娘子受了委屈,到底是娘家侄孙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祖宗最顾娘家。”姚夫人最后一句话听的钱夫人脸上陪笑,心里不由自主的涌起股恼怒,姚夫人浑然不觉的接着道:“再一样,老祖宗这样年纪了,些许小事也不好拿来惊动她,前一阵子贵妃还发了话,说老祖宗年纪大了,不要大事小事都拿去烦她。”

    “那是那是,”钱夫人忙陪笑道,心里却总有些七上八下的不托底:“那今天?”

    “你放心,有母亲和我呢,但有半分不妥当,你就唯我是问!”姚夫人保票打的爽快极了,钱夫人心底的不安稍去,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刚才十二娘几句话说的我这心头一个劲的跳,还以为老祖宗有什么话要说。”

    “十二妮子就是个傻子,你理她做什么?到了,你尽管放心就是。”两人没说几句话就到了临湖的大水阁前,钱夫人往上走进了水阁,姚夫人往后面看人预备点心茶水去了。

    俞瑶芳自从父亲伤了腿,就闭门不出在家侍疾,林珂的母亲蒋郡王妃又受了风寒不能来,要不是掂记着能见到李恬,东阳郡王府这场花会,林珂根本不会来,这会儿林珂又没有蒋郡王妃约束,只管粘着李恬半步不离,叶十二娘拉了她几回没拉动,蒋珊跟着林珂,林珂不动她也不动,冷暖原本就是跟着蒋珊和林珂才过来的,自然更是紧盯两人,叶十二娘无奈,只好丢了林珂和蒋珊三人,和武九娘等几个小娘子出了水阁。

    钱夫人眼睛盯着叶十二娘,见她拉着武九娘要阁,忙示意女儿孙九娘,孙九娘紧一步赶上叶十二娘笑道:“十二娘最会玩儿,也算我一个。”叶十二娘心宽的没边,连连点头道:“那是!满京城的小娘子,现在就数我和阿珂最会玩儿了,唉,恬姐儿现在不是小娘子了,不能再算上她。”

    孙老夫人抿着茶,看着叶十二娘出了水阁,转头看了看李恬和紧挨着李恬的林珂,指着两人和临川侯夫人吴氏等人笑道:“你看看,这么大点孩子,就当家主事,管着那么大一家子了,我看着都心疼。”

    “可不是,这管家理事可不容易,难为她把那些事都稳稳妥妥打理下来了。”吴夫人温和的跟着夸奖道,刘郡王妃也忙跟着笑道:“就是呢,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晋安郡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谁不夸晋安郡王妃能干!”

    “还有建安郡王府,”钱夫人紧跟进一句:“祝郡王妃更是个能干的!”

    “我正要说呢,上回到建安郡王府,我是一路走一路惊叹,难为祝郡王妃,怎么打理那般齐整?我还说呢,祝郡王妃将门出身,这一出手分外与众不同!”温国公夫人乔氏急忙跟着奉承,孙老夫人哈哈笑着,冲李恬摆手道:“再怎么能干,年纪在这里呢,她比十二妮子还小呢,你们姐妹也出去玩去,恬姐儿不用管什么成亲不成亲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这是老祖宗的话,今天在这儿,你只管玩个高兴!”

    没等李恬答应,林珂已经跳起来眉开眼笑道:“老祖宗最好了!”李恬也实在不愿意跟一帮老太太和半老太太应酬,顺势站起来,团团辞了水阁里的老夫人、夫人们,和林珂三人出了水阁。

    “咱们玩什么?钓鱼?投壶?……”林珂兴奋不已,蒋珊拉了拉她道:“来前不是说好了,咱们这趟花会,就是冲着能和恬姐儿说说话儿,咱们寻个清静地方赏花说话儿吧。”蒋珊边说边瞄着冷暖,冲林珂一个劲的使眼色,林珂虽大大咧咧,人却机灵,立时就反应过来,东阳郡王府的花会一向连着文会,湖那边就是会文的地方,那位四爷今天也来了,这会儿肯定是越安静越好,林珂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咱们寻个清静地方坐着说话最好!”

    “冷大娘子喜欢玩什么?”李恬看着带着恬静微笑、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看蒋珊和林珂说话的冷暖问道,冷暖脸上泛起丝红意,忙敛容恭敬答道:“都喜欢,我不怎么会玩。”

    “才不是呢,阿暖会作诗、会填词、会联名,投壶投的可准了,还会做花露、熏纸,她会的东西可多了,你一问她,她就说,不怎么会,就会一点点,你别被她骗了。”林珂跳过去,伸手捏着冷暖的脸颊又说又笑:“这死妮子,头一回在阿珊家见她,在家玩联句,我问她会不会,她就是这么说的,我还想着怎么帮她呢,结果一开口,就数她联的最好!”

    冷暖笑着往后躲,蒋珊弹了下林珂道:“有几个象你这样的?!”

    “恬姐儿说了,我这叫一是一、二是二,哼!”林珂冲蒋珊皱了皱鼻子,伸手挽住李恬,指着冷暖感叹道:“恬姐儿,你看阿暖,一看就是个能交往的,你不知道,我头一眼看到她,一点儿也没想到她竟然有个那么让人讨厌的哥哥,她和她哥哥是嫡嫡亲亲的,你看看,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问阿暖,那么讨厌的哥哥,她平时怎么忍受的?她还说她哥哥怎么怎么好!”

    李恬几乎呛的咳起来,冷暖估计被林珂这么问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神情很是淡定,蒋珊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林珂也觉出了自己这么问冷暖确实很让人无语,咳了一声,左右转着头岔开话道:“咱们到哪儿说话?得寻个又清静、景色又好的地方。”李恬想了想道:“我看她们府上撑了不少船出来,不如坐船去,咱们不用船娘,也不用解缆绳,就尽着缆绳,把船推的离岸一射之地,再要几根钓杆,又能钓鱼,又能说话,又能看鱼玩儿,多好。”

    “这主意好!”林珂拍手笑道,蒋珊点头笑道:“这么说话也省的一不小心让人听了去。”冷暖迟疑了下,看着李恬低声道:“我就不去了吧,我就在岸上钓鱼就行。”李恬伸手拉了她笑道:“咱们就是说说闲话,没什么要紧的话,你珊姐姐那么说,不过是因为这是在外头,凡事小心无大错。”

    冷暖眼睛亮亮的看着李恬,信赖的点头应道:“嗯,我记下了,多谢王妃指点。”

    “你跟阿珂一样,叫我姐姐就是。”李恬拉着冷暖的手笑道,四人穿花拂柳,往湖边泊船处要了只船,停在几株新荷边上,闲闲的说着话钓鱼去了。

    孙九娘子心不在焉的跟着叶十二娘等人,挖空心思、着急的想着怎么能不动声色的往姚夫人指点的地方过去。正沿着湖边栈道戳来戳去的叶十二娘远远看见荡在岸边不远的小船,兴奋大叫道:“我怎么忘了这个了,咱们划船玩去!让船娘撑到中间,然后咱们自己划,对了对了,咱们比赛吧,我数数,一二三……三个人一条船,正正好好三条船,让船娘划到湖中间停好,然后咱们比赛谁先划回来!”

    叶十二娘说完,不等众人答复,就提着裙子最近的一个泊船处冲过去。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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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 无心算有心2

    湖对岸,宽敞的汇远阁里,会文正会的热闹不堪,汇远阁不远处,四皇子玉簪绾发,一件淡黄织锦缎长衫,背着手,沿着湖边栈道慢慢走着欣赏湖景,叶树盛稍落后半步跟着,低低的说着话:“……祝侯爷来信说的弃北安以诱敌,算着日子也该差不多了,等北安城失陷的信报传进京城,不用官家发话,朝廷也就一个声音了。本书最新免费章节请访问。”

    “嗯,阿爹一向虑事周到。”四皇子出神的看着湖对岸接了一句,叶树盛顺着四皇子的目光扫了眼已经满湖绿意的湖面接着道:“官家算无遗策,一旦信报传进京城,朝廷宣战旨下,这领军之帅就拖不得,刘大学士昨天又过来寻阿爹请战,阿爹敷衍了半日,才将他安抚回去。”

    “太平了十几年,朝里如今竟寻不出一个众望所归的一军之帅。”四皇子叹了口气:“刘大学士年纪大了,功名之名太重,若让他统军,恐有急功冒进之祸,舅舅更不行,他不懂军略却又自视过高,做了统帅必定插手具体战事,到时候就是一场惨祸。”四皇子顿了顿,眉头拧起,转头看着叶树盛道:“若不是阿爹身子骨……我真想统军出战!”

    “万万不可!”叶树盛忙苦笑劝道:“从入了春,官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贵妃千叮咛万嘱咐,四爷可不能离京城半步。”

    “嗯!”四皇子深吸了口气,出神的看着湖面沉默了好半天,转头看着叶村盛道:“你上折子请战吧,请祝老侯爷出山给你当副帅,你记着,兵力调动和一应战事皆听祝老侯爷调遣,你只管催促粮草军需,给将士请功请抚,有祝家在前,我和姚相在后调度,这一战不难打。”叶树盛呆了片刻,兴奋的脸色微红,眼睛里一团火跳起又落下,急忙长揖应道:“是!四爷放心。”停了停,叶树盛瞄着四皇子的神情陪笑道:“昨天阿娘进宫,听贵妃说,官家听说祝氏怀了身子,高兴得很。”

    四皇子脸上说不出什么神情,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道:“你回汇远阁招呼众人吧,我想一个人走走。”叶树盛忙答应一声,退后几步,招手叫过远远侍立的小厮低低吩咐了几句,这才大步往汇远阁过去。

    四皇子沿着湖边栈道走了一会儿,见湖对面仿佛有船划出,停住步子看了片刻,抬手叫过小厮明风吩咐道:“去问问,是谁把船划出来了。”明风躬身答应,一路小跑出去,没多大会儿就打听回来,亦步亦趋跟在四皇子身后低声禀报道:“回四爷,是十二娘、温国公府武家娘子、临川侯姜家娘子,还有定国公孙家九娘子等七八位小娘子,还有晋安郡王妃。”四皇子脚步微滞,又往前走了一射之地,突然站住吩咐道:“去叫只船来,这湖里的荷叶倒是好景致。”明风答应一声,飞快的往最近的一个船坞奔过去。

    湖对面,叶十二娘、武九娘和孙九娘上了一只船,船娘坐在船尾,不紧不慢的将船往湖中间划过去,叶十二娘坐在船头靠左,手里拿着支三尺来长的短杆,见荷叶捅荷叶,看到鱼就急忙要扎鱼,一路大呼小叫,顾自玩的不亦乐乎。

    武九娘坐在叶十二娘后面,也握了根杆子,一会儿捅荷叶扎鱼,一会儿站起来挪到另一边捅几下,时不时的往下扯一扯嘴角,剜一眼文文静静坐在另一边的孙九娘。她原本很喜欢这位一向把身段放的极低、很会讨人喜欢的国公府小娘子,可自从太婆薨逝后,武九娘恨恨的狠剜了孙九娘一眼,这个两面三刀的坏东西,从前象条狗一样巴结自己,现在当着人还好,背过人就冲自己鼻孔朝天,要是太婆还在,她非好好收拾她不可!

    孙九娘手里捏着帕子,心不在焉的在离水面一尺多高处挥来挥去的戏水,她全幅心神都在对岸,可对岸绿树繁花,就是有人她也看不见,他喜欢沿着湖边散步,可这湖实在太大了,她还没来得及想出溜到对岸的合适法子,就上了这条贼船,孙九娘烦恼的甩了甩帕子,要是这船能划到对岸就好了。

    “再往前划再往前划!”叶十二娘见船娘划船的速度慢下来,急忙指着前面一个露面极小的汉白玉石头亭子转头叫道:“那里才是湖心,在那里停好,你们两个!等会儿都得给我好好出力,无论如休不能让她们抢到前面去!”叶十二娘站起来,指着武九娘和孙九娘豪迈如将军。武九娘和叶十二娘、林珂都是一样的脾气,绾袖摩拳,准备拿下这个划船的第一,孙九娘脸上陪着笑,眼底俱是厌烦。

    湖对面,一只小船离岸划出,四皇子长身玉立站在船头,孙九娘的眼睛一下子亮的发光,虽然看不清楚,她知道那一定是他,这是她和他的缘份,那签上说的分明,她和他,是前生定下的缘份!

    “这里景色这么好,咱们先赏一回景再划回去。”孙九娘咯咯笑道:“十二娘你看那边,那片荷叶象不象倒着的雨伞?呀,还有那个那个,你看看,并头而立,象不象姐妹两个相依相偎?十二娘!你看哪,那边啊,就是那片荷叶下面,是不是花箭?一定是花箭,快快,划过去看看!说不定是这湖里头一枝花箭呢!”孙九娘拉着叶十二娘指点个不停,满眼都是有意思的荷叶荷花。武九娘被冷在后面,咬牙切齿瞪着孙九娘,恨不能一把把她推湖里淹死算了!

    四皇子的船划的是那样的慢,孙九娘使尽全身节数,死拉住叶十二娘,这是她的缘份,无论如何她要抓住,她要‘邂逅’这一回,她哪里比那位差?她少的,不过是一场巧遇!

    武九娘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上前一把推开武九娘,呵呵干笑道:“一塘子破荷叶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府上没有荷叶还是怎么着?赶紧比赛划船,都到齐了!”说着,将手里的船浆一把捅到孙九娘怀里,点着她指挥道:“看你成天娇滴滴的,指定是个不管用的,你坐后头去,我跟十二娘在前面划。”

    孙九娘气的脸都要青了,当着叶十二娘的面,确切的说,当着远远而来的那只船的面,她的仪态才是最重要的,孙九娘松手任船浆落下,眯缝着眼睛狠盯了武九娘几眼,理了理衣服,又抬手抿了抿鬓角,上前一步,亲亲热热的挽住叶十二娘央求道:“十二娘,景色这么好,咱们先赏一会儿景不好么?就一会儿,赏好了景咱们才好一鼓作气么,你放心,第一稳稳当当是咱们的。”

    “别理她!”武九娘哪比得上孙九娘的讨好功夫,见叶十二娘已经点头了,气的脸都红了,上前猛一把拖回叶十二娘,叶十二娘被两人你争我抢拖来拖去,拖的头都晕了,忙摆手道:“好啦好啦,别争啦,孙九要赏景,就让她赏一会儿吧,正好咱们坐着喝杯茶吃块点心,吃饱了等会儿正好有力气划船。”

    武九娘满肚皮愤恨的被叶十二娘按在椅子上,狠盯着站在船头,恨不能舒广袖舞上一曲的孙九娘,茶没喝到,差点把杯子咬吃了。

    “你看看她那傻样儿,摆什么摆,再摆也没人看!”武九娘俯耳叶十二娘咬牙切齿道:“你看她那裙子,明明跟恬姐儿的一模一样,还不承认,呸,她给恬姐儿提鞋都不配!”

    “哎,那个,咳。”叶十二娘根本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事:“我也这么觉得,裙子是一样,孙九穿了是没恬姐儿好看,孙九上回穿了条裙子,我觉得好看,让阿珂看,阿珂说恬姐儿也有一条,比她穿了还要好看,肯定也是在天衣坊买的,这天衣坊也真是的,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叶十二娘的话没消了武九娘心头的愤恨,倒有意无意更添了几分怒火,天衣坊的衣服太贵,从太婆走后,阿娘再没给她从天衣坊订过衣服!她倒一件接一件从天衣坊买衣服,什么东西!武九娘气的坐不住,恨恨的站起来,船身微晃,武九娘来回摇了两下,一下子有了主意。

    “阿琴你坐稳了,我吓吓她。”武九娘满脸满眼的兴奋,看了眼船头的孙九娘,孙九娘这会儿哪还有心思留心身后的人和事,她所有的心神都盯着对面缓缓而来的那只船、那个人身上。

    “对面有船来了,看不清楚是谁,九娘,你来看看!”叶十二娘看到了对面渐行渐近的船和人,伸长脖子张望过去,武九娘眼睛盯着船头的孙九娘,脚下已经开始用力晃起了小船,船娘感出不对,见是武九娘用力在晃,吓了一跳,急的尖叫道:“九娘子快坐好,不能这样!要翻船的!”

    船娘这一声尖叫把叶十二娘吓的一下子跳起来,这一跳正好合上武九娘的力道,小船猛的往一边偏去,船头全无防备的孙九娘一声尖叫还没叫完,就跌进湖里喝湖水去了,武九娘用力过猛,几乎和孙九娘同时,也一个倒栽葱扎进了湖里。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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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 落水与跳水

    船上一共三位贵重无比的千金,一眨眼跌进湖里两个,船娘吓的脑子根本不够用了,船浆一扔就往湖里跳,倒不是自杀,她得赶紧救人,万一淹死一个半个,她一大家子都别想活了。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船已经被武九娘摇的站不住,船娘往湖里跳时又用力那么一蹬,叶十二娘毫无悬念的一头扎进了湖里。

    旁边两条船上一片凄厉的尖叫,两个船娘只比叶十二娘船上的船娘晚了一线,也翻身纵入湖中,一人奔一个急扑过去救人。

    湖对面过来的那条船上,四皇子从上船前眼睛就盯着船上的孙九娘,远远的,他知道她在船上,看形容自然是她,他只想离得近些,能看的仔细些,能多看一眼,可不等他这条船划的近些,那船上的几位小娘子就接二连三掉进了湖里,四皇子没看到别人跌进湖里,他只看到了船头的那个身影,看着她跌进了湖里,四皇子那颗心也跟着从喉咙里跳出来重重跌进湖里,那一瞬间,仿佛天塌地陷,她掉进湖里了,她要淹死了!四皇子圆瞪着眼睛,直直的扑进了湖里,他要去救她!

    站在四皇子身后两步远处的明风一声恐惧的尖叫,急扑过去,手指将将挨上四皇子,就听到了重重的落水声,明风手脚并用,没爬起来就跟着一头扎进了湖里,四爷在他面前跌进了水里,就算他不会凫水也得赶紧跳下去,淹不死是命大,就是淹死了,那也是救主而死,要是不跳,只有一顿板子打死一条路了。

    这一下,不管船上还是岸上了,所有会凫水的,全跳进了湖里,绝大部分扑过去救四皇子。

    孙九娘落水时就已经惊动了临湖的那间水阁,这会儿水阁里所有人都挤在临湖一面,刘郡王妃和林雯扶着孙老夫人过来时,叶十二娘刚刚跌进湖里,孙老夫人神情冷峻中带着恼怒,眉头紧拧,看着几个船娘几下就游到三人身边,没等那口气松出来,眼角余光处,就看到四皇子直直的扑进了湖里。孙老夫人猛扑到窗台上,急的一口气闷在胸口,脸上瞬间惨白无人色。

    水阁里的诸人听到明风的尖叫,齐齐抬头看向在湖水中扑腾的四皇子,水阁里静的连呼吸声也没有了。

    “快!抬我过去!”孙老夫人浑身抖若筛糠,声音尖利的刺人耳鼓,呆若木鸡的刘郡王妃被孙老夫人胳膊甩到,竟‘扑通’一声仰面跌坐在地上,吕嬷嬷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钱夫人,边往外冲边尖叫:“来人!轿子!快!”林雯反应还算快,急跑两步追上孙老夫人,水阁外的姚夫人只看到叶十二娘等人落水,倒还镇静,急指挥粗使婆子抬了小轿过来,孙老夫人扑上去,吕嬷嬷扶着轿子,林雯提着裙子跑在前面,沿着湖边栈道,往四皇子落水的地方飞奔过去。

    水阁里的人反应快的不过差了几步就跟了上去,反应慢的,好在人多,也缀在了队伍后面,只有钱夫人、乔夫人哭叫往孙九娘和武九娘落水处奔过去。

    因为四皇子这奋勇一跳,把东阳郡王府这一场花会闹了个惊天动地,叶家上下直忙到入夜,整个太医院围着四皇子诊了个遍,再三确认了四皇子没什么大事,孙老夫人才浑身抽空般倒在炕上。

    吕嬷嬷抖着手递了碗参汤,孙老夫人疲倦非常的抬了抬手指道:“先放一放,你也喝一碗。”吕嬷嬷正要推辞,孙老夫人闭了闭眼睛道:“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先喝一碗,我还有话说。”吕嬷嬷忙答应一声,旁边大丫头上前侍候孙老夫人喝参汤,又有人盛了碗参汤给吕嬷嬷,吕嬷嬷几口喝了。

    孙老夫人用了参汤,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挥手屏退众人,示意吕嬷嬷坐到自己身边,目光锐利的看着吕嬷嬷道:“你也看的清清楚楚,你说,四哥儿怎么就落到湖里去了?!”

    “老祖宗,”吕嬷嬷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苦笑道:“您看的那么清楚,四爷,哪是落到湖里,他是……”吕嬷嬷轻轻打了个寒噤,没敢往下说,孙老夫人替她接了下去:“他是自己跳下去的。”吕嬷嬷重重叹了口气,好半晌,孙老夫人也重重叹了口气,又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低低开口道:“钱氏和九妮子那心思我懂,我虽说老了,眼睛还没花到连这个也看不明白,这事我也不想管,随她们去,她们没经过见过,我说了她们哪个能听的进去?九妮子站在那船上,我也看到了,是有两三分象,我就是不敢信哪,四哥儿不是那样的糊涂人。”

    “我也不敢信,”好一会儿,吕嬷嬷才口齿艰难的开口道:“四爷一睁眼睛就问了那么一句,问的人惊心。”孙老夫人重重闭了闭眼睛,四哥儿一睁眼就问‘她没事吧’,这个她,还能有谁?她其实早就确认了,四哥儿跳进湖里那会儿她就明明白白确认了,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你还记得从前那些事么?”好半天,孙老夫人悠悠问了一句,吕嬷嬷怔了下试探道:“老祖宗说的是?从前那位姚姨娘?”

    “嗯。”孙老夫人叹息般应了一声:“他们秦家净出这样的倔种,为了那位姚姨娘,当年死了多少人!老天有眼,她在官家登基前死了!”孙老夫人的声音冷的让人透不过气,吕嬷嬷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四爷不比官家,断不会……”

    “你说的是,四哥儿没有官家那股子不顾一切、与天下为敌的狠劲儿,唉!”孙老夫人的叹息透着浓浓的遣憾:“我宁愿他有官家那样的狠劲儿,居上位者,一个狠字少不得,就因为那位姚姨娘,才成全了官家。”

    “我到现在想不通,官家那样的人,怎么偏偏看上姚姨娘那样的了?说起来,那位姚姨娘真算得上要什么没什么,顶多也就是占了性子温柔这一条。”吕嬷嬷想着那位人品才情都极不出眼的姚姨娘,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官家到底看中了那位姚姨娘哪一处?!

    “这是缘份,究不出什么道理来,不提这个。”孙老夫人厌恶的摆了摆手,那位温柔非常的姚姨娘,是她平生最厌恶的人之一:“四哥儿不是官家,如今也不是当年,不能……再有第二个姚姨娘!我断不能容再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孙老夫人眼里闪过团寒光,浑身散发出浓浓的冷厉之气,暖气盈人的屋里瞬间冷意逼人。

    “老祖宗的意思?”吕嬷嬷心里划过丝颤意,小心的看着孙老夫人问道,孙老夫人眼皮半垂:“既要拔了四哥儿心里这根刺,又不能留下后患,这事就别让他们知道了。”吕嬷嬷点了点头,她知道孙老夫人的意思,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这府里一众子孙,从王爷起,就没个能让人真正省心的,本事没有,却一个个自视极高,人人拿的一把好主意,从宫里的贵妃起,都觉得老祖宗老了,老祖宗的话,都开始听而不闻,若让他们知道了,只怕成事不足、坏事有余。

    “老祖宗有主意了?”

    “嗯,先要拔出来,再折断烧成灰烬。”孙老夫人声音冷的没一丝情感。

    蒋珊送走冷暖,跟着林珂先去了南宁郡王府,进了林珂的小院上房,林珂将众丫头婆子赶出去,蒋珊瞪着林珂,林珂直瞪着她,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好一会儿,蒋珊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恬姐儿脸色那么难看!”

    “他跳湖,关恬姐姐什么事?他脑子被驴踢了?关别人什么事?什么东西!”林珂一脚踢在旁边的椅子脚上,蒋珊吓的脸色发白,上前捂住林珂的嘴急道:“你乱叫什么?!这是能说的话?!”

    “我知道了,以后憋死也不说了。”林珂用力蒋珊的手,长长透过口气道,蒋珊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两步,一坐到椅子上,用力拍着椅子扶手恨恨道:“咱们能想到这个,肯定还有别人也想到了,你那句话说的对,他真是个……不是个东西!”两人一替一下拍着桌子大骂了一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叹了口气。

    “要是能把人骂死就好了。”林珂嘀咕了一句,蒋珊眼睛亮了亮拍手道:“对了,咱们帮不了恬姐儿,还有九哥呢,九哥肯定有办法!我这就回去寻九哥说话去!”蒋珊腾的跳起来,林珂也跟着跳了起来,推着蒋珊急道:“快去快去!告诉表哥,他要是帮不了恬姐儿,我就不认他这个表哥了!”

    四皇子在东阳郡王府落水的信儿飞快的传进了寿王耳朵里,也传到了五皇子那里。寿王仔细听小厮禀报完,打发了个妥当管事过去探望,背着手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www.kanshuw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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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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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金闺介绍:
李恬这一生目标明确:有钱,有闲,没烦恼,寻个没本事没脾气有爱心的郎君,种种花草,养养猫狗,喝点小酒、吟几首酸诗,悠然见个南山钱不是问题,闲不是问题,可那没本事没脾气有爱心的郎君,怎么总是远在南山呢?
...............................本文更新情况如下:单日单更,双日双更;
加更如下:一、如有单笔百元及以上捧场,加更一章玉堂金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玉堂金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玉堂金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