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暗涌
郑唯和霍子秋一前一后走进试镜的房间，里面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除去工作人员，三个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四五十平方的屋子，一边摆着长条桌子，是导演等面试官坐的地方；一边拉开了一张绿色的背景幕，前面架着摄像机。
三个人里面身形瘦小的那个中年男子首先看到了郑唯，笑着朝他挥手:“郑导来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陈老板和吴老板，听我说了你的新电影，很感兴趣。我说那刚好，今天有个试镜，不如就一起来看看，要是满意就给郑导追加一点投资就是了。”
郑唯面色有点不好看，他的电影一向都是独立电影，虽然票房不好，但胜在自由，没有投资人在里面乱掺和。而现在，映辉摆明了想要在这部新电影里面插一脚，那个乔梓潼，面子居然这么大？
“郑导，今天不是试镜吗？我看这架势，怎么像是要拍定妆照啊？”从进门开始就靠在墙上没挪动过的霍子秋缓缓开口道。
“哟，子秋也来了。”王总好像是才看到霍子秋，笑眯眯地说：“之前听说东磊联系过郑导，我还不相信。你演的戏我是知道的，都是些智勇双全的角色，怎么会对个反派角色上心呢？现在看来，这传言还是真的啊，哈哈。”
霍子秋表情不变，只是眸色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作为一个演员，当然是要尝试不同的角色，没什么好奇怪的。还有，不管是我，还是我的经纪人，都和王总您没什么交情，您还是称呼我小霍就好。”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却立刻把房间里热络的气氛给冷了下来。
其实娱乐圈里，没见过面却依然装得很热络的人不在少数，这叫“会来事儿”。大部分时候，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一笑而过的，何况这个套近乎的人还是映辉娱乐的高层。就算霍子秋是影帝，这么做也太不明智了。
郑唯看了看手表，开口问：“已经到时间了，怎么参加试镜的人还没到？”
其实乔梓潼已经到了，正在隔壁的房间里候场。映辉派了个化妆师来给她化妆，这时候刚刚化好。
乔梓潼准备的戏是喜庆丧子之后的情景，所以化妆师给她画了个憔悴沧桑的中年妇人的妆。她本来是娇憨的长相，演年轻的喜庆刚刚合适，可是要表现中年的朴实就不够了。化妆师往她的脸上扑了一层粉，做出泛黄的肤色，眉尾往下扫，看起来有点苍老。
“这个妆真难看。”乔梓潼拿着小化妆镜左照右照，瘪着嘴，并不高兴的样子。
“这是没办法的事，你不化妆，就你那演技能有说服力？”周芸在一边说：“虽然今天王总也过来了，但这事儿也不是十拿九稳的。郑唯不知道在哪发现了一个新人，今天也叫过来试镜了。”
乔梓潼不屑道：“郑唯拍的片子既不叫好也不叫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硬要帮我接这种没市场的电影。”
“你懂什么？这次剧本非常好，郑唯又善于拍悲剧基调的电影，我觉得这次他很有可能就借此翻身了。你不趁现在搭个顺风车，以后他成大牌了，你以为还能抱上人家的大腿？！”
乔梓潼不以为然：“就算你预测的对，我还不相信郑唯会不选我选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要知道我的人气可不低。”
周芸沉着脸道：“你有什么人气？大部分还是之前和乔柏匡传绯闻的时候吸引的cp粉。到时候真相一揭穿，他们翻脸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她越说越来气：“你也出道三四年了，怎么还这么浮躁轻狂，这样下去能成大事才怪。你要是有安宁一半沉稳，我要少操多少心啊。”
乔梓潼把化妆镜往桌上一扔：“沉稳？她沉稳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个跑龙套的，一辈子都没演过女主角吧。我要是和她一样，这辈子也就废了。”她说着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周芸：“芸姐，你也别装的好像很怀念安宁一样，利字当头，你也不见得对她多真心。”
“你……”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有些稚气的男孩子搀着一个病歪歪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口。
“你好，我是来参加试镜的，工作人员让我来这里等着。”安宁开口道。
周芸挑起一边眉毛，目光有些警惕地看着安宁：“你就是郑导看中的那个新人？”
“你认识她？”乔梓潼问。
周芸点点头：“在安宁的葬礼上见过。我以为是安宁的粉丝，没想到居然也是个演员。”
乔梓潼站起来，走到安宁旁边，绽开一个亲切友好的笑容，伸出自己的右手：“你好，我是乔梓潼，也是来试镜的。”
“你好。”安宁伸手虚虚地一握，想把手抽回来的时候却被乔梓潼紧紧握住不松开。
她凑近安宁的耳朵，小声说：“看你是个新人，我好心提醒你一声，今天的试镜不过是走个过场，女主角已经内定了，就是我。你要是个聪明人，现在就转身回家去，免得待会丢脸出丑，说不定以后有机会，我会引荐你去其他的戏。”
这番话简直就是教科书一样标准的恶毒女配的台词，乔梓潼演戏的时候要是有现在一半的演技，早就成了演技派了。安宁头晕晕的，无力反驳，只好冲着乔梓潼虚弱地一笑：“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不舒服，头晕眼花的。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太听清楚，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说大声点。”
看着乔梓潼那张涂了黄粉的脸开始变得狰狞，安宁示意孟安平把自己扶到沙发上坐下，在心里摇了摇头：心理素质太差，自己明明没说什么，脸色就变得这么快。
孟安平背着安宁的包，紧张地问她：“姐，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看一会剧本。”
安宁合眼摇了摇头。剧本，早就已经刻在她的脑子里了。
第十七章 乔梓潼的表演
安宁合着眼靠在沙发上，孟小弟紧张兮兮地坐在她旁边。
乔梓潼在化妆台前的椅子上，用眼刀一刀刀地剜着安宁。她很不喜欢这个新人，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句话让她无端地想到已经死去的安宁。
乔梓潼小安宁五岁，两个人又是同一个经纪人。平时大家都觉得她们两是好朋友，就连安宁自己大概也这么觉得。
可是事实上，乔梓潼从来没有把安宁当成自己的好朋友，她从签到周芸手下开始，就一直把安宁当做要超越的目标，也当做一块巨大的绊脚石。
“梓潼，来，郑导他们都到了。”周芸推开门把乔梓潼叫出去，顺手关上门，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情：“今天不仅王总和郑导来了，我还看到了霍子秋。”
“霍影帝？”
“可不是嘛，之前听说霍子秋的经纪人王东磊和郑导接触过，我还没当回事。现在看来，霍子秋可能真的接了这部戏。”周芸越说越兴奋：“这次你可撞了大运了，就算郑唯没什么票房号召力，但是霍子秋的粉丝可是能顶半边天呐。这部电影，一定会大卖的。”
“这么说，我的机会来了？”乔梓潼双眼放光，其实她内心想的比周芸还要多一层。之前她费尽心血报上了天王乔柏匡的大腿，虽然是吸引了不少cp粉，但乔柏匡始终是有妇之夫，自己的大腿也抱不了多久。如果，这次能和霍子秋合演一部电影，那可是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
——
乔梓潼走进房间的时候，桌子后面已经坐了五个人。她仔细地把这五个人都看了一遍，坐在最中间的是映辉的王总，正满面含笑地看着她。王总左手边两个身形臃肿，还穿得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她没见过。
王总的右边，坐着一个四十来岁，面容显得有点憔悴的男人，是郑唯。
乔梓潼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最右边的那个人身上。那是个很醒目的男人，穿着简单的t恤，却让人觉得很高贵。虽然是坐着，但依然身姿挺拔，一双长腿在桌下交叠在一起，双手环着胸靠在椅背上。他的脸棱角分明，却不咄咄逼人。面如冠玉，鼻梁高挺，眉目之间好像带着忧郁之色。
这就是霍子秋，果然和粉丝说的一样，“光华内敛，气质无双”。
乔梓潼摆出自己最得心应手的表情，眼皮悄悄往上抬了抬，一接触到霍子秋的目光又马上垂下来，脸上带着微微的红晕，嘴角挂着一丝腼腆的笑容。这种含羞带怯的表情，总是最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的。
霍子秋看着乔梓潼在自己面前停下，摆出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矫揉造作的表情。看得出来，这个表情已经是她拿手的表情了。但是从专业角度来看，这样的演技还是过于流水化，没有一丝自己的感情，十分生硬，还没有粉丝见到自己时候的表情来的自然。
“王总，这位乔小姐就是映辉的新星？看来你们很重视她啊，连化妆师都给配好了。”霍子秋面无表情地转头对着左边说。
王总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到霍子秋的敌意，心里一阵阵的发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的罪过这个新晋影帝，偏偏这个霍子秋来头还不小。他能给自己甩脸子，自己却不能呛声回去。只好僵硬地笑笑，转头对郑唯说：“郑导，这就是乔梓潼。我们公司继安宁之后着力培养的另一个青春实力派。”又自导自演地对着乔梓潼说：“梓潼啊，今天好好表现，待会等郑导拍板了，你就顺手把定妆照也拍了，省的以后还要再多跑几趟。”
乔梓潼带着一丝腼腆地弯腰鞠躬：“几位老师好，我是乔梓潼。今天我一定会努力表现，不过，如果有表现不好的地方，还请几位老师多多地指正。”
“你选的是哪段戏？”郑唯问。
“我选的是明光被车撞之后，喜庆抱着他痛哭的一场戏。”
“这场戏啊……”郑唯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这个妆画得还不错。那就开始吧。”
这场戏是全片女主的最后一场戏，说难演也不难演，说不难演却又很难演，完全看个人怎么去理解而已。
乔梓潼走到绿色的幕布前，酝酿了一会儿情绪。为了今天的试镜，周芸每天都逼着她在家练习这段戏，还带着她去请教了圈里的悲情剧女王陈雪。现在，这场戏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她都记得无比清楚。
“小光，小光，你怎么了？”乔梓潼缓缓跪下来，伸手去碰面前根本不存在的“明光”。然而明光躺在一摊血泊之中，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还挂在腮边，却再也不能站起来叫她“妈妈”了。
“小光，你别吓妈妈，你看你流了这么多血，妈带你去医院啊。”身边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人人都看着这个悲伤的，无助的中年女子。
“对对对，你瞧我这记性，你说了你不要再叫我妈了。没关系的，没事儿，不叫就不叫，你起来啊，你起来啊……”她一声声地呼唤，明光却动也不动。
喜庆像是慢慢发现了明光再也不会醒来了，目光慢慢地黯淡下来，渐渐变得呆滞，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为什么，为什么……”
乔梓潼拿捏不好“目光慢慢黯淡下来”的分寸，只能通过把之前往上勾的嘴角垂下来来表现。她呆呆地跪在那里，像祥林嫂一样念叨着“为什么”。忽然之间，她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明光”的身边，把他抱起来，轻柔地说：“你这个臭小子，可吓坏妈妈了，以后啊，再也不许这么吓妈妈了知道吗？”
喜庆抱着明光走出了人群，脸上还带着令人惊悚的心满意足的表情……
“我的表演结束了。”乔梓潼抹去脸上的眼泪，又鞠了一躬。她的脸上带着隐隐的得意，显然是对今天的发挥很满意。
王总也笑起来：“郑导，怎么样？梓潼的演技，还是可以的吧。”
第十八章 初次相见
郑唯敲了敲桌子：“你先出去吧，把另一个叫进来。”等到乔梓潼出去之后，才反问道：“王总觉得演得很好？”
“这……作为一个新人，我觉得梓潼表现得已经相当不错了。”
“相当不错？可是我要的不是‘相当不错’。”郑唯没什么表情，语调平平地说。
霍子秋站起来：“我出去抽根烟。”
这里是二十一楼，走出房间，推开走廊的玻璃窗，霍子秋点上一根烟。好像自从安宁死了开始，他的烟瘾就越来越大了。
从玻璃窗望出去，对面的高楼也是玻璃的墙体，两幢大楼在阳光的照耀下互相闪着金光，好像在比赛看谁先闪瞎对方。
“唉，也不知道现在的设计师都是怎么想的，搞这么多玻璃墙体，存心要闪瞎群众的眼睛。这给我们这些恐高症患者带来了多少麻啊。”
这句低声的吐槽传到霍子秋耳朵里，就好像是有人把他心里的话给念出来了一样。他侧头往发声源看去，一个少年搀着一个女生正慢慢地往这边走，那个女生用手扶着墙，低头看着路。
孟安平扶着安宁的手臂，心里又是疑惑又是担心。姐姐从早上起来就不舒服，偏偏赶上今天试镜，不能在家里休息。刚才安宁又在洗手间吐了一次，出来之后脸色发白，更加虚弱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安宁始终不肯靠着窗走，一定要扶着墙壁往前挪才安心。
“姐，你什么时候有的恐高症，我怎么不知道？”
“我一直都有，是你太不了解我了。”
“是吗？”
“当然是啊，没想到你对姐姐这么不上心。唉，我的弟弟一点也不关心我，悲哀啊！心碎啊！”安宁捧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姐，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爱演了，是因为你对演戏的热爱已经渗透到生活中来了吗？”孟安平睁着圆圆的眼睛，很严肃地问她。
“我……对，没错，就是你想的这样。”
霍子秋被这对姐弟的对话逗得想笑，连手指间夹着的烟也不抽了。干脆顺手扔到旁边的垃圾桶上，转过头来看着移动速度和蜗牛一样缓慢的两个人。
“姐，姐，姐……”孟安平忽然激动地摇起了安宁的手臂。
“有话说话，别摇了，再摇我就直接给你摇到医院去了。”
孟安平紧紧盯着前方，凑到安宁耳朵边上说：“姐，我好像看到霍子秋了。”
“那你还不赶紧去找他要个签名？”安宁随口答道：“对了，我说孟安平，你这个年纪一定要注意预防近视，改天我还是带你去查查视力吧。”
孟安平见她完全不相信，干脆伸手去把安宁的头给掰了上来：“你自己看嘛。”
“哎呀，你别动手啊，以为是在掰电风扇脑袋呢……”安宁的话还没说完，就看清了那个倚在窗边正带着一丝笑容看着自己的人。
居然真的是霍子秋。
安宁摇了摇沉重得和浆糊一样的脑袋，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好像……郑唯确实和自己提过，霍子秋想演良哥？
这大概和山珍海味吃多了就想吃清粥小菜的道理一样，霍子秋从出道以来部部都是主角，所以现在想演个配角体验体验？
孟安平看到自己的偶像，脚就定在那不动了，眼睛里崇拜的光芒看得安宁都有些嫉妒了。
“你就是安宁？”霍子秋也被孟安平如狼似虎的目光逼退，转而问起安宁来。
这个女生和安宁长得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安宁长得很明艳，有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和性感红艳的嘴唇。霍子秋原来常常想，安宁的长相和她的名字真是没有一点相合的地方。
面前这个女生，显然更适合“安宁”这个名字。极为白皙的皮肤，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黑黑的瞳仁就像一头小鹿一样。小巧的鼻子，花瓣一样粉色的樱唇。虽然她现在虚弱得好像站不稳的样子，但这张脸仍旧透露着属于年轻的活力与朝气。不像安宁的脸，永远都挂着貌似温柔谦恭的笑容。
霍子秋看到她点了点头：“我叫孟安宁，是郑导通知我来试镜的。”
那眼神中的防范之意，让霍子秋的话带上了笑意：“你这个样子，还能试镜？恐怕演不出什么好戏来吧。”
“霍影帝当年脚踝骨折，不也照样拍完了戏才去的医院吗？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绝对不会影响自己的专业素质。”
“从你的语调来听，你好像很不喜欢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安宁前世的经验告诉她，像霍子秋这个咖位的艺人，如果无缘无故地和一个素昧谋面，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打招呼，那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安宁想要咧出一个自己的标志性微笑，可惜她现在实在是头重脚轻，这个笑容看起来就多了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并没有，您不会要和一个病人计较说话语气的轻重问题吧。”
霍子秋挑了挑一边眉毛，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扇门：“乔梓潼已经演完了，轮到你进去了。”他说完，还贴心地上前帮安宁打开了门，做了个绅士的“请进”动作。
安宁看了眼里面，定了定心神，深吸了一口气，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霍子秋也跟着进门，进去之前转头看了眼神色紧张的孟安平：“怎么样，你要不要一起进来？”
——
在安宁十一年的演艺生涯中，参加试镜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从刚开始的激动到后来的例行公事，她越来越专业，也越来越麻木。
反正演的再好，她也只是个配角；反正导演不可能把她这个金牌配角给换掉。
可是今天是不一样的，她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全新的面孔来竞争一个女主的角色。安宁好像又回到了十九岁时为广告拍摄试镜的时候，充满了忐忑，也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唯一没有改变的，唯一让她觉得安心的，只剩下演技。
——
今天争取更两章，把昨天的补上*－*
第十九章 给你配戏
“各位老师好，我叫孟安宁，今年二十三岁。”
安宁一走进来，所有人都看出来她的不对劲。她面色苍白，额头上一直在冒汗，脚步虚浮，好像是刚被人从病床上拉起来一样。但是她既然强撑着来了，现场也没有一个人开口问。
“二十三岁？郑导，喜庆的角色年龄跨度可有十几岁，二十三岁，是不是太年轻了点？”王总笑着问郑唯。
“不试试怎么知道她行不行呢？”
郑唯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知道，年龄跨度的问题，是一个无法避免的坎。要演出喜庆年轻时的青春，俏丽，那演员的年龄绝对不能太大；可是要有足够的演技去撑起中年丧子，万念俱灰的喜庆，又注定了演员的年龄不可能太小。
而他之所以选中了前世的安宁，也是因为安宁可以兼顾两者。
今天的这个孟安宁，当时她演的小妹很有灵气，但是说实话，郑唯也没有把握她能不能处理好这个时间跨度。
“王总，这位小姐也是你们映辉的吗？”一直没开过口的陈老板问。
王总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当然希望是我们公司旗下的。孟小姐，你现在签了哪家公司？”
“我还没有签公司。”安宁眼观鼻鼻观心，不多说半句话。其实她从见到王总开始，心里就在纳闷，怎么映辉的高层也掺和进来了？
这个王总，在映辉的高层里面威望不算高，但是名声坏却是出了名的。早些年还有个女孩从他家的阳台跳楼而亡，其中的关节，不言而喻。所以安宁的前世对这个王总能避则避，尽量不和他碰面，几乎没什么交情。
“你今天选的是哪段戏？”没等王总和陈老板再开口，霍子秋已经迈着长腿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孟安平在他的示意下站在后排的工作人员中。
安宁原本选的是小馨临死托孤的戏。苦命的小馨爱上了一个常来光顾的客人之后，偷偷怀了孩子，在私人小诊所生产时出了意外。在这场戏里，小馨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了，所以她说的话也不多，大部分是靠喜庆的面部细微表情来表现种种情绪。
这段戏也是上一世安宁就很喜欢的一段戏，很考演员的功力。这次在准备试镜的时候，她没怎么考虑就选了这段戏。
可是这段戏是要跪在小馨的床前，相当得耗费体力，以安宁现在的状况，可能无法支撑下来。
“孟小姐，该不会是没有准备好吧。郑导，我看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浮躁，来试镜不化妆不打扮也就算了，竟然连戏都不准备。”在安宁犹豫的档口，王总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我看，没有受过专业培训的新人还是不行。”
郑唯皱了皱眉头，语气也有些不好：“我两天前把剧本发给你，你难道没有准备？”
安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挺直了背脊，微笑道：“我当然准备了，郑导，这整个剧本我都已经背了下来，不管你挑哪一段，我都可以现场演给你看。”
“好大的口气啊。”霍子秋也笑了起来。
“我想这只是一个有实力的人应当具有的自信而已。”安宁的笑容不变。她的脑袋昏昏沉沉，意识也有点模糊，刚才这句话，几乎没有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这是一句在任何她清醒的时候都不可能说出来的话。就像前世一样，安宁活得谨小慎微，她的性格绝对是温和低调的，不会在任何场合说出这种几近自负的话。
而今天，不知道是霍子秋的笑容太挑衅，还是她病得太迷糊，这句她在心里默念了千万遍的话竟然就这样自然地说了出来。
而没想到的是，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感觉，居然这么美好。
“你既然这么有自信，”霍子秋转头问郑唯，“郑导，就让我来给她配配戏吧。”
“你？”不仅安宁呆住了，就是郑唯、王总和两个老板都很是诧异。一个影帝提出要给新人配戏，这本来就很令人诧异了。更何况这个影帝还是出了名的“生人勿近”款。
陈老板和吴老板对视了一眼，眼里出现了两人都懂得猥琐眼神：原来影帝的口味也不过如此嘛。
霍子秋却完全不管这几个人的惊讶之情，见郑唯没反对，自己又接着说：“既然你说已经把剧本背下来了，那就演一段喜庆刚刚遇到良哥的戏吧。”
喜庆初遇良哥？
安宁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剧本，很快就想起了这段戏。
喜庆是在火车上遇到良哥的。一个是刚刚逃出山村，对未来充满了期盼，对城市怀着无限憧憬的淳朴少女；一个是刚刚出狱没多久，四处漂泊的混混。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仅仅因为在火车上坐在邻座，人生的轨迹就交叉在了一起。
这场戏是一个分界点，喜庆逃离了一个悲剧，却一脚踏进了另一个悲剧。
“怎么样？演不出来？”霍子秋依然在咄咄相逼，安宁没空去想为什么一届影帝要处处针对一个没有作品的新人。她只是顺从着自己涌上心头的那一腔热情，这种要与高手对戏的激动让她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我可以演。”
她的姿态从容，语气坚定，眼神也褪去了那种病中才有的混沌，变得一片清明，与刚刚进房间的状态大有不同，就好像一个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一样。
孟安平在后面看着，心高高地悬了起来。姐姐明明病得不轻，但现在却又好像比平常更加有活力，并且她的气场和霍子秋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让人觉得无比的和谐。
这场戏发生在火车上，工作人员很快搬来了两把椅子放在绿幕上，两边灯光亮起，摄影师把摄影机摇到近景，聚焦在安宁和霍子秋的脸上。
一个是纵横演艺圈十年，刚刚拿到影帝的顶级小生；一个是初出茅庐，却好像胸有成竹的稚嫩新人。这样的搭配，一瞬间引起了场内所有人的兴趣。
第二十章 喜庆和良哥
迟来的第二更，自己说的话，跪着也要做完……
——
真正好的演员，遇到了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两个人的气场相互作用，会产生无比美妙的化学反应。
可惜的是，这样的好演员实在很少，就算侥幸找到一个，也很难找到能与之匹敌的对手。至少郑唯这二十年的导演生涯里只见过几次罢了。
但是现在，明明只是一次即兴的配戏，其中一方是完全没有经验的新人，另一方是还不确定是否出演本片的演员。这样的两个人，没有化妆，坐在随随便便摆放在绿幕前的椅子上，还没有开口，竟然就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
郑唯坐直了身子，目光胶在安宁的身上，难道自己这次真的捡到宝了？
“我可以开始了。”霍子秋把一只脚架在另一只腿上，身体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懒懒地开口。
是了，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好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一样，这个就应该是良哥的状态。
“孟安宁，你呢？”郑唯问。
安宁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将原本披散在肩头的直发扎成一束，垂在脑后。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才回答：“好了，随时可以开始了。”
“这场戏是喜庆和良哥的初次相遇，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产生的微妙的化学反应。好，那就开始吧。”
火车轰隆隆地往前开着，这是最便宜的那种绿皮火车，车上没有卧铺只有硬座，但是喜庆的心却满足得要涨开。从前，她只能在山坡上往下看，看到这条绿色的长龙呼啸而过，而今天，自己却终于坐上了这条奔腾的巨龙。
喜庆的心里有种隐秘的兴奋，她好想大声告诉每个人，她自由了，她逃出了那个母亲一辈子都想逃出的地方，她再也不会像货物一样被父亲随便嫁掉。安宁低着头，怀里抱着并不存在的包，两手交叠在一起，手指不安地相互搓动，可是摄像机里，却能看见她嘴角有着克制不住的笑意。
对了，就是这样，满心欢喜但是小心翼翼的喜庆。
坐在安宁身边的霍子秋，原本一直闲散地靠在椅背上，这时候却换了换姿势，把脚从腿上拿了下来，从包里掏出一包烟，娴熟地点上。
这个举动吸引了喜庆的注意力，她好奇地转过头，看着自己隔壁座的这个男人吐出一个又一个眼圈。她没见过哪个男人抽烟抽得这么好看的，家里的叔叔伯伯们只会抽旱烟，蹲在地上拿嘴一吸，就像是只青蛙一样。
安宁的眼神从刚刚开始的好奇，渐渐转变成陶醉，脸上也涌起红晕，原本不安绞动着的双手也无意识地停了下来。
大概是那眼神太过专注，原本望着窗外的良哥回过头来，看见隔壁那个土里土气的小姑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霍子秋一笑：“看什么？”
都说霍子秋是以忧郁深沉的形象走红，但此时他所露出的温柔的笑意，却好像夕阳一样带着温度。
这和郑唯所设想的良哥并不一样。郑唯设想的良哥，胡作非为，堕落肮脏，就算是笑，也应该是不羁的、放浪的笑容，是不应该有温度的。
安宁慌张地低下头不说话，手指抓着垂在膝上的衣摆绞动。过了一会儿，才冒出一句话：“你好看，你抽烟好看。”
霍子秋看了看手上的烟：“抽烟有什么好看的。”
可是安宁只是把怀里不存在的包抱紧了，轻轻摇了摇头。
霍子秋看了一眼她的手，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第一次出门吧”。说完又吸了口烟，把头扭回去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我第一次出门那时候，也这样，生怕别人抢了我的东西，一路都不敢说话。”
他目光放空，眉毛微微皱着，好像在看远方，也好像在看自己的过去。
也许是这句话让喜庆放松了自己的戒心，她真诚又好奇地问：“那后来有人抢吗？”
“有，”良哥严肃地点点头：“被抢得一点也不剩了。”
安宁等霍子秋说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好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看着她的表情，霍子秋微微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哈哈笑了几声：“你相信了？真是傻妞。”
喜庆和良哥的第一次对话，就是在良哥小小的玩笑中开始的。
霍子秋的笑容在安宁真诚的目光里渐渐收敛，又猛吸了口烟，自己喃喃低语：“穷山沟出来的妞，真是傻的没边。”
可是安宁却忽然笑了，这个笑容看起来很质朴很满足，这个笑容是只属于刚刚走出大山的喜庆的。她挠了挠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你骗我的？那就好，那就好。我第一次出门，外边什么样儿我一点也不知道，要是真的那么恐怖，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那么看着霍子秋，好像是在看着日后最美好的生活。这样动人的目光，即使是影帝霍子秋，也晃神了片刻。
安宁好像是在说给他听，也好像是在安慰自己：“我是去找我外婆的，只要找到外婆，一切就都好了。你说是不是？”
内心其实惶恐不安的喜庆，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定心。但其实良哥怎么可能能回答这个问题呢？
霍子秋轻声回答她：“也许吧，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安宁用力地点了点头：“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火车继续隆隆地行驶着，带着满怀希望的喜庆，也带着历经沧桑游戏人间的良哥，驶向同一个地方，驶向同一个未来。
“好！好！”郑唯满面笑容地拍起了手：“这就是我想要的喜庆，安宁，喜庆可给你演活了。”
安宁从椅子上站起来弯腰鞠躬：“都是霍老师带得好。”她虽然笑着，但声音已经有点颤抖，身形也有点摇晃起来。
霍子秋扶了她一把，似笑非笑：“孟小姐过谦了。郑导是行家，是不是我带的好，他有眼睛会看。”
第二十一章 第一个女主角
安宁说霍子秋带戏带得好，王总正打算附和几声，准备说“要是霍子秋愿意给乔梓潼配戏，乔梓潼也能演得这么好”。可是他还没插嘴，郑唯已经开了口。
郑唯现在的心情很好，连带着声音也异常的洪亮：“安宁，你就不要谦虚了，要是没有些真才实学，就是请到奥斯卡得主来配戏，演得也是一塌糊涂，不堪入目。”
他这话一说出来，王总张着的嘴又闭上了。
“那么，这部戏的女主角就这么定了……”
“等等，郑导，”王总打断郑唯的话：“先别急着定嘛，我刚才说的时间跨度的问题，孟小姐还不知道能不能驾驭的了。这样，结束了我和陈老板吴老板请你吃个饭，好好聊聊剧本的事。”
这是**裸地打算抢角色了，安宁好像看到了前一世曾经发生过无数次的事情在自己面前上演。她心里着急，往前迈了一步打算开口说点什么。
没想到脚刚挪了一步，一阵排山倒海的晕眩就向她席卷而来。
——
四周是雪白的墙壁，床的一边挂着帘子，床的另一边坐着孟小弟。他拿着一个苹果极为认真地削着，刀法娴熟，苹果皮在他手里旋出完美的弧度，缓缓垂下来。
安宁侧过头，专注地看着孟安平削苹果，脑子里却在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好像自己晕在了……霍子秋的身上？
“咳，安平啊，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在这里？”
孟安平把削好的苹果放在盘子里才说：“你生病了，医生说是急性肠胃炎。”
安宁“哦”了一声，有点疑惑：“急性肠胃炎还能吃苹果吗？最好是喝粥吧。”
孟安平诧异道：“我不是削给你吃的啊。”
“不是……不是给我吃的？”
安宁觉得自己可能是病糊涂了，面前这个满脸期盼地望着门口，像一只等着主人回家的二哈一样的人，真的是孟安平？真的是那个抱着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孟家小弟？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在孟安平的翘首期盼之中，二哈的主人终于回家了。霍子秋戴了副黑超，不紧不慢地走进了病房，手里还勾着一个塑料袋。
“霍大哥，你回来啦。我削了个苹果给你吃。”孟安平捧起盘子，把已经有点发黄的苹果递了过去。
霍子秋摘了黑超，随意地在刚才孟安平坐的椅子上坐下，一手拿起那个苹果，一手把塑料袋放在床头的桌子上：“看来我回来的刚刚好啊。”
“姐，霍大哥刚刚帮你去买粥了。”孟安平手脚麻利地拆开塑料袋，把里头的圆形餐盒拿出来，支起病床上的小饭桌，还不忘和安宁解释一句。
“霍大哥？买粥？”安宁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一脸状况之外的震惊。
霍子秋啃着那个发黄的苹果，姿态优雅：“你晕倒的不是时候，没能亲耳听到郑导的话。《喜庆》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已经敲定了，就是你。”
“我？”
“是啊，这部戏十月份就要开拍了。我是你的搭档霍子秋，将在影片里扮演良哥的角色。”霍子秋不理安宁从震惊变得更震惊的表情，绽开一个礼貌的微笑：“很期待和你的合作，我的搭档。”
霍子秋没在病房呆多久，说完了这几句震慑安宁的话，他就像完成了任务一样，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手里还捏着吃了一半的苹果。
孟安平凑到了一直愣着的安宁面前，挥了挥手：“姐，你没事儿吧。”
安宁一手按住他的头，感慨了一句：“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孟安平，你快和我解释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霍大哥’又是怎么个意思？”
孟安平挠了挠脑袋，脸上还带了点不好意思：“我原来崇拜影帝霍子秋，是因为他的故事很励志。可是今天，和他近距离接触了，我才发现霍大哥是个这么有人情味的人。姐，你能得到这个角色，可要感谢霍大哥呢。”
时间追溯到两个小时以前。
安宁正要开口，却突然之间体力不支，倒了下来。她身边的霍子秋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她。
安宁这一晕，在场的人也没感到多意外，毕竟看她进来时候的状态，就知道她今天是带病上场的。王总甚至长舒了一口气：“先把人送到医院去再说吧，安全最重要，这主角的事情，慢慢谈就是了。”
霍子秋把手背贴在安宁的额头上碰了碰，觉得烫得惊人。他冷笑一声道：“不知道王总觉得还有什么好谈的？试镜的结果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吗？”
“怎么能说是显而易见呢？我刚才不是说了，这个孟小姐太年轻，恐怕演不好中年的喜庆。”
“王总，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演不好，那也是郑导要操心的事。您是映辉的人，而映辉和这部片子半毛钱关系也沾不上，您现在可有点狗拿耗子的嫌疑了。”霍子秋目光灼灼，将对面的几个人都扫视了一遍，缓缓开口道：“更何况，我敢担保，这个角色她一定能驾驭。”
被说成是“狗拿耗子”的王总，面色极为不好看，僵硬地开口：“霍影帝虽然是影帝，但也不能帮别人的演技作担保吧？”
“这是同类之间的相互感知，像王总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都理解不了。”霍子秋把自己的不屑表达得淋漓尽致，又冲着郑唯道：“郑导，喜庆这个角色，要是让孟安宁来演，我就接了良哥的角色。要是换了别人，您也另请高明吧。”
郑唯本来就对王总的指手画脚有些不耐烦，现在听到霍子秋的话，当即就表了态：“好，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十月份开机。”
霍子秋点了点头，打横抱起安宁，招呼着孟安平走了出去。
“是霍大哥把你送过来的，诊断成肠胃炎以后，他又下去给你买粥喝。”孟安平一脸的崇拜：“他真是个好人。”
安宁没空去想霍子秋是不是好人，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喜庆这个角色她拿下了！
前世今生，属于安宁的第一个女主角。
第二十二章 争吵
霍子秋走到地下车库的时候，王东磊朝他闪了两下车灯，他走上副驾驶室继续啃苹果。
“这苹果都锈了，扔了吧。”
“还挺好吃的。”
“你今天怎么了？”王东磊沉吟了半晌，还是决定问一问：“我可都听说了，你处处针对映辉的王浩成，处处维护刚刚送到医院那女孩。”
“消息传得真快啊。”霍子秋把苹果啃得只剩下果核了，摇下车窗，随手往外一抛。果核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准确地落进了角落处的垃圾桶里。
“圈子就那么点大，你的动态又有那么多人盯着，传的不快才怪。你知不知道，现在圈里不少人都猜，你和这姑娘有一腿。”王东磊没好气地说。
“有一腿？就因为我帮她说了几句话？”
“几句话？你可是抱着人家下楼抱着人家上医院的好不好。原来让你炒炒绯闻你不干，玩什么洁身自好，现在倒好……你在娱乐圈也摸爬打滚了这么些年了，难道不懂站得越高危险越多吗？”王东磊这时候越说越来气：“你就作吧，自己作也就算了，还拉上人家刚出道的小姑娘。”
“别啰嗦了，还赶不赶通告？”霍子秋系上安全带，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王东磊拿他没办法，只好板着脸把车开了出来。
夜晚的繁华都市，处处亮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王东磊的车夹在车流之中，缓缓地挪动。
霍子秋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忧郁脸”，大概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今天他笑得次数比这个月加起来还多。
为什么会帮孟安宁？其实霍子秋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因为她也叫安宁？还是因为她的勇气和自信？
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是。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霍子秋总是克制不住地想，如果当年安宁试镜的时候，有人站出来帮她说句话，她也许早就一飞冲天了。
——
映辉娱乐大厦三十三层，王总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打电话：“……谁说不是呢，要不是霍子秋搅局，这个角色绝对是梓潼的囊中之物……您不知道，郑唯那个人脑子是石头，敲都敲不动的。不过您放心，下次，我一定给梓潼安排个好戏……”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喑哑，“你说，今天被郑唯选上的那个女的，名字叫安宁？”
王总勾着背，原本就瘦小的身形更加佝偻。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他还是连连点头：“对对对，是叫安宁，姓孟。好像才二十三岁，和霍子秋对戏却毫不怯场。”
“孟安宁？霍子秋？”电话那边的人低低地笑了两声：“有趣，有趣。乔梓潼的事，你看着办吧，不用再打电话过来了。”
“好，好，您放心，我一定把梓潼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那人丝毫不被王浩成的谄媚所打动，一句话都不多说就切断了通话。
王总听到听筒里传来了彻底的忙音，这才把手机往桌上一摔，扯了扯领带，靠在桌沿上，恨恨地骂了句“去你大爷的”。
门外秘书敲门问：“王总，乔梓潼和她的经纪人周芸来了，在三号会议室等您。”
“知道了”，王浩成不耐烦地喊了声。真是刚送走阎王又来了小鬼，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已经很稀疏的头发。
映辉娱乐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但前身就不是那么光彩了。映辉娱乐的创始人文昌华原来是个道上的人物，后来为了洗白，才成立了映辉娱乐。而王浩成，就是当年文昌华手下的一个小弟。他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文昌华一命，后来映辉成立，文昌华就顺手赏了个董事会的位子给他。
王浩成的性格胆小怕事，好色贪财，自从在映辉扎下脚，就像老鼠掉进了米缸里，祸害了不知道多少个女孩子。文昌华念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对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虽然王浩成在董事会里讲不上话，高层里面也有很多人瞧不起他，但他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快乐的像皇帝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他现在还在做着自己的土皇帝，怎么会削尖了脑袋插手映辉的业务？
王总走到三号会议室的门口，看到乔梓潼正坐在里头拿着一面化妆镜左照右照，心里冷哼了一声：周芸手下的两个女演员，装得比谁都正经。原来那个安宁避自己和避瘟神一样，这个乔梓潼也是一副圣女的样子。现在呢，一个死得早，一个不过是上了几天那个人的床，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他虽然是这么想，但走进去的时候已经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了：“梓潼啊，今天刚试完镜，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一会？这么着急着来公司干什么？”
乔梓潼斜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王总，我是个直肠子的人，也就不拐弯抹角地说话了。你应该接到电话了吧，我这次试镜没选上，他非常生气。所以我特地过来问问王总，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乔梓潼这几句话说得趾高气昂，王浩成脸上的和颜悦色也挂不住了：“乔梓潼，你注意一点自己说话的口气。”
“我……”乔梓潼把化妆镜一合，就要开始呛声，却被周芸一把往回一拽：“王总，我们家梓潼不是那个意思。她啊，为了这次试镜，在家苦练了好久，抱了很大的希望。这突然告诉她没选上，一时间她有点接受不过来。”
“苦练？有些事情，还真不是苦练就能练出来的。”王总语带轻蔑：“行了，你们放心吧，我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安宁生前在接洽的那几部戏，除了《喜庆》，其他的我都安排给你们。”
“谁要接那些破戏，”一直被周芸拉着的乔梓潼拍案而起，怒目圆睁：“我才不要走安宁的老路，当个金牌龙套呢。我要做女主！女主！她接的那几部戏，除了《喜庆》有点看头，其他的都是陪衬，我就算全接下来能有什么前途！”
她咄咄逼人，完全没把王浩成放在眼里，就好像在对一个跑堂的小弟随意呼喝一样。
第二十三章 报喜
“乔梓潼，你还真别把自己当根葱！”王总本来也不是个能静心忍气的人，现在被乔梓潼这么呼喝，表情立刻就变得狰狞起来：“你还有资格看不上这些戏？你还不想走安宁的老路？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你是长得比安宁好看还是演技比安宁高？！要不是走了狗屎运，上对了床，你现在能站在这和我讲话？”
乔梓潼把下巴一昂，带着些骄傲自得和轻蔑：“没错，我就是运气好，有些人一辈子都上不对一次床。而我？至少王总现在不就得为了我的事鞠躬尽瘁？”
“你……”王浩成的脸气得发青，他进入映辉二十多年来，还真没哪个敢当面这么顶撞他的。现在被一个三线的小演员蔑视，心里真是火冒万丈。可是他想到今天的电话，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语气不善地对着周芸说：“《完美情人》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过两天就能签约，你们准备准备，安宁的戏份全部由乔梓潼重拍。”
说完转身就走，把会议室的门重重一摔。
乔梓潼像一只斗胜了的公鸡一样，昂着头坐了下来，重新捡起自己的化妆镜左照右照。周芸板着脸说她：“你有病吧，没事儿和王总吵什么？他是高层，拿捏你就和拿捏一只蚂蚁一样，你是想把自己的前途都毁了是吧？”
“你放心吧芸姐，王浩成他不敢的，你瞧，这不是灰溜溜地走了嘛。”
周芸怒极反笑：“灰溜溜地走了？你自己说，你吵出什么成果了？最后还不是要接安宁的戏？还不是要演配角？”
“我高兴，我开心，我吵完浑身舒坦。”乔梓潼合上镜子，无比自在地摇了摇头：“这个王浩成，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原来每次在公司碰见他，他那猥琐的眼神就一直在我身上打转，恶心死了，现在好了，他见到我和老鼠见了猫一样，话都不敢大声说。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趁现在痛打落水狗了。”
“他现在没对你怎么样，那是怕你背后的人。可是那人能一直站在你背后？等哪天他踹了你，你就等着看吧，像王总这样的人不整死你才怪。”周芸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那就等那天到了再说呗，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拴不住那人的心？”乔梓潼冲着周芸飞了个媚眼，把垂肩的大波浪一撩，姿态婀娜地走了出去。
周芸只能在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乔梓潼，刚刚签到自己手里的时候还走得是清纯路线。她长相娇憨中带着点妩媚，周芸当年一眼就在一堆胭脂俗粉里面看中了她，觉得只要用心培养，乔梓潼一定能成为当红女星。
没想到这个乔梓潼白长了张脸，做的事情却是毫不经过脑子。先是处处在暗地里给安宁下绊子，要不是她给兜着，早就弄出大事来了。后来倒是交了好运，傍上了靠山，现在不管到哪都是趾高气昂的，一点都不懂得收敛。
难成大器，周芸心里叹息了一声。她不由得想到了安宁，从安宁签在自己手下开始，几乎没见到安宁和谁吵架。唯一的一次，大概就是和朵娅决裂的那次。
有的时候，连周芸都会觉得安宁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太多了，都会忍不住想拍案而起。但是安宁却反问她：“争了吵了，又有什么用？形势比人强，就算我撕破脸吵起来，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还不如忍一忍，伺机而动。如果不能做到一击必中，那还是安安静静地演好自己的戏吧。”
十一年了，周芸知道安宁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谦卑，与世无争。安宁的手里，藏着许多“一击必中”的秘密。只不过，她再没有机会把这些秘密甩出来了。
——
安宁最终没有在医院继续呆下去，在孟小弟的搀扶着下打车回了家。
虽然知道自己这么想很贪得无厌，但回去的路上安宁的脑子里还是盘旋着一个问题：为什么伟大的霍影帝没有顺手把自己的住院费结了？
刚刚从出租车上下来，陈程程的电话就呼啸而来。她在那头兴高采烈斗志昂扬地吼：“孟安宁，告诉你个巨大的好消息。我终于从横店回来了，而且片酬已经拿到了，来来来，今天我请你吃饭，把安平也带上。”
她的声音太具有感染力，安宁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你真是及时雨，知道我们姐弟今天没有饭吃，刚好，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从孟安宁的日记里面看，陈程程这个大大咧咧的，有点泼辣的女孩，带给了她无尽的温暖。
而当看见那个坐在火锅店的一片烟雾弥漫中冲着她招手的短发女孩时，安宁心中的陈程程一下子就生动了起来。
“你怎么才过来啊，慢死了。”陈程程的皮肤并不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麦色，配上她男孩子一样的短发，显得极有活力。此时，她一边嗔怪了安宁一句，一边挥手招呼服务员：“这边上菜，刚才我点的烫菜全部上上来。”
孟安平插话说：“程程姐，我姐今天不能吃火锅，她急性肠胃炎。”
“急性肠胃炎？怎么回事？”
孟安平正等着她问呢，立刻就眉飞色舞地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重点描绘了霍子秋的酷帅和亲切：“我果然没有选错偶像。”
不过陈程程的关注焦点显然不在霍子秋身上，她盯着安宁，神情紧张地问：“这么说，你通过了郑唯的试镜？你得到了一个女主的角色？”
安宁挑高了双眉，抿着唇笑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天哪，你太棒了孟安宁！”陈程程比安宁还要激动，猛地站起来，隔着桌子俯身在安宁脸上“吧唧”了一口：“我就说，我的好朋友，怎么会是平常人。”
“这么大的喜事，一定要好好庆祝庆祝。”说完又挥手叫服务员：“这边先给我们上一盆南瓜粥。”
第二十四章 直播
这家小火锅店生意出奇得好，服务员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烫菜没上，南瓜粥倒是先来了。
三个人就着一盆南瓜粥先喝了起来。陈程程举碗道：“今天是个伟大的日子，为了我们孟安宁正式踏进演艺圈，干杯！”然后和安宁、孟安平碰了一下，把自己的那碗粥一饮而尽。
“快给我说说你今天面试的情况，我听说郑唯可是出了名的又穷又作，对自己那不叫座的片子宝贝的什么一样。”陈程程又给自己舀了碗粥：“我认识一姑娘，原来去试郑唯的片子，当场就被骂哭了。”
“郑导只是要求严一点，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的。就算被骂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陈程程含着勺子，呆呆地看着安宁。安宁被她看得有点蒙，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我脸上有南瓜粥？”
陈程程一拍大腿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快？原来你试镜的时候可是畏畏缩缩话都讲不全啊，今天怎么试完郑唯的戏，变得这么有大将风度了？”她摸着自己的下巴：“难道这就叫以毒攻毒？”
安宁心里一紧，生怕露馅，赶紧把脸埋进碗里喝粥。她正想着要怎么解释一下自己性格的突变，身边的孟安平突然指着前方说：“看看看，霍大哥。”
不会这么巧又碰见他吧？不对，再怎么说堂堂一届影帝也不可能屈尊到这么个小火锅店来啊。安宁顺着孟小弟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原来在不远的地方放了个电视机，正在直播某综艺节目，而嘉宾正是霍子秋。
“孟小弟，你变心也是变得很快嘛，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姐控。怎么几个月不见，你就对霍子秋死心塌地了？”陈程程摇摇头：“果然是姐弟，都这么爱变。”
安宁专注地看着电视机，岔开话题道：“霍子秋的真人比上镜要帅一点。”孟安平在旁边连连点头，两眼眨都不眨地看着电视。
霍子秋参加的是一档访谈节目《夜声人静》，是直播节目，由于主持人闫静言语犀利，敢问别人之不敢问而一直长盛不衰。
此时电视里的霍子秋换了身衣服，极简约的白衬衫配上牛仔裤，却显得极为清俊。他双腿交叠，两手交叉扣住膝盖，背微微向前倾。坐在他对面的女主持脸上也露出少见的激动之意。
“子秋你好，欢迎来到《夜声人静》，我是主持人闫静。”
“你好，闫静，观众朋友们好。”霍子秋冲着镜头点了点头。
闫静笑道：“我可是你的粉丝呢，今天导演告诉我嘉宾是你的时候，我真的是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霍子秋敷衍地勾了勾嘴角：“是吗？那我今天真的很有幸能和我的粉丝坐在一起聊聊天。”
安宁这桌的烫菜终于上齐了，鸳鸯的锅底开始嘟嘟地冒起泡来。陈程程一边瞄着电视，一边把烫菜拨进铜锅里，嘴里嘟囔着：“这个闫静今天怎么一张花痴脸的感觉，平常的犀利御姐范儿都去哪了？”
安宁满脸赞同地点点头。这个《夜声人静》她也上过的，当时被闫静问的哑口无言，连自己几岁断奶差点都被问出来了。而且由于节目是直播形式，不能依靠任何的后期剪辑，嘉宾的反应也就格外真实，一点点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摄像机的镜头。
许多明星就是在这个节目被闫静问出许多**，又被网友们截图，通过表情发现了许多秘密。就连安宁多年修炼的微笑假面具也差点没戴住。
至今安宁想起来还觉得后怕，自此对闫静此人敬而远之。怎么今天嘉宾换成了霍子秋之后，闫静的画风就转变的这么快？
这果然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啊。
陈程程夹起一片涮好的肥牛，蘸了辣酱，满足地放进嘴里：“肥牛是我的爱啊。”嚼完了之后，又继续刚才的话接着说：“不过你别说，霍子秋的吸粉能力真的很强，我这次呆的剧组，十个人有八个人是他的粉丝。”
安宁点点头:“现在圈里能拿的出手的男演员不多，像霍子秋这样色艺双全的就更少了，他会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以他这个咖位来说，他的绯闻真是少的可怜。除了前年和当时的少女组合tk天团的团长隋西西传过绯闻，就再也没有绯闻对象了。”陈程程看了眼孟安平，用手比了个“九”，凑近了小声说:“我怀疑他是个弯的。”
“嗯，也不是没有可能。”安宁点头附和。心里却琢磨起刚才陈程程说的话来，霍子秋和隋西西交往过？
这个隋西西，和安宁还有过一点小过节。记得是前年好像，隋西西想要从歌手往演员发展，在一部仙侠剧里面里面找了个角色来演。没想到演技实在太烂，被导演踢出了剧组。这部仙侠剧的女主角是映辉一姐周凌，隋西西被踢出来以后，导演就找到了映辉，于是安宁就被打包送到剧组去救场了。
这本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个角色也并没有什么亮点，但隋西西不知道为什么把账算到了安宁头上，放话说和安宁势不两立。当然，直到安宁遭遇了片场事故，隋西西也没能把她怎样。
哦，对了，这个隋西西出道早，今年才不过二十一岁。这样一个在安宁看来十分骄纵的女孩，和霍子秋在一起怎么也不搭啊。
霍子秋有先天的外形优势，又有演技支持，加上运气比安宁好太多，出道没多久就开始了顺风顺水的演艺道路，几乎部部都是主角。虽然去年才凭着电影《远途》摘得影帝桂冠，但在民间的人气却早就爆棚了。
但是奇怪的是，安宁前一世交友广阔，居然就是和霍子秋没有一丁点交集。现在回忆起来，好像每次两人有同台机会的时候，霍子秋就会“碰巧”有事，“碰巧”住院……
这如果这些都是为了隋西西，那霍影帝也太深情了吧。
第二十五章 心之所向
“我们都知道，去年凭借着一部《远途》，你同时斩获了金马奖和金鸡奖的最佳男主角，这是从来没有人做到的。而且你今年才刚刚年满三十，可以说是史上最年轻的双料影帝。”
闫静滔滔不绝地数着霍子秋的“丰功伟绩”，俨然一个小粉丝的样子：“其实你从出道开始到现在，主演的电影已经有十几部，可是在《远途》之前将近十年，你每次都只是入围，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荣誉。虽然粉丝们说你是‘无冕之王’，但业界也有不少人认为你只是个花瓶。不知道你对于这些评论有什么看法？”
陈程程原本埋头在火锅里，听到这句话，猛地抬头：“这转折有点厉害啊。前面把人夸到天上去了，现在却杀了对方个措不及防。我还以为闫静真的是霍子秋的忠实粉丝呢，啧啧，不愧是犀利女王。”
安宁心有余悸地表达了自己的赞同，要是心理素质不好的，前面听得心花怒放，突然被这么一问，脸色一定会产生变化。这要是被摄影机捕捉到，放在论坛上又是一件谈资。
不过霍子秋好像是面瘫一样，闫静夸他的时候他没什么表情，听到这个问题依然是神色平淡：“我十八岁出道开始就积累了第一批粉丝，这么多年来，粉丝越来越多。对我而言，这些粉丝已经不仅仅是一群面目模糊的围观群众了，而是推动我前进的一部分原动力。他们把我当做生活的一部分，我也把自己当做这个大家庭的一员。大家都知道，在评价自己亲人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护短，有些抬高。粉丝送我的‘无冕之王’的称呼，也是这个道理。”
他说这段话的声音很柔和，语速不快也不慢，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让人觉得十二万分的真诚。并且逻辑清晰，感情真挚，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安宁简直想为他鼓掌了，霍子秋真是找了个好时机来对粉丝表白，这期节目播完，估计他又要网罗一大批粉丝，原有的粉丝也会更加死心塌地。
“至于你所说的业内的评价，”霍子秋微微侧头，想了一会才笑了起来：“我是没有听过的，如果真的有的人这么说，那想必一定是个演技极高的前辈。不如你告诉我联系方式，我改日登门拜访，请求他指点一二。”他的笑容带着一丝倨傲，那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闫静尴尬地笑了两声，岔开了话题：“所谓‘三十而立’，其实作为你的粉丝，‘霍族’的一员，我们都很关心的一个问题是你什么时候才会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据我所知，你出道十多年，只有过一个绯闻女友，是不是这个人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呢？”
“绯闻女友？我有过绯闻女友吗？”霍子秋听到这句话好像很是疑惑的样子。
闫静干脆直接揭破了：“前年有媒体目击到你深夜出现在原tk天团团长隋西西家楼下，还拍到了照片。有图有真相，难道她还不算是你的绯闻女友吗？”
太直接了，怪不得闫静这么多年了一直是台柱子，怪不得《夜声人静》的收视率一直这么高。她太了解观众的g点在哪了，问的问题都是大家想知道的。
霍子秋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敏感，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这件事我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来解释一下，我和隋西西只不过是点头之交。事实上，那天我去找她，是为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是，另一个人，一个我真正关心的人。”霍子秋的声音低沉，目光有点黯淡。
霍子秋说完这句话，安宁就看到以电视机为中心，以声音的传播距离为半径，方圆十米的食客们头抬起了头，竖着耳朵等下文。
陈程程飞快地往自己碗里夹了各式各样的肉，抬着头边吃边看。
闫静问：“这个人，是女的吗？”
霍子秋苦笑了一下，点点头：“是，是个很美很好的女人。”
闫静屏住了呼吸，她是想为难一下霍子秋，借他的人气搞些噱头来提高收视率。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挖出一个这么有爆点的八卦，闫静隐隐感觉到这期节目一定会火。
“她是圈内人吗？”闫静的表情小心翼翼，但是又流露出一丝兴奋和期盼。
“是，是圈内人。”
“难道说，她就是我们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族长夫人？”
霍子秋收起了苦笑，嘴角微微抿紧，轻轻地说：“我记得有部戏里面有句台词是这么说的：她对我的意义是什么？她是我心之所向，她是我毕生所愿。我一直在想，有一天，我会当着她面把这句话告诉她。”
“好浪漫。”
“……不过可惜，她再也不可能属于我了。”
——
回去的路上，安宁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霍子秋的话。霍子秋那句台词她知道，出自一部很早以前的武侠片。
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差一点自己就成了这部戏的女主角，只不过最后还是被代资进组的对手给ko了。
所幸的是，这部片子上映之后扑街的厉害，根本没有人关注。安宁就着那惨不忍睹的上座率多吃了好几块巧克力呢。
而这句台词是一个深深爱着女主的配角所说的。
他是个厌倦了你争我逐，企图逃离江湖的侠客。于是收起了剑，隐姓埋名，躲在一个小村落里以打铁为生。而这样平静的生活在认识了女主之后被彻底改变。
为了女主，他重新拿起了剑，重新过起了腥风血雨的日子。
电影的最后，在一场恶战之中，原来的同门师兄一剑刺穿他的胸膛，既悲又痛地问他，既然走了，何必再回来。
他就是这么回答师兄的：“谁都想要为自己的毕生所愿拼一次不是吗？”
那么问题来了，霍影帝并没有参演这部电影啊，怎么会对一部扑街的烂片这么关注？
第二十六章 半山别墅
霍子秋的住宅在郊区的半山别墅，说是住宅，其实也不过是他众多房产中的一处。平时他不大爱来这里住，都是找个酒店对付一下。
可是今天，录完了《夜声人静》，他没让王东磊跟着，自己驱车来了这里。
半山别墅正如它的名字一样，修在山腰风景最好的地方。这里的别墅数量不多，但设计却独具匠心，并不像寻常的别墅群那样规规矩矩地排列着，而是依着山势，错落排布。两个别墅之间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最大可能地保障了个人空间。
在这里置房产的大多是富豪名流，他们也不在这里常住，不过是当做一个聚会或者幽会的场所。他是在这片别墅区刚开盘就订了房的，算是最老的一批住户了。当时他刚刚攒了一些钱，就迫不及待地付了定金。王东磊那会还笑话他：“这么着急买别墅，别是为了带什么模特之类的来偷/情吧。”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喜滋滋地说：“趁着现在房价还算便宜先买了，不然以后娶老婆都没有资本。”
霍子秋驱车开上山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半山林间星星点点的灯光，那是别墅区里的路灯。刚到别墅区门前，看门的门卫已经认出了霍子秋的车，笑着和他打招呼：“霍先生，好久没来了。”
霍子秋摇下车窗，把自己的门卡递过去，回道：“是啊，好久没来了，今天难得有空，回来看看。”
门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也是霍子秋的粉丝，听他这么说，立刻热情地说：“霍先生你的屋子每天都有专人打扫，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霍子秋点点头，摇上车窗把车开了进去。他的别墅在视野最好的地方，装修的时候他把其中一面墙掏空了，换成了一整面的落地玻璃。从这个玻璃窗看出去，能看见城里的万家灯火。
他进了屋，既不拖鞋也不开灯，搬了把椅子坐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高楼上闪烁的灯光发呆。
那些灯光在他眼里越来越模糊，然后又越来越清晰，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少女。那少女长着一张绚烂明媚的脸，穿越了十年的时光又清晰地出现在霍子秋的面前。
那少女转了个身，好像是在对着霍子秋比手画脚：“等我以后出名了，攒够钱了，我要在半山腰买个房子，又安静又舒服。最好再搞个大窗子，夏天可以看城市的灯火，冬天就能看山上的雪景了。到时候一个人住在里头，不管是翻跟头还是打滚，都没人管，想想就觉得太美好了。天啊，为了这个美丽的梦想，我也要不断努力奋斗才行。”
霍子秋闭上眼，仰起头，眼睛涩涩的，低喃了一声：“安宁。”
你说的果然没错，半山腰的房子真的很舒服，不管是夏天冬天，白天晚上，都能看到不同的景色。只不过，他既不想翻跟头也不想打滚。
一个人住在这里，真的很冷清。
手机放在地上，已经不停地震动了很久。霍子秋看到那闪烁的名字，最终还是俯身捡起来按下了接听键。
“你在哪？”
“半山别墅。”
“现在就到公司来。”
“不去。”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这是命令。作为风云的董事长，我要求你现在、立刻回来给我解释一下《夜声人静》的事情。”
“解释？我不觉得需要解释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而已。董事长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满，那和我解约好了，违约金我来付。”
霍子秋说完这句话，不但挂了电话，还顺手关了机，往旁边一扔。
来电话的是风云影视传媒公司的董事长高欢，风云是霍子秋所在的公司。高欢所担心的，不过是无法将霍子秋的利益最大化罢了。毕竟他去年得到影帝之后，身价倍增，商业价值连翻几番，在这个档口传出什么绯闻。对霍子秋，对风云传媒，都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刚才在录直播的时候，王东磊就一直在台下给他打眼色，但霍子秋完全不加理会。有些事埋在他的心里实在是太久了，久到再不说出来，恐怕连自己都会慢慢忘记。
王东磊问他：“你又是何必呢？人都死了，现在说还有什么意义？除了给你自己带来一堆麻烦以外，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是，好像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他就是想在公众的面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大声地，不加掩饰地告诉每一个人，她是自己的心之所向。
霍子秋稍微想想就能脑补出明天的媒体头条，一定是“影帝的隔空表白，真命天女到底是谁？”
一定还会有各种分析，各种对比，各种猜想，说不定还会有几个女演员借着这把东风炒一炒自己。
恐怕高欢又要花大把的钱去做公关转移视线焦点了。想到高欢此时此刻一定对着手机破口大骂，霍子秋又觉得有点想笑。
只是可惜啊，绝不会有人能猜到她是谁，毕竟在大家看来，他们两人从来没有半点交集，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
就像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已经有一座半山别墅在等着她。地形极佳，风景极好，安静又宽敞，能看到她想看的一切景色。
别墅区的灯彻夜不息，一个个像悬浮在半空中的小太阳，明亮又温暖。霍子秋闭上眼，却感到自己心中那盏挣扎着散出微光的灯，一点点地熄灭了。
第二天。
王东磊脸色不大好地敲开了房门，霍子秋神色如常地把他迎进来，甚至还平静地为他泡了杯茶，和颜悦色地问他：“我的手机没电了，你带了充电器过来吗？”
王东磊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往他面前一扔：“你自己看吧。”
热门微/博的第一条就是“霍子秋神秘女友大猜想”。
霍子秋并不去看，自己动手在王东磊的包里翻出了充电器，一边连上手机充电，一边平静地说：“我还以为你昨天已经预计到会发生什么了，不管怎么说，这个情况总比大家猜测我是gay要好一点，你觉得呢？”
第二十七章 头条
“我觉得？”王东磊愣了一下，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哦，对了，最近我手上没什么通告了吧。我想休个长假，去旅游。”霍子秋完全不管自己的经纪人是不是呆若木鸡，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自如地说。
“旅游？”
“恩，旅游。我都好多年没休过假了，这次难得想出去走走，你不会不同意吧。我连机票都订好了。”霍子秋把连着充电器的手机摇了摇，微微笑着说。
看着他那几乎完美的浅笑，王东磊一肚子的火也发不出来了，把刚才霍子秋塞到自己手上的茶杯放在桌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要去就去吧，这边的事情，我帮你兜着就是了。”
“那就麻烦你了。”
王东磊沈着脸说：“不想笑就别笑，笑得那么假给谁看。”
霍子秋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王东磊被圈里圈外的人称作“金手指”，也是风云的王牌经纪人，而霍子秋可以说是他带过的最成功的艺人。
作了霍子秋八年的经纪人，他最清楚不过，当霍子秋露出这样几乎完美的虚假笑容时，他的内心其实是半点笑意也没有的。
“订的什么时候走？”
“等我手上这两部戏杀青了就走。你放心，我会等和郑导那边谈妥了再动身的。”
“你确实该休息休息了，从我签下你开始你一天假都没休过，就像拼命三郎一样。”王东磊站起来准备走：“这两天你也别去公司了，高董现在正发火呢，没必要自己撞到枪口上。”
王东磊走的时候，霍子秋坐在沙发上，一点要起身相送的意思都没有，他只好拿着包自己走了出来。半山别墅早上的空气格外好，一幢幢风格各异的别墅静静地立在晨曦之中，带着别样的美感。
他回头看着霍子秋家的门慢慢合上，心里也觉得有点怅然。虽然做了八年霍子秋的经纪人，但还是有些事情是连他也搞不懂的。
比如说，他搞不懂当年霍子秋为什么要倾尽积蓄买下半山别墅，他更加没想到，安宁的死竟然会对霍子秋的打击这么大。虽然霍子秋什么都没说，但王东磊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地在流逝。
——
安宁是被孟安平敲门的声音给吵醒的。
她本来就是病人，昨晚又毫无顾忌地在火锅店和陈程程见面。虽然没吃什么东西，但被里头的油烟一熏，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起来，回到家里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姐，姐。”孟安平坚持不懈地敲着房门。安宁有气无力地问：“大清早的，吵什么呢？出什么事了？”
“你快看微/博啊，霍大哥出大事了。”
霍子秋？安宁摇了摇还有点沉重的头，终于想起了昨天晚上在火锅店见证的直播节目。
年轻的影帝，毫无负面新闻，形象一向是不染尘俗高洁如玉，这么一个黑点极少人气极高的明星在《夜声人静》这种直播节目中表白，不出大事才怪呢。
讲真的，要不是霍子秋的人气已经高到了一定地步，没有再炒作的必要了。安宁还真觉得这是一场完美的炒作。
刷了刷微/博，果然#霍子秋神秘恋情#已经成为热门话题了。而点击评论最多的一条，是一个专八娱乐圈的大v账号叫“八司令”发的。
这条长微/博详细地把每一个和霍子秋有过合作的女演员都列了出来，从种种蛛丝马迹中分析霍子秋说的“她”是谁。
文章的最后写：从霍影帝最后说的“她再也不可能属于我”这句话来看，最大的可能是该女已经名花有主了。而霍影帝所说的那句台词出自八年前的一部武侠片《乱云生》，这部片子的女主赵迪云很有可能就是霍影帝朝思暮想求之不得的那个“她”。首先，赵迪云在前年已经结婚生子；其次，赵迪云多次出现在霍影帝主演的电影电视中，虽然都只是跑龙套的角色，但在片场与霍影帝相见的次数一定不少。大家不妨想想，赵迪云这样一个演技令人发指的演员，如果没有人暗地里相助，怎么可能常常出现在这些大制作里？而这个背后的高人，很有可能就是霍子秋。”
这条微/博的转发量为二十万，评论为十九万。安宁草草翻了一下，一部分留言是在哭泣、哀鸣，还有一部分则是在庆幸霍子秋不是gay。当然，也绝对少不了对赵迪云的攻击。
“天啦，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老公，你不要我了吗？”
“昨晚看到直播的人表示，霍影帝对人家绝对是真爱，那眼神简直是苏到死。”
“赵迪云那个小婊砸，要颜值没颜值，要演技没演技，给我男神提鞋都不够资格。营销账号不知道拿了赵迪云多少钱，就这样抛弃自己的良心，取关，再见。”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我男神是直的！是直的！是直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赵迪云去死去死去死！”
“这个世界连霍影帝都能失恋，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小窃喜呢，感觉单身也不那么可耻了。”
“……”
安宁把手机扔到一边，对着门外喊：“我看过了，你别担心了，都是些无稽之谈，对你的人生偶像构不成半点影响。”
“真的吗？”
“真的，别吵我了，我要再睡会。”
开玩笑，要是风云连这点小事都公关不了，那国内娱乐公司的老大位置也不要坐了。
更何况，别的不说，这个赵迪云，绝对不可能是霍子秋暗恋的对象。当初拍《乱云生》的时候，整个剧组都知道她是被一个江西的大老板包/养的。后来，几乎整个圈子都知道了这件事。
从安宁和她的短暂接触中，她断定这个赵迪云真的就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肚子里一点真材实料也没有。不，不对，绣花枕头至少还长得好看呢，这个赵迪云放在娱乐圈里，简直就是路人以下的水平。
霍影帝的眼光，应该还没这么差。
第二十八章 一场好戏
之后的几天，霍子秋和赵迪云的绯闻被传得越来越有鼻子有眼，连带着赵迪云、《乱云生》也登上了热门搜索。
不少人翻出了《乱云生》这部片子来看，想从里面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一时间，b站上这部冷门老片成了大热门，点击量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冲。但是豆瓣上的电影评分却从原来的4.9进一步掉到了3.2。
大家纷纷哀嚎“被霍影帝带到坑里去了”。
“女主死的那一刹，我终于放下了悬在心上的大石，忍不住为编剧点了个赞。”
“为什么同样的台词，老霍说出来就让人觉得深情到死，里面那个炮灰说出来就让人觉得‘丑人多作怪’呢？”
“看完这部片子，我终于不再担心秋儿的绯闻是真的了，就算他眼睛脱窗了也不可能看上这样的人吧。”
“真的想不到，影帝居然看过这么低级的电影。”
“霍霍，你就说吧，你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只要你说出来，我们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要逼着她嫁给你。”
“……”
就连孟安平这样根正苗红，从不关心八卦的好孩子，最近也总是问安宁：“姐，你觉得霍大哥暗恋的是谁啊？”
安宁白了他一眼，“你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嘛。也不知道这些粉丝们都在激动什么，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孟安平解释：“谁让霍大哥不开微/博啊，我就是想问也没办法啊。”
“不开是对的，微/博可是面照妖镜，自从有了它，多少明星都马失前蹄，暴露出自己双商低下的事实。所以说啊，这人贵有自知之明，要清楚地对自己有个定位。你看霍影帝就做得很好，从源头上断绝自己摔跤的可能性。”
“姐，你是说霍大哥智商低，情商也低？”孟安平难以置信地摇摇头：“那天晚上吃火锅的时候你明明还很赞赏，说他很高明呢。女人真是善变，唉。”
“我……”安宁竟然无言以对。
不过说来也奇怪，安宁一直觉得这件事根本不会继续发酵，因为以她前世的认知，风云的公关手段向来是快准狠。每次旗下艺人爆出什么丑闻之后，风云的公关部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解决之策，并且能基本圆满解决问题。
霍子秋如今在风云的地位，不说是第一，至少也稳占前三。怎么过了这么几天，风云那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安宁的这点疑惑，很快就在下午有了答案。
身处绯闻中心的女主角赵迪云，在按捺了几天之后，终于发了条微/博。配图是《乱云生》的剧照和幕后花絮，花絮照里，赵迪云套着羽绒服，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笑得开心。只不过这个男人只在照片里露出了一只手臂和肩膀。
而文字写着：那年，花正好人正俏，你正在我身边，现在都变成了回不去的曾经。
此博发出后不到一小时，就被迅速地顶到了第一热门微/博。原本已经坚定地相信赵迪云只是个炮灰的围观群众又开始动摇了。
“这个男人穿的衣服，我霍好像也有一件。天啦撸，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之前谁说霍子秋眼光没那么低的，现在打脸啪啪的。说不定，人家就是喜欢这种style啊。”
“我去，这是要红杏出墙的节奏啊。老霍讲得那么凄惨，我还以为是人家看不上他呢，现在看来明明是倒贴的节奏啊。”
“我不信不信不信，我男神才没有这么low。”
“……”
又过了一小时，一个粉丝数量过千万的大v账号“八卦客栈”发了一条长微/博，题目就叫做“深扒最近很红的z女星的上位之路”。
这篇文章图文并茂，深入浅出，论点清晰，雅俗共赏。把这个z女星如何从一个高中学历打工妹变成娱乐圈小咖的过程扒得极为详细。
其中的爆料也是层出不穷，什么改年龄啦，改学历啦，做第三者啦，傍大款啦。z女星在娱乐圈扑腾了好几年也没什么动静，大款也嫌弃她人老珠黄，于是随便抓了个娱乐圈的冤大头火速领证结婚，第二年就生了孩子。
然后就天天在自己的微/博上晒娃，秀恩爱，企图把自己打造成圈里的模范夫妻。奈何现在这一类型的竞争实在是太激烈，z女星又太过于平凡，始终无法脱颖而出。
就在这个时候，天上掉了块巨大的馅饼，借着h男星在节目中的深情表白，z女星顺杆爬，试图把自己营造成这个悲情故事的女主角。然而真相并不是这样……
“八卦客栈”贴出了两张图，一张就是赵迪云自己微/博放的照片，一张则是从另一个角度拍摄的两人全貌。
虽然照片都打上了“八卦客栈”的水印，但是还是能清楚地看出来，搂着赵迪云的男人是个长相平凡的中年男子，根本就不是霍子秋。
“八卦客栈”最后还爆出了一个猛料：照片里的男子就是曾经赵迪云的金主，两人在女方结婚后也一直藕断丝连，暗中来往，常常趁着女方老公出去拍戏的空档在家幽会。
爆料的前半部分都是真事儿，但是最后这件“红杏出墙”的事，“八卦客栈”却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但是，whocare啊，既然赵迪云无耻地想要攀上霍子秋已经是事实，那大众当然愿意接受更加猛烈的爆料并且相信它了。
这条微/博又迅速地被置顶到热门，安宁看完爆料，也顺手拿自己的号点了个赞。
风云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自己完全置身事外，却一下子就把赵迪云拍死在墙上，顺带着还把霍子秋摘了出来。
这种护短到家，雷霆手段，安宁真是太中意了。她脑补了一下如果是自己出事，估计映辉根本不会插手，会让她自生自灭吧。
唉，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公司。
这场好戏终于在“八卦客栈”的猛烈炮火下谢幕了，赵迪云全盘皆输，就算过几天听到她离婚的消息，安宁都不会觉得奇怪。
霍子秋和风云从头至尾都沉默，却无端地收获了一堆支持。
而且在赵迪云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后，霍子秋到底暗恋谁，大家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第二十九章 签约
今天双更^－^，第一更奉上，第二更还是七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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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件事渐渐风平浪静的时候，安宁接到了郑唯的电话，邀她去正式签约。签约的地点定在风云影视大楼，是为了迁就霍子秋的时间。
孟安平知道签约时又能见到霍子秋，就一直缠着安宁要和她一起去。
“这次不行，我去签约有很多事情要谈的，到时候没空照顾你。”
“我哪需要你照顾？你把我丢在一边就行了。”
“那也不行啊，你在旁边像花痴一样地看着霍子秋，我的气场都被你败完了。”安宁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下仪容，背上包安抚孟小弟：“你在家乖乖地等着，要是你这次听话，等到了正式开拍，我天天都让你去探班。”
“真的？”
“当然是真的。”安宁笑得真诚，心里却想，等到《喜庆》开拍的时候，孟安平已经开学了，哪还有空来探班？
风云影视传媒公司的大楼在这座城市的黄金位置，安宁坐地铁到市中心，出来没走多久就找到了。
风云公司的前身是龙亨影视公司，是香港的娱乐圈大佬龙亨建立的。后来被国内的高氏集团收购，才改名为风云影视传媒公司的。虽然从排名上说，风云只比映辉排的稍微靠前一点。但无论是实力还是资源，风云都要甩映辉老大一截。
安宁站在大楼的门前，抬头往上望去。也许是因为阳光太刺眼，她怎么也看不到大楼的顶部，只看到一团橘色的光晕。
进入风云大楼必须要刷卡，或者是有人领着进去。按理说郑唯应该派个人下来接安宁才对，但她在大厅里转了三圈了都没有见到任何来接她的人。给郑唯打电话也没人接。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有人喊她：“孟安宁。”
安宁回身一看，电梯的门打开着，霍子秋正在电梯里朝她招手。她急急忙忙地冲了过去，在霍子秋的示意下，保安也没有阻拦她。
一直到电梯开始缓缓上升，安宁才注意到霍子秋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还站着个戴金丝边眼睛，长相很斯文，年纪约四十来岁的男人，好像很好奇地打量着安宁。
这肯定就是霍子秋的经纪人，圈内称作“金手指”的王东磊了。
安宁笑着朝霍子秋和王东磊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转回到霍子秋的身上：“幸好碰到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给郑导打电话他也不接。”
霍子秋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沉浸在失恋的打击中，或者是被公司高层训斥过了，兴致明显不高，淡淡地“哦”了一声就不再接话，一时间让安宁颇有点进退两难的尴尬。
“你就是孟小姐？”还是王东磊开口打破了尴尬。
“是，还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孟安宁。”
“叫安宁啊。”王东磊不知道为什么，眼神异常古怪地看了眼霍子秋。不过后者好像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无视了这道诡异的目光。
王东磊只好继续问安宁：“说起来也巧的很，喜庆之前定下来的演员，也叫安宁。”
“我知道，我还是安宁的粉丝呢。我特别崇拜她的演技，只可惜她的运气不好。”
王东磊神色莫测地点点头：“是啊，运气不好。”他又看了看霍子秋道：“其实子秋一直希望能够有机会和安小姐合作，唉。”
安宁斟酌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话。说“哦”，好像太敷衍；说“呵呵”，好像在嘲笑对方；说“节哀顺变”，好像又有点过了。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其实王东磊说的话她还真不相信，自己原来活着的时候怎么从来没听过霍影帝有和自己合作的意向？现在是“死者为尊”，人家难免要给几分面子才是。
电梯停在了三十五层，安宁跟在霍子秋和王东磊的身后往前走。
三十五层是风云最高层所在，董事长高欢的办公室就在这里。平常艺人签约之类的事情都在三十层的会议室解决，但是今天高欢打了招呼，要郑唯上三十五层来签约。
安宁看着霍子秋目不斜视地走进了本层最豪华的一间办公室，脚步不由地放慢了点。虽然她没来过风云，但是比照映辉的布局，举一反三，这里怎么看都像是董事长的办公室……
“走快点，郑导应该等在里面了。”霍子秋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转头看在后面磨蹭得像乌龟一样的安宁。
“哦。”
安宁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仪态，快步走到了霍子秋身边。她实在是没想到，《喜庆》这么个小成本的制作，风云的董事长还会亲自过问。转头看了看霍子秋平静无波的脸，安宁心忖，难道霍子秋在风云的地位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
风云的董事长高欢是高氏集团最年轻的一辈的人才，在娱乐圈的地位举足轻重。可以说只要他轻轻一点头，母猪都能被捧成西施。
安宁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忧虑。自从重生为孟安宁之后，她好像渐渐把每天出门前花两小时化妆的优良习惯给丢了。毕竟作为一个习惯了高档化妆品的穷人，她实在是没法接受孟安宁桌上那些劣质的玩意儿。
不过要是早知道今天要来见高欢，她硬着头皮也要化个妆啊。
要知道在娱乐圈，从早到晚妆不离脸才是正常的状态，自己现在这个素面朝天，清汤寡水的样子，说不定就会被高欢理解成“故意不化妆来引起他的注意力”哦……
据安宁的经验，像这种身居高位，呼风唤雨的人物，多多少少都有点不同程度的自恋、**。万一他一个心情不好，直接挥挥手叫安宁回家，那可就不好办了。毕竟高欢的影响力可远远大于王总，而风云的实力派女演员也是不少。
安宁总结过明哲保身的最好方法——泯然众人，俯首帖耳。
既然今天没化妆，走不了泯然众人的路线。那只好塑造一个刚进娱乐圈，什么都不懂，唯唯诺诺的新人的形象了。
第三十章 高欢
霍子秋打开办公室的门，迈着长腿大步走了进去，王东磊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莫名地一脸愁苦，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安宁当然跟在两个人的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其实三十五层的办公室不多，就那么几间，而高欢的办公室足足占去了整层楼一半的面积。办公室里头以几级台阶分成了两部分，台阶上是一张极宽大的纯黑木质办公桌，桌后是占了一整面墙的书柜。台阶下面是会客区域，此时此刻，高欢和郑唯正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相谈甚欢。
整个办公室的风格简约自然，让人觉得很舒适，不像是个办公场所，倒像是家里的客厅。
霍子秋好像也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来做客的客人，径直在高欢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闲适地往沙发的背上一靠，伸手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完之后，一直和郑唯聊着的高欢终于转过身来。他有一张很方正很严肃的脸，肤色很黑。
安宁暗暗想，如果高欢和霍子秋坐到一起去，一定能产生一种黑白无常的效果。
“郑导，这就是你找到的女主角吗？”高欢的眼神绕过霍子秋，定在安宁身上。这位风云的董事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安宁却能感受到一种只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
在这样的气场下，郑唯赶紧点头：“是啊，虽然是个新人，但是演技很不错。”
安宁慌慌张张地弯了个腰说：“你好，我叫孟安宁，今天是来签约的。”
高欢半开玩笑地对郑唯说：“这么胆小的样子，能演得好吗？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接的上我们霍影帝的戏。郑导要不要在我们风云选一选再定？”
郑唯帮她说话：“刚入行的小女生，胆小紧张也是难免的嘛，在镜头前不紧张就行。再说了，风云的实力派女星可都是大腕，我请不起啊。”他看了眼不说话的霍子秋，接着说：“至于高董您担心安宁接不上戏，这个就多虑了。”
“哦？”高欢挑了挑眉毛，还想再说什么。一直被他刻意无视的霍子秋却开口了：“董事长，您今天把郑导拉上来，应该不会是为了唠嗑吧。快点签完约，我待会还要赶通告。”
高欢的脸狠狠地抽动了几下，却没有发火，招呼秘书进来带着郑唯和安宁先出去：“郑导，你和孟小姐先去三十层，我和子秋还有点事情要谈谈。”
安宁这可就明白了，高欢大费周章地把郑唯叫到这层来签约，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真正要找的是霍子秋。
听着办公室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了，安宁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她实在是不喜欢和这些大人物打交道，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如履薄冰。
前一世就是如此，别人争着抢着往高层面前凑，她反倒往后缩，能躲就躲。
郑唯和安宁走后，霍子秋的姿势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高欢，紧紧瞪着他，“不满”两个字都快刻在额头上了。
“高董，你看是不是先让子秋去签约？”王东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斟酌着开口。
“签约？签什么约？”高欢压抑着怒气，冲着霍子秋冷笑：“公司什么时候同意你接这部电影了？”
霍子秋不接话，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看得高欢更生气：“你现在翅膀硬了，接戏都可以不和公司商量了是吗？拿了个影帝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是不是？”
“我没有这样想过。”
“没这么想过？你知不知道为了把你在《夜声人静》上搞出来的破事儿压下去，公司花了多大的力气！”
霍子秋很是诧异地挑了挑眉，不敢置信地说：“这种小事儿在公关部眼里也算是事？前年那谁酒驾撞人逃逸，去年那谁嫖/娼被抓……这种事才能让公关部焦头烂额吧。”
他语气平静，不疾不徐，高欢的脸却绿了。
“总之，不管你同不同意，这部戏我是一定要接的。”
“霍子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现在这段时期是黄金时期，已经有好几个大导演都来和公司接洽过，希望你去参演他们的电影。这些电影都是要在春节上映的，哪一部不是制作精良，资金雄厚？这对你，对公司，都有好处。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要去接郑唯的戏。”
“高欢，我也觉得很奇怪，你现在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做才能让利益最大化？”
高欢听到他直呼自己的名字，并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好像松了口气，转身对王东磊说：“你先出去吧，万蕊那边还有点事要你处理。”
万蕊是王东磊手上的另一个女艺人，可是近几年来，王东磊已经几乎不再管霍子秋之外的事情了。现在高欢这么说，不过是找个借口把他支出去。
“霍，你办事之前能不能先考虑考虑公司的利益？“高欢在沙发上坐下来，语气有点烦躁：“你现在已经是双料影帝，行事不能再肆意妄为了。”
“我从来没有肆意妄为。从我踏进这个圈子的第一天，我所追求的东西就一直没变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霍子秋抬头直视着高欢的眼睛，神情严肃：“倒是你，已经把自己追求的东西抛到了脑后。当初是谁雄心万丈地说要改变中国的电影界？现在却成了每年烂片的主要支持者。”
其实，霍子秋和高欢曾经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两人同是电影社的成员。后来霍子秋在大二时辍学，这才断了联系。
“那些都是幻想，幻想是不能当饭吃的。我现在执掌风云，负担着几千人的生计，如果每拍一部片子都要精雕细琢，那早就入不敷出了，公司早就裁员了。”高欢再次站起来，语气激动：“哪家公司没几部烂片？这是市场运作的必然结果。尤其是像风云这样家大业大的公司，不拍烂片，哪养得起这么一大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