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回 美酒醉人
炉灶上的蒸酒桶白雾腾腾,而此时的整个厨房,甚至是陆仁的整个居院,都在弥漫着一股醉人的酒香。
陆仁觉得差不多了,就小心的打开了蒸酒桶上的出酒阀门,不过片刻之间就接满了一小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酒水。忙不迭的把阀门闭合好,陆仁吹了吹热气之后小小的试抿了一口,感觉和自己以前喝过的乡村甜米酒已经很相近,甜味虽然还很有些不足,但已经没有了酸味。
而且隐隐约约的,酒的香甜之中好像还带了点醇厚之意,诂计是蒸馏提纯之后的结果。至此或许应该承认一下,陆仁这个半吊子的家伙现在所酿出来的酒,确实是要比当时普遍常见的水酒要好出太多了。
陆仁复又吹凉了之后将这一小碗的酒一饮而尽,个人感觉还是颇为满意的。一扭头见婉儿满脸好奇的望着自己,陆仁便又接了一小碗反手递给婉儿:“婉儿你也尝一下。以后我们肯定还要再酿的,到时候就按这个味儿来。”
婉儿应了一声,按过碗吹了吹之后再小抿了一口便轻声赞叹道:“主上你酿出来的这种酒既香又醇。婉儿以前作厨侍的时候偶尔也试过几次酒,但与主上所酿造的真是相差甚远。”
陆仁笑笑:“好喝吧?要不要再来一碗?”
婉儿点点头,陆仁就又接了一碗递给婉儿,然后笑咪咪的看着婉儿把这一碗酒缓缓饮尽。酒碗放下,陆仁看了看灶上的酒桶就开始做抽薪熄火的事,顺便的向婉儿吩咐道:“院子里有几个倒扣着的小坛子,婉儿你去帮我拿过来,这酒差不多要装坛封存了。”
婉儿应了一声,快步赶去院中找到了陆仁之前准备好的小坛子。因为这种细口大肚的坛子有点不太好拿,婉儿怕有闪失,所以一次只是半托半抱的拿一个给陆仁而已。跑到第四次时,婉儿听见有人拍门,就放下了刚拿起来的坛子赶去开门。
先将院门开出条缝,婉儿向外探视了一眼便愕然道:“郭先生!?”
婉儿口中的“郭先生”当然是郭嘉郭奉孝,此刻见院门稍开便笑道:“是我。义浩那小子在家里吧?”
“快请进来吧。”
婉儿当然知道郭嘉是陆仁最要好的朋友,赶紧打开院门将郭嘉请入院中。只是这院门一开,婉儿把整个身形都显露了出来,郭嘉顿时就愣在了当场,指着婉儿上上下下的打晾了半晌才很茫然的问道:“你、你……敢问你是哪家的小姐?缘何在此?”
婉儿也愣住了:“奴婢是婉儿啊,郭先生怎么不认识婉儿了?”
郭嘉又打晾了好一会儿,这才讶然不已的道:“真、真的是婉儿!这大半年的没见面,你这小丫头竟然变得如此娇艳!”
婉儿低下头倒退了两步,略显羞涩的道:“多谢郭先生夸赞……啊,我家主上正在厨中煮酒,婉儿这就去请来与郭先生相见。”
“哦、哦……快去快去。”
婉儿这里快步离去,郭嘉的目光却一直锁定了婉儿的背景,哑然心道:“这小子到底都擅长些什么事?婉儿的确还是当初的那个婉儿,可当初的一个寻常侍女,怎么到了他这里却能变化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当初到底都学到了些什么啊?”
没多大会儿的功夫陆仁就赶了出来。因为赶得太急,脸都只是胡乱的洗了一下,这会儿都还在用毛巾擦脸,一见到郭嘉就是一句话甩了过去:“老郭?真的是你?你不是随军作战的吗?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了?”
郭嘉看看陆仁,心中却没来由的一松,心说这小子到是没什么变化,随即向陆仁笑道:“天已入冬,主公军中缺少冬粮冬衣,故此带了一军回鄄城调用这些冬需之物,我也就跟着主公一起回来了。一回来就听文若说你在这里屯田屯得不错,当然要过来看看你。”
陆仁在几案旁坐下,问道:“前线战事如何?”
郭嘉就把目前的战况大致了说了一下,这时婉儿送上了茶点,然后就跪坐到了陆仁的身边,郭嘉的目光可就锁定在了婉儿的身上,直看得婉儿都低下了头去。陆仁见状闷哼了一声道:“你个死老郭!再这么盯着我家婉儿看,信不信我揍你?”
郭嘉向陆仁比了个中指……当然这是跟陆仁学的:“揍我?这事也得怪你好不好?当初婉儿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厨下侍,可现在、现在……哎呀!婉儿,抬起头让我看看行不行?”
陆仁闷哼了一声,却向婉儿点了点头。其实对婉儿的这番“改造”,陆仁自己都是非常得意的,心里也很有几分想在郭嘉的面前装一装13的想法。这事要放到现代,就有点像吊丝们在向朋友们炫耀说自己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的心态了。
婉儿见陆仁点头,只好缓缓的抬起了头,但一支手却掩住了半边的面颊,羞涩不已的道:“就请郭先生不要再取笑婉儿了好吗?”
令人想不到的时婉儿这半掩面的姿态,别说是郭嘉,就连陆仁都呆了一呆。要知道只要是一个有点姿色的女孩子,其娇羞之态往往都是很……也许不是很美,但却很可能是最可爱的。最要命的是此刻的婉儿俏脸通红,目光中还带着几分迷离,神态间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诱人。
郭嘉呆了半晌,忽然用手指戳了戳陆仁道:“喂,我用千金换你家婉儿,换不换?”
虽然明知道郭嘉是在开玩笑,但陆仁还是忍不住向郭嘉骂了一声“滚”。而与此同时,陆仁却也暗自奇怪,自己平时和婉儿朝夕相处的,以婉儿的心性不可能会在郭嘉面前表现出这样的姿态才对。
不过下一刻陆仁就明白了过来,试探着向婉儿问道:“婉儿你是不是头晕晕的?”
婉儿轻轻点头:“嗯,是有些晕晕的。”
陆仁顿时就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因为陆仁知道婉儿这是喝醉了。其实也难怪,陆仁弄出来的酒诂计有个十五、六度,婉儿一下子可是灌了两碗下去。这两小碗的酒对于陆仁这样会喝酒、有酒量的人来说是没啥反应,可对于婉儿这样的女孩子来说嘛……这么说吧,让一个十五、六岁且没喝过酒,没啥酒量可言的青少年灌两瓶啤酒下去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而婉儿喝的那两小碗酒,其酒精量是和两瓶七、八度的啤酒差不多了,然后就在无意之下给陆仁与郭嘉来了一出《贵妃醉酒》的戏。
郭嘉这时也看出了婉儿的醉意,就笑着示意陆仁先把婉儿送回房去。等陆仁回来,郭嘉就指着陆仁笑骂道:“你这小子太不够意思了!有好酒也不拿出来招待我!”
陆仁没好气的道:“谁知道你会突然跑到我这里来?不过别说,你来得还真是刚刚好,我那灶上的酒才刚煮好没多久,正在装坛的时候你就来了。行了,他话不说,我那里正好有些曼成狩猎来的肉食,我亲自下厨做几道好菜。你要是坐不住就去厨房里边喝边吃。”
“正合吾意。”
随后二人才刚刚步入厨房,郭嘉便贪婪的猛抽了几下鼻子,脸上也尽是兴奋之色:“哦——单闻这酒香,便可知必为佳酿!!”
陆仁哂笑道:“刚才不都和你说,你老郭来得太是时候了吗?这一灶的酒我今天才刚刚煮好,你这个大酒鬼就到了。正好,趁酒尚温,你来帮我品评一下我酿的酒如何。我和婉儿都不怎么懂酒,也不知道酒的好坏,但你这个大酒鬼就另当别论……我说,你在干嘛?”
有陆仁在这里瞎白活的功夫,郭嘉已经顺手抄起了一坛刚才装好了的酒。听见陆仁的问话,郭嘉回头白了陆仁一眼道:“你不是让我帮你品评一下的吗?不先喝上几口怎么评啊?”
“……当我没说。”
滋溜滋溜几口酒,酒鬼喜色上眉头:“入口清甜,回味醇厚,而且没有酸涩之味,格外的爽口润喉……好酒,好酒啊!哎我说义浩啊,你可从来没跟我说过你还酿得这一手好酒啊!早知如此,那时候就……”
“屁话!我这还是初次酿制呢!一句话,酒怎么样?”
郭嘉一竖大拇指:“好酒,真的是好酒!”
又过了一阵,正厅的餐桌上摆上了几道小菜,郭嘉则在冲着厨棚催促道:“义浩,菜够了啦!再不来我可不等你了,我肚子这酒虫、馋虫可闹腾得慌!”
陆仁端着一盘菜赶了出来,笑骂道:“你喝慢点!这酒可不比得以前我们喝的那些,酒精度数……哦,我是说我蒸煮过的酒很容易喝醉人的。”
郭嘉是个出了名的酒徒,又哪会理会这些?不过这家伙酒量好,到不会像婉儿那样只是喝了两小碗就见了醉意。
二人之间笑闹了几句,各自也是几杯酒水下肚,郭嘉便端着竹制酒杯环视了一眼周围道:“义浩,咱们说几句正经的。你最初向主公和文若请命屯田的时候,说真的我还很有几分不放心,不过现在看来,你小子干得很不错嘛!”
陆仁道:“还行吧,称得上是几多欢喜几多愁。就拿最初的时候来说……”
第一百零六回 重逢小饮
“还行吧,称得上是几多欢喜几多愁。就拿最初的时候来说……”
陆仁大致的向郭嘉说了一些屯田中所发生的事,郭嘉听过之后轻叹道:“说真的,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只想说你小子要是认真做事,挺有几分一鸣惊人之意的。当初主公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个清闲散职,让你衣食无忧罢了。现在你到好,事情做得这么漂亮,看来离右进高升之日已然不远。”
陆仁当场楞住:“右进高升?怎么个意思?”
郭嘉指着陆仁道:“你是不知道荀文若的眼睛有多毒!他看人基本上是不会看走眼的,你以为你与元嗣之赌,文若真的只会是为安抚你二人之意才参与其中的吗?我告诉你吧,文若是想借此机会考较你的才干!而你小子也真行,文若现在是对你称赞有加啊。”
陆仁闻言摸起了下巴:“原来是这样……”
郭嘉放平缓了神色,又给自己倒上了满满的一杯酒:“其实我今天赶过来,除了这大半年没见面的想和你喝两杯、叙叙旧之外,也是想赶过来认真的问你一句,你小子现在是不是还像当初一样,不想当个能干些功业出来的官,而只是想逍遥度日?”
陆仁晃晃手中竹杯,轻轻摇头道:“老郭,这个事如果是别人问我,可能我会说些豪言壮语什么的,但如果是你问我……我只能告诉你,我是不想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会心中有愧。”准确的说,陆仁是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只不过这个话郭嘉听不懂。
“……”郭嘉指了陆仁半晌才道:“你啊,还是老样子。不过这样也对,因为这才我所识所知的那个陆义浩。”
相互笑了几声,陆仁却忽然若有所思的望定了郭嘉,把郭嘉给看了个莫明其妙:“臭小子你干嘛?我又不是你家婉儿,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陆仁沉思道:“你这一突然过来还喜气洋洋的,让我忽然想起来一些事。”
“怎么?”
“吕布被打跑了吧?”
郭嘉笑道:“那当然,不然的话我这会儿还回不来呢。这吕布于定陶一败,就……”
陆仁接上话道:“徐州,他只有徐州可去。”
“耶——你到是很清楚嘛!”
陆仁是哂笑外加唬人:“这又不是什么很难推算的事,再说在那天的酒宴之上,我不就是和曹公这么说的吗?南北二袁容不下吕布,西面两都是李、郭的地盘,这些地方吕布去了是找死,只有去东面的徐州,刘备可能会收留他。而曹公如果还想把徐州收入囊中,就得让吕布这头虎,把刘备这匹狼给吞掉,如此一来再打徐州就名正言顺了。”
郭嘉点点头:“你还是一样的颇有见识,而且你还精擅于治农理民,日后的成就多半还会在我之上,到时候你可得多关照着我点。”
“去去去!”陆仁心说你郭嘉才是曹操身边的重臣好不好?要不是死得早,曹操很可能都会把身后的事托付给你。不过再被郭嘉这么一说,陆仁也忍不住问道:“老郭你说我会有望右进升迁?”
郭嘉道:“那是肯定的事,文若和夏候元让都有在主公面前举荐你之意。得他二人相荐,你想不右进升迁都难。”
“是吗……”陆仁这时到是想起了那天夏候敦摸着自己脊背时所说的那番话,随即环视了一圈这间虽不宽敞气派但平淡舒爽的砖房一阵,低气自语道:“看来这里我呆不了多久了。现在曹公衮州以复,马上跟着来的又会是……”
本来是想说马上就要到曹操去迎奉汉献帝的时候了,可是想起郭嘉就在旁边,陆仁就赶紧改口道:“这近一年风里雨里的走过来,还真有些舍不得这里。”
郭嘉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又何必贪恋这清宁之地?来,再饮一杯!”
陆仁也笑了笑,与郭嘉举杯共饮,但是此刻在陆仁的心中却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事了。
二人又是几杯下肚,正事也就先扔去一边不谈。郭嘉四仰八叉的坐到了地板上,笑嘻嘻的向陆仁问道:“哎臭小子我问你一下,婉儿这小丫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陆仁哂笑道:“好像我曾经和你说过,女孩子家只要不是齐之无盐那样的货色,那配以适当的妆扮与衣着,就自会有出彩之处。”
郭嘉道:“不过婉儿的衣着,与我们的衣着可有着许多不同之处。”
陆仁心说废话!我是按《仙剑四》里梦璃的两套衣装作了一些改动再让人做出来的,换句话说偏近于唐代的仕女宫装,像现在婉儿穿在身上的就是梦璃琼华装的改动版。
郭嘉忽然似笑非笑的望着陆仁道:“我可不相信你连衣着都会设计得这么好,到是你曾经说过你流浪时到过不少到方,那婉儿身上的衣着,应该是你照着哪个你曾经呆过的地方的女子服饰而转制出来的吧?”
陆仁心说这种事还是顺着水推一推舟比较好,毕竟自己可不能表现得太过全才了,那样搞不好会被人当成是怪物的。所以就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我曾经呆过的一个地方的女子常常穿着的服饰,因为我觉得很漂亮,所以就特地做了两套给婉儿穿。怎么样,不错吧?”
郭嘉笑道:“很美!回头我也让衣匠做两身给你嫂子穿。对了义浩,我来时向人打听你的住处,你知不知道此间屯民说你什么?”
陆仁奇道:“说我什么?”
郭嘉嘿嘿坏笑道:“说你陆义浩定是上古神农的传人,来到世间授人以农耕之法,以解世人饥馑之苦。”
噗的一声,陆仁直接就喷了郭嘉一脸的酒:“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还还还神农的传人?不如干脆说我就是神农氏转世临凡好了!再说神农氏可是上古大神,我要是他的传人,那再次再次我也得是个仙。要不我去跟人说,我在流浪的时候到过仙界?”
郭嘉哈哈大笑,但心里却在暗暗的道:“欲擒故纵之计?没准你小子还就真的到过那虚无飘渺之地。不然你所知晓的农耕之术,又为何世间不曾有人见过?还有你的音律之艺与神算之能,甚至你给婉儿做的那两身衣物,在我看来都不是世间凡俗所能见到之物。而且你初见婉儿之时还失声唤出过一声‘雪莉’,这种清雅之名世间少见,也许只有在那种地方才有女子敢以此为名吧?现在我可真想知道你这小子到底在什么样的地方呆过。”
陆仁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际遇已经被郭嘉怀疑了,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郭嘉已经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而所谓的某种意义……你把一个古人给扔到现代社会里,让那个古人去见识一下现代社会的高楼大厦、信息网络,火车汽车轮船飞机,甚至是夏季大街上一个个都穿得相当之节省布料的女性,这个古人恐怕都会认为自己这是到了天界吧?
不过郭嘉可不会笨到去和陆仁说破的地步,这种聪明人知道做事是要适可而止的,所以只是对陆仁稍稍的试探了一下就收了手。再说有难得的美酒当前,这种大酒鬼在正事办完之后,还不赶紧的先灌个够本再说?
不提陆仁和郭嘉在房舍中推杯换盏,却说这时曹操也带着荀彧、夏候敦来到了营屯。当然随行的还有王牌保镖典韦及少数卫士。本来是想一进营屯就直接去找陆仁的,可是曹操远远的就看见了营屯中的屯民正在烧砖盖房的热烈景像,微微一怔之下就示意先不要惊扰到屯民,而是扮作路过的人,颇有兴趣的观望了起来。
找到个机会,曹操凑到了一处正在砌盖的砖墙之前,很仔细的参详了一下陆仁教屯民们烧制出来的这种粘土板砖,曹操心中却也是暗暗吃惊。作为一个军事家,而且手上还正打着仗,曹操看事物就难免的会从军事性的角度来看待。
汉时的建筑结构主要是土木结构,而当时还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砖,所谓的“砖石”一般都是用石料加工成的正立方体。结实当然是结实,但相应的在工本方面的消耗巨大。而汉时修筑如城墙这样的防御工事,主体其实是夯土,然后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在夯土外面加一层石料而已。所以在现代去看一些汉代左右遗留下来的建筑物,基本上是看不到砖的,甚至石料都少见,因为石料所需的人工太庞大了,一般情况下实在是承受不起。
正是因为这样,曹操在看到陆氏板砖的时候才会相当吃惊。再一抬眼远眺,曹操就看到了正在修建的高架导水槽。以曹操之聪明,加上有荀彧在旁解释,曹操当然很快就明白了那高架导水槽是干什么用的。同时曹操就自然的了解到,陆仁搞出来的这种板砖不怕水浸。
老实说,陆仁搞这些东西出来其实是有点由着性子来,当然这也与他在某些方面不太了解当时的时代状况有关。所以现在的陆仁恐怕怎么也没想到,正是因为曹操这会儿看到了陆仁搞出来的这种板砖,结果竟然导致在不久之后,曹操会把一个打死陆仁也想不到的职位,还有一个更加让陆仁想不到的任务,全都交到了陆仁的手里……
第一百零七回 一纸调令
夕阳西下的黄昏之时,陆仁与李典在营屯门前送走了曹操这一行人。当曹操一行人渐渐的消失在二人的视野之中,李典便扭身向陆仁拱手笑道:“恭喜陆兄!看来陆兄离右进之日不久了。”
陆仁不知所谓的笑了笑,心中的感觉其实怪怪的。他和郭嘉正在喝酒的时候,李典赶来说曹操来了,陆仁和郭嘉当然是马上就赶去见曹操。可是一见到曹操的时候,曹操居然颇有兴致的在篮球场上玩篮球……用陆仁的话说,就是:
“这尼玛都叫什么事儿啊?”
曹操来了当然是要好好的招待一下,可婉儿的酒还没醒,人都晕晕呼呼的,没办法起来烧菜煮酒,所以只好把曹操接到了李典的居舍,在那里招待曹操的这一行人。但即便不是在陆仁的居舍招待曹操,陆仁刚蒸煮好的那点酒也是无法幸免的,曹操等人喝过之后也是赞不绝口。最后的结果就是陆仁把今天刚煮好的酒全都装了坛,再交给曹操他们带回去喝。也就是说陆仁今天弄的酒全没了。
不过酒虽然好喝,但曹操仍在席间和颜悦色的告诫陆仁,大致的意思就是今年你陆仁这里虽然是丰收了,但要记得去年的粮荒,不要因为手头有了点粮食就随意浪费。而酿造酒水这种事是很浪费粮食的事,一定要适可而止。
陆仁对此到没说什么,因为陆仁知道曹操在历史上可是下过禁酒令的,为的就是节约粮食。不过后来的结果好像不怎么样,大酒鬼孔融甚至还弄了个不知是诗还是赋的东西出来顶撞曹操。再说酒这玩意儿是文明传承中的一部份,哪里是你老曹说禁就能禁掉的?
当然不该说的话陆仁一向是不会去乱说的,席间也只是婉转的告诉曹操,自己的这些酒只是用碾米机里残余的几斗碎米粒酿出来的而已,正儿八经的粮食陆仁根本就没动过。而曹操听过之后很是满意,对陆仁少不了又是一番夸奖。
总而言之,曹操对陆仁的表现十分满意,以至于同在席间的李典都看出曹操有要重用陆仁的意思,所以才会在送走曹操之后对陆仁说出那样的一句话。而陆仁则是回转过身,看了看这所自己在一年中没少花心血,现在已经有了村落雏型的营屯,却有些不舍的叹了口气。
和李典一起往回走了几步,陆仁忽然向李典道:“曼成,也许不久之后我就会被调往别处,可这里还有很多我没来得及做的事,可能都得要交到你的手上了。老实说,以你的才干,你在这里也不会再呆多久,但我现在交给了你,你到时也该再交托到接你的手的人手上。从明天起,你每天早上都到我那里去,我把我的那些图样、资料都交托给你,该解说的我也会向你解说清楚,你要尽可能的记下。””
这一年多的时间下来,李典对陆仁可是很敬重的,当下便向陆仁恭敬的一礼道:“典不敢有违陆兄之托。”
就这样一如众人所料的那样,在临近十一月的时候,陆仁接到了荀彧发来的调令,调陆仁转任濮阳令,归夏候敦统辖。而陆仁在接到这个调令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陆仁认为自己最多也就是调到衮州的哪个县去当县令,却没想到会是濮阳令。
当然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濮阳令在当时也是属于县令,但问题是濮阳是东郡的治所所在,只要不是笨蛋都会明白这个濮阳令可不是一个普通县的县令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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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刚刚露出几分晨曦,婉儿抱着个大抱袱,轻而又轻的合上了房门再缓步出院。而在院外,陆仁正在整理着马车上的行李。
婉儿将手中最后的这个大包袱交给陆仁放上马车,自己则回转过身望向了这所居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婉儿此刻的目光之中满是不舍之意。
陆仁的手轻轻的按在了婉儿的香肩上:“怎么?舍不得离开这里吗?”
婉儿转回身面向陆仁,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微笑,但一双微微皱起的细眉带出了几分淡淡的离愁:“婉儿还真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婉儿说不出那些诗文辞赋,只知道与主上在这里的一年之中,虽然平时常常是忙忙碌碌的,可就是觉得心里安稳踏实。现在要离开了,婉儿……”话到这里婉儿摇了摇头,后面的话说不出口。
陆仁叹了口气。其实陆仁可能才是最不愿离开这里的人,不说陆仁在这里花了多少的心血,只从陆仁的性格来说,身为吊丝宅男,都有那种希望有一份安定的工作,有一群要好的朋友,再有一个好女朋友,小日子过得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到是在这个营屯中已经完全达成了,陆仁又哪里舍得放弃?
但陆仁明白什么是身不由己,所以只能是笑了笑再揽住婉儿的肩头,柔声道:“我也舍不得这里。在这里过得多舒服啊,该忙的时候忙,可以清闲的时候想怎么清闲度日都行,平日里也没什么要劳心费神的事……算了别看了,省得越看越舍不得的。”
婉儿轻轻的应了一声低下了头,带着几分恋恋不舍之意登上了马车。当陆仁也登上马车时,也忍不住在车辕上站直身躯,再次的环视了营屯一圈,最后轻轻的摇了摇头再叹了口气,吩咐驾车的侍卫道:“好了,启程吧。”
车马轻动,陆仁又望营屯一会儿,这才弯下腰准备进到车中。突然之间车马急停,而这一下急刹车陆仁是啐不及防,脑袋不是刚探进车厢里吗?后脑勺便嘭的一声撞在车梁上。吃痛之下双手都还来不及抱头,身体便因为急刹车的惯性向后仰倒,还是婉儿见状不妙赶紧伸臂抱住了陆仁的腰身这才没让陆仁摔下车去。
“哎哟……”
示意婉儿松开双臂,陆仁揉着后脑勺扭头向驾车的侍卫问道:“你干嘛啊你这是?好好的干嘛突然刹车啊?”
“校尉恕罪!您且看前面……”
“前面?”陆仁莫明其妙的顺侍卫的手指望去。只是这一眼望过去,陆仁便当场楞住。
营门那里,李典正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之色的站在那里。而李典的身后,两千多的屯民都静静的侍立着,一看就知道他们这是在等着陆仁。
陆仁楞了楞,向李典道:“曼成,我不是说过别惊动到大家的吗?”
李典很无奈的向陆仁拱手道:“陆兄,这事你可真是太难为我了。你要调往别处的事,又哪里能瞒得住人?昨天你一开始收拾东西大家就都知道了,天方五更就都赶到这里来送你,我拦也拦不住啊。”
陆仁再楞:“大家都在这里等着送我?”
李典默然点头,而此刻也不等陆仁开口再说点什么,两千多的屯田营众就已经齐刷刷的向陆仁跪了下去。
“喂……你们这是……”
陆仁又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两千多人这齐刷刷的向他一跪,陆仁的人就有些慌了神,忙不迭的从马车上跳将下来,快步赶到近前伸手去扶起前列的几位年长者。
因为有些不知所措,陆仁口中所言变得乱七八糟:“都都都、都起来!都起来!你们这都是干什么啊!?你、你们要送我的话,挥几下手再吆喝几声也就行了嘛!你们、你们这么大的礼……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啊!都起来都起来!我陆仁没这个资格,当不起啊!”
被陆仁扶起的年长者连连顿首道:“陆校尉,我们都舍不得您啊!记得我们最初来的时候,大多都是些逃荒流民,跟来这里都只是想混口饭吃,万一再出点什么事就一齐再逃。可是这大半年来,陆校尉是如何对待我等,我等都历历在目。
“再至今年秋收,人人都有积年饱腹之粮且人皆安乐,此皆陆校尉之功。想这一年来陆校尉是如何劳心费神的教我等种稻之法,可令我等不再受饥寒之迫,我等又岂不知恩?今日陆校尉受调离此,就容我等大礼相送,聊表心意吧。”
“送、送就送吧,别别别跪啊!都起来都起来!”扫视了周边一圈,见仍未起身,陆仁索性扯开嗓门大吼道:“都别跪了!都起来啊!再不起来我生气了!”
数刻之后,陆仁在车辕上向送别的人群抱拳一礼,这才钻回车厢中长出大气。而此时此刻,陆仁的脸上是很古怪的笑,心中的感觉也非常的怪。很想莫明其妙的小哭上一场,但又着实的哭不出来。
“主上你没事吧?”
“哦,我没事。嗯……婉儿,你觉得我是个好官吗?”
婉儿轻轻摇头:“婉儿说不清楚,不过婉儿知道主上是个好人。”
陆仁仰靠到了厢壁上,神情古怪中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道:“或许是吧……或许我还称得上是一个好人。不过老实说,做一个被人认可的好人,感觉挺不错的。”
婉儿好奇的问道:“难道主上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我算哪门子的好人?”
陆仁自嘲了这么一句之后,可能是因为刚才的送别触动了陆仁的感情神经,弄得他这会儿很想宣泄一下,于是一伸手就从背后抱住了婉儿,而且两只爪子都很不老实的摸到了婉儿的胸前,并在婉儿的耳畔嘿嘿的低声坏笑道:“我是个坏人,专门欺负我家婉儿的坏人。来,让我看看你这里长丰满了些没有。”
婉儿大窘,却又不敢出声,只能拼命的指着车帘,那意思是那里可有人。但此刻的陆仁哪管得了这些?反正有厚厚的车帘隔着,怕毛!双手再一使劲把婉儿扳了过来,一张臭嘴就朝着婉儿的樱唇印盖了下去,甚至连舌头都很不客气的伸了出来……
第一百零八回 转任濮阳
陆仁转任濮阳令可不是直接就从营屯那里过去,而是先要去鄄城那里向荀彧报个到,而且由于曹操出兵在外,相关联的印绶什么的都得找荀彧拿。
“荀公,陆仁有礼了!”
荀彧正在就着香茗检看竹简,见陆仁来向他报到便放下了竹简笑道:“义浩来了!坐吧。”
陆仁在一旁的席位中坐下,环视了一下四周之后道:“看起来好像荀公此刻并不怎么忙碌嘛。”
荀彧笑道:“秋粮入库的忙碌早已过去。若现在是政务繁忙之时,我又怎么会让你在家中休养数日呢?”陆仁在鄄城可有一个正式的居所。
陆仁也笑了笑,随即正色道:“荀公,听说长安有使至此,正式拜曹公为衮州牧?”
荀彧点点头,亦向陆仁问道:“义浩你不但精于农耕,胸中也颇有见识。对天子拜明公为衮州牧一事,你有何见解?”
这里要说明一下,当初的东郡太守是刘岱,在青州黄巾军涌入衮州的时候,刘岱不听鲍信和陈宫等人的坚壁清野的劝告,执意出城作战,结果被黄巾军所杀,然后才是鲍信和陈宫把曹操找来当衮州牧。准确的说,这时的曹操在身份上是代理衮州牧。
当时汉献帝那头其实是另有派人来当衮州牧的,而袁绍考虑到曹操能帮他挡住淮南的袁术,就以关东联军盟主的身份强行介入这件事里面并且帮了曹操一把,才使得曹操有一个相对合理的借口来继续统领衮州。但这个借口也仅仅是相对合理一点而已,由于不是朝庭的正式任命,始终是有点说不过去的。而现在朝庭正式任命曹操为衮州牧,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陆仁手上有后世学者分析出来的资料,对这些事当然是有一定的了解。现在见荀彧突然问起这件事,陆仁到也有些想在“王佐之才”的面前装装13,因此在故作沉吟了片刻之后回应道:“李傕、郭汜都不是什么好鸟,属于越王勾践那种有难可以同当,有福却不能共享的货色。想王司徒已死多时,吕布被他们逐至关东,关西之地早已完全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而关东诸候这几年无人进取,反到是为了争夺地盘在兵交不断,换言之当初的关东联军对他们也就没了威胁。他们坐享着这样的安乐之局,彼此之间早该出点什么事了。”
荀彧扬眉一笑:“说下去。”
陆仁很装13的抿了口茶,再虚闭上双眼摆出一副高人的姿态:“朝庭中不乏忠义之士,一有机会他们就肯定会设法营救天子,而李傕、郭汜一但相争,就很容易出现可以救出天子的机会。而且据我所知,当今天子虽然年幼却聪明睿智,也一定会尽可能的创造机会、预留后手。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此次朝庭差人来拜曹公为衮州牧,实意应当是欲令曹公适时兴师勤王,但现在却不是可以明告众人的时候。”
荀彧微微一惊,上下打晾了陆仁一阵才道:“陆义浩啊陆义浩,你最初之时会被奉孝力荐于明公,现在看来绝非偶然。先前你屯田之事已让我对你有所改观,今日你一来府衙就向我说出这番话……”说到这里荀彧便笑而不语。
陆仁干笑着抓了抓头皮,心说我这是知道后面事情的发展呢。而且之前我是在屯田,在大走势上是影响不到的,现在说出这话当然准啦!
荀彧又笑了笑,再问道:“你在接到调令之后好歹也休养了数日,那现在以你的见识,也该明白为什么我与夏候元让会力荐你去任濮阳令一职了吧?”
陆仁笑道:“雍丘的张超一破,曹公就应该举兵西迎圣上回还东都,只是东都残破,方圆千里几无人烟,绝非圣上可安居之所,而且粮草转运艰辛,有太多的不便之处。曹公如果硬是要在东都洛阳再立朝纲,只能是硬生生的把自己送入绝境。相比之下,我到想问一句荀公是如何看待此事?”
荀彧淡然一笑:“看来你和我想的一样。西都一但有变,便是可以兴复汉室的天赐良机,明公亦当趁此良机举兵西进去迎奉天子,而且这件事万万不能被其他诸候抢在了前面。”
陆仁心中一动,试探着道:“比如说……”说着伸出手指指了指北面。
荀彧点头,本来是想和陆仁说什么的,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其实荀彧不说,陆仁也大致的能猜到荀彧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说袁绍这个人有想自己当皇帝的野心,汉献帝要是落到了袁绍的手里,汉室迟早玩完。只不过自己显然还没有被荀彧列入可以掏心窝子的名单之列,这些话不不可能对自己说出来。
而荀彧这里顿了顿之后,复又向陆仁道:“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东都已然残破不堪,明主若是在东都重立朝纲,最终只能是落得个为他人所趁之局。所以请天子迁都之事势在必行,而真到那时,新建都城所需的钱粮绝不是个小数目。”
陆仁接上了话:“所以才会把我调去濮阳,用意不外乎抓紧时间屯积粮草,以应对新建都城时那庞大的需求。荀公啊,我好歹也曾在你这里当过一阵子的比曹掾史,算是清楚衮州各地的钱粮岁入,所以这里面的事我当然是一想就明白了。”
荀彧微笑着向陆仁点了点头:“天幸得义浩你来助我,着实令我安心不少。现在给你濮阳令一职,就是让你放胆去做,但有所需你只管调用便是,无须禀我。此外若有何难处,夏候元让也会助你一臂之力。你虽归夏候元让统属,但在屯田一事之上,夏候元让也不会干涉于你,至少至少不会再发生韩元嗣那样的事。”
陆仁既然在这几天里想明白了这些事,那么跑来见荀彧就肯定是已经作好了充份的准备的。现在见荀彧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陆仁就一本正经的道:“恕在下直言,征调整个濮阳的百姓一齐屯田是不可能的事,不过濮阳方遭吕布兵难,流离失所者极多,无主田地亦多。所以首先要请曹公亲自发下令文,将无主田地收归国有,以防大宗豪族借机兼并。只有先这样做了,后面的事我才能做得了。”
荀彧点头称事,并且提笔记在了桌边的竹简上。看来荀彧也有使用记事本的习惯。
此刻的陆仁其实是把原有历史上曹操颁布屯田制时的做法,他基本上就是照搬,这会儿说起来当然也头头是道:“然后可以再发下令文,愿意应募屯田的百姓,至收获时与官家三七分成;若是再向官家借用谷种、农具、耕牛,则视情况改为四六或五五分成。如此租赋高是高了些,不过我想那些连饭都快吃不上的百姓是愿意接受的。”
这些是大决策,不是陆仁可以决定的事,所以必须要说出来,再由曹操来正式下达。荀彧在听过之后稍作沉吟就全都记到了竹简上,然后就取过一个盒子交给陆仁道:“以上政令正式下达尚需些时日,你可先执印赴任早赴濮阳,如去年一般先作些准备。至于流民的招募,夏候元让在回濮阳之后已经在做了,你到了濮阳之后直接带领屯民开田挖渠便是。必要的时候还可以请夏候元让带领军兵助你。”
陆仁那感情好,先期的准备工作已经有人在帮自己做了,省掉了自己不少的麻烦事。当下便很郑重其事的从荀彧的手中接过了印绶盒。
荀彧又道:“义浩你到现在都没有随从,身边只是有一个侍女随侍而已。之前只是在鄄、范之间的地方建一村落,又有李曼成督军五百在侧,你无有侍从到没什么关系。现在任濮阳令督促屯田,少不了要四处巡视,得有些侍从在侧护你周全。我已在我族中挑选了些青壮子弟,你带在身边吧,好歹也可以让我放心一点。”
“多谢荀公!”
就这样在鄄城又折腾了几天之后,陆仁带着婉儿坐上了马车,再带着荀彧调拔给他的十来个荀氏子弟赶赴濮阳。
关于就任濮阳令一事,陆仁固然是有些身不由己,但有机会去当一当大官、过一过官瘾,这恐怕是任何一个吊丝宅男都多多少少的曾经想过的事。换句话说,又有几个吊丝宅男之流的,没有想像过自己成为大公司里的老总?只不过一般都是想着当甩手掌柜,然后过那种“有事干书干,没事干秘书”的日子。
可惜的是陆仁很清楚自己当不了甩手掌柜,身边更没有能干的秘书可以干……这两个“干”字都是两重意思了。不过再怎么说,高级官员确实是当上了,而且偶尔回想起自己在离开营屯时所发生的那一幕,陆仁也会没来由的涌上一股干劲。其实一个年轻气盛的人,谁又不希望自己能有点像样的成就?虽说这种想法和宅男吊丝们一般的想法是矛盾的,但人活在世上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身上有各种各样的矛盾实在是正常。
这天陆仁一行人终于看到了濮阳城的城墙。濮阳地处河南北部,三国时隶属兖州,而且还是衮州的治所,但地理位置上又与青州相近。北临卫水,南面则是金堤河,水资源充足土地肥沃。而对重农耕的古代社会来说,濮阳其实是一块风水宝地。
“陆校尉,我们马上就要进得城门了。”
陆仁在车中应了一声,撩开车帘站出车厢,站到了车辕上举目观望。当马车渐近,能清楚的望见城门上方的“濮阳”二字时,陆仁却想起了当初在濮阳那些个惨不忍睹的事。现在风风光光的又来到了濮阳,陆仁忍不住亮出了一个“v”字的手势,得意非凡的呼喊道:“濮阳城!我陆义浩又来了!!”
如果有个现代人在场,恐怕会说这会儿的陆仁真和胡汉三没啥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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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回 谈美扯淡
当初陆仁在濮阳城也算是呆过几天,但当时的情况那叫一个惨,可以说几次都险些把小命丢在了濮阳城。现在陆仁摇身一变,作为濮阳城的高级行政长官再来到濮阳,陆仁会生出那种类似于胡汉三一般的心态,其实还是可以理解的。
带着这样的心态大摇大摆的进到城中,陆仁也不急着马上就去濮阳城的府衙报到,而是让一部份随从先去驿馆休息,自己则驾着马车,再带了四个比较熟的随从,在濮阳城中浏览了起来。
那个时候陆仁是在濮阳城里呆了几天,但当时陆仁是在四处躲藏、寻机逃命,哪里会有闲情逸致游览城市?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而且陆仁也很想去当时自己发生过一些事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距离当初的那个时候,时间过去得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至少那时城中火起的痕迹已经看不到了。陆仁凭着几分依稀的记忆,先找到了自己接下吕布那一戟的地方,一时之间装13的兴致也涌了上来,向车中的婉儿和跟随着的随从手脚并用的比划着道:
“那天就是在这里,我在乱军之中碰到了吕布。吕布在赤兔马上一戟砸下来……”
旁边有人接上话道:“吕布的一戟?陆校尉是如何抵挡的?”
“我当然是……”陆仁本来是想说当时自己一剑磕飞了吕布的画戟,却突然想起来曹操也曾经问过这个事,自己因为不想暴/露身上的秘密,所以是矢口否认。可这会儿要是说了实话,万一传到了曹操的耳朵里会不会出问题?所以陆仁马上就改了口:“我当然是就地一滚,钻进条巷子就跑。”
“……”四个随从都有些无语。
陆仁呵呵一笑:“我知道这种事说出来很丢人,可丢人总比丢命强。我陆仁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可我既无勇力也不会武艺,和吕布这样的猛将碰上不跑干嘛?难道要我和他去硬拼?那是在找死好不好?”
四个随从想想也是,换作是他们几个,真碰上了吕布那也得是落荒而逃。而且真要说起来,陆仁这样的货色碰上了吕布还能逃得性命,本身也是一种本事。
婉儿这时也坐到了车辕上听陆仁讲故事,听到这里时,婉儿忍不住有些忧心的道:“那主上后来又是如何逃出濮阳城的?这些事,之前还真没听主上提起过。”
陆仁叹了口气:“别提了,谁没事的时候会把自己当初的一些糗事给挂在嘴边?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凄惨,在这一带鬼鬼祟祟的躲了好几天不说,连吃的东西都不敢出来找,硬生生的饿了好些天的肚子。后来是好不容易等到吕布打开城门放城中百姓出城樵采,我才扮作樵夫混出了城……哦对了,我们去那边的城门那里看看。”
稀哩哗啦的来到当时陆仁混出城的那边城门,陆仁看了看城门楼的阶梯,复又向婉儿和随从们道:“吕布这个家伙虽然人品是出了名的不怎么样,但他的手下却还是有些不错的人的。那个时候就是在这里,我饿得都快走不动路了,是吕布手下的高顺误以为我是个饿坏了的百姓,就给了我一些干粮,我吃了之后才有力气逃离濮阳的。哎……”
陆仁的目光忽然转向了旁边的道路,若有所思的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会不信,我当时就是在这里意外的见到了貂婵。”
“貂婵!?”
众皆愕然。而一堆男人凑到一起的时候,女人往往是最让他们来劲的话题,犹其是相当知名的美女,故此马上就有随从道:“多有听人提及此女。传闻说此女无比妖艳,能如苏妲己一般惑人心神,所以才能迷惑得董卓与吕布之间反目成仇。陆校尉既然见过,那此女是不是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妖艳非常?”
“妖艳非常?”陆仁哂笑着摆了摆手:“这种形容有点过份了。在我看来,貂婵一点都不妖艳。正相反,她是一种清丽脱俗的美,就像盛夏的白雪、隆冬的桃花一样,让人只是看过一眼就很难忘怀。而这样的美,实在是跟‘妖艳’这样的词挂不上什么边。”
四个侍从都“哦”了一声,各人的脑子里会冒出什么样的画面就不得而知了,但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陆仁身边的婉儿,有人更是大胆的问道:“那貂婵之美与婉儿姑娘相比又如何?”
陆仁哪会想到有人会这样问?所以是想都不想,不假思索的回应道:“比不了,我家婉儿和貂婵根本就比不了。真要我来说的话,我家婉儿就好比是一块璞玉,要精雕细琢之后才能尽显玉色,可貂婵却是浑然天成的美玉,根本就用不着什么雕琢就已经美不胜收了。”
随从见陆仁这样回应,胆子又放大了些,嘻笑着再问道:“听闻陆校尉在出仕之前曾游走天下,那一定见识过不少的美女吧?”
这会儿的陆仁也真是来了劲,因为此刻的他找到了几分在自己那个时代和一堆的狐朋狗友们在一起喝酒聊天谈女人时的感觉,心中还在暗暗自得:“跟我聊女人?老子能甩你们这些土包子八百条街!你们撑死能见着几个漂亮的?可我在自己的时代,想看美女上网一搜就行了,甚至全身上下光洁溜溜的,只要有心都能找得到!”
不过这些可不能说出来,陆仁只是打了个哈哈就开始打屁:“美女我还真见过不少,不过在我眼中,方今天下最漂亮是三个。”
“哪三个?”
陆仁掰起了手指头:“貂婵,这个咱们就不说了。已故蔡中郎之女蔡琰是一个,其实如果只以姿色而论的话,蔡琰比貂婵要差了不少,但是蔡琰胜在有气质,怎么看怎么觉得有味道。这么跟你们说吧,一个女子如果只是漂亮却没有气质的话,那她的漂亮就会很俗气,而且她的青春一过,她的漂亮也就没有用了。可一个女子的气质要是够好,那么哪怕她到了四十岁甚至是五十岁,一样会让人觉得非常有味道,蔡琰就是这一类的女子。”
这些话几个随从就有些听不懂了,但都点了点头表示陆仁的话很有几分道理。
陆仁接着道:“还有一个是……”
说到这里陆仁忽然卡住。本来陆仁是想说洛神甄宓的,可突然想起来建安九年的时候甄宓才二十一岁,而建安九年是公元204年,陆仁现在是处在兴平二年,即公元195年的年末,那这个时候的甄宓才几岁哦?撑死最多十三岁的小丫头一个!
不过陆仁一向很能瞎扯淡,脑子一转就续上了话:“还有一个嘛,其实现在都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但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就能有了那种美态,长大了可就不得了了。”
“谁啊谁啊!?”随从们也在跟着起哄。
陆仁笑道:“河北中山,甄逸甄少保的第五女甄宓。几年前我流浪到徐州之前曾路经中山,无意中见到了当时还只是个小丫头的甄宓。怎么说呢?这个丫头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也是属于那种浑然天成的美玉。濮阳离中山并不算太远,等再过几年她长大了些,我还真想找个机会再去看看。”
众皆哂笑,有人马上就起哄道:“陆校尉,这三个都不是我们所能染指的,但在下曾听说陆校尉与徐州糜子仲的小妹糜氏颇有渊源,而且听闻说糜家小姐也是徐州出了名的美人。当初校尉尚且只是一介布衣白身,门户不齐。可现在校尉已有功业在身,不如请人去徐州说媒如何?国色美女校尉得不到,娶个州色美女回来也不错啊!”
陆仁哂笑中挥手道:“去去去,什么乱七八糟的!”
说是这么说,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现在又突然提起来,陆仁还真对糜贞有几分的念想,心中更是暗自腹诽道:“你们这是在取笑我。可你们是不知道,我真的是差一点就娶了糜贞当老婆哦!不过现在看来,贞丫头最后还是会便宜了刘大耳吧?挺可惜的。不过以这个时代的人文观念,她真要是嫁给了刘备只会觉得得偿所望吧?那也许在我穿越回去之后,你还是会像原有的历史进程那样,在长坂坡成就你的身后美名。或许这就是你的宿命,至于我嘛……”
想到这里,陆仁笑着望向了身边的婉儿。不过这一望之下,陆仁却发现婉儿低垂下了头,俏脸上稍稍显露/出了几分失落之意,双手也在轻轻的揉搓着衣袖。此刻感觉到陆仁望向了自己,婉儿低着头犹豫了许久,忽然轻声向陆仁问道:“主上,那糜家小姐也定然是个美过婉儿数倍的女子吧?”
“咦——!?”
陆仁这会儿才有点回过味来,半弯下腰去看婉儿的神情。只是陆仁才下弯下身去,婉儿便转身避过了。陆仁追望,婉儿再转;再追望,再转身……
追望了几回,陆仁的腰多少有些发酸,便直起身来,头凑到了婉儿的耳畔轻声笑道:“哎呀哎呀,原来我家婉儿听我提起别的美女的时候吃醋了!”
婉儿微微一楞:“吃醋?”
陆仁却也想起“吃醋”这个词好像是来自明代,汉时应该还没有。当下自拍了一下脑门笑道:“就是知道我心里面有别的女子,婉儿你心中就酸溜溜的很不好受罗!”
婉儿顿时俏脸通红:“哪、哪有……”
陆仁嘻笑着转到婉儿的正面,还未及开言,婉儿又红着脸转过了身去。陆仁再转过来,婉儿又转过去……如此反复数次,到把那四个随从给整得相当之难受,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只能忍俊不禁的强忍着的,换谁谁难受。
陆仁正逗婉儿逗得起劲,突然那边有人怒喝道:“哪里来的无耻之徒,竟敢当街调戏良家女子,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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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回 曹昂子修
“哪里来的无耻之徒,竟敢当街调戏良家女子,该当何罪!!”
“哎!?”
陆仁和随从们还没反应过来,一条身影忽然窜到了陆仁的近前。寒光一闪间,一柄长剑的剑刃亦架到了陆仁的颈间。
“我靠!”
陆仁惊呼了这么一声,而陆仁的四个随从亦在大惊之下一齐拔剑抽刀,一时之间气氛变得异常紧张。最要命的却是另有一群人围了上来,看来应该是制住陆仁的这个人的随从部下了。
陆仁强咽了口唾沫,人虽然紧张却还不至于慌乱,毕竟今时今日的陆仁是经历过战乱的人,而且还就是在这濮阳城中经历的。抽眼看了看制住自己的人,发觉这人很年青,大概也就二十刚出头的样子,衣着虽不华丽但很得体,而且出门还带着一堆的随从,那显然应该是哪个士家子弟才对。
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一点,陆仁便开口问道:“喂,我说你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制住陆仁的年青人冷哼了一声,扭头向惊呆在那里的婉儿道:“这位小姐你不必担心,此等无耻之徒甚是可恨,在下自会护你周全。”
“无耻之徒……”
陆仁表示无语,而婉儿在愣了一下之后猛然反应过来,忙不迭的上前两步伸出手就想去抓剑刃,口中则急道:“搞错了!他是我家主上,刚才只是在和婉儿嘻闹而已!”
婉儿这一抓剑刃可把陆仁和年青人都闹得吓了一跳,年青人自然是赶紧的把剑一沉再往回一撤,婉儿这一抓就没抓到。而陆仁则是一伸手抓住了婉儿的手腕,怒道:“你犯什么傻?剑刃哪里能用手去抓!”
年青人这会儿迷糊了,指着陆仁和婉儿道:“你、你们这是……”
陆仁可有些火了:“没听见婉儿刚才说吗?她是我的侍女婉儿,刚才只是在开玩笑!我说你这家伙,想英雄救美也没你这样的,不问清楚不看清楚就冲上来!?万一真的误伤到了人可怎么办?”
年青人还没说话,反到是他的那些随从一个个都刀剑出鞘,“放肆”、“大胆”之类的喝骂声也都冒了出来。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婉儿羞而怯的将手从陆仁那里抽了回来,顺便的也就眼了几眼那年青人。可是这几眼一望,婉儿却怔了怔,随即试探着向那年青人问道:“敢问,可是……子修公子?”
年青人被婉儿这一问也立时愣住,抬手止住了随从们的喝骂之后亦向婉儿试探着问道:“姑娘你认得在下?可在下却没见过姑娘你。以姑娘之芳华,在下若见过,不可能会不记得。”
只是他这里的话才说到一半,婉儿这里就已经慌忙跪倒:“奴婢婉儿,见过子修公子!!”
婉儿这一跪,陆仁也明白了过来,哑然中指着年青人道:“你是曹公长子,曹昂曹子修?”
“在下正是!”曹昂点点头,看了看婉儿再看看陆仁,迟疑道:“足下又是何人?还有为何这位小姐会对在下以奴婢自称?”
陆仁于无语之下以手扶额,心说这尼玛都是什么事来着?顿了顿之后,陆仁也只能哭笑不得的向曹昂拱手道:“在下陆仁,字义浩,来濮阳赴濮阳令一职。至于婉儿,却是一年多之前,令尊曹公赏赐给我的侍女。如今见了子修公子,自然仍是以奴婢自称。”
“……”
这下别说是曹昂,整个周边一圈的人全都是一样的无言以对。好好的居然发生了这样的误会,搁谁身上都会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过曹昂看了看跪在那里的婉儿,怎么看怎么觉得婉儿不像是侍女……还是那句话,现在的婉儿被陆仁调/教得确实是很有几分女神范。而一个这样的侍女认识自己,那么应该好几年前就在曹府之中了才对,因为曹昂在来濮阳之前一直在曹操的老家谯县接受孝廉的查举,近两、三年间并没有跟在曹操的身边,所以婉儿肯定不是这两、三年里曹操新弄的侍女。可问题是像现在的婉儿这么出众的侍女,曹昂自问不可能会一点映像都没有。
迟疑了一下,曹昂很不确定的向陆仁道:“既是新任濮阳令,可有印绶为凭?”
陆仁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随意的喊了声“婉儿”,婉儿立刻就明白了陆仁的意思,自地上起身之后就钻进了马车之中,下一刻一个盒子就从车窗中递了出来。而曹昂见到这样的一幕,眼中却划过了深深的失望之意。
陆仁这里接过盒子正想递出去,但多看了一眼就哭笑不得的道:“婉儿你拿错了,这个是屯田校尉的印绶。”这个职位陆仁还兼着,毕竟搞屯田少不了要督率民众,需要有一定的军权。
车内的婉儿应了一声,一阵捣腾之后另一个盒子递了出来。说实话,婉儿也是被刚才的事给弄得有些慌乱了才会出这样的错。
陆仁捧着这两个印盒递向了曹昂,曹昂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道:“不必了……在下曹昂,字子修,今秋方得孝廉之举,适逢濮阳吕寇已逐,故来濮阳候用。”虽说都已经知道了身份,但按当时的礼仪和规矩,曹昂还只能算是没有正式职位的后备官员,因此要向陆仁这个正式的官员进行正式的自我介绍。
陆仁笑了笑,再看看周边一圈的人便稍稍的板起了些脸:“一场误会而已,还不都快把刀剑都收起来?”
又是些许的折腾之后,曹昂把陆仁请到了就近的酒肆喝酒算是向陆仁赔礼道歉。几杯过去之后陆仁才知道曹昂是从曹操的老家谯县过来的,而且刚得到孝廉举荐没多久。汉时的官员选取制度是查举,孝廉到也不用多作解释。其实以曹操要给曹昂弄个孝廉是很容易的事,主要是曹操在接手衮州之前要做的都是比较危险的事,自家还没行冠礼的嫡长子还是别带在身边的好。孙坚打董卓的时候,不也是把孙策先放在了庐江那里吗?
又是几杯下肚,曹昂看看周边无人,犹豫了一下之后凑近了陆仁一些,低声问道:“陆兄,你那侍女婉儿,真的曾是在下府中的侍女,而且还只是厨下侍?”
陆仁半斜着身子望向曹昂,心说你这小子想干嘛?紧皱着眉头又想了想,陆仁点头回应道:“若非如此,婉儿第一眼看到子修你的时候就应该可以认出来,哪会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还要出言问询?只是子修啊,你这样问询我家婉儿,难道说……”话说到这里,陆仁的脸色可就有些难看了。
曹昂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只是在下不敢相信一个厨下侍女,转眼之间竟然会变得出此出众罢了。”
陆仁闷哼了一声,但也不能因为这样的事就和曹昂闹出什么不愉快的结果,毕竟自己要在曹操这里混几年,真得罪了曹昂这位太子爷那就可想而知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所以陆仁调整了一下心态,试着把曹昂当成了自己那个时代可以一起聊天喝酒谈女人的狐朋狗友,转而笑道:“其实女孩子只要不是长得太差,那好好的打扮一下再多读点书,都会有几分姿色的。”
曹昂迟疑道:“会是这样?”
陆仁相当淡定的举杯喝酒:“要不然世间要那些教授女子礼仪技艺之所作甚?朝堂之中都还有专门的礼乐之所呢!世间最漂亮的女子,一般不都会被送到那里去学习礼仪技艺吗?而我们都常说宫中的女子最美,其实除了本身选出来就漂亮之外,宫中对她们的教习也是很重要的。”
曹昂对此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其实陆仁还真是有些小看曹昂了,以曹昂的家势,他也是见过相当多的优质白菜的人,但那一类的白菜嘛,说得难听点就是女支,身上难免的会带上一些骚劲,见得多了会让人觉得厌恶。陆仁当初白菜拱多了,都生出了这样的感觉。
可婉儿却并非如此。真要说起来,婉儿是那种嫩嫩的、纯纯的女孩子,而这种嫩与纯,对曹昂这样的家伙来说可就很有些杀伤力了。
不过曹昂早就看出陆仁很在意婉儿。而作为曹操的嫡长子,少不了要被曹操手把手的教很多的事,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女孩子与部下之间生出矛盾,而且这个女子并不是自己持有,道理上也都说不过去。更何况陆仁可不是你曹昂的部下,而你家老子曹操的部下,这对曹昂也是非常大的一个顾忌。
为免陆仁生出什么不快之意,曹昂当然是要有所表示,所以甩了几下头之后,曹昂又向陆仁低声道:“陆兄,相不实瞒……”
陆仁心中咯噔一下,心说曹操、曹丕、曹植这父子三人好色都是出了名的,曹昂与曹彰虽然没什么这方面的记载,但诂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而曹昂现在一副不甘心的相,该不会是打定了婉儿的主意吧?真要是那样,诂计陆仁就得带着婉儿跑路了。
再看曹昂正想往下说,一眼瞥眼了陆仁的那张臭脸,只要不是笨蛋都能反应过来这张臭脸代表着什么意思,马上连连摆手道:“陆兄切莫误会,切莫误会!这婉儿是陆兄身边的亲近之人,昂又岂敢有非份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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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回 小有吵闹
入夜时分,陆仁来到了他在濮阳城中的新居所。
新居所对比起陆仁之前在鄄城和营屯中的居所可就真不是好了一点半点。这么说吧,陆仁以前的居所就像是老北京的四合院,而现在的新居所可就是标准的花园别墅了。听曹昂说,这个居所是夏候敦特意留给陆仁的,由此不难看出夏候敦对陆仁的器重之意。
只是即便如此,陆仁却没什么兴致去浏览庭院。在吩咐随从各自找房住下之后,陆仁也懒得去东挑西拣,直接就奔了内院的主房,婉儿自然是跟随在陆仁的身边。
婉儿在陆仁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一眼就看出陆仁有心事。这会儿身边没了别人,陆仁又是一个人皱着眉头闷坐在廊下发呆,婉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主上有何心事?”
陆仁抬头看看婉儿,神情既郁闷又古怪:“……子修他喜欢你。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有意把你要过去。”
“啊!?”婉儿惊得双手都捂住了嘴,但马上就拼命的摇起了头:“主上莫要开这种玩笑。”
陆仁的声音郁闷依旧:“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再说我哪会不清楚什么玩笑能开,什么玩笑不能开?”
“……”婉儿陷入了沉默的状态,而在许久过去之后,婉儿才低着头幽怨而低迷的道:“婉儿只是一介侍女,不值得主上如此为难。而且主上方得右进升迁,今后的仕途前程为重……”
陆仁的声音立时之间就变得有点冷:“婉儿你想去曹大公子的身边吗?”
婉儿再次拼命的摇起了头,人都快哭了出来:“不想,婉儿哪都不想去,只想像现在这样守在主上的身边。可是、可是婉儿又不愿看到主上只是因为婉儿就得罪到曹昂,使主上百般劳累才得回来的仕途前程付诸流水。”
陆仁有些怒了:“你的意思是我会拿你去换自己的仕途前程?”
婉儿还是拼命的摇头:“婉儿知道主上绝不是那样的人,可正因为婉儿知道主上的为人,才更怕主上会一时冲动……”
陆仁冷哼了一声道:“我还真从来就没有在意过什么仕途前程,我根本就不需要这些。我当初会求官出仕,只不过是有些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而已。我不是什么圣人贤人,也没那么伟大,我就是一个很自私的平凡人!就一吊丝!如果因为想做点什么事,却要把自己身边的人送出去,我自问做不到!婉儿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想去到曹昂的身边?”
婉儿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难以置信的望向了陆仁:“主上从来就没有这样置疑过婉儿!难道主上真的以为婉儿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女子?”
陆仁心说在我那个时代,这样的女人还真是见得多了。当下就没有理会婉儿,只是坐在那里自己郁闷着。而婉儿见陆仁没有理自己,只是默然的转过了身再低下了头,双手更是拼命的捂实了嘴,不让自己抽泣出声,快步跑回了自己的房中。
陆仁在这里也不知郁闷了多久,却忽然暗暗自嘲的一笑,心说我和婉儿这算不算是小情侣之间吵了一次架?是,曹昂是有表示出喜欢婉儿的意思,可自己用得着担心这方面的事吗?至于会那样的置疑婉儿,应该是自己的吊丝心理在作怪,毕竟在自己的那个时代见多了那些趋炎附势的女人,而现在的自己与曹昂,不正是很像低矮锉与高富帅之间的区别吗?
但是反过来一想,却也说明自己的确是很在意婉儿,当然也不排除可能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有的那种自私心理。可是以婉儿的心性,却不会是那种女人才对,自己这样的置疑婉儿,还那样和婉儿说话,似乎是太过份了一点。
一想到这里,陆仁的心头油然升起了一股歉意,就起身来到了婉儿的房门前伸手拍门,想跟婉儿道个歉再哄哄婉儿。可是拍了几下,房内没有反应,再试着伸手推了推门,就发觉房门从内侧闩上了。
见是这般情形,陆仁也只能是哑然失笑,心说再温柔的小女生,一但使起小性子来也真是有够呛的。一般以婉儿的习惯,对自己是从来不会闩上门的,可今天居然会闩上了门,甚至连理都不理,看样子婉儿确实是生气了。
如果是一般的吊丝,这个时候多半会在门外唱唱情歌、说说软话,甚至是自跪键盘什么的来哄女神消气,不过最常见的当然还是悄无声息的黯然离去。但陆仁好歹也当了一年的屯田校尉,而且很多时候是在强制性的让屯民们按自己说的做,身上多多少少的也会有那么点的王八之气,更何况现在的对像是一向都是在被自己欺负的婉儿?所以现在陆仁所做的选择是:
“小样,看哥出马收了你!”
退后了几步,陆仁猛然发力,一肩膀就往房门上撞了过去。你说当时的那种门闩哪挡得住人?说白了这玩意儿就是典型的防君子却不防小人,陆仁根本就连体能强化剂都不需要激活,这一肩膀就直接把婉儿的房门给撞开了。
哐嘡一下撞进门去,陆仁便向房中坏笑道:“婉儿你对我使小性子啊……啊!?”
脸上的坏笑只在瞬间就变成了惊恐,因为陆仁看到婉儿的身体正悬在半空之中,而挂在婉儿颈间的,是一根系在屋梁上的腰带。
“我去——!这丫头哪这么傻啊!?”
慌忙上前抱住婉儿的腿,把婉儿从绳圈中托顶下来再放到地上,手也赶紧探到了婉儿的颈间去试探脉搏。还好,脉搏虽然微弱但至少还在,就是鼻息已经是气若游丝。陆仁不敢再有迟疑,马上就硬掐开了婉儿的嘴,给婉儿作起了人工呼吸。
刚才陆仁撞门的声响不可避免的惊动了外院的随从们,这会儿也都各执刀剑急匆匆的赶到了内院之中。只是有人才刚踏入陆仁所在的房舍,陆仁就怒吼道:“出去!”
众皆愕然,但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婉儿,还有仍悬在梁上的腰带环,就赶紧的拉了拉反应慢点的人,悄悄的都退回了外院。至于他们会在私底下怎么议论,那可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他人如何,只说陆仁忙乱了好一阵之后,婉儿终于在几声猛咳之下,卡在胸口的那口气被缓了过来。睁眼一看陆仁就在自己的眼前,婉儿只是翻了个身避开了陆仁,随即面朝内墙哽咽拉泣了起来。
陆仁本来很想跟婉儿说不就是小小的吵了一架而已吗?带她这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但话到嘴边陆仁就赶紧捂住了嘴,因为陆仁反应过来婉儿可不是在使这些小女生的小性子。首先婉儿根本就没有在自己的面前哭闹过,而且还是闩上了房门来做这件事。自己刚才如果不是一时之间在王八之气的暴发下撞门入房,那只要再多拖上一下,婉儿就只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总之一句话,婉儿是真的伤心了。
迟疑了许久,陆仁上前推了推婉儿的肩头,柔声唤道:“婉儿……”
婉儿这里很勉强的止住了抽泣,翻身跪坐之后低着头道:“主上还没有用过饭,婉儿这就去给主上准备。”
陆仁一把按住了婉儿,微愠道:“这个时候谁能吃得下饭?我说你这丫头哪那么傻?”
婉儿依旧是低垂着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忽然感觉到陆仁想把自己揽入怀中,如果是平时婉儿会很顺从,可此刻婉儿却伸出手抵到了陆仁的胸前,尽力的抵抗了起来:“请主上自重!”
陆仁哑然:“你这丫头还真跟我杠上了?”
也许是霸道之意再度暴发,亦或许是男性对女性天生的征服心理在作怪,此刻的陆仁居然对婉儿用起了强。你说婉儿这么个柔弱的女孩子哪有身强体壮,而且因为之前的屯田耕作都锻炼得有些五大三粗的陆仁的力气大?不过片刻之间就被陆仁给制服,甚至手脚都被陆仁抽下腰带给绑了起来,小嘴还被陆仁用绢帕给堵上了。
本来陆仁是想直接把婉儿给扔到房中榻上去的,却突然想起这间房舍的门闩已经被自己给撞坏了,于是一翻手就把正在作无用挣扎的婉儿给扛到了肩上,嘿嘿的怪笑着出了房。一出房门陆仁就看到外院那里正有随从探出个头往内院看,当下陆仁就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小两口子吵架的啊?”
随从的头马上就缩了回去,而且很知趣的把院门都合上了。其实他们都知道陆仁与婉儿之间绝不是单纯的主侍关系那么简单,现在这情况也真和小两口子之间闹点别扭再闹出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差不多,那他们看热闹也得有个限度。
再看陆仁扛着婉儿回到了自己的房舍,一手闩上房门,另一只手则狠狠的在婉儿屁屁上打了几下,笑骂道:“让你这丫头犯傻!”
婉儿一直在作着无用的挣扎,但最终只能是被陆仁给扔到榻上。而下一刻,双手双脚都被陆仁给绑到了榻沿上。因为嘴被堵着出不了声,所以只能是用惊惧的目光望向了陆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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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回 几许温存
看看被自己绑缚到了榻上的婉儿,陆仁脸上坏笑着,可心里却也在觉得暗暗好笑:“这尼玛都叫什么事儿?好端端的闹出这么一出来,刚才婉儿都差点没命,可我现在却好像是和婉儿玩起了s/m……”
说真的,陆仁现在虽然是这么做了,但因为婉儿刚才险些没命的缘故,心理和生理上其实都没有那种**,纯淬的只是在下意识的用一种近乎于恶作剧的心态在对婉儿报复一下而已。一对上婉儿惊惧的目光,陆仁顿时就有了那种奸计得逞的快感,当下就把身上的衣服都甩去了一边,爬到榻上躺到了婉儿的身边。
婉儿自然是还在挣扎,可很快就发现陆仁并没有作出进一步的举动。下意识的望了陆仁一眼,就发现陆仁双手枕着头,双眼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出神。眼见着陆仁如此,婉儿到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没有再作什么挣扎的举动,房中也顿时就此安静了下来。
良久过去,陆仁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这丫头可真不是一般的傻,傻得和我看过的那些yy网文里的无脑女猪都快没什么分别了……我不就是说了你几句吗?你犯得着去上吊吗?想对我以死明志是不是?就不想想你要是真的死了,我会有多难过?”
婉儿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当然想说话也说不了,嘴还堵着呢。
陆仁又道:“我当不当官、有没有什么所谓的前途真的是无所谓的。真把我惹急了,我弃官不做带着你跑路就是了。天下这么大,又哪里会找不到可以容身的地方?远了咱也不说,我就跑到老郭那里去,以老郭和我的交情,会不想方设法的保护你我的周全?只要能安安稳稳的再渡过四年,反正不超过五年,我就可以带着你回到我的家乡,到时候你和我就真的可以过那种无忧无虑、逍遥自在的日子……婉儿,要是我真的弃官不做且亡命天涯,你愿不愿意一直都跟着我?”
婉儿不能说话,但却向陆仁异常用力的点起了头,目光之中满是坚定之意。
陆仁伸手捏住了绢帕的外角,轻声道:“别乱叫哈!刚才我们已经把旁人都吓到了。”
婉儿点头,陆仁就轻轻的把婉儿口中的绢帕抽了出来。帕一离口,婉儿就低声道:“主上,婉儿、婉儿……”
陆仁摇摇头:“你不用说,我都知道。我承认我之前那样说你是过份了,我跟你道个歉还不行吗?可你该知道,我会说出那样的话正是因为我在乎你,而你这丫头也真的是太傻了点,太敏感了点,也太脆弱了点。”
婉儿沉默良久之后才用低低的声音道:“主上,婉儿错了,婉儿不该使那种小性子的……请主上给婉儿解开手脚好吗?”
陆仁闷声回应道:“可以,不过今天你得给我侍寝。一直都没让你给我暖过床,可今天闹成这样,得罚你一罚。你知不知道我把你解下来的时候,生怕会救不回你?”
婉儿的脸上此刻也尽是愧意,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手脚解开,婉儿在陆仁的注视之下红着脸解去了身上的衣物,然后在为陆仁拉过了被褥之后钻进了陆仁的被窝之中。陆仁侧身探臂抱住了婉儿,但却没有下一步的举动,只是这样抱住了婉儿而已。别真以为男人见了女人就是想那个,其实很多时候男人需要的仅仅是这样的一份温存而已。
婉儿如一只温顺的小猫咪一般窝在了陆仁的怀里,良久之后轻声问道:“主上的家乡是在江东吴郡吧?”
“啊……是啊。”穿越的事是不能轻易说破的,还是瞒着婉儿才比较好。
“能给婉儿说说主上家乡的事吗?”
陆仁心说这我哪说得出来?我就一冒牌货好不好?但却又不愿破坏掉此刻的美好,所以想了想之后道:“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乡,只记得我的家乡嘛,是‘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还有‘古道西风瘦马,小桥流水人家,日落夕阳西下,断……’”想起来那句“断肠人在天涯”有点不太合适现在的情况就没有说。
但婉儿可不知道陆仁是照搬了歌词和诗词,只是觉得陆仁形容得很美,当下便追问道:“断什么啊?”
好在陆仁也会几句酸诗感文,略加思索之后就接着道:“段段炊烟轻扬。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西湖、鄱阳湖、庐山、龙虎山这些地方玩,看看江南的三月雨景。”
婉儿往陆仁的怀里又靠紧了几分,满是期待的道:“婉儿也希望能陪着主上去这些地方游玩。只是主上,你不担心曹公子会刁难于你吗?”
陆仁冷哼道:“哼!我自己其实也是当局者迷的犯了浑。这种事,如果是别的世家子弟或许是做得出来,但曹昂却绝对没那个胆子。”
的确,陆仁在冷静下来之后仔细一想,就发觉自己真的是多心了。曹操那是什么人?他可是有雄心壮志,而且有这个能力去实现志向的千古奸雄。
以后的事也许是不好说,但自己是在一个节骨眼上得到了曹操的重视,此外还有荀彧、郭嘉,甚至还有夏候敦的保荐,曹操又怎么可能会因为自己儿子的不当之举,使得自己这么个出色的民政官员流失?而且真要是那么做了,只怕会流失的就不止是陆仁,曹操手底下许多人品正直的官员恐怕都会不齿于曹家父子的行径而相继流失,曹操只会得不偿失。如果因为溺爱儿子而执意那么做,那曹操可就不是曹操了。
这里也别拿曹操为曹丕强纳甄宓的事来说,别忘了曹操和袁绍是敌对方,因此甄宓在那种情况下是属于曹操的战利品,而且袁绍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在反抗朝庭,可以归在叛逆之列,因此曹操想怎么处置身为袁绍儿媳的甄宓都可以,道理上完全说得过去。可婉儿却是曹操自己幕僚身边的人,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道德伦理上是完全说不过去的。
在这种情况下,曹昂要是真把自己给逼急了,不妨一封信写去曹操那里,那回头就可以看看吃鳖的到底是谁。当然这样做的话难免会在曹操的心里留下个疙瘩,但陆仁只是要呆个几个而已,而且正好是曹操最需要钱粮的几年,以曹操的心性不可能会在这一时期动陆仁什么,最多只能是多少年后再找陆仁秋后算帐,可那个时候陆仁不早都带着婉儿“人间蒸发”了吗?对曹操的秋后算帐怕个毛线啊?
想明白了这些的陆仁当然是一身的轻松,甚至冒出了些想借此来戏弄一下曹昂这个官二代兼高富帅的念头。至于婉儿这里……婉儿都那样了,自己再置疑婉儿就太过份了吧?而且再那样对待婉儿,到底是对婉儿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
此时婉儿在陆仁的怀中,却也涌上了一股之前没有过的欣尉与满足,说话的声音无比的温柔:“婉儿从来就没有,也不敢有什么奢望,只希望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守在主上的身边就可以了。除非哪天主上嫌弃婉儿、不要婉儿了,婉儿……”
陆仁道:“别说那样的傻话!”
婉儿咬了咬嘴唇,没有回应陆仁的话。其实之前陆仁说出那样的话,婉儿就是在失落之下觉得万念俱灰,脆弱的她才会选择了以死明志。现在虽然风波过去,但婉儿终归只是个柔弱且脆弱的小女生,身份上又只是个低下的侍女而已,说不担心真的会发生陆仁不再要她的事那是骗人的。一时之间心中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感触,忽然在陆仁的怀中轻声唱道:
“细雨飘/轻风摇/凭借痴心伴情长,豪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放下吧/手中剑/我情愿,换回了/心底情/宿命尽;为何要/孤独绕/你在世界另一边,对我的深情/怎能只字片语写得尽/写得尽,不贪/求一个愿。
“青天动/青山中/乘风瞬息万里云,寻佳人/情难真/御剑踏破乱红尘;翱翔那/苍穹中/心不尽,纵横在/千年间/轮回转;为何要/寂寞长/我在世界这一边,对你的思念/怎能用千言万语说得清/说得清,只奢望一次醉。
“又想起你的脸/寻寻觅觅/想逢在梦里,时时刻刻/看到你的眼眸里/缱绻万千;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陆仁默然无言的,静静的听婉儿唱完了这首《仙剑问情》。他哪会听不出婉儿此刻在歌声中所流露出来的心中的担忧?当下只能双臂用力的把婉儿又抱紧了一些,半晌之后才轻声道:“这首《弦歌问情》太悲伤了,我另外教首歌给你。”
婉儿好奇的问道:“什么歌?”
陆仁调出了音乐和歌词,看了看之后微笑道:“还别说,这首歌挺适合现在的你的。歌名是《心愿》。
“为何在我身边/却依然想念,云的心/雨的愿/风中的誓言,为何无法忘记/温柔的一眼,人间沧海已桑田/我陪你到永远;花的诗/蝶的恋/此情永不变,剑的痴/琴的怨/一曲问苍天。
“何处笛声传来/熟悉的音乐,江南曲/梦中莲/拔动我心弦,是你让我相信/古老的预言,雨落红尘云归处/我等你到永远;千山雪/万重天/此心永不变,山不语/风无言/心碎那一天。
“我宁愿/一场醉/依稀笑语梦中见,缘未了/花未谢/仿佛昔日在眼前,爱无悔/情无怨/为何倩影却成烟,今生牵绊还在心头缠绵……”
婉儿静静的听着。也许正像陆仁所说的那样,这首《心愿》的歌词中有着太多很适合现在的婉儿的地方,因此婉儿只是在瞬间就深深的喜欢上了这首歌……
(呃,请原谅瓶子用歌词来骗字的行为吧……不过几年之后再听《仙剑问情》,到是无意中发现了几处当初搞错的地方,像第二段开头的“尘封”,突然间明白用“乘风”才最合适。继续无耻求票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一十三回 悦己者容
次日平明,陆仁自梦乡中醒来时,怀中的婉儿早已起床忙活去了。陆仁就这么懒洋洋的躺在被窝里不愿起来,但是心头却涌上了一股很莫名其妙的满足感。说起来这个家伙不是没有抱着女人睡过觉,但心里会涌上这种满足感却还是头一次。也许这就是花钱就能拱的白菜与真正属于自己的女人之间一个根本上的不同吧?
时值十一月的隆冬,哪都没有自家暖暖的被窝舒服,陆仁真心不想从被窝里钻出来。可是想想自己昨天过来的时候都还没去濮阳府衙报过到,今天再不去一趟有些说不过去,只好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穿衣趿鞋之后走出房舍。
本想一出来就去找婉儿的,可是想想婉儿昨天还是头一次和自己睡到了一起。尽管没有做那个事,但小女生总归会有些羞涩,得有一点缓冲的时间来调整一下心态,要不然婉儿也不会那么早就爬起来先躲开自己一下了。所以陆仁就没有去惊动婉儿,而是径直来到了主厅,打算喊上几个随从先去府衙那里报了到再说。
正式的报到并且就任濮阳令毕竟不是可以随便的事,陆仁也少不了要做点相应的准备工作,所以喊来了随从之后,就先在昨天没来得及整理的行李中翻找起了可能要用到的东西。他这里正忙碌着,那边却有人告诉他说曹昂来了。
一听说曹昂来访,陆仁的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本来都好端端的,昨天却会和婉儿之间闹出那么场事,还不都是因为曹昂的那几句话?尽管后来和婉儿反到可以说是更亲近了一些,但要陆仁不记恨着点曹昂,不对曹昂在心里还存在着些疙疙瘩瘩,貌似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陆仁却也知道昨天的事并不能全怪曹昂,毕竟自己和婉儿的神经都太过敏感才是最主要的原因。这种情况就有点像是在现代社会里,某人带着女友去和朋友们聚会,然后朋友们表示对某人的女友很倾慕、很喜欢,结果某人和女友一回家就为这个事而吵架,那这个事就真的全得怪到朋友们的身上?先得怪一怪自己是不是心眼太小了点好不好?而且貌似昨天会发生那样的事,还真是陆仁自己挑起来的。
再者陆仁就算是真的与曹昂之间不和,官场上的面子始终还是要给的,更何况曹昂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你陆仁又哪里能给人曹大公子脸色看?所以尽管心中有些不太高兴,陆仁还是让随从把曹昂请到了大厅,自己把手里的东西都放下再整理了一下衣着就迎出去了。
现在陆仁的身边已经有了荀彧调拔给他的随从,所以招呼客人、斟茶倒水的事不一定得是婉儿过来。陆仁来到会客厅的时候,曹昂正在喝着随从送上的热茶。眼见着陆仁迎出来,曹昂就放下了茶杯,与陆仁各自见礼。
客套了两句各自就座,陆仁便问道:“子修这么早就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嘴里这么问着,陆仁的心里却在暗自腹诽道:“你小子可别跟我说一大早的是为了见婉儿才跑到我这里来的,真要那样说了,信不信俺马上就写信去向你家老子告状!”
可问题是谁会那么说?就算是真有这个心思,都会找点别的借口对不对?西门庆想搞潘金莲,最初的时候还得找个老太婆来当当中介呢。而此刻的曹昂只是向陆仁笑了笑道:“昨日与陆兄分别之后,昂去问候元让叔父时提及与陆兄结识之事,元让叔父便命我在陆兄之侧,辅陆兄濮阳屯田。”
陆仁顿时哑然,心说夏候敦你这是想干嘛?难不成是想帮曹昂来泡我家婉儿?但马上就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未免太不靠谱了点。夏候敦会不会是那种人,陆仁不是很清楚,但却知道以婉儿一介侍女的身份,夏候敦如果是真的想帮曹昂弄到手,肯定会直接跟自己开口,哪会去玩这些弯弯绕绕?
再一细想,自己初到濮阳,身边确实是需要一个副手,毕竟不可能什么事都陆仁自己一个人去做,当初在鄄城那里试屯的时候,曹操和荀彧不都特地的安排了李典过来吗?可是现在安排副手的话安排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安排曹昂过来?实在不行把李典调过来都好啊。
其实这到是陆仁有点不了解情况了。现在的曹操可还没有迎奉汉献帝,从身份上来说还只是大汉朝庭刚刚正任命不久的一个地方官而已,职权方面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有限的,而且曹操还只是处在一个创业才刚刚有点成绩的阶段,手上比较有限的官职要用来招揽人才。在这种情况之下,曹操不太方便直接就让自己的儿子担任什么官职。
最重要的是曹操希望曹昂能像当初的曹操自己一样,先从基层官员做起,打下比较坚实的基础、积累下足够的经验,而不是一出来就跟着曹操四处打仗,结果导致曹昂的军政能力会有所脱节……简单点说就是希望曹昂各方面的能力能够均衡一点,这样在将来处理事情的时候也才能想得更周到一些。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来的曹丕能够胜过曹植、曹彰,与曹丕各方面的能力均衡也是有一定的关系的。
一个不了解民政的统帅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至少也得是在一定程度上有所了解才行。而在这种情况下,让曹昂先当一下陆仁的副手,跟着陆仁积累一下民政方面的经验就是个很好的选择。话又说回来,现时点在曹操的麾下,论玩民政的能力还有谁比陆仁更……也许不能说是最好,但现在的陆仁却绝对是很出彩的一个。
而且陆仁与曹昂的年纪相仿,陆仁现在是二十四岁,曹昂是刚刚行过冠礼的二十,年轻人之间比较好沟通。毕竟人曹昂现在又不是在找老师,只是需要一个身份、能力等方面都比较合适,可以带着曹昂快速增加exp的队友而已,那现时点在曹操这里还能有比陆仁更适合的人?
除此之外,陆仁自己是没什么统率能力的,当初试屯的时候都是由李典来负责统率护屯军。而现在的陆仁依旧是带不了兵的人,那为数不多的护屯军就肯定得是由曹昂来统领,正好也可以借此来给曹昂练一练手。
总而言之曹昂会被安排到陆仁的身边实习,算得上是一种近乎于必然的结果,绝没有陆仁自己一开始所想得那么龌龊,但谁又能想到陆仁与曹昂之间,会因为一个意外、一个侍女而使关系变得很微妙?
乱七八糟的事不再瞎扯,这会儿的陆仁也不能把曹昂轰走,该接受的现实只能是老老实实的接受下来。而陆仁在起床之后折腾了这么一通,时间就已经到了早上九点来钟,也就是汉时人们吃早间大食的时候,陆仁就算是再不要脸皮,也得让曹昂在自己这里吃点东西再出门。
只是如此一来,婉儿就不可避免的要和曹昂碰上面了,因为陆仁的饮食起居一直都是婉儿在照料着的,这时的陆仁也不方便叫婉儿别出来见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婉儿就提着食盒来到了主厅之中。陆仁当然是心里不太情愿,而曹昂却也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了几许期待之意。只是当提着食盒的婉儿出现在二人眼中的时候,陆仁和曹昂却都愣住了,因为此刻的婉儿没有穿上那几身梦璃装,而是换上了一身寻常侍女的服饰,陆仁甚至一眼就能看出来婉儿根本就没有打扮过,完完全全的就是素面朝天,连平时都已经梳习惯了的发型都没有梳,只是按照汉时女子一般的习惯束在了背后而已。
女孩子往往都是需要打扮的,而此刻的婉儿在抛开了美服尘华之后,给人的感觉就明显的差了许多,看过去就是一个稍有些姿色的寻常侍女而已。而这样的侍女,可能哪个世家大族里都是一抓一大把,咋一眼望去就显得没什么出彩之处了。
陆仁愣了老半天没反应过来,在婉儿把食物放到几案上的时候茫茫然的问道:“婉儿,你平时穿的衣服呢?”
婉儿扭转过头向陆仁歉然一笑,但却在这个曹昂看不到的角度,很少见的,但却又很狡黠的向陆仁眨了眨眼:“从鄄城一路过来已经很脏了,得换下来浆洗干净。”
陆仁只在瞬间就明白了婉儿的用意,一时之间却也有些哭笑不得。再抽眼一瞧,发觉曹昂这会儿都还没回过神来,望向婉儿的眼神也满是迷茫。
放个饭菜到桌上能用几分钟?不一会儿婉儿退了下去,陆仁则满脸微笑的端起饭招呼着曹昂一起吃。曹昂看了看桌案上的饭菜之后忍不住问道:“陆兄,刚才的侍女……是婉儿?”
陆仁呵呵一笑:“我身边的侍女就她一个,除了她还能有谁?”
曹昂迟疑道:“怎么、怎么……”
陆仁道:“昨天我不是和你说了吗?除非是那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女子,否则想漂亮的话就都是得打扮的。不过……”
说着陆仁望向了婉儿离去的方向,由衷的轻叹道:“不过这丫头会这样,到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曹昂看得出陆仁现在并不是在演戏,下意识的亦望向了婉儿离去的方向,心中亦在暗自轻叹道:“这就是所谓的……女为悦己者容吗?唉!”
第一百一十四回 春耕之备
日将近午之时,夏候敦领着陆仁和曹昂以及各自的随从,徐徐策马出了濮阳城内城的城门。不过他们并没有往外城城门那里去,而是在夏候敦的引领之下,来到了濮阳城外城的某处。
又行了一阵,陆仁在马背上远远的眺望到了一圈应该是搭起来没多久的木棚,棚外有栅栏鹿角什么的,栅外还有士卒在巡视警戒。再凝神往棚内往去,看得到棚内的人们都在忙碌着什么。
“元让将军,这里是……”
夏候敦呵呵一笑:“不必多问,到得近前你一看便知。”
陆仁还能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跟着再说吧。等到得栅前各自下马,陆仁跟着夏候敦进到木棚中再这么一看,就看见木棚中堆放着许许多多的木料,而人们手中的工具看一眼就知道是干木匠活用的,显然这里是一个匠作区域。
令陆仁感到惊讶的是平躺在木棚群正中央的数架翻斗水车,还有摆放在翻斗水车周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各式农具。这些个农具,小到一枚一枚的分秧指环,大到数尺见方的碾米机,杂到稻田中分水断流用的活动闸板……甚至连木桶、木盆这一类的东西都有!而这些个农具,陆仁一眼就看出来是他在鄄城、范县交界处屯田时用过的农具式样。
陆仁这会儿在愕然中是既明白了什么,却又有点不明白什么的。甩了几下头,陆仁一手抓着头皮,另一手指点着这些农具式样向夏候敦问道:“元让将军,这些个农具……”
夏候敦笑道:“你与元嗣的屯田之斗,元嗣输得一败涂地,某又岂能不有所关注?亩田入粮六石,这可是敦闻所未闻之事,今陆君你屯田有成,敦亦当效仿陆君你的精耕之法。这些个农具趁冬时先行备下,到开春调用岂不方便?如此可令陆君你能全力而为,用濮阳的丰饶之土为孟德多蓄草积粮。”
“哦、哦!原来如此啊!”
夏候敦又望了一眼工棚道:“只是你人未至,我也不知道可以先准备些什么,想来想去似乎只能先帮你准备一下屯田时的各式农具。于是我就调拨了些军士去城外砍伐木料备用,再下令召集起全城的工匠来此间赶制这些个农具。”
陆仁耳朵一痛:“什么?全濮阳城的工匠都在这里!?”再望望木棚,陆仁感觉濮阳城里的工匠好像并不怎么多,因为这里看上去好像最多也就五、六百人。
夏候敦点头道:“不错,全城的工匠能调集到的全都在这里了。哦,因为各人的技艺都参差不齐,我便差人赶去两屯之地,把你屯田时使用过的农具每种运一件来此,给这些工匠以为范模,参看仿制。”
“啊!?”陆仁嘴巴张得老大,因为他想起了工棚正中央的那架翻斗水车。这玩意的全高差不多大概六米左右,宽也几近一米。而且当初制作的时候考虑到一定要比较耐用,所以用的都是质地比较结实的木料,那一架翻斗水车的总重量可就是动辄近千斤!最初的几架是陆仁亲自指挥着工匠们架设起来的,当时累成什么样陆仁可是心里有数。现在听说这么一架水车就这样完完整整、无所缺失的搬运到了这里……
想想濮阳到屯田点之间的那几百里路,陆仁心说你夏候敦也真是个不怕麻烦的主,不过就是笨了点。屯田点里有参与过农具制作的工匠,而当初制作农具的工本图样在李典那里也有复本。这一人一物随便调一样过来不就成了吗?费那么大的气力搬这么个大家伙来这里干嘛?
想归想,这些话陆仁还是不好说出口的。不过也幸好陆仁没说出来,不然他也会闹个大笑话,因为陆仁站在自己的个人观念角度上忽略了一些事。
在那个时期,处在社会下层的工匠人仕会有几个认识字儿、看得懂工本图样的?基本上都是凭着那份感觉在做事而已。如果没有一个标准的成品式样给大家参照比对,除非是那种经过磨合合作过的工作小组或许还行,不然很可能会彼此之间做出来的东西完全组装不起来。
而夏候敦召集来的这些工匠嘛,恰恰是一群“各自为政”的“散兵游勇”,只凭着图样的话多半会越做越糟糕。陆仁那时能顺利的做出来,主要是因为有他这个了解这方面的人在,给工匠们正确指导的缘故。
再者陆仁调离之后,韩浩也被调离了他那一屯,现在的两个营屯就全是李典一个人在管。而北岸的营屯马上就要按南岸陆仁这边的情况进行变动,况且两屯的田亩数量很可能还要再次追加,李典自己的工匠人手也很吃紧,图样也要留下来给工匠们作参照依据,自然不可能再分给夏候敦。而以上这些就是陆仁回鄄城后忽略的事了。
却说心中自以为是的陆仁暗暗嘲笑了夏候敦几下便忽然心念急转,因为只是赶制农具这些事的话,夏候敦根本就用不着把身边的人都支开,而看夏候敦的神情,应该是有别的话想问自己才对。想了想陆仁便问道:“元让兄,现在周边无人,你有什么话想问就问吧。”
夏候敦上上下下的细看了陆仁数眼,怀抱起双手沉吟道:“十数日之前,那时你应该还在鄄城没有动身吧?那时我又收到了文若公的书信,信中之意要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全力助你打理好濮阳农事,万不可有误。敦也知国以农为本,农桑之事切不可怠慢,但荀君信中数次重申,如此恃重似乎别有他意。书信甚是简短,敦也未能尽知荀君之意,只是荀君于信尾留了一句‘若有何不解之处可问陆义浩’。陆君,你既已至此,当向我细说荀君之意才是。”
“啊?”陆仁也被闹了个莫明其妙,因为陆仁离开鄄城的时候荀彧没向他特别交待过什么。现在听夏候敦这么一说,陆仁不糊涂才怪了。想了想向夏候敦要来荀彧的信帛,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阵,陆仁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这百来字的信除了荀彧一再要求夏候敦务必要帮陆仁做好次年的农业工作之外便再无其他。
紧皱起眉头把信帛交还给夏候敦,陆仁的手又不自觉的猛抓起了头皮。抓了一阵,陆仁猛然反应了过来。环视了一下周边无人,陆仁这才凑近了夏候敦一些低声问道:“将军,曹公得朝庭诏命之后,已然是名正言顺的执掌兖州全境,而之后曹公欲行之事,将军可心中知晓?”
夏候敦缓缓摇头:“某与孟德虽亲,但不该问的事某不会轻易问询,此非臣下之道也。况且孟德曾明言某性过直,许多机要之事恐难守其密,故此不到相应之时,不会告知于某。”
陆仁自拍脑门心道:“果然如此!荀彧这是听我说出了曹操下一步的战略走向之后,以为我是个很有见识与眼光的人,所以不单把濮阳的农业生产交给我,还要让我来告诉夏候敦曹操下一步的战略走向,让夏候敦意识到这一时期抓紧生产的重要性。至于不在信中告诉夏候敦嘛……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事是可以胡乱说出来的吗?这年头的书信什么的本来就说不太清,万一再有所走漏,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那麻烦可就大了。必竟河北还有一个更有实力的袁绍在,濮阳离袁绍的地盘又那么近,荀彧不防着点袁绍不行。
“相比之下,现在在曹操阵营中除了像夏候敦这样绝对死忠份子可以知道之外,还不是其他成员可以知道的时候。而且现在也确实到了应该让夏候敦知道并且有所准备的时候。”
一念至此,陆仁便故作神秘的把夏候敦拉到一边,把之前自己向荀彧提起的那些长安即将发生变故,曹操这里应该提前作好去抢献帝以达成挟天子以令诸候的战略的事说了一下,同时还着重的说明了“洛阳残破,重建之资何其巨也”、“皇世之费,日耗千金”之类的话,反正就是在向夏候敦重点说明次年的农桑生产以储备下良好的经济实力的重要性。
一番话说完,夏候敦固然是恍然大悟,但也带着几分犹豫的向陆仁问及曹操西进抢献帝的可行性。只是这种事要陆仁这个二百五怎么解释才能令夏候敦去疑?一直以来陆仁都只是按照历史的大走向在“顺水推舟”,真要陆仁去解释这当中的因果关系……嘿嘿,陆仁没这个本事。不过眼前的夏候敦不想办法打发一下也不行,于是乎陆仁就玩起了玄招——故作神秘的笑而不语,再轻轻的摇几下头。
还别说,这一招到挺灵的。夏候敦一见到陆仁的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再有疑虑也问不出口。不过说句实在话,站在夏候敦的角度来看,问陆仁也没用是不是?就算想劝谏曹操,也得等夏候敦与曹操碰上了面才行。陆仁不过是个受命办事的人,说得多了也没用。
闲话已无需再表。反正夏候敦是曹操的死忠份子之一,而对夏候敦来说,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疑虑就坏了曹操的大业这是最为重要的。因此夏候敦在明白荀彧当时会同意把陆仁派来濮阳的真实用意之后,自然是向陆仁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支持陆仁的农耕工作。甚至在二人即将话别的时候,夏候敦拉着陆仁的马缰绳说出了一句差点没让陆仁从马上栽下来的话:
“陆君,若招慕来屯田的人众数量不足,必要的话你可以把我麾下的濮阳士卒分一半去屯田!而敦亦会身自负土,劝率百姓以精耕之法屯田!”
陆仁干笑着心道:“拜托,现在还没到你去断太寿水作坡的时候啊……”
第一百一十五回 事多且烦
事情一但开始做,陆仁可就是很忙碌的。
农具的制作的事到不用陆仁费什么心,有现成的工本图样在就行,而在这方面可千万不要小看了古时匠人的能力。可别忘了古时候工匠们制作出来的东西,现代人还不一定能仿制得了。
陆仁现在主要的心思是放在了屯田区域的规划与劳动力的安排上。
濮阳是县级单位,但又不是汉时一般的“百里之县”,实际的面积有将近两个县。按2.4汉里=1现代公里来算,濮阳有七千多平方公里,再加上濮阳良好的水利条件,适合耕种的地方可比比皆是。
但并不是说有那么多适合耕种的地头,陆仁就可以随意的安置屯田点。之前在鄄城北部屯田的时候,那里全是没人呆的荒芜之地,陆仁想怎么折腾都行,可现在陆仁就得考虑一下濮阳一带原有的居民了。
当然真要把屯田点规划出来还不是什么难事,陆仁真正在意的是对屯田民众的招募。对此陆仁不得不去找了夏候敦,因为这方面的事得由夏候敦这种手握军权,有很强的强制执行能力的人去做。
为什么这么说?其实说简单点,这时的陆仁就是头痛两件事,一件事是濮阳本土的世家豪族在天下大乱时对土地的兼并,另一件事则是这些个世家豪族对人口的兼并。现时点陆仁的手上只有所谓的政令权却没有军权,想制止住这些个有一定的武装实力并凭借着这些武装实力来兼并土地与人口的世家豪族,那不是扯淡吗?貌似在汉末三国时期,因为没有注意到这些,结果在行使政令的时候却死在那些豪强手里的人可真不在少数。
所以夏候敦现在要帮陆仁做的事无非就是两件,一是用强势的军事力量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豪强,以保证陆仁抄袭来的那个“无主之地,收归国有”的政令能够顺利的执行;二就是确立曹操这个朝庭正式诏命的衮州牧的威信,让流民们更愿意以自由民的身份,选择投靠到国家机关辖下的屯田点来受佣屯田。
对此陆仁还再三强调“自由民”的身份,因为按当时的情况,流民一但成为豪强的佃农僮客就基本上等于是卖身为奴,很难再有出头之日,因此流民们不到万不得已,都希望自己能保持着一个相对自由一些的身份,这其实是最根本的人性因素。在这一点上,陆仁这个后世穿越而来的人可能比当时的任何人都要明白,所以陆仁也是在这方面大作文章。
什么是佃农?说白了就是长工,再说得狠一点就是奴隶。每天天一亮就被豪强们赶着下地去干活,到了饭点豪强们会准备好饭给佃农吃,天黑了再让这些佃农回家睡觉。唯一与奴隶不同,或是说比奴隶好一点的地方,就是豪强会发点可怜的工钱给佃农,但是地里耕种而收获上来的东西佃农是基本没份的。而这样的日子,流民们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谁又愿意去当佃农?
屯田制则不是这样,而是以地租的方式来进行,也就是说流民们如果愿意来屯田的话,可以和官府进行分成,不管怎么样地里收上来的东西能留下一些成为自己的财产。相比之下,流民们当然更愿意接受一些。但如此一来,官府和豪强就会产生利益上的冲突,而这也是陆仁不得不请夏候敦出来镇慑的主要原因,毕竟这是要和豪强们抢地、抢人口啊!
对这个事,夏候敦到是干得很来劲。其实曹操一直以来都在“止兼业、抑豪强”,年轻的时候外放为官,都能让当地的豪强“闻风顿逃”,可见曹操在做这一类的事的时候下手有多狠。而夏候敦作为曹操最亲近的人之一,干起这个事来不会比曹操下手轻多少。
所以很快的,陆仁这里就聚集起了相当多的流民。而此时的陆仁已经有了之前试屯的经验,所以有条不紊的将这些应募的屯民进行了编制,而且没用多长时间就在濮阳周边安置下了十个屯田点。现在陆仁要做的,就是在开春之前指导着这些营屯把农田都开垦出来,同时尽可能的做好相应的水利灌溉工作。
在农作物方面,陆仁在仔细的考量之后,当然也少了不让雪莉那边帮忙分析,最后并没有全部安排种植之前大获成功的水稻。对此夏候敦和曹昂都很不解的向陆仁问询,陆仁则告诉这二位水稻的种植生长需要充足的水资源,濮阳一带尽管水利资源良好,但也不是全都很适合进行水稻的种植,很多地方还是种植传统的粟、麦、豆等农作物才更好一些。
当然陆仁也有拍着胸脯向夏候敦保证,即便是种植粟麦豆,产量方面也会比以前好许多。这到不是陆仁在吹牛说漂亮话,别忘了之前陆仁试屯的时候也种了一些麦和粟。当时陆仁的本意是想让韩浩输得心服口服,而且后来的产量的确是整得韩浩连话都说不出来,却没想到现在这个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再一个就是濮阳原有的居民,陆仁却有点不太想去管。不是不想管,而是不方便去管。因为这时的濮阳在经历吕布之乱后,原有的居民为求依托,大多都依附在了就近的豪强之下,陆仁真要是插手进去,恐怕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到秋收的时候,这些人该交的税赋还是得交,就是肯定会被那些豪强给欺瞒掉不少。可正因为如此,陆仁又何必自己费心费力的,却被那些豪强给占了便宜?而且陆仁相信只要自己这里军屯民屯的效果一出来,自然会有大批的居民倒向自己这一方。能多赚点钱粮,谁又愿意被那些豪强们剥削?
而真到那时豪强们敢有什么举动……哼哼,可别当曹操手下的军队是吃素的,而且已经过上了相对来说要富足一些的生活的屯民们也不会答应。自己这里振臂一呼,指挥着屯民们把闹事的豪强灭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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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已到,田野间的冬雪虽然还没有尽数消融,但午间春阳却已经会给人带来几分暖意。而此刻陆仁居所的庭院之中:
“主上今天不用去处理政务吗?”
陆仁将头枕在了婉儿的腿上,懒洋洋的道:“我是人,又不是牛。再说就算是牛,差不多的时候也得让牛休息休息……冬雪初融,最近这几天在各处营屯跑来跑去的,我还真的是累坏了,所以就向元让将军告了假,先休息个两、三天再说。反正开春的那点事都已经交待下去了,屯民们该懂的都懂。”
婉儿望着枕在腿上的陆仁,目光中尽是依恋之意:“主上最近总是在外奔波,经常隔日才能回来,却又不愿将婉儿带在身边。有时婉儿一个人呆在院中……”后面的话,婉儿有些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陆仁心说这又不比得之前的试屯,那个时候就那么大的地方,说得形像点就和一个比较大的村子差不多,出门回家也就是几步路的事而已,走到哪儿带着婉儿都没问题。可现在却是要在一整个县的地头四处乱跑,带着婉儿就有点不太方便了。
其实这都不是什么问题,陆仁主要还是不想让婉儿和曹昂碰上面。那天婉儿没有梳妆的和曹昂见过面之后,曹昂的确是显得既失望又失落。但几天之后陆仁就感觉曹昂好像又来了劲,时不时的就会往陆仁的家里跑。
也许是陆仁这家伙自己多心,因为曹昂现在作为陆仁的副手,确实很多时候是因为有公事才来找陆仁,但请陆仁一起去喝个酒什么的次数也不少。弄得陆仁几次都想写信给曹操或是荀彧,但最后提起笔来的时候,想了想却还是作了罢。毕竟曹昂一直都很守规矩,没有过什么不当的举动,陆仁写信去告状就显得有点不太合适。
那曹昂又是什么想法?曹昂还真有点喜欢婉儿,但真要说起来,曹昂更多的却是一份对婉儿的欣赏。这么说吧,曹昂在许多地方都像极了曹操,要不然也不会被曹操视作最为中意的接班人了,这点在历史上是连曹丕都亲口承认过的。
曹操在选择正室的问题上是怎么做的?历史上的曹操在与丁夫人离异之后,是选择了歌女这么个卑贱职业出身的卞夫人成为正室。而卞夫人会成为曹操的正室,除了有为曹操生下曹丕、曹植这俩儿子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卞夫人为人处事和曹操一样清俭、务实,这使得曹操对卞夫人十分欣赏。
曹昂继承了曹操清俭、务实的风格,因此虽然在那时对还于素着的婉儿感到失望,但事过之后发觉婉儿这样甘于清俭且务实的女孩子十分的难得,所以又对婉儿生出了欣赏之心。所以有事没事的想和婉儿多接触一下、多交流一下,就也在情理之中了。
但同样的,曹昂也继承了曹操想成就一番大业的志向,所以很清楚什么人可以碰,什么人要注意保持距离。因此曹昂也仅仅是想和婉儿这样的女孩子多接触一下而已,再过份一点的举动曹昂是不会去做的。打个可能有点不太恰当的比喻吧,曹昂现在的情况到很有几分像现代社会里的那些备胎,而他心中的女神当然就是婉儿了……
(曹昂成了婉儿的备胎……这个玩笑开得貌似有点大。哈哈!)
第一百一十六回 不能小看
“主上再去巡视各屯的时候,不如还是把婉儿带在身边吧?主上这样奔波在远,饮食起居总得有人照料……”
陆仁心说我也想,这大冷天的,老是啃那些干粮也真不是个事。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边还总是跟着曹昂,陆仁却又觉得有些心烦。
可这一类的事不提可能还好,真要是面对面的一提起来,陆仁却又没来由的想起了自己那个时代的一些新闻。据说曾经有某个男生,就是因为害怕自己的漂亮女朋友被别人看上,结果把自己的漂亮女朋友给喂成了个三百多斤的胖子,最后闹得自己都看不上了,那这事说明了什么?恐怕是对自己没信心的一个表现吧?
再想想那天婉儿过于脆弱的举动,陆仁不由得笑了,笑自己只怕和那个男生没什么分别。既然对婉儿放心,那又何必对自己没信心?更何况自己根本就不怕曹昂,那把婉儿带在身边又有什么关系?而且有事没事的时候和婉儿秀秀恩爱,让曹昂自己知难而退岂不是更好?
一念至此,陆仁便向婉儿笑道:“我这样在外面跑很累的,你不怕?”
婉儿轻轻摇头:“主上应该知道婉儿不是怕苦怕累的人。只要能守在主上身边,婉儿就知足了。”
陆仁伸出手在婉儿的鼻梁上轻划了一下,心说以前常听人说女人在这方面往往会变得很傻很天真,自己以前还不太相信的,可现在却有点信了。当下陆仁就笑了笑不再说话,只是闭上了双眼继续享受着眼下的温存。
婉儿和陆仁相处得久了,知道陆仁的这种态度其实是默许了,心中也在暗暗的高兴。而心念这一动之下,婉儿便轻声唱起了陆仁那天夜里教给她的那首《心愿》。唱了几句之后,陆仁却也随手摸过了竹笛,为婉儿伴起了奏。
他们俩在院亭中就着这份小温馨玩起了音乐,却不知道在庭院廊下的窗口那里,曹昂在静静的看着这二位,同时也在倾听着婉儿的歌与陆仁的曲。
应该说此刻与陆仁一起享受着这份小温馨,心中亦有所依恋而吟唱的婉儿真的是很美的。一个女孩子,当把心中的情感都融入到了吟唱之中又岂能不美?反正曹昂在窗口那里看得是目不转睛,心中亦在暗暗的赞叹。
说起来,曹昂这也是往陆仁这里跑得多了,陆仁的那些个随从都习以为常,所以对曹昂根本就不会有所阻拦,还会直接告诉曹昂陆仁在什么地方,因此曹昂才会在小小的意外之下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而当看到二人这般温馨的场面,曹昂在心中暗暗低叹道:“如因一己之私而坏却这般美景,岂不鄙哉?”
当陆仁与婉儿那头曲终歌毕,曹昂深吸了口气,抚掌大笑道:“早就听闻陆兄精擅音律,却一直未曾听陆兄鸣奏过。今日意外得闻,果然名不虚传!”
陆仁和婉儿都小吓了一跳。陆仁赶紧的坐起了身,婉儿则是略显羞涩的想躲回房去,却被陆仁一把拉住再强按着坐到了陆仁的身边。还是那句话,陆仁既然想通了一些事,就不想在曹昂的面前示弱而显得自己没信心。
曹昂来到亭中坐下,看了看二人之后就向婉儿道:“婉儿姑娘,在下有些口渴,能否去为在下煮些茶来?”
婉儿犹豫着望向了陆仁,陆仁则是向婉儿轻轻的点了点头,心说曹昂这小子到挺识相的,自己主动的把婉儿给支开。
再看曹昂把婉儿支开之后,目光便锁定了陆仁,许久之后才轻声道:“陆兄,在下真的很羡慕你啊。”
陆仁淡然一笑:“羡慕我?是因为我的身边有个婉儿吗?子修你也恕我直言,我现在这样的确是很让人羡慕,或许你也想和我一样,但你毕竟不是我。有朝一日我可以风清云淡、归隐山林,但你却是要承继曹公功业的人,不能和我一样有心思去如此生活。”
曹昂低下头轻叹了口气:“在下虽然年轻,却也知道陆兄你所言极是。在下既然想和父亲一样成就一番功业,就不能有那些儿女情长之心,但心中的羡慕却是可以有一些的。罢了,不提这些,在下现在到是想问陆兄一句,适才婉儿姑娘所唱之曲,是陆兄你所作下的吗?”
陆仁点头,抄袭得多了,陆仁也真懒得再去解释了,反正这年头也没人知道他是抄袭的。
曹昂低着头默念了几句,再抬头时便向陆仁很认真的问道:“陆兄只怕是想念故土了吧?”
“哎?”陆仁怎么也没想到曹昂会突然有此一问,愣了老半晌才反问道:“子修何故如此问我?”
曹昂微笑道:“适才歌中有唱道‘江南曲,梦中莲,拔动我心弦’,陆兄本是江东吴郡人氏,自幼便流离故土。这么多年下来,如果不是思念故土,却又如何会写下如此辞句?”
陆仁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心说这只是一个意外的巧合好不好?自己的身世是假的,这歌也是抄来的,会这样碰上真的是……反正陆仁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曹昂接着道:“在下想劝陆兄一句,好男儿志在四方,即便陆兄本无功名之心,但在立下些功业之后再荣归故土岂不更好?亦可令当初轻慢陆兄的族人对陆兄不敢再存轻视之心。而且……”
说到这里曹最凑近了陆仁一些,低声道:“长安不久将生变故,陆兄若是能助家父成桓、文之功,到那时再由家父上表,表荐陆兄为吴郡大吏,岂不是……”
陆仁心说得,难怪曹操会视你曹昂为最中意的接班人,这都还没影的事就敢先许下承诺,用这种空头支票来拉拢人心,真可谓玩的一手漂亮的空手套白狼。而且这种做事的方法,还真有几分曹操的风格。只可惜你曹昂死得早,要不然之后三分天下的格局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后人评价说曹丕称帝是曹丕个人的成功,但却是曹操集团的失败,只能说曹丕是被个人想当皇帝的野心蒙敝了双眼。曹操完全有可以称帝的条件都没有称帝,肯定是有太多的因素考虑到,曹丕却不管这些的先当了皇帝再说,这本身应该说就是一种野心嘭胀之下的失败。可如果真换成了行事有曹操风格的曹昂,又会是什么情况?
还别说,如果曹昂不死的话,以曹昂的年纪、资历、威望什么的,要镇住曹操死后魏国呈现混乱的局面诂计还真没什么问题。
也许是为了让陆仁安心,然后进一步的拉拢陆仁,曹昂忽然笑道:“陆兄,你能不能挑几个姿色出众的女子出来,如教习婉儿姑娘那般教习一下再转送于我?”
“……”陆仁心说现在的我哪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再说婉儿会丑小鸭变天鹅,是有婉儿自身的感情因素在里面好不好?这个东西哪带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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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后的濮阳城外。
一行车驾来到了城外正在翻耕土地的农场,陆仁自车上跃下,抬眼望了望正在忙着翻耕土地的人们,脸上挂起了几分笑意。
“陆兄,韩都尉来了。”
韩都尉就是夏候敦的副将韩浩,夏候敦回调濮阳的时候与夏候敦一起来了濮阳。当然也是陆仁之前的对手,不过现在的韩浩早就已经对陆仁是心服口服,言语之间可没了以前的硬气。
各自见礼,陆仁又环视了一圈才向韩浩问道:“韩都尉,陆仁到濮阳的时日方短,也不知此间的民情如何,且要四处考较地利难以分身,所以这段时间各处的慕民一事全由元嗣兄代劳。却不知这段时日里元嗣兄募集到了多少屯田人丁?”
陆仁不可能什么事都自己去忙,而且招募流民这事会和豪强对上,不是现在的陆仁能够应付得了的,所以在最初的划定屯田点和初步的人力分配之后,这档子事还是扔给夏候敦去做才比较好。夏候敦当然是把球又踢给了性格强硬,而且又正好有些屯田经验的韩浩。而韩浩此刻只是笑了笑,再向陆仁竖起了三根手指。
陆仁哑然道:“只三千人众?”
韩浩摇摇头道:“不,是足有三万之众。”
“多、多少?三、三万!?”一听这个数字陆仁就吓了一跳。他现在是濮阳令,自然要接手濮阳相关的政务资料,而初到任时陆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算濮阳的户籍。按陆仁的查算结果,濮阳在两年前的人口是大概三十万不到,但是现在能有二十万就不错了。
也得想想这两年是谁呆在濮阳,间中又出过些什么灾荒是不是?按陆仁的想法,是韩浩能招慕到一万人左右就不错了,可韩浩劈头就是一个三万过来,还只是半个月就招到了这么多,陆仁能不吃惊?
猛甩了几下头,陆仁带着几分犹豫追问道:“韩都尉,半个月你就招来这么多的人丁,你……没有用强吧?”
韩浩面上作色道:“陆校尉以为韩浩为何许人也?民若不愿,吾用强何益?”
陆仁还是有些不相信,必竟在史料上有关与曹操实行屯田制时,很多百姓因为不乐意而逃亡的记载,于是极为怀疑的问道:“真的……全都是自愿的?”
韩浩道:“陆校尉如若不信,可以带上三、五百的人马,随便寻几处城外村落,向村中百姓具言募民屯田一事。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相信会是整村整村的人都自愿相随。”
这韩浩韩元嗣的臭脾气陆仁是老早就见识过了,现在听韩浩认认真真的说出这种话,陆仁是想不信也得信。迟疑了片刻,陆仁便紧皱起了双眉,手也在脑后乱抓了起来,心道:“怎么会这样?一募就募来这么多,还都是自愿的,和史料上的记载简直完全不一样,难道是那些史料在耍我……呃,这句台词有点熟。”
第一百一十七回 担忧之处
天将入夜,濮阳城外的某处营屯。
因为陆仁常常要在各个营屯之间跑,有时候天晚了或是天有雨雪什么的就赶不回濮阳,所以各个营屯之中都有为陆仁安置下专用的营帐。而此时此刻,陆仁就在帐中对着挂起来的濮阳周边地形图在发着呆。
“主上,该吃饭了。”
陆仁“嗯”了一声,但没有转回身来,而是向婉儿吩咐道:“子修应该还没有吃饭,婉儿你去让子修过来一起吃。”
婉儿应了一声退出帐去,过不多时领着曹昂来到了帐中。桌上的饭菜其实很简单,可以说是典型的三菜一汤,而且还全都是素的。到不是陆仁不想弄点肉吃,而是现时点想顿顿有肉吃真心不太现实。
不过继承了曹操的清俭作风的曹昂对此到不以为意,甚至可以说早就习惯了,再说婉儿的厨艺是陆仁一手调/教出来的,即便只是简简单单的素菜,味道在当时来说都相当的不错。曹昂自己都曾开玩笑说在吃惯了婉儿做的饭菜之后,别的饭菜就有些味同嚼腊。
按汉时士子以上阶层的用餐习惯,本来应该是分席而座的,但陆仁一直以来就没这个讲究,平时都是和婉儿凑在一张桌几上吃。再说现在这奔走在外的,哪讲究得了那么多?而曹昂自陆仁开始屯田时起就一直跟在陆仁的身边,也早都习惯了陆仁的这种习惯。再说现在还有一个婉儿坐在一起吃,感觉上都好上了很多。
一顿便饭吃完,婉儿收拾碗筷出去,曹昂见陆仁放下碗之后就一直望着地图发呆,随即开口问道:“陆兄心中有事?”
陆仁点了点头:“有些事真的是太过出乎于我的意料之外了。记得开春之前初划营屯的时候,我们还只是召募到了万余屯民,我那时就寻思着开春之后能再召募到一万就顶了天了。可没想到韩元嗣这么一召,居然给我召来了三万之众,那么现在的屯民加起来就是四万多人,这个数字可着实有些多了。”
曹昂道:“今岁的屯田事关重大,多召募到些屯民,多种些田亩,至秋时再多收上些钱粮不是好事吗?陆兄又何故忧心?”
陆仁脸上显露/出了尴尬之意:“说出来也不怕子修你见笑……说老实话,我从来就没有管理过这么多的人,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心怯了。”
“心怯?”曹昂一下子没搞懂陆仁的意思。
陆仁叹了口气,解释道:“我这个人其实比较懒散,个性嘛……说得好听点是随和,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处理事情的时候会有些懦弱。如果只是和以前一样管个两、三千人的小村子到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突然一下管这么多的人,再回想了一下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办事时的情况,我总有点心里没底。”
曹昂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摇头笑了起来。
陆仁这会儿其实说的是实话。陆仁在穿越之前就一宅男吊丝,根本就没学过什么行政管理之类的东西。现在突然一下要他来管理濮阳这样的大县的农业生产,而且还要直接管理四万多人的屯田……在一开始的时候陆仁还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一段时间下来之后,陆仁就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别看陆仁之前在鄄城屯田时干得不错,但那只不过是一个三千人都不到的中型村落而已,加上陆仁又总是在身体力行的,使得屯民们对陆仁都有一份敬重之心,管理起来难度就低了许多。可现在四万多人,数量上一下子就翻了十多倍,而且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陆仁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又没什么名望,就有些镇不住了。
当然这只是陆仁一部份的实话,还有一堆的实话,陆仁其实真不方便和曹昂明说。人多了十倍又怎么样?多给陆仁一点时间,陆仁在理顺了之后相信自己能管下来,而陆仁真正担心的却是濮阳一带那些豪强的态度。
后世曾有学者分析过,说三国之后的司马代魏与三分归晋,其实是封建制度在向帝国制度过渡的时期里,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士族地主阶级的胜利。当帝国制度真正成熟时,士族地主阶级则会被最符合帝国制度需求的庶族地主阶级,也就是平民地主阶级所取代。
而华夏大陆真正意义上进入帝国制度是在隋唐时期,也可以说是在经历过东西晋与南北朝之后,隋唐的统治阶级从东西晋与南北朝的破灭中吸取到了教训,开始全力的打压士族地主阶级,同时大力扶持更符合帝国制度需要的庶族地主阶级,然后才确立了真正意义上的帝国制度。
当然这些都得是几百年之后的事了,而陆仁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正是士族地主阶级在渐渐走向强盛的时代,而这些士族地主很容易就会成为一方豪强,对自身的利益受到损害的事也格外的敏感。
那陆仁为什么要担心这些?其实很简单,陆仁既然是受命屯田,就不可避免的要和濮阳本土的豪强抢地、抢人口。而在那样的年代,土地和人口是最根本的利益,谁都希望能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而且越多越好。
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些,陆仁才会把抢地抢人口的事交托给有军权的夏候敦来做。自己就一文职官员,真把土地和人口抢多了,把濮阳本土的豪强给惹急了,人家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派个几百人过来,那陆仁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再接下来,陆仁就怎么都没想到韩浩这家伙居然会抢来三万多的人口。当时的三万多人口是什么概念?陆仁接手濮阳的时候大致的清点过濮阳户籍,推算出濮阳现在的人口应该是在二十万左右,那韩浩抢来的这三万人,再加上之前召募到的万余人,等于是整个濮阳有五分之一左右的人口都握在了陆仁的手上。
陆仁抢来这么多的人口,就意味着濮阳本土的豪强基本上想趁着战乱多抢些人口的打算基本落了空,那这些豪强会不眼红、不记恨?而这些豪强都是有一定的武装力量的,万一他们在陆仁屯田的时候下个绊子使个坏什么的,那到陆仁这里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所以,陆仁真正担心的,就是这些豪强会有些什么动作。但这方面的事陆仁实在是不好明说,只能想点别的办法,比如说现在就是在通过曹昂的嘴来告诉夏候敦,希望能以自己可能管不好这么多人的这个借口,使夏候敦加强一下各营屯的军事力量。
其实这种事陆仁是可以直接跟夏候敦开口调兵的,但陆仁总觉得那样做了的话,会使得豪强们会把矛头直接指向了自己,搞不好还会被人认为是在刻意的激化曹操与濮阳豪强之间的矛盾。本着这样的一份用心,陆仁才不愿直接出面,有意的想让夏候敦来帮他背这个黑锅,反正人夏候敦有兵权在手,这种黑锅多背上几个都无所谓。真惹着了夏候敦,直接发兵过去把闹事的豪强给灭了才最好。
这么说吧,陆仁的这种心态,就像是在现代社会里走在大街上,看见有老人摔倒,有心想扶却不敢去扶,生怕给自己惹祸上身……
却说曹昂在笑过之后便向陆仁问道:“陆兄既然有此担忧,那可有应对之策?”
陆仁当然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随手就在地图上的几个地方点指道:“韩元嗣召募来了这么多的人,绝大多数固然是想安心种地谋个衣食无忧,但也得防备会有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在屯田之时滋事生乱。本来我是以两万屯民、十处营屯来算的,那么每屯屯民两千,各屯有个三百的护屯士卒也就差不多了。
“现在韩元嗣给我翻了一倍,三百护屯军已显不足,怎么说也得有个五百左右的士卒才管制得了。除此之外这几个地方,可能要请子修你出面,去找元让将军再调拔个几千人马出来居中策应。”
曹昂笑道:“这等事,陆兄你回濮阳时直接和元让叔父明言便是,又何必用我去说?”
陆仁嘿嘿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其实我与韩元嗣之间算是有些过节,而元让将军若是再拔一军居中策应的话,领军之人就多半会是韩元嗣……我是不想和韩元嗣之间再闹点什么不愉快的事出来。总之你记住,别说再拔一军居中策应的事是我的主意,就说是你自己担心会有什么变故才打算这么做的。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不想被韩元嗣取笑,这总行了吧?”
这个借口马马虎虎说得过去,而且曹昂也知道陆仁与韩浩曾经闹出过那么档子的事,所以也就笑了笑不再言语。适逢婉儿送用餐过后的热茶进来,曹昂就在帐中与陆仁喝着茶聊起了闲天,顺带着再欣赏一下跪坐在陆仁身边的婉儿。
而陆仁这家伙手边有玩的东西,却是一副用木块制成的扑克牌。确切的说是麻将型扑克牌,因为陆仁还搞不出硬壳纸,就改变思路做成了麻将型扑克。牌当然还是五十四张,但每张牌都有半个烟盒大小,洗牌、摸牌、放牌像麻将一下洗、砌和摆放,玩起来到也算是方便。反正现在也算是工作之后的休闲时间,就拉着曹昂和婉儿一起玩起了斗地主……当然称呼可不能这么称呼,陆仁的叫法是“攻城”。
三个人正玩得不亦乐乎,一转眼就已到天黑之后。这局是陆仁抢了地主,才刚把桌上的三张牌划回来,就听见营屯中有一片的嘈杂与喝骂之声……
第一百一十八回 盗米少年
营屯中突然传出嘈杂与喝骂之声,陆仁与曹昂作为首脑人物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奔出了帐去要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而当二人赶到近前时,发觉火光亮起之处似乎是有喝骂与打斗声传来,但听上去又不像是有什么流寇贼人偷袭,听那隐隐约约的叫骂声应该是巡夜的人抓住了什么窃贼。
“子修,我们过去看看。”
陆仁与曹昂带上了随从赶到已经围上了一片人的事发之所。分开人群入内一看,见是三个巡夜的青壮正在狂殴着一个趴在地上的人。借着火光,陆仁发觉被打的人竟然是个身形瘦弱、衣衫褴褛,有如个乞丐一般的少年。
这一看清楚陆仁当场火冒三丈,猛然怒喝道:“住手!”
“见过陆校尉、曹孝廉!”
“见毛啊!有你们这么打的吗?不管他犯了什么错,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退下!”
三个巡夜青壮对望了一眼,小心的向陆仁回禀道:“校尉有所不知,近来我们营屯各家各户的粮米多有失窃,我等三人费了好大的劲才设下陷阱,捉到这个偷窃粮米的小贼……”
陆仁火了:“那又如何!?像你们这么打难道是要把他打死吗?退下!!”
巡夜青壮见陆仁发了火只好退到了一旁。陆仁举步走到少年的身边蹲下,见这少年死死的趴在地上,用警惕的目光望定了陆仁。闪烁的火光使陆仁看不清少年的相貌,但陆仁有查觉到这少年这样趴在地上挨打,双臂却没有护住头脸,而是紧紧的护住了腹下那一片地方,似乎是在保护着什么事物。
陆仁向少年伸出了手道:“别怕,起来,我不会伤你。”
少年紧咬着牙根,应该是在强忍着身上的伤痛,但面对陆仁的手却并没有起身,而是警惕的爬开了一些轻轻摇头,到是把怀中之物又抱紧了一些。
陆仁见这少年的戒心如此之重也有些无可奈何,回想了一下刚才巡夜青壮说过的话,陆仁再次向少年和颜悦色的道:“我见你面带饥色,想必你偷取的只是一些食物吧?起来,把这些食物还给大家再跟我去驿帐,我拿我的干粮给你充饥。别害怕,我没有恶意,不会为难你的。我陆仁一向说话算话……”
少年听到陆仁说出名字之后楞了一下,低声问询道:“您、您就是陆校尉?那个在鄄城屯田时能亩田收粮六石的陆校尉?”
陆仁点点头,到是周边的人在听到“亩田六石”的时候都吃了一惊,脸上也尽是不信之意。没办法,当初陆仁只是在一个小地方屯田,现在名头还没有传开,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陆仁当时的“丰功伟绩”。
少年强忍着身上的伤痛翻爬起身,而这时陆仁才看清楚少年怀中所护之物竟然只是一包用少年身上唯一完好的一块布包起来的米。
再看少年依旧紧紧的抱住那一小包米冲着陆仁跪倒连连磕头,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的道:“陆校尉,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死没关系,可是我的弟弟妹妹就快饿死了!我只要这包米救一救我的弟弟妹妹,其余的不敢多求……”
人群中有人怒骂道:“不要装可怜!偷了这么多次,好不容易抓到你,别想轻易脱身!”
少年愤而怒吼道:“我没有装!一个月前我们兄妹三人流落至此,听说这里招募屯田流民能赚口饭吃也想来应募,可是是你们嫌弃我们人小力弱徒费粮米,就把我们轰出屯去了!我们兄妹三人只是想活命,可人小力弱的,除了作这些偷鸡摸狗的事还有什么活路!?我们也不敢多偷,只是偷些勉强够糊口的食物……如果不信,可以把我绑缚起来随我去看!我弟弟妹妹饿得只剩一口气了!”
陆仁一怔,马上就向周围的人问道:“可有此事!?”
“哎……”周围不少的人都卡了壳,显然少年说的是实话。
陆仁气得就差没跳起脚来骂人了。重重的顿了几下足,陆仁又长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不怪你们,我知道之前分发给你们的口粮也只够你们裹腹而已。”这些事基本上都是陆仁经手的,所以陆仁最清楚不过。
再次望向少年,陆仁伸手扶起少年道:“你把米还给被盗的人再先跟我去我的驿帐,我拿我的干粮给你。”
少年犹豫了一下,把自己怀中的那一小包米双手捧给了陆仁,口中迟疑道:“校尉,我不要紧,只是我的弟弟妹妹……”
陆仁把米接过来交给巡夜青壮,手轻按到少年的肩头道:“我知道了。不过你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先吃点东西又怎么有力气带我去看你的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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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的一间残破房舍之中,陆仁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两个孩子。
只一眼过去,陆仁的眼泪差点没从眼眶里流下来。他陆仁的确是一个“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的“酱油人”,但这并不表示陆仁就是一个彻头彻尾都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人。事实上陆仁本性善良且对他人有同情心,之所以会成为一个“酱油人”,其实也是一种身处在现代社会环境之下所造成的普遍性的社会病,一种为求自保而不得不“打酱油”的心理状态。
打个比方来说吧,在现代社会里如果陆仁在街头好心的扶起一个遭遇了车祸的人并且帮这个人叫了急救车,而且真正的肇事者又逃之夭夭了的话,那接下来的事就很有可能会发展成受害者亦或是其家属一口咬定陆仁就是肇事者,哪怕这些人明知道陆仁只是个步行的过路人,甚至有电子录象为陆仁作证也一样会不肯罢休,结果陆仁这个好心人反而会好心没好报,无端端的惹上一身腥而无法脱身。万一碰上的根本就是那种借旁人的同情心而行骗的骗子……
但现在的陆仁根本就不会有现代社会里的那种顾忌,所以正忙着与婉儿分别给那盗米少年的弟弟妹妹喂食。一如盗米少年所言,这两个孩子早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其中的妹妹因为是女孩子的缘故身体比较差,都已经陷入了神智不清的半昏迷状态。
这是身体底子好一些的盗米少年编了一个树枝门挡住寒风,卧处铺了厚厚的干草,临去时又在洞中点燃了小火堆给弟弟妹妹御寒,不然在这种春寒尚浓的日子里,两个孩子只怕早就已经饥寒交迫而死。
陆仁跟着少年刚一到此时鼻子就一阵阵的发酸,自然是赶紧命跟随来的屯众去多收集些干柴加旺篝火,好将他与婉儿带来的米糕煮成稀粥。弟弟的情况稍好一点,几勺稀粥下肚之后来了点精神,有气无力的想举起手端碗狂喝却被陆仁推开了道:“别乱动,慢慢吃!你越是饿成这个样子就越不能吃得太快,不然很容易卡在食道里反而把自己噎死!好不容易有了吃的,你也不想没饿死却噎死吧?”
这本是陆仁想逗人一笑的玩笑话,但周围的人都实在是笑不起来,甚至连陆仁自己都只是勉强的微笑了一下便又紧皱起了眉头,只是无言的把一勺勺稀粥吹凉后再喂入弟弟的口中。借着火光,陆仁望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弟弟,眼角也不知不觉的泛起了潮。
正慢慢的喂着,婉儿在那头急向陆仁唤道:“主上!这孩子神智不清下牙关紧咬,婉儿根本就没办法喂她进食啊!像她这样再不进食,只怕真的会……”
陆仁伸手制住了着急之下想乱动的盗米少年,再扭头向婉儿道:“婉儿别急,我们换一下。你来喂弟弟,我有办法喂妹妹。”
二人互换了一下,陆仁先把稀粥交给了盗米少年,自己则在妹妹身边跪坐下来,把妹妹的头枕到了自己大腿上。按照现代的急救常识,双手按住妹妹的两腮勉强撑开了妹妹的嘴,自灌了一口稀粥,然后用嘴对嘴的方式强喂入了妹妹的腹中。喂过几口之后,妹妹忽然猛咳了几下,显然是陆仁喂下的稀粥误流到了气管里。不过咳过了这几下,妹妹的双眼却也勉强的撑开了一条缝,看来应该被这几下咳嗽刺激得比刚才清醒了一些。
陆仁在妹妹的眼缝前晃了晃手,感觉妹妹仍然太过虚弱便柔声道:“你应该还动不了吧?不过醒了就好,我接着喂你,不过你要自己咽下肚去,不然又会咳嗽的。”
伸手从盗米少年的手中取过竹勺,盗米少年却犹豫着道:“校尉,我妹妹她……哦,我是说您不用再像刚才那样喂了吗?”
陆仁白了少年一眼道:“清醒过来了就不必了!知道情况的会说我是在救人,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我是个登徒子!把我当成个登徒子我到不介意,可问题是你妹妹她才几岁啊?我再老牛吃嫩草也不能吃草芽吧?”
说着又向那边的婉儿微笑道:“婉儿,什么时候让我这样喂你进食如何?要不你这样喂我也行啊!”
这种说荤其实一点也不荤,最多只能算是肉麻的段子让婉儿的俏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梗,微嗔道:“主上——”
听见了这个段子的人都不禁莞尔,而因此一笑大家的心情也都放缓了许多,就连身上虚弱无力的弟弟妹妹也都无声了笑了笑。此刻既然大家的心情都放宽了许多,再给弟弟妹妹喂食自然也顺利得多了。随着一勺一勺的稀粥喂入妹妹的口中,妹妹的双眼也渐渐完全睁开,一双大眼睛更是直勾勾的望定了正在给她喂食的陆仁。
陆仁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已经把这一幕深深的刻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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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回 人小鬼大
一勺一勺的,陆仁与婉儿各自将一碗稀粥尽数给两个孩童喂下了肚去。看看碗中已空,陆仁把空碗交给少年,又伸手摸了摸妹妹的额头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这小丫头只是饿过了头,到并没有染上风寒,不然的话只怕会连救都没办法救。”
再一扭头向婉儿道:“婉儿,这俩孩子只能先吃这点稀粥,多了先别给。”
婉儿微微一惊:“为何?他们都饿成这样了。”
陆仁摇摇头道:“正是因为他们都饿得太久了才不能一下子吃很多,因为……这么说吧,他们饿得太凶,肠胃都饿得有些卷起来了。要是突然一下塞一堆的食物下去,会因为肠胃没有蠕动开的缘故而伤及他们的肠胃。”
这些应该算是现代人一般都知道的基本常识,不过当时的人们却并不是很了解这些,因此婉儿在听过之后稍觉恍然的点了点头。而那盗米的少年在听明白陆仁的意思之后,有些犹豫的向陆仁问道:“那、那什么时候能再让他们进食?”
“暂时最好不要吃什么东西,特别是干饭之类的。嗯……煮汤有点来不及了,一会儿你们跟着我回去。”话到这里陆仁又转向了婉儿:“婉儿,等会儿你煮点洗米水给这俩孩子喝。”
“洗米水!?”
周边的人全都是一愣,陆仁却只是笑了笑,不愿多作解释。其实稻米营养价值最高的是大米外层的米皮,但是一般在洗米的时候很容易将米皮给破坏掉,然后许多米皮的营养素都留在了洗米水里。而在旧时的农村,很多时候可是拿洗米水来当母乳的替代品的。陆仁现在让婉儿去煮点洗米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差不多是在给这俩饿晕了的孩子喂牛奶。
当然现代的大米你不洗净的话搞不好会吃到残留的农药,不洗干净些都不行,但陆仁种出来的那些又哪来的农药残留?此外陆仁的手边会有大米,还是因为气不过荀彧那时下手太狠,所以赌气的跟荀彧说自己的俸禄只要自己种出来的稻米,荀彧对此只是笑了笑就答应了下来。反正陆仁的俸禄也就那么几百石,专门的拔给陆仁无所谓。
粥已喂下,俩孩子也都醒了过来,陆仁就松了口气,叫过人背上了这俩孩子回了营屯。
回到营屯中已是深夜,再到婉儿给三个孩子都喂下洗米水时都已经是深夜两、三点钟了。当那两个孩子都沉沉睡下时,婉儿也被陆仁赶回帐去睡觉之后,陆仁自己却有些睡不着,一个人站在帐外呆呆的望着天空出神。
“陆校尉……”
陆仁回身望去,见是那盗米少年来到了近前,便和颜悦色的道:“这么晚了还不睡?”
盗米少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偷东西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好偷,所以习惯了晚上不睡觉,白天才躲起来睡。”
陆仁心说这小子到和自己那个时代的那些喜通上通宵网的网虫们差不多了,只不过通宵的网虫图的是通宵时的网速好和包夜网费便宜,这个小子却是为了生存。
一想到生存,陆仁便上上下下的打晾了盗米少年一番。对这个少年在挨打时都要死死的护住那点食物的那一幕,陆仁可以说是映像深刻,感觉得到这个少年绝不是因为好吃懒做的懒惰才会去偷窃。再一转念,陆仁便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还想这样,靠做这种靠偷鸡摸狗的事活下去?”
少年拼命摇头。
陆仁道:“这样吧,我身边一直都没有书僮和小丫环,现在正好碰上你们三兄妹,不如就留在我的身边当我的书僮和小丫环,如何?”
少年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抬起头,犹豫着向陆仁道:“多谢校尉的关照,但……我们三兄妹只想应募屯田,校尉能不能……”
“啊!?”陆仁愣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再次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这少年老半天,忽然轻轻的一拍脑门暗自心道:“我勒了个去!这小子没我想得那么简单啊!我他妹的也是,在这个时代混了那么久了,怎么连这个事都没想起来?”
陆仁没想起来的事是什么?古时常常会看到穷人家为生活所迫,不得不卖儿卖女的事,可卖儿卖女也总得有人买才行,那买方是谁?不外乎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当然女娃子还得多出个青楼妓院什么的。而小孩子一但被买回去,就意味着一辈子都只能是个低下的奴仆,基本上是再无出头之日。也别说出头,可以说连人身自由都没了。
而在陆仁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那些个地方豪强除了抢壮丁之外,小孩子也是在他们的抢夺之列的。这么说吧,从小培养和临时的招募,哪个会更可靠一些?抢掠来的成年流民是一来就能干活,但这一类的流民本来就是无根漂萍,往哪里跑都行;可从小培养起来的奴仆却往往会形成一种依赖性,一但离开就会不知道该怎么做,最后只能乖乖的回来。
现在再看这个说大不大,说小却又不小的盗米少年,陆仁很快就明白这个少年心中有着自己的主见,很可能就是不想成为豪强的奴仆,所以才会选择了带着弟弟妹妹来应募屯田,因为那样他才会有相对的人身自由,不会一奴到底。不然的话以他们三个的年纪跑去哪家豪强的门下,再怎么样一口充饥的饭还是会有得吃的,哪会像现在这样靠偷点食物来生存?而在陆仁表示愿意收留他们的时候,又是持一种拒绝的态度?
想到了这些,陆仁便很直接的向少年问道:“你是不是怕一日为奴便终生为奴?”
少年也没想到陆仁会有此一问,惊愕之下退了一步,并用很惊恐的目光望向了陆仁。但很快他就查觉到陆仁的神色平静,不像有什么愠怒之意。再一犹豫,少年便咬着牙,很大胆的向陆仁点了点头。
陆仁无所谓的笑了笑:“你这小子还真是人小鬼大。而你会有这样的想法,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
说着陆仁从怀中取出了一块记了些琐事的木简递给少年:“把上面的字都念给我听。”
少年怔了怔,接过木简借着火光看了看便道:“校尉,有几个字你好像写错了。”
陆仁心说那不是写错了,而是我自己出于习惯直接写的简体字。但如此一来,陆仁便愈发的肯定这个少年不是一般的农家子弟,很有可能是那些寒门士子的子弟。而黄河中、下游的地区饱经战乱,会有许多这样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寒门子弟是很平常的事。但寒门士子也是士子,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成为低下的奴仆,这是可以理解的一种心态。
于是陆仁又笑了笑,取回木简之后道:“你们三个小屁孩能种得了几亩地?就算是勉强的种下去,也只会受尽欺凌好不好?再说你们都在长身体,这饥一顿饱一顿的能行吗?”
少年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陆仁道:“你这小子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想我大概能猜得到。那我不妨也告诉你,我这个官最多也就是当几年而已,几年之后我就会带着婉儿弃官归隐,可我这里许多的东西需要有人能帮我承继下去。我是觉得你小子人品不错才让你跟在我的身边学我的本事,换了其他的人我还懒得去理他。你如果不愿意就算了,给你们兄妹三人几亩地去种,在我这里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嘛……”
说着陆仁坏坏的向少年笑道:“应募屯田也不过就是能吃上口饱饭而已,你小子如果是想出头,单靠成为屯民恐怕是不行的。”
“这……”少年明显的犹豫了。
陆仁笑着转过了身去:“明天中午我就要回濮阳,你们三个愿不愿意跟着我回去,只有这一个晚上的时间来考虑。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你是愿意跟在我的身边学本事,还是在这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难有出头之日,自己好好的想想。”
说完陆仁没有再理会少年,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驿帐,留下个少年在那里良久不语。许久过去,少年望向了北方,口中低声自语道:“母亲,孩儿一定会让他们后悔把我们赶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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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整到很晚才睡,陆仁回帐之后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醒来时才刚一出帐便发觉那三个孩子都静静的跪候在帐门前。
陆仁先是一愣,但马上就向盗米少年微笑道:“想好了?”
盗米少年用力的点了点头,再向那俩孩子一使眼色,三个孩子一齐向陆仁拜倒:“多谢陆校尉救命之恩!”
陆仁哭笑不得的伸手去扶:“起来起来!”
随即陆仁就望向了少年:“你教的吧?”
也不等少年回应,弟弟妹妹就同时伸手一指少年:“是大哥教的!”
陆仁拍了拍少年的肩头,笑道:“一些话我不敢说得太满,我只能跟你说你将来多半不会后悔今天作的选择。好了,都去收拾一下准备跟我回濮阳去吧。哎对了,你们三个都叫什么名子,今年又都多大了?”
“我叫……”话刚出口,少年却犹豫了一下才支唔道:“我流浪了好几年,本名叫什么已经忘了。只记得……我有个乳名叫阿诚,诚信的诚。至于弟弟妹妹就都没有名子了……事实上我们也不是亲兄妹,都只是流浪乞食的流民,聚在一起只为相互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