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谋不如嘉
“行了,你也别收拾了,我给你谋了个美差。”
“美差?”陆仁将信将疑的把竹简接了过来,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呀然道:“这该不会是曹公的退兵文书吧?你所谓的美差就是要我当信使?”
郭嘉道:“这卷竹简你连看都不看就知道会是主公的退兵文书,看来我所料不差,你早已料定主公一但得信就会急欲退兵以复衮州。”
陆仁火了:“那你还让我去当这个信使?郯城里有些人认识我,现在见我成为曹公的信使,还不第一时间就认定我当初在郯城是在当细作打探军情?我就这一个脑袋,不够他们砍的!”
郭嘉笑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你都不懂?而且你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们你是被曹公擒为战俘的事不就行了?”
陆仁再火:“你说得简单!谁他妹的会信哦!?”
郭嘉一把按住将要暴走的陆仁,呵呵笑道:“稍安勿燥,你且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你要听不进去也行,不过你不去就是有违主公将令,而违令者是什么下场你懂的。”
“我……”陆仁顿时就没了脾气。是啊,这个时候敢说不去试试?难道说真的只是为了送一封信的事就杀出营去?那也太不划算了。
郭嘉拍拍陆仁的肩头:“你让我把话说完,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会说这对你来说是个美差了。”
“行行行,你说你说。”
郭嘉面色一正:“你也不仔细想想,主公这次赶回去是要和吕布交手,吕布的身边又有一个对主公知根知底的陈宫,这场仗会异常的难打,你若是仍作为我的书吏跟在军中,我自问是没有把握能保全你,所以也是有意的想让你呆在徐州,至少徐州这里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再有仗打。”
“这个……”陆仁想想也是啊。
郭嘉再道:“主公若夺回衮州,我介时也许会差人来寻你;如果战败……结果就不用说了。只说主公如若战败,你却仍在徐州,好歹你还有个糜竺可以投奔,在他那里混口饭吃不是难事。这不比身在乱军之中,不知刀剑矢石什么时候就要打到自己的身上强出许多?退一步来说,徐州这地方你好歹也呆了一段时间,地头什么的都熟,就算是糜竺不收留你,你也可以随你所愿的去别的地方。义浩,你我相交时间虽然不长,但总归有几分兄弟之谊。而你一向贪生怕死,不愿跟在军中,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放你离去,你还多想什么?”
“……”陆仁没了言语。郭嘉说得可是字字在理,陆仁当然会有所心动。一个是要打仗且变数会很多的地方,一个是没仗打相对安稳的地方,陆仁当然是愿意选择后者。
再看郭嘉又取出了一个挺大的钱袋交给陆仁:“这里是主公之前赐给我的一些金珠宝玉,你带在身边留用。实在不行的话,以你的见识,要找一块安宁之地我想不难,到时候就用这些钱购置点田产房舍,过自己安安静静的小日子。”
陆仁犹豫了片刻才伸手接下:“老郭,谢谢!”
郭嘉笑了笑道:“你我兄弟之间这么客气干什么?时候不早,早些去吧。若日后得闲记得来看看我……老实说你一走,旁人做的饭食我都会有些难以下咽了。”
陆仁也笑了:“机会一定有的……老郭,那我走了。”
“去吧。”
不再多说,陆仁把该揣的东西揣好之后就快步离帐,牵了马直奔郯城而去。郭嘉在帐门前抱臂而立,望着陆仁的背影笑而不语。
不知何时,曹操来到了郭嘉的身旁,见陆仁已不在郭嘉这里就开口问道:“义浩他已经往郯城去了?此人有些贪生怕死,会不会不去送信,却在半路逃之夭夭?”
郭嘉道:“逃了对他没什么好处可言,不逃的话却有可能被糜竺再度收留,这若是换作主公,主公又会如何取舍?”
曹操道:“那自然是冒险一搏,况且他好像也没什么险可冒吧?再从此人之前冒充文若细作一事来看,到很有几分能言善辩的急智。他只消小心应对,徐州中人也很难将他视作孤这一方派往徐州的细作……奉孝,怕是这个陆义浩不会回来了吧?孤且不论此人心性如何,但看待事情确实是有几分过人之处,算得上是个人才。放他就此离去,孤觉得有些可惜。”
郭嘉淡淡一笑:“一个不敢说话、不敢做事的人,对主公又有何用?以主公之英明,他在主公这里尚且不敢说话做事,今番带着几分细作之嫌回到郯城,他只会更加说不了话、做不了事,所以主公到也不用担心什么。而且在下敢断言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来寻我。”
曹操眉头一扬:“奉孝何故敢如此断言?”
郭嘉阴险的一笑:“徐州这次被主公打得落花流水,脸面上觉得挂不住的人可就太多了,也就肯定会有人想找人泄愤。而这个泄愤之人,眼下还有比陆义浩更合适的吗?既是泄愤,那就定然是百般折辱,义浩虽然有些贪生怕死,但他也绝非是那种可以任人折辱的人。常言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真把义浩给惹急了,就定然会弃徐州而来投我。”
曹操笑了笑,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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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徐州城中一片欢腾之声。百姓在庆贺着曹操的退兵离去,徐州的官员们也在庆幸自己小命与家人得全。但是陆仁呢?
作为曹军的信使,陆仁在陶谦设下的官坻酒宴上也有一席之位。当然,他坐的位置虽然不是末席,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而酒宴上的人们向他甩过来的,除了冷眼还是冷眼,甚至连礼节性的敬酒都没有人向他敬。
陆仁在被人认出来的时候,当然有解释说自己是被曹操抓去的俘虏,但是这会儿又有几个人会相信他?即便是有人相信,也是不敢说出来或是和陆仁多说几句话。一句话,徐州中人若不是碍着面子和“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样的规矩不好向陆仁发难,恐怕这会儿陆仁要启动n倍的体能强化状态杀出城去才能保住小命了。
被人们冷眼相待,外带一阵阵的杀气压过来,陆仁的感受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出于礼节,陆仁现在也不能离席退去,只能一个人干坐在那里自斟自饮。勉强放宽些心态,陆仁也在暗中盘算着应该怎么样才能在徐州城里先留下来的事。
至于再去糜竺那里的事,陆仁已经不再作打算了。别的不说,就说在这酒宴之上,糜竺都没有帮自己说过一句话,甚至还总是在躲着自己。陆仁对此固然是在心头大骂糜竺没义气,但站在糜竺的角度却又能够理解糜竺。而且将心比心,自己如果现在处在糜竺的那个位置上,诂计和糜竺现在的行为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要不我还是去郑玄那里呆一阵子吧?现在手头有几个钱,在郑玄那里弄点田产混混小日子应该没啥问题……”
陆仁正在这里想着事,却突然发现有一个喝多的了家伙抱着一坛子酒站到了自己的面前。高大身身形,漆黑的脸庞,豹头环眼,燕颔虎须,除了刘备的三弟张飞还会有谁?
但见张飞摇摇晃晃的将手中酒坛重重的往陆仁桌几上一放,把低头想事的陆仁吓了一跳不说,连桌几上的酒菜都给震翻了不少,再一开口,陆仁都想伸手去捂耳朵:“来,曹军使节,俺老张敬你一杯!”
“不敢当,不敢当!”陆仁连忙避席致礼,扶好酒杯等张飞往杯中倒酒——这是当时的礼节。只是这一下陆仁就发觉自己的身高差了张飞几乎一个头,自己如果想与张飞对视的话,就只有仰视。
他这会儿是想好好打晾一下这位三国中能令吕布都让着三分的一流勇将,可张飞却没给陆仁什么时间。一手拎着坛口,另一手一掌拍飞了陆仁手中的酒杯,再把桌几上的两盆菜倒扣到桌几上空出两个菜盆,接着便酒往盆里倒:“男子汉大丈夫,就当大碗大碗的饮酒方能尽兴!似你这般小盏慢饮那多无趣?”嗡声嗡气的声音又大,震得陆仁耳膜直发麻,心里都怀疑武侠小说上的狮吼功是不是张飞创下的了。
低头看了一眼直径一尺,深半尺的菜盆,陆仁是汗都下来了。这样一盆满的酒起码也有两斤以上,灌下肚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别说是汉末那种酒精度数很低的酒,就算是白开水也会灌得肚子发涨是不是?再说了,张飞灌酒那是出了名的狠,你要是没能把他给灌趴下……嘿嘿,自己的腰围大上几圈还是小事,张飞的皮鞭伺候那可就受不了了。
“张、张三将军,在、在下没有什么酒量的……”
“什么——!?”张飞一探手就抓住了陆仁的衣领:“你有胆子孤身来徐州刺探军情,今日里又敢作为信使独留徐州,怎么就没胆子与俺老张喝上几碗酒!?是不是看不起俺老张?告诉你,这酒你不喝也得喝!!”
“喂,你——”陆仁双手握住张飞的手臂,拼命的想格开,但没有启动体能强化状态的他,论气力又哪里能是张飞的对手?眼见着张飞另一手正在抄起菜盆准备开灌,陆仁只好把目光投向了那边上座的刘备与关羽。不管刘备在世人的口中如何,现在这情况刘备和关羽怎么样也会出来阻拦张飞才对,只是一眼望去,陆仁却吃惊的发现这二位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我靠!这个时候上wc去了啊?也不知道是真wc还是假wc!!”
第四十六回 闹完闪人
“我、我靠!这个时候上wc去了啊?也不知道是真wc还是假wc!!”
装满了酒的酒盆已经端起,陆仁又赶紧把目光投向糜竺。只是这一望陆仁的心就凉了半截,因为糜竺只是眼光闪烁了一下就避开了陆仁的目光,而周围其他的徐州官员基本上都是一样的神态——有如喝醉了酒一般的嘻嘻哈哈,看上去好像是根本就不向陆仁这边望一眼,但实际上眼角的余光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扫向这边。
“我明白了,这些人打仗不敢打,曹操一退兵就想看我这个曹军的信使出点丑,好出出气……他妈的,这他妈的算什么本事?和欺软怕硬的流氓地痞有什么分别!?”
陆仁是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虽说平时不愿惹什么事,但那只是性格使然,并不是真的胆小如鼠。特别是当他被逼到头上来的时候,脑子一发热也会发疯。现在他在这徐州酒宴之上心情本来就不好过,突然一下又碰上张飞这样逼他,陆仁于气愤之下怒火可冲上了脑。
双手不在去硬扯张飞拉住他衣领的手,而是将右手食指顶到了眉心激活强化状态,紧跟着左手疾伸,一把扣住了张飞执酒盆的手的手腕,接着空出来的右手再扣住张飞抓他衣领的手的手腕,咬牙运力中心道:“你张飞是猛,但我看看你能猛到什么程度!”
张飞也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年青人突然一下会暴发出这么大的气力,竟然能和他较上了劲,当下也咬起了牙与陆仁暗中硬干了起来。抓着衣领的手已经被陆仁扯开,而端着酒盆的手也在一点点的向陆仁靠近……
“我靠!张飞的力气还真不是吹的!我动用到了三倍半居然还有些顶不顺他!好,五倍!”
五倍强化状态下,张飞还真有些吃不消了。陆仁把张飞端起的酒盆一点一点的,硬生生的推回了张飞的嘴边,话也从牙缝里挤了出来:“三将军,陆仁量浅,这酒你还是自己喝吧……”
张飞的黑脸已经变成了酱紫脸,仍然死憋着这口气与陆仁硬顶,想把酒盆给顶回去。而就在这无声的较量中,陆仁与感觉到张飞臂上的气力又大了几分,心中也暗暗吃惊。原来张飞一开始并没有出全力,当然说不定也可能是这会儿酒醒了力气恢复了。
无声的角力还在继续,而宴会场里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惊呀的望着正在角力的二人。张飞的力气如何许多人都心里清楚,但怎么也没想到瘦弱的陆仁竟然能和张飞拼成平手,一时间所有人望向陆仁的眼光也多多少少的变了一些。
正在僵持不下,陆仁都准备再加大两倍制服张飞的功夫,殿门处传来了刘备的怒喝声:“翼德,还不住手!”
这一声怒喝使张飞臂上的劲力一松,陆仁也跟着收回了力道。只是二人几乎同时的这一收力,那装满了酒的菜盆就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脚步声急响,刘备抢到了陆仁的面前,张飞也被关羽拉去了一边。陆仁松了口气,连强化剂用了多少也没看便取消状态,而面前的刘备已经一揖到底:“陆先生,劣弟酒醉无礼,还望陆先生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备代劣弟向陆先生赔礼了!”
陆仁收拾了一下心情赶紧还礼,心说你这刘大耳来得还真及时,再晚一点我非把张飞扔出院去不可,不过那样的话就只怕真的是要我杀出徐州了。各自礼毕,陆仁因为心情还是有些不太好,便毫不客气的问道:“玄德公方才离席去了何处?”
刘备道:“陆先生勿怪!适才子龙执意要离席回营,好收拾行囊回转公孙伯圭兄长处,备与云长前去相送一番,只是不想才走开这片刻,劣弟翼德便酒后闹事险些伤到陆先生。陆先生,备斗胆再请勿怪,万望陆先生海涵!”
一时间大殿中说情之声四起:“是啊是啊,酒喝多了总会有点失态之举嘛!陆先生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看在老夫薄面,陆先生就不必再生气了。来人啊,速去另备一席于陆先生压惊!”连陶谦都站出来了。
陆仁扫了这些人一眼,心里面生出了几分鄙夷之意。反正事情现在也闹成了这样,陆仁也不怕破罐子破摔,向席中诸人环顾了一礼之后振声道:“不必了。其实曹孟德以我为信使发付来此,正因为我不是他麾下之人,他急于退军之下可以扔掉不管,换言之我不过就是一枚弃子而已。陆仁不过是一介布衣白身,无端端的遭此劫难,好不容易保住性命,本意是想在送完此信之后就仍在徐州寻一个安宁之所栖身度日,但现在看来这徐州我是呆不下去了。在下告辞!”
说完陆仁就准备离席而去,可又觉得受了这些气,不骂徐州的这些人几句,这口气实在是有些咽不下去,于是才走到门口陆仁就又转回了身向众人大声道:“在座的各位,你们的容人之量在哪里?对我这样一个根本就无关痛痒的人尚且容之不下,甚至还有百般刁难之意,也真亏各位的脸皮还能挂得住!就不想想今日之事若是传扬出去,世人只会说你们是一群欺软怕硬之徒!”
一言既出,众皆哗然。有人气愤,但也有人暗中有了些羞愧之意,不过这会儿还真没有谁好意思追出去和陆仁再过过招、斗斗嘴。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刘备。
“陆先生且慢!”刘备快步追了出来,一伸手挽住了陆仁的手腕殷切的道:“备听闻陆先生适才之言,只怕陆先生已无处安身了吧?不如随备去平原安居?”
陆仁轻轻的甩开了刘备的手,再借这个机会仔细的打晾了刘备数眼,对刘备到是有了几分好感。毕意不管刘备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是唯一一个在这个时候和自己说话比较客气的人,但陆仁想想刘备身边的关羽和张飞,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自问可受不了张飞的脾气。
不过这会儿刘备的面子总是要给点的,陆仁想了想之后就叹了口气,向刘备轻声道:“玄德公若是信我,就请附耳过来。”
刘备微微一怔,但还是依言把耳朵凑了上去。
陆仁压低了声音,在刘备的耳畔低声道:“你还回平原去干什么?就在徐州这里呆着!只要不出意外,这徐州早晚就会是你的。”
刘备愕然,再想向陆仁发问时,陆仁已迈开大步,昂首挺胸的走出陶谦府坻,渐渐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在陶府的门前,刘备轻轻的自捋轻须,反反复复的在思考着陆仁刚才所说的话。
忽然糜竺来到了刘备的身边,望着陆仁离去的方向低声轻叹道:“陆先生他……真的是太委屈了。”
刘备感觉到糜竺明显的是话中有话,便将糜竺拉到了一旁,避开了众人的视线之后问道:“子仲似乎对陆先生之事有所知晓?”
糜竺可能是良心发现,觉得有些对不起陆仁,这会儿也就对刘备实话实说了:“其实在下去平原请玄德公前来助阵,还有途经北海时料知管亥围城一事,都是依陆先生所遗书简而行。陆先生若真的是曹公细作,又岂会备下这些书简以期提醒于我?至于他失手被擒一事……当时谁又会想到曹公轻骑会来得如此之快?城门紧闭之下,他就是想进城也进不了啊。”
刘备听了这话,当时就眉头一扬:“陆先生是贤能之士,吾当聘而用之!”
糜竺却很无奈的摇了摇头:“陆先生自知徐州中人容不下他,心中必生往赴他处之意,刚才的话也就说得很不客气。玄德公若是去请他出仕,岂不是会令玄德公与陆先生在徐州这里都难做人?”
刘备马上就沉默了下来。糜竺其实是在提醒刘备,如果因为陆仁一个人而使得徐州官僚的面子上都挂不住,这买卖可有点亏本。要知道这时的刘备已有改投到陶谦麾下的意思,真不好为了陆仁一个人而去引发徐州官僚的不满,那样会让自己很难混的。
但不管怎么样,刘备对陆仁还是有了点想结交的心思,于是就向糜竺问及是不是有机会和陆仁再见上一面。糜竺思索了一阵,最后点点头道:“依陆先生的心性,即便是已有往赴他处之意,但在临走之前却肯定还会再去一个地方。”
不提刘备和糜竺那边如何,只说陆仁在离开陶谦的府坻之后就去驿馆睡了一觉。到天明时醒来,陆仁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骑上马就出了城。
至于要去哪里,陆仁其实已经没了选择。徐州上下这样对待自己,自己昨夜又骂了那些人一番,那么徐州这里肯定是呆不下去的了。就算是躲去郑玄那里,也不见得能躲得开那些人。
想来想去,现在的情况是曹操已经退兵,和自己初时的打算有几分相似,那就不如干脆去鄄城。只不过原先是想通过荀彧来谋份差事,现在却是有个郭嘉可以直接找过去,再说曹操也曾经说让自己当个有五十石俸禄的音乐老师,有这种现成的去处,又何必跑去别的那些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只不过在临走之前,陆仁还得去小村看看,多少也算是了却一下自己心头的最后一点心事。是人大多都是这样,就好像是一个即将要远离家乡的人,在登上交通工具之后,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自己的故土。
当陆仁来到小村时,这小村早已破败不堪、荒无人烟。毕竟战争才刚刚结束,很多的事不是说恢复就能恢复的。
破败的村落没什么可看的,陆仁只是在村口那里远望了几眼也就作罢,没有进村去的必要,所以最后是转回了李老与小平的坟包前。看到那两块墓牌也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了一边,陆仁便在叹息之中把墓牌扶好,找了块石头把墓牌重新敲进土中立好。
忙完这些,陆仁又取出了竹笛吹奏几曲当是吊祭一下,正吹奏间,忽然身后马蹄声响,一个让陆仁想不到的声音亦传了过来:
“陆先生!”
第四十七回 暧昧之别
“陆先生!”
陆仁惊呀的回身望去,因为来的这位真是打死他都想不到的人:“糜小姐!?”
只见糜贞人在马上,先是回头向跟随着她的仆从们吩咐了几句,然后就纵马赶到了陆仁的身前翻身下马与陆仁相对而立。只是真当她与陆仁面对面的站到一起的时候,却又不知该如何向陆仁开口。而陆仁这里还犯着懵,同样的也没有开口说话。一时之间,二人竟然是这样相对无言了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糜贞侧过头看了看那两个坟包,这才勉勉强强的开口道:“李老和小平……这是陆先生你亲手下葬的村民吗?”
陆仁也望了一眼,脸上只有苦笑:“不止他们两个。真要说起来,这小村里的人都是我亲手安葬的,只不过除了李老和小平之外,安葬其他的村民的时候因为时间上不允许,我只能用火葬的方式来安葬他们,免得他们的尸身被野狗咬、被乌鸦啄。”
“我就知道陆先生是个宅心仁厚的人……”嘴里这么说着,糜贞又稍稍的犹豫了一下,这才向陆仁问道:“陆先生这是要离开徐州了吧?”
陆仁点点头,脸上苦笑依旧:“我昨天一时气恼之下狠狠的骂了那些当官的人几句,想来徐州中人对我已是容之不下,我不走干嘛?留在这里被他们没完没了的找我的麻烦吗?”
糜贞叹了口气:“昨天酒宴上的事,大哥都和我说了,真是委屈陆先生了……糜贞在这里代大哥向陆先生赔个罪。大哥他身在官场,很多事都身不由己,昨日在宴中不能站出来帮陆先生你说几句话,确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陆仁摆摆手:“没事,我没怪过他。他的苦衷我理解的。”
“多谢陆先生对大哥他的体谅……”
扯完这几句不咸不淡的闲淡,糜贞又没了言语,到是一张俏脸有些稍稍见红,低垂着的双手也绞起了衣袖。就这样过去了许久,糜贞终于有些支唔的向陆仁道:“陆先生,有件事……大哥他昨天对我说了。”
陆仁耸耸双肩:“又是什么事啊?最近我身上发生的事那可真是多了去了,我都不知道令兄说的是哪件。”
“……”糜贞望向陆仁的目光忽然带出了几分嗔怪之意,不过当她发觉此刻陆仁的身上只有落寞与失意时,这几分的嗔怪也就随之消散。复又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糜贞深吸了口气,很认真的向陆仁道:“大哥跟我说,那天陆先生你会突然回小村暂住数日,是因为陆先生你拒绝了大哥的招亲之意,又怕与我相见时会尴尬难言,所以就回小村暂时避开我一下。陆先生,糜贞就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拒绝大哥的好意?难道说是觉得糜贞配不上陆先生你吗?”
“我……”陆仁差点没爆句粗/口出来,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糜贞会来问这件事。而当天他面对糜竺都不知该如何接招,现在面对着糜贞这位正主,被糜贞这突然的一问,更是立刻就风中凌乱了。二人之间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既尴尬又微妙。
好不容易陆仁回过味儿来,就忍不住多看了糜贞几眼。只是这一看之下,陆仁就感觉糜贞完全没有那种小女生碰上这种事时的那种娇羞之意,反到是有几分心中不满、愤愤不平的意思。再略一转念,陆仁的心中就隐隐约约的明白了点什么,心中哑然道:“我靠,我这是在演那些三流的言情肥皂剧吗?这种剧情都能让我碰上。好吧好吧,那我就按那些三流肥皂剧的剧本来应付一下看看。”
心中既有决意,陆仁就摇摇头再笑笑,向着糜贞轻叹道:“我不明白糜小姐为什么会有此一问……这样吧,我知道糜小姐虽是女子,但却是爽直之人,你我之间就不要那么扭扭捏捏、惺惺作态了。我现在只问糜小姐你一句,糜小姐的心中对我有意吗?”
糜贞稍稍一怔,因为她也没想到陆仁会问得这么直接。但她毕竟不是那种娇羞的千金小姐,反到是因为帮着糜竺打理产业多年,很有几分敢做敢当的爽直,当下略一思索之后便摇头回应道:“糜贞不懂这些,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对先生你……”
陆仁直接就接上了话:“更多的应该是把我当成一个挺谈得来的大哥哥,甚至是偶尔可以戏弄一下的好玩伴吧?”
“这个……”糜贞皱眉思索了一下,点头道:“仔细一想,到确如陆先生所言。”
陆仁心说要把你糜贞扔到现代社会里,绝对会是那种备胎环绕的女神。至于自己嘛,还好一向都很有那种当好一个吊丝备胎的自觉,从来就不认为有哪个女神会真的喜欢上自己,想推倒女神还不如直接用钱砸来得方便快捷。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自己的这种心态居然还会派上用场。而且现在看来,糜贞会有那么一问,绝对不是糜贞对自己有意思,而是女神们对自身的美貌,亦或是各方面条件的影响下的一种自尊心在作怪。
要是在这种问题上和她们纠缠不休,天晓得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自己和糜氏兄妹之间的交情还算是可以的,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和对方打交道,真的没必要因为这种破事和对方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因此话还是说得婉转一点才比较好。
“我承认,糜小姐你美丽动人,陆仁不是圣贤之人,对糜小姐你也曾动过一点心思。但是我很清楚糜小姐你对陆仁并无此意,只是把陆仁视作一个长兄、一个玩伴,即然如此,我又何必让糜小姐你心中为难,进而委屈自己?那样只会让你我的心里都不舒服而已。”
顿了一顿,陆仁索性开始扯淡:“而且我这个人别的可能是不怎么样,但于流浪四方的时候,这一类的事情到是经历过一些的。看过那些生死相许的故事之后,我心中渴求的是那种两情相悦、相知相恋的伴侣。至于糜小姐你心中所渴求的,则是一方英豪、世之英杰,在这一点上陆仁自问是没办法让糜小姐你满意的。”
糜贞见陆仁毫不避讳的说曾经对自己动过一点心思,但是又如此坦然的说出了拒绝的原因,话还是那么的中听,潜意识里的那几分不满顿时就烟散云散无踪迹。而在潜意识里的这几分不满消散之后,糜贞其实还是很有些舍不得陆仁的。毕竟对糜贞这样一个汉时的女子来说,身边能有陆仁这样的一个朋友真的是很难得的事……当然说是备胎也可以,虽说糜贞不晓得备胎是什么意思。
这话又说回来,现代社会里的女神们往往不把备胎们当回事,可在古时女子只是男人的附属品而已,备胎们对女神的优良品质可是古时女子们心里异常渴望的。现在陆仁就要离去,糜贞的心里当然不会好受,要知道糜贞也只有陆仁这么一个备胎而已。但糜贞也很清楚,她是不可能挽留住陆仁的。
轻叹了口气,糜贞从马背上取下了一个包袱,递到了陆仁的面前道:“昨夜大哥宴后归来,说过陆先生在宴中的事后,我已猜到陆先生会就此离去,也知道先生在临走之前一定会来小村这里看看,所以就连夜备下了这些干粮和盘缠,也算是糜贞的一点心意。”
陆仁也不客气,很干脆的就接了过来,因为现在的自己确实很需要这一类的东西。再想了想,陆仁便对糜贞道:“临别之前陆仁有几句话,糜小姐你记得暗中告知令兄。陶府君年迈体弱,恐怕不久于人世,介时令兄必将重新择主而侍。陶府君的二子皆是无用之人,侍之无益,反到刘玄德是当世英雄,值得令兄追随一生……好了,我言尽于此,时候不早也该上路了。告辞!”
各自施礼话别后陆仁翻身上了马背。糜贞见陆仁将要举鞭,却也是没来由的突然唤道:“陆先生!”
陆仁问道:“糜小姐还有何事?”
“啊……”糜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唤住陆仁,支唔了好一阵之后才道:“陆先生若是以后有机会,还请记得来徐州看看糜贞……”
陆仁随意的一笑,在马上向糜贞拱了拱手之后就扬鞭而去,只留下个糜贞站在那里望着陆仁远去的方向呆呆的出神,心中涌起了一阵阵的失落之意。
糜贞呆立了也不知多久,忽然听到身后有阵阵的马蹄声传来,急回头望去时就愣住了:“大哥?”
糜竺看见糜贞站在这里也是一愣:“小妹?你为何在此?”
糜贞道:“猜到陆先生要走,所以来此赠些干粮盘缠与他。”
糜竺赶紧的四下张望:“陆先生人呢?”
糜贞道:“已离去多时……啊,这几位是?”
糜竺又赶紧的在糜贞与刘备兄弟之间互相介绍了一下,刘备当然是因为没赶上陆仁的事叹息了一番,对张飞也斥责了几句,随后目光就落到了糜贞的身上。
糜贞多少有些不方便和刘备等人见面,所以在礼貌客套了几句之后,就带着几个仆从先回郯城去了。而刘备在糜贞走后,少不了向糜竺问起糜贞的事,当然还有糜贞与陆仁之间的关系。糜竺在大致的解释了一番之后,忍不住轻叹道:“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可惜,如果当时陆先生答应了与小妹的这门亲事该多好?”
刘备也点了点头:“是啊!陆先生见识卓远,备也可时时向陆先生请教。”
此时对刘备而言,是少了个可以帮他出主意的人;对糜竺而言,则是少了个能帮着他和刘备拉近关系的人。只是他们和陆仁都没想到,正是今天的这番话,使得日后的进程和原有的历史进程有了一点变化……
第四十八回 入营转职
“黄骠马,蹄儿朝西;坐着陆义浩,身后没徒弟……”
哼着改了词的卡通版《西游记》片尾曲,陆仁一路策马向西。眼见着已是日落黄昏之时,陆仁忍不住有些无力的低声咒骂道:“我靠了!曹操的兵马怎么跑得这么快?他是昨天早上近午的时候开始退的兵,也就走了一天而已,怎么我今天骑着马追了一天都没追上?该不会个个都是夏候渊的‘三日行五百,六日可一千’吧?难道我迷路了?”
跳下马来检视了一下留在路上的痕迹,陆仁马上就否定了迷路的想法。才一天而已,几万人马留下的痕迹是很明显的。再看了看在渐渐西落的日头,陆仁只能一咬牙:“追!我就不信一大堆的步兵能跑得过我这单人独骑了。主要是我这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的,万一碰上了野兽或是强盗什么的可怎么办?穿越之前准备体验一下驴友的时候是弄了驴友手册在芯片里放着,可是在这个时代能不能派得上用场还两说呢!”
带着这样的心思,陆仁伸手拍了拍跨下的座骑:“我说马兄,曹操的老窝被吕布给端了,曹操现在可是一路急行军,就你现在这速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追得上?你能不能跑快一点?追到了大营里我让他们给你加料。”
说来也巧,陆仁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马甩了个响鼻,又晃了几下头,好像意思是在对陆仁说“俺不鸟你”。陆仁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忽然心里一发狠,左手拉紧了缰绳,右手把马鞭高高的扬了起来:“我就不相信我降不服你了!驾——”
坐下马吃痛之下发出一声嘶鸣,立刻便纵蹄狂奔。只是速度虽然上去了,可陆仁呢?
“喂、喂、喂……跑、跑、跑稳一点!颠、颠、颠死我了!”
就这样时快时慢、时颠时稳的,终于在天刚刚完全暗下来的时候,陆仁遥遥的望见了曹操兵马的后队,大喜之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稍稍加快了些马速追赶了上去。
陆仁在离开曹营时的身份是曹军信使,追上曹军再按例通报过后,并不是马上就能去见郭嘉,而是要先向曹操复命。曹操见陆仁这么快就从郯城回来了到也并不怎么觉得意外,稍稍的问询了几句郯城里的事后,就让陆仁仍去郭嘉那里呆着,至于什么音乐老师的事,得等到曹操回到鄄城之后再说。
当见到郭嘉时,郭嘉很是惊呀的问陆仁怎么回来了,陆仁就把在自己郯城里发生的那点事说了一遍,郭嘉听完之后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再顺手一指军帐:“来得正好,帮我煮罐汤吧?”
“滚蛋!”陆仁在郭嘉的面前还真不用客气什么,一头就栽到了铺席上:“赶了一整天的路,累死我了,你还让我去煮汤?我现在只想睡觉!”
郭嘉嘿嘿一乐不再说话,让人在帐中另铺了铺席睡下。至此,陆仁这家伙应该算是正式的加入了曹操的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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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饥餐渴饮的急行军,曹操已经回师鄄城。而在路上,陆仁曾担心吕布会不会突然之间脑子抽风,在泰山一带对曹操进行阻截,不过后来证明陆仁的这种担心纯属多余。因为一个人的想法可能会在短时间之内有所改变,但是由性格导致的思维方式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吕布是什么情况?自从从长安逃出来之后,吕布就一直是居无定所的漂着,想有块安身之地的想法一直在吕布的心头环绕着。现在占据了濮阳,那可是把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安身之地看得比什么都重,生怕自己一离开就会出什么岔子,又哪里会轻易的率军离开,去泰山一带阻截曹操的归途?
所以所以,也用不着陆仁多嘴,曹操就回到了鄄城。聚起文臣武将商议过后,曹操先带领主力部队前往濮阳,暂留下少数将官在鄄城筹措整备一下相应的粮草器械。置于对陆仁的安置……现在的曹操真没那个心思。老窝都被人端了,曹操又哪里会有心思去安置一个音乐家庭教师?因此这会儿的陆仁仍然是以书吏的身份跟在郭嘉的身边。不过令陆仁感到欣慰的是这次他不用跟着曹操随军出征,因为郭嘉这个时候病倒了,不能随曹操出征,他作为郭嘉的书吏自然也就不用跟着去。
郭嘉的身体素质不太好那是众所周知的事,而入秋之后天气转凉,昼夜间的温差也比较大,再加上郭嘉这也是头一次随军出征,碰上的又是往返急行军,身体还真有些吃不消,所以一不小心就患上了重感冒,可能还有轻度的肺炎,一直咳得很厉害。
医生看过之后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但对陆仁来说基本听不懂,他只知道对付这种重感冒,多煮几碗姜汤给郭嘉灌下去就差不多了。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胡椒和红糖。但不管怎么说,陆仁弄出来的姜汤,总比那些草药汁要顺口得多。
曹操出兵,郭嘉养病,两下里算是暂时分了手,陆仁也因此留在了鄄城。而如此一来,陆仁就很自然的会和荀彧见上面。只不过荀彧头两次来看望郭嘉的时候,陆仁正在厨房里煮姜汤而错过了。直到荀彧第三次来看望郭嘉的时候,陆仁才得以和这位历史上有名的“王佐之才”见上面,而这时曹操已经兵发濮阳好几天了。
在陆仁看来,荀彧与史书上所记载得无异,是个相貌英俊、老成持重,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一个很让人放心的帅哥。这要是扔到现代社会再拍个偶像剧什么的,没准就会成为那种下到八岁,上至八十都通杀的类型。
郭嘉这时的病已经好了不少,半躺在榻上正在和荀彧谈论着什么。陆仁送姜汤进来后见到这般情形就知趣的想退出房去,却不料郭嘉唤住了陆仁,随后便向荀彧笑道:“就是他了。”
荀彧“哦”了一声,开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晾陆仁,要知道一开始荀彧见到陆仁的时候,因为陆仁的样貌实在是太普通了点,荀彧都还以为陆仁只不过是郭嘉手下的一个仆从……不过当时陆仁也确实是刚从外面买新鲜的生姜回来。
被荀彧这样盯着,陆仁不免有些心里发毛,但眼下也只能向荀彧一本正经的见礼。荀彧回过礼后笑道:“听说你艺出于蔡中郎,与奉孝也是因音律之故而结识。等过些时候有机会,也让我见识一下你的音律之艺吧。”
这几句话一说,陆仁就觉得轻松了许多,当下便向荀彧一笑:“荀公谬赞了。”
郭嘉这时咳了几下,随即向陆仁召召手道:“义浩啊,我现在病着,你在我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文若那里帮几天的忙吧。煮姜汤这种事,交给厨下人也就行了。”
陆仁一怔,迟疑道:“去荀公那里帮忙?我能帮得上什么忙啊?别是让我去搞什么出谋画策的事,那个我做不来。”
郭嘉哂笑道:“设谋坑人?你能坑得过我?我是知道你精于算术,正好文若那里最近钱粮帐目烦杂,你跟在文若的身边帮他算算。”
“哦,那没问题。”陆仁松了口气。别的陆仁不敢说,但要说玩数字,陆仁敢很自信的拍着胸脯说当时恐怕没人算得过他。
荀彧看看郭嘉再望望陆仁,出于谨慎之心而向陆仁道:“义浩,钱粮之事似轻实重,不可儿戏。你虽得奉孝之荐来帮我数日,但我还是得考量你一下以求稳妥,你不介意吧?”
“无妨无妨,这也是应该的事。”陆仁心说你这是不知道在我那个时代想找份工作有多难,什么样乱七八糟的面试考核都有,我还能怕了你不成?
荀彧也不客气,弄了一大堆的算术题出来给陆仁算,但也真的只能算是“算术题”,陆仁就算是不用计算器都觉得没什么难度可言,最多也就是要用纸笔来纸算一下而已,而在开了计算器的情况下几乎是随口就能报出答案。
就这样几下过去,荀彧的双眼可就放光了。他弄出来的算术题是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答案的,现在见陆仁能算得这么快这么准,而且还是随口答出,顿时就对陆仁竖起了大拇指:“甚好,甚好!有义浩帮我,我那里的诸多杂事可就方便多了。奉孝,我看不如干脆你就把义浩调拔给我吧,我那里真的很需要一个像义浩这样精于算术的人来帮我。”
郭嘉瞥了眼陆仁,很随意的挥了挥手:“文若你只管拿去,不过要记得发给他俸禄,也省得他这个家伙在我这里混吃混喝,徒费我家中的粮米。”
“你个死老郭!”即便是荀彧在场,陆仁还是忍不住向郭嘉竖起了中指,实在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和郭嘉都这么互相损习惯了:“说这话你有没有良心啊?就不想想这段时间里是谁烧美味可口的饭菜给你吃,你病了之后又是谁帮你熬药煮汤?我要是真的去当大厨,那些酒肆饭铺什么的还不抢着要?”
郭嘉很不屑的笑了笑,荀彧则是以手捂额,轻叹道:“我怎么感觉又多了个郭奉孝这样的放/荡不羁之徒?难道这就是常言说的‘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第四十九回 算盘数字
鄄城,治所府衙。
“荀公,这些钱粮帐目计点好了,你过过目。”
陆仁将数卷竹简交给荀彧,荀彧展开之后看了几眼便点头道:“有义浩你帮我,我省事多了。只是……义浩你的字得多练练。”
“……”陆仁对此既尴尬却又无可奈何。对于一个现代的吊丝宅男来说,毛笔字可不是一般的难写,何况还是在竹简上写繁体字?
荀彧看完了两卷竹简,一抬头见陆仁还站在跟前,就向陆仁召召手道:“义浩不必如此拘礼,坐吧。这两天辛苦你了,我已命人在府衙旁收拾了一间居舍,你在这里用过了饭之后就去那里住下,我如果有事要找你帮忙也方便些。”
末了荀彧打趣道:“一应的衣食杂物会为你备下,你安心便是,如此一来也省得你暂住在奉孝那里,被他说你在徒费他家中的粮米。”
这会儿的陆仁已经知道荀彧不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相反能和郭嘉成为好朋友的人,平时都会是那种比较能开玩笑的人,只要不是正式的场合也不用那么认真,当下也就向荀彧笑了笑。只是此刻的陆仁心里有事,这笑就笑得有点勉强。
荀彧也是有识人之能的人,一眼就看出陆仁的笑脸背后藏着心事,略一沉吟后将手中的竹简放到了一边,转而向陆仁问道:“义浩心中有事?方便说于我听吗?”
陆仁迟疑了一下,遂向荀彧点点头道:“我还真有些事想问一问荀公。这两天帮荀公计点钱粮帐目,我发觉一亩田地只有不到三石的岁入,这……是不是也太少了点?”
荀彧很惊呀的望向陆仁:“百步小亩,岁入粟三石,很正常啊!义浩你在帮我计点钱粮帐目的时候可别把大亩与小亩搞混了。”
陆仁心说我没那么蠢!正好那天和荀彧见面之后雪莉发来了通讯,本来是没什么事,互相报个平安就行了。但陆仁考虑到自己的“工作需要”……其实是出于好奇心,就让雪莉把各个时代的度量衡资料发了过来。然后在这两天里帮着荀彧算帐,陆仁就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东汉时期的粮食产量,稍稍仔细的一算,陆仁就在心里惊呼说“怎么东汉的粮食产量这么低”。
现代的一亩是六十平方丈,而东汉的大亩为二百四十步,小亩为一百步,大致上就是一现代亩=1.4东汉大亩=3.38东汉小亩,而东汉的一石实际上只有26.4公斤,那么一小亩三石的收成,换算到现代的亩产数,就只有26.的268公斤不到!
当然陆仁也知道衮州这片地头不是徐州。徐州的梗稻种植面积广,衮州这里则是以当时传统的粟为主,粟脱壳之后就是通常所说的小米,在产量上是比稻米要差很多。但无独有偶,陆仁在临穿越前闲得无聊看电视时碰上广告轰炸,正好有一则小米种子的广告因为做得不错被陆仁记了下来,广告里说一般的小米品种亩产只有300-400公斤,而他们的杂交品种普遍800,种得好可以近千。
抛开那些可能有些假的高产数字,只取300这个最低值,那么现代的粟亩产要比东汉时的亩产要多三十多公斤,换算成东汉制可是一石以上。即便是分摊到小亩上,产量也差了将近十公斤,换成东汉制可就是几十斤了。看到这样的差距,陆仁又怎么会不惊呀?而且这还是没和袁伯伯的杂交水稻去比,没记错袁伯伯弄出来的杂交水稻动不动就是一现代亩亩产上千公斤,真不知道能把这“岁入粟三石”给甩出多少条街去了。
此刻陆仁眼见着荀彧因为不放心,又拿起了竹简大有要重新算过的意思,陆仁就赶紧的向荀彧道:“荀公放心,我没搞混大亩和小亩,就是对一小亩只能岁入三石的事很吃惊而已。”
荀彧见陆仁这么说总算是放了心,把竹简放到一边后向陆仁道:“看来义浩你去过不少富庶之地嘛!确实,有些地方的良田若是耕种得法,可岁入四、五石乃至十石之数,但一则那样的良田极为稀少,二则早年间官吏为彰显功绩,下笔作书时浮夸之风过盛,因此许多书简上记载的东西其实是靠不住的。”(注1)
陆仁耸了耸肩,完全就是顺嘴说道:“粟的产量不高,为什么不改种稻呢?”
“稻?”荀彧微微一怔,随即摇头笑道:“我到忘了,义浩你本是吴人,之前又居于徐州,这两处田间都是以稻为主。只是义浩你有所不知,稻的岁入其实比粟还稍低一些,而且稻的苗禾较之粟苗也娇贵得多,不太好种。”
陆仁一听这话眉毛差点没拧到一起去,心说不可能吧?我就算是没学过农业,也知道水稻的产量要比小米高得多,而且基本上都是一年两熟,有的地方甚至是一年三熟。不过这话陆仁没说出来,因为陆仁知道自己肯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或是没搞懂,打算下次和雪莉联络的时候让雪莉弄点这方面的资料过来看看。而且真论起来,“他”在研究地球生态系统的时候可没少研究过地球上的种植物,相关的资料应该都是现成的。
事实上陆仁这个穿越者确实在这些事上还不太了解,主要是两汉时期的耕种方式远没有现代这么精细,而且当时以稻为主要种植物的南方开化程度不够,耕作方式更是粗放得可以,说得难听点就是把秧往地里一插,偶尔的去除除杂草就没什么了,水稻旱种的事更是屡见不鲜,这个样子的水稻能种出高产来那才是怪事。
甩了甩头,把这些自己目前搞不懂的事情先甩去了一边,陆仁取过了一件东西放到了荀彧的面前道:“荀公看看这玩意儿好不好用。”
荀彧接过来看了看,奇道:“这是何物?看上去有点像我们计数用的珠筹。”
陆仁道:“我叫这玩意儿‘算盘’,用途其实和珠筹一样,不过我敢说绝对要比珠筹要方便得多,还便于携带。你看,一、二、三、四、五,上进一位,再这样……”
说实话,陆仁这是头天来的时候,看见几个吏员在那里用珠筹算东西,一个珠子一个珠子摆来摆去的,弄得陆仁头晕眼花。反正手上有俩闲钱,就找工匠粗略的做了这么个算盘出来。至于算盘本身据说是关羽发明的,但陆仁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没有见到过,也可能关羽这会儿还没有灵光一闪的把这东西弄出来吧?反正现在的陆仁是不想看见那些令他头痛的珠子。
荀彧常常要和数字打交道,就算不是珠算高手也得磨练成珠算高手,而算盘的使用方法本身就与珠筹一脉相承,所以只是片刻之后荀彧就能用算盘进行计算,当然想做到噼哩啪啦的快速计算那还差了许多。
复又拔弄了几下,荀彧就学着陆仁刚才的手法把算盘拿起来抖了抖,在哗哗之声响过之后向陆仁笑道:“此物甚是便利,而且正如义浩所言,随身携带也甚是方便。回头我就命工匠以此为样,多做一些发给相关吏员,相信他们在用熟之后也会甚感便利的。到是此物既为义浩所创,不如就称之为‘义浩筹’吧。”
“……”陆仁哑然,心说“义浩筹”?怎么听着像是“义浩愁”?我愁个啥啊我?所以赶紧向荀彧连连摆手道:“别别别,就叫算盘可以了。”
荀彧再笑:“随你随你,算盘就算盘吧。”
陆仁暗暗的擦了把暴汗,心说这种属于广大劳动人民智慧的东西,我还是别去盗他的版才比较好。尴尬的笑了笑,又从袖袋中取出了一块麻布交给荀彧:“荀公你再看看这个。”
荀彧看了看,再次好奇的道:“这些符号……”
陆仁道:“这些符号称之为阿拉伯数字,不过据我所知是天竺人所创,专门用来记数用的符号。最大的特点是这些符号一笔可就,不像我们记个数就得写个字那么繁琐。不过这玩意儿吧……荀公和吏员们恐怕会适应不了,用与不用就请荀公自己看着办吧。”
荀彧大吃一惊:“天竺!?你流浪时曾去过极西之地,万里之外的天竺!?”
“没有!!”陆仁赶紧摇头:“我没那么能跑!这个其实是我当年从一个天竺来我大汉传教的僧人那里学来的。”
荀彧也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据我所知,从中原去往天竺,打一个来回就得十几年,可你今年才多大?”
陆仁干笑,心说幸好我早有准备,而且知道东汉时佛教已人传入了中国,不然扯上天竺真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就是不知道荀彧这些已经习惯了“壹贰叁肆”的人,能不能接受得了“1234”。
但见荀彧按照陆仁所标注的数字试写了几下之后就点起了头:“虽是外帮符文,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写起来要方便多了。嗯……可先令吏员习之,稍加精熟之后便可使用。而且义浩你标明的比对之法也很细致。”
陆仁弄这玩意出来,说白了其实是不想写那些又繁又累的“壹贰叁肆”。不过既然是要把这玩意儿弄出来,相应的标识比对就不能马虎。因此除了人们常见的那种“壹=1,贰=2”之外,陆仁还特意的在十个数字之下点了相应数量的圆点。啥?不明白?去看看麻将牌里的筒子牌你就明白了。
其实陆仁最担心的还是荀彧能不能接受这些数字。不过陆仁的担心有些多余,因为汉唐时期可以说是华夏古代诸多朝代中,其开放性和兼容性最高的时代。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汉唐两代才会成为华夏古朝中最辉煌的时代……
((注1:瓶子在查资料的时候有看到竹林七贤里打铁的那个稽康在他的《养生论》里说好的良田可以一亩十斛,换算成现代公制就足有937市斤,将近五百公斤的产量,如果种的是小米的话都比得上甚至是超过现代一般产量的小米了,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这里瓶子是把这种说法列入了浮夸之谈里。反正瓶子个人认为,当时要达到这种产量,除非是种植一年两熟的水稻,小米在当时的生产性实在是不太可能达到。)
第五十回 陆书佐吏
转眼之间,陆仁就已经在荀彧那里帮了好几天的忙,还真帮荀彧解决了不少在当时相对来说比较繁琐的计算工作,用荀彧的话说是“三日之琐,一日已就”,因此对陆仁颇为欣赏,有意想将陆仁留在身边当个助手。
当然荀彧可不是想私人聘请一个助手,而是会给陆仁正式的职位编制,领正式俸禄的“书佐吏”,主要的工作就是帮荀彧计点各类钱粮财物,秩俸为八十石。
其实严格的来说,曹操当时作为奋武将军领衮州牧,帐下有专门主司郡内财物检核的官员“比曹掾史”。这个是官职,荀彧给陆仁的却只是吏职,单是在俸禄待遇上的差别就很大,可要做的工作却是差不多的。到不是荀彧不想把比曹掾吏一职交给陆仁,而是此时荀彧的官职只不过是曹操帐下的司马,官员的任命是要曹操点头的,荀彧只能聘用下级的吏员而已。
不过陆仁对此却并不在意,因为他之前曾经的目标就是在荀彧那里谋份差事混口饭吃,平平安安的混完这三年半的时间也就行了,官不官的根本就无所谓。更何况在他看来,曹操手底下的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当个只要做事小心一点就可以万事ok的平安小吏就很好。现在荀彧这样的安排,其实很合陆仁的意。
再说了,书佐吏虽然不是官员,却已经是吏员中级别比较高的了。用现代的话来说,差不多就相当于市级办公机构里的高级白领公务员。虽然没有官员那么风光,但胜就胜在工作收入什么的其实要比官员稳定,也比官员要自在得多,至少双规那一类的事不会规到自己的头上。
因此到这天头上,陆仁在故作姿态的犹豫了一下之后就答应了下来。荀彧得了这么个好帮手也很高兴,正好手头上的事也忙完了,就让陆仁还是先去驿馆住着,他会另拔宅院给陆仁正式入住,过两天收拾好了就让陆仁住进去。
于是乎,陆仁就这么着有了自己的住处,身边还多了个叫叶田陇的侍从。这个侍从是荀彧从本家僮客中调拔给陆仁的,主要就是帮陆仁打扫宅院,照顾一下陆仁的饮食起居。(某书友,你那个“添龙”的名真放到那个时代实在是有找抽的嫌疑,所以给你改了个乡土味浓点的“田陇”。反正是龙套,你也别太较真。)
有了自己的宅院、侍从,还有一份很合陆仁心意的差事,陆仁还真是乐得自在。入住后的第二天,陆仁就爬到了屋顶上去晒太阳。正晒得暖洋洋,舒舒服服的将要入睡的时候,叶田陇在院中唤道:“先生,荀司马差了人来,说让你马上到衙里去。”
“又有活要干了?”
陆仁不敢怠慢,经过了一大通乱七八糟的事才混到这个份上,可别因为自己的懒散又把现在的成果给砸烂了,当下就直接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向叶田陇招呼了一声就直奔府衙而去。
一到衙中陆仁就是一愣,因为他看到了郭嘉。而郭嘉见到了陆仁,很不客气的上去就是一拳砸在陆仁的胸口,笑骂道:“你个没心没肺的陆义浩,这多天了,也不见你去看看我。”
陆仁一捂胸口,反手就是一个中指比向郭嘉:“看你干嘛?你又不是什么绝色佳人。就你那点病,多灌几碗姜汤再多躺几天也就行了。”
“咳咳……”这是荀彧在干咳了。
陆仁赶紧向荀彧见礼,问道:“荀公急唤我来是有何事?”
荀彧把几卷包裹好了的竹简递给陆仁:“这几日鄄城钱粮已准备妥当,正要送去主公那里以供军实。你是书佐吏,对这些钱粮数目了然于胸,所以要你随军一同前往以便交接。”
陆仁一怔:“我去送粮?可我从来没有带过兵、带过队啊!”
也不等荀彧开口,郭嘉就白了陆仁一眼道:“哪轮得到你来带?押运粮钱的是曹子廉,你不过是到了地方和主公那里的粮官把帐目损耗交接清楚而已。”
陆仁“哦”了一声,明白自己这次只不过是要当一个交接员而已,到了地头把钱粮帐目交接清楚就可以回来了。不过再看看郭嘉,陆仁就忍不住问道:“老郭你的病都好了?看你这样子好像是要随军一起过去?”
郭嘉点点头,荀彧则在旁接上话道:“戏志才大病未愈,不能随军,主公身边缺少谋画之人。奉孝既已康复,正可去到主公身边为主公谋画。你们二人是同一类人,正好可以在路上作个伴。”
陆仁看看郭嘉,气苦道:“你不会在路上又要我煮汤烧饭给你吃吧?”
郭嘉坏笑:“正有此意!”
“去死!!”
闲话少说,次日平明时分,这支运粮队就上了路。因为这次随军在身份,与之前的随军身份已经很不一样,陆仁也就见到了曹操麾下二曹之一的曹洪曹子廉。曹洪比陆仁想像得要年轻,看样子大概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陆仁出于不想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的想法,也就没有和曹洪有什么来往,就是把自己一路上该做的事做好而已。
除此之外,陆仁在曹操刚从鄄城出兵的时候就对一件有点担心。因为据史料记载,曹操在攻打濮阳的时候曾经吃过一次陈宫的大亏,即濮阳城中的田氏为陈宫所指使,用诈降计把曹操骗进了濮阳城里,然后四门放火断了曹操的退路,曹操甚至当时都差点死在了吕布的手里。
从时间上来看,这档子事应该是发生在入冬前后,而直到现在陆仁随粮队前往濮阳为止,距离入冬都还有一段时间,主要是由于陆仁的影响,所有的事都有所提前,那么这档子事会不会如史发生是很难说的。
不过现在的陆仁可真不敢因为时间提前了这么点的关系就不把这档子事放在心上,因为陆仁自己已经狠狠的吃过这方面的亏了,很清楚许多事都会有一个必然性,提前一点发生是很有可能的。而陆仁最担心的地方,就是万一由于自己的出现使这档子事里面发生了什么变故,意外的把曹操给弄死了,那回过头来自己该怎么办?
会有这种担心绝不是说陆仁对曹操有多忠诚,对boss忠诚的这种事对陆仁这种现代穿越过来的人来说纯属扯淡。陆仁会担心这个,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现在是在曹操的手底下混饭吃,而且混得还算不错,可曹操如果挂了,那自己才刚刚安定下来的小日子就多半会到了头。
这就好比现代社会里的一个求职者,好不容易进到了一家大公司里面混到了工资待遇都很不错的高级白领,当然会希望这家大公司越稳定越好。要是这间公司突然倒闭,自己的工资待遇不但全都会泡了汤,而且还要重新去苦苦的求职。而对陆仁来说,他面临的不但有“求职”的事,吕布的兵马一打过来,他的小命都有可能会出问题。
只是虽然有着这样的担心,陆仁却真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些话说出口来。之前还在鄄城的时候,自己在曹操的阵营里算是个什么东西?跑去跟曹操说小心某某某的诈降,谁他妹的会信你?而且表现得过于神机妙算的话,被人误认为是神棍一类的人物岂不糟了个糕?再说当时是呆在鄄城里面,就算曹操发生了什么意外,自己也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逃命。
可是现在是随军前往濮阳,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陆仁就不得不担心这档子事正好会被自己给碰上。想来想去,陆仁还是觉得适当的和郭嘉透透口风才比较好。于是在考虑再三之后,陆仁借着在郭嘉那里烧饭的机会,向郭嘉开口道:“老郭,吕布这个人虽然是个勇而无谋的家伙,但陈宫这个人却不能小看。你说他在和曹公交锋的时候,会不会用什么诡计?”
郭嘉点点头:“我也是有些担心这个,所以病一养好就急着想赶到主公那里去。义浩你有什么想法?”
陆仁早有准备:“我觉得吧,衮州各地皆反,除去曹公屠戳名士使得衮州士人人心自危之外,很大一个原因是曹公不在衮州坐镇,使得不少人觉得有了可趁之机。现在曹公兵回衮州,多多少少的总会有些震慑之威,有些人会心中犹豫,想重新归降曹公也是很有可能的。但如果曹公也有这种想法,陈宫又借着曹公的这种想法来作点文章的话……”
郭嘉那是多聪明的人?马上就明白了陆仁的意思:“你是说陈宫极有可能会因势而导,对主公施以诈降计?嗯,你说得在理,对此不可不防。”
陆仁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多嘴。毕竟论出谋画策、设计坑人,陆仁自问比不上郭嘉这种专业人仕。反正已经给郭嘉提了个醒,剩下的事让郭嘉这个专业人仕去处理,绝对比自己瞎操心要强得多。再说了,郭嘉在曹操那里说的话,也远比自己去说要有份量得多。
鄄城离濮阳并不远,只不过运粮队走得是要慢了点,因此是在几天后才抵达濮阳城外的曹军大营,而且抵达的时候都已经是半夜了。按曹洪意思本来是不想赶夜路的,但他们目前的位置距离濮阳实在是太近了点,万一被吕布的骑兵趁夜劫粮烧粮,曹操那里会连救援都来不及,不如赶一赶夜路把粮钱送进大营再说,曹操那里还可以派兵接应。
陆仁跟着郭嘉一同来到大营之中时,马上就发觉营寨里可着实有点空,显然营寨中的军兵大部份都出动了,心中一惊之下赶紧伸手去扯郭嘉的衣袖,再指了指那些空空如也的营帐。郭嘉见了也是一惊,立刻向营中留守的将官问道:“主公兵发何处?”
“濮阳城中的大姓田氏有意半夜打开城门接应主公,主公亲自带兵攻城去了。”
陆仁一听这话差点没跳起脚来骂街,心中暗叫道:“我靠!不会这么巧吧?老天爷你玩我呐!?”
第五十一回 凉水塞牙
“我靠!不会这么巧吧?老天爷你玩我呐!?”
陆仁这里神色一变,郭嘉马上就查觉到了,急问道:“义浩?”
都说了陆仁对这档子事早就有所准备,当下就向郭嘉“解释”道:“今年开春我流浪的时候路经濮阳,知道这个濮阳田氏。这个田氏根本就是个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哪边得势他们就会倒向谁。张邈得吕布为将,又有陈宫为辅,现在攻占了衮州、濮阳,声势正旺,而曹公现在却只剩下了东阿、范县、鄄城这三块小地头,声势甚弱。权衡利害之下田氏当然是先听吕布的,不敢和曹公有什么瓜葛。这种墙头草在这个时候说要接应曹公入城,老郭你信?”
郭嘉也是脸色大变,当下不再理会陆仁,三步并作两步的窜到座骑旁就想翻身上马,可是因为心中着急,加之天色又暗,郭嘉踏镫的那只脚就有点没踏稳,赶上身子在悬在半空中的时候踏镫的脚一滑离镫,扑嗵一声闷响就栽到了地上。
陆仁赶紧上前扶起郭嘉:“老郭你没事吧?”
“脚、脚崴着了……我的腰、腰啊!”看来郭嘉这一下摔得可够重的。
陆仁无语,伸出手去想帮郭嘉揉按几下,郭嘉却猛力把陆仁往马那里一推,急道:“义浩,你马上赶去主公那里,告知主公万万不可轻身入城。就算要入城,也当另选勇将先行入城试探为上。”
陆仁浑身冒汗,自指鼻梁道:“我、我去!?”
郭嘉道:“废话!这几日中只有你和我商议过此事,现在我动不了,也只有你能在主公的面前把这当中的事诉说清楚,你不去谁去?”
陆仁再汗:“可我去说,曹公会信我?”
郭嘉一甩手,把自己的酒囊扔给了陆仁:“主公看到这个酒囊就知道是我的意思,你只管在主公的面前放胆直言便是。我可告诉你,自衮州被夺,主公的心中也是甚为焦燥,如果不是你我这样能把话说清楚的人去告知主公,旁人所说的话,主公多半会听不进去。再以主公的脾性,肯定会身先士卒率先进城,一但中计就必有大失……你他妹的快给我上马过去!”
别看郭嘉平时和陆仁总是嘻嘻哈哈的,可这会儿认真起来,在夜色之下也尽是狰狞之态。陆仁无奈,只好拿着郭嘉的酒囊翻身上马,顺着道路去追赶曹操。只是马固然是在跑,陆仁却也在马背上动起了脑筋:“我赶了去能有什么用?刘晔还不是让曹操分作三队人马分批入的城?曹操真正认定了的事谁又能劝得了啊?现在只希望我赶到的时候老曹还没有进城,再就是老郭的这个酒囊对老曹能有用。
“呃……老曹其实也是个硬命的家伙,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在濮阳城里才对。不过话又说回来,万一老曹真的死在了濮阳城里,郭嘉这些人没了依靠就会鸟兽群散,那我又该怎么办?北面袁绍的冀州,南面袁术的地盘都不是好混日子的地方,徐州那头……唉,不提也罢。要不我跑去荆州吧?刘表那里在赤壁之战之前都是很安定的,混个平安日子应该不难。
“算了,先不管这些,现在好歹跑去提醒一下曹操。如果让曹操保住小命,我也算是有功之人,挂个职领个俸的,以后的日子会好混得多,总比跑去人生地不熟的荆州要强些。等雪莉修好传送器把我接回去,我才懒得管你们这里变成什么样!”
一念至此,陆仁便加快了些速度赶往濮阳城。只是当陆仁赶到之时,曹操正亲自率领头批人马刚刚入城没多久。陆仁快马赶上把郭嘉的意思告知给了曹操,而曹操也正在疑惑着濮阳城中的状况,听完陆仁的话之后猛然惊醒,马上便下令退兵。只是此令方下,濮阳城的四门便一一火起,吕布的伏兵也蜂拥而出。
曹操大惊失色,陆仁立刻就傻了眼:
“我、我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啊!!”
再看濮阳城中的街头巷尾、民居房舍,吕布布下的伏兵蜂拥而出,挥舞着手中的刀枪长戈向曹兵杀来。曹操知道中计,急令身边的近卫士卒应战。而真当两军士卒刀剑相交,混战在一起的时候,曹操这边可就顾不上陆仁了。
吕布伏兵刚刚出现的时候,陆仁下意识之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滚鞍下马,着地之后连滚带爬的先躲进了一个阴暗的墙角。按理说跨下有马冲阵逃命要方便得多,可是陆仁只能算是会骑马,指望他骑在马上挥刀舞剑根本就不现实,而且一身文士装又没有盔甲在身的他骑着马在军兵中又特别的显眼,这刀来剑往的陆仁要是赖在马背上不下来,杵在那里诂计就是给人当靶子——别的或许不行,但陆仁这点小聪明还是有的。
只是陆仁这一逃,到稍迟一些两军交上手,加上又是街头巷战混乱一片的时候,陆仁就与曹操走散了。而且随着火花渐起,陆仁倦缩躲藏的那个墙角在火花的照耀下也躲不下去,这会儿就有几个吕布军的士卒发现了陆仁,准备拿下陆仁去邀功请赏。谁让陆仁身上没盔甲又是一身文士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陆仁起码是个什么谋士官员,抓住之后往主帅面前一送,赏金肯定大大的。
陆仁眼见着吕布士卒在靠近,人在紧张之中却也知道这一仗他是避不过的了。牙一咬心一横,直接启动了五倍强化状态再抽出随身长剑,照着那几个吕布军的士卒冲了上去。
“妈的,真以为老子好欺负啊!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越是贪生怕死的人,在生死悠关的紧要关头往往就越是能暴发出惊人的求生欲/望,陆仁毫无疑问的就是这种人了。至于不会武艺没关系,对付小杂兵有速度和力量就行了,有谁又会对着小杂兵就乱放大招?
再说在这混乱不堪的巷战战场上,简单但却迅猛有力的横斩直捅往往比精妙的武艺招数更加实用且有效,而陆仁自己都不知道他又一次的陷入了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理状态,甚至比上次在小村和曹军骑兵对恃的时候都还要陷得深些。反正他是双手握紧了铁剑见了人就先砍了再说……说实话也真没时间给他去想了。反正左砍右砍上捅下捅的,还专找阴暗狭隘的小巷子跑,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吕布的士卒施展不开。
还真别说,陆仁这一发狠玩命,再配合上体能五倍强化状态,吕布军的这些小杂兵还真近不了陆仁的身。再加上陆仁跑得又快,七弯八拐的还真给陆仁甩掉了身后的那些个小杂兵……不过陆仁的身上也挂了不少彩。
慌不择路的跑了一阵,陆仁找到一间正在燃烧着的无人的破泥房,扭头看看身后暂时还没人追上来,赶紧先从破窗口跃进泥屋,顺手就把自己身上的文士衫给脱了下来一把扔进了火里。稀里糊涂的打了这么一阵,陆仁真的感觉这件破长衫太不方便,不但影响行动,穿着这个在黑夜中还格外的引人注目。
扔掉了长衫,陆仁强忍着屋中火势的炙热,紧握着长剑躲在了门板之后。过不多时有一阵脚步声响,听这些人的对话是吕布军的士卒追了上来。陆仁屏住了呼吸,长剑也再握紧几分,人动都不敢动一下……
还好,这些吕布军的士卒没有留心到这间燃烧着的破泥屋,顺着街巷又追了下去。陆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之后这才溜了出来。往比较安静的地方跑出几步,陆仁猛的一拍脑门,心道:“糟糕!只顾着跑的,跑到了哪里我都不知道,回头的路我又不记得……得!迷路了!”
赶紧的先躲进一处阴暗的地方,陆仁一边留心着四周围的情况,一面作着深呼吸,左手还轻轻的拍打胸口自语道:“冷静、冷静!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慌!我想想,我想想……对了,陈宫是在四门放火,我看看哪里的的火头最高,哪里就是出城的大门。不管是东南西北哪个方向的城门,只要给我找到就马上启动二十倍强化,趁着黑夜一口气杀出去再说。万一天一亮,我就算杀得出去也不一定跑得过骑马的追兵……还有弓箭。”
心中打定了主意,陆仁也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先仔细的侧耳倾听了一下,然后选了一处喊杀之声较少的方向潜行过去。一路上小心小心再小的东躲西藏,终于那濮阳城燃烧着的城门就在眼前。
陆仁大喜,赶紧先闭上双眼作了几次深呼吸,尽可能的稳定了一下心情,然后一发狠激活了二十倍强化状态准备摸出巷角转到大街上,无论如何也要先冲出城去再说。只是他人还没出去呢,就忽然感觉面前有一团红影一闪而过,不过他一心逃命之下也没去多想,窜出身来扭向城门的方向刚想跑,眼前的画面却让陆仁当场呆了那么一呆。因为就在离陆仁大概三十几米远的地方,火花中那火红的战马,堪比姚明的高大身形,还有一杆招牌的画戟……
“吕、吕布!?不是吧?我怎么这么倒霉,偏赶上在这里碰上他!?”
第五十二回 温候一戟
“吕、吕布!?不是吧?我怎么这么倒霉,偏赶上在这里碰上他!?”
陆仁这还没反应过来呢,前方吕布做出了一件事——快马赶上了前方某位骑着马穿着一身盔甲的曹军将官,画戟往那人盔上一敲,喝问道:“曹操何在!?”
此君不知是不是受了伤,人是半伏在马背上的。听到了吕布的喝问,此君反手一指道:“后面那人便是!”
陆仁大脑差点没当场死机:“不、不会吧?这么经典的场面居然让我给碰上了……咦?曹操这顺手一指……正指着我!?”
只这一呆的功夫,吕布已经掉回了马头,照着陆仁直冲了过来,手中的画戟也高高举起,呼啸声中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曹操,纳命来!!”
“我……!!”
根本就没有时间给陆仁去分辩!赤兔马那是多快的速度!?眼望着吕布的画戟就要向自己的肩头砸下,陆仁完全是在下意识之下双手握紧了长剑,迎着画戟的戟锋全力一剑硬架了上去!
“呀啊——!!”
当——
令人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陆仁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而吕布单臂执拿着的画戟竟然被陆仁这一硬磕给磕得脱了手飞向半空中。吕布大惊失色,急忙自赤兔马背上纵身一跃,跳起来离地面足有四、五米高,一伸手把住了空中画戟的尾柄,而下落时人在半空中也作好了防备的守势以防止对方趁机突袭,落地时也四平八稳……不过这一连串只怕连奥运会体操冠军也比不上的高难度高分值,完成度还高的动作,却没有人鼓掌喝彩,到是吕布人还没落地的时候飘了一句话过来:“你搞错了,我不是曹操!”
却说吕布着地之后立刻摆出守势,戟尖斜指着地面小心戒备的转了一圈,但四周围哪里还看得到刚才那人的人影?不多时吕布的后队人马跟了上来向吕布复命,吕布大致的问了一下没问出什么结果,眉头便皱了起来心道:“这人是谁?火花中虽看不清相貌,但身形却看得出很并不健壮。就他那样的身形,竟然能磕飞我的画戟……想我匹马纵横天下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能把我的画戟磕飞出手,用的还只是一柄凡铁铁剑。他最后的那句话……感觉此人似乎很年轻,而曹操已有四十余岁,此人不是曹操。一直没听说过曹操帐下有这样一号人物啊。若是日后遇上我到真想和他好好的较量一番。”
正思索间有人来报,说是有人看见曹操正在往东门去。吕布当下不再多想,立即翻身上马直往东门追去。
先不提吕布,陆仁这会儿在干什么呢?答案是躲到了一间破屋子里正直抖落手。方才硬架吕布那一戟,陆仁固然是把吕布的画戟给磕飞了,但陆仁的剑也断了。手里没了家伙,面对的又是三国第一武将,陆仁还不敢快转身就跑?而最重要的是陆仁现在双臂被这一震震得手臂发麻,直打抖间手臂连抬都抬不起来!总算自己选的地方还算不错,一直听不到什么脚步声,暂时还算是安全的。
借着附近燃烧着的火花,陆仁低头望了望仍在打颤,麻痹到快没有了知觉的双手。只这一望,陆仁便浑身直冒冷汗——双手的八条指缝中都有鲜血溢出,两个大拇指与食指间的虎口早已被震裂!
“惨了!!这个样子我连握拳都握不了,更别提握着兵刃什么的冲杀出城……没办法,只能先躲一躲,好歹躲到双手听使唤了再说。”
双臂无力的垂下,陆仁就这样瘫坐在这间小破屋中。尽管一阵阵的倦意在不停的上涌,但陆仁也不敢合眼睡上片刻。紧张中环视了一圈周围,陆仁忽然发现侧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麻布衣衫,墙角那里还有一柄破旧不堪的打柴斧。
“哎哟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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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城夜战,曹操中了吕布与陈宫的一次招,但在逃回大营之后,曹操立刻便还以颜色,用诈死计杀得吕布损兵折将,狠狠的扳回了一阵。吕布吃了这个大亏后便听从了陈宫的建议,死守濮阳不与曹操交战,其意图应该是想借目前手头上的地域、物资优势来拖垮曹操。必竟曹操现在只剩下了鄄城、范县、东阿这三块小地头,战事的时间一拉长在钱粮、兵源等方面很容易出问题,一出问题那多半会坚持不下去。
现在是濮阳城夜战的三日后。
因为吕布死守濮阳不出城交战,濮阳城中也算是有了一点短暂的平静时间。而对城中百姓来说,不管诸候之间再怎么打仗,大家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因此市集上也出现了买卖生活必须品的人群。当然,也有很多人在想办法重建一下三日前在两军大战中损毁的房舍。
某个被当日大火焚毁的巷角处,陆仁正无力的背靠在残垣断壁之下直喘气。三天,因为身上有伤,陆仁小小心心的在这一带躲了三天。白天不敢出来活动,只有深夜的时候才敢出来找点有用的东西。
身上换上了当天晚上找到的破麻布衣服,下身也换上了也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草鞋,头上还戴了一顶破草帽。有了这身行头,陆仁看上去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樵夫。
“他妹的!真是越混越回去了!一穿越过来我就当了一个多月的樵夫,想不到现在还得当樵夫……不过没办法,这样才好混出城去。”
自嘲了几句,肚子里却传出了一阵阵咕噜声,这让陆仁无奈的摇了摇头。躲了三天,行头是找齐了,可就是找不到半点吃的,这才是最要命的事。
把腰带勒紧了一些,陆仁心中暗道:“这样下去不行啊,再不出城我可能会饿死在这里的……他妹的,前两天吕布军封锁城门,根本就不让人出城,我身上的伤口没愈合又不敢乱动。这是幸好体能强化剂有一定的治疗作用,三天下来手上的小伤都基本复原了,不然我都不敢动弹,就是不知道今天城门开了没。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要是城门开了就想办法溜出去。实在不行也得在城里找些吃的。”
打定了主意,陆仁检视了一下周身,把上臂、脊背、大腿上的几处比较大的伤口小心遮好,这才扶着断壁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慢慢的向街头走去。
走出巷角,陆仁就觉得路上行人看他的眼光不太对。其实也难怪,现在的陆仁身上衣衫又脏又破,人也脏乱得一塌糊涂外带灰头土脸,还有那破草帽、破草鞋……总之全身上下就没一处像点样的地方!而且因为腿上有伤,走路也有些一瘸一拐,再加上饿了三天,面色那个憔悴劲就别提了。
可能是因为身上的气味不太好,人们都对陆仁皱眉捂鼻的尽可能与之避开,而陆仁也没有在意这些,只是吃力的一边向前走,一边偷眼去看稍远处的城门。还好,今天这边的城门开始放行,不过城门那里的守门士卒对来往行人的盘查很严。
陆仁慢慢的挪到了城墙墙角,扶着墙稍稍休息了一下,同时心中盘算了一下应付盘查的说词,这才向城门那里缓缓的挪了过去。只是人还没到城门,才刚走到门楼阶梯的时候,忽然有人唤住了陆仁道:“前面那人,等一下!”
陆仁心中一惊,却又不敢乱动,只能抬头向发出声音的门楼阶梯望去,只见一员将官正带着几个随从向他走过来。这将官大概三十来岁的年纪,相貌不算出众,但给人一种很严肃、不苟言笑的感觉,一看就猜得出是个很认真的人。看这员将官的眼光平和,应该不像是看出陆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陆仁这才松下了口气,勉强向将官欠了欠身。
将官走到了陆仁的跟前,上上下下的打晾了陆仁一番后问道:“你是何人?”
陆仁搬出一开始编好的话应答道:“小、小人是城外百姓……”
将官直接打断陆仁的话道:“你是城外百姓?为何在此?”
“三日前,小人进城卖柴,因为天色已晚就想在街头露宿一夜,候至天明再出城回家的,却不想遇上了战事……”
将官细看了一下陆仁的装束,眼光在陆仁腰间的打柴斧上稍稍停留了一下,微微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我见你身上无力,应该是有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吧?”
陆仁早有瞎话应付:“小人打柴换来的一点粮米在避乱中丢失,前两日又出不得城……在城中已经饿了三天了。”
将官轻轻的叹了口气,左手往身后的随从那里一伸:“干粮。”
随从解下身上的布条袋递给将官,将官再递到陆仁的面前道:“吃完了赶快出城回家去吧。”
陆仁当场楞住,过了老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接过布袋向将官欠身道:“多谢将军!”
将官摆了摆手道:“不用谢了,快走吧。曹操军兵尚在城外,随时可能会来攻城,城门也随时都会关上。如果关上你就走不了了。”
陆仁又拜谢了一下,手打着抖从布袋里摸出一块干粮直往嘴里塞。饿了三天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嘴里干嚼着,脚下也不敢停,一瘸一拐的向城门走去。转眼的功夫路是没走出几步,干粮到是已经啃了两块下肚。因为吃得太快,陆仁有些噎着了,猛力拍了几下胸口强咽下去,陆仁松下了口气,不由得抬头望了望正在向城门楼上走去的将官,心中暗道:“这算不算是凡事总有例外?吕布麾下的军兵将官比强盗还强盗那里出了名的,想不到却还有这样一号人,至少看上去心地其实很不错……吕布手下名声好的好像就两个,一个是张辽,另一个是高顺,那这个会不会是其中一个?唉,想那么多干嘛?出城逃命要紧!”
第五十三回 险丢小命
“唉,想那么多干嘛?出城逃命要紧!”
心里这么想着,陆仁的手上却又摸出一块干粮往嘴里塞,这才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城门挪动。刚刚走出几步忽然听见身后马蹄声响,回头只望了一眼陆仁便吓得赶紧扭回头来——那赤兔马加画戟的人物除了吕布还会有谁?
却见吕布到了阶梯前便抬头大声唤道:“高顺!此门可有异状?”
陆仁听见这一声唤,心说真的是高顺在这里啊。而高顺在阶梯中段向吕布拱手回话道:“将军可安心,此门无恙!”
吕布点了点头,一瞥眼便发现了正在向城门那里挪的陆仁。手中画戟一指陆仁再向高顺问道:“这人是怎么回事?刚才我在远处好像看见你有在盘问于他。”
高顺道:“回将军,此人是三日前误陷城中出不得城的城外百姓,见今日此门开启,放百姓出城樵采便赶着出城去的。”
本来这一问一答之下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可陆仁却在紧张中犯了一个大错!按汉时的礼节,陆仁作为“草民”是要向吕布“将军”行礼方可离开的,但陆仁此刻哪里敢转回身来和吕布面对面?三天前陆仁面对面的硬接了吕布一戟,虽然是黑夜,但火光总有啊!因此陆仁也不敢确定吕布是不是认得他,万一吕布要是认得陆仁,陆仁知道自己就死定了。就因为这样,陆仁没有转回身向吕布行礼,而是低头着扶着墙的直往前走!
其实吕布当时也没看清陆仁的相貌,再说就算看清了,只是那样匆匆一面的吕布都不一定记得,但陆仁紧张之下忽略了这一点而没向吕布行礼,以吕布的脾气那就很不乐意了。拨马上前,手中画戟再向陆仁的肩头轻轻一拍,喝骂道:“小子,转过身来!”
这一拍不要紧,把陆仁给吓得魂飞天外。要不是身上有伤行动缓慢,只怕当场就要激活二十倍强化狂奔出城了。侧目望了望架在肩上的戟刃,陆仁强咽了口口水,慢慢、慢慢的转回身来,与吕布面对着了面。
陆仁正紧张着,吕布却笑了。不笑别的,就笑陆仁这周身上下没一处像样的地方,而这一笑也使吕布对陆仁方才不行礼的那点不悦烟消云散,徐徐的收回了画戟。陆仁见吕布收回画戟才刚刚松下口气,吕布却突然把画戟猛的一抽再往前一送……
“哎呀——!!”
陆仁见这一戟刺来,惊慌之下自然而然的向后仰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还没等陆仁作出什么反应,吕布画戟的戟尖便追了上来,但却没有刺向陆仁,而是在陆仁的眼前晃了几圈,这才慢慢的收了回去,紧跟着便是吕布在仰天大笑。
陆仁这会儿才真正明白过来,吕布没有认出他,而刚才那一戟也只是虚刺,纯粹就是要吓一吓他,让他难堪的。不然以吕布的实力,陆仁又没启动强化状态,再加上身上有伤,真要刺的话陆仁哪里还有命在?
一旁的高顺有点看不下去:“将军,请不要为难这些草民了。”
吕布笑道:“唬一唬他罢了。”
画戟复又指向陆仁道:“喂你,见了本将军也不回身行礼,其罪不轻,本将军唬一唬你算是略施薄惩。念在你能令我开怀一笑的份上,快滚出城去吧!”
陆仁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刚才错在何处,赶紧爬起身来向吕布恭身行礼。只是礼虽然行着,陆仁的心里却在暗骂道:“你个死吕布、臭吕布!我咒你这个吓唬我的家伙不得好死……貌似你这个家伙后面本来就不得好死!!”这算不算是鲁迅UU小说的阿q心态?
行完了几下礼,陆仁见吕布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道这一关算是让自己混过去了,赶坚的转身就走。吕布收回了画戟时向着陆仁的背影笑了笑,只是才刚刚笑出声,陆仁的背影却在这一瞬间与吕布脑海中三天前的那副画面重叠到了一处,吕布立刻就厉声喝道:“站住!转回身来!”
陆仁吓一跳,心头涌上了很不好的感觉,左手食指就偷偷的在眉心处点了一下,暗中启动了二十倍强化状态,这才缓缓的转回身来,脸上尽可能的赔笑道:“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吕布仔细的打晾起了陆仁正面的身影,却也不敢肯定眼前的陆仁会是三天前磕飞他画戟的人。是人可能都会有惯性思维,吕布那一夜虽说看出陆仁的身影并不健壮,但一则是火光中没有真的看清相貌,二则出于惯性思维,认为能磕飞自己画戟的人就算身形并不健壮,身体也应该很“精壮”才对,说白了就是肌肉组织什么的看上去很不错。但眼前陆仁的这副德性怎么看怎么不像,可是这外形上的轮廓……
想来想去,吕布便将手中的画戟重新举了起来。或许现在用后世某人的那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来形容此刻吕布的心态再合适不过,反正陆仁横竖只是个小草民,杀了就杀了,谁又敢向吕布过问这种事?
陆仁见吕布的画戟举起,心中已知道情况不妙,准备转身就跑。可就在这个当口,吕布身后的马车中一个柔美的女声传了过来:“将军!”
画戟随着这个女声放了下来,吕布在马上回身向马车中的女子道:“貂婵,何事?”
车帘起处,貂婵探出了半个身子向吕布道:“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百姓,将军又何必如此?现在既无战事,将军就不要乱杀无辜了好吗?我……不想见血。”
“貂婵你有所不知……”
画戟既然收了回去,陆仁也松下了口气。借着吕布和貂婵谈话的功夫,陆仁偷眼望向貂婵。这一望见貂婵的相貌,陆仁心中暗叹道:“我靠了!难怪貂婵能把吕布和董卓这两个人的关系给离间掉!就这相貌……放我那时代都是特级美人,在这个恐龙遍地的时代还不惊为天人……呃,我想什么呢?生死悠关的时候我居然还在想这个?再说吕布这家伙……搞不好我看多了貂婵几眼他就会吃干醋,那时我就真的没机会逃了。”
当下陆仁不再多想,赶紧的转回身向城门开溜。只是还没溜出几步,身后便马蹄声作响,吕布的画戟又架到了陆仁的颈间。
陆仁心中苦叹道:“有完没完啊?真的要我动手吗?我现在的身体状态可吃不消啊!”
不过还好,吕布只是制住陆仁而已,不然陆仁已经翘辫子了。再看吕布喝令陆仁缓缓的转回身来,然后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晾了陆仁一番。可能实在是因为此刻的陆仁与当夜的陆仁在外形上相差太远,而且吕布出于对自身武勇的自负,也不愿相信或是承认会是这样的一个人磕飞了自己的画戟,随即皱了皱眉再摇了摇头,收回了画戟喝道:“滚吧!”
此刻的陆仁既不敢也不好发作什么,只能再次拱手之后向城门行去,不敢再和吕布有什么交集。不过当吕布领着车马自陆仁的身边过去的时候,就在马车与陆仁擦肩的那一刻,陆仁还是不由自主的侧过头望向马车,而马车中的貂婵却也撩起了车帘去看陆仁,这一刻二人的目光便相交在了一处……当然,这只是很短的一瞬。
陆仁必竟是穿越过来的人,美女看得太多了有那么点审美疲劳,再说他这还在逃命当中,因此貂婵虽美,陆仁既也不会也不敢太过留心,所以只是扫了一眼便扭回头不再多看。忽然车窗中有一物飞将出来打在陆仁的身上,等陆仁低头去看时,吕布与马车都已去远。
“这是……米糕?”
拾起米糕吹掉上面的尘土,陆仁望了眼远去的马车,心中苦笑道:“得!貂大美女这是见我可怜,把我当作乞丐来对待了,心肠到是满好的。算了不管了,早点混出城去吧,再出场这样的事,我心理上和生理上可都承受不了了。”
出城门并不难,那些个门卒也不愿去盘问一个全身又脏又臭,看上去和乞丐都差不多的人。等陆仁混出城门再走出一段路,下意识的回转过身望向了城门楼,远远的望见高顺正在门楼那里眺望着远方。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可能是对高顺有那么点的感激之心吧,陆仁远远的向高顺鞠了个躬,这才加快脚步离开濮阳城。
说是快步,可毕竟因为腿上有几处伤,陆仁其实走不了多快。而且动作幅度一大扯动伤口,直痛得陆仁呲牙咧嘴。好不容易走出去了个几里地,陆仁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了,就找了块地方坐下休息,同时再好好的吃上几口干粮,把身上的能量多补充一点再说。
三天没吃东西的人会饿成什么样子,这个还真不好说,反正陆仁真的是饿狠了。刚才在从高顺那里得到干粮的时候,因为还顾虑着人身安全的事,陆仁没敢放开了吃。现在既然已经顺利的离开了濮阳城,陆仁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再吃起东西来那可就是狼吞虎咽一般,对自身周边的警惕性也随之放松了一些,以至于有数骑人马出现在了他身后稍远的地方都没有查觉,更加没有查觉到这数骑人马之中,已经有人张弓搭箭瞄向了自己……
第五十四回 孰猫孰鼠
弓弦响处,箭已离弦,破空之声骤起!
陆仁正在埋头啃干粮,突然间听到身后有箭矢破空的声音,完全是下意识的往边上一滚,以期能躲开这突然而来的冷箭。而在这一记驴打滚之后,陆仁的确是没有中箭,也借着这一滚的功夫,看到了身后稍远处的那数骑人马,看其军装应该是吕布军中在濮阳城外进行警戒与侦察的游骑斥候。
一扭头看看自己刚才坐的地方,陆仁就发觉这一箭射得偏了点,距离自己坐地位置其实差了好几尺,斜插在地上的箭矢矢尾还在轻轻的颤动。再向那几骑人马望去时,陆仁就感觉刚才的这一箭并不是没有射中自己,而是开弓放箭的人在有意的射偏。
好歹在这个时代已经呆了这么段时间,而且还在当时的军队里呆过,陆仁很清楚当时会玩弓箭的人只要不是太过差劲,二十来米三十米不到的距离,射击一个人体大小的固定目标是不太可能射偏的。而像吕布的辕门射戟百步中标,一步大概是1.45米,百步就是将近150米,这尼玛都快赶得上狙击枪了。
总之这一箭明显是故意射偏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陆仁也很快就从那数骑人马脸上戏谑而残忍的笑容中得知了答案:他们当自己是猫,把陆仁当成了老鼠。
猫在抓到老鼠的时候一般不会马上就弄死老鼠,而是会把老鼠当成玩具,直到把老鼠玩得筋疲力尽,再无力奔逃之后,才会一口咬断老鼠的咽喉。现在的这数骑人马明显没有马上就将陆仁射杀的意思,看来就是想玩一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把平民百姓当成给自己找乐子的工具。
果不其然,又有一骑开弓放箭射向了陆仁,陆仁下意识的翻滚躲避之后就发现这一箭其实射得很偏,自己就算站在原地不动都不会射中自己,反到是自己刚才很是狼狈不堪的躲避翻滚,惹来了对面一阵阵张狂的嘲笑。
再次的躲过了几箭,陆仁的心头可就涌上了怒火。陆仁一向贪生怕死是不假,可得知道此时此刻的陆仁也是已经被生死只在一念间的战火所洗礼过的人,不再是那种一上战场就腿肚子转筋的新兵蛋子。虽然仍然还害怕刀光剑影,但是当心中的恐惧已经超出某条警戒线的时候,恐惧就已经不再是恐惧,而是需要自己用行动去发泄出来的疯狂,更何况陆仁再怎么说,身上还是有所倚仗的人。
“我x你x——!!”
又是一箭射来,陆仁这回再没有翻滚躲避,而是迎着这一箭冲了上去。这一箭本来就射得比较偏,如果陆仁在原地不动的话大概会从陆仁的右肩外飞过去。这样的箭道,陆仁往前一冲之下右手再顺手一抓,箭矢的箭尾就被陆仁一把抓在了手中。再顺手往回一甩,这支箭矢就向那数骑人骑飞了回去。不过老实说,这支甩回去的箭矢真是没有任何的准头可言。
但陆仁这一下的举动却使得那数骑人马当场一愣,不过这些人可都是吕布军中的老兵油子,不是老兵油子也干不了斥候这种活,因此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如果是差劲一些的军兵,见陆仁突然暴发,多变会于受惊之下掉转马头拔马就跑,可吕布麾下的士卒其骁勇好斗是出了名的,见到这般情形却是不惊反喜,因为:
“不对不对,看这身手,这厮不是寻常百姓!”
“我看是曹军细作,正好擒住回去邀功请赏!”
“别弄死了,要活的!打残都可以!”
各自呼啸一声,这数骑人马就向陆仁围了上来。只是邀功请赏之心心切的这几个人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此刻的陆仁的确不是寻常百姓,但也绝对不是在他们眼里可以轻易摆平的普通士卒。
有一骑一马当先,直接就冲到了陆仁的身侧,手中的马鞭也向陆仁狠狠的抽了下来。本以为这一鞭会结结实实的抽到陆仁的身上,却不料陆仁突然脚上发力,一记八极拳铁山靠一般的肩撞狠而又狠的撞在了马的侧腰上。
马侧面的平衡能力是比较差的,更何况陆仁于怒火之下是开足了二十倍的强化?这一撞少说也得有个七、八百公斤的冲击力,又岂是寻常的战马所能承受得了的?因此只这一撞,这人跨下的战马立刻就被撞得侧翻倒地,马背上的士卒也跟着摔了个七荤八素,左腿还被马身牢牢的压住抽不出来。
如果说这几个游骑斥候刚才将陆仁视作可以邀功请赏的细作时是惊喜,那在陆仁的这一撞之后心态可就变成了惊吓。都是些常年和战马打交道的人,又怎么会不清楚这得有多大的劲才能把经过训练的战马给撞成这样?
再看陆仁一步跨过马身,举起了拳头照着倒地士卒的脑门就要往下砸,另有一骑就赶紧催马上前想撞开陆仁解救同伴。只是当他才刚刚赶到近前时就觉得眼前的光线突然一暗,却是陆仁一下跳起来老高,刚才就已经捏紧的拳头照着这家伙的侧颊狠狠的一拳轰了过去。
“你给我下去!!”
假设陆仁在正常情况下的全力一拳是四十公斤的冲击力,那在开足二十倍体能强化的情况下就是八百公斤。除去一些乱七八糟的因素可能会导致的冲击力减弱,那么这一拳怎么说也得有个六百五以上的冲击力。而这样大的冲击力,又哪里是一个正常人的侧颊所能够承受得了的?
总算是这个家伙作为一个老兵油子,打架经验比较丰富,见势头不妙身子就赶紧的侧了侧身子,头也歪了一下,借此卸去了不少冲击力,不然真要是被陆仁的这一拳打实了,搞不好就会出现一现在惊怵片里才会看到的恐怖画面。只是即便如此,陆仁的这一拳仍然轰得这个家伙下巴离位、颈椎扭伤,而且毫无意外的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陆仁这一拳得手,马上就一伸手抓住了缰绳,脚一沾地紧跟着又是一跳,手再在马鞍上稍一借力,双腿一分之下人可就骑到了马背上。只不过这一连串的动作虽然看似干净利落,结果却有点让人啼笑皆非,因为陆仁骑反了……
别看陆仁已经是怒火上头,可陆仁这个家伙有一个优点,就是胸中的怒火再盛,脑子里仍然会保持着几分清醒,而这一点在那一夜的濮阳城乱战之中已经充分的表现了出来。现在虽然被几个游骑斥候盯上,但情况远远不及当夜乱战那么乱、那么糟,所以被人当成了老鼠来戏耍的陆仁尽管怒火上头,脑子里保持着的几分清醒却也使他在暗中盯上了对方的座骑。
身上有伤,最主要的是腿上有伤,这个样子赶路太过危险,如果能弄到马,情况当然会好上许多。而这也是陆仁会发狠一拼的主要原因之一,因为被骑兵盯上,自己仅凭两条带伤的腿想逃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与其如此到不如拼上一拼,凭着自己的体能强化剂再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成功脱逃的机率还是很高的。
果然随着自己突然的两下暴发,陆仁成功的抢到了马。但由于过于激烈的动作幅度,陆仁身上几处较大的伤口立刻就被扯动,一阵阵剧烈的痛意也就随之袭来,使得陆仁的身形亦为之一顿。再加上陆仁是反骑上了马背,人也难免会为之错愕一下。
身形顿上了一顿,人也错愕了一下,时间虽短却已经足够那几个老兵油子的游骑斥候反应过来,立刻就纷纷拔转马头分散了开来,不与陆仁作近距离的接触,同时纷纷取弓搭箭,看样子是准备把陆仁射杀当场。
陆仁这里的停顿也只是很短的一瞬,一见对方的举动又哪里会不明白对方是要把自己射杀在当场?情急之下手一扬……反骑着马其实也有好处,就是抽打马屁/股方便,一巴掌下去跨下的战马吃痛,立刻就开始向前狂奔。也幸亏陆仁记得另一只手抓紧缰绳,不然当时就被跨下战马给甩下马背的可能都有。
于是乎,遭遇战一下子就转变成为了追逐战。而陆仁是反趴在马背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骑术不知比自己比高明出多少倍的游骑斥候在越追越近,箭矢也在一支接一支的向自己飞射过来,知道再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可自己偏偏又没什么还击的手段。不过在情急之下顺手一摸,却摸到了挂在马鞍上的箭壶,至于弓……弓还在那个被陆仁一拳轰歪了脖子的家伙的手里呢。不过就算有弓陆仁也不会用弓箭。
但是对此刻的陆仁来说却是有箭就行。作为一个现代人,而且还是过过一段那种有钱人生活的家伙,陆仁在那段时间里可是酒吧里的常客。除了去酒吧里找好白菜拱之外,陆仁还经常玩酒吧里常见的靶盘飞镖。时间虽然不长,但准心大体上还算可以,至少每一镖都能钉在靶盘上。而现在的陆仁就是拿古时的箭矢当靶盘飞镖用,再说这会儿的他也真没有别的反击手段了。
反伏在马背上,随手抽出一支箭矢,稍作瞄准之后陆仁就掷了出去。不出意外的,这一箭根本就没有命中任何人。毕竟箭矢不是靶盘飞镖,陆仁又是伏在马背上进行移动射击,要是一箭就能命中目标的话那也纯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反正陆仁自己对这一箭是不抱任何期望的,只能算是临阵磨枪的练手之举而已……
第五十五回 慌不择路
却说陆仁反骑在马背上又掷出了两箭,但仍都没有命中目标。不过虽然这前后三箭都没有击中谁,那箭矢的破空之声却仍然骇得追赶陆仁的游骑斥候心惊不已。
汉时的弓以“石”来计算拉力,也就是一般常说的“一石弓”、“两石弓”或是“三石弓”。汉时的石大约为26.4公斤,那么这三种弓的拉力大致就是27、54、80这三个公斤级左右,五十几公斤差不多是一个普通人正常拉力的极限,八十公斤那就是得经过常年锻炼的人才能运用自如的了。
追赶陆仁的游骑斥候都是老兵油子,对这三种可以说是当时制式弓射出来的箭矢的破空声响都是非常熟悉的,可陆仁甩出来的箭矢的破空声却远比三石弓射出来的箭矢的破空声都要凌厉得多得多,这要是真被陆仁甩出来的箭给一箭钉在身上……反正这几位都不敢往下想。而心中的惊惧之意一生,他们就不约而同的渐渐放慢了马速,有点不太敢再去追赶陆仁了。
要知道陆仁正常情况下的甩箭力道如果说只有十公斤,二十倍强化状态之下也变成了两百公斤,换算成汉制那可就是将近八石。再说陆仁现在是逃方,对方是追方,陆仁甩出来的箭对对方还有对流速度上的加成,那箭矢的力度会是开玩笑的?
不过此刻的陆仁可不知道追兵心中已经退意。眼见着三箭未中,陆仁也难免有些急了,一伸手干脆就将数支箭矢攥在了手中,稍作瞄准之后将这一把箭矢都甩了出去。这下可好,刚才还只是单发点射,这回换成散弹大面积的攻击,对方啐不及防之下立刻就有一个倒霉的家伙被散射而来的箭矢击中肋下,而强劲的贯穿力直接就使这支箭矢穿肋而过,这个倒霉的家伙也就一头栽到马下,看样子是没生还的指望了。
这些追赶陆仁的游骑斥候本来就已经心有退意,现在突然见有人中箭身亡,立刻就纷纷拉住了马,不敢再打马去追敢陆仁。老兵油子嘛,保命的本领也都是一流的,送死的事他们一般是不会去做的。不过说实话,也确实是被陆仁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给吓到了,这会儿只能自叹倒霉,想捏软柿子却捏到了仙人掌上,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陆仁渐渐的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陆仁当然并没有什么神勇可言,事实上此刻的陆仁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毕竟之前他就已经饿了三天,身上还带着一堆的伤。好不容易得到了点食物吃下肚子,都还没来得及消化掉并转化成自身的能量就干了这么一场架,身体又哪里能吃得消?要不是有一股强烈的生存欲/望在强行支撑着他,他可能早都掉下马去了。
就这样倒骑在马背上,任由跨下战马狂奔了许久,陆仁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奔逃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拼命的让马往前跑、再往前跑。渐渐的,早已是身心俱疲的陆仁可就再也坚持不住了,双眼一黑间,就这样在马背上晕了过去。而他这一晕过去,就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摔下了马背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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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西南两百余里,陈留。
陈留北临黄河,与延津渡口隔河相望,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过现在这会儿的主要战事都在两百多里外的濮阳,陈留这里到还算安宁。
此刻已是日落黄昏之时,在陈留临河的某处庄舍之中,有位一身素着的年青女子正领着两名侍女,将晾晒在院中的竹简书籍一卷卷的小心收好。每当卷好数卷,她就会将这收卷好的几卷竹简抱回屋舍中,细心的放置到竹架之上。
该如何来形容这位素着女子呢?姣好的面容,精致的五官,虽未施粉黛却已是绝色之容,而且她的这种绝色端庄典雅,与“艳”似乎都沾不上边。说得直白点,她的美是一种知性的美与理性的美,并不是那种让人见了会生出冲动之意的感性之美、野性之美。
只是美人虽然如斯,但她却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一尊会动的冰雕。庄重美丽,但又清冷而孤傲,着实令人难以接近。
一楼的书架已经摆满,素着女子便登梯来到了阁楼,打开窗户再放下绳篮,指挥着院中的两名侍女将院中其他的竹简收卷起来放入绳篮中,再由她收绳取篮,将篮中的竹简放置到阁楼的书架之上。如此反复了数次,她见院中的侍女有些累就让侍女先休息一下,自己则站到了阁楼窗口那里倚窗远望,静静的望着河水出神。
“嗯?那是什么?”
目光扫过河岸时,素着女子查觉到了一点异样。再一凝神细望,素着女子便向院中的侍女唤道:“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落难之人,让福伯速去那边的河岸上看看。若是尚有气息,就送去华先生那里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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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头好痛,身上也好难受……”
虽然周身上下都很难受,却也证明陆仁的意识已渐渐的恢复了过来。勉强的睁开双眼,入眼的是屋舍的顶梁,而自己显然是躺在了榻上。
“年青人,醒了?醒了就好,要是没醒过来,你可就有性命之忧了。”
这个声音让陆仁微微一怔,随即扭头向身边望去,见是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的大叔正坐在自己所躺卧的榻旁。要说这位大叔吧,是属于很有魅力的那种,神彩亦亦、精神十足,要扔到现代社会里多半会成为标准的师奶杀手。不过陆仁可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应该是被人救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之后这是到了哪里。
一念至此,陆仁就很勉强的向这位大叔抱拳一礼,同时心中带着几分忐忑的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只是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叔淡淡一笑:“这里是陈留,北面就是延津渡口。”
“陈留?延津?”陆仁当时可就懵了,刚想激活芯片却发现自己的芯片一直是处于待机状态,连体能强化剂都没取消……其实说真的,也幸亏他是在体能强化剂处于使用状态下就晕了过去,使体能强化剂处在一个对自身的治疗与恢复的状态下,不然他的小命现在还在不在可就难说了。
略一查看,陆仁暗中直吐舌头。在濮阳夜战之前,他的体能强化剂药量都还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可这几天的功夫下来,药量直降到百分之七十多点。真要说起来,这几天里他真正动用体能强化剂去打架的时间并不多,可莫名其妙的就用掉了百分之二十多,陆仁心痛啊!算起来他还要在这个时代混三年多的时间,可全指着这玩意儿保命。
赶紧的取消了高倍状态,只保留了消耗很低的治疗与恢复作用,再调出地图查阅了一下,陆仁就知道自己逃出濮阳城之后,因为那些个游骑斥候的关系,慌不择路之下跑错了方向。鄄城是在濮阳的东面偏南,因此曹操的大营是扎在濮阳的东面,可陈留是在濮阳西南面,自己这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他在这里苦笑了一下,那大叔则开口道:“年青人你是逃难之人吧?可你身上怎么那么多的刀兵之伤?这是你年青力壮,身子骨够硬朗,不然以你身上的这些刀兵之伤,这个时节又在河水中泡了那么久,恐怕你早就没命了。”
陆仁呵呵干笑,刚才查看药量的时候他看过使用记录,知道是体能强化剂的治疗与恢复作用保住了自己的这条命,这会儿也只能在心中暗叫好险。而面对大叔的问话,陆仁则是稍一犹豫之后才回应道:“在下……蒋游(酱油),本是濮阳城外的樵夫。只因吕布与曹公交战时,吕布兵马纵兵劫掠,残害百姓,我才会奔逃至此。”这个时候陆仁可不敢说真话。
大叔听过之后到也没怀疑陆仁,只是叹了口气道:“吕布……陈公台为人刚直烈壮,却又为何会与吕布这样的人为伍?”
陆仁这会儿也看出这位大叔有些不一般,便赶紧的向大叔致礼道:“尚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大叔淡淡一笑:“老夫华佗,字元化,一名旉(音夫)。”
“我勒了个去!”陆仁就算是再冷静也忍不住暴了这么句粗/口出来。心说这都什么事啊?这个样子居然能被我碰上华佗?看来老天爷还不想要我的命,当然也有可能是想继续的折腾自己。(瓶子曰:废话,你死了那瓶子写谁?猪脚光环还是得给你的。)
不过暴完粗/口,陆仁就有些尴尬了,但华佗对此却不以为意,毕竟他作为经常游走四方的神医,各式各样的粗人见得多了去了,陆仁这样的还真不算什么。再说陆仁来这么一句粗口,反到有点证实了他就是个砍樵的粗人。
当下华佗就对陆仁笑了笑,把一碗药递给了陆仁:“你身上的伤势并不算重,都只不过是些皮肉之伤而已,安心静养些时日便可痊愈,但切记不可随意走动扯动伤口。正好老夫在陈留这里还要住些时日,你就当是留在这里给老夫作个伴吧。”
陆仁赶紧道:“大恩不言谢,陆……容在下日后再相图报。”
华佗笑着摆了摆手:“佗本士人,但既学医,就当以医德为重。若医人只为图报,那这医不学也罢。”
“……”陆仁闻言心中暗暗感叹,心说我那个时代的医生们,又还有几个是有医德的?
第五十六回 无心惹尘
转眼之间,陆仁就已经在华佗这里呆上了好些天。
就像华佗说的那样,陆仁身上的伤主要都是些皮外伤,伤势其实都不重,主要是因为被河水泡过伤口,稍微的有点麻烦而已。但陆仁的体能强化剂却使这些伤口没有进一步的发炎,加上治疗与恢复的作用,陆仁的伤好起来还是很快的,因此几天之后陆仁就已经能下榻走动了,但大幅度的激烈运动还是不能做的。
只不过在华佗这里白吃白喝白住还白治,陆仁总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只可惜身上没钱。本来身上带了点零花钱的,但在濮阳夜战的时候就全扔了,因为那玩意儿带在身上只能是惹来一个“怀壁其罪”的结果。体力活什么的又暂时干不了……不过陆仁会烧饭啊!这玩意儿的运动量也不大是不是?
还别说,华佗挺喜欢吃陆仁烧出来的饭菜。如此一来,陆仁与华佗的关系也搞得挺不错的。而陆仁见华佗平时总是一大早的出去,天快黑的时候才会回来,初时还以为华佗是出去采药什么的,后来却发现并非如此,就找了个机会问了问华佗,这才知道华佗这次到陈留来主要是为了抄录书籍才来的。
在后世人的心中,华佗当然是神医,也只把华佗当成一个医生,这其实是搞错了。华佗真正的身份也是读书求官的士子,学医只能算是业余爱好,就像竹林七贤中的稽康打铁、诸葛亮在隆中种田一样,只不过华佗对比起稽康和诸葛亮,就显得有些“不务正业”得多了。事实上华佗后来会躲曹操,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不想成为曹操的私人医生,用史书里的话说就是“然本作士人,以医见业,意常自悔”。
陆仁手上有资料,对华佗去抄录书籍的事也就不觉得意外。本有心想问问华佗是去谁那里抄录书籍,但想想自己现在这个假的身份,就觉得还是不要去惊动到谁的好。因为曹操现在还没有能拿回衮州,陈留这里又属东郡,眼下是陈宫的地头。尽管自己才刚刚加入曹操的阵营没多久,可万一说错了什么话,被人查觉到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那岂不是给自己找死?
因此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没有事,还有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态,陆仁现在除了帮华佗烧烧饭,陪华佗聊聊闲天之外,就是安安心心的躲在房里养伤,一切都得等到身上的伤都好全了之后再作打算。
这天华佗又去抄书,陆仁在房舍之中实在是觉得有些闷,就取过了鱼竿想去钓两条鱼回来煮点鱼汤给华佗尝尝鲜,也算是借此来回报一下华佗。而在取鱼竿的时候,陆仁意外的发现华佗放置竹简的地方有一支竹笛,一时技痒之下就拿过来试了试音,感觉音色挺不错的,至少比自己原先的那支竹笛要好得多了,可就是奇怪好歹也在华佗这里呆了些天了,怎么就是没看见华佗吹过?
当下也不作他想,取了鱼竿再插好竹笛,陆仁就奔着河边去了。找了块看起来不错的地方挂饵下钩,剩下的事无非就是坐在那里发呆。
呆坐了一会儿,陆仁觉得有些无聊。本来是想激活芯片打游戏的,却又怕光顾着打游戏会让上了钩的鱼跑掉,于是就干脆抽出了插在腰后的竹笛。笛至唇边时,陆仁到也觉得自己的这个“临河垂钓舞笛韵”的pose其实挺悠闲自在的,甚至还有几分飘逸与潇洒。
既然是临河垂吊,陆仁也就忍不住想吹一吹与江河挂着钩的曲子。翻阅了一下芯片,《仙剑》系列中到还真有一首《白河寒秋》很符合现在的情况。只不过《白河寒秋》中的“白河”指的是长江,自己现在面对的是黄河的某条支流;至于“寒秋”就真的是一点不差了。
自顾自的笑了笑,陆仁就照着调出来的乐谱开始吹奏这曲《白河寒秋》。由于对这首曲子并不熟,初时还吹错过好些个音,不过试吹了几次之后陆仁就渐渐熟悉了。而且在这样的时节面对着流淌的河水,陆仁到也来了几分感觉。当再一次吹奏时,笛中飘扬而出的曲乐所给人的感觉可就很不一样了。
他在这里吹得正来劲,却不知道稍远处院落之中的阁楼之上,那位素着女子正倚窗而立,微合上了双目在静静的伶听着陆仁的这曲《白河寒秋》。而在阁楼之下的院中,华佗也闭上了双眼,正在细听曲乐。
《白河寒秋》不长,也就两分半的曲时。可就这么短的一首曲乐,在临近曲终的时候却戛然而止,因为……
“哎呀!上钩了!!”
忽然见到鱼标颤动,陆仁忙不迭的把竹笛往边上一扔,双手赶紧的去起竿收鱼,吹奏了大半的曲乐当然会因此而停下。只是他这里一停,却浑然不知那边阁楼上的素着女子立刻就睁开了双眼向自己这里远眺过来。当素着女子远远的望见陆仁是在弃笛取竿时,一双秀眉立刻就拧到了一处,脸上也见了怒意:“之前的吹奏,音有数误,难得这回已有入境之意,却因鱼而弃韵,鄙哉!”
顿了顿足,素着女子一转身就回到了房中,没有再露过面。院中的华佗本来是想向这素着女子问一问的,见到这般情形知道不好开口问询,也就暗叹了一声可惜之后继续抄书去了。
陆仁当然不知道这些,他正忙着把钩上来的鱼往鱼蒌里塞呢。这条鱼可足有一尺多长,足够煮上一罐好汤的了。秋鱼嘛,正是鱼儿正肥的时候。本来陆仁还想再多钓两条的,可一看这条鱼已经足够,也就放弃了再钓的打算,洗了手再拾回竹笛,乐呵呵的回去了。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华佗回来,一进院就闻到了浓浓的鱼汤香气。稍稍的愣了那么一愣,华佗就指着鱼汤向陆仁问道:“你……今天去河边钓鱼了?”
陆仁应了一声,舀了一碗鱼汤递给华佗:“这段时间蒙先生照料,在下无以为报,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请先生尝尝。”
“哦……”华佗接过了鱼汤却没有马上喝,却下意识的往自己放置竹简的地方望了一眼。果不其然,自己放在那里的竹笛位置变了些,心中顿时明白了些什么,试探着向陆仁问道:“蒋小哥你会吹奏竹笛吗?”
“啊……会一点会一点。”陆仁马上就意识到自己钓鱼时吹奏的曲子可能是被华佗听到了,而在这种事上不太好刻意的推脱,倒不如打打马虎眼:“我小时候帮人放牛牧羊,会吹奏牧笛,后来樵采为生,进城卖柴的时候经常听见一些曲乐,多少就学了一点。”
“哦,原来如此。”华佗点了点头,毕竟陆仁的解释还算是说得过去的,也就没有再多问陆仁什么。到是这鱼汤的香气确实勾起了华佗的食欲,便和陆仁坐到了一处喝汤吃饭。
转过天来,华佗又要去抄书,但在临出门的时候,华佗忍不住回转过身向陆仁道:“蒋小哥,你那鱼汤烹煮得甚是鲜美,令人回味无穷。你看是不是……”
陆仁笑了:“放心吧,今天天气不错,我再去河边钓条鱼回来便是。不过要是没钓到鱼您可别怪我。”
华佗亦笑:“你的伤还要养上一段时日,我还怕会没鱼汤喝吗?再说你现在的身体也确实需要这些温补之物。”
闲话少说,华佗去抄书,陆仁去钓鱼。当陆仁再次来到上次钓鱼的地方时,鱼钩是放下去了,陆仁却没敢再玩竹笛。不仅不敢玩了,陆仁还在暗暗的责备自己:“你他妹的,在人生地不熟而且搞不好还有危险的地方玩什么音乐?之前就因为玩音乐引来了郭嘉和糜竺,连曹操都得算上一份,这还不够提醒自己的啊?前面那几次算是引来了好事,可是在这里……哼哼,陆仁啊陆仁,你他妹的悠着点吧。”
激活芯片打开游戏,然后就坐等肥鱼上钩。可他是坐安稳了,那边阁楼上倚窗而立的素着女子却有些怒了。略一思索,素着女子又回到了房中,在一张古琴前跪坐了下来。闭上双目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之后,素着女子的一双洁白玉手就轻按在了琴弦上。
再回到陆仁这头。
“嗯?怎么有人弹琴啊?哎等等,这旋律……《白河寒秋》!?这不是我上次在这里钓鱼的时候吹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有人学了去?总不可能在这个时代也有这首曲子吧?”
心中惊呀之下,陆仁自然就多留上了几分心:
“不对,这里错了……这里也错了……喂喂喂,这个地方错得也太离谱了吧?稍懂一点音律的人都该知道这里只能是低平的音才合适,你整这么高的音是怎么个意思?想别出心裁也不能这么整的啊!整个曲子都会被破坏掉的!”
有心想帮对方纠正一下,可一则是华佗的那支竹笛这回没带出来,二则稍一转念,陆仁就心说我吃饱了没事惹那个麻烦干嘛?这年头音乐玩得好的大多是那些文人士子,市井优伶什么的一般又弄不出自己玩的那些曲乐。而现在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山野樵夫,要是不知好歹的再来上那么一下,搞不好就会被人怀疑的。
甩了甩头,陆仁就准备收回鱼竿去别的地方钓,因为现在的这块地方看来是不能再呆了。可是他才刚刚收回鱼竿,人都还没站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五十来岁上下,穿着一身家仆装束的老者正在向他赶来,而要命的是这位老者的手中还拿着一支竹笛……
(好吧,都该知道“素着女子”是谁吧?)
第五十七回 自以为是
眼见着那位老者正拿着竹笛向自己赶来,陆仁就知道情况不太对,赶紧的装作没看到那位老者,收了鱼竿就想闪人,可那位老者的声音却已经传了过来:“年青人且留步。”
“……”陆仁大感头痛,可别人都出声了,总不能不理人家吧?只好转回身,干笑着向那老者施礼道:“老人家是在唤我吗?”
老者应了一声刚想说话,可当他看清楚陆仁的样貌时却愣了愣:“是你?”
“哎?”陆仁有些莫名其妙:“老人家你认得我?可我好像没和您见过面吧?”
老者笑了:“那天你晕阙在河边,是老夫将你送到华佗先生那里去的。”
“哎呀!”陆仁这回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躲着人家了,人家可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当下赶紧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地上,重新向老者施以大礼:“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在下陆……咳咳!在下蒋游,敢问老人家您的高姓大名?”
老者微笑依旧:“不敢当。老夫蔡福,因年岁虚长,左右乡邻都会唤老夫一声福伯。”
“多谢福伯救命之恩。”
陆仁又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但就在准备直起身来的时候,陆仁猛然想起了那天从糜竺的府里冲撞出来之后再被糜贞请回去,在路上与糜贞闲谈时谈及到的一些事情,心中顿时就打了个激灵,暗自惊道:“等会儿,这老头子姓蔡!?而且看装束应该是个老管家,这里又是陈留,还有刚才的琴声……我的天!不会那么巧吧?”
尽管心中已满是忐忑,但陆仁还是抱着几分侥幸的期望,试探着向蔡福问道:“福伯您是蔡姓中人?这里又是陈留地界,那、那故于长安的蔡中郎……”
蔡福长叹了口气:“正是我家老爷。”
“我靠——!!”
陆仁差点拔腿就跑。为什么要跑?因为陆仁这是碰上正主、苦主了,也可以说是李鬼碰上了李逵。别忘了陆仁一直诈称自己曾是蔡邕府里的小杂役,在蔡邕那里偷师学艺。这些个鬼话还有陆仁的笛曲,骗骗其他人或许是没什么问题,可撞在蔡邕家人的手里岂不是秒秒钟都会被揭穿掉?被揭穿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脸皮掉地上是小事,必要的时候陆仁作为一个现代的吊丝宅男也会非常之不要脸的,可关键是背上个冒牌货的名头,之后的日子就不太好混了。
总算陆仁还记得自己现在是“蒋游”,差点狂奔的腿也就没有迈出去,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在暗暗叫苦:“这尼玛算什么事?好不容易从濮阳城里逃出来,小命都差点丢路上了,稀哩糊涂的逃到了陈留再遇上了华佗,还以为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结果还没安生几天就给我来了个福祸相依,而且救我的人居然还是蔡邕的家人!撞枪口上也不用撞得这么准吧!?”
都说人老成精,蔡福马上就查觉到了陆仁的异状,故而迟疑着问道:“蒋小哥何故失色?”
“啊……”陆仁不笨,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嘴上的反应也快:“我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被蔡中郎的家人所救,故而惊呀。到是蔡中郎……真的是可惜了,王司徒行事太过矣!”
蔡福听到这些也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哦,老夫来寻你是另有他事。那天是蒋小哥你在这里垂钓时以竹笛吹奏了一曲吧?”
“不、不是。”此刻的陆仁又哪里还敢承认?
“不是你在这里吹奏?”蔡福犯了迷糊,毕竟他那天没有看见陆仁在这块地方钓鱼吹笛,本身就不敢确定。现在见陆仁矢口否认,就以为自己是找错了人。
陆仁也怕夜长梦多,就趁着福伯犯迷糊的时候赶紧的道:“我就是一个樵采为生的山野樵夫,哪里会吹奏竹笛。把竹笛当柴烧我到是挺在行的。”
“……”虽说明知道是玩笑话,但蔡福还是忙不迭的把手中的竹笛收紧了些。再看了看陆仁,蔡福复又迟疑着道:“那天不是你在此垂钓吗?那为何今天你在这里?”
陆仁随手一指:“这里的水势看起来容易钓上鱼,当然来这里钓。哦对了,福伯你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理应报答。只是现在在下身无长物难以回报,等回头我钓上几尾鱼,烹煮一罐好汤给福伯尝尝,也算是聊表一下我心中的谢意,就是不知福伯你住在哪里?”
“鱼汤?”蔡福笑了:“你如果是要用钱帛之物来答谢老夫,老夫断然不会相受。但如果是钓上鲜鱼给老夫下酒,再陪老夫喝上几杯,老夫到会却之不恭。哦……”
说着蔡福反手一指稍远处的临河庄舍:“老夫就住在那里,蒋小哥你若得闲暇就来陪老夫闲谈一番。对了,我家小姐幽居在后舍,你来找老夫的时候不要惊扰到她。”
陆仁勉强挤出了一张笑脸,望了望那边的庄舍。远远望去,这所庄舍与豪华之类的字眼绝挂不上什么边,但却清幽典雅,一看就知道是那些文人墨客喜欢的居所。而且刚才蔡福说得很清楚,就是“我家小姐幽居在后舍”,再加上陆仁之前听到的琴声,很显然蔡琰就住在这里。
一想到蔡大才女,陆仁就很想往那边看看,看看蔡大才女的才貌到底如何,但陆仁还是很理智的强压下了这种念头。蔡琰的才艺如何,陆仁并不清楚,但从有关蔡琰的记载来看,蔡琰在音乐方面的才能绝对高得可以,那就没理由会弹出一首错漏百出的《白河寒秋》,而且在弹完之后蔡福就拿着笛子找了过来,很显然是盯上了陆仁。
有美女见召感觉上是件好事,可此时此刻的陆仁在诸多因素的影响之下躲都来不及,又哪里敢和蔡琰有什么交集?没看见他对蔡福都干脆说自己不会吹竹笛了?
却说二人瞎扯了这么一番淡之后,蔡福当然是得回去跟蔡琰说找错了人,陆仁也巴不得蔡福赶紧走掉,自己好脱身闪人,所以再客套了几句就分开了。且不提骗子陆这只惊弓之鸟是如何心惊胆战的躲去了别的地方,只说蔡福回到庄舍之中,把竹笛交还给素着女子……也就是蔡琰蔡大才女的时候,蔡琰奇怪的问道:“福伯,那人不肯吹奏吗?我到是在阁楼上见福伯与他交谈了很久啊。”
蔡福道:“大小姐你认错人了,他不是之前吹奏曲乐的那个人。”
“不是他?可是衣着没错啊……”蔡琰愣住了。不过再想想吧,蔡琰到还真有些吃不准了。毕竟她呆的阁楼与陆仁钓鱼的地点有个大概二十来米左右的距离,长像是有些看不清楚。再稍稍的沉吟了一下,蔡琰便轻轻摇头接回竹笛:“罢了,既不是那人,多思无益。”
蔡福呵呵一笑:“不过说来也巧,刚才那人就是数日前昏迷在岸边,大小姐你让我去救下再送去华佗先生那里医治的那个人。哦,他说他叫蒋游。”
蔡琰这时正准备把那支竹笛放回笛架上,听到蔡福的话后蔡琰又是一怔,随即几分愠怒之意就涌上了心头,轻轻的顿了顿足道:“不对!之前吹奏的人就是他!”
这回换到蔡福愣住:“大小姐为何如此肯定?”
蔡琰理清思绪,向蔡福解释道:“福伯你且想想,自我从河内归还陈留并隐居于此,此间乡邻又何曾见他们舞弄过音律?”
蔡福被蔡琰这一提醒再仔细的想了想,得出的结论是还真没有。事实上年青的蔡琰在卫仲道病死之后因为受不了卫家人的冷言冷语外加冷眼,一怒之下不顾蔡邕的反对回到陈留娘家,这种行为亦使得蔡琰的娘家人对蔡琰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蔡琰就干脆搬到了这个相对来说比较偏僻的别居来避世隐居。
既然是比较偏僻的地方,周围的居民就都是些普通的农民,还真没有谁会玩音乐的。而且同样是因为相对偏僻,一般这里平时是不会有什么人来的。可是陆仁一出现就冒出来了一首在当时来说算得上是“高雅音乐”的《白河寒秋》,因此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把目光集中到陆仁这个外来者的身上,更何况蔡琰那是多聪明的女子?
蔡福想明白了这些,便犹豫着道:“那……老夫再去寻他?”
蔡琰轻哼了一声,反手把竹笛放回了架上:“罢了,他明明会吹奏竹笛却矢口否认,为何会如此的个中缘由问之无益。彼既不愿,又何必强求?再者,一个会为鱼而弃韵的人,也不过就是一介庸碌之辈……到是可惜了他之前吹奏的那曲曲乐。明明是清雅孤寒之音律,落在他的手里到真有几分明珠蒙尘之憾。”
说起来蔡琰的心中其实还真是觉得有几分遗憾的。这就像爱好古玩的人会收藏古玩,爱好读书的人会收藏书籍,爱好武术的人会收藏兵器一样,爱好音乐的人就喜欢收集好的音乐。陆仁玩音乐的时候自己可能是觉得没什么,但对蔡琰来说却是当时难得一见的佳乐,自然会有想完整的收录下来的念头,对陆仁的隐瞒与推脱也就难免的会生出了几分怨意。
除此之外还得知道一件事,就是此时的蔡琰的心中既有与卫家的离异之恨,又有一年多之前父亲蔡邕的冤死之苦,个人的精神世界其实是非常空虚与茫然的,因此书籍和音乐就成了她的精神寄托。
这么说吧,宗教神佛什么的一向是人们的精神寄托,而谁如果敢对宗教神佛不敬又正好碰上了信徒,后果往往会很严重。陆仁对蔡琰现在精神寄托的触及虽然没那么严重,但想让蔡琰不因此对陆仁生出几分怨意……很难!
(今天有事,去外面扯了一天的淡,回到家里只来得及码出这一回,见谅。明天瓶子会三更补上。)
第五十八回 避无可避
入夜时分,华佗借住的居所。
华佗回来的时候,见桌案上只是摆放着几样简单的饭菜,没有陆仁烹煮的鱼汤,心中多少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太过在意,所以笑着向闷坐在墙角的陆仁笑道:“蒋小哥,看来你今天的气运不佳嘛,垂钓归来却一无所获哦。”
陆仁很勉强的笑了笑:“让先生见笑了。”
其实陆仁也很想钓上鱼的,只是钓鱼这种事非常讲究“平心静气”,可现在的陆仁心又哪里能静得下来?在躲开了蔡福之后,陆仁想尽快的钓两条鱼就闪人,但他越是心急,这鱼就越是钓不上来,最后只能是空着手回来了。
华佗对此并不是很在意,向陆仁召召手道:“一起吃吧……你好像有心事?”
陆仁确实是心事一大堆,见华佗问起,犹豫了一下之后道:“华先生,我想……我可能是该走了。”
华佗愣了愣,上下左右的看了陆仁数眼之后摇摇头道:“你身上的伤都还没有痊愈,怎么就急着要离开?是想回家吗?可据我所知,濮阳一带曹公与吕布战事正激,你现在回去是去寻死。”
“哎……”陆仁又哪里不知道这些?不过他到是早就想过另一条路:“我有亲戚在鄄城,所以我想到鄄城去。”
华佗道:“那你一样是去寻死。老夫告诉你吧,自张邈接纳吕布偷袭衮州之后,整个衮州皆叛离曹公,各郡各县的守将都有想趁乱捞上一把的心思,因此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打起来,你孤身一人走这几百里的路,在这种情形之下不是寻死又是什么?相比之下,你我现在所处的陈留反到要安全一些,因为无论是张邈还是曹公,都不好对已故的蔡中郎故居动武,那会大失名望的。”
这个道理陆仁懂,就好像曹操在攻伐徐州的时候可以说是走到哪杀到哪,唯独不敢对郑玄呆的那块地头动手。而蔡邕的名望在当时不比郑玄差,张邈和曹操当然都不好意思在陈留这里打起来再祸害到蔡邕的家人,至少是他们在没逼到某个份上的时候都不会在陈留这里开打。
当然陆仁想离开的原因,主要还是想避开蔡邕的家人,免得惹来一些不知所谓的麻烦。可是现在听华佗这么一番解说,陆仁的心里也难免会犯起了嘀咕,就是在现在的这个档口上,自己有没有必要为了躲蔡邕的家人而使自己置身于险境。
而在反复的考虑了一番之后,陆仁得出的结论是还真没那个必要。首先自己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万一在路上要和人动手,总归是件不方便甚至危险的事;
其次自己奔逃时骑的那匹马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因此现在不管是去濮阳还是去鄄城都只能靠步行,而陈留到濮阳也好,到鄄城也罢,直线距离都在一百公里以上,这个时代的路又不是那么好走的,犹其是自己孤身一人上路,路上的风险也太大了点。
除此之外,在这个时代走这一百多公里的路,少说也得走个三、四天,那自己在路上所必须的干粮在哪?现在都还是白吃着华佗的,要是再向华佗开口要干粮……陆仁的脸皮还真没厚到那个份上。再者华佗的话都说得很明白,你伤都没好,跑什么跑?
最后一条,自己现在是“蒋游”,而且蔡家人知不知道徐州冒出来了个陆仁的事都不清楚,自己要是急吼吼的跑了,不反而是显得心虚了吗?与其如此,到不如坦然相对,反正只要自己不玩音乐,蔡家人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想通了这些,陆仁的心态也就放宽了不少,但还有一件事陆仁得向华佗确认一下:“先生,之前我一直没问过,您在陈留这里一边行医一边抄录书籍,那您是到谁的家中抄录书籍?”
华佗道:“哦,是已故的蔡中郎遗女蔡昭姬那里。”
陆仁心说果然是在蔡琰那里抄书,自己现在呆的地方只有蔡琰那里比较像样,说白了就是有藏书条件的人家,而其余的人家不说也罢。怪只怪自己一开始没问,闹得现在有些手忙脚乱的。
华佗这里接着道:“说起来,老夫与蔡中郎称得上是故交。早年间老夫在吴地游历的时候,曾经专门去拜访过蔡中郎讨教学问,正赶上昭姬这孩子得了一场大病,老夫因为颇晓医术就顺便帮她医治了。”
陆仁心说还有这档子事?怎么没看见史料上有记载?
再看华佗又叹了口气:“只可惜昭姬这孩子虽然聪慧过人、天份极高,命却苦了一些。十六岁出阁嫁于河内卫仲道为妻,不及一年卫仲道便患病而死……当时昭姬都曾写信求老夫赶去治病卫仲道,老夫才走到半路,卫仲道就撒手人撒手人寰,老夫也是赶之不及啊。之后卫家中人对昭姬多有怨言,昭姬这孩子心气又高,一怒之下就回了陈留,但不久蔡中郎又……唉,不提也罢。之后昭姬不愿受家人的冷言碎语,就避居于此,平日里只与典籍音律为伍。老夫闻知之后,就专程来这里向她求阅典籍,顺便看看这个苦命的孩子。哦对了,其实那日你伤重之下晕阙于河边,就是她看到了你,然后让蔡福把你送到老夫这里来救治的。”
“我……”陆仁无言以对,心说得,闹了半天蔡琰蔡mm居然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之一,这事还真是越闹越……不知道该怎么说。
华佗说完了这些,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复又向陆仁道:“你提到抄录书籍,老夫到忽然想起来了。蒋小哥,你明天得帮老夫个忙。”
陆仁心头涌上了不好的预感,但嘴上还是得支应着道:“先生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华佗道:“也无甚大事,就是要你明天陪老夫去将那些抄录好的典籍搬回来。”
“……”陆仁暗自无语,心说这算不算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有心想躲着蔡琰,可现在却得跑到蔡琰的家里去。但华佗都开了口,自己真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暗中寻思着只能是把蒋游这个身份硬撑到底,成为彻彻底底的“酱油”。
一夜无话,到次日天明之后,陆仁就跟着华佗来到了蔡琰的庄舍。当然蔡琰可不是轻易就会出来见人的女子,只是由蔡福在招呼着华佗而已。对此陆仁心中固然是有点失望,但更多的还是在暗中松了口大气。就是在和蔡福打招呼的时候,陆仁查觉到蔡福对他的脸色有点难看,这使得陆仁的心中又多出了几分紧张。
好在蔡福对陆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大理陆仁而已,陆仁在讨了个没趣之后也不敢再多和蔡福说什么,只是闷着头帮华佗收拾一卷又一卷的竹简而已。正忙碌间,陆仁听到院外有车马之声,不一会儿就看见蔡福急匆匆的跑去了后院,看这样子应该是来了什么客人,蔡福赶去向蔡琰通传。
这些事和陆仁并没有什么关系,陆仁就继续扮演着自己一个小书僮兼搬运工的角色。但是当陆仁把一大包的竹简送回华佗的住处再回来时,可就听到偏厅那里传来了笛乐之声。陆仁本来是不想理会的,可是一小段的笛乐传入陆仁的耳中时,陆仁可就愣住了:“这不是《凤歌青天》吗?可我没在这里吹过这首曲子的啊!难道是有人在徐州那里学会了这首曲子,就带到这里来了?别他妹的跟我说这个时代就有这首曲子。可这才几个月哦,流传的也太快了点吧?”
愣了这么一下,陆仁还是决定别去理会的好,特别是现在有人在玩这曲《凤歌青人》,万一是从徐州那边过来的人……不过对这个陆仁到不怎么担心,因为当初在徐州酒肆里玩音乐的时候,陆仁是没怎么露/过面的,原因是糜竺兄妹都认为不能太早就把陆仁推出来,所以徐州一般的士子都不认识陆仁,而认得陆仁的那几个徐州官员,不太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跑到衮州来,更何况衮州东部正打着仗。
不过正应了那句“树欲静而风不止”,陆仁才刚回到华佗的身边,就被华佗拉着往偏厅跑,用华佗的话就是“有人在徐州收得蔡中郎所遗曲乐,却因流传之人离开徐州而使曲有阙漏,故来此向昭姬以求补全。此等签赏音律之机难得,当往而听之”。
陆仁心中就算是一万个不愿意,却也只能跟着华佗来到了偏厅,作为华佗的跟班侍立在华佗的身后。
陆仁来到偏厅时,那曲《凤歌青天》已经吹奏完,华佗也正好借这个空档与对方互相介绍。至于来的客人名叫林杰,是衮州某个世家的子弟,论长相还算可以,但论气韵……老实说,陆仁只是偷眼看了几眼,就暗暗的把林杰和纨绔子弟这个词挂上了钩。
再就是蔡琰。蔡琰可不是糜贞,说起来糜贞的身上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气息,蔡琰却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不会轻易见人,因此是隐在了屏风的后面与来客交谈。陆仁偷眼去看,见什么都看不到就有点失望,但反过来一想,蔡琰不也就看不到自己了吗?因此陆仁的心放下了不少。
等到华佗就坐,林杰振声笑道:“适才的数曲,蔡小姐都已听过了。在下自知曲中有不少遗漏之处,还望蔡小姐能代为补全。”
屏风后的蔡琰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道:“适才数曲皆为难得一见的佳作,可是……恕昭姬直言,这数曲并不是先父遗作,昭姬亦是头回听闻。”
“什么——!?”
(感谢瓶子书友群里的某个家伙自己报名来当反面龙套。)
第五十九回 以乐相斗
当蔡琰说刚才的几首曲子并不是蔡邕所作时,在场的人无不惊呀,唯独只有陆仁例外,毕竟这些破事都是他搞出来的,心里面比谁都清楚。不过他现在是在低着头扮演着华佗的跟班,因此到也没有谁留意到他。
再看蔡琰接着道:“世间欺世盗名之人甚多,想来应该是有人谱下这数曲再诈称是先父遗作。但在昭姬看来,此人大可不必如此,此数曲就算是先父在世,听过之后恐怕都会自叹弗如,进而生出收录之心,故此人完全可以仅以自身的音律之艺而扬名于世。但此人未曾于人前留名,却诈称这些曲乐皆为先父遗作,昭姬也不明白此人为何要如此了。尊客还是请回吧,这数曲昭姬实在是无法将之补全。”
厅中又是一片惊呀之声,陆仁却在肚子里觉得好笑。说起来陆仁当初还真的是不太想整出什么名声,只想挂上点蔡邕的名头然后为自己谋得三年半的安稳日子而已。只是当时还以为自己盗版来的音乐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会流传到蔡琰这里,但现在事实证明自己当初的想法真的是太幼稚了。
至于其他人……按说自古以来欺世盗名的事多了去了,华佗等人也就没当回事,可是林纨绔的想法却和华佗等人的想法大相庭径。简单点说,就是林纨绔一直都对蔡琰垂涎三尺,但却苦于没有接近蔡琰的机会。突然有一天从去徐州游学归来的士子那里得到这几首“蔡邕遗作”,他就屁颠屁颠的赶来蔡琰这里,想以此为由和蔡琰拉拉关系,却不料蔡琰几句话下来就泼了他一身的冷水。而作为一个纨绔子弟,心中的怨恨之意自然是油然而生。
可惜的是这家伙不是怨恨陆仁,却是怨恨蔡琰。还是那句话,陆仁盗版来的曲乐在当时来说可都是水准极高的曲乐,而在当时人的眼中,不是名士大家是谱不出这样的曲子的,要不然陆仁诈称是蔡邕遗作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相信了,林纨绔也是很相信的人之一。
出于这种心态,林纨绔的想法更倾向于蔡琰是在找借口推脱,不愿和自己有什么接触……这或许也算是古往今来的纨绔们普遍都有的心态吧?总之蔡琰婉转的逐客令一下,林纨绔可就不高兴了,言语也就变得不怎么客气:“原来不是蔡中郎的遗作?可惜,真是可惜!在下一向以为蔡中郎的音律独步天下,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嘛!如此意境深远的旷世佳作,蔡中郎就算是在世,只怕也谱不出来吧?”
“你……”
就算是隔着屏风,陆仁也能感觉到此刻的蔡琰肯定是气愤难当。而在他看来,这个叫林杰的纨绔子弟也未免太过份了点。求爱不成就恶言相向?这种脾气能泡得到好点的女孩子才怪!要陆仁说,这个林纨绔诂计也只适合用钱去砸的方式了,但能砸到的都不会是什么好鸟。
想是这么想,陆仁可没打算出头,毕竟这关他鸟事。再说蔡琰都忍了,他冒个头出来又算什么事?而且真要是被人认出来,还指不定蔡琰会怎么收搭他来着。反正现在看着蔡琰把这个林纨绔轰走也就行了。
但事情远远没有陆仁想像得那么简单。蔡琰强自忍了下来没有说话,林纨绔却得寸进尺的道:“这般佳作,蔡小姐又一向钟情于音律,想必会生出收录之意吧?是了,刚才蔡小姐也说过就算是蔡中郎在世,都会有收录之心,又何况是蔡小姐?无妨,在下再命人吹奏数遍就是。”狂妄之态尽显,用陆仁的话说就是这混蛋怎么看着这么欠揍?
林纨绔手一挥,他带来的乐者犹豫了一下,也只能重新演奏,而林纨绔则狞笑着望向了屏风,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陆仁不想惹事上身,但也想看看蔡琰会如何应对。可是他看到的,是蔡福与蔡琰的侍女都紧锁着眉头站在那里,蔡琰更是再没有说过一句话,隐隐约约的只能感觉到此刻的蔡琰绝对是非常的愤怒,但却始终都没有什么动作。
再看看林纨绔那欠揍的相,陆仁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可又不明白蔡琰为什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想了想,陆仁就俯下身悄悄的向华佗道:“先生,此人无礼太甚,蔡小姐命人将他轰出去也就是了,为什么……”
华佗也是一样的看不下去却没什么动静,此刻听到陆仁的问话,华佗就悄声的回应道:“你非士人,不懂这里面的规矩。这个姓林的小子这样做,名为‘乐斗’,既以音律为兵,向蔡小姐挑战。蔡小姐若无法应对,就只能静待对方乐终算是输了。输了乐斗,最多只不过是技不如人;可如果将对方轰出去那便是坏了规矩,于蔡中郎的声名有损。”
陆仁心说怎么还有这样的规矩?还真是“汉时士族的世界我不懂”,不过这种规矩听起来到是和现代街舞的斗舞差不多,输舞技没关系,绝对不能输人品。舞技输了可以练,练好了之后再赢回来,可是人品一输,那就会被这个圈子排除在外。以这种思路反映到蔡琰的身上,蔡琰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父亲的父亲被排出士族的圈子?至少也会说蔡邕教女无方。
不过陆仁也奇了怪了,因为在他看来,以蔡琰的音乐水平,没理由会被林纨绔搞得连还击之力都没有才对。这其实还是陆仁不了解“乐斗”的规矩,陆仁在徐州时盗版出来的曲乐都是些用当时的话来说以“意境悠长,柔和清雅”为主的曲子,而玩这一类的曲子,蔡琰想要还击也必须要用这一类的曲子才行。但是玩这一类的曲子,心静是最重要的,可现在蔡琰的心境又哪里静得下来?
蔡琰正是因为音乐水平高,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弄不出合适的还击曲乐,因此只能是先强忍下来,并且试图尽快的让自己心静下来。但这一时期的蔡琰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加上年轻气盛,想把心静下来又谈何容易?
于是乎,林纨绔那边几首曲乐很快就一一奏终,蔡琰这里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应该说蔡琰已经输了。事情到此本来可以就此结束的,可林纨绔见己方得势,却愈发的嚣张了起来,狂笑道:“不知蔡小姐可有记熟这数曲?无妨,在下这就命人再吹奏一番便是。”
此言一出,蔡琰这一方的人全部都为之色变,当然也包括华佗和陆仁。蔡琰那里是什么情况,陆仁并不知道,但陆仁是真的看不下去了,欺负一个丧夫丧父的女人到这个份上,陆仁要还是能够无动于衷,那陆仁就真的是个冷血动物了,但陆仁并不是。
稍稍的思索了一下,陆仁凑到了一旁侍立在门帘后的蔡福身边,低声道:“福伯,把上次的那支竹笛去取来借给我用一下。”
蔡福愣了愣,随即转到了屏风之后问蔡琰的意思,蔡琰听过之后只是咬了咬牙,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去取来给他……等等,借给他柯亭笛!”
蔡福又是一愣,但还是马上就快步离去。不大会儿的功夫,一支通体翠绿,看上去有如碧玉一般的竹笛交到了陆仁的手中。不过陆仁没怎么留意,再向递来愕然目光的华佗古怪的笑了笑,就先躲到了某处去试了试音。而一试之下,陆仁就感觉到手里的这支竹笛很不一般,其音质绝对是自己所接触过的竹笛中最好的一支。
就好像是打网游的时候装备上了顶级装备一样,陆仁气势大涨。为什么不是信心?因为对方玩的曲乐本来就是陆仁弄出来的,还能熟得过陆仁?而现在的陆仁心里只有一句话,就是:“看老子怎么虐你们!”
在厅外找了个合适的地方,陆仁把竹笛凑到了唇边。此刻对方正在吹奏的《挥剑问情》将要奏终,陆仁就稍稍的等了一下,在对方终音一收的时候,直接就用《御剑江湖》顶上了去。
陆仁这里的笛声一起,厅中的人就都是一惊。其实对方带来的曲子里也有《御剑江湖》,但老实说错漏了好几个地方,整体上的流畅度就差了些。陆仁一开始顶上的时候,是难免会给人有些抄袭之嫌,林纨绔的脸上甚至都露/出了不屑之意。但真当陆仁吹奏到对方那几个错漏的地方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原版就是原版,比盗版就是要强。虽说陆仁也是在盗版,但他盗的是完整的原版……
陆仁当初玩《御剑江湖》的时候是续上了加长版的,但这回没有续,而是在原版吹完之后,忽然换上了《回梦游仙》。因为陆仁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这乐斗和斗舞一样,不能跟着对方的脚步走,而这首《回梦游仙》陆仁之前在徐州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吹奏过,完全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回梦游仙》可以说是《仙剑》系列的音乐中最凄美的音乐,而落在厅中众人的耳中,就恐怕只能用震惊这个词来形容了。而在《回梦游仙》之后,陆仁续上了《蝶恋》,随后是……反正把自己当初没在徐州吹奏过的凄婉型曲乐挑了好几首出来吹了一遍,而在最后是用《心愿·笛乐版》来收的尾。
他一口气来上了这么一通,林纨绔这里又哪里能招架得了?乐者勉勉强强的弄出了一曲,也不等陆仁出手,就被心态已恢复平静的蔡琰用琴声打回去了。最后林纨绔是涨红了一张脸,灰溜溜的带着人离开了庄舍。一开始蔡琰不能赶人,现在他也不敢发作,否则他以后就别做人了。不过他不知道是陆仁在帮蔡琰,还以为是蔡琰在玩笛子,因为陆仁躲的位置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