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回 不可复官
抄家的事已经结事,在场的官卿再被献帝刘协拿话一砸,全都默然无语。而献帝刘协在环顾了一周之后向曹操道:“曹爱卿,今抄籍已毕,观陆卿家产之寒薄便足以证明陆卿绝非贪墨,仅仅只是无心之失而已。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且陆卿久负辛劳功绩颇著,数年来又从未得爵赏,今稍有过失就罢其官、籍其家,行之过矣!朕意原其过并复其职,曹爱卿意下如何?”
“这个嘛……”
按说皇帝开了这样的口应该是正合曹操心意的,但曹操的脸上却显出了几分不悦之意,目光也就下意识的飘向了陆仁。而此时有不少人附和起了献帝刘协的意思,纷纷的出了声,荀彧则在那边向陆仁轻轻点头、大甩眼色,那意思是陆仁你赶紧向献帝刘协谢恩。只要一谢恩,那么陆仁的官职就能回来了。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陆仁会高兴的向献帝刘协谢恩。你想啊,皇帝都亲自开了口,你陆仁只要磕个头就能把官捞回来,那何乐而不为?可这些人真的是到死都想不到陆仁跟他们可不一样,因为陆仁可是个有着大量的后世资料的家伙。有这些资料为鉴,陆仁能看到许许多多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向皇帝磕个头再把官捞回来?听起来是不错,可陆仁留心的却是曹操为什么要犹豫,脸上为什么会有不悦之意。
这次的事,陆仁和曹操都是知道隐情的当事人,彼此之间心照不宣,陆仁也很清楚曹操其实并不想罢免自己的官职,当时也实在是被闹得没办法才这么做的。按说献帝刘协出面说要恢复陆仁的官职,曹操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会面露不悦?
别人或许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陆仁却只是稍稍一想就马上明白了过来。本来之前还很有几分飘飘然的得瑟,现在却已是脊背之上都冒了冷汗。
其实这个事说穿了也很简单。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献帝刘协让陆仁官复原职,那么这份人情是献帝刘协的,曹操却没什么份。再以当时人们普遍的观念,往小了说陆仁这是受了皇恩,自然要对皇帝感恩戴德,然后当然要对皇帝尽忠。看上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可曹操呢?还有个曹操夹在中间!陆仁要是谢恩复官,那么在曹操看来会不会是陆仁就此便倒向了献帝刘协的那一边?
往大了说,献帝刘协这也是在找机会在拉拢人心,至少也是在竖立起一个有德君王的形像。今天要是把陆仁拉起来了,那么日后或许就能够拉起来其他的人。而这样的事,陆仁很清楚可不是曹操愿意看到的。要是自己不知好歹的接了献帝刘协的招,那么回过头来,曹操会不会接着来对付自己?献帝刘协只是个傀儡,但曹操可是个实权人物!
当初献帝刘协找陆仁去当玩伴打篮球的时候,陆仁就担心过这样的事,因此对这一类的事那是格外的小心加敏感,以至于陆仁经常借着要督促屯田,在诸屯中巡视的借口来规避掉上朝的事。
现在的陆仁虽说被“炸弹”击中,在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中有失落、感慨、气闷、得瑟等等的情绪,甚至被这些情绪所左右了一些行为,但并不表示陆仁就会因此而彻彻底底的昏了头。恰恰相反,陆仁在经过了焚书毁酒这样的事使得怨气有所发泄,而且接着就在人前得瑟了那么一小下之后,心情已经有所平复,因此平时的那种小心谨慎也回到了身上。也正因为如此,陆仁才会格外的留意曹操的状态。
曹操有不悦之意,陆仁的心里是马上就有了底的。再略加思索,陆仁就向献帝刘协毕恭毕敬的回应道:“陛下隆恩,草民(因为没了官,所以是以草民自称)诚惶诚恐!但请陛下明鉴,我大汉政失于宽已久,以至于今有诸贼祸乱天下。正所谓乱世当用重典,曹公如今治政,就当以严刑峻法来拔乱反正,助陛下重振汉室江山。
“今草民被罢官一事虽属无心之失,但毕竟有罪,有罪便当严处。曹公念及草民旧日之劳,免去了草民及家人僮客的徒刑,已然是有所宽容。若是再有所宽待,便是用法不明。用法若不明,则天下何以为定?故草民绝不敢复归于职,还愿陛下恩准!若是陛下尚有不忍之意……”
说到这里陆仁扭头看了看那边被抄出来的东西,之前的话还说得有条有理的,但这会儿却不再那么文绉绉的了……说实话那番话单是措词就让陆仁觉得很累:“那里的东西能不能还一些给我?其实有很多并不是我自己的,而是糜家小姐寄放在我这里的东西。还有那几枚玉饰,是某位小姐送给我和婉儿的留念之物。”甄氏是不能直说出来的,不然可能会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陆仁开头的话还让众人觉得挺不错的,可后面的话说出来就让人们觉得哭笑不得了,献帝刘协和曹操也同样是如此。献帝刘协很无奈的摇了摇头,复又向陆仁道:“陆卿你又何必如此?”
陆仁一本正经的回应道:“法当严行,国乱方可速平!”
献帝刘协又想说话,曹操这时用力的咳了两声,拉过了众人的注意之后才向献帝刘协道:“陛下,义浩所言句句在理。若今日之事不加之以责罚,陛下将来又何以服众?不过义浩恳求陛下能归还些家产一事,臣以为可行,如此亦可尽显陛下宽仁之风。”
献帝刘协顿时就没了脾气。再次的环顾了一下周边群臣,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一片附议之声。都闹到这个份上了,又都是些聪明人,谁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当众矢之的?谁站出来谁就是傻的。
献帝刘协最后是叹了口气:“也罢,依律将陆仁罢官,但不必废为庶人。至于陆卿的家产,将宅院籍没即可,其余的钱粮衣帛尽数归还。此事到此为止,其他的涉事之人亦不再追究……曹爱卿,你意下如何?”
说明一下,贬不贬为庶人可是很重要的,贬为庶人就意味着不再是“士农工商”中的士人阶层,换言之就是再没有出仕为官的资格。用后来的话说,就好像是科举制里的秀才,如果连秀才都不是,那就是连应考的资格都没有。要是搁到现代社会,就好像是考公务员需必需的文凭。
而这时曹操马上就大声的回应道:“陛下圣明,正当如此!”
又是一片的附议之声。而陆仁这时想起了点事,告了声罪之后在那些抄出来的东西里翻找了一阵,最后是把献帝刘协当初交给他的那枚金符……也就是可以随时进皇宫的通行证给翻了出来,双手捧着向献帝刘协道:“负罪之人,不可再侍于君侧,今将此符奉还陛下。”
这回献帝刘协可真的是不高兴了:“陆卿,你虽被罢官,但朕与你仍为布衣之交。朕闲暇之时,仍望你能入宫伴朕球戏。这金符你还是留着吧,此事亦不违律法。”
曹操这时也觉得陆仁别做得太过头了。万一陆仁把东西交完,然后带着行李什么的离开了许昌,那曹操这里岂不是竹篮打水?相比之下,是该有点什么合理的借口把陆仁绊在许昌,所以亦向陆仁道:“此天子之意,义浩你不可固辞。你官宅虽已籍没,但孤可另赐田宅于你,也算是对你屯田之功的补赏,你大可安心耕读。陛下若召你入宫球戏,你也可于时入宫,不使陛下久等。”
陆仁见曹操这么说,知道事情别做得太过头,所以就应了一声,把金符重新收好。
献帝刘协是个相当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这个时候再争下去既无意义也没用处,所以只能是摇头叹息:“罢了罢了,诸卿都各自归府吧。陆卿你也不用这么快就迁出官坻,等曹爱卿将田宅赏下之后再行搬离亦无不可。到是朕难得出宫一趟,正好这院中颇有美酒,朕想在这里使陆卿再陪朕小饮几杯,其余诸卿就不必作陪了。”
众人各自领命再纷纷散去,说实话今天的事确实让很多人都很难堪,都不好意思再杵在这里,可以溜的话当然是赶紧的溜之乎也。
至于曹操本人虽然有些不爽于献帝刘协的举动,但一则是陆仁本来就经常进皇宫陪献帝刘协吃喝玩乐,并没有什么太过值得怀疑的地方;二则是总归要顾着一点献帝刘协的面子。所以曹操也没再说什么,也跟着群臣们离开了陆仁的府坻。当然了,府坻外面保护献帝刘协的禁卫军可不会少。
不过群臣之中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孔融孔文举。虽说也在往外走,但却是一步三回头,既有望向坑中还在焚烧的简椟,也有望向院中的那些酒。陆仁见了都觉得有些好笑,心说酒鬼能到他这个份上的也真是少见。不过这个事就是这样,一个平时只能喝些二锅头、老白干的酒鬼,突然一下看到极品茅台就在手边会是什么情况?
好笑归好笑,陆仁索性挑了最大的一坛出来,抱到孔融的面前再往孔融的怀里一放,笑道:“反正我也没打算带走,这坛放了最久的陈酿就送于孔少府吧。若是觉得不错,以后就还请孔少府多去照顾一下青果酒肆的生意。”
孔融奇道:“我知道青果酒肆是投奔在你这里的糜氏所设,但酒肆之中不是只有各类的果液吗?”
陆仁道:“那时候不是有禁酒令吗?此令取消之后,糜氏另购了粮谷,用我的秘制之法新酿了不少谷酒,再过个三、五月就能出坛贩售了。许都城中,仅有此一家而已。而我被罢官之后有的是闲暇,少不了要去那里饮酒弄乐,少府可有意乎?”
孔融抱着大酒坛子,上上下下的扫晾了陆仁一番之后笑道:“美酒佳乐之中,与诸士谈辞论赋,此吾之愿也!新酒启坛之际,融一定到场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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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回 避之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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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都早已散去,陆仁与献帝刘协则是对座在了亭中。院中有酒,弄一坛过来就行;行囊里有昨天就准备好的干粮,随便整几样还行的出来就算是下酒菜。顺便说一下,给陆仁和献帝刘协侍酒的宦官在在拍开封泥之后,酒香这一飘出来,宦客的喉节就在不停的蠕动
这里是陆仁的府坻,可没有皇宫里那么好的器皿,酒杯只是寻常的竹杯而已。不过献帝刘协可没有在意这个,毕竟他也曾过过一段时间有如乞丐一般的生活。举酒与陆仁相互致之后把酒一饮而尽,献帝刘协便笑道:“好醇美的酒!想不到陆卿的酒也酿得出此出众。”
陆仁微笑道:“还好吧。不过陛下,在下已无官职,当不得卿这个称谓,陛下还是直呼在下的姓名为好。”
献帝刘协摇了摇头:“陆卿你又何必如此?其实你所犯之罪,与朕曾经遇到过的那些不臣之人相比起来能算什么?有时想想朕都会觉得气闷,对那些奸佞之臣,朕纵然是心中气愤,却不得不示以亲近;可对你这样的忠贞之士,朕真心的想亲近一些,却又被你以为不可。难道朕真的是一介昏庸之主吗?”
“陛下言重了!”陆仁赶紧回应,心说你还真不是什么昏庸的帝王,就是生不逢时了点。
献帝刘协叹了口气:“陆卿此番去职之后有何打算?难道不想再出仕为官?”
陆仁暗自心道:“官不官的对我来说本来就无所谓,只要小日子能混得平平安安的就行了。如果今天复职的事是老曹开的口,没准我就答应了下来。可是开口的是你小皇帝……哼哼,我就剩这么两年多点的时间了,真心不想掺合到你和老曹的政治斗争里面去。
“现在是建安三年春,而你弄出来的衣带诏是在建安四年的年末左右,建安五年初就被曹操发现。万一你哪根筋搭错了线要拉我入伙,那岂不是在我临走的时候还要坑我一把?能免则免吧!我既不是也不想当什么封建王朝所谓的忠臣志士,咱没那个觉悟。当然汉奸咱是不会当的,当了汉奸也只会是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
一念至此,陆仁就向献帝刘协道:“其实在下本来就没想过出仕为官的事,甚至严格的说起来,在下都并非是士人。此番为官,说真的只不过是阴错阳差。现在在下复还为平民没什么不好的,而且相比之下,在下也更喜欢过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生活。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话说完陆仁才想起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陶渊明的诗,和这会儿都不知道差了多少代。不过诗的意境毕境在那里,献帝刘协听过之后默念了几句,摇摇头后复又发出了一声长叹:“好一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陆卿,朕其实很羡慕你。你虽然出身贫寒,却也因此从来就没有什么重任在身,不会有什么顾虑于胸,可以随心所欲的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陆仁心说你个小皇帝这是想成为文艺青年吗?不过话又说回来,陆仁这个后世来的穿越者到是挺理解献帝刘协的这种心态,至少也是能够理解献帝刘协在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姿态。想想这时也没啥适合说出口的话,陆仁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复又向献帝刘协举杯敬酒。
献帝刘协怆然若失的道:“陆卿,你是朕唯一的布衣之交,更难得的是你从来就没有什么功利之心,朕能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唉,朕都不知该如何去说了。”
陆仁也有些无言以对。其实后世之人,又能有几个人不同情献帝刘协?至少陆仁就很清楚献帝刘协绝不是什么昏庸之人,完完全全的就是生不逢时而已。而另一方面,但凡是帝王一般都很希望身边能有朋友,聪明点的更会希望能有真正的朋友,但作为帝王却都会注定没有朋友。至于献帝刘协是不是真的把自己视作是朋友,陆仁却不敢肯定,毕竟在陆仁看来,这里面参杂的杂质也未免太多了点,因此陆仁仅仅是把自己定位在一个玩伴上。
这时献帝刘协问道:“听陆卿你言下之意,是不打算再出仕为官了?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陆仁回应道:“也没啥打算。本来是想收拾好东西去别的地方看看,不过刚才曹公都已经说了会念在在下以往功劳的份上赏赐给在下一些田宅,在下可以去躬耕为业。”
这是实话,去投奔谁那是寄人篱下,再怎么说都有点不太好意思。但如果真的有自己的田园,那不如就在自己的地头上呆着。话又说回来,自己就这两年了,许昌这里又算得上是比较安宁的,前前后后的没什么战事,没必要的话陆仁也不想乱跑。至于婉儿说的去鄄城最初试屯的地方,其实一开始就被陆仁pass掉了,那里离官渡比较近,真到打官渡之战的时候很容易出事。
献帝刘协道:“如此也好,至少时不时的,还可以召你入宫陪朕球戏一番……”
说到这里时,陆仁与献帝刘协都已经是相对无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片刻之后,婉儿端着几盘临时烧好的热菜进到了亭中时,到让献帝刘协找到了话头:“此女便是婉儿吧?”
陆仁点头,婉儿施礼过后正准备退下,献帝刘协却让婉儿坐到了陆仁的身侧。细看了一会儿之后献帝刘协便笑道:“确实彼有几分瑞丽清秀之意,不过好像没传闻中所说的那么风华绝代。”
陆仁笑了:“传闻这东西本来就是夸大了许多的,又哪里能够当真?”
献帝刘协又看了婉儿几眼,沉吟道:“陆卿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陆卿啊,朕看这婉儿虽然不错,但她的出身确实是太过寒卑了一些。陆卿将她纳为侍妾尚可,却不可将她归为陆卿你的正室之妻,否则陆卿你必会惹来非议。”
陆仁笑而摇头,却无意去与之辩驳,毕竟那个时代就是这么个观念,陆仁就是再有本事也没能力去和这些人文观念作对,因此陆仁的回应是:“陛下,我现在可是个一无爵位二无官职的平民百姓,哪位官卿、哪个宗族又肯把家里的女儿送嫁给我哦?而且说实话,我也真没那个心思,有片田宅给我,我可以安安心心的过自己平平淡淡、安安心心的小日子也就行了。而我这样没什么志向的人,有婉儿陪在我的身边也就够了。”
献帝刘协听过之后愣了老半晌才回过神来,也只能向陆仁无奈的摇摇头。末了再看看低着跪坐在陆仁身边的婉儿,可能是为了结束这场没什么结果可言的对话,故而轻叹道:“听说婉儿的笛艺不在陆卿之下,朕既然到了陆卿这里,也很想听闻一下。陆卿意下如何?”
陆仁没有拒绝,也不可能会去拒绝,所以婉儿只好取来竹笛吹奏了数曲,算是给了献帝刘协一个还算风雅的收场。而献帝刘协当然少不了要夸奖几句,随后就赏赐了十匹绸缎给婉儿……献帝刘协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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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陆仁与献帝刘协在亭院中喝酒聊天的时候,曹操也差人找来了郭嘉。而在见到郭嘉的时候,曹操头一句话就是:“奉孝,你没有去向义浩暗中告知吗?”
郭嘉为之愕然。顺便说一下,郭嘉只是曹操的幕僚,并没有朝庭的官职,正儿八经的上朝议政是没郭嘉什么事的,所以郭嘉这时还不知道陆仁那里发生的事。
在听过曹操的一番诉说之后,郭嘉哭笑不得的道:“主公明鉴,那些话在下本意是想在他的家产被籍没入官之后再去告知于他的。这小子平时的心性还算沉稳,可突然之间遇上了这样的事,心境就没那么沉稳了。如果事先就告知于他,他在诸卿的面前太容易露/出破绽,一但被谁看出他是在演戏,那这件事就很可能会弄巧成拙,主公明白在下的意思吧?”
曹操点点头表示了解。郭嘉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即不是在演戏的戏才是最好的戏,而以陆仁目前的状态,演戏很容易演砸,那就不如让陆仁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来个本色出演。
郭嘉补充道:“此外朝庭中的官卿有不少人对这小子有些看不顺眼,现在见有这么个机会自然会有意的排挤他,如此一来这小子自然会心中失意。而这小子于失意之下,主公却及时的施恩于他,他自然会对主公多出几分感恩之心……但在下也真没想到天子竟然会亲自出面帮他说话。失算,失算啊!”
曹操摆了摆手,并没有责怪郭嘉,毕竟任谁都没想到献帝刘协竟然会亲自出面。顿了顿之后,曹操把几卷从陆仁的火坑里抢出来的残篇扔到了郭嘉的面前。郭嘉看过之后脸色一变:“这小子真的烧了?”
曹操气苦道:“怎么奉孝你还以为孤是在和你说笑不成?”
郭嘉皱着眉在亭中打起了转,老半天过去后才摇头道:“这回可有点麻烦了。这些书简都是这小子数年来的心血,是问以他的为人心性,如果不是有心做事想成就一番功业的话,是不会写下那么多的书简的。如今一朝尽数毁去,只能说明他已心灰意冷,心生不再出仕为官之意。”
第二百二十七回 一拔接一拔
“如今一朝尽数毁去,只能说明他已心灰意冷,心生不再出仕为官之意。”
听了郭嘉的话,曹操的眉头又是一皱,随手重新拾起了一卷简椟看了几眼道:“奉孝,陆义浩他今天说了这么一句话,说‘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当还于上天’。”
郭嘉眼中精光一闪,轻轻摇头道:“看来他在失意之下,终于是说漏嘴了。”
曹操将简椟一合,沉声道:“奉孝,无论如何你都要为孤将他留住。孤出征在即,一时之间顾不上他的事,再者若不过上一些时日待此事稍宁,孤也不便重新用他。他如果是安安心心的呆在许都自然是最好不过,如果有想去往他处之意……”
说到这里时,曹操的目光之中已经流露/出了几许狠色。郭嘉那是什么人,哪会不明白曹操的意思,因此连忙向曹操道:“主公放心,这小子一向就胸无远志,最想过的就是平平安安的日子,给他些田宅让他安居于此并不难。”
曹操眼中的狠色渐渐消散,同时向郭嘉点了点头。以曹操的心性,对陆仁这样的人才是舍不得杀的,但前题是能为曹操所用,最起码也是要老老实实的呆在曹操这里,不投奔到其他诸候的麾下。如果陆仁想离开,那曹操宁可杀掉陆仁,也不愿陆仁跑去别的诸候麾下。用曹操自己的话说就是“能为吾用者,厚以用之;不能为吾用者,杀之”。更何况现在的陆仁其来历有点玄,曹操的这种处事观在陆仁的身上也格外的突出。
“奉孝你马上到义浩那里去一趟,适才在天子与诸卿的面前,孤已应允授给他田宅,你去一趟把这些事都办下来……对了,顺便让他到孤这里来喝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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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帝刘协业已离去,陆仁则在庭院中望着花花草草的出神。
婉儿来到了陆仁的身侧,轻声道:“主上,小兰他们三个已经往丁姨那里去了。”
陆仁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时值二月底的春暖之时,庭院中的鲜花早已盛开。婉儿环视了一下庭院中,微笑着向陆仁道:“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清静,婉儿到有些不自在了。”
的确很清静,糜、荀两氏的人天还没亮的时候都都已经离开,只有陆仁、婉儿外加仨小屁孩留下来了而已。现在仨小屁孩又去了抚幼义舍,这若大的府坻就只有陆仁和婉儿在这里。
陆仁叹了口气道:“是啊,真的是很清静……以前我们是忙里偷闲的时候才能清静一下,可现在却是无所事事的清静。说来也怪,我一直以来其实都并不怎么想当官的,可现在官真的一没了,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也罢,反正回头曹公会给我宅院田地,我们衣食无忧的,就当是给自己放一大段时间的长假也不错。”
婉儿咬了咬嘴唇,迟疑道:“主上,天子既然有意让你官复原职,你却又为何要推辞掉?”
陆仁回转过头:“婉儿你问这个干什么?”
婉儿低下了头回应道:“其实……婉儿也希望主上能有个好的前途。”
“……”陆仁伸出手在婉儿的脸蛋上轻拧了一下,笑道:“我的傻婉儿哎,这里面的事可没那么简单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还是别问的好。我只能这么跟你说,这些朝堂之中的事我算是有点怕了。我要是官复原职,没准什么时候就又会有人在背后捅我一刀,所以我们还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我们过自己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就好。等差不多的时候,我就带你离开。”
婉儿迟疑了一下道:“不管主上去到哪里,婉儿一定守在主上的身边。可是我们离开之后,阿诚、阿信、小兰他们呢?”
陆仁道:“他们我带不走,当然是要留下来。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会把能留的东西都留给他们,至于将来他们能够怎样,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而且话又说回来,这仨小屁孩总不能一直都躲在我的翅膀下面吧?”
婉儿淡淡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陪在了陆仁的身边。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庭院中传来了郭嘉咋咋呼呼的的声音,陆仁扭回头向婉儿笑了笑:“送房子送地的人来了……婉儿,酒还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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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郭嘉离开了陆仁的府坻,不过到临走的郭嘉时候弄了辆牛车,把陆仁这里剩下的那些酒都运走了。而在临别之前,郭嘉语重心长的向陆仁道:“义浩,听为兄一句劝,千万不要离开许都的地界。”
陆仁心中一动,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着道:“要是我混不下去了,当然是要回老家,不然还真的留在许都这里沿街乞食吗?”
不可否认,陆仁真想和郭嘉玩这种小心眼那还太嫩了点,当然郭嘉的话还是说得很隐晦的:“凭你的本事会用得着去乞食为生?不过我可得警告你一句,南下的归吴之路,袁术尚未剿灭,你要是不知好歹的过去恐怕只能是死路一条。相比之下你留在许都这里逍遥度日不是更好吗?又何必去犯那个险?”
陆仁其实已经明白了郭嘉话里的意思,但这会儿还是装傻的好:“老郭你说得也是。反正我现在有田有地有房子的,小日子能混得挺滋润,可真要是回了吴的话反到是什么都没有了。”
二人彼此相视一笑,各自拱手话别。而此时的陆仁脸上虽然挂着笑,脊背之上却是在冷汗直冒。曹操有着什么样的人才策略,陆仁是很清楚的,但陆仁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能够进入曹操的“好友名单”或是“黑名单”的那种人才。
毕竟在曹操麾下的这几年下来,自己唯一表现还算出色的地方只是种地而已,而这种活在陆仁看来只要是个勤快点的、不是那么笨的人,都可以做得比较出色。别的不说,枣祗和任峻不就是这样的吗?所以陆仁真心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进入曹操的名单之中。
但郭嘉既然已经把这些话隐晦的告诉了自己,那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点的好,说不定现在就有曹操的特务在暗中盯着自己。再一想到曹操的特务,陆仁就下意识的环顾了一圈周边……不过马上陆仁就苦笑着摇了摇头,心说也别太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刚才送田宅给陆仁的时候,郭嘉都已经明说了曹操过段时间之后会重新启用陆仁,而在这个前题之下,陆仁只要不做什么让曹操觉得敏感的事,小命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既然如此,陆仁就把心态调整一下,真的是给自己放几个月的大假也不错。还有两年多点的时间就能穿回去了,而且已经装了好些年的孙子,再装两年的孙子又有何妨?
再皱起了眉想了想,陆仁便向婉儿道:“我先送你去抚幼义舍那里住下,然后我得去见一见曹公。”
婉儿应了一声跟在了陆仁的身后。而陆仁则在心中暗道:“真他吗的累!人是一拔一拔的来,一拔一拔的见……希望现在去见老曹,他不会给我穿什么小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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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曹府院庭。
陆仁跟着门人才刚刚踏入庭院之中,老远就看见曹操这会儿正端着杯酒随意之极的坐在亭沿上,一双未趿鞋的臭脚丫子悬在离地两尺的地方不停的晃来晃去,就那德性真是要多邋遢有多邋遢的,一时间险些笑出声来,赶紧拼命忍住。
曹操也望见了陆仁,等陆仁走到近前尚未来得及行礼,曹操便向陆仁招了招手道:“义浩来了!不必多礼,上来坐吧。”
陆仁犹豫了一下便去鞋登阶,正坐到了曹操的对面。曹操则示意侍从尽数退下,又向王牌保镖许褚低声吩咐了几句什么。过不多时,这个小偏院中就只剩下了曹操与陆仁两个人相对而坐。曹操拿起酒勺,一边舀酒一边轻叹道:“义浩,你我二人上一回独坐对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陆仁摇了摇头道:“不怎么记得了。”
曹操轻轻点头,向陆仁把盏致意:“这次的事真的是委屈你了,是孤有负于你,心中有愧矣!来,这一杯权当是孤向你的赔罪之礼,干!”
曹操的这一番话一时之间还真让陆仁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回应得太慷慨激昂吧,显得自己太虚伪;回应得太现实吧,又显得自己太市侩了一些。毕竟曹操可不是郭嘉,在郭嘉的面前乱开些玩笑没什么大碍,但在曹操的面前如果乱说一气的说错了什么,后面的事可就很难说了。
一杯酒在慢慢的往喉咙里倒,陆仁在借这点时间措上一点说辞。想来想去,陆仁还是决定让自己显得市侩一些比较合适,毕竟自己在诸多人的眼中就是个市井之徒。
又是一杯下肚,曹操把玩着酒杯沉吟道:“孤也不和你绕什么弯子。孤看得出来你对这次被罢去官职的事看得很淡,心中亦有不想再出仕之意……义浩,大丈夫处世当以能名留竹帛为幸,而你身上明明有着能名留青史的才干,为什么又甘于平淡?难道你要学那些酸腐竖儒,以清高之姿而存于世?”
第二百二十八回 改当地主
“难道你要学那些酸腐竖儒,以清高之姿而存于世?”
陆仁敢跑到曹操这里来喝这杯酒,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更何况已经从郭嘉那里得到了提示?当下陆仁就笑了笑道:“曹公谬赞了……其实我本身就只不过是一介市井之中的升斗小民,本事可能是有那么点,但自己是什么材料自己心里清楚。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安安心心、逍遥自在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应该说你什么才好?似乎你比旁人更多出几分自知与自明。罢了,这个我们不去多说。孤赏赐给你的田宅,你还满意吧?”
陆仁想了想,决定在这个问题上还是继续装傻比较好:“很满意!糜氏购置的田宅也在那里,彼此之间可以相互照应。”
曹操点了点头:“你且在那里安心住下,待孤得胜归来,自会设法重新启用于你。义浩,为人虽不可自视甚高,但也不必太过自轻。你身怀富国之才,若是能勤勉于政,假以时日九卿之中必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陆仁在半真半假的尴尬姿态之下向曹操拱了拱手:“曹公又在谬赞于我了。”
曹操灌了口酒再呵呵一笑:“怎么?碰上点事就心灰意冷了吗?”
陆仁心说让你觉得我是心灰意冷了那就最好不过,别他妹的老盯着我。不过这些话陆仁没有说出口来,只是向曹操摇了摇头。
曹操饶有兴致的看了陆仁一眼道:“二十七岁……其实孤早年间也碰上过和你相近之事。弱冠之年初出仕为洛阳北部尉便触怒权臣,被他们设计外放为屯丘令,随后不久被朝庭召回任议郎,之后又被外放出去,几次下来孤就到了你现在的这个年纪。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孤前前后后不知给朝庭上过多少次书,上奏过多少的治政之策,全都是泥牛入海无消息。那个时候,孤也曾和你一样的心灰意冷,最后称病辞官。现在看到你的际遇,确实是与孤当初的仕途十分相近。”
陆仁了解这段历史,暗暗的比对了一下,发觉是与曹操很有几分相似之处。而且说实话,在桓、灵两帝的时期,像曹操这样召了放、放了召的官员还真没几个,毕竟不是谁都像曹操一样有着很硬的后台。要换了其他的官员,早都死了好几回了。
不过曹操这时却是话锋一转:“但是孤虽抱病辞官,却并非真的是心灰意冷,而是勤修已身坐待时机而已。而后天下生变,也终于是让孤等到了可以一展胸中抱负的时候……义浩,孤和你说这些,你能明白孤的意思吗?”
陆仁心说明白,你无非就是想告诉我年轻人别那么快放弃,而是应该好好的把握住可以去拼搏上进的机会。可问题是老子是准备穿回去的人,又没打算在你这里混出个什么名堂来。不过为了不扫曹操的面子,陆仁还是向曹操用力的点了几下头。
曹操细看了陆仁数眼,摇头笑道:“你是在敷衍于孤了。罢了罢了,你一向心性如此,想要有所转变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够做到的,孤对你强求无益。来,干!”
陆仁回敬。其实陆仁这会儿心里清楚,曹操现在这是在和自己打感情牌,以一个长辈的身份,用曾经经历过的事来劝诫与激励陆仁。老实说,陆仁听了这些话,心里其实是很受用的。如果不是心中早有了些乱七八糟的杂念,没准还真会被老曹给劝说得“感激流涕”,因此在心中暗暗承认曹操确实是一等一的好老板。
只可惜陆仁与曹操之间是注定了的“道不同,不相与谋”,陆仁只能是尽可能的装出些姿态来敷衍一下曹操而已。至于老曹是不是能看出来,陆仁不知道,陆仁只知道按曹操的人才策略,自己只要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上,别到处乱跑应该就没问题了。因为曹操有这样的表态,就证明曹操不是很想杀陆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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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平明,抚幼义舍的门前。
一大帮的大孩子、小毛头正在帮陆仁收拾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因为陆仁的这几号人准备到糜贞所在的许昌城南那里去。而在抚幼义舍的一角,陆仁正不停的向丁夫人摇着头:
“丁姨你就别问了,我这次被罢官的事你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即可。其实官场上的事一向都是如此,你如果非要把事情搞得清清楚楚,那就和把大家身上最后的一块遮羞布给扯掉一样,不但里里外外的人颜面上会挂不住,对大家也都没有什么好处。”
丁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孩子……虽然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但却比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强得太多了。子修能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也可算是死而无憾。有时老身都在想,如果子修尚在,能和你们一起来这抚幼义舍探望老身一下那该多好。”
“……丁姨,子修已故去多时,你也别再如此思念了。”
丁夫人摇头笑笑:“罢了,老身和你说几句势利点的话吧。这抚幼义舍一直以来都是靠着你每月拿出过半的俸禄来维持,后来曹公亦允诺每月拔出些粮谷供孤儿就食。只是官家所拔粮谷仅够这里的孩子们勉强糊口而已,而你现在已是去官无俸,这里的孤儿们可能要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了。”
陆仁扭头扫了眼正在忙碌的孤儿们,也只能表示无奈的摇摇头。陆仁是这间抚幼义舍主要的资助人,现在他一倒台,单凭曹操许诺给丁夫人的那点粮食确实不能满足需要。这么说吧,陆仁的资助加曹操的拔给,再加上荀彧那帮子人偶尔会送来的一些资助,可以让抚幼义舍里的孤儿们每天勉强吃上两顿饱饭。可是陆仁的资助没了的话,这些孤儿每天就只能喝碗半稀半干的粥了。
不过说句难听点的话,别说在那个时代曹操不会拔出多少的粮食,就算是在陆仁原本所处的现代社会,许许多多的孤儿院里的孤儿们还不是一样的好不到哪里去?如果是在一些战乱的国家那情况还要糟上许多。
陆仁低着头想了想,复又向丁夫人道:“丁姨你也别太担心,曹公好歹给了我不少的田地,而且现在还只是在二月,春耕之类的事还来得及。让这里的孩子们先坚持半年,我有把握能在八月左右把地里的新粮种出来,到时候就不必挨饿了。”
丁夫人轻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不会扔下这里的孩子们不管。只是如此一来,你自己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陆仁表示无所谓的笑了笑。不管之前再怎么发牢骚,陆仁还不至于成为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再说现在他的官虽然是丢了导致各屯没了没了陆仁的农业指导,而且陆仁一怒之下把自己手头上的农业资料全都烧了,但毕竟许昌周边的屯田构架是基本完成了的,没了陆仁的那些东西最多也就是回归到当时普遍的、正常的农业产量水平,有劳动力的流民们只要肯干就不愁找不到饭吃,因此陆仁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只有这些孤儿,陆仁如果没有看到的话到也罢了,可真当看到了他们的时候,陆仁要是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面会堵得慌。再一转念,反正这里的房地产什么的到时候也带不走,那还不如用手头上拥有的资源做点能让自己的心里不再那么添堵的事。
另一方面吧,如果把话说得难听点,陆仁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是一个网游玩家,空有高等级好装备外加灰常好的操作技巧,可却没地方让他杀怪砍boss暴装备,心里面其实也是很难受的。而有个目标让陆仁去做点事,陆仁还是很乐意的。现在陆仁就是打算把自己呆的地方好好的整一整……玩不成《模拟城市》了,咱退而求其次的玩《农场物语》还不行吗?
闲话少说,陆仁在辞别了丁夫人之后,带着婉儿和诚信兰这仨小屁孩开始前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本来丁夫人是想从抚幼义舍里挑些年纪稍大一些,有些劳动力的孩子给陆仁的,陆仁却拒绝了。其实说真的,他的那一亩三分地还有糜氏和甄氏的人在,真要找劳动力哪会找不到。
糜贞和甄氏姐妹购置的地头原本是一个乡级的单位,只不过在战乱时人都跑光了。后来糜、甄两家的人丁来到了这里,经过数月的开荒,多多少少的已经具有了一个中型村落的样子。
陆仁曾经实地堪测与科学的地理分析过这里,发觉这里的水利资源充足、土地肥沃,而且旧有的交通道路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因而比较便利,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什么旧有的豪族势力的存在,糜、甄两家的人要在这里把底子打下来不会受到什么阻碍,称得上是一块很不错的地头。
此刻陆仁的车驾正在道路上缓缓的前进,忽然发觉对面的道路上尘埃飞扬,十数匹的快马正在急赶而来。陆仁在车上抬眼一望,对面来的人也及时的拉住了马:
“先生!”
陆仁冲着喊出声的人呵呵一笑:“糜大小姐,你这是来接我的吗?”
(周六周日,瓶子和同事们漂流去了。夏天和妹纸同船漂流,大家都懂的……周一瓶子实在是没精神。争取本周每天都是三更吧。本来今天还想再多码一更出来的,可是码完三更之后头实在是晕呼得紧。不过大家放心,瓶子一直是在努力的写着。)
第二百二十九回 无腿可抱
三尺案头清烟环绕,案头的香茗亦茶香扑鼻。
陆仁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香茗,这才环视了一下周边。扫完了这一圈之后,陆仁向对座的糜贞笑道:“我记得上次到这里来还是正月初,那时这里才只是刚刚打好地基而已。一晃不过月余,你们居然盖出了这么间不错的庭院。”
糜贞坐在那里,目光死死的锁定了陆仁,口中则回应道:“许都之中的砖石匠人甚多,我多花点钱、多请点人,一月之中修建一所宅院出来不是难事。而且这些匠人用的都是先生你烧制出来的板砖,自然会快上加快。”
陆仁道:“来的时候我看见仍有一些寻常的民居正在兴建,想必是那些匠人仍在此间吧?回头也请他们帮我建一座宅院。哦对了,一定要记得建一个我常用的那种浴室……”
“先生——!!”
糜贞这近乎于尖叫一般的吼声当时就把陆仁给闹得吓了一跳,而糜贞之前和陆仁碰上面的时候因为怕人多口杂,所以一肚子想问陆仁的话一直是强压在心里没有说出口。现在好不容易边上已经没了人,陆仁却是这么一副不紧不忙的样子,这让糜贞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你却被罢了官?昨日入夜之时我得到族人禀报,要不是当时天色已晚怕赶到许都城下时城门关闭,我就连夜去找你了!”
陆仁苦笑摇头,重新给自己舀好了一杯热茶之后,仍旧是那么不紧不慢的道:“其实没啥可说的。说白了,我不过是背了老大的一个黑锅而已。”
当下陆仁就把这场事大致的说了一遍,糜贞听完之后愣了半晌才道:“曹、曹公他怎么能这样?他明明知道……”
陆仁摆了摆手道:“曹洪只不过是想对我报上次的一箭之仇,如果只是他捅我一刀的话,曹公完全可以帮我拦下来,真正麻烦的反而是那些朝堂官卿,曹公不能因为我的这点事和他们在明面上闹翻了脸的。”
糜贞显得有些焦虑:“可是……”
陆仁再一摆手:“别可是了。其实很早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朝庭里的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我只能这么跟你说,你们糜氏在徐州富甲一方又能如何?你大哥在成为了徐州别驾之后还不是一样的被其他的士人官员所排挤?
“你大哥尚且如此,而我真论起来连士人都不是,许都之中的官卿又大多是名门望族,他们会看得起我才怪了!要是我没出什么事的话还好,真出了点什么事,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立马就会对我落井下石。这次的事就是一个证明。”
还一句话陆仁没说,就是别说那些士族中人看不起陆仁,就算是混得风声水起的曹操,还不是一样的一直被士族中人看不起?而糜贞只是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陆仁再道:“我想我得提醒你一下,你是知道内情的人,而这些内情你可千万别泄漏出去,否则轻则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大作文章,重则我们搞不好就都会有杀身之祸。除此之外,连中山甄家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死的人可就多了……唉,该怎么说呢?当初我就曾经跟你说过这个事我管不管或是做不做得成其实都无所谓的,结果你却……”
糜贞良久无语,忽然向陆仁跪伏在地,连头都完全低垂了下去。
陆仁愕然道:“妹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啊!有话好好说!”
糜贞低垂着的头,语调中带着极大的愧疚之意:“先生,是糜贞对不起你。若不是糜贞一意逞强要去河北贩铁,先生今日也不会如此。如今先生蒙冤被罢去官职,糜贞心中不安,就请先生责罚糜贞吧!”
“……”陆仁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过去虚扶起了糜贞道:“也不能全怪你。当时我如果不让你去中山,事情也许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话又说回来,曹洪即然是想向我报仇,朝中诸卿又一直都看不惯我,那么即便是没有这次的事,我也早晚会有别的把柄落到他们的手上。智者千虑都尚且会有一失,更何况是我这种算不上是智者的人?其实现在的情况也不错,至少曹公对我心中有愧,之后也一定会罩着我们。”
糜贞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先生,你还是骂我几句吧,不然……”
陆仁抓了抓头皮后蹲到了糜贞的面前,忽然曲指在糜贞的额头轻轻的敲了三下,口中咕哝道:“这一下是许都令的,这一下是典农中郎将的,这一下是打你这丫头争强好胜不懂事的。好了,打罚完了,赶快起来吧!”
糜贞愕然抬头:“先生你……”
陆仁怀抱起了双手道:“打罚你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我们也算是相识多年了,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爱逞强。当初我就和你说过许都这里的官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个把持不当就后果难料,现在你总算看到了吧?起来吧起来吧,我根本就没有怪你的意思,以后你吃一堑长一智,别再乱逞强就行了。”
糜贞默然归座,想了很久之后才向陆仁道:“先生,你别怪糜贞势利。糜贞当初远来相投,是指望着能得先生之庇护,并借先生的庇护在许都安顿宗族。可是现在先生被罢了官,那接下来糜贞所率的这支宗族……”
陆仁道:“这你放心,我刚才也说了曹公对我心中有愧,更何况天子都出面帮我说了话。有他们罩着我,我们可以在这里安安心心的种地赚钱、安顿宗族。”
糜贞摇起了头:“先生,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想我们糜氏在徐州富甲一方,可我家大哥又为何还要拼命的设法进入官场?说白了就是一个权字。世道就是如此,若无权势在身,就算是再富又能如何?若被人以权势压迫,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财被人一点点的压榨殆尽。”
陆仁怔住。糜贞说出来的道理,陆仁当然明白,这古今中外的权钱交易或是官商勾结的事又哪里会少了?而作为一个平凡的草根出身的宅男吊丝,对这种事一向是深恶痛绝,但偏偏又不能否认现在这种事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老实说,陆仁其实是不想再当官了的,因为曹洪整出来的这场事让陆仁真正的见识到了官场中的人心险恶。而且现在陆仁也有不再当官的条件,因为按当时的制度,被罢官之后一般就很难再回到官场之中,更何况自己背的罪名不太好。当然了,曹操已经说了会再度启用陆仁,但按陆仁的诂计绝对不会那么快,正常情况下没个两、三年的时间去消除风头是没希望的。而两、三年之后陆仁早就闪人了,还当个屁啊?
可是看到糜贞的这个样子,陆仁却又觉得不安慰一下说不过去,因此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道:“妹子你放心,曹公说了等风头过去之后会再次启用我,到时候我还是可以……”
话只说了一半就被糜贞打断了:“先生你又何必欺我?有些事别人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其实你打算再过两年,最多三年就辞官归隐。而在你走之后,又有谁能够关照于我?”
陆仁微微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糜贞叹了口气道:“先生忘了吗?我初到许都的时候,经常和婉儿睡在一起。有些事,婉儿是会和我说的。原本我以为那只不过是婉儿随口乱说的话,可是现在见先生在罢官之后处之淡然,我就知道这确实是先生的意思了。”
“……”陆仁无言以对。
糜贞道:“我现在都不知道来许都到底是对是错。先生你要是真的在两、三年之后离去,我率领的这支宗人又该依投到何处?先生,你又能不能教教我?大哥和我是因为相信先生才率众来投,先生你可不能说走就走,弃糜贞与族人不顾。”
陆仁没了言语。糜贞说的这些,陆仁是能够理解的,而且还很清楚现在的糜贞和原有的历史进程中的糜贞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别的不说,光是与自己之间这层很暧昧不清的关系,就可以让糜贞无法再如原有的历史那样嫁给刘备。反过来陆仁也觉得要是真的把糜贞扔在这里不管,有些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这时糜贞见陆仁的脸上犯了难,不由得幽幽长叹道:“徐州只怕已是难有我糜氏的容身之地,许都这里先生又不能护之周全。唉,要是天下间有那种没有争端,可以让我们糜氏族人安居乐业的地方就好了。”
糜贞的话让陆仁当时就是一愣,低头想想之后问道:“你想找这种地方去安顿宗族?”
糜贞点点头。
陆仁苦笑道:“世外桃源吗?这年头哪会有什么世外桃源哦!”
糜贞愕然:“世外桃源?那是什么地方?”
陆仁一拍脑门,心说一不小心又把人陶渊明的东西给弄了出来。不过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再一次的向糜贞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在了就没人罩着你们糜氏一族,那么与其在许都这里提心吊胆的呆着,还不如去找一块可以躲避乱世,平平静静的过日子的安宁之地?”
第二百三十回 置产兴业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在了就没人罩着你们糜氏一族,那么与其在许都这里提心吊胆的呆着,还不如去找一块可以躲避乱世,平平静静的过日子的安宁之地?”
面对陆仁的问话,糜贞向陆仁点了点头,但随即就自嘲道:“天下间哪里还有这样的地方?不过是奢望罢了。”
陆仁撇了撇嘴道:“有是有,而且还真的是块不错的地方,可你们多半到不了。”
糜贞奇道:“天下间真有这样的地方?”
陆仁道:“你忘了我曾经浪迹天涯了吗?到过的地方可比你知道的多多了。”
说着陆仁就激活了芯片,然后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案头画起了图:“青州、兖州、徐州、扬州……你看这里,这里是会稽和吴郡,这两郡的东南面有一个很大的岛……”
糜贞接上了话:“那里是夷州。”
陆仁奇道:“你知道?那你又知不知道夷州有没有人居住?”
老实说,陆仁是因为糜贞说她们没人罩着的缘故而被闹得有些头昏脑胀,所以想扯点不着边的话题来转移糜贞的注意力而已,毕竟很多的事他是要一个人静下心来认真思考的。不过糜贞说她知道夷州,也就是后世的台/湾岛的时候到让陆仁稍稍的吃了一惊。因为按陆仁手头的资料,这个时代的夷州在当时人们的眼中只是块蛮夷之地,而且还是不毛的蛮夷之地,一直要到魏蜀吴三分天下的时候,孙权才有一次很失败的开荒行动。
不过糜贞接下来的话到仿佛是在映证着陆仁所拥有的资料:“南方临海之地的人都知道海中有这么个地方,但一直没听说有人登上过此岛。”
陆仁点点头。参考资料中孙权派人去台湾的下场,是被台风、热带雨林的疾病、蚊虫,还有台湾海峡的高海流给整得苦不堪言,最后的结果是得不偿失,夷州也因此仍旧是一块处/女地。不过话又说回来,以汉代的海运技术和医疗水平,想征服夷州的确是件很难的事。
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糜贞用很怪异的目光望向了陆仁:“先生你该不会是想让我这一支的糜氏宗族到迁居到夷州去吧?那根本就是在送死好不好?”
陆仁很尴尬的笑了笑,毕竟他本意也只是想扯偏糜贞的话题而已。但是话都已经扯偏了,陆仁也就不由自主的偏了下去,心中暗道:“也不见得这就是不可能的事啊!等等,先问问糜贞再说,我记得以前在她那里混的时候,好像有听说过糜氏有海运贸易的。”
一念至此,陆仁就问道:“妹子,你们糜氏是不是有海运生意?”
糜贞道:“有啊!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可能是糜贞也被陆仁给导偏了,就向陆仁介绍了一下糜氏的海运生意。而这一介绍,陆仁都暗暗的吃了一惊,因为糜氏的海运生意其主要的贸易对像,居然是辽东地区和朝鲜半岛的部份地区。辽东那边的生意到没什么太特别的,主要就是土特产。
朝鲜半岛那边虽然也差不了太多,但最主要的贸易对像是辰韩,因为辰韩是“国出铁,韩、氵岁、倭皆从取之。诸市买皆用铁,如中/国用钱,又以供给二郡”,也就是说糜氏没少从辰韩那里弄铁到徐州地区来卖。而相对来说,糜氏也就拥有着在当时来说还不错的海运能力。
陆仁其实并没有到过当时的沿海地区,但推测了一下,糜氏的船只既然能往处于朝鲜半岛东部的辰韩跑,那么以这样的海运能力,要去距离只是稍长了一些的夷州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才对。之所以去不了夷州,应该是有没有航道、没有补给,以及应付不了气候、疾病等方面的原因。但这些对陆仁来说,却恰恰是可以解决掉的事。因此陆仁的脑子里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就是说不定真的可以把糜氏一族的人给送到夷州去……
当然现在就说出口的话还早了点,因为陆仁要解决当时的那些问题就需要相关的资料,这还得等到与雪莉进行通讯的时候让雪莉发送过来。而眼下要解决的还是眼前的这些问题。
甩甩头调整了一下心态,陆仁正色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总归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眼下最要紧的事,是把我们这里搞得像模像样。因为不管是做什么事,我们手上都得有钱有粮有人才行。”
糜贞道:“这个自然。”
陆仁呵呵一笑:“我现在手头什么都没有,虽然有这里的一些土地,可是真论起来和投奔到了你这里都没多大的分别。糜大小姐,你不会不管我吧?”
糜贞愠道:“先生你这是在骂我了!难道先生以为我糜贞是那种势利之人?这里的糜氏子弟,还有甄家姐妹交托于我代管的甄氏子弟,全都会听从先生的安排。”
陆仁道:“那就好。我现在虽然是没官了,但本事还在。小小的一乡之地,我有信心能在两年之内把这里弄成一个富庶之乡。这样即便是在我走后,你们糜氏一族仍然会有着足够的家产,有钱就会好办事,至少也能让你多些回旋的余地。而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在我走之后,你要代我照顾好诚、信、兰这仨小屁孩。特别是阿诚,这小子有些志气,也许日后能接上我的班都说不定。要是他真的能接上我的班,那将来就能够代我照顾你们糜氏一族。”
糜贞显得有些失望:“你就一定要走吗?”
陆仁笑笑:“有些事情是拦挡不住的,而我现在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糜贞叹口气:“好吧,都听先生的就是。阿诚本是甄氏子弟,阿信为人也不错,等他们再长大一些,我从我们糜氏中挑出不错的女子送嫁于他二人,这样一来就是互为姻亲。要是阿诚真的能如先生所言的那样出仕为官,对我糜氏一族多加照顾,我也就心安了。”
陆仁道:“那就先这样吧。明天早上把这里的人都召集起来,我得把这里的各类产业好好的规划和安排一下。之前给你的那些东西,其实都太随意了点。哦对了,还有件事得先提醒你一下。”
“何事?”
陆仁道:“要是我没有推算错的话,吕布不久之后就会攻打刘玄德,而眼下的刘玄德根本就不是吕布的对手,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来许都投奔曹孟德。也就是说,到那时你与你大哥糜竺就可以再见面了。”
“真的?”
“你信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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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是数日过去,陆仁现在呆的这个村庄的开发工作也有所不同了些。也就在陆仁抵达之后的第二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把这块地头改名为“萌”村……不得不说陆仁弄出来的这个“萌”字是有些在恶搞。
按照汉时的制度,一个地区的名称可不是他陆仁说改就可以改的。但村庄并不属于正规的编制,陆仁改个村庄的名称还是可以的。而陆仁对“萌”字所作出的解释是“宗族新置,望先祖福以萌之,故名之为‘萌’”。当然陆仁真正意图的“萌”可不是这么个意思……
暗中恶搞归暗中恶搞,正事可不是恶搞。而陆仁最初交给糜贞的开发规划原本就并不完整,确切的说是单纯的按照最初预定的民屯的设想来做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陆仁就作出了调整,最明显的地方就是把单纯屯田的规划,给换成了“复合式多产业农村”的规划。这个模式陆仁已经在荀氏的地头上搞过,而且还比较成功,现在在有一定经验的情况下,搞起来自然是比当时还要顺手一些。
粮食作物当然还是要种,但陆仁减少了好几成。因为陆仁知道在曹操大力推行屯田制的情况下,许昌这里的粮食产量是相对充裕的,也就是说萌村只要有钱,在许昌这里就不怕买不到粮食。因此陆仁是把目光放在了其它的产业上。
首先当然是已经有了一定规模的酒业。糜贞的青果酒肆现在可是一块金字招牌,不过就目前来说还是只有果酒而已,谷物酒类虽然已经酿制了不少,但还要过几个月才能搬出酒窖卖。对此陆仁到不怎么担心,因为到谷酒开卖的时候,会有孔融这样的名士来帮着打广告。而陆仁当时送了孔融一坛酒,其实就是有这样的打算的。而眼下要做的事,无非就是把制酒的作坊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完善化而已。
其次要弄的是……
许昌署衙门前,陆仁翻身下马。不过在他抬脚刚想入府的时候却被门前的士卒给横戈拦住了:“陆先生请止步!”
陆仁被闹了个莫明其妙:“我想见荀公,你们拦住我干什么?”
门伯有些为难的道:“陆先生,您以前待我等甚厚,我等也不愿如此。只是您现在……”
“哦!!”陆仁自拍脑门,心说我平时直进直出惯了,现在却把这一茬给忘了。当下也不愿和门伯计较什么,只是笑了笑道:“那劳烦各位去向荀公通传一声,就说陆仁有要事来访。”
几个门卒相互目询了一下,最后都点了点头。这数日过去,朝庭中当然是早就发下了对陆仁进行了处份的榜文,所以许昌的上上下下都知道陆仁已经被“因过罢官”的事。但毕竟陆仁的“余威”尚在,正儿八经的来求见荀彧,还是可以见得到的。而陆仁这个时候跑来找荀彧,当然是有事要找荀彧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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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回 生财有道
“陆先生,荀侍中有请!”
陆仁表示礼貌的向门卒拱了拱手,从鞍座上取下了四个竹筒,其中的两个递给了门卒,笑道:“劳烦将我的马牵去厩中喂些草料和清水,还有这个……老样子,你懂的。”
“懂懂懂!”门伯脸上可笑开了花。
陆仁所谓的老样子,是递给门卒的两个竹筒中都是送给他们喝的酒。陆仁制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陆仁的“专属品酒师”郭嘉经常不在许昌,陆仁就经常会把蒸酿好的酒顺手塞上一些给这里的门卒,让这些个门卒帮他品评一下。
后来糜贞的青果酒肆正式开业,而且很快就成了许昌城里中、上层士子们的饮酒聚会的场所,陆仁与糜贞酿制出来的酒也卖得特别火,其结果自然是陆仁的酒成了不是普通百姓阶层所能消受得起的奢侈品。唯独这些个门卒因为是陆仁的“业余品酒师”的缘故经常能喝得到。而门卒口中的陆仁一向待他们甚厚也便缘由于此了。
不提门卒如何去帮陆仁品酒,只说陆仁快步的赶入府厅,一进门就向厅中的荀彧抱拳笑道:“荀公别来无恙!”
荀彧放下手中的竹简公文,上下打晾了陆仁数眼,抚须笑道:“义浩此来寻我何事?”
陆仁笑笑,向荀彧晃了晃手中的两个竹筒:“特来行贿。”
“……”荀彧瞪了陆仁一眼,但还是伸手接过了一个竹筒。打开之后先是闻了闻再品了一口,笑道:“好酒!难怪奉孝总是会跑去你那里蹭酒喝。听说那天傍晚的时候,奉孝把你府中的数十坛好酒都运到自己那里去了,可有此事?”
陆仁耸耸肩:“反正我也带不走,就送给他算了。好了言归正传,荀公,我今天来还真的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帮忙。”
荀彧把竹筒放到了一边:“说吧,只要不是徇私舞弊之事,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陆仁道:“擦着了点边,不过问题不大。是这样的,我想要一些府库中的谷壳、糠皮,还有稻梗。哦,请过目。”
一卷竹简交到了荀彧的手中,荀彧翻看了一下眉毛就拧到了一起去:“谷壳?糠皮?稻梗?这些都是些去岁秋收后的无用余料。我知道按你的做法,谷壳磨碎后与石灰混在一起可作田肥,稻梗晒干后可作为马草,可是也用不着那么多。而当时你让刘子阳腾出些府仓空间专门放置这些东西,我都搞不懂你是留着要干什么!”
陆仁表示无奈的笑了笑道:“荀公你就不要问得太多了,这些东西我当时要留下肯定有我的用处。本来是想到今年在许都周边用上的,可是现在我……不提也罢。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还是像去年那样我得到处乱跑的话,还很有可能会打理不过来。现在只是在自家的那点地头上,到是可以安安心心的做这些事。”
荀彧无语了良久,轻轻摇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当时留下这么多的东西有何用处,但却知道你这次被罢官而使这些东西不能用到原本该用到的地方会是一个很大的损失。罢了,我写一道令文给你,你要取用多少就自己去找刘子阳要吧。”
陆仁再笑:“白送是吗?不过荀公啊,我很担心会有人说我是在占用府库之物,所以是准备花钱把那些余料购置下来。荀公你可得给我算便宜一点,我现在可没什么钱财可言了。”
“……”荀彧再次无语,许久过后举臂向府库的方向指了指道:“你要真能帮我与刘子阳把你先前占用的那些府库给清理出来,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好了好了,你愿意给钱的话就象征性的给一点堵一堵闲人之口也就可以了,主公那里不会和你计较什么的,你也别在这里和我摆什么市侩嘴脸!”
“那我就先谢过荀公了。”说着陆仁甩了个响指又笑嘻嘻的接着道:“不过我可把几句话先说在前面,如果我真的做成功了,我很可能会家财万贯,到时候曹公与荀公你可别后悔没多收我的钱哦!”
“……”荀彧有时候真的是拿陆仁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道:“你要的都是些徒占府仓的边脚料,谁又会和你计较太多?而我就算知道你肯定有什么奇思妙想,你没做出来我又能多说什么?好了好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也让我看看你今年又想搞些什么花样出来。”
陆仁向荀彧可呵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大的想法,就是想让大家的餐桌上能多些酒肉而已。”
“啊!?”
而在笑过之后,陆仁却又皱了皱眉,向荀彧犹豫着道:“荀公,还有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一下忙。”
“说吧,我听着呢。”
“我被罢官之后就没了俸禄,抚幼义舍每月可得的就食之粮就少了将近一半,那些孤儿们就要挨饿了,所以荀公你能不能帮我先资粮半年?每月按我许都令俸禄的一半资给即可。算是我先向你借的,等我那里的粮食种出来了,我自会如数奉还。”
荀彧默默的看了陆仁数眼,摇摇头道:“借就不必了。去年你教我族人农耕蚕桑,至秋时所获极丰,我之族人皆有感激之意。只是你当时身为许都令,族人实不便以钱帛之物来答谢于你,以免给你惹来个私受贿赂之嫌。现在你既有所求,也正好可以给我的族人一个回报于你的机会。”
“真的吗?那就多谢荀公了!如此一来,我也可以少了一桩忧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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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手工业区域,竹木工艺品加工大作坊。
当初陆仁考虑到许昌屯田要使用到的各类农具数量极为庞大,所以专门从应慕屯田的流民中选拔出了不少竹木手工艺精熟的工匠出来由官方统一管理,兴建了这所竹木工艺品加工作坊。到现在这间作坊里已经有四百多精熟工匠,除去为许昌周边郡县提供大量优质农具之外,按陆仁的提议还制作些家具、马车什么的赚取外快。其实这个事在濮阳的时候夏候敦就干过,不过陆仁搞起来可就比夏候敦要专业上许多了。
陆仁一出了荀彧的署衙就直奔作坊,刚一踏入大门作坊的考工令(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作坊的总经理)就迎了上来施礼道:“原来是陆令君大驾光临……”
陆仁连忙摆手笑道:“别再叫我令君了,我现在只是个白身布衣而已。”
这个考工令是陆仁一手提拔起来的,司管着这个四百多人的大作坊虽不能说早已是赚得腰包鼓鼓,但小资家境却已是绰绰有余。因此虽说有一点势利,但对陆仁还是要卖上几分面子:“陆令君别这么说嘛!许都城中谁不知道陆令君这次被罢官实在是罢得冤枉?别的不说,谁不知道陆令君你每月有一半的俸禄都是赈济给了抚幼义舍,此等义举……”
“得得得……”陆仁赶紧的打断考工令的马屁再转入正题:“之前我让你们制作的那些器物都做得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了七成左右,剩下的那些可以在两个月之内完成。”
“带我去看看。”
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作坊成品仓库,里面整齐的码放着陆仁先前要的东西。陆仁随手抓起了几件检看,然后习惯性的向考工令一伸手。考工令会意,马上就从腰袋中取出了一把精巧的竹制卡尺交给陆仁。
卡尺是现代工厂中必不可少的测量工具之一,而在汉代可没这玩意儿,当然是陆仁盗版搞出来的东东。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当时的测查工具比较差,再加上各地流民的手艺参差不齐,东西做出来的尺寸很难统一,陆仁就画出了图纸让手艺好的工匠先按标准做出来。现在在作坊中已经是人手一把,而且按陆仁的要求是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较准,毕竟这些竹制卡尺很容易磨损,可不像现代不锈钢卡尺那么耐用。
却见陆仁卡量了几个组装零件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把卡尺交还给考工令后开始自己动手组装,不一会儿就组装好了一组养鸡笼……也就是无限近似于现代养鸡场里的那种了。一组是十个四尺见方的鸡棚,外面是喂食槽。然后每一组鸡笼上下两面都有插口,可以与其他的鸡笼叠放起来。
装好一组之后陆仁十分满意的大点其头,考工令则适时的上前问道:“陆令君,你这次来是要来取货的吗?”
陆仁道:“当然!我过两天就会派人来取货,现在这里的这些我全部要运到萌村去。不过有件事我要先和你打个招呼,这批货是我私人的货,而我目前手头紧,能不能先欠着晚一些再把钱资给你们?”
“啊!?这个嘛……”考工令一听可就为了难。
陆仁也有些无奈。其实这批鸡笼是陆仁打算今年在颍阴荀氏那里建养鸡场而订做的,钱当然得是荀氏来掏,可是陆仁突然一下被罢了官,颍阴那里他就不太方便过去。再加上陆仁现在想自己赚钱,当然是把在颍阴荀氏那里搞的那一套先在自己这里用上再说,所以就想把这批订做的鸡笼先运去萌村。
只是现在陆仁的手头真的很紧。他的手边本来就没啥钱,现在用的都是糜贞调拔出来的,而且有很大的一部份资金都交给了陆诚,陆诚这会儿也正帮陆仁在民间收购鸡蛋、鸡苗什么之类的东西中……
第二百三十二回 退让一步
却说陆仁在大作坊里没钱付帐,两头都为难。后来陆仁只好又去找了一趟荀彧,由荀彧充当担保人,允许陆仁先欠着,这才把这批鸡笼给弄到了手。
之后没几天的功夫,萌村之中多出了一个养鸡场,而陆仁此刻正对着数卷竹简在向招募来的人丁讲解一些大规模养鸡的注意事项。
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经济体系中,基本上一直都是以户为单位的小农经济为基础,连带着家禽圈养也是以户为主,真正系统化、规模化、科学化的养殖业几乎为零,了不起也就是家中有富余粮米的人家多养上十几二十只的鸡鸭而已,结是是养殖技术自然也就跟不上去,所以肉食可以说一直是小农家庭的奢侈品,以至于在旧时还有一句话是这么形容的,叫“养鸡为油盐,养猪为过年”。这种情况一直到建国后的七十年代末期才有所改变。
建安二年许昌各地的屯田成果非常之好,可以说家家户户都有了比较充足的粮食,那接下来对可以改善生活的肉食的需求量马上就会上去,陆仁现在就是看准了这个空子要抢这第一桶金。本来这第一桶金陆仁是想留给荀氏的,不过现在这情况,陆仁觉得还是让自己来赚这第一桶金才比较合适。
人手?有!养鸡养鸭又不是什么重体力活,招募些农家妇女就可以应付得了;
饲料?有得是!陆仁向荀彧讨来的糠皮要多少有多少,还绝对的纯天然、纯绿色、无污染,兼之营养丰富能让鸡鸭快速增肥,而且鸡粪还是种菜的好肥料;
至于科学的养殖技术就不说了……
其实增加肉食比较好的是猪,不过猪的成长速度比起鸡鸭相对来说要慢上许多,成本相对也要高些,陆仁目前的经济状况有些承受不起,所以先选择了周期短、见效快的鸡鸭进行短期的回本取利。按陆仁的计算,到入秋之前他这里的头两批的鸡鸭就可以出笼上市,资金回流之后又可以进行下一步的投资里。
只见这会儿陆仁向一帮子农妇讲得口干舌燥,好不容易讲解完了一卷之后放下手中的竹简喝了口茶,再向一众妇人问道:“都听懂了没有?”
众妇人一齐摇头,陆仁只能无语……还是亲自上前,手把手的教吧。虽说陆仁也只知道些书本上的理论知识,不过总能起些带头作用。现在养鸡场是如此,迟一些建起来的养猪场、养牛场、织布厂什么的也差不了太多。唯一不用陆仁费什么心的,可能就只有制酒作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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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曹洪府。
曹洪因为这次坑了陆仁的事,被曹操暗中狠狠的责罚了一番,以至于这次都没能跟曹操一起去征讨张绣而留守许昌,曹洪也就只能呆在家里生闷气了。
“主公,陆仁求见。”
“嗯!?”曹洪一听到陆仁的名字就有些烦燥,有心想不见吧,可是想起曹操对他说的话,又使他实在拉不下这张脸来。紧紧的皱了皱眉头,曹洪还是吩咐门人把陆仁请到客厅见面。见面后各自客套了一下,二人的神情却也各不相同。相比起曹洪的烦躁郁闷,陆仁的脸上却是满面春风的微笑。
陆仁望见了曹洪的那张臭脸,随意的笑了笑道:“曹大夫,陆仁唐突来访,是想有笔生意想与曹大夫谈一谈。”
曹洪一怔:“找我谈生意?我哪里需要谈什么生意?”
陆仁笑道:“曹大夫,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只要赚钱赚得干干净净,不违犯法纪,又为何不赚?其实我这生意真正说起来也并不大,大了我也不敢找你谈,怕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会说我们是在假公济私。”
“你既知如此,这生意不谈也罢。”
“不不不,还是谈谈的好。其实这桩生意惹不来什么麻烦,或许反而能为曹大夫添些雅誉。”
曹洪疑惑不解的望向陆仁道:“怎么说?”
陆仁道:“我无意中听闻得曹大夫在许都近郊有一片西域葡萄林,每年能收上数千斤的葡萄,可有此事?”
曹洪点头道:“确有此事。不过这些葡萄……”
陆仁笑道:“不便保存,收获之后就要尽快的贩卖出去,或送于亲朋好友品尝。而且这些种出来的葡萄都不怎么样,酸涩有余而甘甜不足,即便是廉价与人都无人问津,并无甚商利可图,因此曹大夫有意将这片葡萄林铲去,改种他物?”
曹洪呀然的点了点头,心说你陆仁在打我这片地的主意不成?
陆仁笑道:“可以带我去看看你的葡萄林吗?”
曹洪心说你还真是来打我的葡萄林的主意的啊?有心想拒绝陆仁,但因为之前的事,这张脸还真拉不下来。再转念一想,自己被禁足了这么久,也是该出去散散心了,那就当是出门去踏了趟青也不错,因此曹洪就答应了陆仁。
都有马,抵达许昌城外的田庄要不了多少时间。曹洪因为当自己是出来散心的,对陆仁根本就没怎么理会,而陆仁则是一进了葡萄林就就仔细的观察了起来,曹洪也懒得去问。
一转眼大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陆仁也回到了曹洪的跟前,向曹洪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葡萄其实种得不得其法。
曹洪冷哼道:“不得其法?那陆先生你会种吗?”
话一出口曹洪就有点后悔了。他说这话本来的意思是想嘲讽一下陆仁的,但马上就反应过来陆仁好像对各类的农作物都非常的了解,曹洪拿这种话去将陆仁的军,那不是在自取其辱吗?
果不其然,陆仁回到座骑那里,从座骑的包裹中取出了一捆数卷的竹简交给了曹洪道:“我到过西域,所以知道西域那里的葡萄是如何种植的。曹大夫,这些给你吧。”
曹洪愣了老半晌才明白过来,看着陆仁递过来的竹简,阴晴不定的道:“陆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仁笑笑:“没什么意思,就是希望曹大夫你能高抬贵手,别再和我这个白身布衣计较什么。如果你硬要听难听点的话,我会和你说我惹不起你,所以向你服个软,这总行了吧?”
曹洪说你他吗的这个样子像是在服软吗?这笑容满面的样子说是来看我笑话的还差不多。不过曹操已经再三的警告过曹洪,要曹洪别再去找陆仁的麻烦,曹洪也不好发作什么。而对于陆仁递过来的竹简,曹洪也一直都没有伸手去接。
顺便说一下,河南地区确实有些很不错的葡萄种植区域,像后世的华夏长城品牌系列红酒,就在河南地区有着很大一片的葡萄产区。当然了,在汉时葡萄可是稀有货。
陆仁见了只是微微一笑,把竹简都放到了地上,继而环视葡萄林道:“曹大夫,这里面还有陆仁写下的制酒秘方。其实葡萄如果用来制酒,其酒甘甜醇厚,色泽红润如美玉,实可为名流士子之最爱。若曹大夫信我,不妨就依这秘方而制。”
曹洪愕然不已。那年头,有个什么秘方搞出点什么东西来可就是钱!而陆仁与糜贞的青果酒肆贩卖的酒可赚了不少,曹洪也眼红着呢!现在陆仁突然一下拿出来一个秘方,曹洪真搞不懂陆仁到底是想干什么,毕竟两个人之间还有点仇怨。
陆仁望见了曹洪的表情,微笑道:“曹大夫,我想问你一句,你我之间是否真的就有着深仇大恨?”
曹洪愣了愣,再仔细的想了想之后,向陆仁摇了摇头。
陆仁接着道:“那再凭心而论,如果当时你与我的身份对调一下,你会不会斩杀那些打着主君名号在乡间作威作福的恶奴?再说得难听点,他们这些恶奴作威作福的给自己捞够了好处,出了什么事却得由我们这些当主人的把罪顶起来,划算吗?”
曹洪又是一愣,然后就接着摇头。
陆仁笑了:“自古怨家亦解不亦结。曹大夫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为了那样的恶奴而使原本清清白白的你我结下怨仇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事。虽说打狗都还要看主人,但是那种只会给主人添麻烦的恶犬,还不如借外人之手来打死。当然了,我知道你心中有气,所以我奉上这些葡萄的种植方法与制酒秘方给你消消气,也确实是想与曹大夫你化解这场仇怨。若曹大夫你不愿受此秘方,我也无话可说。但最后我还是想说一句,你我交善对大家都有好处,又何必为了几条不争气的恶犬而使损害到你我之间的利益?”
曹洪的眉头紧紧的拧到了一起,死死的望定了陆仁,似乎是想看穿陆仁的心。不过此刻曹洪却也想起了曹操再三叮嘱给他的话,犹豫了一阵,曹洪点头道:“既如此,曹洪受之便是。若是真的使你我两家得以厚利……”
陆仁举手一笑:“你我心照不宣吧。总之有钱大家一起赚,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怨是不是?就是这酒酿成后,希望你能照顾一下我的青果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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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曹洪府,陆仁与陆诚打马赶回萌村去。走出了一段路,陆诚忍不住向车中的陆仁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要把葡萄酒的酿制秘方让给他?我们自己又不是做不了!”
陆仁摇头轻叹道:“你真以为我想啊?可是我与他之间的这场仇怨要是不想办法化解掉,日后只怕还会麻烦不断。曹洪这人有些贪财,心性也小气,让他不再和我作对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赚钱。等他的钱赚到了手,知道与我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时候,就不会再想着和我作对了。
“没办法啊,谁让我已经在官场里混过了呢?有很多事明明不想做,可是不得不去做。总之阿诚你记住,这也是求生之道,是我摔了个大跟头之后得到的教训。我现在只希望我给他的那些东西真的能让我安稳下来,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没有官职的布衣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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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回 流民来投
建安三年的三月,曹操按计划出兵攻打张绣,没费什么劲就把张绣给围在了穰城……但这和陆仁没啥关系,陆仁这会儿正在萌村的某块草皮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现在的萌村居民真算过去其实并不多。糜贞带来的糜氏子弟三百来号,甄氏姐妹留在这里的是两百来号,这基本上就是萌村居民的主体构成。然后陆仁开鸡鸭场,临时召募到了几十号农家妇人……统算下来,萌村现在的人口顶多也就是六百出头、七百不到,说是中型村落都只能算是勉勉强强的靠着了点边而已。
这样的一个村落,和那些动不动就几千人的屯田点根本就没法比。而陆仁那么多的民屯都管下来了,要管好这样的一个村落根本就是游刃有余。规划安排下去之后,陆仁基本上就没了啥事,所以这会儿才会悠闲的在草皮上晒太阳。
本来按照当时的制度,村落其实是有乡老这样的吏员来监管的,但有个陆仁蹲在这里,那些乡老什么的吏员哪敢放肆?不过陆仁也没为难乡老吏员,让他们统筹好户籍之类的东西之后,就表示会按时交纳相应的税赋。至于徭役,陆仁表示会用钱去摆平。总之还是那句话,没必要的话陆仁不想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暖春三月本来就是踏青游玩的上佳时节,加上陆仁现在没当官,不用再像往年那么忙,生活上自然就随意了许多、懒散了许多。说实话,陆仁之前当官会那么勤快都是被逼的,因为不勤快点的做事,没准哪天老曹就会怪罪下来,那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事,不勤快点不行。但是现在没人逼,自己更不会去逼自己,懒懒散散、自由自在的不也挺好吗?话又说回来,现代社会里的吊丝宅男们大多身上都会有这样的毛病……
陆仁正在这里昏昏欲睡,却忽然听见村外有阵阵的嘈杂之声。很是不满的翻爬起身再寻声望去时,陆兰已经在向陆仁这里跑了过来,口中还在喊道:“大人,大人!出事了!”
陆仁微微一惊,急忙迎上了陆兰,问道:“出什么事了?我听见村子外面怪吵的,好像来了很多人,别是有盗贼什么的到我们这里来了吧?”
陆兰喘了几口气,连连摇头道:“不像是盗贼之流。不过村外来了好多人,看那样子至少也得有个七、八百人。阿诚和阿信怕有万一,所以已经带着村中的青壮去拦住了他们,而他们那些人到了村口就说想见大人你。”
“说要见我?”陆仁被闹了个莫名其妙:“几百号的人要见我?什么情况?哎算了算了,在这里磨嘴皮子也没什么意义,小兰你带我去看看。”
当下陆仁就跟着陆兰赶到了村口,而此时的村口那里处在了一个近乎于对峙的状态,虽说气氛没那么紧张,但看过去还是有那么些的碜人。陆仁不敢大意,暗中启动了体能强化剂以防不测,然后越过己方人众来到人前,向对面来的人一拱手道:“在下便是陆仁,各位找我是有何事?”
对面领头的人见陆仁站了出来,细看了几眼之后便大喜道:“陆令君!真的是陆令君!”
陆仁刚想说自己已经被罢了官,不是什么“令君”了,可对面的人作出的举动却让陆仁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因为这七、八百号的人全都向陆仁跪拜在地。
“哎!?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领头之人跪在地上向陆仁道:“陆令君你不知道,前些天我们这些人知道令君你因为犯了点错就被罢官之后,大家都说陆令君这么好的官,就因为那么一点点的错就非要被罢掉官吗?别的屯我们不知道,反正我们那一屯里的这几百号人都没了心思。大家合计了一下,都决定到这里来投奔陆令君。”
“啊!?”
陆仁当场愣住,但也在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仔细的去扫晾了一下来的这几百号人。几年了,陆仁几乎一直都是在和各式各样的流民打交道,所以此刻一眼就能看出来来的这些人全都是些普通的流民。而且这七、八百号人中,基本上是男女老幼都有:
“你、你们不在自己的屯里好好的呆着,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领头的人回应道:“陆令君被罢官,大家都不知道接替陆令君的满宠会是什么样的人。与其在那里提心吊胆,不如干脆来找陆令君。大家都说,跟着陆令君就肯定不会饿着肚子。”
“我……”
陆仁为之哑然,心说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高的信任度了?再看看来了这么多牵家带口的人,陆仁心说这情况会不会也太夸张了点?
老实说,陆仁这也是忽略了一些事,而现在的这种场面也并不夸张。其实在原有的历史进程之中,曹操最初在施行屯田制的时候,诸多的流民百姓也都是怀着一种不安的心态来对待的,以至于逃亡的人都不在少数。后来还是有人劝谏曹操不要用强硬的手段去逼迫流民,改用怀柔的温和手段引导,这才使曹操的屯田能够顺利的进行下去。
另外在史料当中也有着这样的记载,就是有那么一些的地方官员,因为在任的时候很照顾境内的百姓,使百姓们都能够安居乐业,结果在这些官员在调任到别处的时候,境内的百姓竟然要迁居去官员调任的地方……陆仁现在其实就近似于这种情况。虽说陆仁在许昌进行屯田其实只有一年多点的时间,但陆仁对屯民们的多加照顾,以及对农业知识的精通,已经在屯民的心中竖立起了连陆仁自己都不知道的威信。
而且在混乱的时局之中,对那些作威作福的官员弄出来的破事烂事,屯民们早都已经是见得太多了。现在陆仁这样的一个好官,仅仅是因为一个“无心之失”就被罢去了官职,屯民们很容易就会去猜想陆仁是不是得罪了什么权贵才落到这么个下场,连带着就引发出了许多屯民们心中的不安情绪。而在这种情绪的引导之下,屯民们对接替陆仁的满宠也自然会抱以一种很不信任的心态,生怕接替陆仁的满宠是一个会让他们过不上安稳日子的烂官。
最后就是在这样的心态之下,一些胆子算大的屯就决定离开原屯,干脆跑来投奔陆仁。这么说吧,他们的心态是与其当烂官手下的饥民,还不如来当陆仁的佃农。至少当了陆仁的佃农的话,以陆仁的为人就肯定不会让他们饿肚子……
陆仁不是笨人,愣过之后再和这些屯民……或许现在又该称他们为流民,反正挑了几个人出来交谈了一下之后,陆仁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对此,陆仁也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明白在那样的时代,穷苦的流民百姓会作出这样的选择其实是很正常的事。而与史料中的所记载的那些人官员不同的是那些官员是调任,陆仁却是被罢了官,换句话说陆仁这是有要成为一方豪强的节奏。
成为豪强?陆仁可真没那个胆子,因为陆仁知道老曹一向是打击豪强的。不过成为一方乡绅,在奉公守法的前题下带领村民致富到是可以的。而突然一下来了这么多投奔自己的人,你陆仁不收留下来好像也说不过去。
再说陆仁现在的手边也确实很缺人。萌村也就那么六百来号的人,虽说由于是糜贞、甄氏姐妹因为一些原因而带来的人丁的原故,近五百人是青壮劳力,但真要做些陆仁想做的事情出来是肯定不够用的,没看见陆仁搞个养鸡养鸭的养殖场都还去召募了一些农妇来?现在忽然来了这么多的人,陆仁想做的一些事就不怕没人手了。
于是乎,陆仁就先安抚了一下来的这些人,然后就赶紧的去找糜贞,商量了一下如何安顿这些新来的人的事情。而对于这种事,糜贞也是行家里手,马上就按照陆仁的意思开始了相应的安排与布置……在那样的时代,手底下的家奴僮客,还有佃农什么的,当然是越多越好。
也许是陆仁在许昌周边各屯屯民中的口碑确实是太好了点,自这七百来号人抵达之后,之后的数日之中陆陆续续的又有不少流民从原先所属的屯离开,转而来到萌村投奔陆仁。但这种事一次两次的可能还好说,次数一多陆仁也是冷汗直冒。这要是被官方误以为陆仁是有点什么举动,信不信曹操立马就会派兵来把陆仁给灭了?
所以陆仁赶紧的去找了一趟荀彧,再通过荀彧转而找到了新任的许都令满宠和新接手负责屯田的枣祗、任峻,再三的告诫他们一定要尽快的安抚屯民,同时千万别乱动那些之前定下来的屯田法令。真要是引发出了什么较大的不安与燥动,陆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麻烦会大大的。
忙完这些再跑回萌村,陆仁站在高处看看人口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突破了三千的萌村,心里面不由得暗暗感叹道:“这他妹的叫什么事啊?我不想惹麻烦,可麻烦却找上了我。我在流民的心中有那么高的威信吗?我前后加起来才屯了三年多点的田而已嘛!现在这情况是不是真的啊?”
第二百三十四回 不速之客
一只约有百余人的商队正在向许昌城徐徐行进。方过十里驿亭,队中一辆颇为华美的马车车厢中钻出了一位芳华少女,站到了车辕上抬手遮阳遥望许昌城门。望了片刻,少女的嘴角轻轻的向上扬起,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回来了!想把先生要的那些东西买齐还真不容易。就是不知道这半个来月,先生在萌村过得如何。”
车辕上赶车的陆信侧抬起头,望了望糜贞脸上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便转而问道:“糜姐,我们这才方过驿亭,离许都还有十里地,你怎么跑出来了?”
糜贞很随意的在陆信的身边坐了下来,反手从车厢中取出了一柄精巧的伞撑开遮阳:“春末夏初,车厢里闷得要命,我哪里能坐得住?之前的路上是没办法,不过现在已将入许都,我自然不必再如之前的路上那样要时时小心,就坐出来吹吹风、透透气。”
陆信仰望了一眼天空中的烈日,笑了笑不再说话。
糜贞取出绢帕拭汗扇凉,又扭过头望了身边的陆信数眼,忽然微笑道:“阿信啊,你平时虽说有几分木讷之气,年齿亦尚幼,不过从这次你随我去中山行商中的诸事上来看,你办事倒颇为沉稳干练,到是挺少年老成的……你今年十四岁了吧?再过上个三、四年就可以娶妻成家了。我记得我糜氏族中有好些个与你年齿相仿,才德人品也都很不错的少女,不如让我帮你说一桩婚事如何?”
陆信的脸刷的一下就变得通红:“糜姐,这一路上这种玩笑你隔三差五的就要和我开上一次,也开得太多了点吧?请你高抬贵手好不好?我年纪还小,老大说我要多修学业,所以糜姐你就饶了我吧!”
糜贞嘻嘻一笑:“怎么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哦!说真的,你虽然是先生收留下来的孤幼,可是既然你已经随了先生的陆姓,你就是先生陆氏的旁系子弟,而且先生也一直是把你当作亲兄弟来看待的。这样的话,你若娶了我们糜氏族女为妻,也称得上是我们陆糜两氏联下了姻亲嘛!”
“……”陆信无语半晌之后才支唔着道:“糜姐,陆信不过是老大手下的一个无名小子而已。若真要论及两氏联姻,糜姐你嫁于我家老大岂不是更显亲近一些……”
糜贞闻言后脸上的微笑马上就消失不见,一对秀眉紧紧的锁到了一处。许久过去,糜贞才轻声长叹道:“阿信,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要乱说。老实说,我最初来到先生身边时,对先生他其实还抱着几分怨恨之意,因为若不是先生之故,我这个时候很可能早已经嫁于刘玄德。现在与先生相交日久,眼中看到的是先生对婉妹如何呵护倍至,对我却又是从不逾礼……”说着糜贞轻轻的摇了摇头。
陆信才十四岁,对这些事又哪里会真的懂?因为不想和糜贞在这种话题上瞎扯下去,陆信就故意的抬眼远望。不过这一望之下,陆信急忙伸手往前方道旁一指:“糜姐你看那些人!”
糜贞稍稍一怔,顺着陆信所指的方向望过去,见前方离官道大概有个几十步的地方坐了一大圈的人。再一细看,这帮人大概有两百多人的样子,几乎个个都衣衫褴褛、风尘朴朴,而其中少数青壮男子的手旁、腰着还佩带着刀剑兵器。
陆信望见那些兵器后脸色一变,急忙向糜贞道:“糜姐快入车中,这些人可能会是贼人!”
糜贞却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这些人不会是贼人。这里是许都城下,城中有的是曹公麾下的精兵勇将,山野草寇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这里惹事生非。依我看这些人到像是背井离乡的流民……你仔细看看,他们当中还有不少妇人,而且差不多个个都面有饥色,应该是想赴许都受募屯田却在途中粮绝了的人众吧?”
论看人的经验,陆信远远不如糜贞。而现在听见糜贞这么说,陆信到也跟着看出了些门道。不过为了小心起见,陆信吩咐商队人众小心戒备并且缓缓前进。糜贞很欣赏陆信这种办事稳重的性格也就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想了想之后糜贞便唤过几个家丁,让这些个家丁把商队中剩余下的那些干粮给这些流民送过去。糜贞虽说平时有些大小姐脾气,但其实心地很善良,经常会做些赈济流民的事。
二十来个糜氏家丁背着干粮袋向那帮流民赶了过去,糜贞见头几个流民一拿到了干粮就猛啃便笑着点了点头,陆信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过很快陆信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因为那边有几个人正在赶过来,而且这几个人的腰间、背上可都带着兵器。陆信见状急忙向家丁唤道:“拦住他们!别让他们惊吓了糜姐!!”
马上就有家丁拦住了这几个人,不过这几个人将到近前时可能查觉出了对方神情的不对,再加上远望到对方的领头之人是个女子,知道这样过去是不太方便,于是赶紧停下了脚步,向糜贞这边遥遥拜倒道:“吾等多谢小姐的赠食之恩!”
糜贞一听这口音就楞住了:“这是江左吴地一带的口音啊!还有看这些人的举止,应该是书礼门第之人,怎么会跑到许都来了?阿信,你过去问问他们是什么人。”
陆信会意,跳下马车向那几个人迎了过去。几句话问过之后,陆信带着极为惊愕的神情赶了回来,而在惊愕间陆信的口齿居然都有些打结了:“糜、糜姐,他们说他们是江东吴之四姓中的陆氏族人,来、来许都是来投奔老大的!”
“啊——!?”糜贞的一张俏脸也惊得变了形:“我、我听出他们是吴地口音,可也不、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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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城南,萌村。
陆仁办起的家禽养殖场被陆仁取名为“晓鸣”,而陆仁此刻正手执竹简,大声的向众多村中来学习养鸡经验的妇人进行“养殖技术讲座”:
“各位,这段时间里你们在鸡舍中实习,也都有了些养鸡养鸭的心得了吧?我今天再给你们讲解一些圈养鸡鸭要注意的事情……”
在那个时代,特别是战乱不堪的年代,寻常百姓能有口饱饭吃就已经很不错了,而各种肉食相对来说简直就是只能供贵族阶层享用的奢侈品。陆仁在有充份基础条件的情况下把科学化、系统化、规模化的养殖技术一搬出来,鸡鸭的大规模养殖一举成功。
现在养殖场里如果把新孵化出来的鸡苗、鸭苗都算上的话,数量已经是在六千只以上。如果按三个月出笼来算,那用不了多久,陆仁就至少能贩卖三千只鸡鸭到许昌城里去。再以当时鸡鸭的价格,赚到的钱可绝不是个小数目。别说是在那个时代了,就算是在现代,按一只鸡鸭三十块软妹币来算,三千只鸡鸭都是一大笔的软妹币。
这么大的一笔钱,迁居到萌村的流民们那还不个个都恙慕得要命?结果一听说陆仁要在晓鸣养殖场中办养殖技术培训班,而且只需要家中不是主要劳动力的妇人来学习就可以习得,马上就有一大批的农家妇人赶来学习。这些人的要求也不高,不敢贪图能像陆仁那样大规模的养鸡贩卖取利,只求自家能养上足够自家改善生活的鸡鸭也就行了……毕竟寻常百姓人家那种小农经济的心态不是陆仁在短时间之内就能够改变的。
陆仁也乐得如此。这一大帮子妇人来他这里,就肯定要进养殖场通过帮工的方法实践学习,这一帮手做事他等于是多了许多不用付薪水的劳动力。反过来他把养殖技术教下去,既能达成他心中的愿望又能够赚回百姓佳评的,何乐而不为?至于这些人的小农经济心态,陆仁虽有些无可奈何,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也正好保证了他的肉食家禽生意不会被人抢掉吗?
却见陆仁在台上讲得卖力,台下的妇人们听得认真,而在陆仁所站立的台侧,小陆兰正在一方书案那里快速的记载着陆仁所讲解出来的话。要知道陆仁手中的竹简就是写了个提示大纲,陆仁的讲解基本上是对着芯片中的资料照读,真正的抄录转载出来全在陆兰这里。
好不容易一节讲解完,陆仁便停了下来,由妇人们发问一些不明之事,同时也给陆兰一点休息与整理的时间。再看小陆兰一放下笔就直抖落手,毕竟要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来进行速记工作其实真的很勉强,很多地方陆兰都是拿假借字先顶着,回过头问询过陆仁之后再好好整理出来。
忽然陆诚跑了进来向陆仁唤道:“老大老大,阿信他回来了!”
陆仁正在抽空喝茶,一听到陆诚的呼喊立马就把口中的茶喷了一地:“阿信回了来?太好了!我这里正等着他们买回来的东西用呢!各位,今天就到这里,都各自回家休息去吧。我家中有事,我就先走了!”
也不待众人施礼陆仁就跑了出去,只剩下个小陆兰气恼不已的一边甩着手,一边收拾笔墨用具准备一个人回去,连带着小嘴都嘟起来老高:“这么多竹简,我哪里搬得动啊!”
第二百三十五回 陆氏子弟
“妹子、阿信,你们回来啦!我要的那些东西你们买回来了没有?”
嘴里这么喊着,陆仁一路小跑的奔入了大厅。看见了糜贞和陆信的时候,陆仁本来是想开两句玩笑的,但却发现厅中另外还坐着几个不认识的人。而这几个人就穿着而言,给陆仁的第一映像就是落魄流民,而且身上还或多或少的有着一些早已干透发黑的血迹。
流民如果有了这种身上带血的情况,陆仁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盗贼”,人也就跟着警戒的向后退了两步,手指亦快速的在眉心上点了一下以防不测。
“妹子,这几位是?”
糜贞没有说话,反到是那几个人当中领头的人站了起来,向陆仁施礼道:“敢问先生可是许都令陆仁陆义浩?”
陆仁迟疑了一下便还礼道:“在下正是陆仁。至于许都令……两个月前还是,现在却已经不是了。足下何人?”
这人的脸色本来就有些难看,听了陆仁的话之后脸色更是变黑了不少。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卷字帛,双手捧给了陆仁:“请陆……陆先生过目。”
陆仁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把字帛接了过来展开检看。但陆仁仅仅是看了一个开头,惊讶之情就溢于言表,心中暗道:“‘弟,陆逊陆伯言百拜……’,不会吧!?这个论放火的能力和美洲狼不相上下的家伙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写信给我!?”
细细的把信看完,陆仁又向那人仔细的询问了一下,同时再比对了一下史料,陆仁这才明白了过来。
陆仁最初穿越时的“着陆点”是在东汉初平四年的春天,即公元193年春。而在之前的一年,即东汉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孙坚在与刘表的战斗中战死。之后就是孙策依附在了袁术的麾下,并为袁术攻取了庐江,庐江太守陆康被孙策所杀。
陆康当时是陆氏一族的家主,史料上说这一段的事是“袁术与(陆)康有隙,将攻康,康遣(陆)逊及亲戚还吴。逊年长于康子(陆)绩数岁,为之纲纪门户”。简单点来说,就是陆康已经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而当时陆康之子陆绩,也就是“袁术座间怀桔以奉母”的那个陆绩年纪还很少,就把宗族重担交到了当时仅有十三岁的陆逊的身上。(陆逊生卒年份为183-245)。
之后孙策以传国玉玺为质向袁术借兵,去江东打自己的江山。为了扩张自身实力,孙策对江东一带的大姓豪族所采用的方法是“得不到支持的就杀”。至于吴之四姓中曾被自己杀掉了现任当主的陆氏,孙策当然也不会例外,反正推说一句“是时某尚为袁术帐下一将,不可不听其令”就能把仇恨推到袁术的身上去。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年不满十六却已硬扛下宗族重担的陆逊为了保存陆氏血脉,只有率领族人投奔并支持孙策。
以现在的时局,这些和原有的历史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但是却因为陆仁这个异数人物的出现而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改变。
原来陆仁自兴平二年成为濮阳令之后,因为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件使他的声名已经渐渐的流传了出去。到建安元年正式成为许都令时,有关于他的一些事迹早已经流传到了江东一带。本来这在那个时代也不算什么很特别的事,但问题是在陆仁编造的身世中曾有提及他是吴之四姓中陆氏的偏枝旁系,那些好事之人也就这样流传出去了。
当陆仁的名声流传到江东一带的时候,因为孙、陆两家本有仇隙,陆逊这一代的子弟又没有什么可以出仕为官支撑起家族的人,所以陆逊所率领的陆氏在孙策的手下其实日子并不好过,时时刻刻都要防备孙策突然找个借口就把陆氏给灭了。而在这种情况之下,突然听说在新都许昌有个担任朝庭重职的陆氏旁系子弟陆仁在,陆逊马上就派出了人去许昌打探消息。
为什么要这样?其实说白了就是陆逊在为陆氏宗族留一条后路,一但确认陆仁的确是陆氏子弟之后,陆逊就打算从宗族中分出一支支流去投奔陆仁,希望能借此事在陆氏时都可能被孙策夷族的情况下保存下陆氏的一支血脉,因此陆逊心底很希望陆仁就是他们陆氏族人,是不是直系子弟都无所谓了。
在当时的那个年代,宗族中如果有出仕为官之人,可以说就是宗族的支柱与依靠,更何况陆仁当时当的是什么官?已是诸卿之一的许都令!一但接纳了族人,对陆氏会有什么样的巨大影响那可是无法诂量的!即便是放到孙策这里,孙策可能都要卖上几分面子。
说到这里到要说几句闲话。若是翻开三国时代的史料,不难发现除了吴地之外,其余的地方根本就没有陆姓仕子的存在,或许可以说明陆氏族人在当时的宗族活动范围相当的小,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族人离开过宗族,至少也是在离开吴地之后也没成过什么事、闹出过什么动静。但反过来说,陆仁现在闹出了点名堂,也就成了陆逊当时唯一的选择,心中更是无比的希望陆仁就是陆氏族人,而陆仁还总在人前“承认”自己就是陆氏子弟。
打探消息的人当然不能直接就和陆仁碰面,毕竟陆仁当时好歹也是诸卿之一的重臣,一般情况下哪里是一般的老百姓想见就能见的?不过由于陆仁对自己“身世”的承认,陆逊也就自然而然的接到了这样的回报,接着陆逊马上就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是授意族中的三百子弟直接赶赴许昌投奔陆仁。
当然,陆逊也考虑到陆仁可能会因为其“早年贫寒,不得族人相助而乞食于街头”的际遇而不肯接纳这些陆氏子弟,因此除了写下一封言辞恳切,求陆仁看在同宗的情面上收留这些陆氏子弟的信之外,对领头的几个人也另有吩咐,就是万一陆仁不肯接纳这些人,这些人就直接去许昌应募屯田,然后以屯田的名义在许昌一带定居下来。总之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一支陆氏的血脉,别真的被孙策一股脑的全给灭了。
这一分支的三百多人于建安二年的秋末从吴郡出发。不过这支人马的运气有点不太好,因为当时正是曹操举兵攻打袁术的时候,经由庐江、寿春再经由汝南抵达许昌的这条道路很乱,除了要躲避战乱之外,还得小心着那些山贼草寇,路上也因此干过几次仗,人数也由最初的三百余变成了两百多。总之他们的这次旅程走得很艰难,走了足足半年才抵达了许昌,然后就意外的遇上了糜贞的商队。但也因为是这样,他们才刚刚得知陆仁已经被罢去了官职的事……
信已在陆仁的手中反复的读了n遍。读着读着,陆仁忍不住伸手抓头,哭笑不得的心道:“这他妈的算什么事啊?我当初为了编造身世就扯了这么个谎,说自己是陆氏族人,结果到现在怎么引发出这种事来了?蝴蝶效应,果然是蝶蝴效应!!唉,以后没有必要的话,我既也不想也不敢再扯谎骗人了。”
说是这么说,陆仁的心里却很明白,自己在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年代讨生活混日子,很多时候他必须得扯谎骗人,不然的话他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正因为如此,即便是面对婉儿这么亲近的人,陆仁都没有透露过一星半点的口风。而每每一想起这件事,陆仁多多少少的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婉儿,心里都在担心时间一到与婉儿一同回到现代,他该怎么向婉儿去解释这里面的事……虽说陆仁知道以婉儿的性情绝不会和他计较什么。
将书信递交给陆仁的人名叫陆方,表字子平,是这些陆氏子弟这一路上的领头人,属陆氏的旁系子弟。年纪大概三十来岁,长相还不差。虽说文武平平,但因为行事颇有几分主见,所以被陆逊派作这支支流的领头人。
此刻陆方见陆仁手里拿着信,脸上的神色却说不出的古怪,一时间却会错了意,以为陆仁像陆逊所说的那样在“记恨宗族当初不助己求食”,当下便带着几分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实话,陆方在从糜贞的口中得知陆仁已经被罢了官的时候,心就已经变得哇凉哇凉的。
陆逊为什么会分出这么一支宗族来投奔陆仁?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陆仁是官,而且还是京官、高官,在“官本位”的思想观念之下,有官就代表着可能什么都可以有,会萌及宗族那是肯定的事。但现在陆仁的官没了,那意味着什么?至少至少在陆方看来,想让陆仁来照应着这支族人,即便是陆仁愿意,那也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现在陆仁面露难色,对陆方来说无疑就是在映证着他的猜想。而且一个没了官职的人,自己的生活可能都会成问题,那照应宗族的事就更别提了嘛!
于是乎,陆方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若陆先生有难言之瘾,不愿接纳同宗子弟,吾等亦不便强求。不过陆先生治屯田一事数年,深知此中诸事,故而陆方想请陆先生指点一下,吾等人众好赴许都应募屯田,使吾等能有一处安身裹腹之所便足矣……”
陆仁被闹了个哭笑不得,知道自己刚才怪怪的脸色让陆方会错了意。于是甩了几下头甩掉怪脸,再把手中的书信递给了身边的陆诚,这才向陆方微笑道:“既然已经到了我这里,你们又何必走呢?我刚才脸色怪异,是因为心中感慨我一直想回去的家乡故土,竟然快没有了我陆氏的立足之地。”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陆仁和吴之陆氏有根毛的关系……
第二百三十六回 嫡系班底
却说陆仁说完了瞎话之后,陆方有些迟疑不定的道:“陆先生的意思是……”
陆仁道:“既为同宗之人,又因宗族危急使你们远来相投,我怎能不纳?若不纳,我陆仁岂不成了忘却祖宗的不孝之人?似如此我又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说到这里陆仁真想扇自己两耳光,因为这谎也未免扯得太大义凛然了一些。他算是哪门子的陆氏子弟了?真正愿意接纳这些人的原因,是现在的陆仁想有点自己的班底来着。
这么说吧,现在的萌村虽然已经有了三千多的居民,但这些人虽然听从陆仁的安排,可实际上陆仁自己真正的直系人马几乎没有。这三千多居民之中,糜贞有几百人,甄氏有几百人,其余的就全都是一般的流民。真要是出了什么要紧事,陆仁很怀疑自己能不能叫到几个能坚定的站到自己的身边的人。
在这种情况之下,论忠心的班底,当然是“同宗”中人最好不过,毕竟汉时人们的宗族观念之强不是现代人所能体会得了的。而陆仁在汉末好歹已经混了几年,对这一类的事也真的是深有体会,哪怕是清廉如二荀,不都一样总是在为自己的家族考虑吗?现在有这么一帮子的人跑到自己这里来,陆仁没理由会放过。
不过陆仁虽然是这么想的,陆方却还是很犹豫。还是那句话,现在的陆仁有啥啊?凭什么能安顿好他带来的两百多宗族中人?
陆仁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亮点底牌出来是不行的,所以故作轻松的向陆方道:“我此番被罢去官职的事完全是无心之失,因此曹公念在我旧日的功绩,给了我不少的田地,而我现在正发愁这么多的地却没人耕种。而且我与糜家小姐在这里有些共同经营的产业,我也需要有人能帮我打理一下。现在你们来了正好。”
这话一说出来,陆方的失望之意马上就消失了好几分。在那样的时代,拥有大量的土地资源而意味着什么,这里就不多说了。相比之下陆仁的官没了虽然是有些可惜,但在拥有土地的前题之下,安顿族人却绝不是难事。而现在陆方带来的这支陆氏族人最需要的,就是尽快的安顿下来。至于去应募屯田……陆方的心里其实都没底,毕竟那玩意儿真论起来,只怕和卖身给了官府都没多少的区别。
因此陆方马上就变了个脸,双膝跪倒向陆仁大礼参拜,激动得就差没哭出来了:“如此则为我陆氏宗族之幸也!这一支陆氏支叶今日能得以保全,我陆方终不负陆伯言之托,亦不负祖宗在天之望也!!”
陆仁心说得,闹了半天还没我什么事儿似的。
再看陆方领着几个宗族随从向陆仁拜了三拜,把陆仁闹得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赶紧的伸手去扶。再看陆方站起身后马上就恭敬之极的向陆仁道:“陆伯言当日有言,若陆君愿接纳同宗子弟,即以陆君为这一支陆氏支流的家主,族中子弟当听从家主差遣,亦望家主能尽力周全族中子弟。若族中子弟有违法纪家规,家主应当……”
陆仁慌忙摆手道:“得得得,那些什么家规之类的还是以后慢慢再说吧。老实说,我陆仁一向玩世不恭,突然一下要当这个家主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这样吧,一般的宗族杂务还是由你来代我管着,记着一定要严训子弟,千万不可以违法乱纪……现在的许都城可是天子脚下,人多眼杂的,兼之曹公一向执法极严,我们陆氏族中子弟们若是不小心奉法惹出了什么事来,我可保不住你们。总之让大家都本本份份的做人就是。”
“陆方领命!”严谨而恭敬的回应声。
陆仁忍不住又伸手抓头。虽说自己这一下平白无故的就多出了一帮子班底是件好事,可是因为这场事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了一些,陆仁一下子还真的是有些适应不过来。以前屯田的时候在他手上安置了不知多少的流民百姓,可现在陆仁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安置这些陆氏子弟。一句话,陆仁的脑子有点乱了。
想了一阵理不出个头绪,陆仁索性先放到一边晚点再想,招了招手向陆方道:“刚才听说你们赶到许都的时候已经粮绝数日,然后又一路赶来这里,相信这会儿大家的肚子都饿了吧?”
说完陆仁扭头向身边的陆诚道:“阿诚,马上去安排厨人给大家准备饭食。要是人手不足就先去县城中向左近人家请人来帮帮手。哦,准备得丰盛一点,可以去晓鸣鸡场里取五十只鸡来给大家补补身子。”
陆诚领命而去,那边的陆方脸上却变了色。不为别的,就为陆仁一开口就是五十只鸡……前面说过,那年头的寻常百姓能吃上顿饱饭就已经很不错了,什么肉食可是不敢想的。可陆仁一口气就拿出五十只鸡来招待这些陆氏子弟,对于不清楚萌县情况的陆方来说,陆仁也未免太大方了一些。这也是陆仁并不知道,在吴郡那里一只四斤重的活鸡可以换到四斗粮米。要不怎么说那年头的肉食简直就是奢侈品呢?
“家主,不必如此!我等虽然腹中尚饥,但只需吃些粗米蔬食即可!家主亦当勤俭持家,不可如此奢华!”
这句话让陆仁楞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陆方的话中之意,一时间哑然失笑道:“放心吧,不过是五十只鸡而已。而你们这一支支流到我这里来,只要听从我的安排与教导,好好的种粮养禽,说不定过上一、两年,就可以天天有肉、顿顿有酒呢?我不妨实话告诉你,我虽然丢了官职没了俸禄,但真要说赚钱却会比当官之前还赚得多多了。而且我一不贪脏枉法,二不徇私舞弊,赚到手中的都是干干净净的钱,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百姓还都对我赞誉有加呢!”
陆方被闹了个莫明其妙,心说你不当贪官又哪里会这么有钱?还有你之前丢官的是会不会就和你贪污有关?还百姓赞誉有加都出来了,只怕是背后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吧?一时之时,陆方也不由得为自己的这一支族人担起了心来。
陆仁从陆方的脸色上读懂了陆方的心事,仰天大笑道:“子平啊,士又何必甘于清贫?只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伤天害理,不盘剥百姓便足矣!至于我说的百姓对我赞誉有加嘛……那是因为我对此间百姓不授人以鱼,而是授之以渔,教授他们富足之术!罢了,这些先不去提他,等你们住上一段时间自然会明白的。”
也没用多久,陆方就明白了陆仁这番话的意思。别的不说,单是一个晓鸣养殖场就让陆方为之汗颜。这鸡生蛋、蛋生鸡的,晓鸣养殖场里上万只鸡鸭在当时是什么概念?长得差不多的时候再转手一卖……反正陆方的脑子是不够用了。
而且陆方还留意到,萌村中的百姓对陆仁都非常的尊敬。再稍加打听,就不难打听到陆仁在流民之中的口碑如何。在看到了这些之后,陆方就彻彻底底的安下了心来。而陆方带来的这一支族人在亲眼目睹萌村的情况之下,对陆仁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许多原本对陆仁成为这一支陆氏族人家主心存疑虑的人都放下了心来,安安心心、高高兴兴的开始着手定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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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曹操府坻,蔡琰居院。
琴声悠扬,但懂音律的人恐怕都不难听出此刻的琴韵其实有些乱。不久一曲奏终,蔡琰的十指轻按在了琴弦上,傻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
“小姐,小姐?”
侍女的呼唤让蔡琰回过了神来,扭头向侍女问道:“何事?”
侍立在蔡琰身后的两个侍女彼此对望了一眼,随后是胆子大点的那个向蔡琰支支唔唔的开口道:“最近的天气一直都很好,小姐你别老是闷在这里,偶尔的也该出去踏踏青……”
“……”
蔡琰哑然。其实自从婉儿到这里来过一段时间之后,蔡琰就已经不再是处在一个近似于被软禁在曹府之中的状态。原本蔡琰还有些奇怪,但后来曹操向蔡琰交过了底之后,蔡琰就已经明白自己成为了一件器物的事。对此蔡琰虽然有点无奈,但真论起来却并不怎么反感。而曹操也向蔡琰说过要多出去走走,只不过这个出去走走有着明显的目标性。
可她这里的侍女又哪里会知道这些?这些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在春末夏初这种适合出门游玩的时节,又能有几个不想出去游玩的?天天跟着蔡琰闷在居院里面,蔡琰坐得住,她们可真心的坐不住。特别是现在知道蔡琰其实是可以随时出去,她们或多或少的会生出几分怂恿之心。
她们的这点小心眼当然瞒不过蔡琰,只是蔡琰也不知道她可以到哪里去。本来她是可以找个借口去陆仁那里坐坐的,但问题是陆仁被罢官之后已经搬出了许昌,蔡琰虽说得了曹操的授意,但她毕竟是大家闺秀,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跑几十里的路去陆仁那里。
不过这件事一直这么拖着终究不是办法,蔡琰也担心曹操回来之后,万一变了卦的话那该怎么办?而很多时候,人都是需要个借口,或是由旁人的怂恿来自我欺骗一下。现在侍女的怂恿,其实就给了蔡琰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所以蔡琰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吩咐道:
“你说得也是,春暖花开之季,我是应该出去游走踏青,而且也有些时候没见过婉妹了……你们去准备车马吧。”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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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回 萌村重会
(昨天周日,瓶子的老毛病犯了,在家里睡得根本就爬不起来,不过瓶子也真的是需要好好的补充一下睡眠,大家能体谅吧?今天是三更,算是补了一更。无耻求票、求收藏、求推荐!)
几十汉里的路,说近不近,说远也并不算远,反正蔡琰是一大早出的门,在天色将近正午时分的时候抵达了萌村。
蔡琰可不是什么宅女腐姐,在曹操那里宅了那么长的时间其实是没办法的事。而四月初夏本来就是踏青春游的好时节,出得门来走在郊野之上总是那么的令人心情舒畅,所以在这一路之上,蔡琰也忍不住会时不时的撩开车帘去看一看沿路的风景。
此时的萌村到处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毕竟大量的流民迁居到这里还不足两月,要搞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点,村民们也个个都忙得不亦乐乎。
蔡琰的车乘在村口那里被萌村的民兵给拦了下来,而率领这支民兵的正是陆方和陆诚,这会儿也是由陆诚上前开口询问。不过陆诚才刚刚自报出姓名,车中的蔡琰就撩开了车帘向陆诚唤道:“阿诚,是我!好久不见了。”
说起来蔡琰自从被陆仁送到曹操那里去之后就再没和陆诚见过面,因此一大段的时间下来,陆诚对蔡琰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此刻陆诚在看见蔡琰的时候,先是被蔡琰的容貌与气韵给小小的震惊了一下,然后才是因为觉得眼熟才开始回想,而在片刻之后陆诚便惊道:“你是蔡、蔡小姐?因何至此?”
蔡琰淡淡一笑:“好久没和你们见过面了,听说你们搬到了这里,所以特地来看看。义浩和你婉儿姐呢?”
陆诚摇头:“不知道。萌村新建,大哥他经常带着婉儿姐在村中四处巡看,所以这会儿我也不知道他会转悠到了哪里。要不我带蔡小姐你去找找看吧?”
蔡琰点了点头,人也就跟着下了马车,陆诚则向陆方招呼着,让陆方去安顿一下蔡琰的随从和马车。不过借着这个机会,陆方悄悄的把陆诚拉到了一边,低声问道:“阿诚,这位蔡小姐是谁啊?”
陆诚亦低声的嘿嘿坏笑道:“怎么样?漂亮吧?”
陆方道:“废话!真是少见的绝代佳人。”
陆诚道:“你可别乱动心思,她是已故蔡中郎的女儿蔡琰蔡昭姬,和大哥他是旧识,而且之前还是大哥把她从匈奴贼骑的手中救了出来,现在是寄投在曹司空的府中。”
陆方大吃一惊:“蔡中郎?伯喈公吗?竟然是伯喈公的女儿。那家主又怎么会与她是旧识?”
陆诚道:“回头再跟你细说,我先带她去找大哥。”
陆方点头,示意陆诚先去。连带着的,陆方也多看了蔡琰几眼。这到不是说陆方起了什么歪心思,而是陆方现在对陆仁的人际关系有些摸不着头脑。要知道现在陆仁的身边本来就有婉儿这么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小陆兰更是人见人爱的小女生。
如果只是这两位可能还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糜贞的身份就有点不一般了,毕竟再怎么说,糜贞的大哥糜竺是徐州别驾,属于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但这样的人把个宝贝妹妹放在陆仁的身边是怎么个意思?周围的人会没点八卦之心?可现在又来了个蔡琰……陆方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一次的不够用了,而且从他自己的角度出发,自认为算是明白了陆仁今年已经二十七岁却一直还没有娶妻的原因:这尼玛挑哪个好!?
再从陆方个人的观点出发,陆方比较倾向于让陆仁娶蔡琰。也不为别的,抛开蔡琰的相貌气质,陆方比较在意的是蔡琰的身份。这么说吧,蔡琰毕竟是蔡邕的女儿,这样的身份在士人阶层中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要是陆仁娶了蔡琰的话,对陆仁今后会有着很大的帮助……
不提陆方在这里自顾自的胡思乱想,只说陆诚带着蔡琰在萌村里胡乱的转悠,寻找着陆仁和婉儿。虽说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找到,但蔡琰到并不怎么着急,只当自己是在这所小村中散着步。不过走了一阵,蔡琰隐隐约约的听到了笛声。说实话这也就是蔡琰这种音乐大家对乐器的声音十分敏感才听到了那么一点点,周边的人却都没听到。
稍稍的辩认了一下,蔡琰的心中就有了底,随即向陆诚道:“阿诚,那边。”
陆诚顺着蔡琰所指的方向望了一眼:“那边?啊,那边的土丘上有个凉亭,大哥和婉儿姐可能是会在那里吹吹风。”
蔡琰点点头,跟着陆诚往那边过去。当走近了一些的时候,蔡琰和陆诚都听到了悠扬的器乐之声,陆诚本来是想出声呼喊的,蔡琰却拦住了陆仁,接着就站在原地轻合上了双眼,静静的听起了这器乐之声。
不久曲终,蔡琰便会心的一笑,低声自语道:“是《朝曦煦风》……单是听曲中意境就听得出来他虽然被罢了官,但却比以前要逍遥上了许多。”
她的声音虽轻,身边的陆诚到是听得很清楚,当下便哂笑道:“是在说大哥吧?说真的,大哥自从被罢了官之后,人好像比以前要懒散得多了。不过想想也是,现在他不像以前那样总有那么多的事要做。”
蔡琰闻言笑了笑,但是几许犹豫马上就涌上了蔡琰的心头,向陆诚开口所说的话也带着几分犹豫之意:“阿诚……你、你去忙你的事吧,我自己过去。”
陆诚的神色当时就变得十分古怪,但还是点了点头并转身离去了。只是陆诚虽然就此离开,蔡琰却依旧没有挪动脚步,而是低着头,犹豫不决的站在了那里……蔡琰又不是花痴,更不是那些见了偶像就会激动尖叫甚至晕倒的小女生。正相反,蔡琰是个相当理性化的女性,而且二十五岁的年纪与她的人生阅历,都使得此刻的蔡琰变得格外的犹豫。
要知道蔡琰毕竟是带着自己的目的来找陆仁的,而那样的目的,蔡琰这么个大家闺秀、矜持女子,真正到了要面对的时候,又怎么会不相当的为难?甚至此刻的蔡琰,都不知道在见了陆仁的面的时候该如何开口。
总之,蔡琰此刻的思绪有些乱,乱七八糟的事也都忽然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心头。不过就在这脑子里面乱乱的时候,曹操的影像忽然在蔡琰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而曹操看蔡琰的那种充满了贪婪与欲/望的目光,让蔡琰浑身上下就是一颤,人跟着马上就清醒了过来。
尽管有那么几分自己在吓自己的味道,但这毕竟是蔡琰一直以来心里最担心、最害怕的事,因而在清醒过来之后都忍不住轻轻的喘息了几下。复又抬眼望了望那边的凉亭,蔡琰自嘲而笑:“我这是在作什么小女儿之态?我今年是二十五岁,不是十五岁,而且早就嫁过一次人,却怎么还像那些二八之年的及竿少女一般故作娇羞?现在的我,又有什么话是不敢说出口的?至少现在不要脸一下,总比真到那个时候再也没脸见人要强上太多,再者……在他的面前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整个身子都早就被他看光了。”
回想起了当初的那一幕,蔡琰的心中也涌上了一股自己都说不清楚是真还是假的恼怒之意。而这些许的恼怒之意一冒出来,蔡琰的胆气到也跟着壮实了不少。轻轻的一跺足,蔡琰终于迈开了脚步向凉亭走去。不过走出几步之后蔡琰却又停了下来,不过这次停下来,蔡琰却是为了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
此时的凉亭之中,婉儿跪坐于席,陆仁则是舒舒服服的躺在那里,脑袋瓜子枕在了婉儿的大腿上,看那闭着双眼的样子,也不知是真睡了还是就这么闭目养神。几许微风吹过,陆仁几丝没有束好的发丝飘在了脸颊上,婉儿见了就伸出手在陆仁的脸庞上轻抚而过,帮陆仁抚去了这几丝发丝,而陆仁的嘴角也向上扬了扬,彼此之间都没有说话。
抚去了那几丝的发丝,婉儿抬眼眺望,稍一转头就发觉有人在走过来。再一凝神望去婉儿就吃了一惊,刚想出声呼唤,蔡琰却向婉儿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婉儿稍稍一怔就明白了过来,向蔡琰微微一笑,人也没有作声,蔡琰就这么悄悄的来到了亭中。
陆仁显然没有查觉到亭中多了一个人,仍然是优哉游哉的闭着双眼躺在那里。也许是有点饱暖思某欲,陆仁在侧了下身子之后,手就很不老实的摸到了婉儿的大腿上。而且再伸了那么一点,可就够到了婉儿的臀边。
如果边上没人,婉儿会任由陆仁这么放肆。可是现在边上站着蔡琰,婉儿的一张俏脸顿时就泛了红。有心想把陆仁拍醒,但手才刚刚伸出去就停在了那里。再瞥了眼蔡琰,婉儿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伸出去的手在陆仁的脸前数寸之处比划了一个捏住鼻子的手势,接着就向蔡琰使了个眼色。
这回换到蔡琰愣了一下,但很快蔡琰就向婉儿回以微笑。随后蔡琰就悄无声息的跪坐下来,轻捋衣袖间,纤纤细指就此捏实了陆仁的鼻子。
陆仁的鼻子被捏实当然会呼吸不畅,马上就嗡声嗡气的道:“婉儿你干嘛?居然会跟我开这种玩笑了?”
顺手一扣,陆仁就扣住了捏住自己鼻子的那只手,双眼亦随之睁开。但双眼这一睁开,陆仁就看到了那张令他无比意外的脸:
“昭、昭姬!?”
第二百三十八回 惊仁之语
“昭、昭姬!?”
陆仁当时就愣在了那里,而蔡琰看了看陆仁,再看了看自己被陆仁扣住的手,平静的脸上带出了几许稍显愠意的微笑:“你打算抓到什么时候?”
“哎?”
陆仁忙不迭的松开了蔡琰的手,人也跟着翻坐起来,一边胡乱的理整着周身上下,一边向蔡琰问道:“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蔡琰道:“自你被罢官之后,也不知你与婉妹过得如何,所以特地来看看你们。”
“哦、哦……”
陆仁带着几分茫然的应了一声。因为蔡琰的到来太过意外,陆仁一时半会儿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反到是婉儿这时开了口道:“主上,蔡姐姐难得来一趟。你陪蔡姐姐坐坐,婉儿先回去准备些蔡姐姐喜欢的饭菜。”
陆仁懵懵的点点头,蔡琰则是向婉儿投去了很是诧异的目光。婉儿则是向蔡琰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轻施一礼之后就飘然离去了。也就在这一刻,蔡琰隐隐约约的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回望向陆仁,见陆仁还是那么傻愣愣的,蔡琰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想了想之后随意的找了个话题:“你刚才的样子,要我该说你什么才好?是该说你轻佻好色,还是该说你像个长不大的孩童一般?”
陆仁尴尬的回应道:“差不多,都差不多,反正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蔡琰微笑着摇了摇头,抬眼远眺了一下,轻声道:“我难得来一趟,你就不带我在这里游走一下吗?”
“啊……好、好啊。”
就这样,陆仁和蔡琰在萌村的边上散起了步。陆仁是因为蔡琰的到来太过意外,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而蔡琰则是心中有着难以启齿的话,所以两个人所聊的都是些不咸不淡的话。许久过去,蔡琰的心里终于鼓起了些气,轻声叹道:“记得那个时候你我方至许都,你就经常带着我像现在这样在诸屯中游走。”
陆仁也跟着叹了口气:“是啊,一转眼就是一年多了。”
蔡琰道:“时光如箭,发而不回……义浩,你年长我两岁,今年都二十七了,转瞬之间就会到而立之年,却又为何至今都仍不娶妻成婚?”
陆仁哑然笑道:“这是我第n次听到有人这么说我了,那接下来你会不会跟我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正有此意。”
“……我只是有我自己的想法而已。再说了,之前我有官在身的时候可能还好点,现在的我就一布衣平民,谁舍得把家里的宝贝女儿送嫁给我哦?光着就光着吧,反正我身边有婉儿。”
蔡琰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义浩。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应该知道……”
陆仁连忙摆摆手打断蔡琰的话,而在下意识之下,陆仁的话有那么些反唇相讥的意思:“老说我干什么?昭姬你今年都二十五岁了,还不是一样单着?男人到了我这个年纪其实无所谓,而女子到了你这个年纪却还……”
话到这里陆仁才猛的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收住了嘴,同时小小心心的向蔡琰望了过去,生怕蔡琰会来个大怒之下的事。不过蔡琰却并没有发怒,而是向陆仁很勉强的笑了笑再摇摇头:“我还以为你忘了我本来是嫁过一次人的。”
“对、对不起啊昭姬!”
蔡琰又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而且这确实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又哪里用得着去避讳什么……方才义浩你说只怕没有哪户人家舍得嫁女于你,这话其实用在我的身上才更合适一些……现在又哪里还有人愿意娶我?”
陆仁心说扯蛋!你蔡昭姬要是搞个什么抛绣球招夫,或是来个比文招亲的事,信不信许昌城里的年青才俊都会挤破了头?当然了,这种话陆仁是不会说出口来的,所以只是向蔡琰摇着头再笑而不语。
蔡琰瞥了眼陆仁,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或许是鼓起了勇气,或许是因为出门踏青而使得心情舒畅,连带着就开起了玩笑,甚至有可能是被陆仁身上的几分痞气所毒害,总之蔡琰是很怪异的笑了笑,唇齿轻动间来了这么一句话:“你未成婚,而我待新嫁,要不……你就干脆娶了我吧?”
“噗——!”
陆仁双手捂嘴,以免自己的一口老血喷溅出来。老实说,蔡琰会跑到萌村来就已经很让陆仁感到意外了,现在蔡琰又突然来上了这么一句话,陆仁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了。要知道陆仁再怎么说也和蔡琰打过一大段时间的交道,而且还和蔡琰之间在一段时间里有着近似于同居的关系,对蔡琰或多或少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而这样的话语,陆仁很难想像到会是从蔡琰的嘴里说出来,换作是糜贞的话到不怎么会觉得意外……
蔡琰见了陆仁的反应,自己的脸上也觉得有些发烧,当下赶紧的扭过了脸去,一抬眼见转回了之前的凉亭,蔡琰就抬手一指道:“我有点累了,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哦,好、好!”
二人回到了亭中,各自就席而坐。蔡琰毕竟还有些羞愧之意,所以是低着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而陆仁带着几分尴尬的扫了蔡琰一眼,心中在哭笑不得的暗道:“这是在搞什么啊?之前的那些话,我怎么听着像是我那个时代的对话来着?这‘君未娶,我未嫁,不如君便娶我’的,这种话要是没记错的话,梅啥芳就曾经向张啥荣说出来过哦!”
蔡琰这时抬头望向了陆仁,轻声道:“义浩你怎么了?”
陆仁摇摇头:“没、没啥……说真的,我真想不到你会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玩笑吗?”
蔡琰的头又低了下去,但浮现在脸上的已不是羞愧之意,而是沉思中的平静。片刻过去,蔡琰重新抬头,很平静的向陆仁道:“说是玩笑,其实也并不全是玩笑。”
“……!!!”陆仁赶紧又双手捂实了嘴,因为陆仁这时已经看出来蔡琰绝不是在开玩笑。正相反,蔡琰此刻的这种平静,只能证明蔡琰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再看蔡琰深深的吸了口气,面容却也平静依旧:“义浩,你曾经冒险救我于危难之中,使我免遭胡寇掳掠,对我实有大恩。而我对你,也不应该有所欺瞒,而应当坦诚相告……义浩你颇有见地,那依你之见,曹叔父此番出兵征讨张绣,何时方能归还许都?”
陆仁也不知道蔡琰问这个是有什么意思,但还是激活了芯片检阅资料。看过之后,陆仁回应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很可能六、七月间就会回来。”
按原有的历史进程,曹操是三月出兵,五月刘表出兵救援张绣,而这时荀攸收到了袁绍准备偷袭许昌抢走汉献帝的消息,曹操就赶紧的退了兵,至七月回到许昌。这一串的事,陆仁觉得自己影响不到什么地方,特别是袁绍那头自己压根就没什么影响力可言,所以不应该会出现什么有变动的地方才对,那么曹操还是应该在七月前后回到许昌。
蔡琰沉吟道:“七月吗?那就是说最多也只有一季之期于我。若是叔父归还之后改变了想法,亦或是你在这一季之中有了什么变动,那我又该如何是好?”
陆仁不明白蔡琰的意思,好奇的问道:“昭姬你在说什么啊?”
蔡琰摇头笑笑,但神情马上就变得很凝重,继而向陆仁很郑重的行了一个很大的礼,闹得陆仁都有些不知所措。而在礼过之后,蔡琰无比认真的道:“义浩,你曾经救过我,我对你感激不尽。而今日来此,我是厚起了颜面来求你的,求你能再救我一次。”
陆仁这时已经是彻底的懵了:“救你?再救你一次?我怎么救你啊?你、你又碰上了什么要命的事情吗?”
蔡琰道:“虽然不会要我的性命,但若是真的发生了,却只会让我生不如死。”
陆仁讶然道:“有没有那么严重?如果真的像你说得那么严重,我又哪里有足够的能力能救得了你?罢了罢了,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如果能帮得上你的话,我尽量吧。”
蔡琰的头又一次的低了下去,牙关咬得紧紧的不说,双手也死死的攥住了衣角在拼命的揉搓着。许久过去,蔡琰终于抬起了头,向陆仁一字一顿的道:“义浩,你能帮得了我的,而且现在也只有你能帮得了我。”
“到底什么事,说吧……”
“我想求你……娶我。”
“那尼——!?”
陆仁直接就从地上蹦了起来。对陆仁来说,这太意外了,真的是太意外了!!意外到陆仁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滚滚天雷给连着劈了十几下!
不过陆仁的反应到是在蔡琰的预料之中,所以蔡琰赶紧向陆仁唤道:“义浩你稍安勿燥,听我细细的把这里面的事说清楚,行吗?”
陆仁可着实费了老大的劲才让自己勉强的平静下来,但是望向蔡琰的目光却依旧带着十二分的不可思议。你说这个事该怎么说?用陆仁的话来形容,这要是搁现代,蔡琰可以比作是一个红到发紫的艺人明星,而老曹则是蔡琰所属的公司的顶头上司外加黑白两道通吃的超级大老板,可自己却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草根职员而已。
更要命的是蔡琰是处在一个被老曹半**的状态之下,却突然对自己这个草根职员说要嫁给自己,那么陆仁在惊讶万分之余,更多所能感觉到的,却只能是惊恐,一份对老曹的惊恐……
第二百三十九回 一场交易
“昭姬,你可得把话说清楚,这种事可开不得半点玩笑的!”
蔡琰见了陆仁的反应,脸上只是很苦涩的一笑:“我又哪里会不明白这件事不是儿戏?义浩你先静一静心,听我把这里面的事详详细细的说给你听。”
于是乎,在陆仁调整好状态之后,蔡琰就把这当中的事详详细细的,而且毫无保留的向陆仁说了一遍。末了,蔡琰还不忘补充道:“曹叔父很器重你,授意我与你多加亲近,也是希望能将你留在他的麾下效力。义浩,我现在真的是在求你,因为我也许只有这一次的机会。万一你另娶她人为妻,亦或是曹叔父他改变了决定,我怕我……你,能理解我吗?”
回应蔡琰的是陆仁的沉默。对于蔡琰的到来,陆仁意外归意外,但陆仁又不是什么笨蛋,所以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场事里面的关键之处。而唯一令陆仁在意外之下感到不安的,是曹操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居然有这么高?之前郭嘉就已经很隐晦的向陆仁提起过,使陆仁已经是有所警觉,但陆仁怎么都想不到曹操居然会把蔡琰给抛出来,那照这样看来,自己在曹操心中的评价是不是也高过头了点?
接下来的问题,却是要不要娶蔡琰。老实说,以陆仁这家伙的为人心性,有蔡琰这样的大美女送上门来,陆仁当然是乐意笑纳的。但问题就在于蔡琰可不是单纯的送上门来对你陆仁投怀送抱,这里面可牵扯上了很多的利害关系。
陆仁这家伙好色归好色,但还不至于到那种色胆包天的地步,相反陆仁的头脑可清醒着。当初会把蔡琰送到曹操那里去,就是陆仁的头脑比较清醒的一个证明。再退一步来说,陆仁对于这样一种带着很明显的三方交易的美女送货上门,陆仁在心底其实是很反感的。
但反感归反感,陆仁也在心中悄悄的问自己对这场交易能不能加以拒绝。而在几经思考之后,陆仁得出的结论是千万不能。因为你这个时候要是拒绝了蔡琰,实际是等同于拒绝了曹操,那曹操接下来又会怎么想?
最大的可能,至少在陆仁看来,曹操会生出的想法是“这样都留不住你陆仁是吧?好,得不到的人才就杀!宁可杀之,也不能让你陆仁离开进而便宜了其他的诸候”。而在这种情况之下,陆仁所能作出的选择似乎就只有一个了……准确的说,陆仁其实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了个妹的,喵了个咪的!把蔡大美女送给我哎,而且蔡大美女自己都愿意……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件好事,可我他吗的怎么觉得就是这么别扭?”
带着这样的心态,陆仁郁闷不已的望向了蔡琰。而蔡琰见了陆仁那臭哄哄的脸色,在会错了意之下心中就是哇的一凉,人也跟着侧过了头去,低声道:“你……不愿意是吗?我明白,你对婉妹一直都是情有独钟,而这件事总归是有些对不起婉妹。再者,我终归是再嫁……”
“别说了!”陆仁打断了蔡琰的话:“这件事只怕是由不得你我的。而且说老实话,我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有你这样的大美女送上门来,我其实还是很乐意做这个顺水人情再抱得美人归的。只是昭姬啊,有些话我想我必须要和你说清楚,让你好歹有个心理准备。说真的,这场事要是办了下来,得便宜的是我和老曹,最吃亏的人其实是你。”
蔡琰扭回头来,脸上带出了几分欣喜之意:“义浩你愿意?”
陆仁也说不清楚现在自己浮现出来的是苦笑还是奸笑,反正是呵呵的笑了几声之后,陆仁正色道:“一些丑话说出来你可别骂我。其实我打你的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如果不是有所顾虑,你以为我会舍得把你送到老曹那里去?现在老曹打算把你送回到我这里来,我到很有那么些得偿所望的感觉。
“但是昭姬你要知道,我虽然很垂涎于你的美色,但我也同样很尊重你,而且现在你放下了架子、撕掉了脸皮,这么坦诚的和我说了那些,所以一些实话我必须要先告诉你。你如果能够接受得了,我们再好好商量。”
蔡琰迟疑了一下,点头道:“你说吧。”
陆仁道:“再过两年,最多不超过三年,我就会带着婉儿消失在这个世界。听清楚是消失,不是离开这里再去到哪里。如果你不能理解的话,可以理解为我和婉儿在两、三年后都会死去,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蔡琰一听这话就惊得呆在了那里,老半晌的回过神来才颤颤的问道:“你、你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你知道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寿只能两载?”
陆仁被闹了个哭笑不得,搔头干笑道:“你这么理解的话……也行!不过我还是想说一下,我可不是真的死了,而是带着婉儿消失在这个世界。”
蔡琰稍稍的松了口气,复问道:“那,你就不能把我也带走吗?”
陆仁摇头:“不是不想,而是没那个能力。”
说是这么说,陆仁心中却在暗道:“也不是没那个能力,而是要再多呆上四十个月才行。且不说我本来就不想再多呆下去,就说以现在的情况,老曹可盯着我呐!这要是一不小心再出点什么纰漏,以老曹的用人原则,俺的小命可就堪忧了!多呆一天可就有多呆一天的危险啊!相对来说这两年还可以算是老曹与我的关系上的一个蜜月期,可蜜月期一过……反正我是不敢去想!”
而这边的蔡琰的头又一次低了下去,口中呐呐自语道:“两年,只有两年吗?”
接下来陆仁与蔡琰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过去,蔡琰缓缓的抬起了头,向陆仁轻轻点头道:“两年就两年吧。你并不是真心的愿意娶我,而我,也谈不上是真心的要嫁给你。我是在求你帮忙将我救出虎穴狼巢,我要是还有所奢望也未免太过份了。”
陆仁苦笑:“我们这哪是在谈婚论嫁?分明就是在谈一桩生意。”
“生意?”蔡琰也跟着苦笑:“这种话明说出来真的是很难听,但却不可否认这是事实。可是话又说回来,既然对你我都有好处,你我之间又何乐而不为?”
陆仁接着苦笑:“好处?我有什么好处哦?”
蔡琰皱了皱眉,带着几分愠意的瞪了陆仁一眼,很不情愿的道:“你自己不都说一直垂涎于我的美色吗?我给你就是了,不过要在成婚之后……”
“……”陆仁又一次被蔡琰所说出的这么大胆的话给震惊了。以他对蔡琰的了解,蔡琰如果不是下定了彻彻底底的决心,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蔡琰又瞪了陆仁一眼,幽怨道:“你都自认是小人了,为何还要这个样子?而且那个时候我的身子不都被你看光了吗?”
陆仁忙道:“没看几眼!”
蔡琰又瞪了过来,陆仁则有些不好意思的侧过头去,避开了蔡琰满怀怨意的目光。
蔡琰瞪完陆仁,却也低下了头去幽幽叹道:“等你娶了我,有了夫妻之名,那看光了我的身子就不是什么事,多少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义浩你能迁就我一下吗?”
陆仁看看蔡琰,亦叹道:“唉……你这是何苦来哉?你放心吧,你要是不愿意,我绝对不强迫你一下。用你的话说,我就是帮一帮你的忙而已。老实说,我不想在走的时候对谁有所亏欠,特别是对女人。”
蔡琰道:“你并不欠我什么,反到是我亏欠了你不少。”
陆仁摆摆手:“行了行了,我们别说什么欠不欠的了。你我都是聪明人,知道这里面的轻重,许多话也不用说得那么明。而我现在最担心的,反到是婉儿。”
好吧,陆仁这家伙是个没良心的混蛋,知道蔡琰有意要嫁给自己的时候,很快的就和蔡琰形成了统一战线。但也不得不说,陆仁真的是没办法,这个时候要是不娶蔡琰,曹操那里对陆仁会生出什么样的想法,陆仁可是不敢去想的。
反过来为了安安稳稳的渡过剩下的这些时间,和蔡琰达成这样的统一战线是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选择。至少至少在陆仁看来,这个样子好歹能够麻痹一下曹操,让婉儿委屈一下,换来一大段时间的平安。而陆仁也相信回头和婉儿明说之后,婉儿会理解的。
“喵了个咪的,他了个妹的!老子又不是董祀,你老曹把蔡琰扔给我是怎么个意思哦?你就不能去把董祀找来……哦对了,蔡琰在原有的历史上是三十五岁才嫁给了三十岁不到的董祀,而现在蔡琰才二十五岁,这董祀应该都还没及冠,搞不好现在都还只是个小屁孩。再说出仕封官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按这种时代门当户对的习俗,现在的董祀哪有什么资格娶蔡琰?可我又哪来的什么资格了?我现在是布衣白身啊!你老曹干嘛要盯我盯得这么紧啊?老子他妹的很出色吗?是比得上那条瞌睡龙,还是比得上那只小凤凰?”
陆仁的心里在这么发着牢骚,蔡琰却向陆仁轻轻摇头道:“我就知道你会担心婉儿。不过……要是我没有看错的话,只怕婉妹在暗中也得了曹叔父的授意,有意的以她为引,让你我之间多加亲近吧……”
(昨天周日,瓶子的老毛病犯了,在家里睡得根本就爬不起来,不过瓶子也真的是需要好好的补充一下睡眠,大家能体谅吧?今天是三更,算是补了一更。无耻求票、求收藏、求推荐!末了问一句,这样把蔡琰塞到老陆的身边,会不会太狗血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