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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唐全文阅读

作者:营候鼓     窃唐txt下载     窃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86节:误入后花园

    李栋纵马驰骋,一路疾行,赶到齐郡后,径直奔赴张须陀的郡丞府。心中虽然非常想念秦琼和罗士信,也只得把东阿之行的情况,先与张须陀说明才行。

    东阿行的真正目的,是瞒着秦琼摆平他的后顾之忧。结果牵出一大串麻烦事,幸运的是结识了程咬金,并与他约定,将来再见的时机。

    东阿令勾结盗贼,牵扯到官场之事,李栋不愿意搅和进去。也不方便单独处理,还是交给郡丞来办最合适。

    到了郡丞府,门前府兵比上次来时激增,黄澄澄一片全是盔甲鲜明的府兵,神色威武,严阵以待。

    李栋心里直敲鼓,这么多府兵静穆如林,发生什么事了?队列整齐,神情严肃,说明这支府兵队伍纪律严明。从装束来看,并不是张须陀带的齐郡府兵,但他们又是从哪里开来的呢?

    心中一时奇怪,李栋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不再想这事了。

    走到门前,把张须陀给自己的令牌取出来,让守门府兵看了看,说有要事面见郡丞。

    府兵本想让李栋等一段时间,但见到调兵令牌,知道事情重大,不敢怠慢,犹豫片刻就飞奔府内,向张须陀禀报去了。

    不一会府兵回来,说郡丞正忙,先到偏室稍等,他忙完就来见李栋。

    李栋只得同意,随府兵来到偏室,谢过带路府兵。仆人看茶后,退出室外。

    很长一段时间,张须陀也没赶过来,李栋呆得无聊,便步出偏室,在院内花池间留连徘徊,沿着一条小道,不知不觉迈过几重小圆门,闯入一大片花园之中。

    花园约半亩大小,种满了粉红的牡丹和好看的灼药,花开正浓,香气扑鼻,蜂蝶起舞,嘤嘤成趣。花园四周植有一排松柏,阴凉阵阵,十分安静。

    一只蝴蝶翩然起舞,从一大丛花树后,曲折弯转,慢慢朝李栋飞来。

    忽然几个脆脆的女声响起耳边,“小姐小姐,快看呀,蝴蝶飞跑了,快追呀!”

    李栋胸中蓦然一动,心道坏了,怎么闯进后花园了。这是女眷出入的地方,自己一个大男人,怎能冒范张须陀的家人呢?

    李栋急转身,撒步往外就走。奇怪的是,那只蝴蝶一直追随他身后,不离不弃。

    刚走了几步,三名小娘子就从花树后面闪出来,一见蝴蝶前面还有一个男人的背景,那娘子就大声吆喝:“前面的人,给我站住!”

    李栋不听,头也没有回,反加快了步伐。

    即将闪出花园的时候,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舒缓说到:“再不站住,我就喝府兵来捉你了!”

    李栋一听,全身一震,脚步立止,再也不肯挪动一步了,慢慢把头扭回来,惊异地往身后打量。

    因为那年轻娘子说话的声音,和穿越前他的女友党雨芊,说话的声音非常相似。李栋正在苦苦寻找她,听她声音怎能不站住呢?

    三名年轻娘子年龄大致相仿,都不到二十岁的样子。从穿着打扮看出,左右两边的小娘子,身份并不高,大概是奴仆或伴读类的女孩子。

    中间的年轻娘子约有十六七岁,与自己不差上下。她脸如圆月,皎洁明朗,光彩照人,身段阿娜,摇步生莲,粉面含春而威不露。面貌不能说不漂亮,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又说不上来。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李栋的女朋友党雨芊。虽然二人的美丽不分伯仲,难比千秋。

    年轻娘子见到李栋,心中一惊,天底下还有这般相貌堂堂的朗君?鼻如悬胆,虎目星驰,虽骤然被喝止,站在不远的地方,稳如松立,丝毫不见慌乱之色。身背长长的包袱,大概是随身利器,身手应当不俗。

    “你私自闯入后花园,身背利器,意欲何为?大白天的难道想行刺不成?”那年轻娘子俄眉微蹙,严声斥责。

    李栋赶忙垂下头,施礼回道:“这位娘子错怪李某了。我实在不知道这是后花园,是误入而不是闯入。”

    那年轻娘子杏眼一瞪:“胡说八道。闯了就是闯了,还敢狡辩?信不信我立刻叫府兵来捉你!”

    李栋迅速站起身体,直视那年轻娘子的粉面,不亢不卑回道:“某到张府有要事见张郡丞,因他这会正忙,要我在偏室等候。无聊之至,信步闲走,这才到了这里。”

    “哦?你年纪轻轻,怎能受到我父亲接待的礼遇?果然一派胡言乱语!”那年轻娘子对左右两名女仆厉吩咐:“春花,秋月,快与我拿下,交给父亲处置!”

    两名女仆答应一声,飞身扑向李栋,身形美妙,如两片彩霞飘然而来,只是这两片彩霞却会要人命。

    李栋双脚分开,下身不动,上身后倾,单手撑地,先左旋躲过右边先到的女仆,然后右旋又闪过左侧的女仆。

    二人身影刚过,李栋手臂用力一弹,忽地拔地而起,挺身站立。从头到尾,双脚稳如泰山,头发丝儿的距离也没挪动。

    “先不要急着动手!”李栋刚起身,忙伸手制止她们。刚才那年轻娘子一再提及父亲,难道她是张须陀的女儿?仔细一看,可不是么,与张须陀有六分相似,只是身为女儿身,肤色光洁好看,与张须陀勇武的相貌大相径庭,怪不得依希有种在哪里见过的印象,一时却想不起来。

    李栋急忙从怀里掏出张须陀送给自己的调兵令牌,说道:“这令牌就是令尊大人送与我的。现在我办完事,特来归还。还请张小姐千万不要误会。”

    张小姐一见调兵令牌大惊失色,藕臂有力一挥,喝声娇俏:“调兵令牌都偷到手了,决不能放他走!来人啊,快来人啊——”

    拿手令牌本想取信于她,没料到她却是个不动脑筋的人,大白天的谁敢来偷?还故意拿出来让他的女儿亲眼看看?

    这下误会越来越深了。李栋暗暗懊恼,不过……府兵来了也好,至少可以离开这个地非之地了。不然硬生闯出去,要传出去,岂不是落下**张须陀府上女眷的恶名?

    而且这女人还是他的女儿!

    “快来人啊,来人啊!这里有刺客!”李栋双手捧成碗的形状,放在嘴边朝花园外面大声喊叫,声音比张小姐更加洪亮而且传得更远,男人味也十分充足。

    这下张小姐傻眼了,脖子一伸,小嘴撅出来老长老长,见到天外来客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他自己喊捉贼?这人是不是傻子啊!!!

    李栋身后的两名女仆噗嗤笑乐了,腰都直不起来了,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第087节:来护儿将军

    李栋高声喊叫,想引府兵来,或引张须陀来。他只要见到自己,事情自会真像大白,进退不能的困境立即解除。

    与张小姐在花园纠缠越久,误会越深越说不清。她不相信自己这个人,自己所说的一切话,都会被曲解歧解误解。

    快刀斩乱麻,干净利害,绝不拖泥带水。就是军人风格,所以李栋眼都不眨便大呼起来。

    那张小姐喝道:“喂!贼喊捉贼,你喊个什么劲?”

    李栋无奈笑说:“稍等片刻,你就明白了。”

    他们说话间,花园外传来阵阵府兵密集的脚步声和吼叫声:“休要走了刺客,左右分开,包抄过去!”

    “哎!后花园呐,不方便进去……”

    “紧要关头,先抓刺客要紧……”

    外面的喊声越来越近,刀枪相撞的铮鸣声清晰可闻。李栋仍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甚至比刚才反更放松了,令牌装回怀内,双手环抱胸前,镇定自若。

    张小姐愈加奇怪,好奇问道:“喂!你怎么不逃跑?”

    “我来府上办一件重要事。”李栋面不改色:“事还没办完,为何要走?要走也是从大门光明正大走,而不是翻墙而逃。”

    “吓!胆子真大!”张小姐执迷不悟。但见李栋气定神闲,悠然自乐的,隐约觉得他没有恶意。兴许真找父亲有要事,一时不小心误入后花园。这样自己就是大惊小怪了,难免不被父亲一顿训斥:“你快走,别再呆在这里!”

    她开始赶李栋离开了,语气之强烈,与刚才判若两人。

    说话间,十几名府兵蜂涌进入花园内,团团包围李栋,将刀枪刺到他身体四周,形成一道密密实实的刀墙,严防他突然动手或逃掉。

    府兵中不乏跟随张须陀李栋在章丘作战的人,自然认识李栋了。

    “原来是你啊!”一名中年火长,认出李栋后,命府兵把武器放下,连问反声:“刺客在哪?贼又在哪里?”

    李栋一转身,随手指指一段墙:“诺,刚从这儿翻墙逃了。我也是闻声赶来。”

    府兵扭头看看,没有发现异常,倒是眼前两位年轻男女,神色不同寻常。这儿是张府后花园,外人一般不能入内。李栋与张小姐年龄又相近,俩人对面而立,相距几步,脸上都不带见贼的紧张感。

    那火长暗自揣摩,张郡丞难道相中李栋少年英豪,意欲把女儿嫁他为妻?嗯嗯,刚才的事,大概他们是小伙伴闹的小别扭小插曲……

    那张小姐一听李栋的话,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人脑瓜好灵活,眨眨眼就是一个弥天大谎。可笑的是,那些府兵还信以为真。这样以来倒是解除了自己的后顾之忧。父亲当时不在场,只要我也坚持和他一样的说辞,就能蒙混过关。

    这时又有一股人闯进后花园,走在前面的自然就是张小姐的父亲张须陀。身后还有六人尾随而来,三名中年,三名青年,都拿着锃亮的武器,神色十分严肃。

    李栋见到张须陀到了,淡淡一笑,施了一礼,说道:“见过张郡丞,打扰你会客了。不过贼人已经逃掉,此间已无事了。……”

    李栋话说一半,意犹未尽,却沉吟不语。

    张须陀看看女儿,再看看李栋,二人神色不尴不尬,假装轻松,似乎明白些什么。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讲话的地方,他不方便讲东阿的事。便道:“我来给你引见一下。”

    经张须陀介绍,李栋知道,一同赶来的六人,分别是左翊卫大将军、平壤道行军总管来护儿,左侧是武贲郎将费青奴,右侧是水军副总管周法尚。身后三名年轻小将是他的儿子来楷、来宏、来整。

    来护儿体格健壮,身形高大,走路时虎步开阖,往那一站稳如凝钟。自然而然散发一股威风,隐隐还有种令人折服不已的煞气。他手握配刀,面色严峻,虎目平视,盯着李栋打量不止。

    他身后站着的三名儿子,比李栋年龄稍长,约二十岁上下,相貌虽不比其父,也是英气勃发。虎父无犬子啊!

    左右两侧的副将气势稍逊,与张须陀比起来,也是各有千秋。特别左侧的武贲郎将费青奴,叽哩咕噜将李栋上下瞧了个遍,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来,煞气乍现,冷光毕射。

    “贼在哪里?”费青奴见李栋神色不对,怀疑问道。

    “逃掉了。”李栋淡然回道,在几人咄咄逼人的直视下,毫不胆怯,反迎着费青奴的眼光直视过去:“我比你们先到而已。”

    “哦?”那费青奴眼睛猛睁,往前踏了一步,高声问道:“你意思是,你的身手,比我们还要迅捷?”

    “不敢当,某不懂拳脚,时机凑巧而已!”李栋不亢不卑,面对质疑,朗声回答。

    “我来试试你的速度!”费青奴话声刚落,抢出一步,单臂轻摇,兜头便砸。

    李栋双脚用力,微微一蹬,身体滑出去三尺,刚好躲过费青奴雷霆一击。

    费青奴拳招走空,拳风带动李栋的衣襟飘扬,可李栋眼睛都没眨一下。

    “好快的身法,还说不懂身手?”费青奴再抢一步,双臂挥舞,大开大合,如群蟒出洞,如鱼跃龙门,如疾风扶柳。

    李栋身前空气虎虎生响,烈风鼓荡,只觉臂影弥天,到处都是手臂和衣袖。

    李栋左滑右滑,左闪右闪,神色自若,浑不把费青奴的凌厉攻势放在眼里。

    蓦地,李栋倏然探手,轻飘飘往臂影堆中一按,身体翻空而起。

    费青奴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李栋就在他面前凭空消失,站在他身后。

    “我在这儿呐!”李栋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后背衣服间轻点,如鹤啄,如龙戏,如仙指。

    来护儿和周法尚二人看得心中暗暗吃惊,好俊的身法,青奴要吃亏!

    张须陀也惊异不止,以前只知道李栋智谋超群,没料到他的武夫也这般超凡脱俗,远超费青奴数倍。忙高声喝道:“来的都是客,不要伤了彼此的和气!”

    费青奴被李栋点中后背,心中一凉,冷汗骤出。如果不是李栋手下留情,这一指换成刀剑,后背就得冒血窟窿,弄不好一条小命就交待了。

    难怪在这多人严阵以待,他仍然气定神闲,丝毫不露怯意,原来是深藏不露。

    费青奴徒然转身,正欲再攻,使出绝杀之技。

    来护儿轻咳一声:“青奴,算了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第088节:乌云布满天

    “哼!”费青奴意犹未尽:“我们他日再战。”

    回到来护儿身边,费青奴脸色铁青,愤愤不已。若不大意,哪会被他钻空闪到身后?还在将军面前丢人现眼,下次就不给他机会了。

    费青奴身为武贲郎将,五品武官,参加过许多大阵仗,经受过血与火,阴与谋,生与死,杀与被杀的洗礼。不止十分勇武,也精通权术。不然也不会一眼看穿李栋瞎编乱造的谎言。

    来护儿问:“这位小郎哪里人?”部将被人战败,他丝毫不为所动,说话语气轻缓,没有半点不愉快,至少表面如此。

    张须陀呵呵一笑:“他就是我向你提及的章丘李栋。”

    “嗬!”来护儿轻叹:“知道年轻,没料这样年轻。好样的!”

    “他还是白身?”来护儿向张须陀问道:“不如随我账前暂做牙将,将来禀明圣上,再讨虎贲郎将给你,你看意下如何……?”

    张须陀一笑,看向李栋:“这个还要看他的意向如何了。”其实,他也不舍得把李栋,轻易拱手让出。凭什么你一张嘴,就想讨走我的爱将?

    李栋冲张须陀和来护儿淡然一笑道:“感谢将军错爱。我习惯了白身,习惯了自由自在。日后若有需要,某一定倾力相助。”

    来护儿眉毛微挑,旋即恢复,淡然而语:“谢了。”然后转身就走。

    他这一走,其余的人忙陪着走出后花园。他的三个儿子,也恨恨地敌视李栋一眼,追随而去。

    张须陀一愣,知道李栋刚才所说的话,过于托大,激怒了来护儿。

    他是什么身份?左翊卫大将军,一方霸主,再进一步位列三公,权倾朝野。多少蝇营狗苟之辈挤破脑袋奋力向前冲,极力钻营他账下,意欲谋一份好差事,好光宗耀祖,为门楣添色。

    他要收拢的人才,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望过。没料今天却在李栋手中打了折扣。打折不说,还说什么他日若有需要,一定倾力相助。

    身为大将军,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帮助?除非打了败仗,吃了大亏,或被皇帝开罪。不然根本没有需要一个平头白姓出手帮忙的机会。

    即将开赴辽东郡,与高句丽王血战前际,听到吃败仗这样不吉利的话,任谁都会动怒。

    来护儿确实有些怒气,碍于李栋刚被画工画像,是圣人面前的红人。而且身在张须陀的府中,他可以默认费青奴动手,却不愿在人前失态。

    他们离开以后,张须陀虎脸对女儿说道:“还不回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张小姐诺诺,施个万福,小老鼠一样,带着女仆灰溜溜闪出后花园,临走时,偷眼看李栋了几眼。心中暗想,这人何止是胆大,简直就是胆大包天,连大将军的面子也敢拨回,心中暗暗佩服李栋的胆略起来。

    女儿走后,张须陀长叹一声,面露失望说道:“我这女儿最像我,性情刚直,不懂曲折。虽然生得一身好皮囊,也有几分姿色,到现在还没遇到合适的人家。”

    “缘份不到而已。”李栋宽慰道:“好马才能配好鞍。”心中却微微震惊。张须陀果然有意,将女儿嫁我为妻?难道他不知道章丘陆柔的事?不可能,兴许是我考虑太多了。

    从怀里掏出调兵令牌,李栋呈到张须陀面前,道:“东阿之行,微生曲折,现将令牌物归原主。”

    然后把东阿一行前前后后遇到的情况,详细说给张须陀听。隐瞒斑鸠店遇到程咬金一事,并没告诉他。末了建议火速拿下东阿令,由崔博陵暂时替代。

    张须陀接过令牌装起来,沉吟片刻道:“这事我自会安排,绝不能给串通盗贼的狗官落好下场。”

    “秦家铁铺的事,我已查明办清,他们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张须陀又道:“来护儿将军到齐郡,为二征高句丽做准备,他需要大量精工巧将,修造战船和兵械。我有意将秦琼推荐给他,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要秦琼加入来护儿大军,这话哪怕来护儿亲自向李栋下命令,他也会断然拒绝。可话从张须陀嘴中说出来,情况自然又是一变。

    张须陀隋末第一忠臣,对隋朝赤胆忠心,奈何时运不济,遇到一个喜怒无常的帝王。且隋末战乱纷然,成就了张须陀的大威名,也吞噬了他的身家性命,是名大大的悲剧英雄。

    李栋还知道隋朝三次征辽,全部无功而返。隋军虽然没有吃败仗,那里天寒地冻,环境酷劣,去十个人,回来三四个已经不错了。

    特别是第二次征伐高句丽,隋炀帝遇到了一件足以灭国亡权的大事件。一个重要的人物即将闪亮登场。

    如果秦琼去了,自己最好也和他同去。在辽东战场上,尽一份绵薄之力,扭转隋朝被动不举的命运,如果将高句丽一举拿下,巨变罹临前夕,兴许可以改变历史走向,也就可以挽救许多人的生命。

    李栋最初打算到中原一带寻找合适的机会。现在看来不得不暂改初衷了。

    刚刚拒绝了来护儿的邀请,自己又以什么理由同秦琼一块去呢?李栋犯了难。

    这个时候,刺史叶继善也犯了难。

    崔士陵赶到齐郡以后,找到叶继善,陈明情况,要他务必帮忙,对李栋施加惩罚,最好使他没有机会赶到辽东面见圣上。

    李栋的画像已经派人呈送辽东,他还在信函内极力撺掇,要李栋到阵前为圣人效命。将来圣命下来,对李栋的惩罚如果过于凶狠,缺胳膊断腿,四肢不全,万一龙颜大怒,谁来承担这个要命的后果?

    如果不按崔士陵的要求去做,无疑得罪了崔家,这个天下第一大望族。这也是一个头疼不已的大问题。

    左也是为难,右也是为难,两头都难。

    这小子,得罪了自己不说,连崔家的胡须竟然也敢捋上一捋,真是嫌命活太长了。

    叶继善便告诉崔士陵,这事十分棘手,容他三思,等想好对策,自会对李栋施加压力,使他知难而退。

第089节:发财的良机

    张须陀提议秦琼加入府兵,自有他的道理。

    隋开皇律规定,十六岁以上的男子,每年必需抽四个月时间,在府兵队伍内服务,否则以违反法令处置。

    这些少年郎在府兵队伍中,做些磨刀、喂马、劈柴,或府衙内做力所能及的杂活,提前熟悉军队生活。年龄过于幼小,或生在富贵之家,干不动粗活,便随在带兵武官身边,做类似勤务兵的执衣。

    经过反复锤炼和耳濡目染,许多少年都在这个时间粗通功夫,学会骑马射箭。将来成年加入府兵,个个勇猛异常。

    长此以往,隋末可说全民皆兵了;因此隋唐时期,国人尚武之风大炽,无论老少皆懂拳脚。甚至一些妇女经常听父亲兄弟谈论军事,对征战之事也颇为了解。

    张须陀对李栋说道:“我本想让秦爱加入府兵,考虑到北方多寒,他年龄又大,就考想到他的儿子秦琼最合适。他年轻体壮,能适应北方的天气,也有更多意料以外的机会,兴许谋个一官半职的,比秦爱的发展空间要广一些。况且给府兵修理兵械也不是白忙活,是有赏钱的。”

    李栋心中一动。

    张须陀不愧经历沙场的老将,前前后后诸多因素考虑十分周全。派秦琼加入府兵修理兵械,不需到阵前拼杀,不会有生命,还有钱财可赚。

    与二百多万府兵队伍长期固定交易,再加战争凶残,兵器破坏严重和不用考虑原料成本,余下的几乎全赚了,只需要付出力气和时间就行。

    这可是一等一的好事。

    “那我先代秦琼谢过郡丞厚爱之恩,稍后回去,一定把您的原话转告,并说服他加入府兵。”李栋说着对张须陀拱手,替秦琼作了一揖。

    张须道点点头,伸手朝花园外作请的姿势,道:“我们也回去吧。来将军还在外面等候。”

    “来将军是贵客,我就不呆在这里继续打扰了。我有段时间没见秦琼了,我先回去。东阿之事,多劳张郡丞多费心。”李栋宛转拒绝了与来护儿碰面,免得闹得都不愉快。

    不是怕他官衔高,手握重兵,而是在这里与他们闹别扭,会让主人张须陀尴尬。这些基本的做人道理,谁人不懂,谁人不知啊!

    “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日后我有需要,便到铁铺找你。或你有需要,也可到府内找我。”因有来护儿一行人在,张须陀也没有执意挽留。

    辞别郡丞,李栋骑马返回铁铺。人还没到,心已飞到铁铺。

    秦琼和罗士信两位结拜兄弟,现在都还好么?李栋有很多话要和他们分享,恨不得眨眼就飞到他们身边,将他们紧紧拥抱。

    等赶到铁铺的时候,秦家铁铺每天十把的限制已经打制完成,主雇也都各自散去,铁铺前稍觉冷清。

    李栋出现铁铺的时候,秦琼和罗士信以及秦父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打烊关门。

    “我回来了。”李栋真见到秦琼罗士信二人的时候,心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把满腔衷肠化为最普通最简单的一句话,像水,像空气,像离开片刻从没分别过一样道出。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朋友不是酒桌上吆五喝六的酒肉之徒,也不是借八十还一百的豪客,甚至也不是到处搂肩膀拍脖子称兄道弟的人,因那沾染了太多江湖陋习。

    真正的朋友,是精神的相互依托,是心灵的慰藉,也是平淡如水,却一生难以离开的人。

    也许你见到他的时候,无言以对,但你只要想到他,永远不会感到孤单。

    你们可以因一件事吵得脸红脖子粗,过不了几天就又凑到一块嘻嘻哈哈,玩闹如常。

    这才是真正的朋友,无所谓求,无所畏惧,不强迫,不粘人,不离不弃。

    “啊……”秦琼正在收拾东西,听到声音熟悉,抬头一看是李栋,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跳过来对着李栋的胸口就是一拳!

    “砰!”秦琼的拳头结结实实打到李栋身上。

    李栋并没有躲闪,这一手虽然有些重,却并不感痛疼。相反,这一拳饱兄弟间彼此的深厚感情。

    罗士信的反应比秦琼慢半拍,一见李栋笑嘻嘻站在铁铺外面,他两眼顿时泛光,也憨态可掬跳过来对准李栋狠捶。

    他天生神力,力大无穷,牛角都能掰断,举巨石如玩物,下手没轻没重,还不知道拿捏分寸。

    绝不能被他打到……李栋轻飘飘一闪,躲开罗士信的铁拳,反手在他后背轻擂一下,嬉皮笑脸道:“士信啊,你的一记老拳我可吃不消,还是让我打你一下过过瘾吧!”

    “哎呀呀,不好玩儿!哥打兄弟,告到京里,兄弟打哥,打死散伙!”罗士信直嚷嚷:“你们都是兄长,欺负我这个当兄弟的,不好玩儿,不好玩儿!”

    李罗秦三人之中秦琼年龄最长,他这一说,等于把秦琼打李栋的一拳也包含进来了。

    秦琼和李栋听了大笑开怀,三人手手相牵,一块走进铁铺,把余下的活计快速收拾完。

    秦父站在一旁,看着三个小兄弟打打闹闹的,也咧嘴笑开了,幸福而满足地打量着他们。收拾完以后,对他们吩咐道:“后晌无事,你们到廓城内玩耍去吧!”

    说着拿出一串铢钱:“诺,拿去开心!”

    秦琼接过去,谢了父亲。

    李栋连连摆手拒绝说道:“不用不用,我这里有银两。”

    秦琼说道:“花谁的都一样。我家开有铁铺,散碎钱来得快,你就不要争执了。”

    “你们都嫌钱多?不要给我!”罗士信手伸很长,在一旁说道。

    哈哈哈……三人被罗士信一句话逗得敞怀大笑。

    醉香楼,上下两层,香飘十里,客人盈门。

    上层装饰精良,人少,安静,舒雅,可依窗望远,尽舒胸怀。

    下层摆设普通,人多,嘈杂,喧闹,可呼朋唤友,尽情吆喝。

    李栋与秦琼在前,罗士信随后,上了二层,找到靠窗位置坐下。

    小二厮厮磨磨不愿过来,李栋把他叫过来时,他还用鄙夷的眼神瞟了一眼李栋身边的两人。大概看到秦琼和罗士信穿戴不好,像下力气的粗人,觉得他们没有能力在二层享受。

    秦家铁铺本身也是小作坊,秦琼常年历练,头脑精明,察颜观色,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小二看不起自己。

    “小二,最好的酒,最好的菜,不论价格,只要最好,全拿上来!”说着,秦琼把一串铢钱“啪”重重拍在桌面上:“还要有最甜的微笑,明白?”

    那小二长年呆在酒楼,见多识广,对一串铢钱并不在意。不过一铢钱也不少了,就挤出一丝笑容道:“好酒有莲花池,竹叶青,女儿红,不知客官要什么?”

    “全要,每样三坛!”李栋啪地也拍出一锭官银,足有十两之多,意味深长地说道:“酒固然要好,我兄长说了,笑也要甜,这十两银子,就买你一笑!来,给爷乐一个!”

    小二的眼中顿时伸出一双小手,直往官银上扫,眼神都伸直了:“什么?”

    只要给他们笑一个,这……这……这就是我的了?

    官银,十两,双手颤颤抖抖捧在怀里。鲜花,绽放,一个虚于应付的脸蛋蛋上!只不过现在是由心里笑出来的,十两官银,足够他生活三年!放谁身上不乐呵。

    李栋知道他的笑带有太多职业性的微笑,但只要他笑了就心满意足。因为他看不起秦琼和罗士信,就是看不起他李栋。绝不能让任何人轻视自己的兄弟。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客官,客官,刚才是我的不对,我给你赔礼了。”小二笑得非常开心,为自己刚才的怠慢懊悔不已:“不过你们只有三人,九坛酒也喝不完啊,你看是不是……”

    “废话!”罗士信嗡声嗡气说话了:“我们喝不完还倒不完?拿好你的钱,别掉了。我捡了可是不给的!”

    “好好好好……”小二呲牙咧嘴,暗暗心惊,今天遇到财主了。嗯嗯。看来今天真走运,以后遇到同样的事,还得给他们冷脸色,说不定还会发一笔横财。

    小二下到楼下,去给他们准备饭菜去了。

    秦琼叹道:“真是狗眼看人低啊!不过让贤弟破财,我甚感不安!”

    李栋挥挥手,蛮不在乎说道:“你我兄弟同心,只要开心就行,谈钱就俗气了。不过……我有一件事,想与你商量,不知秦兄意下如何。”

    秦琼豪爽回道:“但讲不防,你我兄弟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李栋正要把张须陀想让秦琼到府兵,开赴辽东郡修理兵械的事,并有大量官银可赚的事情说出来时,楼梯上噔噔噔地上来黑凛凛的一条大汉。

    那人刚上楼,就大声喝道:“小二!拿好酒好菜来!还有,我要坐那个位置!”

    黑大汉指着李栋秦琼罗士信三人凭窗跪坐的小桌,横行霸道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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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节:激战醉香楼

    那条黑大汉不是身穿黑衣,而是肤色黑,黑里透红,黑得出奇,黑中透亮。一张国字脸,下巴突出,眼窝深陷,珠如凝墨,眼白特别多。朝李栋秦琼等人逡巡一圈,眼神狡黠,面色痞里痞气。

    他身穿两截式短褂,服色皂白,皱皱巴巴,还有星星点点的污渍没洗去。手中拎一条鸡蛋粗细,三尺长短的梢棒。

    李栋一看便知此人出身贫苦,又不修边幅。面部属于典型的洼斗脸,凡这种脸型的人绝非善类。单从眼白多于眼珠,就知道这人诡诈无比,贪婪成性。

    李栋便问秦琼是否认识此人,秦琼摇摇头。问罗士信,他也摇头表示不认识。

    这就奇怪了。根本不认识此人,前无怨近无仇的,为何偏要抢自己坐的位置?

    是故意找茬还是受人之托?

    这时,店小二听到楼上有人大呼小叫,一路小跑上了二楼,一见那黑大汉的衣服脏不拉叽的,便横眉立眼道:“喂!没钱到楼下去!没看人家先来,已经坐下了嘛!”

    那黑大汉转身看到店小二得瑟的表情,把手伸入怀里,大声喝道:“我比他们出更多的钱!你来……”

    店小二刚从李栋等人身上得到甜头,屁颠儿屁颠儿凑到黑大汉身边,问道:“钱在哪?没钱赶快下去!”

    “诺,在这!”黑大汉的手从怀里迅速抽出。

    “啪!”

    “啪啪啪”

    左右开弓,朝着店小二愚蠢又俗不可耐的脸上连扇四下。

    出奇不意,谁也没料到,店小二会落这样的下场。

    那店小二身体转了三圈,双手捂着脸,肿成猪头肉了,鲜血从嘴角流出,十分显眼。

    “哇……”店小二哭了:“你打人,你敢打人!”

    他也不动脑筋想想,也不睁眼看看,这黑大汉会和李栋秦琼等人一般好脾气?给你赏银?

    二层其他顾客吓得纷纷起身离座,丢命往楼下挤,眨眼跑得没了踪影。只有靠角落里,一张桌子间,还有一个壮汉,继续吃着饭菜,对眼前发生的事,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好像置身于事外,与他毫无关系。

    “哪里来的屁规矩,穷人就不能上二楼?”黑大汉上去揪住店小二胸前衣服,恶狠狠喝道:“哪条王法规定的?”

    “无人规定,无人规定……”胖胖的店掌柜概见到顾客蜂涌而出,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何事,这才从楼梯上来。一见小二被打,满脸堆笑,接口说道:“客官你随便坐,随便坐,他不懂事,饶了他吧……”

    “这可是你说的,我就要坐那张桌子!”黑大汉指着李栋坐的桌子蛮横地吆喝道。

    “这个……恐怕……恐怕……”胖胖的店掌柜顿时语结,脸上十分为难,吞吞吐吐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栋先来,黑大汉后到,凭啥要给你让?这就是强词夺理,蛮横不讲道理。哪怕你非常有钱,这么做也不合适。况且李栋三人,你只有一个人,人多为人少的让座?还是一个不占理。

    “怎么?说话不算话?屙出来的屎还想吃回去?”黑大汉向胖掌柜逼近一步,似乎又想动手。

    “且慢!”秦琼从桌前站起来,喝止黑大汉道:“这位朋友,不要为难掌柜的。如果不嫌弃的话,就与我们一同坐下,交个朋友如何?”

    黑大汉似乎一怔,没料到秦琼会这样说话。丢下胖掌柜,迈步生风朝桌子走来。

    “你意思是说,让我坐下和你们喝酒?交朋友?”黑大汉脖子探出很长,下巴一点一点,神色十分猥琐:“你们也配!”

    说着,双手掀着桌角,就想把桌子掀翻。

    罗士信的手,就放在桌子上。他眼中冷光迸射,打量那黑大汉,并不说话,神色十分轻松。

    黑大汉使出吃奶的劲头,也没能掀起来,桌子仍然稳丝不动,牢牢粘在木板间,生根发芽一样。

    “嘿——”黑大汉大喝,声震整个二层,用尽全身所有力量掀桌子角,还想把桌子掀翻。

    “咔嚓!”黑大汉后退三步,手中抓着掰掉的桌子角,露出白花花木肉,桌子依然稳如磐石。

    这下黑大汉知道,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小郎倌,力量比自己大太多了。若要动起手来,只能巧取,不能和他硬拼硬。

    角落里那名大汉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停顿,似乎有些意外,继续夹菜喝酒,连头都没抬。

    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你来抢,我们邀你同坐那是看得起你。你反倒掀桌子。真是岂有此理!秦琼激怒了,忽地抢出半步,想和黑大汉动手。

    李栋一把拉住秦琼的胳膊,劝道:“大哥,还是让小弟来吧。你坐着看好。”

    “今天我请客,我是主,你是客,你坐着,交给我来办吧。”秦琼对李栋说道。

    “嗬!不要推三阻四的了,你俩一块上!”黑大汉口出狂语,浑然不把二人放在眼里。只是对罗士信十分忌惮,不敢说你三人一块上。

    .李栋一听,身子探出一半,侧耳伸到黑大汉身边,大声问道:“啊……你说啥?我听不到,大声点!”

    黑大汉不知是计,又大声重复一遍:“你俩一块上!刘某不怕你们!”

    “你没吃晌午饭?说话有气无力的,我还是听不到!”李栋继续装聋作哑说道:“再大声点!”

    这次黑大汉知道被李栋结结实实玩了一把,顿时火冒三丈,抢出一步,欺身出招,朝李栋眼睛就是一拳。

    秦琼急忙拿起桌子上的筷子,挡在李栋眼前,筷子头朝前,对准黑大汉的拳头。

    黑大汉如果执意要打,必然会打到筷子上,难保不会被筷子穿透手心。他被逼得不得不撤招收回,双臂一沉,又朝李栋小腹袭去。

    秦琼常年打铁,手法十分灵活,手腕翻转,紧握筷子,紧随黑大汉的招式连贯出击。

    黑大汉打不到李栋的小腹,就会被筷子插中手臂。这一招叫围魏救赵,仍然是被动手出,没有恶意要伤他性命的意思。

    角落里的大汉,端起一盏酒,借喝酒之机,偷眼打量李栋一桌的动静。见到秦琼后发先至,力道迅猛,微微点点头。

第091节:虐敌千百遍

    那黑大汉见筷子刺到,肩膀一晃,手中梢棒疾如闪电,挡在筷子前面。

    “噗!”筷子直插棒身,戳进去半寸。

    秦琼手腕轻抖,用筷子挑破梢棒,劈掉拇指大小一片木屑,纷然射出。

    “笃!”木屑疾射地板,滚了几滚不动了。

    秦琼暗中叹气,力道不够啊,没能射入地板。换成罗士信,情况大不一样。不过罗士信出手,这层木楼恐怕就得倒霉,被拆的可能也有。

    黑大汉大声怒喝,举起梢棒,从上而下,笼头盖脸恶狠狠砸下来。

    “呜!”梢棒夹着风声直取秦琼头顶。

    这招要揍实在了,天灵盖非得迸裂当场,脑浆四溅。

    两人离得近,秦琼手执筷子刺空,来不及收招,眼见棒子离头顶只有半尺了。

    危险关头,李栋单手撑桌面,身体凌空而起,飞踹一脚,侧面直袭黑大汉腰眼。

    黑大汉一人战三人,早有防备,拿梢棒的手力度不减,另一只手自下而上,向外用力一格,想把李栋的脚格开。

    哪知李栋的脚在空中徒然变换方向,顶在黑大汉砸向秦琼的手臂下端。

    “啊!”黑大汉一声闷叫。

    梢棒没砸中秦琼,却被李栋的脚阻挡半空。黑大汉胳膊一荡,梢棒脱手。他的力道十分勇猛,被李栋的脚顶得很实在,疼痛难忍,手臂电回。

    与此同时,秦琼缩身下蹲,堪堪危险的躲过致命一击。

    李栋终于出手了,确切地说,是出脚了。

    墙角的壮汉终于放下酒杯,开始目不转睛打量李栋的身法,眼中满是欣赏之意。身体凌空,腿脚上顶,腰部力量若非超众,很难办到。李栋还是办到了,出人意料地办到了。

    黑大汉手臂疼痛,后退三步,狼眼怒目,喝道:“以多欺少,绝非好汉所为!”

    罗士信嗡嗡嚷道:“哎!我们好好的,是你先来捣乱的好不好?谁欺负人?”

    “就欺负你,咋啦!”李栋腿脚缩回,蹬在地上,变坐而立,身体暴涨,右臂虚藏,探出左臂扑向黑大汉。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黑大汉大叫:“来得好!”左肩微偏,闪身躲过李栋左拳,紧盯李栋缩在怀里还没出击的右臂:这才是真正的实招,左手力度稍弱,只不是是虚招而已。

    果然,李栋左手走空,右臂同时出击,五指紧握,拳头欺身而近,朝黑大汉咽喉而去。

    咽喉柔软,软骨特多,又是呼吸进食要道,大动脉也隐藏其内,要被击中,呼吸困难,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十天半月粒米难尽。

    那黑大汉见李栋招式狠辣,知道不妙,侧身再退半步,闪过一击。双腿悄没声息从下三路攻取李栋裆部!

    “哎呀,不好玩!大大不好玩!”罗士信没有得到秦琼和李栋的命令,一直坐在桌边上。这时见黑大汉出了阴损的招式,大怒而起。

    不管男女,会阴部位都是气血神经汇聚之地。轻轻碰一下,也疼得揪命,何况是故意朝这里下脚?

    罗士信以前放牛时,曾被小牛顶到过这里,疼得几天叉着双腿走路,被人笑破大牙。现在见黑大汉朝兄长李栋暗下损招,终于的看不过去了,不管不顾站起来。

    双臂一伸,结结实实抱住黑大汉雷霆一踹。他这一踹对罗士信来说,好像馒头砸在身上,挠痒痒也算不上。

    罗士信抱着他的腿,使劲向上猛抛。腿还被紧抱怀里,想撤却撤不回。

    黑大汉只不过百余斤的重量,哪能承受罗士信天生神力?

    “逢!”黑大汉额头撞在木楼上面,现出一个头形的大黑窟窿。

    “哗!”黑大汉又被罗士信砸在地板间,地板也现出一个大坑。木头被撞粉碎,木屑乱飞。

    罗士信拎着黑大汉,像拎小鸡,像甩鞭子,像在玩乐,双臂大开大合,猛如金刚怒目,又似天神下凡,所到之处,无不毁灭殆尽。

    可怜黑大汉怎么也突不出罗士信的怀抱,身体与木板接触时,鼓足力量只能咬牙硬顶,尽量减少被刺伤的面积。

    “砰砰砰砰”

    罗士信一会就把黑大汉甩得口鼻流血,奄奄一息,嘴里只有出的气,没回的气了。

    秦琼忙喝:“三弟饶他性命!”

    李栋也忙制止:“不要伤了他,留口活气,问问是谁派来的!”

    坐在角落的那名壮汉,从刚才动手时,知道罗士信力量不凡,却没料到如此神勇,竟有万夫不挡的范儿!正准备出手将黑大汉救下时,听到秦琼李栋二人的话声,把心又放下,继续静坐察看。

    罗士信听到喝声,终于停手了,把黑大汉抛小鸡一样扔在地板上,说:“算你命大!”

    地板上桃花片片,被黑大汉的鲜血染得到处都是,想是受伤极重。

    哪知黑大汉在地板上躺了片刻,胳膊拄地,竟然挣扎着想起来,努力了五六次,还是没能顺利起来,只得颓废地平躺,胸膛剧烈起伏:“我栽了,我认了,你们随便!”然后闭口不言。

    李栋凑到他身边,蹲下来看看他身上的伤口,都是些浅伤,血流也不很快,显然这人身体很棒。

    李栋问道:“远无怨,近无仇,何苦死死相逼?说吧,你是谁,受谁的指使,好汉做事好汉当,不要吞吞吐吐的你个娘儿们,说出来就放你一马!”

    黑大汉双眼紧闭,脸上血迹斑斑,可神色却很坚毅,对李栋的问话充耳不闻,也不回答。

    秦琼道:“不要固执,讲出来是谁,你就可以走了。”

    黑大汉黑脸一扭,别过去连秦琼的问话也不回答。

    李栋嘿嘿一笑,站起身体,对罗士信道:“三弟啊,你看这人是不是还欠揍?再将他暴打一顿如何?不过不要伤他性命。”

    罗士信嚷道:“好嘞,好嘞,我再收拾他一顿,看他敢不敢装死!”

    李栋朝黑大汉看去,见他脸上神色依然,浑然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李栋本意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主动说出来谁是幕后主持人就行了。根本没有真要罗士信再揍他的意思。

    罗士信不懂啊,跳过去拎着他的双脚,就准备再虐他千百遍。

    “且慢动手,请听在下一言!”躲在角落里的壮汉终于发话了,忽地站起来,却大步朝李栋走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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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节:刺客刘黑闼

    角落的壮汉喝止罗士信:“他只有一人,你们三人,敢于直面挑战,应当是大勇之人。他做得固然不对,你们车轮战虐他无数次,方法也欠妥当。不如把他交给我,我替你们处理后事,如何?”

    “你是谁啊?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一伙的?联合欺骗我们的吧?”罗士信紧握垂伤奄奄的黑大汉双腿,不满问道。

    “士信,休要胡言乱语。”秦琼叫停罗士信,对那壮汉抱拳略施一礼,客气地问道:“在下秦琼,敢问尊上怎么称呼?”

    李栋心想,秦琼大哥讲得对。从开始到现在,这壮汉一直呆在角落里观看,如果他是黑大汉同伙,早就对我们下手了。他没出手,说明不是同伙。但他为何现在又出手救他?

    那壮汉也抱拳回礼,道:“原来是每天限十的秦家铁铺,大名贯耳呀,没料今天在这里,这种方式得以见识,有幸有幸啊。”略一沉吟,说道:“在下漳南窦建德,曾任里长,爱广交天下豪爽朋友,略有薄名……”

    “哦——原来是小孟尝窦建德啊,如雷贯耳啊,幸会幸会!”秦琼说着又是一礼。然后对罗士信道:“三弟,看在愚兄薄面上,暂放了他。交给窦先生。”

    李栋往前站了一步,问道:“交给你是可以的。但我们想知道,他受何人指使。你又用什么办法,让他交待出来?”

    听到窦建德的名字时,李栋心中十分震惊。知道他手段非常高,曾经凭二百余人,逐步发展壮大,建立大夏国,与唐决一死战。也是有大智慧大能耐的人。

    今天看他面子暂时放过这黑大汉,再结识一位雄主,也不失一件好事。但不知道窦建德出手救下黑大汉,对自己到底是有利还是有害,暂且投石问路,试试他一试。只要他能问出自己三人的危险来自何处,以后做好防备就是了。

    窦建德微微一笑,十分自信,说道:“秦琼久闻其名,今天得见,三生有幸。他的事我当成自己的事来办。不知这位小郎怎么称呼?”说着朝李栋看了一眼。

    秦琼一笑,称道:“忘给你介绍了。这位是我的二弟章丘李栋,就是前些时候,战败知世郎的人。这位是我的三弟罗士信,没什么治业,现在随我在铁铺做活。”

    这时,躺在地板上的黑大汉听到李栋的名字,又听到秦琼的名字,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神色萎靡,脸上鲜血淋漓,声音微弱却带惊异地问道:“你们是秦琼,李栋?”

    黑大汉的奇怪举止,这下令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对付的人是谁,就冒然下了狠手,真是太孟浪了些。

    “我受人利用了!这贼人罪该万死!”黑大汉骂了一句,体力不支,复躺地上,大口喘粗气,脸上冷汗淋淋,显是受伤痛疼难忍。但他紧咬牙关,始终不哼一声!

    窦建德一怔,蹲下身来,察看了一下,说道:“都是些皮外伤,要不了几日就会好起来。不过……”略一停顿,又问:“敢问你怎么称呼?怎么如此粗鲁,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便接单下来?”

    “某叫刘黑闼……因欠人赌资太多,还不起,遇到……咳咳……遇到一人,说只要我将画像上的人废了。所有赌债一笔……咳咳勾销。因此……我财迷心窍,就……咳咳……”

    真是人如其貌,怪不得叫刘黑闼,原来是个赌徒,也是个亡命之徒。不过明知对方有三人,仍然敢于挑战,以一敌三,虽落下风,也勇猛异常。

    若非罗士信天生神勇,李栋秦琼二人要想拿下他,还真得费一大番手脚。只可惜他的身手用错了方向,若在两军阵前,也是大将军的料。

    窦建德问道:“那画像是谁的画像?”

    刘黑闼没有说话,轻咳一声,伸手指了指李栋。

    李栋退后一步,半天说不出话来。对自己一伙人行凶的,竟然是刘黑闼!而窦建德和刘黑闼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认识的。历史的偶然性,如此奇怪和可笑,也如此让人不可思议!

    谁有自己的画像?这事很简单,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对,他与自己并没有深仇大恨。倒是临行前,父亲和杜雨兄一再警告自己的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他们究竟是哪一个向自己下的手,还得进一步问清楚。

    “你还记得让你看画像的人,生得如何模样?”秦琼见李栋惊退一步,知道事关重大,替他着急,便紧声相问。

    李栋也想知道,就问:“派你来的人,是崔还是姓叶?”

    刘黑闼似乎受伤很深,只是咳嗽,并不回答。咳了好一阵子,以手抚胸,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人事不醒。

    李栋急忙也蹲下,按胸口,掐人中,忙活半天,刘黑闼也没睁眼醒过来。李栋知道他只是晕过去了,没料到晕得这么深,有些遗憾,还有几句重要的话,没来得及问清楚。

    窦建德也十分遗憾,把手伸到刘黑闼鼻下探了探,说道:“还有呼吸,有些微弱,我在楼下有一辆牛车,需要把他送到药铺,让郎中救他过来。”

    李栋和秦琼二人面露难色。这一走,不知道下次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等他醒了,我问明情况,一定把实情转告!”最后一句话,窦建德见二人面有犹疑,才加重语句说道。

    秦琼寻思,窦建德久闻其名。许多来打兵器的好汉们,都曾经提及过此人的姓名。料想他也不会空口说大话。何况他自报名字,绝不会让自己的名声抹黑,就信他一次。

    “那好吧,今天遇到小孟尝,也是我秦琼三生有幸,就相信你一次!”秦琼说道,拱手致礼,准备转身走人。

    李栋道:“其实,我也猜了个**不离十。但还想知道确切的消息,就有劳窦先生多费心思了。”

    “诸位放心,请静候佳音!”窦建德抱起刘黑闼,蹬蹬噔地先下楼去了。

    来到楼下牛车上,把刘黑闼放好以后,窦建德呵一笑,道:“刘兄还要继续装下去嘛?这会已经安全了。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吧?”

第093节:钱是试心石

    果然,刘黑闼慢慢睁开眼睛,四下看看,周围环境已经大变,见置身车中,窦建德坐在一边笑望自己,便艰难坐起来,羞愧一笑道:

    “三人身手都很厉害,若非窦兄出手相助,今天一定难脱困境。也怪我贪心太盛,一时大意,没仔细弄清楚情况就接了这活计,今天丢人丢大发了!”

    “嗯!”窦建德点头回说:“不要说你,不管是谁,在金钱面前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这也是人之常情,贤弟不必过于羞惭。”

    刘黑闼被一席话说得脸色更红了,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要知道他们是章丘李栋和秦家铁铺的秦琼,说什么也不会接这活。都怪那贼人把我坑骗太深,”

    秦家铁铺,父子二人手艺精湛,打制的兵刃都属精品。又因每天只打十把,供不应求,无论贩夫走卒还是蝇营狗苟,还是引车卖浆者之流,提起他们都直伸大拇指。

    章丘李栋以屈屈三千兵马,战败贼人知世郎,威名传遍齐郡,又安抚诸多黎民百姓,实属齐郡一条好汉。许多人都想亲眼见见他的容貌,没料今天以这种方式见了,大大出乎刘黑闼的意料。

    他反复提及贼人,窦建德知道他话里有话,试探问道:“那贼人是谁?为何又与李栋和秦琼结怨这般深,非要致他们于死地?”

    刘黑闼一愣,欲言又止,叹道:“窦兄,实在抱歉,我答应那人,绝不把他捅出去,请原谅我不能把他是谁告诉你了。我没完成他的交待,欠他们的赌资还是大问题……”

    “多少赌资?堂堂男儿汉,被铜臭钱栓得如此深,也不怕辱没了名声!”窦建德大手一挥,十分豪爽地说:“我看你不是这种人!”

    “名声,我就是为了名声才不得不走此下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刘黑闼提起赌钱的事,也是十分伤心。

    刘黑闼并非不讲道理,相反还非常讲道理。他天生精力旺盛,隋攻辽以前四海升平,天下形势一片大好。他有劲没处使,没处发泄。赌博非常刺激,幸运的话,一文钱就能变成一铢钱,倒霉的话也会输得光屁股回家。

    因此他手痒难耐,经常去赌,以舒缓心中烦躁和不安,不觉便嗜赌成性,欠人一大笔还不完的债。

    他以前也曾经欠人钱,没过多久就还上了。这次欠太多,确实还不起了。

    至于谁派他行刺的李栋,事先答应了那雇主,无论窦建德怎么反复问,都守口如瓶,就是不把对方说出来。哪怕窦建德刚刚施手救了他,他也不逾越这个门槛,做人是有底线的,人不能无耻到没有底线的程度。

    窦建德见刘黑闼如此硬性,心中不仅不恼怒,反而异常欣喜。这就是条硬汉子,将他收在身边,加以**和培养,对自己绝对忠心耿耿,绝不会出尔反尔,向自己倒打一扒。

    “窦某不才,经营多年,略有家产。你欠那人多少钱财,我三倍补偿于你。”窦建德话说一半,看着刘黑闼的眼睛问道:“但我有三个条件……,不知你能不能做到?”

    “啊!这怎么能行,怎能让窦兄为我这不上台面的人破费……”刘黑闼非常意外,艰难坐起,拱手致谢,反问:“不知道三个条件都是什么?只要替刘某还了债,日后跟随在先生身边,一生追随,绝不反悔。”

    “第一:向李栋秦琼等人赔礼道歉,化干戈为玉帛,化干戈为铁犁。怨家宜结不宜解,李秦二人也是响当当的好汉,我看他们日后必将飞黄腾达,绝不能与他们结怨太深。第二:日后绝不再赌;第三:贼人究竟是谁?”窦建德把三个条件说出,意味深长地看着刘黑闼,看他到底怎么选择。

    三个条件全部答应,这人还有一救的必要。有一个条件不答应,此人一辈子就是彻底毁掉了,窦建德也没有必要为他大肆破费的必要。

    刘黑闼面色十分为难,抓耳挠腮,想了半晌,终于点头答应,并把受谁人指使,告诉了窦建德。

    窦建德这才欣慰地笑了,赞扬他道:“知错能改,还是好兄弟!我看好你!明天你去还钱,后天请李秦二人一聚,向他们敬酒赔礼,我做中间人,不会让你难堪的。”

    醉香楼二层,窦建德把刘黑闼抱下楼后,秦琼便向李栋问道:“二弟,刚才你问谁派刘黑闼来行刺我们,提到二个人,一个姓崔,一个姓叶。这二人都是谁?”

    李栋摆摆手回道:“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我们回去以后,我再和你仔细讲解。”

    秦琼见李栋神色间非常严肃,知道事情重大,便不再说什么。

    醉香楼上狼藉一片,都是罗士信惹的祸,李栋便叫胖掌柜到楼上,对他进行赔偿。胖掌柜本来不敢收钱,李栋执意要给,他才稍稍合计下损失多少,拿取一部分赔金。

    回转铁铺后,三人分别找地儿坐下,李栋才缓缓向秦罗二人道出自己的推测。

    窦建德绝不对不是事先和刘黑闼约定好的向自己行刺,而是偶然碰到。此人在刘黑闼向兄弟三人挑战之际,整个醉香楼的客官全部吓逃掉后,仍然安坐如山,静观事件发展变化,胆略非同一般,也是有大智慧大担当的人。

    刘黑闼受伤并不重,受些皮外之伤而已,李栋蹲下去的时候,就知道他在装晕。

    讲到这里,秦琼恍然大悟,冲李栋点点头,明白了一些什么,并没有插嘴打断,而是让李栋继续说下去。

    窦建德也看出来他在装晕,却以为我们三人看不出来,将那人抱下楼去。明显是在帮刘黑闼。

    这就是一个大大的问题了。窦建德对我们兄弟三人,到底是帮忙还是帮倒忙?一个有大胆略的人,不能以普通人的眼光去审视他,我故意放纵他们离去,就是要试探,试试他们到底会做些什么。

    对我们有利的,可以结交,对我们不利的,越是拥有大才,越是危险的人物,也就越不能容他活下来!至少要做好防备。因为这样的人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绝不能让他借到东风,一飞冲天。

    至于谁向我们下的手,我也知道了,就看窦建德到底怎么做了。

    李栋一番话分析得头头是道,丝丝入扣,有理有据,有攻有守,眼光和谋略十分深远。

    秦琼大赞,说道:“依我看来,窦建德一定会再找我们,否则他就配不上大谋略这三个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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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4节:铁铺定乾坤

    秦琼说的话,李栋听了以后,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大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觉得事情过于巧合,心里不太踏实……”

    “贤弟想多了,太谨慎了些,把心放安稳吧,不会再发生意外的事了。”秦琼宽慰李栋说道。

    李栋默然不出声了。作为一名穿越者,李栋当然知道,要不了多久,窦建德会得罪隋朝官兵,落个全家被杀的下场,他家所在的村子也被捎带灭掉。

    窦建德一怒之下,带领二百余人起义反隋,进入高鸡泊投靠高士达。后来因为表现出色,势力慢慢壮大,与唐分庭抗礼,直到兵败被杀。

    如果窦建德对自己确实心存仗义,愿意结交兄弟三人,那自己是不是要提醒他?这样会不会产生蝴蝶效应,导致他不会反隋,也就没有了辉煌一时的大夏国存在的可能性?

    没有了夏国,自己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个历史必然性,在清河郡附近建立一支类似于窦建德的夏国政权?如帮助杜伏威在江淮一带发展壮大一样。这样天下势力,四得其二,前途可是一片辉煌……

    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前路是黑的,谁都是闭着眼睛摸着石头过河。当然了,如果自己对他置之不理,任由他灭门血案发生,历史仍然会按原来的轨迹向前滚动。

    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必需先知道窦建德到底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隋朝官兵,又是哪个将军手下的部队,如何才能避免发生冲突。不然一切如意算盘全是白搭!

    这事绝不能被秦琼看穿,也绝不能透露只言片语。所以说窦建德的时候,李栋就从醉香楼发生的事情去分析,绝口不提醉香楼以外的事。

    “但愿如此吧。我也不希望有其他事情发生。”李栋淡然回说。

    罗士信坐着无聊,肚子不停地咕咕直叫,李栋和秦琼都听到了,对视哈哈大笑。

    结果一笑,二人发现自己肚子也开始造反了。

    本想在醉香楼开怀畅饮,遇到刘黑闼前来扰乱,饭没吃成,空着肚子回来,又坐着谈论这么久,三人都觉得腹中饥饿。

    “走,回家去,回家做饭吃!”秦琼从地上起来,对李栋和罗士信说道。

    “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李栋也从地上起来:“不过今天就由我动手做饭,你们二人坐着等好吃的吧!”

    “好啊,好啊!二哥啥都好,啥都棒,不过还没有吃过二哥做的饭!今天可以开开口福了!”罗士信拍手兴奋地嚷叫。

    三人空着肚子,却也兴奋异常,携手离开铁铺,往家中方向走去。

    回到秦琼家中,秦琼负责准备食物,李栋挽袖子开始做饭。

    秦父很感意外,三个小兄弟明明拿着一串铢钱去吃饭,去了大半晌,回来却开始做饭,难道他们没有吃饱?还是嫌给的钱太少?

    嗯嗯,罗士信这个憨小子食量惊人,大概没吃好。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三个孩子都如同自己的孩子,都处在年轻正长身体的时候,想吃就让他们多吃一些吧!

    怕自己呆在家里他们放不开,秦父便找个借口走出家门,给他们兄弟腾出地方,让他们尽情撒撒欢。

    秦琼正忙着准备东西呢,见父亲踽踽而行,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追出门外。

    “父亲大人请等一等。”秦琼连忙叫住父亲。

    “何事?我在家里你们拘束,我走了你们就好好玩乐。”秦父笑道。

    “不是,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你禀报,还请大人做主拿个主意。”秦琼便把李栋要安排自己随府兵去辽东修理兵械的事,详细向父亲汇报一遍,末了才说:“又没什么危险,我想去!何况还有钱可以赚。”

    “呵呵,傻孩子。你都做了决定了,还要我出什么主意?”秦父一笑,抚丶摸秦琼的头颅欣慰地说:“你终于长大了,早晚要飞离父母身边,我也早就有心让你去历练下。这次是个好机会,既然没有危险就去吧。”

    “可是……可是……”秦琼嗫嚅说道:“我离开以后,铁铺只有你一个人,士信又帮不上大忙,怎么能行啊?”秦琼为父亲爽快答应自己离开家感到高兴,却担心铁铺无人帮忙,使父亲的身体累坏了。母亲身体不好,父亲就不能出任何闪失了。

    “放心去吧。我老胳膊老腿了,耐折腾,就不要担心我了。士信有的是力气,稍加点拨,比你会打铁!”秦父安慰秦琼:“要没其他事,我先出去了,有啥事,等我回来再说。”

    父亲为了自己到外面磨练,不惜把三弟士信顶上来。随父亲一年多的时间,秦琼知道打铁绝对不是只有力气就行的,那也是技术活啊!

    士信做不到的地方,他就要亲自动手了,秦琼目送父亲离家,心中十分感动。

    李栋拿出在野外作战时的本领,把秦琼准备的鸡鸭和羊腿,撒上粗盐,在火上烤得焦黄喷香,油水被烤出皮外,滋滋冒响,一不小心滴到炭火上,“轰”地一声,升起一小股火苗。

    罗士信一闻到肉香,就兴奋起来,手舞足蹈地奔到李栋身边,不管不顾,拿起一只全鸡,张嘴就咬。

    “哎呀,好烫呀!”还没尝到肉香,罗士信脖子一拧,大嘴被烫得成了变形金刚,咧开老长老长,模样滑稽,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李栋本想劝止他,还没来得及,他就咬上了,结果嘴上起了一层小水泡。

    秦琼听到喊叫声,忙回到院内,见到罗士信又叫又跳,哈哈大笑起来。

    李栋用温水给他降降温,不致于使水泡变成血泡,又用针给他挑破,稍微撒些盐消消炎,让他回屋里坐等。

    又温了一坛好酒,兄弟三人坐下来,开始吃饭。

    罗士信被烫怕了,始终不敢像刚才那样大口吃,只吃了个半饱。

    这样以来倒是便宜了李栋和秦琼,二人口福大好,吃了个肚圆,看着罗士信在一边只有坐着“练气功”的份,忍不住嘿嘿偷乐。

第095节:秦门雨纷飞

    第二天,云垂四合,凉风频起,天气阴沉。

    要下雨了,路上行人稀少,大多数人躲在屋内不出门了。

    秦家铁铺照常开门招揽主顾,与往日一样热闹拥挤,丝毫不受坏天气的影响。

    李栋昨天带给秦家的消息,秦琼要加入府兵赶赴辽东,近日就要向郡丞张须陀禀报,秦父知道后也同意了。

    铁铺内一共有四人,除罗士信外,三个人各想各的心事,一时没人说话,十分安静,只有锤声起伏。

    秦琼在自家铁铺呆的时间越来越少,过一漏少一漏,过一个时辰便减一个时辰。秦琼是大孝子,在这情况催促下,干活格外卖力气,临行前能多帮父亲一把,就多帮一把。

    锤声叮当辽远,红铁淬若霜寒,每锤下去便是火星四溅,风箱被罗士信拉得声响嗒嗒,节奏越来越快,可比秦琼的心跳,似乎还弱了些。

    铺外雷声隆隆,一阵狂风刮过,骤雨突降,天地间雨线如麻,乱射若箭,亮亮的雨滴“哗哗哗”砸在黄土路上,激起一阵细微的烟尘。眨眼功夫,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便汇聚了一个接一个的小水坑,雨滴落入小坑内,泛起小小的鱼尾纹。

    铺外涌站一大群买铁器的客官,大雨突降,无处躲闪,眨眼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秦琼放下手中的活计,赶忙到门口叫他们到铁铺里面避雨。主雇们一窝蜂挤进铺内,抖擞抖擞身上的雨水,纷纷向秦琼感激道谢。

    铺内人多,十分拥挤,就不能再毫无拘束地打铁了,免得火星溅到客人身上,把衣服烧个破洞就不妙了。

    秦琼及秦父停止打铁,与客人站在铺内闲聊。

    正谈得热闹的时候,铺外忽然闪现两个人影,也没打纸伞,光秃秃地在雨中受淋。身上的衣服精湿,紧贴身上,淋淋下滴成线,脸上带着负疚的表情,一步一步稳健而有节奏地踏雨而行。

    “哗!”

    “哗哗!”

    “哗哗哗!”

    他们并肩行走,地上雨水如溪,被趟出一条宽宽的雁领水纹。

    李栋见到雨中二人的面目,心中暗惊。

    左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孟尝窦建德,而他身边的人却是昨天大闹醉香楼的刘黑闼。二人任凭脸上水流如鞭,肆虐无常,神色岿然不变,脚步沉重来到铁铺前,对着铁铺内弯腰鞠躬:

    “章丘李栋,秦琼秦叔宝,在下刘黑闼,昨天无意冒犯,今天特来负荆请罪!”

    说完“扑通”一声跪在雨水里,双腿平放地上,被水淹没了大半。背后果然束着一排细细的荆条。

    铁铺内有许多人,亲眼见到这一幕,惊讶得嘴巴大张,半天合不拢了。

    刘黑闼是谁,以前他们并没有听说过,章丘李栋却是大名贯耳,难道他也在这铁铺内?秦琼不是一个打铁的么?这人怎么来这里负荆请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交头接耳,眼神十分迷茫,一时间窃窃私语,铁铺内人声沸腾。也有一些人好奇心十分浓重,踮脚尖在铁铺内四处张望寻找,希望能找出李栋来。

    李栋和秦琼对视一眼,都感到意外。这样恶劣的天气,他们二人不打伞,来到这里,也不顾人多,径直就跪水里了。

    这会被大家口口相传,传很远很远的。男人谁不要面子?被坊间议论纷纷,这下颜面尽失了。

    二人拔开众人,来到刘黑闼面前,赶忙搀他起来。

    刘黑闼很硬气,执意跪在地上,就是不起来,说道:“昨天无意冒犯,在下倍感不安,还请李栋不念昨天的事,宽侑在下,请鞭笞在下吧!”

    说完又跪拜,俯在水里不起身,后背荆条看起来格外刺目。

    “刘兄不必如此折磨自己,都是自家兄弟,你这样做让小弟非常不安。快快起来!”李栋连忙搀扶他腋下,用力一拖,想把他拖离水面。

    哪知刘黑闼死了心的要跪在水里,就是不起来。李栋的搀扶只是让他身体晃了晃而已。

    秦琼见了,与也忙劝他起来,与李栋一起努力,分架左右两侧胳肢窝,才把他从地上硬生生的架起来。

    窦建德一直没有说话,这时他说:“来之前黑闼贤弟就和我讲过,除非你们拿荆条抽打他,他才会感到好受一些。”

    李栋听了直摇头,古时候这种负荆请罪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走个形式,并不是真的要拿荆条打人,刘黑闼怎么如此固执,非要自己打他几下。这岂不是太为难自己了。

    秦琼对李栋说:“二弟,你就抽他吧,象征性的抽几下,不然不足以表示黑闼兄的诚意。再这么拖下去,跪在水里会凉坏身体的。”

    李栋听了,犹豫片刻,叹道:“这怎么能行,这怎么能行……不过……黑闼兄,恭敬不如从命,那小弟就只有得罪了!”说完,抽出他背后的荆条,轻轻拂了两下。

    秦琼的手一直放在他的腋下,李栋打完以后,用力一提,将刘黑闼的身体提离地面水里。

    荆条扔掉,李栋赶忙搀扶,与秦琼一左一右把他扶起来。

    雨还在下,铁铺挤了很多人,内空间有限。再说这种情况也不合适与很多人一块挤在铁铺内。

    秦琼想了想说道:“不如到我家中,我们兄弟几人畅饮一坛好酒,为刘黑闼兄长压惊。”

    李栋点点头,又问窦建德道:“不知窦兄意下如何?”

    “这个……”窦建德沉吟一下,眉头微皱,旋即舒展,说道:“昨日冒犯已经心感不安,今天又怎么好意思去家中打扰?不若我们找个酒楼什么的,以续昨天酒席,也好让黑闼为两位贤弟敬献一片心意。两位觉得怎么样?”

    一听说喝酒吃饭,罗士信从铺内挤出来,大声嚎叫:“好咧好咧,昨天我都没有吃饱,这下可该到我大快朵颐了!走啊,傻站在那里干吗?”

    负荆请罪已经够了,怎么还好意思再让窦建德破费呢?在罗士信的鼓动和撺掇下,李栋和秦琼二人才勉强同意。

    五人一行,也没有打伞,给秦父打声招呼,冒雨顶风,离开秦家铁铺,隐入雨帘之中。

    他们走后,铁铺里的人七嘴八舌向秦琼的父亲请教怎么一回事,秦爱也是云里雾里的,弄不大明白。但是看窦建德和刘黑闼的举止,觉得他们没有恶意,便一笑说道:“他们小兄弟之间玩着玩呢,没事没事。”

    过了一会儿,风停雨住,主雇纷纷上路,不一会,铁铺内就恢复了安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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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6节:宴春阁赏花

    雨后天晴,空气格外清新,远处天际出现一抹长虹,虹外还有一条淡色的副虹,这就是传说中的虹霓了。

    一小股民众神色慌然,四相奔走,敲锅敲碗,大声喧嚷。

    李栋不知道老百姓为什么惊慌,便问窦建德。

    “你还年轻,对古老的传说不太了解。”窦建德说道:“古人以为阴阳失调,婚嫁失乱才会出现长虹。荆轲刺秦前,见长虹贯日,对太子丹说刺杀秦王的事将不会成功。”

    “以前的人对这事不了解,还有人以为是虹龙吸水,会把当地的水吸完,便敲锅把龙惊吓而走。现在已经认识到长虹是虚无的存在,但民间代代相传,还有一些人遵守古训而已。”

    “感谢窦兄指点,我今天又长了见识了。”李栋心想,穿越以前,空气染污严重,极少见到雨后彩虹,倒是有臭氧空洞。一旦出现长虹,人们奔走相告,当作美丽的吉祥来看,与隋时的说法刚好相反。

    李栋这样一问,窦建德若有所醒悟,便提议问道:“今天我们见到长虹贯日,似乎也不太吉祥,我们不去酒肆饮酒,换成宴春楼怎么样?”

    秦琼长期呆在齐郡,知道宴春楼是一处歌妓青丶楼,听了以后便不再说什么。他倒不是以为有伤风化,而是觉得李栋和罗士信,包括他自己都还年轻,没有拜堂成亲,去那些地方不太合适。

    唐时歌妓青丶楼与酒肆一样是寻常的去处,不只普通百姓在这里寻花问柳,文人雅士及一些官员们也常常出入。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未婚的年轻人,就另当别论了,多少有些影响身份。传到订婚的人家,给人一种作风不正派的印象。

    李栋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不和年轻漂亮娘子拉拉扯扯,也就不用担心被人嚼舌头。对窦建德倒是有些稍微的看法。

    史书记载,窦建德建立大夏国后,战败宇文化及,得到隋炀帝的萧皇后和玄玉圭两件至宝。萧皇后人间绝色,功夫相当深厚,先后侍奉过五名皇帝,其中就包括夏国建立者窦建德本人。对待一位风丶流成性的女人如此上心,看来窦建德确实有些好丶色。

    至于那玄玉圭嘛……想到这里,李栋心中有所感悟。

    除了罗士信以外,没人知道自己怀里揣着一块半月形小金饼。金玉良缘是代代相传的佳话,和氏璧被摔破一个角后,也是以赤金镶成补全。

    难道自己怀里的金饼,与窦建德将要得到的玄玉圭冥冥有所吻合?金玉组合到一起,又有什么奇妙的功用呢?

    当秦琼看向李栋的时候,他正在想着这件隐秘之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秦琼以为他并不拒绝去宴春楼,也只好点头同意下来。

    于是,五人一行,改道去了坊间的宴春楼。那里不仅有艳绝一方的歌妓舞女,也有珍藏十数年的上等好酒,可边饮酒边欣赏阿娜曼妙的舞姿,也不失人生一件赏心乐事。

    宴春楼,三层木楼,飞檐斗角,染以红色,里面隐隐有丝竹之声传出。推门而入,一群年轻漂亮的小娘子满面春丶风,笑着迎来:“客官您来了,这边请,这边请……这里的娘子个顶个的漂亮,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保管客官您满意……”

    窦建德当时停住脚步,腿脚再也挪不动了。面朝老丶鸨及娘子们笑意盈盈问道:“可有上等雅间?我们五兄弟要一处,方便饮酒赏舞。”

    “唉哟,客官,一听你说的话,就知道你不经常到我们宴春楼。”老丶鸨手里拿着一方手巾,天也不很热,习惯性的挥来挥去,说道:“我们这里要啥有啥,雅间倒是其次。我们的颜如玉娘子,五里八乡都知道,艳绝天下,哟——别说大老爷们了,我看了都心动……”

    “那就让娘子颜如玉为我们跳一曲!”窦建德还是笑着说道:“只要我们兄弟玩得开心,赏金嘛就不必发愁了。”

    “说你不经常来吧,还真是的!”老丶鸨继续卖弄风情,说道:“颜如玉是我们这里的花魁,也是我们的顶梁柱,人人都想要她舞一曲,那可怎么办?”

    “这倒也是……”刘黑闼接过去说了半句,便不再说话了。

    “一楼大厅宽敞,爷们都在那里呐。她跳舞的时候,哪位爷赏金多,让她动心了,就陪哪位爷共渡良宵,可不是由我说了算的。怎么样?去大厅一看?”**腰肢轻摇,身体晃来晃去,鼓动五人去大厅看颜如玉跳舞。

    “几位贤弟意下如何?”窦建德收敛笑容,正色对李栋及刘黑闼等人问道:“人越多越热闹,我们先去赏一段?”

    李栋秦琼没表示什么,倒是刘黑闼提醒道:“我们今天到这里的主要目的,是向李栋和秦琼两位敬酒赔礼而来……这样似乎不太合适吧?”

    “这个……”窦建德一时说不上话来,眼睛异光乍闪,沉吟一会,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嘛,只要两位贤弟玩得开心,一高兴什么事情都忘了,也就不记前嫌了。”

    李栋心想,窦建德果然禀性不移,就依了他的主意,看他到底有什么表现:“只要窦兄做了决定,我等陪着你便是。”

    “如此甚好,甚好啊,哈哈……”窦建德便让李栋和秦琼先行,自己随在后面。等他们全走过去以后,拿出几铢钱,偷偷塞给老丶鸨道:“今天务必请您多多照顾,请颜如玉娘子到我们雅间一坐。赏金比这个要多出很多……”

    “哟,你看这……怎么好意思,让大爷您破费。也罢,我就先收了吧。稍后我和颜娘子递句悄悄话,让她去您那间坐坐……”老丶鸨一边说话,一边将铢钱揣起来,并把窦建德让到里面去。

    窦建德前脚刚刚踏进大厅门槛里面,又来了一拔人。

    为首的人身材高大魁梧,脸上胡子满腮,腰挎长剑,神情尤其凶猛。

    这人一进门就高喝一道:“老丶鸨!今天颜如玉我们包下了!任何人不得染指!诺!”说着刚一锭官银抛到老丶鸨怀里。

    一见银两,老丶鸨眉眼都笑成一朵花了,又是作揖,又是哈腰,满口称赞:“哟!大爷真豪爽,看来是这里的常客。我就不多介绍了,小娘子颜如玉今晚就是您的人……”

    “滚开!”为首那人冷喝一句,用手抖抖腰中长剑:“再敢玩花样,小心爷的刀剑不长眼!”

    老丶鸨假装害怕,倒退半步,笑道:“里面请,里面请,我稍后便安排颜如玉,到您的那间赔大爷您喝酒。”

    那人冷哼一声,大步流星朝里面走去。

    他们一行人刚进去,又一拔人马赶到。这拔人身官便服,神色威武,一看就知道是官面上的人,看样子职位还不低,不过他们十分低调,无论老丶鸨怎么鼓动,就是不去大厅,而是直接点名要颜玉如去雅间相陪。

    老丶鸨吃罪不了官面的人,只得答应下来。让一名小厮带官面的人去雅间后,老丶鸨便愁眉苦脸起来。一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爷,可颜如玉只唯一一个,这可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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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节:花魁颜如玉

    宴春楼,一层大厅中间,一个巨大的半月形池台,上面红毡平铺,十分平坦。台边十数人或坐或立,手中拿着笛、萧、磬、铍、鼓等各种乐器。他们就是伴舞乐曲的演奏乐工,正把乐器调试到最佳状态,不致于关键时刻声音走调,破坏了整体气氛。

    台下近百名服色各不相同的观众分成三拨,左中右,中间隔条小缝隙。最前面摆着十数张条形张桌,上面摆以瓜果甜浆或美酒。

    李栋秦琼等因窦建德施钱给老丶鸨,便被依次安排到长桌前坐下。

    片刻时间,那名身悬长剑的猛汉也在李栋右侧桌前跪坐,随从们只得在他身边侍立。

    李栋听到猛汉身上佩剑响动,扭头瞟了一眼,心中暗暗吃惊,好一条大汉,如此威猛,但不知怎么称呼,姓字名谁,是不是又是史书上有资料记载的山东好汉。

    有心打招呼,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和理由,便按下心中强烈的好奇心,扭头看看左侧的窦建德,轻声问道:“窦兄,那边的带剑壮汉,你可认识?”

    窦建德侧身偷窥,一见到那猛汉相貌,眼神也惊异起来。不过他摇头说道:“不认识。此人相貌不俗,似有煞气笼罩周身。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还是不去打扰得罪为妙。”

    李栋点点头,窦建德的眼光果然不凡,看人入木三分,竟能看出这人一身煞气。不过对他说的不去结交和打扰,却不以为然。

    任何人都是有脾气的,任何人也都有自身不可克服的软肋,只要能摸透他的心性,稍加引诱点拨就可以为我所用,任意驱使。关羽心高气傲,张飞猛烈如刚,还不是被诸葛亮调遣得团团转?

    多年行伍带兵,虽比不上诸葛老先生用兵如神,也治理过各种各样的愣头青的刺儿头……

    正思索怎么接近那大汉时,台间乐工端正了身体,吱吱呀呀开始演奏曲子。

    台下一众人等正七嘴八舌说得热闹,听到乐声响起,瞬间闭嘴,等待着今天的主角儿颜如玉出场。

    乐声响了片刻,半月台后帘幕一撩,一个娇俏的身影一晃,一名美娇娘便展现众人眼前。

    此女穿一袭红艳如火的长裙,垂到台下,将脚覆盖隐藏。小娇娘身段如柳,走时一步三摇,腰身十分柔软。脸白赛雪,杏眼桃腮,美目如水,在台间站定身体,向台下盈盈施个万福,说道:“小娘子颜如玉见过诸位客官。”

    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很甜美,像喝了一壶山泉,一听就觉得神气清爽,心里伸出一只小手手来,想伸到她身间上下游走。

    数年的风尘生涯,使她深知如何去撩丶拨男人胸中那根心弦,使人欲丶望如火高涨,却又不让你得手。想要得手怎么办?唯有一个方法:钱!使劲砸钱。

    钱是万人爱,谁都不和钱结仇,谁见谁眼笑眉开。有钱便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得到喜欢的物和人。有钱横行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果然,台下诸人已经坐不住了,往台上纷纷抛钱。一会功夫,台上便落下一层钱雨,铺得密密麻麻,晃人眼睛。

    这些钱都是小钱,不外乎散碎的铢钱,台间铺满也不超过一千钱。

    那佩剑大汉高喝一声:“好!”便掷出一枚银锭,银锭在红毡和黄钱之间溜溜滚动,格外醒目刺眼。

    台上的颜如玉两颊红晕,开嘴而笑,单独向佩剑大汉施了个万福。

    窦建德开始坐不住了,瞥一眼台上的银锭,知道是五两的小银锭,毫不犹豫从怀里掏出一枚十两的银锭,单手一挥,扔到台上,说道:“好!”声音大大超过了那佩剑的大汉。

    台下的众人一看,齐刷刷扭头看向窦建德,眼神有羡慕,有妒嫉,有眼馋,也有些人自视清高,对他报以鄙视。窦建德浑似不见,笑着看台上的颜如玉有什么表现。

    颜如玉立即向窦建德转身,又施了一个万福,比刚才弯腰的程度更大,笑得也更舒展,更加甜美。

    佩剑大汉看了一眼窦建德,神色十分愠怒,窦建德也报以回视,二人四目直接,相互看了几下,都想把对方比下去,看了一会却气鼓鼓甩过头不再说话。

    李栋坐在他们二人中间,对他们的一举一动明若洞观,心中有些遗憾,看来他们二人已经产生了矛盾,都想把对方比下去,非要把颜如玉抢到手中才肯罢休。

    怎么办?帮谁?还是谁都不帮?采取中立的态度?李栋迅速思考着,钱是身外之物,千金散尽还复来,只要不发生直接激烈的冲突,就让他们土豪去吧!昨天自己在醉香楼不也是豪爽地赏了店小二一枚十两的银子?

    这时台上的乐工奏响了曲子,颜如玉也回到台中间,把身上衣服左右掸掸掖掖,没有碍手碍脚的地方,开始翩然起舞。

    她双手轻握,形成鸟嘴尖形,冉冉伸到头顶。一腿独立,另一腿向后探出,红艳长裙悠然而动。上身同时探俯,衣服下垂,前排的观众对她怀内肚兜掩映下的**一览无遗。

    颜如玉雪胸硕大饱满,两峰挺立,像两只活跃的小兔子,似乎吹弹欲出,中间乳谷幽深狭窄,随着舞步左右颠颤,上下晃动。席间一干人众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咕咚咕咚大口大口吞咽口水。

    颜如玉起身,神色自若,回到台中间,随乐起舞。

    刚开始笛声呜咽,磬铍轻击,乐声舒缓,若弱风扶柳,雨打芭蕉,风吹麦浪,乐声起伏翕微。厅下听众摇头晃身体,随着乐声而起伏而怡然自乐,陶醉不已。

    接着声音渐愈铿锵,铮铮鸣鸣,若银瓶乍破,铁骑突奔。众人坐直身体,大睁两眼,目不转睛看着半月台间的颜如玉,如鸟飞,如花舞,如凤展,眼都不忍眨一下,生怕错过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个颦笑。

    达到高丶潮部分,若刀剑相击,万马奔腾,雷电齐起,狂风频作。厅间众人身体僵若石雕,似已风化千年,忘掉自己在哪里,要往哪里去,全身心被声乐和舞蹈席卷而去,直冲九霄离恨天,不复呆在凡间纠缠于色身俗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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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8节:大头在后面

    一曲完毕,颜如玉也停止跳舞,站在月台中间,脸色红润,胸口微微起伏,鼻尖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光线照耀下晶晶发亮。她向众人施了一个万福,谦虚说道:“小娘子跳得不好,还请大家海涵。”

    众人被她曼妙的舞姿和熨帖的声乐带离尘世,还没有缓过来劲,神情痴痴傻傻,仍然沉浸在暇想之中,一时竟忘记鼓掌称好。

    “好!”那佩剑大汉又掷出一枚银锭,高声叫道。

    “好!”

    “太好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醒转过来,继而欢声雷动,掌声若潮,经久不息。

    窦建德似乎忘掉了和佩剑大汉争风吃醋,跪坐桌前,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李栋好奇地扭头望去,见他嘴巴微张,神色茫然,眼神随着颜如玉在台上移动而移动。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有欣赏,有赞叹,有惊诧,还有贪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定要把颜如玉摁倒的欲丶望。

    直到颜如玉在台上向佩剑大汉致谢的时候,他才一扑棱头醒悟过来。“好!太好了!”

    这时候,众人已经开始往台上疯狂抛掷钱财了。半道上窦建德冷不丁冒出一声喝彩,吓得众人身体一怔:干吗呢这是,慢了半拍吧。

    窦建德从席间挺身起立,又扔出一枚十两的银锭,笑着说道:“如玉娘子不仅人长得漂亮,舞步更漂亮,能让屈屈在下忘掉这是宴春阁,可见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舞姿,有仙女的风范,就凭这舞也得赏银十两!”

    人,不论男人女人,大人小孩,都喜欢听好话,喜欢被人赞扬和夸奖。没有一个人愿意天天被人责骂和鞭笞,除非心理严重扭曲变形,脱离正常人的生活轨道。

    颜如玉被窦建德赞扬技艺好,脸上笑成了一朵艳丽的花儿,比赏银十两还开心,远远比带剑大汉说的简单一个好字有效果。

    啥叫知音?就这一句话,颜如玉便觉得,眼前的这人绝对不是俗人,不像座间众人,只想将自己放在榻间发泄一番了事。他懂音律,懂自己的价值,懂得自己并不是风尘之女,也是有付出有追求的人。

    这么多年了,难道说我颜如玉今天终于遇到一个欣赏我的人了么?而且他出手也是那么的大方。

    颜如玉心里想着,目不转睛看着窦建德,眼神都直了,痴痴站着不说话,都忘了正常的礼节,向他施一个万福了。

    李栋离窦建德距离最近,他和颜如玉二人脸上的细微变化捕捉最仔细。作为一名过来人,一下子就知道,两人情愫暗生,有惺惺相惜之意。

    窦建德也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是个好丶色之徒,是懂得欣赏和鉴赏的人。当然也不排除他也想占有颜如玉的身体,男人谁不如此?见到既有才华又漂亮如仙的女人还拱手让给别人?

    他们俩俩相望,卿卿如我,眼神粘到一块如胶似漆,早就气毁了一旁的带剑大汉。

    他大步迈过来,横身挡在窦建德与颜如玉中间,大吼一声:“是我先打的赏银,颜如玉娘子今天归我了!任何人不得抢走!”

    见过无耻的人,却没见过这样无耻的人。进大厅前老丶鸨说得清楚讲得明白,谁能让颜如玉开心,她选择谁就属于谁。

    李栋推测,窦建德肯定会发火。毕竟他和带剑大汉从开始便产生了敌视情绪。再加他与颜如玉产生了一定的情感,绝不会坐视她被别人抢走。

    果然,窦建德蹭地一声跳过去,就要和那带剑大汉动手。

    李栋离他最近,赶忙横在中间,拉住窦建德急声劝道:“窦兄,不要冲动,听小弟一句良言,问明情况再说也不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弄清楚带剑大汉怎么称呼,是敌还是友,是不是不应该惹的人物。所以李栋劝住窦建德。

    这时刘黑闼第一个跳过来,脸上带怒,喳喳呼呼说道:“怎么?还敢抢人不成?也不撒泡尿看看你的德性,给颜如玉娘子提鞋也不配!”

    李栋,窦建德,刘黑闼都挤在带剑大汉身边,秦琼和罗士信也不能继续坐下去看热闹了,也凑到他们身边。

    “怎么?人多不是?别以为我会怕了你们!”带剑大汉吼道:“给我上!”

    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的那些随从,纷纷拉出兵器就要和李栋等人等手。

    颜如玉从来没有经历过眼前这种事情,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不要打起来,千万不要因为我打起来。”

    台下一干子观众见情况不妙,纷纷往后退缩,撤得远远的,站在一边观望。

    一时之间厅内乱成一团糟,双方都动了火,剑拔驽张,几乎要当场动手。

    “住手!”正在这时,众人身后一声断喝,声若闷雷,使厅内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齐向后看来。

    厅门口闯进来一大堆府兵,拿着长而锋利的刀枪剑戟,将两伙人围在正中间。包括台上的颜如玉,也一块卷进来了。

    府兵站好位置,闪出一个缺口,走出一人,身穿铜盔铜甲,手按悬剑,虎目生威:“光天化日之下,为一个风尘女子争风吃醋,还想动刀动枪,还有没有王法?”

    李栋一见此人,全身就放松下来。这下谁也打不起来了,正好解了眼前的困窘。单凭自己也只能劝了一时,不敢彻底保证双方不打起来。

    来人是谁?

    左翊卫大将军丶平壤道行军总管来护儿账前副官,武贲郎将费青奴。

    李栋等人最先进宴春阁,带剑大汉随后,最后来了一拔官面儿上的人,十分低调地找个雅间饮酒取乐去了,并点明要颜如玉来陪,那人就是来护儿将军以及齐郡刺史叶继善等一行人。

    来护儿在齐郡征兵,准备开到辽东去,首先找的人是张须陀,随后找到叶继善。叶继善不像张须陀那般正派,便带领来护儿来到这里找乐趣。

    作为一名副将,费青奴只能带着兵马在外面侍候,静等来护儿将军酒喝足了,乐子也找够了,护送他安全返回。

    宴春阁内吵声如沸,群情激昂,似乎有大动干戈的趋势,费青奴担心来护儿的安危,便冒然闯进来,一见是李栋一伙人和另一伙面目不善的人动起手来,冷冷喝道:

    “左右,统统给我拿下!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宴春阁!”

    “诺!”一名兵佐答应一声,带着几十兵府兵闯将上来就往人群里开始准备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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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节:大闹宴春阁

    宴春阁大厅人数逾百,除李栋和费青奴本人心里明白,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二人在张须陀府上后花园曾经交过手,以李栋完胜而收场。费青奴还想继续比试,被将军来护儿喝止,他当场表示若有机会,再分胜负比高低。

    现在他带全副武装的府兵,控制了整个场面,竟命令府兵连同李栋等人一块拿下,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多少有公报私仇的味道。

    府兵闯上来绑人时,窦建德和刘黑闼跃跃欲试,要和府兵动手,被李栋一把死死拉住,低声喝道:“两位兄长且慢动手,请听小弟一言!”

    “眼前这人手握重兵,身份很高,千万不要与他们动手。他绑让他们绑,不要有任何反抗,余下的事情交给小弟来办。保证大家安然无恙,一根汗毛也不会少!”

    二人见李栋神色严峻不同往日,眼中十分焦急,忙道:“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难道坐等挨刀不成?”

    “放心,这个人我认识,他只是副将,拍不了板定不了案,主将还在后面。千万不要动手!”李栋连比划带眼神制止,低声急劝他们。

    “认识?副将?”窦刘二人十分疑惑,但听李栋说认识此人,也就不再作反抗的企图,让府兵把自己绑了。他们以为这只是个障眼法,目的是给老百姓看的,认识嘛!

    说话间府兵将李栋、窦建德、刘黑闼三人绑了起来。李栋岿然不动,稳稳当当站在原地,让府兵绑了个结结实实。

    秦琼和罗士信一看急红了眼,奋袖出拳,闯上来准备打退府兵,将李栋等人救离虎口。

    “二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千万不要打乱了我的计划,束手就擒,让他们绑!”李栋虽然被绑,嘴还可以说话,劝止秦琼和罗士信。

    李栋的话,秦罗二人还是愿意听的,便站住不动,也让府兵绑了起来。

    这四人各有各的能耐,要不听从李栋的劝阻,当场与费青奴动起手来,绝对把这些府兵杀得落花流水,横尸当场。

    可严重的问题是,随后呢?能对抗得了齐郡数万府兵以及来护儿开往辽东的大军铁蹄么?不要说他们五人,五千也白搭!

    况且李栋早就知道,窦建德会在近期得罪大隋府兵,落个全家被杀的下场。现在费青奴闯进来以后,李栋一下子就明白,源头就在这里,稍有反抗和对决,后果不堪设想,就力劝众人俯首就擒。

    只要张须陀或叶善继、来护儿三人中任意一个人知道,事情就会迎刃而解,费青奴便会被命令放掉一干子人。他们三人心知肚明,李栋现是当今圣上杨广眼中红人,绝不会冒险得罪他。

    带剑大汉见李栋等人甘愿被绑,大感意外,“呛啷”抽出腰间长剑,朝天一举,大吼一声:“俺张金称不服!他与俺的恩怨,关你们鸟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速速将他们放了,不然俺手中长剑可不答应!”

    “哼哼!张金称又是哪块地里的哪根葱?左右,与我拿下!”费青奴脸带不屑,冷哼几声,命令府兵闯过去拿下。

    李栋等人被绑以后挤在一起,听到张金称自报姓名,面面相觑。

    李栋心想,这条大汉果然是史书有记载的名字。张金称生性仗义任侠,虽与窦建德争风吃醋,也不愿意他们在被别人绑走,耽误争夺和比试,扫了他的兴致。

    不过他也是悲剧英雄,大业未成,兵败被杀,可惜了一条好汉!我得想办法救下他来。

    “张金称仁兄,切听小弟一言,不要和他们动手!”李栋大喝劝道。

    “嘿嘿,谢了!不过俺从不认识你,也不会像他们一样愚蠢,听你劝告任由他人绑缚!得罪了!”张金称说完,挥舞手中长剑,切菜切瓜一样,举手投足间,把那些府兵打倒或刺伤,摆脱眼前的障碍以后,跳过去直取费青奴。

    张金称的随从也赶忙抽出武器,叮叮当当与府兵激战一团。

    宴春阁本来是寻花问柳之所,眨眼间血流遍地横尸当场变成了丧葬岗,躲在远处观望的众人吓得魂不附体,争先恐后四散逃奔,不一会大厅就空空荡荡,只留下台上的颜如玉和瑟瑟发抖的老丶鸨了。

    府兵们正与张金称的人力战,无人看管李栋等人。窦建德走到颜如玉身边,安慰她说:“如玉不要害怕,我摆脱了困境,随后一定回来找你!”

    颜如玉脸色惨白,脸上划出几道清晰的泪痕,点头哽咽回道:“嗯,奴家听你的便是。”

    “如玉放心,下次再来,我一定把你赎出宴春阁,脱籍还你自由。”厅间战斗十分激烈,时机稍纵即逝,窦建德抓紧时间向颜如玉表明心迹,给她吃颗定心丸。

    “奴家侍候别人,一生身不由己,你若为奴赎回自由,奴家作牛作马回报你的大恩大德!”颜如玉仰起粉脸,抽抽嗒嗒,梨花带雨,看上去让人心疼。

    他们二人相互表白心迹,春意盎然,郎情妾意。浑然不把眼前刀来剑往,杀气四溢的恶劣环境放在心上。

    张金称执剑跳来,费青奴不退反进,从一名府兵手中顺手夺过一杆长枪,拨开刺来剑招,反手一荡,横扫张金称下盘。

    张金称脚尖用力,纵身离地而起,躲过长枪横扫,身体凌空之时,手上却不示弱,手腕猛拦,又刺出一剑,直取费青奴双眼。

    费青奴急忙把长枪收回,从上而下压住剑尖,用力下按。

    张金称腰身一扭,身体电转,使出一个倒挂金钩,双脚朝费青奴头顶袭来。

    长枪抖然树起来,枪尖对准张金称的双腿倏然刺出。

    张金称不及时收回,踢不到费青奴,腿先被枪刺穿,非得流血受伤不可。他身体凌空,阻不住下落之势,眼见就要被刺穿。

    他手中长剑徒然刺及地面,身体有了借力之地,双腿霎时分开,躲过枪尖,两腿一夹,用腿使出一招“双风贯耳”,向费青奴脖子间夹去。

    这招变化惶然,费青奴猝不及防,被夹个正着。双手用力抱住他的双腿,身体一滑,把张金称硬生生摔在地上。

    两人扭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会你翻上来,一会他翻上来,打了个难解难分,分不清谁胜谁负,谁吃亏谁占便宜。

    李栋心里十分焦急,怎么才能将他们分开呢?

第100节:大将军风范

    宴春阁大厅内,府兵人多占优势,很快把张金称的随从或伤或绑,一个不留全部收拾得稳稳当当。

    当费青奴落下风,被张金称压在身下时,几十把长枪短刀抵在他后背前胸,封了个严严实实。

    张金称再动弹一下,势必被乱刃穿身,血溅当场。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只好束手就擒。

    虽然被绑,张金称并不服气,眼睛盯着费青,奴怒容满面,高声喳呼:“人多有什么了不起的,让俺张金称小看你的为人!有本事和俺单对单个对个,公平打斗一场,比试一下谁高谁低!”

    “我费某眼里从来没有公平这个词儿!胜——是武贲郎将终生追求的唯一结果。”费青奴冷冷说道:“要怪也只能怪你的随从拉稀,经不住府兵一划拉就全躺下了。”

    “他们败关俺鸟事!是条好汉的与俺公平比试!”张金称还没有醒悟过来费青奴话里的含义,大呼小叫,连声叫屈。

    “哼哼,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随从败了,也就是你败了!”费青奴以得胜的身份,洋洋自得意:“日后兵营有打擂的机会,到时你可以展试身手,我会与最终取胜的人一较高下!但要看你能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了!”

    说完,费青奴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栋一眼,意思是说,咱俩的事儿也还没完。

    李栋知道他眼神的含义。在张须陀的后花园,他吃了亏,他刚才说得很明确,取胜是武贲郎将的终极目标,到现在还念念不忘与自己比出高低。

    李栋一句话也没有说,依然保持沉默的态度。

    沉默不是懦弱,不是胆怯,也不是逃避,而是一种选择。沉默是力量的积蓄,沉默是等待时机,也只有强者才会选择沉默。弱者只会告饶和哭泣,强者的沉默也是一种自信,自信早晚会打败你。

    “全部带走!”费青奴大手一挥,毫不客气将李栋等人连拉带扯,从大厅弄出去。他们走以后,又命府兵劫走颜如玉,搁在一个马车里,带离了宴春阁。管你什么花魁,管你什么摇钱树,老子费青奴今晚先开开心再说吧!

    老丶鸨当然不愿意颜如玉被带走了,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可她一个弱女子,怎能抵挡虎狼之师?何况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通。

    叶继善和来护儿呆在第三层雅间,老丶鸨安排了几名颇有姿色的歌妓陪在他们身边,并一再保证,跳完一曲就让颜如玉到楼上给他们敬酒。

    二人左等不见人来,右等还是不见人影,心中暗暗着急。

    楼下大闹打起来的时候,来护儿本已吩咐贴身府兵下楼打探情况,被叶继善拦住了。他说:“在我的一亩三分地儿上,谁敢如此嚣张?将军一万个放心,绝不会有什么问题。一些客人经常在楼下争风吃醋,万一我们的身份透露出去,被人说三道四也不好听啊!”

    来护儿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儿,按住性子又等了一段时间。仔细听时,楼下传来的声音,似乎是费青奴在大声喝斥,他就要下楼看个究竟。

    叶继善一把拉住他道:“这会打得正热闹,看热闹的人也正多,稍后我们一起下去,只要有我在,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来护儿只得又坐下来。心里却在生闷气,如果是费青奴在喊叫,他干吗不派人向自己禀报?没有我的命令,谁给他的权利可以私自动武?难道想造反不成?

    又坐了片刻,来护儿再也坐不下去了。万一兵营出了大问题,那就不只是面子的问题,而是自己性命还能不能保住的问题了。这时楼下也安静下来,隐隐传来女人哭泣的声音。

    叶继善没有理由再拦住来护儿下楼,只得随着一块下去。

    到楼下见老丶鸨坐在大厅门口鼻子一把泪一把哭得很无奈,来护儿派府兵问她怎么回事。

    老丶鸨一见是刚才的官员模样的人,便哭诉起来,把大厅里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全讲了一遍。只是那些人她一个也不认识,只说带兵的和带剑的打起来。哭诉不是不让颜如玉上楼给他们敬酒,是被别人掳走了,并请来护儿给她做主。

    来护儿扭头看了一眼叶继善,说道:“这里是你的治属,还是由你来做安排吧,我只是一个匆匆过客。”

    叶继善答应一声,把老丶鸨带到一旁问话去了。

    来护儿迈步出了宴春阁,心里很遗憾,今天竟然没能见到的花魁,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来齐郡,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她。

    费青奴带着余下的府兵守在门外,见到将军出来,忙上前请安,吩咐马车驶过来,让来护儿上车。

    前脚迈到车上,后脚还在地上时,来护儿朝四周打量一下,微皱眉头,疑惑问道:“随兵怎少了这么多?”

    费青奴稍稍一怔道:“他们先回去了。由我保护将军安全,绝不会出问题。”

    “楼下刚才很热闹,你没去看看?”来护儿紧接着又问一句,语气很平淡,好像没有发觉费青奴撒谎似的。

    “两名嫖丶客争风吃醋闹起来,这会儿都已经散去了。”费青奴稍感紧张,生怕被来护儿看穿把戏。

    “哦,那就回吧。”来护儿不咸不淡说了一句,钻进马车,放下帘子。

    “出发!”费青奴命令道。

    马车驶离数丈后,费青奴背过身悄悄擦一把额头冷汗,心里暗暗感叹:好玄啊,差一点被将军看穿。

    回到兵营,入坐中军大账,费青奴道:“来将军,如果没有其他事,末将就先回账去了。”

    “等下!”来护儿叫住费青奴,屏退账内所有府兵,一个也不留,账内只有他们二人。

    费青奴一见这阵势,心里扑腾扑腾开始敲起鼓,难道事情败露,被将军看破了?他只得硬着头皮,胆颤心惊地跪坐一旁,等候将军问话。

    “青奴,我且问你,我待你如何?”来护儿笑着问道,语气平缓,好像拉家长一样。

    “将军待末将恩重如山,在下终生铭记,没齿难忘,做牛做马也难以回报将军之万一!”费青奴强声回道,心里已经开始打颤。没有任何理由,将军问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是何用意?

    “既然如此,我再问你,军中出了叛贼……”问到这里,来护儿打住话头,沉吟一会儿,语气徒然变冷,厉声厉气:“又将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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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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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唐介绍:
李渊听到他的名字,第一反应是门窗关好没; 李世民听到他的名字,心口隐隐发痛; 窦建德听到他的名字,牙根直痒痒; 李密听到他的名字,望洋兴叹自愧不如; 王世充听不到他的名字了,因为他已经死翘翘了…… 书友交流群:10226976窃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窃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窃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