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节:奇石显神勇
酒足饭饱后,罗士信嗡声嗡气质问李栋,还去不去历城找秦琼打制兵器。
李栋听后笑了。他这种傻里傻气的固执,又何尝不是认定目标,永不放弃的执著劲头?
在战场永不认输,永不气馁,不达目标誓不罢休,必然成就一番大功名。任何人的成功都不是顺手拈来那么容易,天生有其成功的必然性。
如果对他加以点拨提高,使他对战场上的事情更熟练些精明些,那将来就更加利害了。
“当然要去!”李栋心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就为一把称心的兵器?眼前还有比兵器更复杂麻烦的事,处理妥当后自然会去。
“现在天太晚了,明天我们再去。”抚摸一下罗士信的后脑勺,李栋安慰他早些睡觉,养足精神第二天好去搬石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罗士信才满意的倒头睡去。
第二天,普普通通的一天,对李栋和杜伏威来说,却是一个崭新的日子。从今天太阳初升起,长城岭内再也没有其他山贼了,只有杜伏威唯一的一处山寨。
再也不用担心抢劫的时候,和赵破阵相中相同的富户而愁眉苦脸了,再也不用担心劫掠时被赵破阵抄了后路无家可归了。独霸长城岭的感觉太妙了,妙不可言。
进入长城岭,由我说了算;出了长城岭,我有大军二千,谁敢不服?不服打你!打得你满地找牙,打得你鬼哭狼嚎,打得你摸门当窗户。
可惜的是长城岭地盘太渺小了,在大隋整个版图上,也只是针尖那么大的地方。而且方圆百余里重山叠嶂,兽比人多,树比人多,人倒变成了点缀和陪衬。
在乱世之中不被人吞拼和战败消失,最重要的条件就是招来大量的兵马。发展到眼前的程度,长城岭这种情况已经不合适继续呆下去了。
李栋把心中的想法再次和杜伏威讲出来时,他就答应了。昨天还不能理解李栋要他远离故土的原因,今天就全然明白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呀。
张君可和辅公柘二人,比较容易说服,也愿意跟着南下江淮。长城岭内的喽罗凝聚力强,三名寨主全部同意,他们也不再说什么。
倒是昨天刚刚归降的赵破阵和苗海潮的五百余名喽罗,相处时间太短彼此没有很深的感情基础,对南下江淮颇多抵触情绪。听说离开长城岭,到荒芜的江淮一带发展,犹如油锅里倒了一杯水,当时就嚷开了。
杜伏威够聪明了,辅公柘也不白给,但要说服他们跟随南迁,还非得李栋出面不可。同样的年龄,谁人知道李栋是一名穿越者呢,谁又知道他本身就是优秀的特种兵指挥官呢?
他带领的兵种本来就是长期远离故土,对故乡的概念已经非常淡漠,那都是指战员长期洗脑的结果。
面对那些喽罗,李栋左右看了看,决定先拉近双方的距离,再进行说服:“诸位年龄有在我之上的,也有和我不差上下的。年龄不是差距,远近也不是问题。在章丘我们把脑袋挂在裤腰上,是为有口热饭温肚,在江淮何尝不是如此?”
“好男儿志在四方,而不是整天在自家门口转来转去。还没有断奶的孩子,才围在家门口整天不愿远去。你们留在章丘还等着有口奶吃么?”
说到这里,喽罗们哈哈大笑起来,笑容古怪之极,也暧、昧之极,但所有人都笑得非常开心,这笑是发自内心的笑,不带任何强迫的成份。他们这一笑,心理防线就打开了,后面再加以鼓舞和感染,效果非凡。
“我们绝不是孩子,我们已经长大,我们有权决定我们要到更广阔的天地,那里有更大地盘等着我们去开天辟地,有更大的一盘棋等着我们去计划,在那里我们更能展示不凡的身手!”
“在章丘我们每天抢的掠的,不都是父老乡亲们的辛苦血汗钱?也许他们拿来治病救人的,也许他们是给子女准备的嫁妆和聘礼。我们抢了,我们开心了,他们却水深火热。我们绝不能在自家门口做坏事!丧尽天良!人神共诛之!”
“共诛之!共诛之!”有些喽罗已被李栋的话感染,随着他开始齐声高呼。这种精神是会传染的,接下来几乎所有人都振臂高呼起来。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栋不再继续鼓舞了,再讲下去过犹不及,会起到相反的效果。转身朝杜伏威招了招手,道:“下面你来讲些将来的发展计划吧,使他们心中有数,对将来产生期待心理。”
杜伏威把到江淮以后的情况大致讲了些,无非就是发大财,大享受等望梅止渴的说辞。他们只要愿意跟去,江淮一带极少山贼,大把大把的钱财等着他们去取。
李栋下来以后,辅公柘和张君可对他直竖大拇指。刚才那番话有理有据,还有些幽默成份,极具感染和鼓舞力。从喽罗们的表现就知道,他们已被说得心服口服了。谁愿意长期在自家门前抢劫,落个千人指万人戳的骂名呢?
当李栋要杜伏威准备一辆马车的时候,山寨三大首领都知道李栋去意已决。他一旦下了决定,谁也改变不了,那就只能让他离开了。虽然依依不舍,也还是含泪为他准备了两匹战马的战车。
李栋上山时带来的一匹战马,被喽罗给射成了刺猬。为了减轻运送奇石的重量和难度,杜伏威又送了他一匹好马。再派十几名力气大的喽罗,随着李栋到长城岭去取那石头。
十几名喽罗肩扛身背,七手八脚八那奇石从林里推出来放在车上,用粗粗的绳索稳固好。
罗士信坐在车辕前,打马扬鞭“的儿~驾!”沿着官道向齐郡历城出发。
李栋摇头一乐,罗士信真是的,人家喽罗们跑了这远的路,给我们帮了这么大的忙,怎么着也得感谢几句表示表示吧?他倒好,不谢也不说话,扭脸走人!
李栋对十几名喽罗道谢后,骑马从后面追赶罗士信去了。
章丘离历城约五十里左右,二人骑有马匹,也就半日就遥望到历城。
可是奇石太重了,一路行驶而来,颠波不断,马车承受不了超载的重量,离城门还有一里左右时,马车竟然散了架。
罗士信被摔了个屁墩,摸着屁股站起身,怒道:“哟喝!敢和我玩阴的,看我不收拾你!”
说完,他双手插在石下,身体左右晃了几晃,嘴中大喝一声:“给我起了吧你!”
那巨石在他手中摆了两摆,随着他的大喝冉冉升空。举到与肩并齐的时候,罗士信来劲了,单手紧抓一个突出的柄一样的石柱,高举过头顶,迈大步朝城门走去。
他走过去后,坚硬的黄土路上留下一长串脚印,深约寸许,清晰可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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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节:秦门藏玄机
单手举着沉重的石头,罗士信一步一个脚印,摇摇晃晃迈大步直奔历城东门。
李栋骑在马背上,想让他停下来,张了几次嘴,忍住终于没喊出声。
李栋主要担心把守城门的斥候,不让罗士信进去。脑袋灵光一闪,一个小小的计谋飘然而出。提前想好一番说辞,他们严加盘问,就用这种方法唬一唬他们。
大老远的,守门斥候就发现了罗士信。
巨石形若乳牛,比人的身体宽了三倍还多,此人竟单手举过头顶,脚步流畅一点也不显阻滞,这人力气好大!他们就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罗士信走到城门前面,十几名斥候一涌而上,立刻拦住不让进城了。
围绕罗士信身前身后,转了不下十圈,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啥名堂。无缘无故的,这小郎何苦举这么大这么重的石块进城?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们再三盘问,不厌其烦,相同的问题反复问来问去,就是不放他进城。好奇心重些的的斥候,还用手中武器敲了敲石块,“笃笃笃”的响起几声沉闷的声音。
李栋随在身后,这时也跳下马背来,在一边帮衬着回答。
“无事无非举一块石头干吗?”斥候脸带坏笑盘问道。
“盖房筑基啊。请高抬贵手,放我们进去吧。”李栋在一边回说。
“为什么盖房?”
“呃……娶娘子呐。”李栋作揖回道。
“房盖在哪里?”
“……沙苑五龙潭……”李栋惊出一身冷汗,如果罗士信提前没有讲过,秦琼的铁匠铺在哪里,自己从来没有到过齐郡,哪能顺嘴说出实际的地点?这岂不是露馅了?
他们问东问西问,问到最后和石头已没关系了。这时李栋明白了,斥候故意刁难,好拖延时间,试探罗士信举着巨石能支撑多久。
李栋肚子里的坏水也冒出来了,故意不让我们进城是吧?朝罗士信说道:“士信啊,这位军爷对你手里的石头很感兴趣,你把石头放他手里,让他仔细看看。”
问长问短就是不让进城,罗士信早就不耐烦了,一听李栋所说正合心意,赶忙把石头往问得最起劲的斥候身上扔去。
斥候一听,这大的石头辟头盖脸砸过来,不要人命吗?吓得一吐舌头,蛇咬屁股般一跳老远,闪到一旁再不敢往城门口站了。
“轰!”斥候刚刚闪开,石头坠地,把城门口砸出一个大坑,一层细细的灰尘激起。十几名斥候个个跳开,手舞足蹈,嗷嗷乱叫。
见到一帮子耀五喝六的斥候吓得手忙脚乱,罗士信咧嘴嘿嘿笑开了:“怎么不接住嘛!”
他们跳开了,城门却被巨石堵在正中间。来往行人和车辆,纷纷绕着过。如果被上面知道了,十几名人看守,却被眼睁睁被人睹了城门,斥候们的屁股就要开花了,少不了军棍侍候。
他们都冲到石头跟前,想把石头推到一边去,至少不那么碍事。石块平放的时候,还是比较容易推走的。现在深陷地面一尺左右,跟生根长在地上似的。加上城门口地面很硬,不会轻易被石头冲毁成沟,十几个人吭吭哧哧了大半天,那块巨石也稳丝未动。
斥候们面面相觑,十几个人却顶不上一个少年郎?这也太夸张了一些。
罗士信看得直乐,过了一会儿在一边说话了:“扣住石头下端容易挪得动。”他就是这样搬起石头的,以为斥候的方法不对,便在一旁边指点他们。
斥候们赶忙猫下腰,把手指伸在石块下面,使出吃奶的劲,石头仍然稳稳当当的。
一名斥候以手中的长枪,支在巨大下面,找一块小石块当作支点,企图想用杠杆翘走石头。还别说,在几名斥候共同努力下,石块有了晃动的迹象。随着他们齐声吆喝,一二一的喊了半天,石块慢慢离开地面,往前挪动了半寸左右。
李栋一见斥候们也不是找不到姥姥家这么笨,悄悄凑到罗士信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罗士信嘿嘿一笑,走到石头跟前,伸手一拍,催促说道:“快走啊,快走!”
他力大无穷,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实际却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巨石被他猛然一拍,再次倏然深陷地面。
这下就坑苦了那帮子斥候们,石块往下陷,带动铁枪杆往上翘。有几人眼疾手快,见苗头不对劲,赶忙撒手。有几名没及撒手的,被枪杆抛起一丈多高,狠狠摔在地上,吭吭哧哧半天没爬起来。
围在一边看热闹的百姓哈哈大笑起来,这帮斥候这种悚样,平时唬一唬老百姓还可以,遇到有能耐的人就露出来真面目了。吃亏吃大发了吧?哼!你们也有今天。
斥候们这下知道了,今天不但遇到了力气大的人,还遇到了聪明人。石头在城门堵的时间越久,他们的危险就越大。怎么办?
解铃人还需系铃人。
石块是由罗士信举到这里的,除他以外再想找到这么神勇的人,几乎不可能。斥候们只能装出讨好的笑脸,苦苦求他把石头挪走了。
李栋看闹得差不多了,就站出来说道:“将石头挪走不是不可以。我们的力气也会用完啊。你们要是送辆马车或牛车,帮把石头送到家里……也不是不可以。”
为了不被上面知道,为了保住屁股不挨打,也只能顺着李栋的要求做了。他们派了一辆结实些的牛车,罗士信把石块放在车上,四周垫些东西,避免左右晃动导致这辆牛车再散架。
在百姓们眼羡之中,李栋二人继续上路了。
从城东门到西门附近,也就是秦琼所在的沙苑五龙潭,还有数里之遥。如果不借助车辆,罗士信纵算天生神力,也不可能支撑那么远,那么久。万一累坏了他就得不偿失了。
费了九曲十八弯和九牛二虎之力,李罗二人终于来到了一处铁匠铺前。门前幌子上写着四个大字:“秦家铁铺”,被风吹拂得飘飘摇摇,里面传出来密集的打铁声,“叮当叮当”声不绝入耳。
这里人满为患,挤满了打制家用铁器或武器的顾客。挤了好长时间,终于挤到秦琼面前。
李栋心想,生意好,证明手艺高,看来罗士信所说,果然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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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节:秦门藏玄机
从齐郡东门穿行到西门,衢道间车水马龙,人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熙来攘往,路两边酒肆、当铺、镖局、印染等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打铁的、卖艺的、耍猴的、吆喝耗子药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端的是一派热闹盛世之景。
一路风景无限,李罗二人无心留恋,在拥挤的人群中躲闪穿梭,车上的石头那么重,生怕一不小心碰伤了无辜百姓。短短的几里路,他们两人累得满头大汗。
等赶到西门外的时候,天色已过午时,在罗士信的指点下,二人急不可耐赶到秦家铁铺前。这里挤满了打制铁器的普通百姓,铁铺内传出来刺耳的打铁声。
挤进铺后,李栋发现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人身高七尺,比自己年龄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脸色被炽热的火光映照通红,额头宽宽,鼻如悬胆,面部骨格清奇,显得刚毅有力,棱角分明。
两撇英雄眉横插入鬓,看上去英武非凡,特别他那双眼睛,紧盯手中的活计,将手中铁锤稳键击打在烧得通红的铁模上面,点点火星飞溅,他丝毫不受影响,哪怕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语声喧闹也浑然不觉,依然将手里的铁块一下又一下照打不误。
另一人的年龄约四十岁左右,像是少年郎的父亲。他拿一把鸡蛋大小的锤子,“叮”的一声轻轻敲打铁块间。年轻人手中的大锤随后也“当”的一声,毫无偏差的打在相同的地方。
他们二人你来我往,你往我来,只顾埋头打铁。中年人偶尔抬头回复来人的问话,有时头也不抬,让他们自己挑选,挑好后把钱或绢帛放在一处。至于他们是否放了,却不去过问。
打了一会儿,铁块由红渐黑,由软渐硬,中年人将铁块放回炉内继续锻烧。并蹲下添些柴火,忽嗒忽嗒拉几下风箱,炉内的火更加旺盛起来。
这个时候,少年郎将浸泡在水里的,已经初具模样的粗胚,放在铁砧上轻轻敲打,把不满意的地方再仔细雕磨,片刻间那模具就更像模像样了。
站在铺前看了好长一段时间,李栋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用眼睛将铁铺内的一事一物看了个遍,生怕一说话就打破了父子二人温馨有序的节奏。
门前的人太多了,这批人前脚刚刚离开,那批人接着又挤过来。挑到满意的东西,留下钱物转身就走。
李栋又挤回去了,与罗士信找个饭馆,要了两碗面片儿,先填饱肚皮再说。
罗士信饭量大,一碗不够吃,只得再叫两碗,由着他的性子吃个够。
一边吃,罗士信一边问:“干吗不告诉他们,我们是来打铁的?”
李栋微微仰头,望着房顶出一会儿神,才轻声说道:“对于手艺高超的人,我们不能像普通人那样,过去丢了钱转身就走。我们要和他们多谈谈,把我们的想法啊要求啊一一告诉他们。你也见到了,他们很忙,还不方便与他们仔细谈兵器的事。”
“那什么时间最合适?”夹了满满的一筷子面片,罗士信填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的问道。
李栋道:“等……等人少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我们再去秦家铁铺。”
“那就坏菜了。秦琼一天只打十把铁器,多一件也不肯打。现在已过午时,恐怕没戏了。”说话间第一碗面被吃得净光,罗士信捧起第三碗面,稀哩呼噜吃得有滋有味。
“……”
一天只打十把铁器?李栋一听罗士信的话当即没词了。有这条件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现在人都站在秦家铁铺前了,才支支吾吾提出来?尼玛坑爹啊!
今天不打兵器,这石头死沉放在哪里?一天还好凑和,明天还排不上号,没有轮到订制的机会,又怎么办?
难不成天天带着这东西满大街跑?
李栋有些焦急,双手对搓,脑袋飞快想着方法,怎么做才能突破秦琼的限制。
难题抛给李栋了,罗士信捧着第三碗面片儿,只负责把嘴皮子巴咂得山响。
他吃光面片儿后,李栋付了账,拉着他的手朝外面走去。
第二次赶到“秦家铁铺”前,人们都已离去,父子二人还在更加精细的打制那些铁器。
停下正在忙碌的活计,父子俩瞟了一眼牛车,中年男人见到车上的石块时,眼中闪出一片异样的眼神,少年郎看到罗士信时,身体微微一怔,但二人都没有说话,旋即低下头继续忙活。
李罗二人跳下牛车,李栋在前,罗士信在后,站在铺前离他们不远的方,也没有说话,只是站着看他们忙碌。
四个人,各有各的心事,却相顾无言,铁铺内唯有锤声“叮当”传出好远。
过了好长一阵子,父子二人忙完一把成品,少年郎才悠然问道:“何所闻而来?”
回身看看铁铺前除了自己再没有其他人,李栋才知道秦琼是和自己说话。他这句话问得非常巧妙。站在你家铁铺前,除了找你打制兵器,还会有什么理由站在这里?
他不像问平常人那样,问打制什么兵器,也不说今天十把的限制已到,让他们明天早些来。只问听说什么事赶到这里。他的心思并不在他的专业——打铁这方面。
一时弄不清楚秦琼的问话有什么真实的意图,李栋只得拱手致礼回道:“闻所闻而来。”
他回答得也非常巧妙,听说了一些事情,我才赶到这里。至于听说了什么,李栋也没有点破。你问得不明不白,我也云里雾里回答,大家扯个平手不分胜负。
少年郎还想问些什么,中年人轻咳一声,他立刻打住不再问,开始忙活起来。
李栋也不再说任何话,站在那里只是看,也像在欣赏。
外面凉风习习,喧闹阵阵,与铁匠铺内外的人似乎毫无干系。铁烧得通红,锤声辽远,铺内热浪翻滚,父子二人浑然不觉,似乎铺外根本没有站着二个人。
在铺外站了足足整个后晌,四人谁也没有主动说一句话,直到日晒西山,天色朦胧起来。
李栋掸一掸衣服,转身回到牛车上,驾牛车准备离开。
这时少年郎突然长声问道:“何所见而去?”
李栋脸上一喜,坐在牛车上拱手回道:“见所见而去!”
然后,李栋不再说哪怕一句多余的话,驾着牛车离开了秦家铁铺。
他们离开以后,少年郎疑惑问道:“大人为何不接他们的活?”
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道:“那块石头并非凡品,炼制起来颇不容易。放在往日尚可一试,现在你母亲病重……若非客官众多,我就有心关了这铁铺了。”
提到母亲的病,少年郎脸上一片灰暗,也不再问了,只是将手里的铁锤使劲猛敲,似乎那样可以把母亲的病魔驱走。
李栋和罗士信赶着牛回,由西门缓缓回到城内。
路上,罗士信问道:“你们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李栋微微一笑,并不回答他,只说明天早些来再试试。
沉默了半晌,罗士信又语出惊人:“秦家铁铺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今天秦琼的母亲不在铺内?”
李栋哭笑不得,微怒问道:“你对铁铺到底了解多少?能不能麻烦你一次性说完啊,老这样半天嘣出来一句,你是在磨炼我的耐心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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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节:铁铺现异影
罗士信嘿嘿一笑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秦琼力气也很大,不过却没有我厉害!”说完以后,也不顾李栋什么反应,自己哈哈先大笑起来,神情之间非常得意。
比其他人身手利害,放谁身上不开心啊?何况罗士信天性淳朴,毫无心机?
秦母不在铁铺内,难道患病在身?这是一个不妙的现实。
李栋在心里反复揣摩,在钱铺前的时候,从他们父子二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的表情。
也许家中发生了其他急事,也许走门串亲戚去了。有病只能当作一个猜测,待机会成熟,试探试探虚实便知是真是假。
临走的时候,秦琼问看到了什么,这倒是一个好现象。证明他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十分自信的,却被李栋弄得有些疑惑。
赶着牛车远道而来,自己站在他的铺前那么久,不说打铁也不问价格,站在那里看了半晌转身就走。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相中了他的手艺,所以才问:何所见而去。
换句话理解,店内这么多的铁器,你相中了什么才离去?
李栋的回话说:见所见而去。意思是指,我见到了我想见的东西,所以才离开。这样以来,秦琼一定会仔细揣摩自己,是否相中了他的手艺。
那明天兴许就心想事成了。
第二天,李罗二人早早起来,赶着牛车直奔秦家铁铺。
他们赶到的时候,铁铺还没有开门,耐着性子等了很久,日上三竿时,父子俩才从远处晃晃悠悠赶来。这时门前已经聚集了一些取货打货的人了。
秦琼父子径直走到牛车前,中年男人轻轻敲了敲车上的奇石,“嘀笃嘀笃”发出几声闷响。
“秦某艺不如人,这活计实在难以接下,客官请便吧,还望你到别处另请高明。”秦父说话时,眼睛瞅着脚尖,却不去看李栋的脸色,淡然说了一句。
李栋致礼回说:“秦家铁铺远近闻名,昨天铺前那么多人就知道你手艺如何。若贵铺难以接手,这天下恐怕再无第二家敢于接手了。”
秦父将铁铺门板一个一个掀开,头也不扭的回道:“客官真会说玩笑。此一时彼一时,心绪不同,手艺也就不完全相同。”
秦琼朝罗士信眨巴眨巴眼睛,表示打个招呼,而对李栋不理不睬的。
秦父把门板全部拆掉以后,铁铺就算开门营业了,一些人走进展示区,开始挑选满意的货物。
罗士信赶忙帮秦父把几块沉重的木板搂到怀里,抱到铺内的角落,放稳当以后,直截了当地问:“以前我来当铺时,里面还有一个人啊,秦夫人今天没来是不是生病了?”
秦父当场怔在原地了,不过他反应迅速,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一边整理柴火点燃火炉,一边回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秦琼换了一身破旧的衣服,听到后微有不满:“大人……”
从铺外走到铺内,李栋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含蓄地说道:“不知道是否为请了郎中?不知道秦夫人所患何病,在下略懂岐黄之术,不防让在下一试。”
秦琼大喜,紧走两步,对李栋一躬到底:“还请大郎不吝赐教!”
经秦琼述说介绍,秦夫人确实身染沉疴,卧病在床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郎中大夫请了无数,药也吃了很多,只是看不明白究竟什么病况。
秦琼是个大孝子啊!一提母亲的重病,他什么也不顾了,把情况前前后后介绍得清清楚楚。
李栋听了以后,沉吟一会儿,道:“单凭你的说辞还不足以断定秦夫人所患何病。必需当面察看情况再做定夺。”
秦父却在一边冷冷说道:“有名的郎中都请遍了,还是束手无策。看他的年龄也不过十五六岁,能懂些什么?”言语之间的语气十分轻蔑。
郎中和先生(老师)都有一个特点,年龄越老,经历越丰富,名气就越大,也就越容易吃香。
纵使李栋世代为医,在他这个年龄上,在药铺也不过是帮忙抓抓药,研研药沫什么的。中医博大精深,无人敢说在这道道上十分精通。何况他年龄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懂得很深的医术?
秦琼却以为,他既然能说出来这种大话,必然胸有成竹。没有三把神砂怎敢倒反西岐?母亲的病已经这么久了,何不让他一试?兴许就能好转起来。
在秦琼的坚持下,秦父也不方便再说什么。其实他是不想受李栋的恩慧。如果他把秦夫人的病治好了,他马车上的奇石要不要接下?接下做得不满意,岂不是砸了秦家铁铺的招牌?
学会拒绝,给人生做减法,会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些道理也只有上年龄的人才深有体会。像李栋和秦琼这等初生牛犊,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根本理解不了。
他们在谈话的时候,罗士信站在铺外牛车边,照看着车上的奇石。
李栋也不时的回头打量,担心铁铺前人来人往,万一被什么人发现了这石头是从天而降的,发生什么不必要的意外,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当又一次回头时,李栋发现普通百姓人群中,挤进来一个年龄在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此人脸色十分严肃,不拘言笑,在铁铺前无所事事,眼光却很贼。
这人初看不似坏人,一脸的正派作风。仔细观察,却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别人来的时候,都是直奔成品铁器展示那里,看自己订制的东西是否做成了。或是在那里挑拣自己满意的东西。
此人眼光却直往秦父身上滴溜溜直打量。
铺外微风吹扬,不经意间,那人外面的衣服被风吹起,套在里面的衣服露了出来。原来他里面穿着青色衣服,似乎腰间还悬有配刀。
嗯???李栋疑虑重重。
此人身份似乎是一名小吏,但不知道他为何隐瞒真实身份,在这里转来转去?难道郡府里面也有大量兵器需要打制?如果是这样,他犯不如这么大费周折,下一道旨意,将秦家父子二人请过去便是。
只能有一个结果,此人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这里打探前路。
在兵器没有打成以前,秦家父子绝不能出任何闪失和差错,不然前功尽弃了。
想到这里,李栋决心试探下此人的真实身份,看他在这里有什么真正的企图。
第060节:秦铁现标识
李栋甩脚朝门外奔去,见情况突变,那人大概没料到会被人发现,脸露诧异,连忙掉头离开铁铺,撒脚如飞而去。
他这一跑,恰巧印证了李栋的推测,这人身上有重大的秘密,也就不肯轻易放过他了。
此人脚法很快,片刻间与李栋拉开距离,径直奔入西门。李栋在后面紧追不舍。
你追我逐时,李栋发现此人脚穿白袜黑鞋,越发知道此人在府门担有职务,不是平常的百姓的身份了。
进入西门以后,那人被追得紧急,慌忙隐入百姓人群中,好借人多杂乱之时趁机溜掉。
可他跑得越慌张,李栋心中的疑惑也就越浓重:官府的人向来牛逼哄哄的,见了寻常百姓为何落荒而逃?
刚才在暗处留心观察了很长时间,李栋对他的衣着已有明显的印象,虽然人流拥挤不堪,也能清楚找出他的身影。只是远远的辍行其后,尽力不被他甩掉。
二人一前一后行了约有里许,街上人群稀少时,再也无法藏身了,那人钻入一条僻静的小胡同,李栋前脚后脚追到。
小胡同内空无一人,那人挺身站在不远的地方,不再发足疾奔,似乎专门等着李栋的到来。
“为何步步相逼?某并不是怕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二人相隔十丈左右,那人便长声问道。
紧急刹住脚步,远远的站定身体,李栋反问道:“你身有公职,做事应当光明磊落,有什么事不可以堂堂正正的办,却鬼鬼祟祟举止猥琐,不怕辱没了官府的名声?”
“这事与你毫无关系,好心劝你一句,还是不要趟这浑水的好。”那人声音变得冷漠起来,官腔十分虚弱,江湖气却十足。
李栋嘿嘿一阵冷笑,笑得那人全身不舒服,斩钉截铁回道:“秦家铁铺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事不管是大是小,我铁心管定了。”
“如此说来,你就等着瞧好吧。嘿嘿!”那人说完,转身走掉了。
李栋朝他背影高声喝道:“暂时放你一马,他日再见,就没这么幸运了!”
“骑驴看书,咱们走着瞧!”说话间,那人加速前行,在胡同口一拐弯,从李栋眼前消失了。
之所以放走他,李栋一时闹不明白,秦家铁铺到底招惹了什么难题。眼前这个人,李栋完全可以毫不留情的解决掉,但官府肯定还会派其他人再来侦察,总不能见一个杀一个吧?也杀不完啊。
最好的办法就是标本兼治,从根儿上查清楚,秦家是不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或是打的兵器出现在某案中,成为凶杀的证据什么的。
所有疑问都需当面问秦家父子,才能知道最终发生了何事,李栋从城内回到秦家铁铺。
李栋去而复返,秦琼见了,停止手上的活,忙迎上去问道:“那人什么身份?发生了什么事?”
铁铺外有很多人,一时闹哄哄的,不是说机密事的时候,李栋便安慰他道:“没事,一个过路客人,是我多虑了。”
秦琼的脸色不那么紧张,变得缓和下来,回到炉前继续打铁。秦父冷眼打量李栋,一幅不怎么待见的样子。
对秦父的表现,李栋装作没看到,走到悬挂成品的地方,伸手弹弹那些铁器,发出铮铮的嗡鸣声。每件铁器都印有“秦家铁铺”四个字,这个发现使李栋心中蓦然一动。
问题大约就出在这里,李栋隐晦问道:“贵铺近期可曾打制过特殊的兵器?”说完盯着秦琼的脸色,看他有什么变化。
秦琼先是一片茫然,接着陷入沉思,仔细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在这里打制的多是锤子,犁地的铁铧,叉干柴庄稼的铁钗等农制品。鲜有打制兵器类的,大多也都是宰猪的砍刀,剔骨的尖刀等长不盈尺,宽二寸左右的平常刀具。”
“兵器极少打制,去年曾修补两把兵器,一把铁矛,一把铜锏。但只是帮忙修补,都没打上秦家铁铺的印记。”
李栋还没说话,秦父在一边接腔说道:“他随我打铁时日不长,对这些了解不多。以前曾经打制过大量兵器,数目太多也记不清了。”
秦父这番说道,李栋听后若有所悟,可也不能全然断定,问题一定出现在这里。李栋又问道:“最近是否遇到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有!”这次秦父毫不思索,脱口而出。
“发生了何事?”李栋忙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秦父语气冷冷回说。
李栋大愣。秦父说的人不正是自己么?想了一会儿,李栋乐了。
难怪他如此说自己。带着那么大的石头,昨天来今天又来,已经明确告诉自己,这活接不了,还赖在铁铺前不走。与任何人比起来,自己都算是一块奇葩。
可李栋最明白,眼下对秦家铁铺威胁最大的,并不是自己,相反自己还要出手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秦父出于先前已有的成见,一直横加阻拦,那就从秦琼身上打开缺口。毕竟他为人豪爽,也愿意让自己插手铁铺中事。
现在人多眼杂,不方便多问,等无人的时候,再仔细盘近期发生了何事。心念至此,李栋转身走出铁铺外面,赶着牛车正要走的时候,铁铺传来一个声音。
“石块留下吧!我们可以试上一试。”话声很脆,一听就知是秦琼发话了。
李栋一喜,忙问:“石块放在哪里较为合适?”
秦琼从铁铺走出来,叹道:“就放在门外吧,等忙完手里的活,想办法砸碎再说。这么沉重的东西,想来一般人也搬不动。”
李栋就让罗士信把石块放在铁铺旁不碍事的地方,再三向秦琼道谢。秦父也不出面拒绝把石块留下,大概也想试试身手,到底能否把这奇石融化打制成理想的兵刃。
李栋轻声对秦琼说道:“我们去去就回。午时以后必回,千万等我们回来。”
秦琼重重点点头,肯定地答应下来。
第061节:悬壶五龙潭
在节骨眼儿上,李栋为什么离开秦家铁铺呢?
从秦琼那里已得到确切的消息,秦夫人身染沉疴,久卧不起。要想使秦家父子专心给自己打制满意的兵器,必先让他们摆脱后顾之忧。欲先取之,必先给之嘛。这都是人之常情。
李栋径直回到城内,来到一处大药铺前,购置了一些温散和滋补的药物,又买了一套针灸用的银针,提前做好给秦夫人诊治的一切准备。
虽然花费不菲,李栋觉得也十分有价值。带领特种兵长期秘密潜行深山老林,远离城镇和医疗机构,每个特种兵都必需学会自救和相互救治的本领。
虽没见到秦夫人,提前做些准备很有必要。省得关键时掉链子,缺这少那手忙脚乱的,绝非李栋的做事风格。
取好药后,李栋回转铁铺前,仍有一部分人在等着。呆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李栋静等父子二人结束。
天空湛蓝,空气清新,和风徐徐,叮当的锤声和嘈杂的喧闹声,李栋充耳不闻。一个人反复思索前半晌那名公差,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了很久,仍然不离原来的三种猜测。
直忙到太阳偏西,树影横斜,铺前再无任何人,父子二人收拾停当铺内摆设,腾出一大片空地,让罗士信把那巨石挪到铺内。
秦家铁铺与秦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李栋与秦琼缀行秦父身后,低声交谈。聊了一阵子后,李栋彻底弄清楚,秦家没有得罪任何人也没有插足任何麻烦事。这样就排除了前两个猜测,只有最后一个猜测了:打制的兵器成了凶器。
如果猜测属实,事情其实也算不重大,往理想了考虑,只是协助调查,而不是亲手作案。只不要出意外,很快就会结束,就劝秦琼要想开一些,不要被一些小事羁阻了手脚。
秦琼是极豪爽的人,经李栋一番宽慰,蛮不在乎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更不担心半夜鬼敲门。朗朗乾坤难道没王法了不成?”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秦宅门前,青砖绿瓦,一带小院落呈现眼前。虽非巨富豪门那般威严气派,也称得上小富之家,绝非杜雨家中那样一贫如洗。手艺人就是半个商贾,手头常有宽裕的闲钱,家中当然不能算最差的了。
秦宅内收拾得清清爽爽的,每样家什都摆放到位,丝毫不显杂乱之态。打铁是个累人的活,一天忙活下来,累得精疲力竭,还把家里收拾得这么清爽,秦夫人一定是个有心的人。
在母亲和父亲的影响下,秦琼自然也是一个非常有心的人。不然他将来也不会在那多阵仗之中,力保英明神武,功勋卓著,位列三公了。
秦夫人卧榻不起,李栋要给她进行诊治,必需进入内室。在秦琼的指引下,李栋走进里面,罗士信和秦父留在室外。
“阿娘安好?不肖儿叔宝回来了。”秦琼半跪母亲榻前,轻声问道。
榻前平卧一名身形健壮的女人,脸色腊黄,眼神无力,轻轻扭过头来,打量一会,以嘶呀的声音问道:“这位小郎是何许人也?”
李栋赶忙鞠躬致礼,恭谨回道:“听说夫人贵体有恙,晚辈略懂悬壶之术,特来进行诊治。”
“我这病身真劳累了不少人了,那就麻烦小郎辛苦了。”秦夫虚弱的回道,然后探出一只胳膊,让李栋为她把脉。
李栋对把脉略懂一二,并不十分精通,只得硬头皮勉为其难。不过通过简短的对话,李栋推测秦夫人体内虚火旺盛,咽喉起了痰症。
这本是极为简单的病症,先前的郎中也诊断得出来,开的也有药,并不需要自己动手。
哪知一把脉,脉象跳跃十分虚弱,又仔细体会五脏情况,情况也令人不容乐观。
李栋紧皱起了眉头。
人食五谷杂粮,全靠脾胃肠道消化吸取营养,支持全身正常运转。如果五脏虚弱,汲养肯定跟不上。
肾乃五脏之元,故称肾元。一旦带动肝和肾病造显现,那麻烦就大了。秦母脸色腊黄就是这样,乃气血不足导致的。
那些郎中所开的药,进一步加剧了秦母的症状。五脏虚弱应当温补慢补,等身体有了恢复以后,再进行大补。
如果上来就用猛药补助,往往会适得其返。正如一个人饿得久了,不能多吃猛吃,容易致使体内难以消化加剧病情。
找到了症状也就方便对症下药了。
在药铺买的温散之药,如胡椒、干姜、艾叶、茴香等刚好派上用场。这等东西也是寻常家庭中常用的东西。
李栋取出极少一些药,让秦琼煎熬以后给秦夫人以温水服下。
秦琼接过药,有些不敢相信,母亲病得那么重,有名的郎中请遍了也没有药到病除。李栋怎能用这么普通的药给母亲治病呢?
他对岐黄之术一窍不通,既然李栋这般说了,就按照他说的办吧。相信他的为人,就要相信他的医术。
秦父站在外面,见秦琼拿些寻常药物,当时就喝斥起来:“胡闹!这些都是日常食物,怎能治病呐?快快给我扔了出去!”
李栋这时也从内室出来了,对秦父致礼,谦虚回说:“既是寻常食物,吃下也不会引起其他病状,何不放手一试呢?”
秦父一听更怒了,双手挥舞着喝道:“人命关天,在你嘴中怎能了儿戏?人命是轻易用来试试的吗?”
秦父在打铁上属于上乘,在这方面也是门外汉。食补岂不是比药补更要对身体有益?何况自己已经诊明秦夫人的病情,绝对错不了。
李栋再次躬身施礼,语气坚决回道:“晚辈万万不敢拿夫人的生命儿戏。之所以这样做,是胸有成竹在先。还请在下为夫人继续诊治,绝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某敢以性命担保。”
秦琼也在一边帮腔说话,秦父才按下心中怒气。心想这几味药确实普通寻常得很,以前饭菜里也曾经放过,吃了大概也不会有大碍,兴许就能治好了呢?便朝门外摆了摆门,让秦琼去煎药去了。
约有一顿饭的功夫,药好以后,秦琼端进室内,扶起母亲的身体,一边吹凉一边喂她吃下。
又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秦母忽从榻前折起,双手俯在榻沿边,身体猛烈抽动。继而一股污秽之物从嘴里倾泄而下。秦母竟然把刚才吃的药全部吐了出来。
秦琼大窘,吓得不知怎么是好,拉着李栋的手,连连紧声相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吃错药了?”
秦父听到内室声音有异,撩门帘走进内室,一见之下,大惊失色,眉头紧皱喝道:“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
李栋却一点也不惊慌,反而面带微笑,对秦父一躬到底说道:“可喜可贺呀!”
秦琼也蹭的一声从榻间起身,带着不满的语气质问道:“有什么可喜的!”他的意思是说,我母亲吃了你的药,现在呕吐不止,你还敢说这样的话激人发恼,是何居心?
李栋轻轻一摆手道:“请二位安下心来,仔细听我分辨!”
然后,李栋把先前的病因和自己入药的药理,给他们详细述说一遍。最后说道:“这当然是好现象了。先前吃的药现在都被清除了体外。现在只需要以米汤喂下,不出半个时辰,秦夫人脸色必定转好。”
这时秦夫人已经吐完了体内的毒素,双手支撑着身体,虚弱地说道:“不要为难这位小郎。我现在……现在感觉好多了。胸口不那么闷了,腹内也不那么胀了。我……确实有些饿了。”
什么???
秦琼和秦父都有些不大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那些药竟然有如此神奇的药效?才半个时辰就解决了其他有名郎中颇感棘手的问题?这也太神奇了吧?
可是秦夫人的话明明还响在耳边,不由得他们不相信,李栋确实使她的病情变得好起来了。
秦琼转回身来,对李栋深施一礼,正如李栋对秦父所施的礼一样大,谦声说道:“请受在下一拜,刚才是我太心急了,对你不住。还望你海涵在下,对你的不敬之罪。”
李栋淡然一笑,扶起秦琼道:“说这些都是没用的。快些给秦夫人烧些米汤才是正事。”
秦父也闹了一个大大的红脸,站在一边尴尬了半天,终于拉下高高在上的身份,称道:“刚才是我的不是,错怪了你。还希望你看在,某为你打铁兵器的份上,不计前嫌,为贱内继续进行诊治。秦某感谢不尽!”
这下倒是大大出乎李栋的意料之外了。作为一名父亲,也是自己的长辈的秦父,能拉下身架向自己表示歉意,这面子真长足了。
李栋忙回礼说道:“这样不是折煞在下了吗?小事一桩,不足挂虑,余下的也好办,只需要按步骤慢慢滋养,不出旬日必能下榻了。”
罗士信在一边鼓掌笑道:“哎呀太好了!我的兵器终于有着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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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节:超越刘关张
米汤熬好,秦琼盛出小半碗,还热气腾腾的,放了一会儿,温度稍凉,一勺一勺喂给秦夫人。
把母亲轻揽怀内,每喂一勺,秦琼自己先试一试温度。米汤稍微发烫一些,他便噘嘴吹两口凉气,直到自己尝的时候,感觉温度恰到好处,才小心喂到母亲嘴边。
偎依在儿子怀内,秦母倍感幸福。对母亲尽了一份孝心,秦琼也倍感温馨。李栋站在一旁,眼见此情此景,已有些嫉妒了。
米汤下肚不久,秦夫人脸色由黄渐红,精神有所好转,坐在榻间可以说话了。
向李栋再次表示感谢后,秦夫人问道:“你家住在哪里?怎生学得这般好妙手?”
李栋恭敬回道:“晚辈家住章丘,距此不远。至于妙手嘛,夫人错奖了。偶然懂得一些,离妙手还远得很呐。”这世界无人知晓,自己从哪学的医术,信口开河一通,应付过去就行了。
又谈了一会话,见罗士信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秦夫人问道:“这位小郎有些面熟,以前在哪见过?”
秦琼忙道:“他就是我们历城人,自幼双亲亡故,给大户人家放牛为生。以前曾来过铁铺,与儿有些交往。”
秦母脸生怜惜,感叹道:“多好的孩子,父母怎就双双下世了呢?天可怜见的。”
刚才见秦琼给母亲喂饭,也触动了罗士信心中的那根弦,自幼没有体味母爱是何物。听到秦母与自己说话,往前走了几步,情不自禁的跪在榻前,给秦母叩了三个响头:
“母亲大人在上,请受不肖儿一拜。”他模仿的是秦琼的一举一动。并不知道,这样的话,只能秦琼说才合适。弄得室内所有人神情间都是一愣。
李栋赶忙解释道:“他自幼无父无母,大概想拜秦夫人您作母亲的吧。”
秦母微笑着道:“我也正有此意。我儿还请快快起来,地上很凉,不要有什么闪失。”
这下罗士信大受感动啊。从今天起,自己也有了母亲!再也不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孤儿了!想着对秦母又拜了三拜,直到秦琼走到面前扶他起来。
起身以后,使劲一挥手,摆脱秦琼,罗士信嚷道:“义兄在上,请受义弟一拜。”说着准备再次下跪。被秦琼紧紧拽住才没拜下去。
“干吗不让我拜啊?”罗士信扭头问李栋,然后又说:“不如我们三人结义怎么样?可惜这里没有桃园!”
秦琼呵呵一笑,道:“结义并非一定需在桃园,只要感情到了,何处不是桃园!”
秦母在一边也连声称赞道:“如此甚好,这样以来,我就多出两个儿子了。呵呵。”
李栋也觉得这是不错的主意,欣然同意三人结拜为异姓兄弟。
三人步出内室,在正堂内插上香点上灯烛,并成一排跪在地上,严肃称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关老爷作证,今日我秦琼……”
“罗士信。”
“李栋!”
“情同手足,愿意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然后取出三只碗,斟上满满三碗酒,刺破手腕分别滴到酒内,一仰脖三人同时喝下去。
接下来序庚,论生辰八字,秦琼年龄最长,十八岁,李栋次之,十六岁,罗士信最小,才十三岁。
罗士信喜不自禁称道:“这样以来,我们就成了刘、关、张,我就是猛张飞了!”说完手舞足蹈的,小狗撒欢一般开心不已。
秦琼也非常得意,今天多出了两个情同手中的兄弟,真是大快人心。对罗士信的说法,深以为然。
李栋暗想,刘、关、张三兄弟感情笃密,千载下无人能与其比肩,确属膜拜的楷模。可是……可是三人的最终下场没有一个人得到善终。
关羽败走麦城,被东吴割了首级嫁祸曹操;酒后鞭笞部属,张飞也被人取了脑袋;为给两位贤弟报仇,刘备被陆逊火烧连营七十里。又急又怒又羞愧,也落个白帝城托孤的凄惨下场。
罗士信把自己比作猛张飞,实在是大不吉利的事儿。真正的隋唐史书记载,他战败落在王世充之手,也被人砍掉了脑袋。
既然他与我李栋结拜为兄弟,遇到了我李栋,那就绝不能坐视不理,使他应验这个凶险万分的谶语。将来一定要力挽狂澜,在危急关头施以救手。
李栋虽暗下决心,心中仍然没有十分十的把握。战乱之际充满了太多的偶然性和必然性,一失足便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人!倾尽全力也要保住罗士信的性命,兄弟三人坐享一世的荣花富贵。
晚饭以后,三人坐而闲谈,把那些前三年后五帝的稀奇古怪事说了个没完没了。直到夜半时分,三人同榻而眠,才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起,秦琼做饭,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叮当当的,罗士信洒水,李栋扫地,呼呼生风,三人忙得不亦乐乎。饭后李栋又取银针为秦母诊治一番,病情比昨日更加良好,众人心情也是大好。
等到铁铺的时候,罗士信自告奋勇,主动坐在火炉边上,代替秦夫人奋力拉起了风箱。他力量无穷无尽,风箱被他拉得风声水起,火炉内的木炭一片升腾。
秦琼和秦父打起铁来也特别得心应手,还没有到午时便把当天的十件之数打完了。接下来无事可做,当然就要研究李栋带来的陨石了。
陨石材料非金非银非铜非铁,属姜子牙的坐骑——四不象。四种材质的溶点迥然不同,融化后很难将他们分离开来。也不用分离,分了就没有既坚硬又坚韧的特效了。
秦父走出铁铺片刻,盛回一大木盆的咸水,不知道里面都放了什么东西,淋在陨石间,石头表现竟然滋滋冒白烟。白烟过后,他拿起铁锤迅速敲掉巴掌大小的石块。
只是石块落地不久,撒泡尿的时间,又变得坚硬如初。秦父如法炮制,很快打下来一大堆碎石。
李栋和罗士信看得目瞪口呆,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忙问木盆内盛的是这是什么。
秦父当然不会轻易透露了。含糊答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方法,我也没有亲自试过,没料竟然如此神奇。”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现在仅仅第一步,后面还有无法克服的困难。到那时候……恐怕就要费一番手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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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节:单弓换长槊
仔细看木盆,李栋发现盆内水的颜色非常奇怪。颜色浓如牛奶,却没牛奶纯白,像米汤但没米汤的粘性,像浑浊的石灰水吧,放了那么久,也没见澄清下来。
毫无疑问,秦父在水里放了某种东西,能弱化奇石的硬度和坚韧性。可水里放了什么,他却不愿意明讲,李栋也就不继续追问。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吃饭本领,岂会轻易外传?
把敲下来的碎石归拢一处,秦父看了看,对李栋道:“这些足够一把兵器的料了。”
李栋想了想,推让道:“先打一把弓吧,三弟嚷了好久,一直没有称心的兵刃。他年龄最小,当然先满足他的要求了。”
秦父点点头,把碎石放在火炉内,对罗士信笑称:“加油拉风箱啦,这是你的兵器,火候不够,将来成了豆腐渣,可不要埋怨别人!”
罗士信大喜,把风箱拉风呼呼生风。李栋站在门口,也感到热浪十分灼脸。秦琼和秦父却站在火炉边,一站就是一辈子,这份苦真不好受。
秦琼搬出模子,撒上细细的湿砂。拿一把成品弓,放在细砂内,使劲按按模子,站在上面还跳了几脚,使弓在细砂内印下一个弓的形状。然后把炉内烧成的水水倒内模子,冷却下来就成了一把新弓。
罗士信拉着风箱,忽然停了手,呼地站起身,大声嚷道:“算了!我不要弓了!”
李栋、秦琼、秦父三人皆是一惊,心道:这个傻小子抽什么筋啊,又不要了?
罗士信双臂伸开,形如一只大鸟展翅飞翔,嘴里高声嚷道:“我不要弓了,我要这么长的一条长槊!”
三人面面相觑,谁说这小子脑袋不够用?奇石这么大,材料十分充足,只打一把弓真是可惜了。而打一把槊的材料,足够打三把弓了。他这一改口,就平白无故加上三成的原料。
李栋重重点点头,心道: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三弟拿一把长槊,将来就多一份安全。便对秦父道:“还是那句话,先满足三弟的要求。”
得到肯定的答复,罗士信这才重新兴奋起来,坐在炉前把风箱拉得像得了哮喘病,呼呼响个不停。
秦琼只得临时改变模子,毁掉已经做好的弓模,取一把长槊,在细砂内印出槊的模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只等将石料焚烧成水,倒进模型就可以了。长槊一旦成型,余下的就是细枝末节,很容易操作了。
蓝旺旺的火苗呈喷射般,炙烧着石料,炉火不能说不够旺盛。整个铁铺内像只大蒸笼,烤得众人脸上的汗毛都起了卷。
过了很久,秦父让罗士信慢点拉风箱,等温度稍降,凑到近处看看炉内的石料。又以一把长铁棍轻轻拨了拨,将已经融化的滓子拨到一边,才让罗士信再次拉动风箱。
如次三次以后,才将溶化成水的原料倾进模型内。
“嗤啦”一声异响,细砂制成的模型内,腾起一层浓浓的白烟,大概石料将砂子也溶化了一些。
过了大约一袋烟的功夫,估约长槊初步成型,温度也降了下来,秦父才让秦琼打开模子。
棋子打开后,众人眼前呈现一条鸭蛋粗细,黑幽幽,冷森森的一把长槊。槊身沾满了细砂,像大号泥鳅在砂堆滚了一周,全身满是砂子一般。
罗士信大喜啊,从风箱边跳过去,毫不犹豫探出双手,抓向那把刚刚成型的长槊。嘴里还喜道:“这是我的,谁也不要抢!”
“慢着!”
“慢!”
秦琼和秦父异口同声,急声叫罗士信住手。可惜,世间太多事,就因这个转折,使多少英雄好汉都栽倒了。
可惜罗士信出手太快了,他们的话刚刚出口,他已紧紧抓住了那把长槊。
他抓得快,撒手也快。
父子二人的话还没有完全住口,罗士信已把长槊远远抛开,那样子不像他拿长槊,倒像被毒蛇狠咬一口,他嘴里发出惊天动地一声牛吼:“哎哟,长槊还会咬人!烫死我啦!”
众人哈哈大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撒!刚从水状凝结成固态,那长槊温度还十分高,当然很烫手了。怪谁呢,心太急了不是?
罗士信眼中惊恐万状,双手急搓,跳得远远的,再不敢走近长槊了。
秦琼笑着摇摇头,拿两把铁钗,走到长槊跟前,钗起来放到铺外的长水槽内。长槊刚沾到水面,就发出滋滋的响声,已经沉入水底了,水面兀自升起细密的水雾。长槊的温度之高,可想而知,难怪罗士信那么惊恐莫名了。
过了一会儿,水面平静下来,再没细雾升起时,秦琼感觉差不多了,伸手捞出那把长槊,转身递给罗士信。
罗士信惊魂未定,连连后退摆手,不敢把长槊拿在手中。说道:“不行呐,会咬人呐!”
秦琼笑道:“没事了。你看我不是拿在手里?”
罗士信这才小心翼翼往前凑,探出手轻轻触摸一下,立即把手缩回去。连续摸了几把,确信长槊不烫手了,他才敢捏着拎起来。抚摸一会,最终握在手中。
槊有丈八长短,塑身上沾满细砂,罗士信用手捋了一把,细砂簌簌落了一地。
秦琼指着不远处一个小丘道:“把长槊拿到砂堆前,反复往砂堆内刺个百八十下,把塑身打磨光滑,若有不满,我再仔细敲打,保证三弟一万个满意。”
见罗士信得到满意的兵刃,李栋十分高兴,正要向秦父道谢时,发现他脸有异常。
他的眼神十分失望,眉头拧成一团,嘴唇也抿成一条细线,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罗士信把长槊扔开后,秦父就发现了长槊并非想像中那么精纯,心中当然也就很不满意了。
炉火不能说不够旺盛,渣子也处理了三次,可火候明明还欠着一层。长槊并没有达到理想中的刚柔并济,从长槊抛地上的声音听,似乎还可以再精练一些。
秦父心想,绝不能给李栋打出这样一把兵器,必需想办法克服这道难关,务必使材料炼制成上乘材质,打出世间独一无二的兵刃。
……
今天陪家人做手术了,连续跑两家医院才做完。脚都累酸了。更新晚了一些,让大家久等了。抱歉!
第064节:豪情铸万丈
秦父又整出比刚才更多的石料,全部投放炉内,然后对秦琼严肃说道:“制一把锏的模子。”
秦琼听了心中十分纳闷,为何父亲不问李栋要什么?反制一把自己神往已久的锏呢?材料是够充裕的,也不能先自己再他人啊!这般藏私岂非让人小瞧?
从秦父严峻的神色间,李栋已瞧出苗头不对劲。暗自揣测,难道他对三弟的长槊不满意么?再做一把锏试试手?既然不满意,为何不回炉重造,使之更加粹炼精湛?
正纳闷疑惑时,罗士信手端长槊,从外面喜滋滋闯进铁铺。一进门就大声嚷嚷:“我打磨好了!”还把长槊抡了两圈,差点碰及铺内其他杂物。
那长槊经他一番精心打磨,细砂全被蹭掉,露出幽黑发亮的槊身,似乎这把兵刃在油内浸染过,刚刚拆封取出,从头至尾都十分崭新。
李栋正想喝斥他到铺外去耍,见到秦父从身边废料堆内,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废料,冷不丁抛出,朝罗士信面门直袭而来。
“看招!”废料刚一出手,秦父便大喝一声,提醒罗士信注意。
将长槊掉方向,使槊尖朝前,罗士信对准那块废料,使劲猝然刺去。
“噗”地一声闷响,槊尖洞穿废料,竟然把它穿在槊身之上。
铺内四人仔细察看,废料竟是一块废铁,却被长槊像穿糖葫芦般穿了起来。由此可见,槊尖相当的锐利,气势非同小可。
罗士信把长槊竖在脚边,咧开大嘴笑起来了:“哎呀!这兵刃实在太利害了,天底下所有兵器都不是敌手!”
秦父微一摇头,叹道:“千人敌不在话下。放眼天下嘛,还有差距。可比起寻常兵刃,也算得是上乘之物了。”
秦琼也点点头,知道父亲所说一点不虚。假如换一个人,不像罗士信那样天生神勇,不一定能将废铁那么容易刺穿。
这番所见所闻,令李栋暗暗咋舌。还没达到满意的程度,已经这般锋利无敌了,如果再精练一筹,岂不是更加不同凡响?心里对秦家父子俩的手艺越加佩服起来。
秦父对罗士信道:“兵刃满意了,先放一边,尽最大力气拉风箱,再试试下一把的威力!”
罗士信小心把长槊放在一个角落内,小狗撒欢般跳到风箱前,更加卖力地拉风箱。
打制这对儿长锏,秦父没让任何人动手,从头至尾全是他一人亲自动手操作。他生怕哪里再出了问题,再打一把不十分满意的兵器来。
长锏从模子里取出后,又亲自到砂堆前打磨。
当他回到铺内时,满面春风,喜不自禁道:“真乃神器也!”
李栋去看时,发现此锏黑里透着亮光,油光可鉴,似乎能照出人影来。锏身粗如胳膊,长约三尺,每隔一握的距离,便有一段凹槽。凹槽内也是亮光闪闪,似乎里面装着一层白纸,马上就要破锏而出般。
秦父微微一笑,对罗士信道:“把你的长槊取来试一试。”
罗士信颠儿颠儿拿起长槊,站在秦父面前问道:“怎么试?”
秦父给罗士信讲解几句,大意是让他双手紧握槊身,扎好马步,横举头顶。罗士信一一照办。
秦父后退数尺,又向前跑了几步,猛然跳跃而起,举起双锏,朝罗士信手中长槊狠命砸将下来。
“嗡!!!”两把兵刃相交,爆发出一阵轰鸣声。
众人只觉耳中一阵巨响,耳鼓微微发痛,隐隐听到虎啸之声,似乎从数里之外传来一般。
“哎呀!这对儿长锏比我的长槊要好!”罗士信被双锏砸了一下,身体稳丝未动,当他站起身后,眼瞅着那对长锏便嚷起来。
李栋和秦琼也觉得,这对儿长锏的确不同刚才,单从声音听来,已是人间至品了。
哪知秦父仍然摇头不止。
他将长锏在手里反反复复看了数遍,对着铺外的光线仔细察看,巴咂巴咂嘴喃喃自语道:“可惜啊!可惜还差一层火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下三人听了均是一怔。心道:此锏已是人间至品,怎会还差层火候?如果火候到了,那又是什么品格?心中已经十分期待了。
铁铺内四人愁眉不转时,齐郡刺史叶继善,在郡署内接到二封密折。其中一封是隋炀帝颁给他的。
大意是知世郎兵起章丘,数日间便被李栋及张须陀挫败而逃。炀帝龙心大悦,要刺吏叶继善派两名画师,将张须陀及李栋,描摹画像,派快马送呈辽东阵前,让他好好欣赏下两位英雄的真面目。结尾炀帝还催促道越快越好。
这件事倒不难,张须陀就在齐郡内练兵,不肖一日便可办到。李栋么,肯定也在章丘城内,派人吩咐章丘令陆离儿照办就是。
另一件则是齐郡东阿令传来的案情奏。东阿县内发生一起命案。一名大户罹遭灭门惨案,家中巨富一夜之间被席卷一空。
在案发当场却发现一把印有“秦家铁铺”字样的兵器。东阿令经多方仔细盘察,知道齐郡西门五龙潭附近唯有一家铁铺,正是“秦家铁铺”。
当看到“秦家铁铺”四个字时,刺史叶继善胸中似有所悟,仔细扒了扒奏请,找出几日前郡尉报来的一封奏请,竟也牵扯到“秦家铁铺”。也是一名大户被洗劫一空,案发现场发现一把同样的兵器。
二封奏请不是同一日发出来的,但案情却发生在同一夜间。那东阿距齐郡还有千里之遥,除非秦家有人背生双翅飞了过去,不然怎能在一夜之间,在相距如此远的距离内,发生两起案件?
肯定不是他们亲自动的手,但他们也有摆脱不掉的干系。至少应该知道兵器乃是何人所持,或是与盗匪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先将此铁铺的人拘来再说。
想到这里,他便叫来一名武侯,令其到西门五龙潭附近捉拿秦家父子。武侯领命而去,不一会派整出一支二十名左右的队伍,雄纠纠朝西门奔去。
第065节:热血铸豪情
西门五龙潭“秦家铁铺”,罗士信脱掉衣服赤丶裸着双肩,风箱被拉得快散了架,他脸上汗如雨下,双手依然疯狂一伸一张拉动风箱。
红嫣嫣的火舌冲起炉口一尺多高,犹如一条大蛇倏然吞吐蛇信,炉内的石料已全部去除渣滓,料水被烧得通红,和炉火几乎融为一体。
秦琼和秦父二人也甩掉了衣服,光着膀子高高举起大锤,脸上挥汗如雨,胳膊上的皮肉鼓鼓囊囊翻滚如虬。二人将力气发挥到极致,似乎就要冲破皮肤,下一刻就“砰”的一声暴裂开来。
每隔一会,秦父就凑到炉前看一看炉内的材料烧得怎么样了,火候是否到了满意的程度,他的眉头一直紧锁,片刻也没有舒展开过。
李栋深刻知道,费尽千辛万苦,自己一心想要的这把剑,已进入最后紧要关头,是否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恰在此时此刻,武侯带领着一哨人马赶到铁铺前,他骑在马上七个不服八个不愤儿一百二十个不含糊地叫嚣道:“秦爱秦季养!刺史有请,请跟我们走一趟!”武侯所说的秦爱就是秦琼的父亲,字季养。
秦爱听到武侯放肆地叫嚷自己的名字,微微有些吃惊,看了看李栋,神色左右为难。不早不晚,偏在这个时辰赶到,这不要人命么?
现在就此停手,前功尽弃不说,能不能再次把这材料锻烧到眼下这种精纯的程度,谁也不敢打保证。可不停下来,惹火了武侯事小,惹怒了刺吏大人,以后在齐郡就没有片刻宁静日子可过了。
武侯的叫嚣,李栋也听到了,再看看秦父的为难表情,他知道该来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来的也忒不是时候!
李栋冲秦父点点头,意思要他继续手上的活计,外面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办。秦琼也是忧心忡忡的,似乎十分不放心,见李栋挺身而出,也只能这样了。
顺手从店内抽一把尺余长的铁钗,李栋闪身跳到铺外,挡在武侯面前,拦住不使他们进入铺内。
“鬼哭狼嚎什么?哭丧的么?”李栋将手里的铁钗一摆,拉下一张俊脸,毫不客气训斥那些武侯们。
武侯头头骑在马上,四下瞅瞅手下的这些人,一脸的十万个为什么。他骂的什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平时都是我们欺负别人,什么时候沦落到被别人欺负的地步了?
那武侯把手里的兵器相互撞击一下,呛啷啷一声巨响,怒道:“哪里跳出来的山野村夫,猪狗不如的田舍汉,我们可是奉命而来!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李栋后退半步,一只脚朝前,一只脚殿后,将手中铁钗探出半尺,护在胸前,一只手伸向身后。前进一步就是攻击,退后一步就是防守。这标准的“弓步”,形如一个飞翔的大鸟,非常有气势也十分美观。
敌众我寡,形势严峻,并且秦家父子打制兵器到了千钧一发之际,万万不能受到丝毫的干扰。不要说奉刺史之命而来,就是隋炀帝本人来了,李栋也敢拦上一拦!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郡丞张须陀听说过吗?”李栋反问那武侯道:“我可以请他出面担保,秦家铁铺与你们半厘钱的关系也没有!”
武侯头头听了微微一怔,继而张狂哈哈大笑,神情之间非常得意。身边随从也笑得全身乱擞,似乎李栋所说跟一个弥天大谎似的。
“张郡丞我们当然知道,可你这个村夫怎么会识得他?就凭你也佩?何况郡丞位在刺史之下,他怎会因你这个村夫而与刺史顶牛对着干?滑天下之大稽!给我拿下!”
话声刚落,那武侯将手中陌刀朝李栋一指,一众小武侯闯将上去,把李栋围在中间,诸般兵器刺到李栋身前三尺之内,形势立即变得十分危险。
手中铁钗晃了晃,李栋毫不畏惧,心道:多少枪林弹雨都闯了过来,就凭这几个毛手毛脚的小兵崽子?还想将我拿下?
不过对方人多,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他们闯进铺内,扰乱了秦琼等人的心思,先前的心血就白费。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眼前这武侯既是头头,又骑在马上,何不从他身上下手?
想到此处,李栋先下手为强,猛攻数招,逼退身前诸人,双脚在地上一用力,一跃而起,径直扑向马背上的武侯。
欺身到马前,把铁钗使劲刺出,插在马腹下,鲜血登时流了李栋一手。
那马遭此重创,负伤甚重,忍受不了腹下巨痛,稀溜溜一声惨叫,前蹄高高扬起,撒下一泡便溺,竟将那武侯从背上颠落其上,撒腿狂奔而去。
那武侯摔落地上,在地上一滚,全身沾满马尿马粪,站起身后不怒反喜,扭扭捏捏朝李栋奔来,嘴里娇声娇声嚷道:“哎呀!我的小亲亲,再来一下嘛,好舒服哦!”
起初李栋闹不大明白,此人为何须臾间神情大变,霎时就明白了,他竟然有被虐狂的倾向。被自己虐了一下,奔过来反想再被虐下。
他全身沾满马尿马粪,臊臭难闻,就是他的部下也躲闪得远远的,不敢凑到近处。何况李栋正要找他的晦气,怎会让他近身?顺手拎起地上一块石头,嗖然朝他袭去。
那人正被砸中下巴,登时血流满面,双手紧捂嘴巴,眼睛扭曲起来,显是痛疼无比。再也发不起臊来了。
见头头被虐得面目不分一塌糊涂,那些武侯执着利刃再次将李栋团团包围。
这次他手中没有了兵刃,只能赤手空拳与武侯展开厮杀。
一名武侯从他背后悄然袭来,试图将李栋一招袭倒。李栋忽觉脑后生风,知道有人悄悄偷袭,头也不转,抡圆了胳膊,朝后面就是一记老拳。
“啪!”一声响,李栋的巴掌正中那人胳膊,那人手中兵刃撒手而飞,李栋这才鬼魅一样转过身来,朝那人脸上就是狠狠一巴掌。
那人脸上立刻肿涨起来,形如蒸馒头的发面一样,嘴角鲜血像一条蚯蚓,蜿蜒下流,滴在胸前衣服间。他捂着脸撒腿便逃,不逃能行么?还想再找揍?
其他武侯一见情况对自己不利,纷纷后退,将身后的弓箭拿在手中,搭弓射箭,准备用箭对付李栋。
在这生死紧要的关头,铁铺内秦琼父子锻造兵刃也到了最后一刻。此时火炉内的火苗腾起三尺来高,可秦父仍觉火候还差一层。最后只得紧咬牙关,拿起一把短丸,朝自己胳膊割了一刀,把胳膊上淌下的血迹,流进火炉内。
火炉正炙热到极点,鲜血滴下以后,“轰!”地一声,升起丈许高的火苗,将铁铺屋顶都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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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节:三英展神威
“哎呀,着火了!”随着惊恐的喊叫声,一个身影光膀子窜出来,他全身流汗如水洗,腿上的裤子被汗打湿到膝盖附近。
李栋瞟了一眼,发现窜出来的人是罗士信,脸上抹个满堂彩,什么颜色都有,神色说不出的滑稽。李栋见他安全跳出来,心里一喜,暗暗着急秦琼父子怎还不出来?
窜出来的时候,罗士信手拿那把长槊,一见李栋手无寸铁,而远处的武侯们拿箭瞄准他,便横身挡在李栋前面。
他蛮不在乎喊到:“不知死活的杂碎,敢欺负我的二哥?有种放马过来!俺罗士信可不怕你们!”
说着双手紧握槊身,挡在面前高速旋转。那槊越转越快,像一架风车,到最后,槊身已看不清楚,只觉眼前一团黑影模糊。罗士信把长槊舞得风雨不透,众人只觉脸上罡风扑面,身下衣袂猎猎作响。
武侯们射出来的箭全被长槊划拉到地上,半支也没有穿过长槊形成的风墙,也就伤不了任何人了。
铁铺屋顶大火越烧越旺,噼哩叭啦声若爆豆,屋顶已往下掉瓦片了,情况越来越危险。由罗士信阻挡武侯攻势,暂时没有大碍,秦家父子还没跳出铁铺,李栋有些焦急,一咬牙纵身跳进屋内。
“失火了,快闪!”李栋紧声呼喊。
秦父与秦琼二人也赤丶裸双肩,身上衣服尽湿,腾腾的火苗映显得二人如庙内的菩萨,全身闪烁着闪闪的金光。
秦父撒了一些血,但看炉内石料,似乎还差一点点的火候。看自己的胳膊时,血已不再流,便把短刃递到秦琼手中,喝道:“还差一点点不到最佳,你稍洒些血来!”
秦琼接过短刃,毫不犹豫朝手掌划了一刀,血涌如注,赶忙使血流到炉内。说来也怪,本来火苗腾起三尺多高,秦琼的血流到炉内以后,火苗像被炉内的石料吸引似的,火苗倏然下缩,但炉内的亮度却远超刚才。
秦父见了终于露出会心的笑容,犹如一朵花绽放在一张老脸之上。父子二人共同努力,忙把石料烧成的料水倾尽早就制成的剑模内。一阵“哧哧啦啦”的暴响,铺内冒起了密不见人的水腾气。
李栋眼见此情此景,大为感动!
世间还有人为打铁,这般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的人么?
世间还有对刚刚认识不足三天,却甘愿洒热血成全其愿望的人么?
世间还有把情义豪迈摆在中间,却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其后的大男人么?
有,秦家铁铺内就有两名:秦琼和秦爱!。
铺内水雾弥漫,看不太清楚,李栋正准要张嘴喊他们,却见水雾中蓦然出现一条火龙!
龙身长约五尺,全身赤红,鲜艳的光芒射透浓重的水雾直洒铁铺内外!犹如铺内突然出现一轮微型的太阳,光华四射,耀彻天地!
龙身乍现,外面罗士信与武侯的争斗声,也突然停止了,大概他们也闹不明白,铺内发生了什么奇异的事。
只听一声清脆的喝声:“接着!”
一股热浪直袭李栋全身,那火龙纵身扑向李栋,看清楚龙身的位置,李栋单手探出,牢牢抓住一端,手中微感一烫,一把长剑便呈现眼前。
剑身长有五尺左右,全身暗红,犹如剑身蕴含着烧红的铁浆,下一刻就要倾流全身。剑身从头到尾似乎燃烧不止,焰焰其华,直射双眼。
李栋伸手朝剑身轻轻一弹,便发出虎啸龙吟的铮鸣声。剑身虽长,份量却恰到好处,不轻不重,随意挥洒几下,初觉轻若无物,下一刻便觉凝重无比,劲道火辣十足!
“好剑!”李栋情不自禁,脱口赞道。
片刻功夫,铺内水雾消失殆尽,秦父笑得很开心,朝着李栋道:“试试剑!”说完抛过来一块废料。
李栋挺剑便砍,一点声音没有听到,却见那废料随手断为两半!
秦琼也是大喜,贺道:“恭喜二弟,此剑乃天地间的神品,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呀!”
这时罗士信与那些武侯又战在一处,兵器撞击的声音不绝入耳。
李栋满意一笑,谢道:“感谢二位大德,为我打制这么一把神品!我且拿外面的武侯试试锋利!”说完闪身跳到铺外。
拿着他那对双锏,秦琼随后也跳了出来,三兄弟并列站成一排,年龄都不太大,神色却十分威武。
那些武侯仔细看时,三人手中各拿一把黑幽幽的兵刃,其中颜色最艳,光华最耀眼的当属李栋手中的长剑了。知道这些是刚刚打制出来的宝刃,那些武侯叫嚣道:“杀死他们,抢了那些兵器,活捉秦爱秦季养!”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心道:杀死我们事小,活捉秦父却绝不能容你们活到天黑!想着纵身便向武侯最密集的地方冲了过去。
他们三人的武器刚刚打制出来,还没有在战场上试过水,活该这二十多名武侯倒了血霉,把脑袋凑到他们跟前,只能引颈就戳!
武侯手中的兵刃全是凡品,凡是沾到李栋的武器,便断成两半,稍一愣症,便对踢中或刺中身体,一捂伤口便萎靡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也就眨眼的功夫,这些武侯全被揍趴下了,躺在地上叫苦连天,哀声不绝入耳。
李栋本意想将这些人打败就及时收手,可秦琼却朝那些武侯下了死手,罗士信力大无穷,下手没有分寸,有十几人顶不了他们的威猛,双腿弹蹬几下,一命乌呼,撒手而去。
李栋微一皱眉道:“二位何苦下手如此不讲情面?”
秦琼收起手中的双锏,毫不气喘,冷声喝道:“贤弟精明如厮,现在怎犯了糊涂?这些人亲眼所见你我手中兵刃,刚才还叫嚣要抢了我们的兵刃,怎能容他们活下来?一旦传了开去,岂非自找无穷的麻烦?”
李栋脸色微红,惭愧叹道:唉!千虑必有一失啊!道理确实不错,可是这样以来,闯的祸就大了。那齐郡刺史岂会轻易放过我们?
秦父秦季养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轻轻咳嗽一声道:“杀得好,杀手妙,杀得刮刮叫!绝不能放过任何活口。纵使李郎手中的兵刃,还缺最后一道重要的步骤没有走完。”
李栋大惊:这剑已经厉害成这般模样,怎还缺一道步骤没走完?
第067节:好事需多磨
秦父甩了甩身上的汗水,叹道:“刚才那些武侯说的话,你也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眼红你们手中的宝刃,准备抢到自己手中。日后难免会遇到同样的事,故做一把剑鞘,雪藏起来才是正经之道。”
罗士信一听也嚷起来了:“哎呀,我的槊这么长,怎么做鞘嘛?”
秦父一乐,挥了挥手道:“你的就不用做鞘了。比凡品稍好些而已,只要你不撒手扔掉,凭你的天生神勇,普通人很难从你手中把它抢走。李栋的剑乃是神品,如果心存炫耀,难免引来不必的麻烦和曲折。还是当心一些,小心一些为妙。”
李栋心中一凛,知道秦父所言极是。如这般神品,自己身份又低,遇到正派些的人还好说,如果遇到强势一些且心术不正的人,肯定眼红耳热,要抢到自己手中才肯罢休。
“父亲大人说得极是,晚辈谢过教诲之恩,没齿难忘!”李栋脸上微红,秦爱一番话其实在警告自己,想自己年幼,乍得此宝剑,难免不存显摆之心。
秦父满意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也!刚好那奇石还留有一些,做了剑鞘,所余就不多了。只这房子被烧掉一个大窟窿,十分可惜。”
这时秦琼接过话说道:“今天天色已晚,稍稍布置一些,挡君子不挡小人。明天我们再用心修缮就是。”
“也只能这样了。”秦父回道。
李栋却暗暗思量,恐怕明天这铁铺就成了是非之地了。想那刺史是何等身份,所派一帮武侯被打得落花流水,岂会善罢干休?
明天就会派人,心急的话,甚至今晚就会派人来抄了铁铺。我必需在今晚把事情摆平。现在情况极为复杂,也只能去郡署找张须陀求情了,兴许他有更好的办法。
秦琼父子走进铺内,动手做剑鞘时,李栋把剑留给他们,说道:“我有事去办下,去去就回。你们忙完就不必等我回来了。我办完事自会找你们去。”
说完也不等他们同意,闪身走出铺外。当秦琼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李栋的背景,人去得已经很远了。
等到内城时,寻一位上年龄的老人,施礼问道:“老人家,麻烦问个路,请问到郡丞府怎么走?”
老人鸡皮鹤颜,满脸的折子,盯着李栋看了半晌,才问:“小郎倌,天色这么晚了,到郡丞府有何贵干?”
李栋再施一礼道:“我有急事,麻烦老丈指点一二!”
老人絮絮道道说了半天,什么郡署前晌有人,后晌无人等,末了才道:“由此向东直走里许,左转弯再行数百步,右弯一箭之地,遇到一棵大槐树再左弯,约有一袋烟功夫,便是郡丞府了。”
李栋暗暗记下左右左的顺序,向老人道声谢,转身就走。刚走了十几步,老人又道:“小郎回来!”
李栋听后觉得很奇怪,忙闪回来问道:“老丈还有何事指教?”
“唉!!!人老眼皮松,干啥啥不中,尿泡滴湿鞋,咳嗽尿出来!”老人自怜自叹一阵子才道:“老了不中用了,刚才给你讲错了。遇到大槐树不能向右转,向右转会掉进水坑去的。应该向左转!”
李栋一乐,心里想到,我岂会那么笨吗?真走错路了,也不会掉进水坑啊?不过对老人的热情还是十分感激的,第三次向他道谢后,加快步伐径直向东飞奔而去。
隋制时期,官署上午办公,下午没有什么大事,一般的官员都去溜弯了,重要的部门只留个把人值班。现在天色将黑,官署肯定已经没人了,所以刚才的老丈说前晌有人后晌无人的话。
李栋在章丘时对这些颇为了解,所以没有问去郡署的路怎么走,而是问张须陀的府邸在哪里。这时天色微暗,华灯初上,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他应当呆在府中。
循着老人指点的路径,约一顿饭功夫,远远望到前方一处高大的府邸,门前大红灯笼高悬,青砖彻成的台阶约数尺高下,几名府兵威武挺在门前把守。
李栋加紧脚步,疾如流星飞奔府前,站住脚步对府兵道:“在下章丘李栋,前来拜见郡丞,有劳通报一下。”
几名府兵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遗憾说道:“非常不凑巧,刺史派人来请,张郡丞前脚刚出府你这就到了。估约时间也有一盏茶的功夫,现在你去追赶,还能追得上。”
李栋暗叫可惜,向府兵道谢以后,问清去刺史府邸的路,闪身如飞,紧追不舍。
等赶到刺史府前时,天色全然黑了下来。
李栋向府兵请情通报时,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肯通报,还振振有词道:“刺史、郡丞、郡尉深夜相聚,肯定有重大事情相商,现在谁去替你通报,谁就遭殃。小郎还是明天到署内拜会吧!”
任凭李栋苦苦相求,把嘴皮子磨薄,对方就是不肯通报,还不断撵他站远点,不要碍事。
若放在以前,李栋肯定该发飙了,可眼下为救秦琼父子二人平安无事,只得暂时忍耐委屈。远远站在黑暗之处,静候张须陀把事情商量完走出来以后,再向他禀明事情全部经过。
哪知这一站两个时辰悄然流逝,李栋腹中饥饿难耐,可为了秦琼父子的平安,也只能继续忍耐下去了。
直到将近子时,刺史府门前才有了动静。张须陀与另外一人走了出来,他们抱拳道别以后,各骑马匹带着十几名随从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李栋心想,另外一人大概就是君尉了,这事一定不能使更多的人知道,免得走露风声,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等郡尉走得远了,张须陀也渐渐隐入夜色之中。
李栋从黑暗之中长身出来,撒脚飞奔,向他追赶过去。
刺史府上的府兵见了微感惊讶,心道这人上年龄不大,却很有耐心,竟在黑暗之中静候了这长的时间。他们都带着佩服的眼神,目送李栋向张须陀追去的方向。
追了一阵子,远远的看到张须陀的人马,李栋紧声呼叫:“张郡丞请等等!某有下情禀报!”
夜深人静的时候,声音传出很远,张须陀听到后止住马,扭回身看黑暗之处。
李栋闪到离他十几步的时候,府兵们把兵器围成一个阵形,厉声高喝:“站住,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扰了郡丞的清静!”
李栋忙收住脚步,大声回道:“某章丘李栋,前来拜见张郡丞!”
府兵并不回答,只是端着兵刃步步紧逼,他们都以为一个小小的少年郎怎会与张须陀有情回报?所以都不大相信,生怕他是刺客,企图对张须陀有不利的行为。
张须陀闻言大喜,在马上探身仔细张望,看清来人的确是李栋时,充满喜悦地叫道:“唉呀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呀!我们正在四处找你,你自己却送上门来了!可喜可贺!”
说话间张须陀竟然从马背上跳下来,喝退身前的府兵们,三步并作两步,民快速向李栋走来。
第068节:官民相护时
下马以后,张须陀快速走向李栋,主动握他的手,上一眼下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感叹道:“年纪轻轻已得圣人青睐,平步青云指日可待!真不容易呀!我也差点看走眼!”说话间双手抱成拳,对空举了举,以示对刚才提到圣人的尊重。
李栋十分迷茫,张须陀何出此言?便道:“还请张郡丞明示,在下给你闹糊涂了。”
“你还不知道啊!当然不明白了!”张须陀说刺史叶继善已派人到章丘请李栋来齐郡,近日要有一番大事发生。至于大事到底是什么,他却四下看了看,神秘兮兮说道:“此地并非讲话之所,与我到寒舍,我们秉烛畅谈。”
这下李栋更加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竟使张须陀这般神秘、激动。不过想到自己找他确有要事相求,这事也不方便张扬去办,便点头同意下来。
张须陀什么身份?齐郡郡丞,按职位接近于副省部级高官。李栋什么身份?平民百姓一枚,最多称得上一名有能力的官二代而已。
张郡丞的随从再明白不过,他们二人地位天地悬殊。可见到张郡丞主动下马,主动迎向李栋,主动执握李栋的手,举止十分周到礼节,他们心中也是疑虑丛生。这小郎到底什么身份?怎地如此牛气哄哄?
伸手作出一个请的动作,张须陀竟要李栋骑在马上,自己却要步行回去。
李栋怎肯轻易上马,这样岂不是越俎代苞,鹊巢鸠占了?何况自己年轻善跑,张须陀已上了年龄,深夜行路诸多不便,死活不肯骑马去郡丞府。
自从见了李栋的面,张须陀便执意不再坐马背上了。二人只得并肩步行到他的府上。
府前看守见李栋去而复返,张须陀对他还那么尊重,心里都暗自庆幸,还好刚才没冷落他,不然这会儿说不定屁股又被打开花儿了。
其实张须陀平日常教导他们,凡有人来府上,一定要善待,万万不可托大,自视甚高不予通报或奚落任何人。如刺史府的看守那般刁难,张须陀知道后,肯定要打上几板略施惩戒的。
进入府内,二人一路并行,李栋稍稍滞后半身,表达对张须陀的敬重之情。在府内穿廊走道,拐了几个弯后,来到主室,双方分宾主落坐。
命人沏一壶好茶,在里面放少许的盐和糖,张须陀道:“这茶我平时不肯轻易示人,也就是你来了,我才敢奢侈一下。”
茶里放糖还可以理解,放盐味道就不那么地道了。李栋试探着轻轻喝了一小口,古古怪怪的说不上什么味道,口感不太涩而已。把茶放在身前小方桌上,李栋抱拳称道:“深夜骚丶扰,倍感不安,实因有要事相求。”
张须陀一挥手道:“什么天大的事,在眼前这件事面前,都得往后排。喝茶喝茶!”说着掀起茶盖在茶水表面划了划,又轻轻吹了几口气,小饮一口,品咂品咂嘴唇道:“嗬,今夜恐怕难以入眠了。”
几次三番提到这件事,却又不明说,李栋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重,便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
张须陀把茶放下,微一沉吟,喜道:“上上等的好事!”然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述说一遍,还说明天去章丘的斥候估计就回齐郡了。
遇到张须陀后,他种种反常的表现,李栋已猜测是件喜事,可又隐隐担心生出不必要的事端,还微有惴惴之感。他这一说,李栋就把悬着的心放下了。
隋炀帝竟然派人给自己画像,亲眼见见自己,这要发生普通人身上,那还不张灯结彩大排宴筵,好好得瑟得瑟,为门楣添光添彩啊!而街坊邻居肯定也如范进中举般,海水涨潮纷纷挤来祝贺,期待将来沾一份光,好得道升天。
放李栋身上反应就大不一样了。一名亡国之君,一个暴虐寡恩,几乎六亲失助的人,向自己伸来橄榄枝,就不怎感兴趣了。李栋此刻最念念不忘,茶饭不思的事情,就是如何帮秦琼父子摆脱困窘。
李栋抱施礼淡然回道:“在下也有一件难事,烦请张郡丞指点一二。”然后把如何到齐郡打兵器,遇到秦琼父子,在铁铺与武侯间发生了何事一一叙述清楚。
说到最后,李栋疑惑问道:“不知刺史为人如何,如何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张须陀在桌上轻轻一拍,十分肯定地说道。从李栋回答的淡然语气,和对铁铺之事的焦虑状态,张须陀知他对画像之事不太上心。有人对富贵升迁之事天生不感兴趣,这也情有可愿。
何不利用李栋眼前所遇困窘,引他就范呢?这岂不是一举两得?刺史生性刻薄,十分护犊子,他如果知道亲派的武侯被打得落花流水,几乎无一活口回来,定会大发雷霆之怒。
如果将两件事揉到一处,谅那刺史也不敢与圣上对着干,而得罪即将飞黄腾达的李栋了。
李栋本就十机伶聪明,稍稍思索便即明了张须陀话里的意思。但内心实在不愿与那人有沾染,随即反问:“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
张须陀微一吃惊,旋即以舒缓的语气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可办起来十分棘手。”
他的意思是,二十名被杀死的武侯,可添到章丘攻打知世郎之役阵亡名单中,得到朝廷的一笔抚恤,家属也不会大闹。
秦家天天呆在齐郡城内打铁,怎会与那些杀人的不法之徒勾结一起?这事必需彻查清楚,从根上清除隐患。不然将来还会被其黑手波及,总不能事事麻烦李栋出手吧?
李栋从第一次见到神秘的武侯时,就心生标本兼治的想法,现与张须陀不谋而合,可谓眼光超前,考虑周到。
“如此这般,我需到东阿亲自走一趟了?”李栋陷入深思,望着眼前的空气,仔细考虑以后说道。
“这个就不必了!”张须陀毫不在意一挥手,道:“这事交给东阿令照办就是了。何敢劳你亲历亲为?”实际上,他担心李栋离开齐郡,耽误了画像的功夫。万一圣因上此怪罪下来,依他喜怒无常的性子,齐郡所有人绑到一块,也担当不起呀!
李栋听后,摇头否定了张须陀的劝解,道:“这已经嫁祸于秦家了,必不能再信东阿令的为人了。还是亲自走一趟,感到保全些。”
张须陀从他一番话里听出,李栋对官场之事颇不放心,大概他担心官官相护,为那真凶包庇护佑。一时老脸有些发红,因刚刚他也替李栋包庇了一件天大的案子。
想了一会儿,张须陀试探着问:“去一趟也无防,只当是趁闲心看看山水。不过我以为,明天还是见见叶刺史为好,毕竟他才是一郡之长,有拍板定案的份量。”
李栋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心想:这事已麻烦张须陀不少功夫了。不能再给他添乱了,他寄身他人矮檐之下,做事也很不方便。
第069节:祸水嫁他人
二人说话间子时已过,李栋与武侯曾生冲突,回去怕落在他们手里,额外生出麻烦,张须陀便留他在自家住了一宿。
第二天,李栋早早起来,草草吃些东西,张须陀需赶往郡署点卯,李栋要面见刺史,便和他一道去了署内。
点卯时,刺史叶继善便发现张须陀身旁侍立一名小郎,相貌十分生疏。他私下猜测,也许是张须陀新换的一名执衣,便带他到署内熟悉情况,碍于当时人多和张须陀的身份地位,也没追究李栋究竟什么身份。
执衣是指年龄幼小的府兵,干不了技术活和体力活,便在官衔高的人身边做勤务兵,端个水牵个马喂些料什么打杂活。李栋年龄才十六岁,刚好吻合这个身份。
点卯报事过后,诸官各自散去,署内只留下张须陀和李栋二人,迟迟没走。
叶继善见了,便摆着高高在上的官架子,以十分傲慢的语气对李栋说道:“署内情况不比家中,你需仔细留意,万不可出了差迟。”
稍稍客气些,转脸问张须陀道:“昨夜你到刺史府还没见此人,这名执衣是连夜新换的么?”
李栋暗暗不爽,对自己傲慢还情有可愿,对张须陀这样一位功勋卓著,地位并不逊他多少的官员也很慢待,可见往日横行成性,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了。
李栋假装没听到,冷冷站在原地,对叶继善的话便不置可否。
见李栋身体僵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张须陀知他受了冷落心里不满,忙躬身施礼,回道:“这位绝不是我的执衣,我也没有那高身份,这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叶继善便生硬打断,语带威胁问道:“既不是你执衣,为何带到郡署中来?你不知这里乃是重要之地嘛,走漏了风声如何是了?”
张须陀脸上顿时十分尴尬,倒不是带李栋到署内受他一顿批评的原因,是叶继善接连不断在李栋面前出丑,替他感到难堪。
受到这般奚落和冷遇,李栋对在叶继善面前求情,使他对秦琼父子网开一面的想法霎时心灰意冷。心里一时恼怒,暗想还不如带秦琼罗士信等到江淮一带,和杜伏威打家劫舍来得潇洒自在。
本想掉头就走,转念又想到,张须陀带自己来署里,也是冒了风险的,不能就这样丢下他离去,只得强忍心中不爽,回道:“在下是章丘……”
“放肆!”叶继善驳然大怒,猛拍面前桌子喝道:“不懂规矩的山野村夫,没问你,不准私自讲话!”
这下麻烦就大了。
张须陀擦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强声说道:“这位小郎就是章丘李栋——”
“管什么李东李西的,无缘无故……啊……啊……他谁?……”叶继善刚想发雷霆之怒,脑间一个熟悉的名字忽然闪了出来,圣人不正要章丘李栋的面像吗?眼前这人难道就是他?
叶继善脸上即刻冒出一层细密的汗滴,手扶桌面忙探出半个身体,抖声问道:“你果真是李栋?在章丘战败知世郎十万大军就是你?”
眼见叶继善前倨后恭,变脸比翻书还快,李栋知道张须陀昨晚对自己所讲,炀帝要见到自己的画像之事,对他影响很大,就心存捉弄心理,决定教训教训他。
“不是李栋还会是李西?在下蠢笨得很,只是一名山野村夫,论才不知讲话还需请示,论识不知郡署规矩甚多,实在惭愧得紧!惭愧得紧!”李栋这时才故意对叶断善施一个肥诺,脸上带着讥笑,冷冷回道。
一听李栋一番话,叶继善知道自己刚才闯祸闯大了,忙撩衣服从案后急急走到前面,反对李栋一躬到底,满脸堆笑,生怕再惹李栋不高兴,说道:“下官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大人大量,千万海涵则个!”
李栋满脸惊诧的表情,反声问道:“刺史这话小郎我就听不大懂了。我乃章丘藉藉无名的村夫,你乃高高在上的齐郡刺史,海涵什么?有什么可以海涵的?”
叶继善忍着心头的怒气,陪着艳如桃李的一张笑脸,回道:“人不知则不罪,误会,误会,都是一场误会!”
他转身埋怨张须陀道:“你也是个没见教的人,既然李栋到来了,为何不早些告诉我?生出这档子事来!”
李栋知道他想转移话题,就此把自己糊弄过去,忙接着他的话茬说道:“是我不让他给你讲的。我还有事向刺史禀报!”
叶继善知道他心中还存怒气,只得继续笑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有所求,不管什么事我都照办!”
听了这话,李栋心里感到有些安慰,忙问:“一切事全听我的安排?”
“一切事,署内决无虚言!”
“那好,我要你放过秦家铁铺秦爱一家人,所有事情一笔钩销,再不许提任何报复的话。”李栋紧追不舍将了他一军。
“使得,全都使得!东阿距离历城千余里,什么人有如此快的身法,可在一夜之间连续做下案子呢?误会,全是误会啊,哈哈哈哈!”叶继善还以为李栋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原来竟是为了一名铁匠而来,忙不迭口答应下来。
李栋肚子内的坏水蓦然挤了出来,生出把秦家父子为自己打剑时,烧掉一半房顶之事,嫁祸于再也不能出口辩解的武侯们的想法。嘿嘿一笑,问道:“你派去捉拿他们的武侯,放火烧掉了秦家铁铺,你看这事儿……”
“铁铺烧了啊?那就再建一个,再建一个!我让他们请人,没人他们烧房啊?这帮奴才真是该杀!”叶继善假装生气说道,心里暗想:眼前只要让李栋消气,把圣上催促的事情办下来,以后有机会慢慢收拾他。
“嗯,你说得很对,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已经替你把事办好了,把他们全部宰掉了……”李栋说完,紧盯他的眼睛,看他有什么反常的反映,是否言不由衷,口是心非,暂时糊弄自己,秋后再和自己算账。
“啊!”一声惊呼之下,叶继善颇是为难。嗫嗫嚅嚅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杀……确实该……可二十余人……他们家人也不答应啊……”
李栋朝张须陀挤了挤眼睛,意思让他回答。
张须陀对李栋的胆大妄为既震惊又佩服,也只有他这样不太懂规矩的人,才敢如此戏弄叶继善了。忙施礼回道:“那些武侯可与章丘之战阵亡的将士,一同报给朝廷,为其家人安抚后事。只要得到满意的抚恤,谅他们也不会生出多大的波浪来。”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叶继善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看看李栋,再看看张须陀,知道他们二人已筹谋好计划,才赶来算计自己的。不然须臾间怎能想这般周密,这般天衣无缝的对策来?
他心里暗暗骂道:好一个李栋,好一个张须陀,你就走着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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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节:目标东阿县
李栋只是章丘白身小民,叶继善却是位高权重的齐郡刺史,他被李栋**得颜面尽失,苦笑不得,心中异常郁闷。
心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治下一位深得圣上欣赏的人,就大感头疼,现在又蹦出一个不大懂规矩的李栋,这可要了我的老命了。”
张须陀老成持重,还不会依仗圣人之威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这李栋却虎假狐威,欺人太甚。得想个万全之策把瘟神尽快送离齐郡,绝不能使他长久呆在我的郡下,天天给我添无穷的麻烦。
嗯。
有了!
叶继善久经官场,摸爬滚打出一身过硬的本领,心里已经想好怎么对付李栋,圣上既然十分欣赏他,为什么不使个顺水推舟之计呢?
心里打定好注意,脸上便对李栋越加恭敬顺从,凡是他有所要求,全都不带打盹的点头同意。
几次故意刁难,都被他满口应承下来,李栋有种一拳打出去,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的感觉。丝毫没有遇到的反抗和拒绝,心中隐隐然有种不安,一时却闹不太明白,这么做会不会有后遣症。
所有要求全部得到肯定的答复,李栋才心满意足地告别叶继善,与张须陀从郡署内出来。
张须陀知道李栋执意去东阿走一趟,便给他一个信物。告诉他遇到危难的时候,拿信物到东阿县衙,县令必定鼎力支持,绝不会坐视不理。
李栋把信物接到手中,见是齐郡的调兵令牌,心想自己打定注意秘密潜行到东阿,那里没有一个人认识自己,应该不会出什么差池。这东西不大用得着,既然张须陀担心自身安危,那就暂且收下吧。李栋这才把令牌塞到怀中。
张须陀准备派马匹送李栋回去,被他婉言拒绝了。他不想使秦琼父子知道,自己暗地帮了他们的大忙。受人感激有时候也不是很好的事情,心累啊!
见他不同意,张须陀也只得收回马匹。二人告别,李栋步行穿过街道,左转右转往秦家铁铺走去。
刚走出西门不久,还隔着很远的距离,李栋便见到铁铺房顶爬着几个人,正拿着工具在修葺房顶。从身影和人数来看,绝对不是秦琼父子和罗士信。
李栋心里一喜,暗道:这叶继善挺好的嘛,自己还没有回到铁铺,修房的人就赶到了,要按这样的速度,这样的效率办事,还有什么事难倒老百姓呢?
给老百姓帮忙做好事,这种好好的政迹不去做,偏偏热衷于钻营打空,讨好上级,偏离了为官正途,难怪大隋的大厦倾覆一旦。
加快脚步来到铁铺前,秦琼等人站在铺外,正吆喝房顶的泥瓦工,仔细修房顶。见到李栋去了一夜,临近中午才回来,他们几人忙围了过来问东问西。
“哎呀,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罗士信见李栋回来,手舞足蹈地嚷道。
“是啊,你说去去就回,怎一宿没回来啊。我们都悬着一颗心呐。”见李栋安然无恙归来,秦琼喜道。
秦父最后说话,长舒一口气道:“我们正商量着去找你,这帮人就涌来了,说在你的授意下来修房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栋一乐,冲大家供手回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没什么事,大家不要担心了。”
秦琼递过一把带鞘长剑,道:“诺,这就是昨天那把剑,剑鞘也做好了,从今天起,它就归你管了。”
李栋拿在手中,见剑鞘上面印有凹凸有致的菊花和梅花纹络,沉甸甸的颇有份量,稍稍抽出,露出半尺左右剑身,在明媚阳光下,越发显得光华夺目,熠熠生辉。
秦父脸色一紧,忙道:“从今天起,你要格外小心,不到紧要关头,不可轻易拔出此剑。此剑一出,无与伦比,被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见到,恐怕将会对你不利。”
李栋十分感激,这么一把神剑,竟然落在自己手中,真走了八辈子的狗屎运啊!便道:“稍后我用布卷把剑带鞘仔细缠上几圈,剑不离身,人不离剑。不到万不得一的时候,绝不拔出此剑。”
秦父这才满意点点头。
当李栋提出即将到东阿县走一趟时,众人都非常惊讶。
东阿距离齐郡千里之遥,无缘无故干吗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在齐郡这不是好好的么?
罗士信便高声嚷叫:“不行,我也要去!”
李栋一笑,耐心劝道:“我去东阿要办一件重要的事。办完就会回来找你们。你留在铁铺帮大哥打铁不也挺好的么?”
秦琼为人很是精明,虽然不知道李栋去东阿所办何事,但从昨天武侯捉拿父亲,今天却有人主动来修房来看,李栋的身份肯定非同一般。他要去办的事,一定也是一件大事,带着罗士信就不太方便了,也力劝罗士信留下来。
罗士信这才闷闷不乐答应下来。
秦父不无担心地提醒到:“此去千里之遥,凶险之事防不胜防,小郎千万要小心,万万不可一时疏忽中了他人的诡计。”
李栋十分感激,对众人施礼感谢后,满不在乎说道:“诸位请放心,就此与大家暂且分别几日,数日以后我一定回来。”
秦琼、罗士信十分不舍,眼含热泪送别李栋。秦父稍为坚强一些,背过身去,也忙用衣袂擦拭眼角,很明显的,他也为李栋刚刚在自家盘桓这两天而心有不舍。
回到郡署,叶继善派手艺精湛的画师,给李栋画像。用了足足三个时辰,才把画像画好。
拿过画像,李栋见画得栩栩如生,与自己十分相像,心中一时高兴,赏了画师一些钱财。
李栋呆在郡署画像,下午虽说不用守在署内,叶继善也不敢远离。等画像画好,他的郁闷心情才稍有好转,忙请到自己家中,好酒好肉招待,总怕哪里照顾不周,将来圣上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
李栋对他不十分感冒,可也不愿意过分为难他,虚与伪蛇应酬过去。
第二天,李栋见到张须陀,要了一匹好马,纵身上了马背,与二人告别,一路出了南门,朝东南方向的东阿县出发。
李栋离开以后,叶继善把张须陀和李栋的画像仔细保存好,又修书一封,向隋炀帝举荐:章丘少年郎李栋,身手超群,智谋绝伦,恳请万岁收在身边,必能为攻打辽东郡出谋划策,献一份绵薄之力。请圣人三思!
写完以后,他交给一名府兵,再三叮嘱要保存好,绝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那府兵知道事关重大,不敢大意,揣在怀内贴身衣服里,撒马入飞,赶往辽东阵前,报给隋炀帝。
张须陀和李栋两个人,对这些事情都一概不知。
张须陀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同意,要去也是自己去。辽东远在东北,天寒地冻,中原和南方的府兵到了那里,大多水土不服,或受不了那里的严寒天气。许多府兵因此而丧命,再也回不来了。
李栋如果知道,肯定当时也不会同意去一个即将亡国的皇帝身边。不过随着一系列事件的发生和变化,谁也不敢担保不会改变原有的主意。
一路晓风夜行,三天以后,距离东阿县还有百余里的路程,李栋才放缓了速度。
东阿地处齐郡东南,江河湖泊密织如网,有许多路骑马去走,将会绕许多冤枉路,浪费很多不必要的时间。李栋便在一个河道间,叫了一艘小船,牵马登船,让船家送自己渡过河。
李栋牵着马坐在船尾,船头还同坐几名大汉和遮面的村妇。
自从上船以后,李栋就发现那几名大汉挤眉弄眼,指指点点,神色鬼鬼祟祟的,看起来似乎心怀不轨。
这时船离岸已经很远,正处河道中间,前不搭村后不搭店的,李栋下意识地将被布包裹严密的宝剑藏在背后,提高了警惕心。
在岸边根本不用担心这几人,可在水中,行动大大的不方便,胜负就难料了。因为李栋知道自己对水性不太熟悉,只会几个狗刨子,与这些生在水乡长在水乡的水耗子比,自己根本没有沾光的份。
船只晃晃悠悠正行驶在河面,忽然船家把橹停住,朝船头坐着的几位村妇道:“得罪了!”
他话声刚落,那几个大汉“忽”挺身起来,从身后抽出晃眼刀来,喝道:“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乖乖交钱保你一条小命,厮厮磨磨的就让你去见阎王!”
那几名村妇吓得全身乱抖,哪里知道从船家到坐船的全是强盗!有人胆小怕事,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扔到船舱里,让那些大汗去拿。
有些人不知道过渡紧张,还是贪恋钱财,双手死死抓住随身包袱就是不松手。你越抓得紧,越不松手,不正是告诉别人,你包袱里面有值钱东西吗?无疑等于告诉他们,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些大汉跳将过来,把手里的长刀往村妇身上一架,冷声吼道:“命比钱还要值钱吗?快给老子拿出来!”
那几名村妇还是抖擞着没有给他们。
大汉一恼,晃动手中长刀,嗖然挑在村妇身上衣服间,只听“嗤啦”一声,那村妇的衣服被撩开木盆大小的一个破洞,雪白的胸丶脯露出一部分,晃得众人眼前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