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挽弓射大雕(2)
第五百六十六章挽弓射大雕(2)
周遭不少回纥骑兵发出一声声哄笑。而林勇等灵武诸将、乌显乌解等禁军诸人,都暗自皱眉,有些不满,心说这回纥公主着实不懂事,太过嚣张,真是可恶!
叶护吃了一惊,暗暗观察着孔晟的脸色,生怕骨云适得其反,引发孔晟的怒火。
“骨云,休得无礼!长安候,我这妹子骄纵惯了,不懂礼节,不过她是无心之失,还请长安候不要见怪才是。”叶护赔笑道。
孔晟笑了笑,叹了口气:“看来,不让孔某出一出丑,骨云公主是不会罢休了。既然如此,也罢,孔某就陪你练一练,就当是游戏玩耍,给诸位践行作乐了!”
孔晟轻轻拍了拍胯下的追风,追风懂得主人的意思,立即发出轻轻的嘶鸣。
要论骑射马术,孔晟的基础肯定不如骨云。但基本功或许不如,可胯下马却胜出几分。追风之神骏,绝非寻常战马所能及,无论是速度还是爆发力。
至于射箭,孔晟跟聂初尘习练多时,算是已经入了门。他学习的是聂初尘独家的七星连环箭法,本身就是上乘箭术,就算是比不上自小马背上长大游牧打猎为生的骨云,也不该差太多。
见孔晟肯比试,骨云大喜。她立即打马过来,与孔晟并辔而立。她摘下背后的羽箭长弓,仰天望去,只见湛蓝的天空上掠过一只飞鹰翱翔在天际,她长啸一声,搭箭引弓,飞射而去。箭矢奔若流星,在半空中发出呼啸的嗡鸣,旋即正中那掠过的飞鹰,飞鹰来不及惨叫就被射落在地。
“好箭法!”孔晟由衷地拍掌称赞,而周遭的回纥人则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林勇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骨云的箭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这飞鹰飞翔天空的速度可想而知,而留给骨云的瞄准时间顶多就是数秒的时间,她箭不虚发,竟然将高空中一只正在飞翔的鹰给射下来,真是令人震惊!
骨云拍了拍手,将弓箭放回背后,轻蔑地一笑:“长安候,该你了!”
孔晟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瞥了乌显乌解一眼:“将孔某的长弓取来!”
乌显乌解会心一笑,立即吩咐护军将孔晟的弓箭取来献上。孔晟的这支长弓,是聂初尘吩咐工匠特制而成,时下寻常士卒用的弓都是一石左右,力量稍大一些的用两石弓,而号称百步穿杨的神射手一般都是用三石弓。整个大唐勇将中能够拉得开五石强弓的人堪称凤毛麟角。郭子仪算一个,李光弼算一个,李嗣业等也算一个。
可孔晟天生神力,又习练内力,寻常三五石弓对他来说太轻巧,不趁手。因此,聂初尘专门为他特制的这支弓其实是七石弓,能拉开这支弓的,至少孔晟身边,还没有一个。
见孔晟这支弓长度是自己的两三倍,而弓箭本身缠绕金丝美轮美奂,聂初尘等回纥人以为是大唐权贵游猎游戏使用的花样弓,中看不中用,就撇了撇嘴,不屑一顾。
孔晟接过自己的长弓来,笑了笑,试了试,淡淡道:“叶护太子,骨云公主,孔某这支弓过于沉重,平时孔某很少使用,手生了,如果箭法不精,还请诸位不要见笑才好。”
叶护笑:“长安候客气,不过是以武会友,无论胜败,都无伤大雅。”
孔晟举弓环顾四周,想要寻找一个目标。突然头顶上传来嘶哑悠远的雕鸣,孔晟抬头望去,只要秋风漫卷中,半空中五六只黑色的大雕毫无秩序地飞过。
孔晟深吸了一口气,气运丹田,真气流转全身,在马上左手稳稳托住长弓,更无丝毫颤动,右手运劲,将这张数百斤的硬弓拉了开来。他习练司马承祯传授的道家功法这些年,虽然未臻化境,但辅助天生神力,双臂之劲,眼力之准,却已非比寻常,眼见两头黑雕比翼从左首飞过,左臂微挪,瞄准了黑雕项颈,右手五指松开,弓弯有若满月,箭去恰如流星。黑雕待要闪避,箭杆已从颈对穿而过。这一箭劲力未衰,接着又射进了第二头黑雕腹内,一箭贯着双雕,自空急堕。
余下的黑雕再也不敢停留,四散高飞而逃。
“神箭!长安候真乃神箭之术!”众人齐声喝彩,灵武军卒更是齐声欢呼,投向孔晟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敬畏。
叶护等回纥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北方草原沙漠上的大雕非比寻常,双翅展开来足有一丈多长,羽毛坚硬如铁,扑击而下,能把整头小马大羊攫到空中,端的厉害之极,连虎豹遇到大雕时也要迅速躲避。一箭双雕,可见孔晟的力量和速度绝非一般的箭手所能及啊。
孔晟自己也有些意外,他本来是瞄准了一只雕,结果却中了两只,算是巧合了,难免有些运气的成分在内。
孔晟轻笑一声,将长弓抛给乌显,望着骨云轻轻道:“孔某班门弄斧,倒是让公主见笑了。”
骨云目光深沉凝望着孔晟,心头有些震撼。她是自小习练箭术的人,自然知道孔晟的神箭之术必然出自高人传授,而且也充分说明,他使用的这张弓应该分量很足,否则,射不下如此大雕来。
她只射下一只飞鹰,而孔晟却一箭双雕,孰高孰低不难判断了,她已经在箭术上输了一筹。
不过,骨云个性要强,她不会就此认输,立即想要在马术上扳回一局来。
一念及此,她没有任何迟疑,马鞭遥指前方,大声道:“长安候,你我以五十里为限,并辔而驰,看谁在前便判输赢!”
说话间,骨云猛然一夹马腹,她胯下的枣红马希聿聿一声冲刺而出。孔晟暗暗发笑,心说这女子着实好强,一点都不肯让人啊。
孔晟无奈,只得向叶护苦笑一声,然后猛然夹了夹追风的马腹,追风便电闪般奔驰了出去。不多时,孔晟与骨云两骑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叶护叹了口气,向林勇拱了拱手:“林大人,我家妹子不懂事,非要缠着长安候比试,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林勇淡淡一笑:“骨云公主善骑射,是回纥人中出了名的女英雄,她与长安候在灵武城外以武会友,也算是一出佳话。”(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七章 决斗(1)
第五百六十七章决斗(1)
秋风送爽,荒漠无垠,两匹快马奔驰过戈壁,向陇西草原的纵深处驰去。
骨云平日里纵横漠北草原,在马背上长大,是回纥军中有名的女英雄,马术之精自然是超一流的。孔晟虽然也久经战阵,但毕竟马术方面的基本功还是比骨云差一些。刚开始,孔晟还能驾驭追风与骨云驰个并肩,但时间一长,就渐渐开始落在后面。
不是追风不给力,而是孔晟的动作不够给力。
骨云驰出一段时间,见孔晟落在后面,便有些得意地停下马,在马上高呼道:“孔晟,你可认输?”
孔晟微微苦笑:“孔某认输便是,公主赢了。”
骨云纵声大笑:“孔晟,你们这些南蛮子平日只知咬文嚼字、勾心斗角,而我回纥人举族皆兵,马背上长大,早晚有一天,我们回纥人要入主中原,占了你们汉人的江山!”
骨云也是兴奋之余说了几句过头的话,并不代表她对侵唐有什么想法,这不过是回纥人普遍的一种蔑视汉人的心态罢了。
孔晟轻笑一声:“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化外蛮夷想要侵占中原,但结果如何?奉劝你们回纥人安守本分,不要得寸进尺,否则,大唐兵马所至,你们连漠北老巢都保不住,谈何其他?”
“放肆!你竟敢说我们回纥人是化外蛮夷?!”骨云勃然大怒,手中的马鞭在夜空中滑出一道圆弧,闪电般地向孔晟的肩头挥来。
这一鞭子要是落实,恐怕孔晟就得被打下马来。
孔晟面色一变,心道,好你个臭娘们,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得寸进尺了!他迅速抬手,电闪间死死抓住了骨云的鞭梢,使劲往后一带。
他在情急间,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力量,再加上骨云也没有想到孔晟会有这么大的力量,猝不及防之下,不但马鞭脱手,整个人还被孔晟生生扯落马背。
“啊!”骨云发出一声尖叫,身子在空中一个翻腾,平稳地落在地面上。
她羞怒之下,身子原地一个弹跳,向马背上的孔晟扑去。追风受惊,一声长嘶,前蹄突地仰起,将孔晟摔落在地。
孔晟刚要起身,骨云的身影已至头顶。两条修长健美的**踢向了他的头部,借着绚烂的阳光,他蓦然发现,骨云皮靴的靴尖上居然银光闪闪,似是装有锋利的刀片。
孔晟一阵心惊肉跳,好一朵带刺有毒的罂粟花啊!连靴子上都藏有杀人的利器。
他身子向一侧翻滚开去,避开了骨云的弹踢。骨云扑了个空,身子正要再次纵起,突然腰间一热,一双有力的手臂死死地抱住了她的小蛮腰,让她动弹不得。
孔晟不会再给她机会了,他知道自己灵巧劲儿不如她,再这样和她纠缠下去,自己没准要吃她的亏。
骨云羞怒着,拼命挣扎着,但却被孔晟那双犹如金箍一般的手臂紧紧抱离了地面。她的双腿向后弹踢而来,孔晟不得已,索性身子一蹲,将她死死地摔落在地,然后,身子紧接着压在她的背上,用手扣住了她的咽喉,低沉地道,“骨云,你莫要得寸进尺,孔某的耐心是有限的!”
骨云口中发出嘶哑的声音。她此刻羞愤交加,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居然被一个男人骑在自己的背上!
可她越是挣扎,孔晟就压得越紧,那健美而有弹性的小蛮腰被孔晟的屁股死死坐在上面,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一只手扣住她的咽喉——如果这会儿有人看见,一定会以为孔晟在****她。
“你——你,放开我……”
“好,孔某放了你,但你不许再攻击我了……”孔晟缓缓松开了手臂,身子立即站起,退在了一旁。
骨云一个翻滚,身子弹跳而起。她呆呆地站在当场,高耸的胸脯激烈地起伏着,使劲盯着孔晟,眼中放射出的杀气看得孔晟一阵毛骨悚然。
半响。她走到马前,翻身上马,阴森森地道,“孔晟,你这南蛮子,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与你决斗!”
“决斗?!”孔晟愕然。
……
叶护等人随后来到。
听闻骨云要跟孔晟按照回纥人的风俗决斗,叶护脸色大变,他上上下下打量着骨云,跳下马来,将骨云扯到一边压低声音道:“骨云妹妹,你可是吃了他的亏?”
与中原风俗不同,回纥女子虽然不像中原女子一样讲究男女界限,但对于配偶或者是未来配偶的忠诚却是无与伦比的。回纥女子不拘小节,很多回纥女兵与男兵一样同吃同住,肢体接触在所难免。但有一样是回纥女子看得比生命还珍贵,那就是除了自己的男人之外,不允许任何异性骑乘在自己身体之上。
方才孔晟在两人纠缠间无意中坐在了她的背上,还将她压在身下许久,对于骨云来说,这是莫大的羞辱。
发生这种事,对于骨云来说,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让孔晟娶了她,一个是让她杀了孔晟,这才能洗脱屈辱。
孔晟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他根本没有把刚才的冲突放在心上。
骨云咬紧牙关,杏眼圆睁:“这南蛮子可恶至极,若不将他斩于刀下,我此恨难消!”
既然骨云如此,显然是刚才孔晟和骨云之间发生了什么。回纥女子将这种事看得很重,自然不会乱讲话。叶护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回纥人的某些风俗更像是律法化了,如果孔晟真的羞辱了骨云,作为未嫁之女,骨云必须要通过自己的力量去洗刷耻辱。当然,还有一个最理想的办法就是让孔晟娶了骨云,但这怎么可能?不要说孔晟不会答应,就算是孔晟答应了,骨云也未必乐意啊。
但孔晟可是大唐权臣,又是这一次和亲的遣婚使,若是让骨云跟孔晟非要来一个你死我活,这次两国和亲自然也就泡汤了。况且,在叶护看来,骨云怎么可能是孔晟的对手。光是孔晟那两膀子天生神力,就不是骨云所能抵挡的。
叶护扯了扯骨云的胳膊,压低声音道:“骨云妹子,孔晟是唐人,不懂我们回纥的规矩,而你们之间本是以武会友,发生些许意外也在所难免……以为兄看来,反正此事天知地知,外人不知,不如你忍一忍顾全大局为好。”
骨云怒不可遏:“兄长,此贼羞辱我,你竟然让我咽下这口气?要是传扬出去,你让我怎么见人?”
叶护叹了口气道:“骨云妹子,事关两国和亲大事,不可怠慢。孔晟可是大唐遣婚使,若是你与他生死相斗,无论谁生谁死谁输谁赢都无法收场……要是父汗知道,你又该怎么交代?”
叶护知道骨云的个性,他若是直接说骨云不是孔晟的对手,骨云肯定宁死不从,只能从顾全大局的和磨延啜的面子上来加以劝阻。
骨云冷笑一声:“我才不管什么和亲不和亲的,反正他羞辱了我,我只有用他的鲜血才能洗刷我的耻辱!”
叶护见骨云左右劝说都不听,也不由有些怒火:“骨云,你不要不知好歹!比武是你主动提议,本来作为回纥公主与大唐遣婚使比试,就有失体统,而如今你在人家手下没有讨得了好去,便恼羞成怒非要将事做绝,你简直是岂有此理!”
“若是大唐与我们回纥因此撕毁盟约,终止和亲,你如何向父汗交代?为兄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胆敢肆意妄为,坏了我的大事,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八章 决斗(2)
第五百六十八章决斗(2)
叶护一向对这个养妹宠爱有加,很少像现在这样严词厉色教训她。听叶护竟然为了孔晟向自己说出这般重话,骨云微微呆在了那里。
可汗磨延啜和叶护这些人的宠爱,助长了骨云的骄纵蛮横。
骨云痴痴地站在那里,望着叶护发楞,旋即眼圈一红,竟然伤心地流下泪来。
叶护见她如此情态,不禁有些不忍,又柔声安慰道:“骨云妹子,你就不听兄长一句劝,事关两国和亲大事,个人之事不过是小节,若是你能暂时隐忍几分,为兄日后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骨云其实也未必就不知道和亲不能被破坏。她刚才也不过是在气头上,被叶护又唱红脸又唱白脸地劝阻着,渐渐就消了几分怨气。她跺了跺脚,含着泪别过脸去,良久,她陡然一个转身,神色羞愤地奔行过来,扬起马鞭指着孔晟一字一顿道:“孔晟,你给我记住,这事我们永远不算完!你对于我的羞辱,等和亲结束,我一定会当面讨回!”
骨云愤愤不平地翻身上马,快马加鞭扬长而去。
孔晟皱了皱眉,向叶护拱手淡淡道:“叶护太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比武是骨云公主首先提出,孔某不得不从之。而既然是比试,就难免会有输赢和磕磕碰碰,若不是她向孔某下手,孔晟又岂能跟一个女子一般见识?如此小事,却揪住不放,难道这便是回纥人的风范?”
叶护微微有些尴尬,他心里很清楚,就算是孔晟冒犯了骨云,也肯定是无心之失,而此事明摆着是骨云挑衅而起,也不能怨得了人家。
叶护叹了口气拱手道:“长安候,骨云妹子一向被我父汗娇惯怀了,性格暴躁,又有些顽童脾气,如有得罪之处,还请看在叶护的面上,不要见怪的好。”
孔晟哦了一声,回头扫了身后面色古怪的乌显乌解一眼,拱手抱拳道:“既然如此,太子好走,孔某就不远送了!”
“多谢长安候。希望三日后,你我在贺兰堡相会,共襄盛事!叶护告辞!”叶护抱拳回礼,率先打马而出,一行回纥骑兵队紧随其后,向着远端驰去,漫天的烟尘渐渐消散在唐军的视野之中。
虽然叶护说得简单,但孔晟却觉得此事有些古怪。他知道乌显乌解通晓突厥语言和回纥风俗文化,就扭头淡淡道:“乌显,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这回纥公主为何在比试输了之后,非要与我决斗?”
乌显搓了搓手,笑容有些复杂:“回大将军,回纥人的风俗与突厥人相差无几。回纥人之间的决斗一般有这么两种,一种是寻仇,可诉诸于律法,也可民间发起决斗,只要是公平决斗,无论输赢生死,都无人会干涉。还有一种……像女子主动向男子发起决斗,无非就是受了男子的羞辱……要用对方的鲜血洗刷自己的耻辱!”
乌显的话吞吞吐吐含含糊糊,但孔晟却是听明白了。敢情自己跟骨云方才有些肢体接触,触及了回纥女子的重大忌讳。
孔晟皱了皱眉,苦笑一声:“我明白了,原来如此。但这事……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孔晟恼火地猛然一夹马腹,扬长纵马驰去。
乌显乌解对视了一个古怪的眼神,心说大将军与这回纥公主之间肯定有……否则,那骨云怎么可能要挑起决斗?!发生这种事,除非大将军能收纳那回纥公主为妻,否则她就算是今天忍下一时之气,但过后还是要寻孔晟报复,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这些话,给乌显乌解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去跟孔晟直言。
……
林勇一直率灵武诸将等候在城门口。
见孔晟驰马过来,这才上前去拱手道:“大将军,方才当着回纥人的面,林某有话不能直言,但林某以为,这回纥人选择在贺兰堡与大将军会商和亲,窃以为有些不妥。”
孔晟笑了笑:“大都督有话直说,孔某洗耳恭听!”
“贺兰堡地形险要,原是我军前哨堡垒,尔后在安贼叛乱中废弃。之后,回纥人突然派兵占了这座堡垒……”林勇上前伏在孔晟耳边,详细将贺兰堡的地理位置和相关地形解释了一遍,然后沉声道:“林某担心回纥人心怀不轨,若是回纥大军在贺兰堡所在是石山上设下伏兵,后果不堪设想!”
“取行军图来!”林勇挥挥手大喝道。
林勇的亲兵马上将行军图摊开在地上,林勇指着贺兰堡所在的位置,又道:“大将军请看,此堡依山而建,易守难攻,若是回纥人伏兵在此,我军危矣!”
孔晟也是皱了皱眉,回纥可汗磨延啜选择在此处会面,他也觉得有些不妥。但作为孔晟来说,事关和亲,他又不能不去。纵然是刀山火海,也不能被回纥人吓住。
“既然是我军堡垒,哪怕是一座废弃的堡垒——此处明显在我大唐边境线以内,为何却让回纥人占了去?大都督身为灵武卫督帅,又为何眼睁睁地看着回纥人占了我方的领土?”孔晟轻轻问道。
林勇尴尬地苦笑一声:“此堡是陛下驻跸灵武期间,回纥人派兵进驻。当时……当时朝廷认为此堡无关紧要,便默许了回纥人的侵占。林某后来也向陛下上书,要派兵收回贺兰堡,但陛下种种顾忌,不愿意引发回纥与大唐的战事,同时中原平叛还需回纥派兵助战……所以,阴差阳错之下,此堡就变成了回纥人的地方。”
孔晟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沉声道:“大都督,此堡虽然不大,但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回纥人占据此堡,无疑就是在我大唐境内安插了军事暗哨,将来若是其起了侵唐之心,贺兰堡便是最前沿。纵然是弹丸之地,但事关大唐国土尊严,寸步都不能让。好了,孔某知晓此事了,我自会通盘考虑,借着这一次和亲的事情,择机派兵收回此堡!”
“至于陛下和朝廷那边,自有我来解释禀报。”孔晟挥了挥手,上马便进城而去。
在孔晟看来,这事没得商量。大唐境内的军事堡垒,竟然让回纥人占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也是国家的耻辱!这事既然他遇上,又恰好他全权督办灵武军政,正好趁机收回贺兰堡。
实际上,孔晟现在想来,皇帝之所以让他接管灵武军政大权,恐怕也有这样的考虑。尽管皇帝不会明说,但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了。只能做,不能说。
当时的情形,其实孔晟一想便通。当时皇帝在了灵武登基,根基不稳,急需要向回纥求援,自然对回纥人的趁火打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随着大唐国内叛乱形势的接近尾声,皇帝自然想收回贺兰堡。
林勇叹了口气,眼眸中却是掠过一丝期冀。
其实他早就对贺兰堡被回纥人侵占心怀愤怒,也早有收复贺兰堡之心,但他顾虑太大,一则是担心皇帝会反弹,二则是焦虑于因此会破坏大唐与回纥的友好盟约。若是因此触发大唐与回纥的全面战争,他这个灵武大都督真是承担不了这个责任。(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九章 贺兰堡(1)
第五百六十九章贺兰堡(1)
回纥可汗磨延啜率回纥各路权贵二日后抵达贺兰堡。回纥大军驻扎在贺兰堡以北百余里处,磨延啜亲自率亲军千把人进入贺兰堡。而灵武这边,孔晟和林勇也率两万灵武军出城列阵在贺兰堡以南五十里处,陈兵在此,防备回纥人出尔反尔,骤而发动侵唐战争。
至于宁国公主,暂时还留在灵武城中。这个时候,还不需要公主出面。
但在孔晟带多少人、带什么人进去贺兰堡与磨延啜会面的问题上,林勇与孔晟起了争执。
林勇坚持认为,孔晟至少要带禁军千人进驻,否则他的安全无法保证。就算是孔晟神勇过人,但一只老虎入了狼窝,后果也不堪设想。
孔晟却直言要只身前往,只带乌显乌解两人作为随从。
如此单刀赴会的勇气和胆量或许让林勇等灵武诸将佩服,但实际上,在林勇看来,这是非常愚蠢的,是不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当回事儿。
林勇常年与回纥人打交道,深知回纥人的虎狼本性。别看回纥人口口声声要与大唐结为君臣兄弟之邦,但实际上,他们说翻脸就翻脸,翻脸比翻书还快。
“大将军,孤身前往殊为不智!回纥人虎狼本性,若有闪失,让林某如何向朝廷向陛下交代?”林勇在这个问题上,丝毫不让。
孔晟笑了笑:“大都督,你想想看,贺兰堡屁大一点地方,根本容不下大队人马,回纥人已经进驻,孔某若是再带人上去,也不现实。况且,若是回纥人想要向孔某下手,我就是带上千余禁军,也无济于事。说句不中听的话,贺兰堡以北百余里,回纥十万大军驻扎,倘若回纥人翻脸,十万铁骑冲击之下,连灵武城都很难抗拒,何况是一个小小的贺兰堡!”
“我思前想后,回纥人没有理由破坏这次和亲。他们等待已久,不会因小失大。况且,既然孔某想要孤身前往,那也便是早有打算,请大都督放心吧,如果真到了刀兵相见的最后时刻,我自有脱身之策。”孔晟转头望向了隐藏在贺兰山深处的贺兰堡方向,嘴角浮起一丝冷酷的笑容。
他之所以坚持孤身前往,与冲动无关。
主要原因在于在贺兰堡这种地方,人多反而不如人少行动方便进退自如。而且,他已经吩咐南勇将火炮运来,提前安排埋伏在贺兰堡正前方的山林中。若是回纥人敢轻举妄动,他这一次一定要让回纥可汗磨延啜付出惨痛的代价。
更重要的是,他拥有神雕小白。届时,他会让穆长风乘坐小白飞翔在贺兰堡的深林上空,一旦事有不测,他便会趁乱脱身。在贺兰堡这种地方,训练多时的小白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当然,他的这些底牌不可能向林勇讲出来。底牌之所以成为底牌,就是隐藏在幕后,若是众人都知晓,那还叫什么底牌?
见孔晟执意不从,林勇无奈,轻叹一声道:“既然大将军一意孤行,林某也无可奈何。林某所能做的,只能是严阵以待,若是贺兰堡方向有异动,当率灵武军冲杀过去,营救大将军下山了!”
“大都督盛情,孔某心领了!”孔晟微微一笑,但声音却变得清冷且坚定不移:“灵武军全体听本官军令,除非回纥大军进攻,或者是孔某军令所至,否则灵武军不得擅动半步!一切应以灵武城的安危为要!”
孔晟朗声一笑:“乌显乌解,随孔某前往贺兰堡!”
孔晟率先驰出,乌显乌解紧随其后。
望着孔晟三人离去的背影,林勇浓眉紧蹙,良久无语。他觉得孔晟太刚愎自用了,有勇气有胆量固然是好事,但在这种问题上一意孤行,那就只能是愚蠢和自大了。
周政在旁不满道:“大都督,长安候一意孤行,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也怨不得我们!”
林勇叹息一声,挥了挥手:“罢了,陛下诏命,长安候全权节制灵武军政要务,本官也在他的督率之下,既然他执意如此,本官也无可奈何。来人,全军戒备,严防回纥大军进犯我大唐边防!”
贺兰堡。
这座依山而建的石堡城其实并不大,满员的话也只能容纳数千人。而如今,回纥可汗磨延啜率他的数千亲军进驻贺兰堡,自然是将这座城堡占了个水泄不通。
贺兰堡背靠悬崖峭壁,城楼正对着山下的旷野。
秋阳高悬,阳光绚烂。
磨延啜和叶护、移地建、骨咄禄等人站在城楼上眺望着灵武的方向,却在上山的路径上并没有见到大规模的唐军行动,不免就有些狐疑和惊讶。
磨延啜皱眉道:“叶护,你可是与那孔晟约定的是今日?唐军迟迟没有动静,莫非孔晟畏惧不来了吗?”
谁都不知道,磨延啜为什么会选择在此处与大唐遣婚使会商和亲结盟大事。不要说唐军那边满腹猜疑,就是叶护移地建和骨咄禄也莫名所以,觉得磨延啜此举有些古怪。
不过是商谈和亲,没有必要跑到这种地方来。
叶护躬身行礼道:“父汗,儿子已经跟长安候约定在贺兰堡会面,他应该不会不来。”
移地建撇了撇嘴,却在一旁道:“兄长也不要太信任那孔晟了,此人诡计多端,城府深沉,他迟迟不来,必然是另有打算!”
叶护恼火地瞪了移地建一眼,冷冷道:“他是大唐遣婚使,父汗邀约商谈和亲大事,他有什么理由不来?若是他不想来,或者有其他打算,当时就会拒绝,绝不会言而无信!”
移地建也冷笑起来:“那么请教兄长,孔晟何在?此刻已经是接近午时,可唐军那边没有半点动静,你倒是说说看,孔晟何往?嗯?”
叶护正要反驳两句,磨延啜在旁断喝一声:“好了,你们不要争了,安心等待,稍安勿躁,本汗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移地建眼眸中掠过一丝阴沉和锋锐,往叶护身上一扫而过,却是立即掩饰起来。
骨咄禄在旁暗暗冷笑,心道这移地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老子早就让他取了叶护的狗头,可他左右迟疑百般顾忌,终归还是没有下手,如今到好了,磨延啜又有扶植叶护的念头,而叶护回到回纥之后,四处笼络人心,已经得到了不少回纥部族首领的支持。
将来若真有可汗位置争夺,移地建已经不占压倒性的优势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章 贺兰堡(2)
第五百七十章贺兰堡(2)
“父汗,似乎……应该是孔晟来了!”叶护手搭凉棚凝视着上山的弯曲盘山路上,声音有些复杂和震惊。
包括磨延啜在内,所有回纥权贵都放眼望去,果然隐隐见上山的路上驰来三匹马,打头的是一个白衣亮甲胯下白马的年轻人,而身后则是两名随从骑乘黑马相随。
这三骑上山的速度很快,也就是磨延啜心里沉吟思量的当口,已经越来越近。这回叶护看得清楚,正是孔晟和他的两名心腹部将乌显乌解。
孔晟竟然孤身一人上贺兰堡来了!叶护心内震惊,不以为这是孔晟对自己的巨大信任,而只能说……从孔晟的性格为人来判断,他应该不是狂妄自大,而是充满了强大的自信,以及拥有无所畏惧的勇气。
磨延啜深吸了一口气,轻轻道:“这厮好大的胆子,竟敢孤身一人前来,真是把我们回纥人当无物啊!”
移地建趁机在一旁道:“是的,父汗,此人非常狂妄无礼,他竟敢孤身一人前来赴会,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至少说明他不把我们回纥人放在眼里。”
磨延啜沉默着。
不多时,军卒来报:“大汗,大唐长安候、遣婚使孔晟已经抵达贺兰堡外,求见大汗,可否放入堡中?”
军卒的话让一干回纥权贵都有些面色古怪起来。心道人家孤身一人前来,我们贺兰堡中陈兵数千,山下还有十万大军压境,如此阵仗只为对付一个人,也算是天大的奇闻了。
磨延啜缓缓摆了摆手:“叶护你去迎接,放唐朝遣婚使进来!”
贺兰堡的堡门高大而雄伟,主体是木质但两头镶嵌着铁板,高约五米上下,宽约七八米,可见当时修建贺兰堡朝廷应该耗费了不少财力。吱呀呀的厚重开门声传来,孔晟神色平静,翻身下马,将追风交给了乌显。
两排彪悍的回纥军卒手执弯刀列队两排,虎视眈眈,似是欢迎的仪仗队,又似是炫耀武力的威胁震慑。叶护带着几个人满脸笑容地迎出来,孔晟扫了一眼回纥人的这种阵仗,心头暗暗冷笑。
他既然孤身赴会,又岂能被这点小阵势给吓到。
叶护笑道:“叶护奉父汗之命,前来迎接长安候了!”
孔晟笑笑:“多谢叶护太子,请!”
两人并肩走入贺兰堡,沿着长满青苔的台阶一路拾阶而上,直入贺兰堡的原先作为守军官方的议事厅,如今临时变为回纥可汗的牙帐了。
这一路行来,从营门到大堂,数百米的道路上,一众回纥军卒面色森然但见到叶护和孔晟却异常尊重,纷纷弯腰施礼,看起来叶护在回纥人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比较尊崇。
叶护非常满意回纥军卒的表现,这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不过,他在回纥人中的地位也是最近直线上升,这与他在回纥与大唐的和亲事务中所起到的主导推动作用有关。
回纥人几乎人人都知道,太子叶护与唐朝上下交好,可以从唐朝皇帝那里为回纥人争取来不小的利益好处。比如以马易货的贸易、两国通商免税的优惠、廉价的粮草供应等等,对于回纥人来说,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而在普通回纥人心目中,侵略大唐的政治主张其实与老百姓的生活无关,反过来说,还会深受其害。至少,一场与大唐的全面战争若是打响,不知道要有多少回纥人的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很显然,为了迎接回纥可汗磨延啜,回纥人提前在贺兰堡做了一些准备。
堂内,全部用柔软的兽皮铺地,人走在上面软绵绵地而有弹性。堂内开设四个窗户,每个窗户周围都用米黄色的布条临时缠绕。陈设倒是比较简单,正中一张长方形的案几,后面盘腿坐着一个面相清秀的中年回纥男子,头戴金冠,身着精短而精美的皮袍。想必,这便是磨延啜了。
而两侧,也各有一排案几,左边,盘腿坐着一个身材雄壮的回纥男子,正是孔晟见过的回纥国相骨咄禄,而右边,则空着一个位置,属于叶护的,叶护之下,才是移地建和一个身着唐人服饰的汉人,四十上下的年纪,处在一群回纥权贵中格外扎眼。
孔晟第一眼就落在了此人身上,心道回纥可汗的朝堂上怎么还出现了汉人?此人究竟是什么人?看起来在回纥人这边地位还不低。
孔晟微微一笑,向磨延啜躬身一礼:“大唐长安候、神策大将军、遣婚使孔晟,见过回纥可汗陛下!”
骨咄禄突然厉声怒道:“唐朝遣婚使,你真是好大的胆子,面见我家可汗陛下,竟敢不行跪拜之礼!”
孔晟凝目望着骨咄禄,心中怒火滋生。回纥人见可汗都不行跪拜礼,他竟然让自己这个大唐使节面向磨延啜行跪拜礼,这不是故意羞辱故意挑衅是什么?
“吾非回纥臣下,乃是大唐使臣,代表大唐朝廷和大唐皇帝陛下,岂能跪拜可汗?骨咄禄,可汗当面,与本使商讨国家大事,你竟敢放肆无礼?”孔晟缓缓望向骨咄禄,淡淡道。
骨咄禄霍然起身:“本相署理回纥政务军务,你对可汗不敬,本相自然有权指出!”
“哦?原来是那日去灵武的回纥国相大人!不知骨咄禄大人当日从灵武逃走,可曾还记得孔晟否?!”孔晟朗声一笑,眸中精光四射,而投射在骨咄禄身上便化为眸中不屑一顾和嘲讽。
这无疑正中骨咄禄的伤疤。他将兵败灵武作为平生最大的耻辱,如今听孔晟当着回纥众人嘲讽,心头更是怒不可遏,强自压制下的仇恨之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叶护皱了皱眉,刚要说几句什么,却见父汗磨延啜向自己投过暗示的一瞥,只好归座静观其变。
“孔晟,你当日设下圈套坑杀我回纥儿郎数千人,此等耻辱,我回纥人永志不忘!既然你今日到此,就休想全身而退!来人,将此贼给本相拿下,为惨死在灵武的儿郎们报仇雪恨!”骨咄禄咆哮起来,脱口而出。
孔晟纵声大笑:“骨咄禄,你真是放肆无礼!孔某是大唐使臣,前来与可汗陛下商讨两国和亲和结盟的重大事务,你却越俎代庖当着可汗陛下的面,声称要将本使拿下治罪,你眼中非但没有大唐,还没有可汗陛下!”
“你还敢在本使面前提及当日灵武之战事。你擅自率军三万进逼灵武城下,在我大唐境内耀武扬威,本使奉皇命总揽灵武军政要务,守土有责,自然要将来犯之敌驱逐于国门之外!”孔晟扬手指着骨咄禄声色俱厉:“骨咄禄,若你再敢擅自踏入大唐疆土半步,本使一定让你有来无回!不信,你可以试试看!”(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一章 贺兰堡(3)
第五百七十一章贺兰堡(3)
孔晟站在厅中严词厉色痛斥回纥权相骨咄禄,看得回纥权贵们目瞪口呆,心说这大唐遣婚使也着实胆大啊,竟敢在回纥人的地盘上跟骨咄禄拧起来,真是不怕死的节奏啊!
可就在骨咄禄即将翻脸的时候,回纥可汗磨延啜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淡淡道:“骨咄禄,可否让本汗说几句话?”
磨延啜这话一出口,回纥权贵们都目光复杂地望向了气急败坏的骨咄禄。骨咄禄顿了顿,压住火气,知道自己今日情急之下有些目无磨延啜,引起了磨延啜的反弹了。
要是平时,磨延啜似乎也不跟骨咄禄一般见识,但在今日这种外交场合,面对大唐使臣,磨延啜不得不要自己这个可汗的权威。
骨咄禄咬了咬牙,回身向磨延啜行礼,然后愤愤不平地一屁股坐下。其实他的内心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愤慨,而是无比的平静,闪烁的眸光中偶尔投射出几分阴狠之色。
磨延啜笑了笑道:“大唐遣婚使,请坐。”
孔晟笑了笑,“谢可汗陛下。”
但孔晟还没有坐定,便听磨延啜轻轻笑道:“本汗早就听说了长安候的大名,文武双全,勇猛无比,一连斩杀我回纥两员大将,名动我回纥了!”
孔晟神色不变:“可汗陛下,昔日长安城外与麻皮交战,乃是二王子移地建促成,既然是两军交锋不论生死,必然有伤亡,孔晟一时失手,害了麻皮性命,还请可汗见谅。”
移地建嘴角一抽,却是无法否认。
“至于骨咄禄大人手下的骨杵,当时骨咄禄率军逼近灵武,孔某再三劝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骨咄禄大人执意不退军,还派骨杵等数十人围攻孔某一人,孔晟迫于无奈,只好动手自卫。”
磨延啜哈哈大笑:“长安候,你不必紧张,本汗这么说,并不是要向你兴师问罪。我回纥人光明磊落,只要是公平战斗,死于战斗之中,无论胜败,都是我回纥人中的勇士!你既然能战胜我回纥勇士,本汗也敬你三分!而你也不必担心回纥人向你寻仇,回纥子民崇敬的便是天下英雄人物!”
孔晟轻笑一声,拱手道:“可汗深明大义,孔某感激不尽。”
“不过,本汗也有些惊讶,你明知本汗陈兵贺兰堡,还竟敢孤身一人赴会,不知道你这是胆子太大还是不把本汗放在眼里哟。”磨延啜似笑非笑望着孔晟。
孔晟淡淡一笑:“第一,孔某前来贺兰堡面见可汗陛下,目的是商讨两国和亲和缔结盟约之事,既然你我两国要永为君臣兄弟之邦,那就是一家人,孔某何惧之有?”
“第二,贺兰堡是大唐所属,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乃是我大唐的疆土。本官作为大唐长安候、遣婚使,站在自己的国土上,又何必兴师动众出动千军万马护卫呢?”
孔晟言之凿凿,目光锋锐起来。
磨延啜嘴角一抽,他之所以选择在贺兰堡与孔晟碰面,自然别有深意。他想要在这一次的和亲和结盟谈判中将荷兰板作为筹码提出来,正式让大唐朝廷同意划归回纥所有。
贺兰堡虽然只是一个小地方,但战略位置非常重要。磨延啜和回纥人非常看重。一旦合法的占据贺兰堡,这就相当于回纥人的版图往大唐灵武方向扩张了数百里,获得的政治利益何止是一个贺兰堡。
但他的话题还未曾引出来,孔晟就单刀直入切入正题了。
磨延啜皱了皱眉道:“此堡现在属回纥掌控,这便是大唐皇帝当日向我回纥求援时提出的回报,目前我回纥派兵驻守,已经多时了。”
孔晟淡然一笑:“可汗可有当时吾皇陛下的诏书或者朝廷将贺兰堡划归回纥的正式文书吗?”
磨延啜一怔:“那倒是没有。”
“既然没有,那只能说明,贺兰堡还是属于大唐所有。既然可汗陛下提及贺兰堡,那么,本使作为大唐皇帝和朝廷代表,特此向可汗正式提出,请回纥军马限期从贺兰堡撤出,将此堡交付给灵武卫驻扎!”孔晟断然道。
他这话一出口,不要说磨延啜变了脸色,就是移地建骨咄禄和叶护等人都变了脸,厅中回纥权贵们鼓噪起来,投向孔晟身上的目光顿时变得凶狠起来。
“放肆!你好大胆,竟敢当面向可汗索要贺兰堡!”移地建怒声而起,指着孔晟。
孔晟凛然不惧,他缓缓起身,望着移地建,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弧度:“这是我大唐的国土,昔日不过是借给回纥临时驻兵所需,如今一晃两三年,回纥也该将贺兰堡返还给大唐了!”
“这不是索要,而是请求可汗归还。”孔晟转身向磨延啜拱了拱手,又缓缓坐下。
磨延啜沉默着,良久他才轻轻道:“长安候,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大唐皇帝的意思?”
“这是我大唐数千万子民、百万雄师的一致愿望!”孔晟高声回答。
骨咄禄等人怒形于色,眼看都要起身向孔晟发难,局面一触即发,就要失控。叶护神色复杂地望着孔晟,心道孔晟你果然不是一个善茬,你说你来谈正事就好了,怎么好端端地扯起贺兰堡的归属来?与两国交好的大事相比,小小一个贺兰堡算得了什么?
磨延啜轻叹一声,“长安候,你胆子不小。你当众向本汗索要贺兰堡,难道就不怕本汗一怒之下将你推出去斩首示众吗?你可知道,即便本汗斩杀了你,也不会有损回纥与大唐的结盟和亲,本汗相信,大唐皇帝会继续委派他人出任遣婚使,完成本次和亲。”
孔晟笑了笑:“孔某从来就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我要是怕,就不来了。既然我敢来,就不怕什么。如果可汗以为诛杀孔晟就能占有贺兰堡,那就大错特错了,没有了孔晟,还会有后来人!无论是谁,只要是大唐子民,都不可能放弃贺兰堡!孔某值司灵武守土有责,自然是寸土必争。”
骨咄禄哐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弯刀:“放肆,汝竟敢对可汗无礼!”
孔晟转头望向骨咄禄,目光深沉而杀气腾腾:“骨咄禄,你要想清楚,向孔某动武的诸多后果!即便身处龙潭虎穴,孔某也一无所惧,你要动孔某,就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是不是生的安稳!”
孔晟倒背双手,其实手腕处的光剑印记瞬间发热蓄势待发。如果回纥人当真要翻脸动手,那么他便会先下手为强,将这骨咄禄斩杀当场,然后闯出大厅,乘坐神雕小白径自离去。
而若是到了那种时刻,他再也不会手下留情,这贺兰堡,他便要一阵炮轰,将之轰成火海和废墟,将磨延啜和一干回纥权贵统统葬送在此。
然后他便会率灵武卫和禁军数万人,果断趁势出击,向回纥军马发起最后的猛攻。而即便是耗费沉痛代价,也要将大多数回纥兵力剿灭在灵武一线,而因此,回纥就算是灭了。
实际上,这几日孔晟曾经动过这种疯狂的念头。只要将包括回纥可汗在内的回纥权贵统统灭杀在贺兰堡,回纥人就失去了主心骨,不战自溃,而且国内绝对会发生重大动荡和内乱分裂,若他趁势进军,灭了回纥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这样的做法固然有利于大唐的国家利益,但会伤及无辜,造成太大的杀孽,孔晟思之再三,还是放弃了这种看上去有些疯狂的打算。(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二章 贺兰堡(4)
第五百七十二章贺兰堡(4)
磨延啜神色复杂地望着孔晟。
孔晟对骨咄禄怒形于色针锋相对,尤其是在他孤身一人身处回纥军马的重围之中,也不知道这个大唐遣婚使长安候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气。
骨咄禄几乎要暴走了。
孔晟竟然当着回纥权贵的面践踏他的尊严,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可骨咄禄毕竟不是普通回纥人,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能也无法当场跟孔晟翻脸,因为毕竟可汗磨延啜还在。而磨延啜以及大多数回纥权贵看重的还是两国和亲,若是因此跟大唐和亲破裂,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不说别的,回纥几乎是举国兵马陈兵灵武,目的就是为了对大唐构成威慑,获取大唐公主的丰厚嫁妆,以及随后大唐给予的长期的贸易的或者物资粮草援助上的大礼包。若是失去了这些,回纥人这一次就得不偿失。
而如今要与大唐开战,时机其实还不成熟。至少,回纥方面还没有准备好。要知道打一场战争尤其是国与国之间的全面战争,需要大量的物资储备,漠北的寒冬即将来临,回纥人根本就没有维持打仗的后勤保障。
尤其是亲眼目睹领略了唐军所拥有的神器火炮的威力之后,骨咄禄此刻还心有余悸,知道大唐暂时不可轻犯。
若是大唐的每一座城池上都装备有如此火炮神器,那么,回纥人不要说侵占中原了,就是拿下灵武城都非常艰难。
骨咄禄气得嘴角直哆嗦,他扬手指着孔晟声音都有些抖颤:“孔晟,你这般放肆狂妄,竟敢羞辱本相,本相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孔晟冷冷一笑:“骨咄禄,当日灵武一战,你率回纥三万大军不战而逃,孔某不过是看在两国友好的份上,才网开一面。否则,在孔某火炮的炮轰之下,你包括你的亲信部众都将难逃一死!”
“我们大唐有句话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还有句话叫人贵有自知之明,大唐愿意与回纥与其他一切国家友好相处,但若是谁欺到我们头上,那么,我们也绝不心慈手软!”孔晟目光深沉,声音冷酷:“我奉劝国相大人不要得寸进尺,过去种种,我们可以既往不咎,但如今种种,若是你还想变本加利,那么,我只能说,你要后果自负!”
骨咄禄被孔晟一连串的痛斥说得是哑口无言,他的口才哪里能比得上孔晟,而且孔晟字字句句都站在了大义公理上,骨咄禄一时间难以反驳,又不知道该如何挽回自己的面子,索性就故作暴怒拂袖而去。
移地建匆匆向磨延啜施礼,然后追了出去。
磨延啜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孔晟,本汗今日与你在贺兰堡相会,主要是商议两国和亲和结盟大事,至于贺兰堡本身,不过是小事一桩,可以日后再议。”
孔晟定了定神,淡淡一笑:“容后再议也是无妨。但是,话必须说到明处,这贺兰堡本是我大唐所在,回纥没有理由在此驻兵。可汗陛下,这已经关乎大唐所能容忍和承受的底线,请你三思。”
“请陛下和诸位回纥首领将心比心想一想,如果大唐在回纥漠北修建一座军事关隘,派兵长期驻守,回纥会答应吗?反之亦是此理,回纥在大唐境内派兵占据我大唐堡垒,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回纥权贵们有的发出冷笑声,有的神色默然,还有的无动于衷。
磨延啜心中大为不满,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对于他来说,毕竟和亲结盟才是大事,至于这贺兰堡尚在其次。
对于回纥人的表现和反应,孔晟视若无睹。
磨延啜勉强一笑,淡淡道:“本汗说了,此事容后再议。现在,我们还是谈一谈两国和亲和结盟的大事。本汗以为,宁国公主应当尽快出塞入我回纥,越快越好。本汗可先回漠北等候,留太子叶护率军一万沿路护送,长安候以为如何呀?”
孔晟缓缓点头:“这应该没有问题。不过,公主身份尊贵,我方需要择日出行,而且,孔某会率大唐禁军一路将公主送至漠北才会返回。这一点,请可汗陛下知悉。”
“如今,孔某作为大唐遣婚使,特向可汗宣布我大唐皇帝陛下的和亲诏命——”孔晟从怀中掏出皇帝专门为此次和亲颁布的诏书,缓缓吟诵道:“……顷自凶渠作乱,宗室阽危。回纥特表忠诚,载怀奉国,所以兵逾绝漠,力徇中原,亟除青犊之妖,实赖乌孙之助。而先有情敖,固求姻好。今两京底定,百度惟贞,奉皇兴而载宁,缵鸿业而攸重。斯言可复,厥德难忘。爰申降主之礼,用答勤王之志。且骨肉之爱,人情所钟;离远之怀,天属尤切。况将适异域,宁忘轸念。但上缘社稷,下为黎元,遂抑深慈,为国大计。是用筑兹外馆,割爱中阉,将成万里之婚,冀定四方之业。……宜以幼女封为宁国公主,应缘礼会,所司准式。”
孔晟开始宣布大唐皇帝诏命,出于基本的礼貌,磨延啜缓缓起身,站立凝听。而由此就能看出回纥人其实并不是那么尊崇礼仪,连可汗都站起来听了,还有吧很多回纥权贵无动于衷大刺刺坐在那里。
孔晟眼眸中掠过一丝厌恶,却神色平静,一字字一句句将皇帝的诏书宣布完毕,这不过是程序和礼仪,不可或缺。
诏书宣布完毕,和亲商议就进入了实质性的环节。磨延啜扭头扫了趺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神色肃然的身着唐人服饰的汉人男子,微微一笑道:“欧阳先生,你来自中原,通晓大唐礼仪,你可替本汗与长安候商议和亲与结盟诸事!”
说完,磨延啜就带回纥权贵扬长而去,离开大厅。
此人立即起身向磨延啜深施一礼,然后抬头来望着孔晟,淡然笑着拱手道:“欧阳凡见过长安候了!”
孔晟神色不变:“你又是何人?”
欧阳凡笑了笑:“鄙人欧阳凡,来自中原,投效在可汗帐下听命,蒙可汗不弃,任之为军师。”
“哦?欧阳先生原来是唐人。”孔晟故作惊讶,声音变得有些冷漠下来:“唐人在回纥做官,孔某还是初次听闻,不知道欧阳先生为何弃中原而去回纥?”
欧阳凡冷冷一笑:“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只要能尽展我一身所学,为可汗效命又有何不可?大唐朝廷之中,异族为官者车载斗量,欧阳凡入回纥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孔晟淡然一笑:“正如欧阳先生所言,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唐人在回纥为官,也无不可。希望欧阳先生在回纥,能在可汗面前多尽善言,为我两国友好盟约出力献策,而不是其他吧。”
孔晟对于这欧阳凡没有太深的印象,但凭直觉,他认为此人背离大唐投靠回纥人,并不是那么简单。而在回纥人中有这种来自中原、熟悉大唐的饱学之士作为参谋军师,其实对大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三章 贺兰堡(5)
第五百七十三章贺兰堡(5)
这其实与内奸也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回纥人侵占中原之心不死,一个唐人在回纥,要想混得下去,得到回纥权贵的赏识,自然要在这方面为回纥人出谋划策。
这是孔晟有些憎恶欧阳凡这么刚刚谋面之人的关键因素。
欧阳凡凝望着孔晟,眼眸中掠过一丝冷漠,他其实知道孔晟如何看待他,不过对于欧阳凡来说,旁人怎么看都无所谓了,自打他一家老小横死之后,他就对大唐皇帝和朝廷怀有无尽的怨愤,这才弃唐投奔回纥,试图利用回纥人的力量来实现自己向大唐皇帝报复的目标。
欧阳凡来到回纥之后,投靠在骨咄禄门下。他是何等的心机城府,没有多久,就取得了骨咄禄的完全信任和倚重。可以说,骨咄禄之所以日渐变成回纥国内主战派的首脑,侵唐之心蓬勃高涨,与欧阳凡在幕后的推波助澜有着莫大的关系。
在如今的欧阳凡心里,根本就没有了家国天下的概念,有的只是仇恨和怨愤。他要在有生之年,竭尽所能向大唐展开报复。而回纥人,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罢了。
欧阳凡淡然一笑,“长安候,欧阳凡虽然是汉人,但却不尊唐朝,这一点希望长安候知悉。因为大唐皇帝和朝廷昏庸无能,腐化堕落,这才有了安史之叛乱,祸乱中原,殃及天下百姓。唐朝近百年的盛世基业,李氏皇族数代人苦心经营的社稷江山,统统都败坏在李三郎的手上……”
李三郎是老皇帝李隆基的小名,欧阳凡直接对老皇帝称呼其别名,种种不敬之意已经溢于言表。而且,孔晟能清晰地感觉到,在欧阳凡平静的语气中隐藏着浓烈的恨意。
孔晟心头一动,凝望着欧阳凡,大概猜测欧阳凡的出身来历。如此怨愤李氏皇族和大唐朝廷者,难道是前隋朝杨氏皇族的后裔血脉?
孔晟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欧阳先生这么想,让孔某很失望。既然你已经身入回纥,又口出狂言,想必已经不再以唐人自居了。但是,孔某郑重劝告先生,无论你身在何处,血脉都不会改变,大唐始终是你的家国出身。你心怀偏见弃唐而去没有人能干涉,但孔某希望你不要做任何坑害家国天下的事情。否则,必将身败名裂、遗臭万年。言尽于此,不再多言。”
欧阳凡冷笑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径自将话题转移到了宁国公主何时出塞和亲回纥的行程安排上。磨延啜既然将此交给他来全权负责,显然对欧阳凡有一定的信任。
这事其实也不复杂,孔晟很快就与欧阳凡敲定了宁国公主三日后启程离开灵武,由孔晟率大唐禁军继续相送西行,而回纥大军主力两日后撤军,只留太子叶护率一万回纥骑兵沿途护卫。
而十日后,在漠北牙帐,回纥可汗将与大唐宁国公主举行盛大的和亲典礼和册封可敦的仪式。
毕竟宁国公主是大唐当今皇帝的亲女,身份高贵不可言,为了巩固与大唐的盟约,至少在名义上在名分上,磨延啜要给予宁国可汗妃子的名号。
而婚礼大典之后,孔晟就会完成遣婚使的使命,率禁军返回长安。
孔晟在与欧阳凡商讨一些和亲细节的时候,移地建和骨咄禄等人聚集在城堡的门楼上秘密议事。
移地建神色震惊地紧盯着骨咄禄,为骨咄禄方才提出的疯狂打算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移地建万万没有想到,骨咄禄竟然要在贺兰堡对孔晟下毒手——其实移地建对于孔晟也怀有根深蒂固的怨愤,昔日长安城外的羞辱他至今难忘。
只是移地建深知孔晟是大唐皇帝的重臣,灭杀孔晟容易,但若是因此激起大唐皇帝和朝廷的强烈反弹,无疑就会毁了这次和亲和结盟。当然,结盟不结盟的在移地建看来也不重要,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他的父亲磨延啜非常看重这事。
“国相,孔晟其人其实微不足道,但是,向他下手容易,本王子担心的是,所谓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回纥与大唐和亲结盟在即,若是孔晟死在我们的手上,恐怕大唐皇帝那边不好交代……”移地建压低声音道:“倒不如暂时留他一条小命,待日后有机会,再下手也不迟!”
骨咄禄冷冷一笑,神色阴沉:“二王子,你就是这点不好,凡事优柔寡断。你可知道,孔晟此人是我回纥的莫大威胁,此人文武双全,神勇无敌,又有神秘莫测之能,只要他一日在唐,我们回纥想要取唐而代之就一日不可实现。如今他竟敢孤身一人前来贺兰堡,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趁机将他拿下诛杀,就是为我回纥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至于与唐朝和亲,怎么可能因为孔晟一人而废?!唐朝皇帝之所以肯跟我们回纥和亲,究竟为了什么,你比本相更清楚。本相看来,唐朝皇帝万万不会因为一个孔晟,就废了既定的国策。况且,中原叛乱未平,唐朝皇帝的根基不稳,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我们回纥与史思明的叛军里应外合内外夹击。”
“诛杀孔晟之后,就给大唐发一封国书,说这厮意图行刺我回纥可汗,被我军拿下,死于乱军之中便是。”骨咄禄嘿嘿一笑:“嘴长在我们回纥人的身上,不怕唐朝皇帝不信。”
移地建倒吸了一口凉气。骨咄禄的心狠手黑由此可见一斑,实际上,移地建心里很清楚,骨咄禄之所以突然要向孔晟下手,八成是为了报灵武城外的惨败之仇,而方才在大厅之中孔晟再三让骨咄禄难堪就是骨咄禄动杀机的一个诱因。
移地建轻叹一声:“国相大人可要慎重,一旦动手,我们就再也不能回头了。而我父汗非常看重与唐朝的和亲和结盟,父汗这边……又该如何解释?”
骨咄禄有些不耐烦了:“二王子,唐人有句话说,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你想日后继承汗位,那么,就必须要当机立断下得了狠心。否则,叶护得势,你就再也没有了机会。这孔晟与叶护交好,若他在唐,必然不遗余力支持叶护继承汗位,你可要想清楚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四章 贺兰堡(6)
第五百七十四章贺兰堡(6)
移地建眼眸中掠过一丝狰狞。
骨咄禄说起叶护,让他心里最后一丝犹豫完全舍弃。在汗位争夺上,哪里会有什么骨肉亲情,他与叶护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根本无法两全。
而骨咄禄说的没错,孔晟与叶护交好,以孔晟在大唐的地位权势,若是孔晟推动大唐支持叶护继承汗位,至少会给他争夺汗位带来极大的障碍和威胁。
移地建断然挥了挥手,阴森森地道:“国相所言甚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事情迫在眉睫,那么我们就不要犹豫,必须立即动手!我看,可以……”
移地建俯身过去,伏在骨咄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骨咄禄哈哈狂笑起来,连连点头。
移地建旋即带着自己的心腹武士前去安排布置。就算是要设一个套,也必须要装模作样挡挡外人的眼皮,不要露出一丝破绽。
望着移地建匆忙离去的背影,骨咄禄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冷漠。
其实他想对孔晟下手,报仇雪恨只是一个方面的因素,更重要的是,骨咄禄觊觎孔晟掌控的火炮神器铸造之术。骨咄禄想要拿下孔晟,从孔晟这里获取这等重大机密。而一旦如此神器铸造术落入他的手上,又何惧大唐?
至于说服由移地建的人主导动手,也不过是骨咄禄的利用之计罢了。别看骨咄禄站在移地建这边,但实际上,骨咄禄真正的想法和深沉的心思,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而与掌控回纥权柄多年的骨咄禄相比,移地建显然还是稚嫩了一些。骨咄禄心里冷笑,心道移地建你若是做成此事,本相将来扶植你继承汗位也无不可,但……
骨咄禄嘴角一挑,划过阴沉的弧度。他向自己身后的几名心腹挥了挥手,然后扬长而去,走下城楼不知所踪。
移地建脚步匆匆走向贺兰堡的最高处,依山而建的那座烽火台上。但他的脚步在走上烽火台台阶时,突然停下,眼眸中闪烁着清冷的光彩。
他与骨咄禄的联合和结盟,在很多时候是利益之合。其实他比谁都明白,骨咄禄之所以支持他,主要因素是骨咄禄与叶护不合。而磨延啜只有这两个儿子,非此即彼,骨咄禄没有选择的余地。
但骨咄禄真正的心思……移地建没有完全看透,但反过来说,骨咄禄又何尝完全看透摸准了移地建的脉搏呢?
移地建能在回纥左右逢源,以幼子和旁出的出身渐渐取得如今之权势,压过叶护一头,可不是没来由的。他的城府,他的心机和手腕,在某些时候,也非骨咄禄所勘破。
至少在这件事上,移地建何尝不知骨咄禄在利用自己,而骨咄禄八成是在打大唐火炮的主意。
一念及此,移地建眼眸中掠过深沉的光亮。对于火炮,移地建的觊觎之心更盛。若是能拿下孔晟,从孔晟这边获取火炮之术,哪怕是与大唐全面开战,在移地建看来都是值得的。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给整个贺兰堡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而清冷的秋风席卷过城堡的上空,不远处的山林发出轻微的呼啸之声。
三两只苍鹰发出凄厉的鸣叫,在半空中掠过。
孔晟与欧阳凡一前一后走出了贺兰堡的议事厅,双方协商已定,他准备不再迟疑立即离开贺兰堡,以免回纥人心生不轨。
在出厅的时候,孔晟抬头望了望天。此刻,穆长风应该已经携带神雕小白隐匿在贺兰堡附近的山林中,只要他信号一出,小白当即会飞来救援。
厅外竟然没有半个人影,原本将议事厅戒备森严的两排回纥军卒,早已不知所踪。孔晟心头突然掠过一丝不祥的念头,突然听不远处传来悠扬苍劲的军号声,旋即是嘈杂的脚步奔跑声,以及刀枪碰撞马嘶长鸣人喊喧闹等各种乱声。
“有刺客!”
“抓刺客!”贺兰堡中四处骤然响起回纥人的呼号呐喊之声,从前面的空场上,黑压压的一群回纥军卒杀气腾腾挥舞着弯刀奔涌而出,向着孔晟这边的方向而来。
欧阳凡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讶,旋即暗暗点头,趁孔晟不备,向一侧的高台飞奔而上。
不好!
孔晟陡然意识到,回纥人这是冲自己来的。
他脸色骤变,立即仰天长啸。他用足了全身力气气贯丹田,他的长啸之声悠远而极具有穿透力。这便是他与穆长风约定的信号。
孔晟身后的乌显乌解两人脸色大变,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到了这个时候,乌氏兄弟不能不暗暗抱怨,心说大将军啊大将军,早就说回纥人毫无信誉、心狠手黑,你就是不听,如今孤身犯险,终于落入人家的圈套,这可如何是好!
况且,大将军你前前后后杀了不少回纥人,回纥人中的英雄人物麻皮骨杵等都死在你的手上,而灵武城外反击战,炮声隆隆中回纥数千军卒死于非命,要说回纥人不记恨在心,谁信呢?!
孔晟神色平静,手握住腰间的破虏剑,扭头扫了乌显乌解一眼,淡漠道:“你们可是害怕了?”
乌显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毅然道:“大将军,我们兄弟就是拼得一死,也要保护大将军杀出贺兰堡!”
孔晟突然笑了:“就凭我们三个人,想要杀出重围,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看来,孔某还是低估了回纥人的无耻——你们两个,冲上前面的高台!”
孔晟爆喝一声,乌氏兄弟知道事情紧急,也顾不上多想,立即按照孔晟的命令,跟随孔晟几个箭步窜向方才欧阳凡奔去的那座高台。这其实是一座烽火台,在议事厅的左前方,靠近城墙。
这是周遭唯一一处能有些遮挡物和能借助地理优势来抵御回纥人冲杀的地方了。
若是站在原地不动,数百彪悍凶恶的回纥武士冲击过来,就凭他们三人的力量,根本无力相抗。
孔晟三人的动作自然落入移地建的眼中,但移地建根本并不放在心上。孔晟再神勇,也寡不敌众,他就不相信,孔晟能一人抗得过数百数千回纥勇士的冲杀!就是用人海战术,累也把孔晟给累死!
这三人避上烽火台根本无济于事。
所以移地建从容指挥数百回纥武士将烽火台团团包围住,无法计数的弓箭手蓄势待发,只要移地建一声令下,就会将烽火台上的孔晟三人射成悲惨的刺猬。
移地建凝立在回纥军卒外围,高声怒斥道:“孔晟,你这狗贼,竟敢派人行刺我父汗,真是死有余辜!本王子奉劝你束手就擒,当面认罪,我父汗或许还会饶你一命,否则,我一声令下,便将尔等三人就地射杀!”(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五章 贺兰堡(7)
第五百七十五章贺兰堡(7)
孔晟闻言狂笑起来,大声道:“移地建,你这种栽赃陷害之计近乎白痴,也是无耻之尤。堂堂回纥王子,干出这种无耻的勾当来,还有脸在本官面前叽叽歪歪吗?”
移地建冷笑连声:“孔晟,你这狗贼休要狡辩,你派人行刺我父汗,如今事败,还有什么话说?本王子早就说过,唐人最不可信,满口的仁义道德,其实一肚子阴谋诡计!”
孔晟不怒反笑,一字一顿道:“移地建,孔某此行就只带两人随从,如今我们三人都在此处,何人去行刺可汗?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就直说吧,你煞费苦心演这么一出戏,到底目的何在?”
孔晟手腕处的星图印记开始闪光发热,能量光剑蓄势待发。性命危机时刻,他也顾不上暴露自己的最后底牌了,为了拖延时间等到穆长风和小白前来救援,孔晟决定破釜沉舟与回纥人拼一个鱼死网破。
其实孔晟心里有些焦躁了。穆长风和小白竟然迟迟未至,这与他的预期相差甚远。但孔晟相信穆长风,绝不会耽误他的大事。
但至少,他们三人要坚持到穆长风带着小白飞抵贺兰堡上空,孔晟估摸着还需要一刻钟的时间。而只要小白飞抵贺兰堡的上空,以小白的速度和威能,救走他们三人轻而易举。而回纥人做梦也想不到,孔晟会拥有空中救援啊。
移地建本来就是要拿下孔晟,所谓的抓刺客不过是借口,这一点,就连他手下的回纥军卒都一清二楚,所以移地建也没有再继续废话,神情冷漠地挥挥手,命令军卒一哄而上,速战速决,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孔晟,免得磨延啜发觉赶来节外生枝。
黑压压的回纥军卒挥舞着弯刀杀气腾腾地冲向烽火台,不多时就将烽火台为了一个水泄不通,而回纥军卒旋即开始三五成群向烽火台上猛攻而来。
孔晟带头望天,染满红霞的空中毫无动静。孔晟深吸了一口气,紧咬牙关,哐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破虏剑。他一个箭步窜向烽火台的台口处,大吼道:“乌显乌解,你们二人守住两侧,不要管我!”
孔晟说话间手起剑落,将率先冲上来的一个回纥军卒斩落身前,血光冲天而起,一颗面目狰狞的头颅带着血光漫天掠过,落在回纥军卒冲锋的群落中,引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愤怒的咆哮声。
鲜血溅了孔晟一身,原本簇新的白衣亮甲上血迹斑斑,他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眸光冷酷而坚定,身处在这个你死我活的时代,他不能有半点的心慈手软,否则,丢掉的将是自己的性命。
孔晟爆喝着手里的破虏剑左挥右挡,就这么眨眼的功夫,死在他剑下的回纥军卒就有数人。因为通往烽火台的路径很窄,一次只能冲上三五人,孔晟天神般勇不可当,一人便守住了关卡。
刺耳的惨呼声不断响起,回纥军卒陨落的尸体堆积满了关口。而台下严阵以待的弓弩手面色愤怒,纷纷回头望向二王子移地建。在这些军卒看来,何必枉费这些回纥兄弟的性命去送死,一阵箭雨过后,那烽火台上就是三具死尸。
移地建眼眸中泛起某种焦躁的阴狠之色,他几次三番想要下令放箭,但转念还是放不下孔晟手里的火炮铸造术,在他眼里,既然孔晟落入了回纥人的包围之中,诛杀他其实很容易,但干掉孔晟的价值远不如留着孔晟价值大,可以从孔晟口中慢慢逼出火炮的铸造术来。
移地建咬了咬牙,怒吼道:“我我冲!本王子就不信,凭我们数百回纥勇士,还能拿不下区区三人!舍生忘死往前冲,谁胆敢后退半步,本王子定斩不饶!”
……
这边的厮杀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正带着回纥随从权贵站在贺兰堡最高处的烽火台上眺望山景的回纥可汗磨延啜等人,叶护脸色骤变,扭头望向杀声震天的那边,急急道:“父汗,一定是二弟胆大妄为,他……他竟敢违抗父汗之命,带人围攻孔晟!”
“父汗,速速让儿子带人下去,救下孔晟!若是孔晟死在贺兰堡,我们如何向大唐皇帝交代?而和亲还没有完成,大唐的遣婚使就死在我们回纥人的手上,我们……”
叶护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磨延啜阴沉着脸怒声打断了:“给本汗闭嘴!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磨延啜面沉似水,心中怒火熊熊。
叶护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但却不知,磨延啜不允许他带人下去救援孔晟,一则是救援不及,二则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磨延啜太了解自己的二儿子了,如果叶护带人下去,没准移地建会一不作二不休,连叶护一起干掉。最后,随便给叶护栽上一个罪名就是了。
既然移地建敢在磨延啜的眼皮底下干这事,还有他不敢干的事情吗?他连大唐使臣孔晟都能杀,何况是叶护。
更重要的是,磨延啜马上意识到这一定不会是移地建的擅自主张,移地建带人行动的背后,百分百是骨咄禄在幕后操控。而只要涉及骨咄禄,磨延啜就不得不慎重几分。
周遭的回纥权贵面面相觑,眸光复杂地望着厮杀连天的下面,心里都明镜儿一般,这事必然与骨咄禄有关,否则移地建没有这个胆子。
只有骨咄禄的支持,才能让移地建不顾父汗磨延啜的愤怒。
况且,移地建既然采取行动,肯定随后会向磨延啜给出一个必须要行动的理由,尽管谁都知道这只是瞒天过海的借口,但有骨咄禄和骨咄禄强大的部族势力在背后,磨延啜恐怕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数百回纥勇士围攻孔晟三人,在磨延啜心里,孔晟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再勇猛的人,也会寡不敌众,孔晟区区三人要是能逃出数千回纥军卒把守的贺兰堡,无疑是痴人说梦了。
磨延啜这个时候,开始考虑如何善后了。
孔晟不是普通人,他是大唐使臣和遣婚使,又是大唐皇帝信任的心腹权贵,孔晟死在贺兰堡,即便回纥人会有这样那样义正辞严的借口应付唐朝的质问,但磨延啜还是担心因此会破坏两国关系以及这次和亲。
但磨延啜与骨咄禄同样认为,即便诛杀了一个孔晟,唐朝基于大局,也不会立即撕破脸皮,和亲说到底还是会继续进行下去,更不会向回纥宣战,无非就是另外换一个使臣前来灵武罢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六章 贺兰堡(8)
第五百七十六章贺兰堡(8)
在移地建的军令之下,回纥军卒义无反顾往前冲,尽管孔晟手里的破虏宝剑剑出无情,血光冲天,烽火台的隘口处已经堆积了不少惨死在孔晟剑下的回纥军卒尸体,但毕竟回纥军卒的人数众多,孔晟再勇猛,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不断有彪悍的回纥军卒咆哮着冲上烽火台来,将孔晟三人团团围住。震天的喊杀声中,孔晟还好些,乌显乌解两人就有些撑不住,且战且退往烽火台的角落里。
尤其是乌显,左臂被回纥军卒乱刀砍中,血流如注。乌解见兄长受伤,两人本是一奶同胞兄弟,感情之好非寻常人所能比拟,乌解大惊失色,挥舞着弯刀左突右挡,护在了乌显的身前。
尽管乌解两人已经杀红了眼,也浑然忘却了自己的生死,但照这种形势发展下去,三人横死当场或者重伤被俘都是迟早的事情。
一个回纥回纥军卒凶狠的一刀当头劈下,孔晟身形闪避,避过了这必杀的一刀,右手剑斜着挑出,正中那军卒的胸膛,军卒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呼,身子摇摇欲坠。但这个时候,黑压压一大片的回纥军卒已经冲上了烽火台,如此数量,就是耗都能把孔晟三人给耗死。
孔晟挥剑挡住回纥军卒弯刀的击杀,神色凝重,眼角的余光瞄向了天际云端,他心里很清楚,如果穆长风和神雕小白再不过来,他和乌显兄弟肯定要撑不下去了。到了那个时候,以孔晟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束手就擒,变成任由移地建宰割的阶下之囚。
此刻,孔晟微微有些懊悔,自己终归还是过于胆大和自信,总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结果还是出了意外,无论是出了什么意外,对于孔晟的通盘计划而言,都将是致命的。
包围的回纥军卒越来越多,挥舞的弯刀如林般,杀气弥漫,刺痛了乌显乌解的脸颊。兄弟俩悲哀地对视了一眼,又交换了一个决绝的眼神,然后向着孔晟的方向大声吼道:“大将军,我们兄弟先去了,大将军的知遇之恩,容我兄弟来世再报!”
乌显哈哈狂笑着,挥刀将身侧的一个回纥军卒斩杀,血溅满身,而他的身子陡然间一个激灵,后背处被回纥军卒斩中,锥心的刺痛瞬间传遍全身,血涌如注,乌显的身形晃荡了一下,牙关紧咬,陡然转过身去,根本不管自身安危,也不再防卫,手起刀落,就将方才那偷袭的回纥军卒胳膊斩落,回纥军卒惨烈的呼叫声传进乌显的耳朵,乌显更加纵声狂笑,面上、身上满是敌人和自己的血迹,脚下已经血流满地。
乌显拼尽最后气力,抬起手腕往自己的脖颈处就要自刎。乌解眼眸中掠过一抹悲哀和愤怒,他向自己兄长投过最后的一瞥,然后也横刀向颈。
眼看乌氏兄弟就要以身殉国,而孔晟也多处负伤。危急如累卵之中,天空中终于传来了一声凄厉嘶哑的嘶鸣,孔晟眉梢猛地一挑,一抹惊喜之色跃然脸上。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孔晟爆喝一声:“乌显乌解,给我打起精神来,我孔某麾下,只有战死的人,没有自杀的鬼!小白将至,坚持下去!”
乌显乌解兄弟本来已经彻底绝望,要以死殉国,避免沦为回纥人的俘虏,但骤然间听到孔晟的爆喝声,两人心内希望顿生,立即鼓足斗志和勇气继续与回纥军卒厮杀在一起。
人都是这样,一旦在绝望或者绝境中陡然遇到生机,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遇到救命之绳,哪怕是一根稻草,都不会放过。而在这片刻间所迸发出来生命潜能是巨大的。
半空中小白的嘶鸣更加清晰,这只巨雕闪动着翅膀,掀起漫天的狂风,流星般地几乎是直线降落下来,烽火台上的回纥军卒措不及防,被扇得人仰马翻。
孔晟原地纵起,一个箭步向神雕小白落下的方向掠去。孔晟手里的破虏宝剑就像是一把开路神器,为了突出重围,孔晟也已经拼尽所有潜能,围堵封杀的回纥军卒沾者必死,剑出封喉,无一丝侥幸的可能。
乌显乌解也拼尽全身气力,向小白落下的方向退去。
穆长风大吼一声,小白还没有落下,他便从小白的背上飞跃下来,手里的长剑挥舞,剑锋掠处,回纥军卒惨呼不绝。
穆长风高呼道:“二弟,你们三人速速撤离,某家来断后!”
小白降落下来,双翅扇动,风起云涌,烟尘弥漫,它的体型庞大,这一强行降落,几乎占据了烽火台接近一半的空间,而它的利爪和双翅如铁金刚般坚硬,扇动间便伤及无数回纥军卒。
回纥军卒斩在它翅上的弯刀迸起火星点点,一只飞禽的羽翼竟然坚可比铁石,让回纥军卒面色惊变。
这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孔晟跃落小白的背上,而后从小白背上抓起绳索向乌显乌解抛去。兄弟两人抱在一起,匆忙间将绳索牢牢系在腰间,然后没有任何迟疑,小白就振翼飞起,又是一阵飞沙走石,包围过来的回纥军卒狼狈地被气流和风浪扇翻在地,烽火台上乱成一团。
孔晟在小白背上,乌显乌解被小白带走飞起在半空中,单凭它双翅的扇动带起的气流,就让回纥军卒飞射的箭雨失去了准头。
但纵是如此,半空中晃晃荡荡的乌氏兄弟还是中了一道乱箭,箭矢射入乌解的腰间,他吃痛身子陡然颤抖了一下,差点松开紧抓住的绳索。
孔晟伏在小白背上,任凭翻卷的气流掀起自己的衣襟和额前的散发,他扫了一眼正在烽火台上陷入回纥军卒重围但犹自剑气纵横来去自如的穆长风,深吸了一口气。穆长风是江湖一流高手,轻身术无人可及,只要不遇上像明教右光明使妮娜这样的已经跳出了江湖人范畴的剑客之流人物,穆长风当无对手,从贺兰堡安全脱身没有问题。
这是孔晟一开始就与穆长风定好的对策和计划。今天虽然最终还是按照预定的计划实现,但付出的代价实在是惨痛。孔晟身上多处受到刀伤,虽然并不致命,但这危险之极。更重要的是,乌氏兄弟差点命丧贺兰堡,看看两人浑身血迹的惨状,孔晟估计受伤很重,就是保住性命,也要卧床休养多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七章 贺兰堡(9)
第五百七十七章贺兰堡(9)
孔晟眼眸中泛起滔天的怒火,也有些许的悔意。
这一次算是他过于自信和判断失误,他万万没有想到,移地建和骨咄禄的疯狂程度远远非常人所能想象,竟然不惜一切代价,要将他拿下。当然,他心里很清楚,移地建并没有对他真正动杀念,否则,如果他下达了必杀军令,孔晟三人恐怕很难活着脱身。
不管这是移地建和骨咄禄的擅自行动,还是在回纥可汗磨延啜的允准之下,对于孔晟来说,这都没有区别。因为磨延啜就在贺兰堡之中,若是磨延啜有所行动,恐怕移地建的计划也很难实施。
而移地建想要生擒自己——想必还是觊觎自己手里的火炮铸造术。孔晟嘴角浮起一丝冷漠愤怒的弧度,再次伏在小白背上向下眺望而去。
他只见纷乱的回纥军卒群中,穆长风的身形如同星丸跳射,在回纥军卒的乱箭雨中掠过半空,沿着烽火台飞纵向贺兰堡的城门楼,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而移地建怒不可遏面目狰狞地站在那里,正在仰面向天凝望。在他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衣白袍面蒙白纱的白衣人,身形修长。
孔晟心头一动,陡然面色一变,惊呼一声不好!
就在此刻,白衣人仰面发出有节奏有韵律的长啸声,啸声高亢有力,穿透云霄,盖过了下头回纥军卒的纷乱呼叫和人仰马翻等诸多嘈杂之声。
小白的身形陡然间在半空中出现了瞬间的停滞,这只怪异飞禽旋即几乎是下意识地收拢双翅,向下落去。
孔晟脸色苍白,他知道,这是明教召唤护教神雕的啸声。虽然小白已经脱离明教中人不断的时间,又经过了孔晟的专门强化训练,渐渐接受起孔晟独门的控制驾驭法门。但这只大雕是明教从小圈养训教,明教召唤的啸声在小白生命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孔晟勒紧拴住小白脖颈处的绳索,但小白还是挣扎着,在半空中翻腾起来,险些将孔晟给掀翻下去。
小白晃动着身形,扇动双翅,飞速向白衣人的方向落去。
移地建放声狂笑,他那张骄矜狂傲的面孔在孔晟眼前无限放大。孔晟眼眸中掠过一丝愤怒和绝望,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有明教的人在此,他恐怕很难再控制小白。
他手腕处的星图印记滚滚发烫,孔晟知道自己再也不能保持什么底牌和秘密了,若是继续隐藏,今日可能就要将自己的性命葬送在贺兰堡之中。
孔晟从来就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他一念及此,心怀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他紧紧伏在小白背上,竭力控制住小白的绳索,放缓它下降的速度,而他的半个身子微微向下倾斜。
小白原本飞起数十米,这一被明教的人召唤,瞬间又降落了十几米,眼看就要着地。孔晟放眼望去,回纥军卒飞速奔跑过来,黑压压的一群弓箭手对准了小白降落的方向,而移地建倒背双手大声狂笑道:“孔晟小儿,还不下来投降?本王子可以饶你不死!否则,乱箭之下,你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那白衣人身形闪处,就出现在小白的下方。他站在原地向小白挥舞着手臂,明显是打着驭控的信号。
就在此刻!孔晟怒吼一声,手腕处蓝色光团爆射,一道耀眼的蓝色能量光剑以人类难以感知、肉眼难以判断的速度,几乎是白衣人心头刚掠起一丝危险的情绪他的半截身形就被光剑穿过,一半肉躯以某种诡异和惨烈的姿态缓缓倒地,而另外一半竟然化为无形的飞灰消散在半空之中。
孔晟眼眸中闪过冷酷的光泽,他挥舞光剑向包抄奔走过来的回纥弓箭手劈去,能量光剑的流动伤害其实比他的动作还要快,或者是孔晟的心念刚动,光剑就已经伤及所向目标,至少有数十回纥弓箭手在耀眼的蓝色强光中化为灰烬,没有流血,没有惨呼,有的只是空荡荡的人群缺口。而侥幸残留性命的回纥军卒,有不少人的手腕、手臂都被光剑能量的余波冲击毁去,整个创口被烧灼成黑炭。
包括移地建在内,从白衣人之死,到数十回纥军卒在蓝色的强光中毁灭,所有回纥人其实都没有看得清楚,在那瞬间,所有人的眼前发黑,处在了暂时失明的状态。
孔晟手里的光剑收缩成团,在他的掌心处跳跃不停,光芒在渐渐阴暗下来的半空中是那么的耀眼。这是一种让小白更加畏惧的能量气息,实际上从孔晟光剑出手的同时,白衣人死去,小白已经摆脱了明教的控制。
孔晟猛然一拽绳索,怒吼道:“还不走?!”
小白发出惊惧不安的嘶鸣,尔后奋力振翅飞起,再次飞向高空,渐渐脱离了贺兰堡的上空。
……
移地建神色惊惧地望着眼前的诡异和惨烈一幕,大脑中一片空白。良久之后,直到回纥可汗磨延啜率回纥各路权贵赶至之后,他才渐渐回过神来。
移地建的脸色变得非常煞白。
刚才孔晟做出的一切,实则他并没有看得清楚,但白衣人毁灭在一道孔晟发出的蓝色强光中他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他根本不知道孔晟使用的又是何种神秘武器,但这种武器的伤害力和威力简直用语言难以形容……这不是威力大不大的问题了,而是非常恐怖!惊人的恐怖!无与伦比的恐怖!
磨延啜脸色阴沉,怒道:“移地建,你做的好事!”
在磨延啜看来,既然你已经动了手,如果能将孔晟拿下也就罢了,只要孔晟控制在回纥人的手上,磨延啜自能与唐朝斡旋,继续维持和亲。而更深的层面,也能从孔晟口中挖出火炮的高度机密来。
但这么多人围攻,竟然还是让孔晟三人平安逃离。
先是从天而降一只巨大的怪鸟,旋即是孔晟不知又使用了何种秘密武器、发挥了莫测威能,竟然将明教派驻在回纥的相当于分教主存在的高级使者给诛杀当场,而还有数量众多的回纥军卒死在烽火台上,巨大的损失沉痛的代价这就不消说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八章 贺兰堡(10)
第五百七十八章贺兰堡(10)
移地建神色惊惧,此刻他深陷在某种大恐怖之中心神动荡,根本没有听到磨延啜的质问责难。而移地建身旁的诸多回纥军卒神色表情大抵与他差不多。
磨延啜皱了皱眉,分开随从,走到近前,凝望向了移地建目光呆滞望向的地方,这一看不要紧,当即目光一直、浑身泛起某种惊惧的冷意,连肩头都有些隐隐的颤抖。
白衣人的半截尸体就在眼前,之惨状、之诡异难以形容。这就好像是一根胡萝卜被利刃斜着从头至尾斩断,而引发回纥人惊惧的还不是这个,而是白衣人的半截尸体创口焦黑如同被火焚烧一般,现场竟无半点血迹。
磨延啜惊惧交加,眼前一阵发黑,就一头栽倒在随从护卫的怀中,良久才渐渐醒来。
而围绕在他病榻前的除了移地建叶护这两个儿子之外,还有回纥国相骨咄禄等人。
磨延啜嘴角哆嗦着,眼前还是情不自禁地浮现起白衣人半截尸身的惨状,某种发端于骨髓深处的恐惧瞬间弥漫全身。磨延啜缓缓抬起手臂无力地指着移地建,颤声愤怒道:“移地建,你这个蠢货……你给本汗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移地建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眼看孔晟就要变成他的阶下之囚,但谁料孔晟竟然绝处翻身,用一种比火炮还要神秘威能莫测的神秘武器,不但将明教的使者斩杀,还因此让不少回纥军卒殒命烽火台。
而这样的神秘武器竟然在无法抗拒的伤害威能之外,还能将人瞬间烧成灰烬,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移地建的认知。
如果孔晟拥有如此神秘利器,唐军还有不可抵挡的群攻性火炮神器,回纥人与之为敌岂能有好果子吃?没有人比磨延啜更清楚明教使者的身手之高强,在回纥人眼里,明教这种层次的高手已经近乎仙佛,非人力所能抗衡,但就是这样的高手中的高手,却在孔晟神秘武器之下没有一丝半点的抵抗力,眨眼间就化为惨烈诡异的半截尸身。
骨咄禄也是脸色阴沉无比。
事情后来的发展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也失去了控制。如此让孔晟安然脱身,以孔晟的为人,他岂能善罢甘休?
叶护在一旁叹息连声,无言以对。
本来是两国友好、和亲即将达成的默契气氛,却转眼间因为骨咄禄和移地建的疯狂而变成了血与火的厮杀。孔晟如此离去,差点命丧在贺兰堡,接下来,回纥人肯定要迎来孔晟的报复。这是必然的。
磨延啜怒吼一声:“移地建,你如此胆大妄为,闯下大祸,让本汗如何能饶你?”
移地建嘴角哆嗦了一下,颤声道:“父汗,儿子本想拿下孔晟,从他哪里获知唐朝火炮的机密,岂料他……”
“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谁允许你轻举妄动?”磨延啜嘶哑的声音传进每一个回纥权贵的耳朵:“来人,将这孽子给本汗拿下拘押起来,若是唐朝兴师问罪,就将此子移交给大唐皇帝治罪!”
骨咄禄咬紧牙关,立即转身望向磨延啜沉声道:“可汗,二王子也是一番为国的赤诚之心,只是或许做事急躁了一些。事已至此,一味怪罪二王子也无济于事,目前我们需要立即应变,撤离贺兰堡返回我军大营,以免唐朝军马大举来袭!”
“好在这事只限于贺兰堡之中。只要我们不肯承认,只推说是一场误会,那孔晟也拿我们没有办法。而唐朝皇帝忌惮的是我回纥十万大军,他应该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孔晟,就与我们回纥人撕破脸皮,翻脸成仇!”
磨延啜眸光如刀,投射在骨咄禄的身上。他心里暗暗恨道,都是你这贼人在幕后撺掇,移地建才有如此疯狂行径!要不是本汗不想引起回纥内乱,早就将你骨咄禄一党诛杀殆尽了!
叶护叹了口气道:“父汗,事已至此,悔之莫及。儿子非常了解孔晟的为人,他断然不会咽下这口气,他一定会挟怨报复,至于唐朝皇帝那边倒是没有太大问题。”
磨延啜嘴角一抽:“叶护,若是你再去灵武,与其人斡旋,说明本汗的歉意和诚意,此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叶护沉默了一阵,缓缓摇头叹息道:“父汗,儿子愿意试一试。以儿子对孔晟的了解来看,此次他差点命丧贺兰堡,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除非……”
“除非什么?”磨延啜沉声道。
叶护冷冷扫了移地建一眼,淡漠道:“除非父汗能交出此次的罪魁祸首,任由孔晟处置,并向大唐致以诚挚歉意,或许能平息孔晟的怨气和怒火。”
移地建大怒,刚要发作,却见骨咄禄向他投过稍安勿躁的一瞥,便耐住性子听磨延啜的反应。
磨延啜冷视着移地建,眸光却有些轻微的闪烁。一方面,他觉得叶护说得有理,只要他严惩移地建并交出移地建任由大唐处置,放低姿态,这次贺兰堡事件可能会被平息下去;可另一方面,他就只有叶护和移地建这两个儿子,移地建再胆大妄为,也终归还是他的亲生骨肉,要让他放弃移地建的性命,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况且,移地建背后拥有相当强悍的势力,有骨咄禄站在一侧支持,他很难动得了移地建。
那么,此事该如何善后?
磨延啜心念电闪,一时间却是拿不定主意。
正在这时,突然地动山摇,房内磨延啜案几上的一盏奶茶都骤然倾覆,旋即众人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而屋梁上灰尘扑簌扑簌直往下掉,整个房屋都似乎要翻转倾倒过来。
轰隆隆!
轰隆隆!
回纥众人站不稳,措不及防之下,磨延啜从软塌上一头栽倒下来。而骨咄禄身形一个踉跄,也差点摔倒在地。
外边立即传来回纥军卒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以及人员奔跑、马匹嘶鸣哀嚎的杂乱声响,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连绵不绝,烟尘漫卷,看不清外面的状况。
不好!唐军的炮轰!孔晟的报复来了!
“保护父汗!”叶护心头大震,立即冲出屋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九章 贺兰堡(11)
第五百七十九章贺兰堡(11)
贺兰堡所在的山峰并不是这座山脉中最高的山峰,却是最险峻的山峰。而贺兰堡的对面,则是一座稍矮一些的偏峰,峰上是一片空场。就好像是被人用一把巨斧奋力将峰顶凭空削去,所以就在山峰之巅留下了这么方圆数百米的平地,不过山石嶙峋。
此刻,在山峰之上,十门青铜色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并排而立,黑洞洞的硕大的炮口瞄准的方向正是贺兰堡所在的位置,炮口端犹自青烟袅袅,第一轮的发射刚刚完毕。除了少数炮弹因为准头不够,落在贺兰堡城墙外围之外,大多数的炮弹都在贺兰堡内炸响,从对面传来的烟尘飞扬和山石崩裂城墙坍塌的动静,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孔晟满身血迹,手持破虏剑,神色冷厉地站在一块巨石之上,他的身后正是穆长风和南勇。
至于乌显乌解两人,早已因为负伤过重流血过多昏迷了过去,即便有军医的及时救治,但恐怕这一次,兄弟二人也要养伤大半个月才能恢复过来。
如果再拖延上一刻钟,乌氏兄弟绝对要失血而死。
孔晟安排南勇将火炮埋伏在这座山峰之上,本来是作为某种有备无患的安排,并没有打算真正派上用场。但这一次,他险些丧命在贺兰堡,而又差一点搭上乌氏兄弟的性命,回纥人的反复无常和无耻疯狂行径,直接触怒了孔晟。
看到乌氏兄弟血流如注地被抬下去急救,生死未卜,孔晟心头变得坚硬如铁,他在这一瞬间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当以牙还牙,让回纥人知道向自己动手的后果是不可承受的。
什么大唐与回纥的友好盟约,什么宁国公主和亲回纥,统统都被孔晟抛之脑后。此刻萦绕在他脑海中的只有复仇两个字!
他要让回纥人明白,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实实在在的、暴风骤雨一般的打击和反击!
“给我继续发射!今天,你们运输上来多少炮弹,统统给我用完!”孔晟声音虽然不大,但一字一顿,冷如冰山,清晰无比的传入每一个炮兵的耳中。
一**兵轰然应诺,还是十人一组,分头行动,冷却炮管的冷却炮管,校准方向的校准方向,装载炮弹的装载炮弹,第二轮的炮轰已经蓄势待发了。
孔晟扭头向传令兵森然道:“持孔某令牌,传令南勇,五千神策军给我包围贺兰堡之下,不允许一个回纥人给我逃出去!”
“命灵武大都督林勇率灵武军两万,向回纥大营方向移动,只待孔某一声令下,向回纥军马发起正面攻击!”
传令兵神色一变,心道大将军这是要向回纥人发起全面战争啊……这……但传令兵岂敢违抗孔晟的军令,所谓军令如山倒,孔晟又正在怒气头上,他敢有半句微词,绝对会被孔晟就地军法从事。
传令兵纵马驰下山峰,临走时还忘不了向对面烟尘弥漫城墙渐有坍塌迹象的贺兰堡,心头微微有些凝重:回纥可汗磨延啜还在此堡,大将军如此不管不顾,难道要灭杀回纥可汗,大唐要向回纥人全面宣战了吗?
贺兰堡向南数十里,灵武军大营。
林勇闻报孔晟正在炮轰贺兰堡,脸色骤变,他马上就意识到,孔晟这一趟出行贺兰堡与回纥可汗磨延啜会面,恐怕出了岔子。否则,以孔晟的稳重,断然不至于走如此极端。
林勇正在思量着是不是全军开拔进驻贺兰堡所在的大山之下,预防回纥主力大军大举进攻。但就在这个时候,孔晟的军令传递过来,听闻孔晟要自己直接率军向回纥大营的方向挺进,这似乎意味着要与回纥人全面开战……林勇脸色阴沉下来,虽然孔晟全权节制灵武兵马,但与回纥人宣战,这不是孔晟一个钦差特使所能决定的,必须要上奏朝廷和皇帝陛下裁夺。
不经朝廷允准,擅自与回纥挑起全面战争,这可是要诛九族的重罪。
但林勇也不可能质问孔晟派过来的传令兵,只是大概了解一下状况。果然不出林勇所料,孔晟的贺兰堡之行出了问题。回纥人突然向孔晟下毒手,孔晟狼狈脱身,乌氏兄弟身负重伤至今昏迷不醒,这才导致了接下来孔晟亲自在现场指挥炮轰贺兰堡的事儿。
传令兵走后,林勇前后斟酌、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做出了缓缓向回纥大营逼近的决定。其实此地还处在大唐境内,灵武军马的防卫范畴,大唐军队在自己的国土上移动,理所应当。但是他要尽量避免与回纥大军的正面、全面冲突,两国交恶的千古骂名,他可承受不起。
林勇本来以为孔晟是一时愤怒昏了头做出的决定,但就在他的灵武军马开拔挺进不久,原本驻扎在灵武大营一侧的禁军五千骑兵,马蹄轰鸣着掀起漫天烟尘向贺兰堡的方向疾驰行军。
林勇这才意识到,孔晟可能不是一时冲动。他这分明是让灵武军牵制回纥主力大军,然后让南勇的禁军包围贺兰堡……他到底要干什么?
林勇心神巨震,眼眸中掠过一抹不可思议的光彩。
这种事他不能说出口来,但他猜测,孔晟此刻恐怕要做一件惊天动地震动整个回纥和大唐的事情,这件事若是让孔晟做成……林勇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了,他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凝声道:“继续进军!”
行军间,副将周政纵马在一旁压低声音道:“大都督,长安候这究竟意欲何为?这是要让我们灵武军与回纥人开战吗?他虽然总制灵武军政,却没有权力挑起两国战事吧?”
林勇扭头扫了周政一眼,淡淡道:“周政,我等听命行事便是,至于其他,不必关心过甚。长安候奉皇帝诏命总制灵武,他的军命就相当于陛下诏命,我们岂敢不从?况且,林某估摸着,无论如何,这场仗是打不起的……罢了,静观其变吧!”
林勇不肯再多说,催了摧胯下马,疾驰而行。
周政轻叹一声,也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两万灵武大军缓缓向回纥驻军大营方向行去,动作非常缓慢,按照这个速度,一天能行军五十里就算不错了。这就是林勇在不抗命的前提下打擦边球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八十章 贺兰堡(12)
第五百八十章贺兰堡(12)
十门火炮并不多,而每一轮十发炮弹发射完毕,火炮还要有一个冷却的时间。但贺兰堡并不大,这座依山修建在半山腰处的军事城堡原本的价值只是在于大唐与回纥之间的军事瞭望,作为唐军监视回纥的前哨堡垒使用。
所以两三轮的炮轰,就已经将整个贺兰堡掀了一个底朝天。三处的城墙出现大面积的坍塌,三座烽火台毁了两座,城堡中的简易建筑物多半因为炮轰的威力出现不同程度的破坏,更重要的是,不懂回避炮轰的回纥军卒聚集在一起,却不知这样死伤的数量更大。
堡中惨呼此起彼伏,烟尘弥漫中,人马奔逃的声响一浪高过一浪。磨延啜在叶护移地建等人的保护下,顶着炮轰向城堡之外逃去。但山路狭窄,回纥军卒乱哄哄地一窝蜂往山下拥挤逃窜,乱成了一锅粥。
磨延啜的左臂被飞溅的弹片划过,血流如注。移地建面色如土,呼喝连声,试图整肃护军有秩序撤退,但他麾下的军卒已经被炮轰吓破了胆,根本不听他的指挥,移地建无奈,只得咬紧牙关紧随在磨延啜身侧,与众人一起往山下逃命。
没有人知道这从天而降的炮轰会持续多久,更没有人知道,这样导致山崩地裂的炮轰还能引发怎样的惊人灾难,所以,逃成了回纥人包括回纥权贵在内的唯一念头。
对面贺兰堡的动静,唐军在峰顶上看得一清二楚。黑压压的一片回纥军簇拥着数十名回纥权贵仓皇逃下山,其中某处旌旗招展之下,想必便是那回纥可汗磨延啜之所在了。
穆长风回头望着孔晟,心道是不是可适可而止了?一则是炮弹非常珍贵,是稀缺的战略资源,已经在贺兰堡浪费了不少并达到了威慑和报复的目的,若是继续炮轰下去,就失去了意义。
孔晟面色冷肃,缓缓抬手遥指着回纥军马拥挤逃窜的方向,一字一顿道:“调准发射方向,目标右侧正前方!”
唐军火炮手脸色一变。
穆长风更是凝望着孔晟压低声音道:“二弟,若是对准回纥人再进行炮轰,恐怕……那回纥可汗就在其中,恐怕他的性命不保啊!”
在穆长风看来,在贺兰堡回纥人出尔反尔不顾两国友好盟约向孔晟这个大唐使臣下毒手,孔晟果断炮轰贺兰堡予以还击,这仍然算是局部的可以斡旋的冲突,但若是孔晟将回纥可汗轰杀在贺兰堡,那么,这就意味着两国的正面开战了!
孔晟缓缓摇头,默然不语,犹自坚持着自己的命令。
炮兵不敢抗命,立即遵命行事,开始调整炮轰的方向,将炮孔对准了回纥人拥堵奔逃的下山方向。
穆长风的担心孔晟岂能想不到,只是孔晟比谁更清楚,他现在铸造出来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准头差一些,炮轰静止的建筑物或者城池威力无穷,但若是炮轰这种移动中的人群队伍,杀伤力就不像前番炮轰贺兰堡了。
孔晟知道很难将回纥可汗轰杀在此处。
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若是回纥可汗和很多回纥权贵死在炮轰之下,那么,他便干脆当机立断率军剿灭回纥军马,灭了回纥一国。毕竟,这么多的回纥高层人物都丧命,回纥国内群龙无首,军队无人指挥,就是唐军不进攻,他们自己也会内乱动荡。
至于朝廷和皇帝那边会不会允准,孔晟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大不了,灭了回纥一国,然后自己悄然隐遁,天高地大海阔天空,以他的本事,哪里不能容身?
移地建不顾一切下毒手,已经触及了孔晟的最后底线。而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差点断送了乌氏兄弟的性命,这又让孔晟无比的愤怒。
他的怒火,需要用回纥人的鲜血来宣泄!这一次,他一定要将这群虎狼本性的回纥人彻底打怕!自此,大唐旌旗所指,回纥人再也不敢反抗!!!
如果能灭了回纥,还和什么亲、结什么盟?!!
逃窜中的磨延啜一行狼狈不堪,半路上,突然听到半空中又传来那熟悉又陌生的让回纥人心惊胆战的呼啸声,忍不住下意识地纷纷抬头望向空中,十道火光划过如同绚烂的烟花,旋即或在低空炸响,或者落在回纥军卒逃命的队伍中爆炸开裂。
轰隆隆!!!!
又是大地在震动、人仰马翻、鬼哭狼嚎的惨烈景象出现,两侧的山壁开始出现坍塌崩裂,骤然将正在互相踩踏拥挤逃命的回纥军卒淹没掩埋。
磨延啜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处因为奔逃的动作过大,再次崩裂,鲜红的血迹渗出来,沿着他的膀臂缓缓流下,又低落在地,但磨延啜处在某种大惊恐之中对此浑然不觉。
放眼所及,都是乱哄哄的回纥军卒急于逃命且互相拥挤踩踏推搡的身影,前后左右,死在炮轰中的回纥军卒和战马尸体面目狰狞杂乱倒卧在山路各处,山壁坍塌,山石不时滚落,泥沙飞扬,遮天蔽日。
前面是山路的拐角处,较为宽阔,却是对面炮轰的视野盲区。移地建和叶护护卫着磨延啜等人冲破回纥军卒的拥挤,转移到了此处,决定暂避一时。
磨延啜手捂住自己犹自血流不止的创口,面色惊惧地望向对面的山峰,他已经感知到炮弹是从对面发射过来的,而在那座峰头之上,唐军的猎猎军旗,黑漆漆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以及孔晟临风而立的身影都依稀可辨。
磨延啜知道这大概就是孔晟的报复了。很显然,孔晟早就在对面山峰之上埋伏下火炮,而移地建的疯狂行径正好给了孔晟一个炮轰贺兰堡的借口。
磨延啜不知道孔晟还要炮轰多久,他估摸着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他带来贺兰堡的两千亲军要全部断送在贺兰堡和下山的山路上。而自己和回纥各路权贵部族首领,几乎都要殒命在此处。
一念及此,磨延啜就面色愤怒地扭头望向移地建,咆哮道:“你这孽子!若不是你擅自行动,向孔晟下手,我等焉能有今日之祸?!孔晟的火炮如此惊天动地,如果他不肯罢手,恐怕我们这两千人都要断送在贺兰堡了!”
所谓形势比人强,屁股决定脑袋,因为事关自己的性命前程,那些原本支持骨咄禄和移地建的部族首领也都纷纷开始怒声抱怨指责移地建,有些更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骨咄禄。
骨咄禄脸色阴沉,默然不语。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控制了。他哪里能想到,孔晟孤身一人置身于贺兰堡,处在回纥人的重重包围中,竟然还能成功逃逸。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孔晟竟然在贺兰堡的对面埋伏下了火炮,不管不顾地对着回纥可汗冷酷无情地展开炮轰。
本来骨咄禄认为孔晟会因为磨延啜的存在而大有顾忌,因为轰杀回纥可汗,肯定要挑起两国生死决战,这一定不为唐朝皇帝所允准。可他怎知孔晟从来就不是按照常理出牌的人,他这何止是不顾及磨延啜的安危,而是简直要存心将回纥可汗一并灭杀在贺兰堡的架势!
“怎么办?!你倒是说说看,这怎么收场!!!”磨延啜愤怒的咆哮声回荡起来,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惨淡无比。
移地建心里又是惊惧又是懊悔又是羞愧,面对父汗磨延啜的质问责难,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事实上,他还能说什么呢?事情是他挑起的,他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被孔晟脱身后果断展开报复,这铺天盖地的炮轰,这人力无法抗拒的天崩地裂,让人闻风丧胆啊!
骨咄禄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可汗,此刻追究二王子的责任于事无补,以本相看来,我们现在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不顾生死冲下山去,重整大军,拿下灵武,将孔晟灭杀,然后再向唐朝皇帝交涉!”
说完,骨咄禄也不管磨延啜和其他人了,他在十余名亲军的护卫下,径自混入回纥军卒人群中,向山下没命的逃去。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还管其他人,保住自己的老命最重要!
磨延啜眸光愤怒地紧盯着骨咄禄逃命去的背影,心道你这狗贼还是执迷不悟,这番能不能逃出性命还很难说,竟然还想与唐朝开战!拿下灵武,灭杀孔晟?说的轻巧!磨延啜后背上冷汗直流,嘶哑着嗓音挥了挥手,急急道:“事已至此,只有先下山要紧!来人,随本汗冲下山去!”
对面山峰之上。
孔晟冷冷一笑,“停火!尔等护卫炮车速速下山,穆大哥,我们去山脚下等着回纥人!”
说完,孔晟转身就要山下奔走。
穆长风见他满身血迹,面上也是血污纵横,不由担心道:“二弟,你多处受伤,还是先疗伤要紧!有南勇的五千人马守在山下,回纥人逃不出的!”
“穆大哥,只是一点轻伤,无大碍。倒是乌氏兄弟这一次受我连累,差点命丧黄泉。”孔晟叹息一声,声音转冷:“所谓人算不如天定,既然如此,我就让回纥人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这倒是给了我新的启发,这或许就是一个机会……”
孔晟话没有说完,就向山下飞奔而去,自然有不少护军紧紧相随。穆长风叹了口气,掠过身形追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