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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 辣手(2)

    第五百二十二章辣手(2)

    南宫望心情烦躁复杂,凝立在山峰之上,死死盯住了对面依旧是烟尘弥漫分辨不清状况的当阳山谷。谷内情形如何,这伙明教贼人是否像孔晟设想中的那样遭遇重创,谁也不清楚。

    但这数轮火炮炮轰的威力之强,已经是举世无匹。在南宫望的认知中,如果这样近乎天罚一般的轰杀依旧不能发挥作用,那么,再也没有任何办法和手段对付明教这伙贼人的反扑和报复。

    事实上,普通的武力、单靠千军万马的人海战术来剿灭这等身怀神功的超一流高手,几乎是痴人说梦的。

    南宫望心存一丝侥幸,因为按照他和孔晟的约定,只要得到孔晟平安的信号,新一轮的炮轰便会马上开始,孔晟这一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明教在中原的这批人斩草除根。

    因为这批人已经让孔晟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已经足以影响和危及到他的前途和命运,乃至生命安全。

    所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如果这种关键的时刻不用,什么时候用?

    南宫望回头瞥了那数十名如临大敌的操炮手一眼,他们六人一组,已经准备妥当,冷却好的五门火炮随时可以继续发射。

    孔晟刚刚窜出谷口,还没来得及深吸一口气,就猛然感觉背后冷森森地一阵阴风卷过,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地一滚,然后一个翻腾,就向一侧的山坡上滚落下去。

    一道白光闪处,孔晟原先立身的地方发出砰得一声爆响,烟尘泛起,竟然显出一个深坑。孔晟即便是在翻滚中眼角的余光也瞄到了这一点,忍不住背后冷汗直流,暗道一声侥幸。

    应该是哲扶或者其他白衣女子追出来了!

    孔晟立即绷紧了心弦,浓烈的危机感充斥着他的全身,而一股杀气正在扑面而来!

    孔晟暗叹一口气,知道对方其实距离他甚远,应该正在从谷中飞掠出来,而刚才这一击,不过是对方在半空中临时仓促的遥遥一击。若是正面抗衡,十个自己捆绑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人家要灭自己如同灭一只蝼蚁一般。

    半空中传来刺耳的呼啸声和愤怒的呼吸声,孔晟知道自己无法再逃了,在对方的神功之下,自己奔逃其实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孔晟咬了咬牙,嘴角泛起一丝冷漠决绝的笑容,心底那股狠劲儿再次喷涌而出,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地一个转身,拼尽全身气力,出人意料地调转方向,非但没有继续往谷外逃跑,而是以超常规的速度电闪般驰向谷内。

    追杀孔晟出来的蛰伏措不及防,他根本没有料到孔晟此刻不但不逃反而窜回谷内,就是这么瞬间愣神的当口,孔晟已经闪电般没入当阳山谷的漫漫烟尘之中,消失不见。

    但哲扶冷冷一笑,他已经锁定了孔晟的气机,只要孔晟稍有妄动,他就会发出致命一击。既然孔晟不逃,那就送他去见阎王!哲扶的心底变得非常冷酷,目前的孔晟已经被他视为生死仇敌,因为孔晟设下的这个圈套几乎葬送了明教这支高端力量,数以百计白衣使者的伤亡已经让他无法面对教中高层的责难,难逃惩罚。

    他把所有的愤怒和对于未来的恐惧都要发泄在孔晟身上!

    正因为明教损失惨重,虽然目前哲扶还不清楚在炮轰中伤亡的人数到底有多少,但凭借他的经验和对于炮轰威力的感应上锁做出的判断,应该是遭遇了重创。

    原因有三。第一,当阳山谷呈葫芦状,三面包裹,只有一个出口,地形凹陷,炮弹轰击的威力会被无限放大增强。

    第二,措不及防,炮轰的速度和频率,接踵而至,让明教的这群白衣使者反应不及。而且,她们聚集在暗处,却是相对集中,而无形中导致了炮弹杀伤力的扩大。

    第三,明教严厉的教规面前,在得不到领头的蛰伏撤退的命令之前,没有一个明教女使者敢逃离山谷擅自逃离那就是不战而逃,等待着她的惩罚比死亡都要让人恐惧。

    第四,孔晟在第二轮炮轰中采用了开花毒气弹,弹片迸射伤人连带毒气的蔓延,即便有些白衣使者避过了炮轰,却也逃不过毒气的侵蚀。所以,中毒倒下的也不在少数。

    而孔晟之所以没有直接在第一轮炮轰就采取毒气弹,主要还是担心会让明教的人心生警惕,立即撤退逃离。

    几个因素加起来,这一次明教进入中原的这支高端武装力量所遭遇的重创,其实超乎了孔晟当初的预期。

    哲扶飞掠在半空之中,寻觅和感知着孔晟那若有若无的气机,试图一击必中,将孔晟这个罪大恶极心狠手毒的罪魁祸首灭杀当场,一泄心头之恨。

    但骤然间,一声清脆的炸响,与方才那天崩地裂的巨大炮轰声相比,这声动静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旋即是一道黄色的光团冲天而起,在高空中四散崩裂,化为袅袅青烟。

    哲扶冷漠一笑,他人在半空中化掌为拳,运起光明***真气迸射,像离弦之箭风驰电掣击向方才那处。

    轰然一声爆响,原地炸开一道深坑,可见哲扶这一击的强大能量。

    浓密的烟尘中伸手不见五指,孔晟衣衫开裂烟尘满面,嘴角更是渗出丝丝血迹。尽管他在发出信号的同时就已经闪避在了两丈开外,但哲扶这惊天一击还是让他负伤倒地,整个后背承受了哲扶力量余波的冲击,他忍不住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来,五内如焚,浑身经脉都好像是要断裂开来,痛入骨髓。

    孔晟忍着痛,就地坐起,不再躲避,手腕处的星图印记骤然发烫,蓄势待发。

    死亡固然可怕,但即便是面临退无可退的危机时刻,孔晟也绝不会放弃抵抗。他固然不是哲扶的对手,但哲扶要想拿下他,也必须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一瞬间,孔晟心念电闪,很多往事风驰电掣般在脑海中闪过,很多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眼前闪现。他知道,自己在大唐的穿越生涯或许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他嘴角噙着平静的笑容,面上露着决绝的神情,缓缓抬起了右手,在半空中紧握成拳。

    对面山峰上的南宫望惊喜交加,他清晰地看到半空中浮起的信号,那是孔晟的信号。他哈哈大笑,立即挥动令旗,命令操炮手立即行动,不计一切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集中向当阳山谷开炮,哪怕是要将这座山谷夷为平地。

    哲扶如同落叶般轻轻落下在地,毫无声息。他冷酷地笑着,轻蔑地望着不远处趺坐在地的孔晟,猫戏老鼠般打量着,突然嗤笑道:“孔晟,你这小贼,在本使面前,还想抵抗不成?”

    孔晟默然不语。

    哲扶的声音突然愤怒起来:“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设下圈套坑害我圣教之人,本使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孔晟闻言突然狂笑起来:“哲扶,孔某就算是要死,也要拖你一起下地狱!这座山谷,就当是孔某与你们明教之人的坟墓了!”

    孔晟话音一落,呼啸的破空声再次传来,哲扶脸色骤变,这明显是炮轰再次开始的征兆,一念及此,他下意识地身形飞掠向山谷的那片开阔地,同时发出了撤离当阳山谷的命令。

    但已经为时已晚。

    威力无穷的炮弹从半空中降落,或在半空中爆炸,或直接在山谷的谷底炸开,一波接一波的轰杀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当阳山谷的上空升腾起一团巨大的黄色的蘑菇云,这座山谷乃至整个终南山脉都在发出隐隐的抖颤,大地在轰鸣,草木禽兽一切生灵都在恐惧的呜咽。

    得到命令试图撤离当阳山谷的白衣使者拖着不少负伤或者中毒的姐妹,在骤然而起的炮轰中逃都变得非常艰难。除了少数狼狈的白衣女子成功逃离之外,更多的人倒在血泊中被倒塌和崩裂深陷的山谷掩埋。

    长安城。大明宫。

    纪国公主惊魂未定,忧心忡忡地站在大明宫最高处的天坛处,站在她身边的除了面色凝重的皇帝,还有皇太子李豫以及李泌杜鸿渐等朝中重臣。张皇后和她的儿子定王李侗也在其列。

    半个时辰以来,城外终南山中的动静还是惊动了整个长安城。除了老百姓奔走相告竞相出城查看究竟之外,除了南霁云父子已经率三万禁军将终南山北麓团团包围之外,皇帝也率众人登临在皇宫的高处,眺望着山里的方向。

    隆隆炮声隐隐传来,地动山摇的景象虽然无法亲眼目睹,但大抵还是可以能假想出来。而山中升腾着的那一团巨大的蘑菇云久而不散,看得众人脸色都变得非常复杂。

    纪国公主被救回城中之后,皇帝一颗心放下了半截。无论如何,孔晟总算是兑现了他的承诺,让纪国公主平安返回,但他自己究竟面临着怎样的境况,皇帝并不知情。

    皇帝一直在等待影卫的回报。但影卫那边迟迟没有消息,让皇帝等得心烦意乱。(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三章 辣手(3)

    第五百二十三章辣手(3)

    一道黑影掠过半空,突然出现在天坛之下。皇帝暗暗松了一口气,影卫的人终于来了。到了这种关键时候,他也顾不上让影卫隐藏身形了。实际上,影卫的存在,在长安城中、于朝野上下,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

    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组织和圈养了一批可以为皇帝效死的死士,不要说杜鸿渐李泌这些朝臣,就是皇太子李豫也莫名所以,至今没有搞明白。

    当然,也无需搞明白了。怎么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影卫已经是既定的事实,皇帝也丝毫不再顾忌朝臣和世人的眼光,众人只得默认了影卫的存在。

    黑衣影卫拜伏在地,声音生硬而低沉:“陛下,长安候孔晟孤身赴约当阳山谷,以自身为质,换回纪国公主殿下返回长安。公主殿下被神龙卫护卫回城之后,南宫望提前带人埋伏在当阳山谷的对面山峰之上,在山峰之上架设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当时火炮齐发,地动山摇,连番累牍,已经将整个山谷夷为平地。”

    众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孔晟果然是心狠手辣下手果决,为了消灭这些贼人,他竟然不惜以自己为诱饵,架设火炮炮轰山谷,造成了这么大的动静。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微有些沉重:“孔晟何在?贼人可曾剿灭干净?”

    黑衣影卫沉默了几秒钟,旋即轻轻道:“回陛下,当时属下正在一侧的山峰之上观望探视,据我所知,长安候并没有逃出当阳山谷,而……而如今,应该是已经与那批贼人一起葬身山谷……”

    “啊!!”一旁的纪国公主心神碎裂,绝望之极,眼前一阵发黑,当场晕厥过去。陪伴在她身侧的宁国公主赶紧一把搀扶住她,轻声呼唤,更是催促宫女太监速传御医前来救治。

    皇帝沉默了下去。心内除了沉重之外,却也有一分期待。因为孔晟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皇帝不相信孔晟会因此将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而前番,孔晟连番使诈,死而复生的消息频仍,这一次,包括皇帝在内,众人其实都不怎么相信孔晟真的死了。

    但孔晟的手段——尤其是以自己为质、为诱饵,炮轰当阳山谷的魄力和果决,绝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这种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抛之脑后的狠劲儿,想起来让人都感觉有些恐惧。

    李豫与自己的儿子李适飞速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眸中读到了一分凝重。李豫心道:孔晟心智如妖、心性如铁,手段狠辣果决,绝不拖泥带水,这样的人在朝中,如果不能收为己用,恐怕对自己的登基大业会构成致命的威胁。

    李豫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重视孔晟了,但每一次,孔晟总会带给他新的关注点和畏惧点——李豫暗暗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拉拢孔晟进入自己的阵营,如果拉拢不成,那就当机立断将之除去。

    张皇后回头望着自己的儿子李侗,少年轻轻一笑,摇摇头。他虽然没说话,但那意思很明显,他不相信孔晟会死了,孔晟擅长算计,更是工于心计,他既然是有备而去,又怎么可能把自己陷进去?

    张皇后哦了一声,却是静静陪在皇帝身旁,没有说半句话。其实这也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自己一个女人讲话,说到点子上还好,若是说错了话触及了皇帝的敏感神经,无疑会让自己失分。

    皇帝等人并不知,孔晟实际上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已经在死神的镰刀下走了好几遭。

    一则,他与明教的人同样面临炮轰的威胁,同样在神威无敌大将军炮的炮轰范围之内。炮弹是不长眼的,可不分敌我。

    二则,哲扶的两次攻击已经让孔晟身负重伤,五脏六腑都受到强力震荡,这一次即便能逃命,恐怕也需要不短的时间调养恢复。

    烟尘渐渐消散,眼前的当阳山谷基本上被毁了大半截。周遭的山林翻卷倒伏,三面的山壁坍塌倾斜,原本凹陷的谷底被砂石泥土渐渐掩埋,明教的白衣使者不知有几人幸存,或许幸存者已经逃离这片灾难之地,而吃力地从废墟中钻出身来的孔晟,一眼就看到了一脸狰狞之色的哲扶。

    哲扶的情形也相当狼狈,白衣上到处都是尘土和殷红的血迹斑点,两条宽大的衣袖都断了半截,而头上原本戴着的逍遥冠也不知所踪,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脑后,配上他凶狠愤怒的面部表情和扭曲抽搐的五官,如同煞神恶鬼一般。

    孔晟那一瞬间的面部表情非常精彩。没想到如此威力罕见无匹的连番炮轰都没有伤及哲扶的根本,此人身手之高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片刻的慌乱过后,孔晟的神色变得平静起来。

    此时此刻,畏惧或者慌乱都无济于事,既然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那么,除了拼死一搏之外,还有什么选择?即便是最终死在这厮手上,也算是命中注定,但……但要取老子的命,也必须要付出代价来!孔晟眸光中闪动着狠厉的精光,那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狠劲儿再次弥漫心头。

    “你……想怎么死?!”哲扶的声音有些嘶哑,声音中的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大部分属下——明教这次派遣入中原的精英力量,两百名高级使者,竟然大半伤亡在孔晟的诡计陷阱之下,其余的不知所踪。如此种种,他如何****向教中首脑交代?等待着他的必将是教规的严惩。

    但哲扶此刻什么都不想了,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将孔晟碎尸万段报今日之血海深仇。

    孔晟轻笑一声,突然身形猛然一窜,向哲扶扑去。而与此同时,他手中光芒一闪,一道硕大无匹的淡蓝色光剑无声无息劈了过去。

    光剑来得突兀,出现的诡异,而劈下来的过程中周遭的空气仿佛都被灼烧碎裂一般,空气中弥漫着某种莫名的味道,而哲扶瞬间就感知到无与伦比的危机,他本并不在乎孔晟看起来有些不自量力的主动进攻,但这道光剑带给他的竟然是某种对于死亡的恐惧,他下意识地身形电闪,但即便如此,手腕处还是一阵刺痛,等他掠过半空,低头望向自己手腕的时候,已经空空如也,他的左腕被斩断,断口处没有流血,而是乌黑的创痕。

    痛入骨髓的痛感这才传递到他的大脑神经中枢,哲扶仰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整个身形晃荡了一下,跌落下去。

    哲扶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凡夫武将所伤。他的护体神功本来可以阻挡一切普通物理伤害,这是他面对孔晟进攻懒得躲避的关键因素,结果却给自己造成了不可挽回的身体伤害。

    孔晟一击而中,没有过多兴奋,而是下手毫不留情,继续挥动光剑向哲扶奋力劈去。哲扶毕竟是身怀绝技之人,断腕的突兀和伤痛还不足以构成致命伤,他怒吼一声,原地拔起身形足足有数丈,避过了孔晟那道神秘光剑的劈杀,他的人在半空中面色狰狞可怖,化拳为掌,运转神功,虚空向孔晟劈了一记。

    传统的内功功法将之称为隔山打牛。在哲扶的所学体系中,这称之为光明神掌,他可以运转神功,隔空将真气外放伤人,而空气就是传播的媒介。

    哲扶将孔晟恨之入骨,这一击更是携愤而出,用了至少己身的八成功力。若是孔晟被击中,五脏六腑肯定会化为血水,当场丧命。

    孔晟眼眸中掠过一抹决绝和惋惜,他知道靠自己的速度根本无法避过哲扶这怒极而出的一击,如果被他击中,自己多半要性命不保。在生死关头,孔晟撇开一切杂念,咬紧牙关,拼尽了个人的极限,劈出的光剑能量陡然间暴增一倍,更加耀眼、更加迅捷、更加绚烂,向半空中的哲扶奔涌而去。

    哲扶吃了一惊,尽管是在无法控制的愤怒情绪中,他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闪避,孔晟劈出的这道神秘光剑让他心内的惊惧越重。

    而这个时候,哲扶的致命一击已经发出,孔晟能清晰地感受到杀机的迫近以及那真气穿透空气所产生的呼啸声响,他自觉在劫难逃,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但骤然间一道白光闪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孔晟裹夹窜去,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哲扶光明神掌的死亡一击。

    孔晟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白影又是一闪,掠过半空,在半空中闪电般划过,而哲扶措不及防,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漫天的血雨喷洒下来,在明媚的阳光光线中发散着诡异的寒光,溅了孔晟满身。

    是妮娜!竟然是妮娜!

    妮娜救了自己,将哲扶一剑穿心当场毙命!

    孔晟站在原地,随意抹了一把脸上被溅上的哲扶的血迹,微微有些愣神。但他旋即回过神来,妮娜如果不杀哲扶,哲扶一定会将所有的罪名都栽赃给她,面对残酷的教规,她难逃惩罚。

    至于救下孔晟,并不是妮娜转了性、准备与孔晟化敌为友,而实在是迫于无奈。只有孔晟活着,她才能将一切责任都推给死去的哲扶,而只有孔晟活着,她才能向教中高层解释众多白衣使者的损伤。

    明教认为孔晟越强大、越神秘不可测,她就越安全。

    孔晟很快就将这一点揣摩明白,便仰头望向了凝立在半空中一脸肃杀之气的女右光明使妮娜。此女正在用同样深沉复杂且隐含杀机的眸光投射下来,两人目光交汇,难免就碰撞出些许的火花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四章 妥协

    第五百二十四章妥协

    妮娜是如何清醒过来并逃过了火炮连番轰杀的劫难,孔晟并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个明教的光明使远不像她妩媚风情的外表那么单纯,她的心狠手辣比孔晟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或许一直在择机而动。她本不是哲扶的对手,哲扶的神功已经修炼到上层,她还位于中层,两人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但哲扶一则是被孔晟光剑所伤,二则是整个人都被愤怒的情绪所笼罩,措不及防之下,被她一剑穿心当场毙命。

    妮娜没有任何犹豫。自小在明教长大,她的人生价值观其实很简单,除了效忠明尊之外就是如何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如何能继续活下去。如果哲扶不死,死的就是她。在事关个人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妮娜怎么可能心慈手软?

    况且,这一番,哲扶率人与孔晟在当阳山谷摊牌,谋划中本就有了放弃她的打算。既然哲扶先不仁,妮娜自然不会有什么义气。

    妮娜眸光中杀气一闪而逝。对于孔晟,她也是心怀恨意,若不是孔晟前番设下陷阱,她如何能沦落到如今的境地中?如果不是中了孔晟算计,她也不可能落入哲扶的阴谋之中。而此番,自己带着潜入中原的光明使者,来自明教的高端战力,都在当阳山谷折损大半,侥幸存留的少数人已经四散逃命,需要她花时间去重新招纳整合。

    这倒也罢了。更重要的是,她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去向教中解释这一切。所以,孔晟必须要暂时活着。

    妮娜收敛起浓烈的杀机,突然意识到孔晟手里方才还光耀绚烂的那道光剑竟然再次消失不见,脸色骤变,声音中隐藏着一丝丝的惊惧:“孔晟,你方才所使用的武器,究竟是什么东西?”

    孔晟淡淡一笑:“孔某何尝用过什么武器?孔某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面对贵教这些神功惊人的高手,用什么武器都无济于事吧。”

    孔晟肯定不能承认,他一推六二五坚决予以否认。见他如此“流氓”无赖,妮娜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冷笑起来:“孔晟,你奸诈如狐,心狠手黑,你可知你坑害了圣教这么多的光明使者,一旦圣教执刑法王亲至,你便死无葬身之地,谁都保不住你。”

    孔晟哈哈大笑:“贵使在说什么,孔某一概听不明白。孔某今日来不过是应邀来与哲扶先生谈判,营救纪国公主,至于贵教所谓的光明使者是死是活,与孔某何干?孔晟孤身一人前来,就是有通天的手段,也抵不过贵教如此数量众多神功惊人的光明使者吧?”

    妮娜没想到孔晟竟然摆出一副街头无赖的姿态,统统不认账了,不由怒极反笑:“孔晟,本使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无赖!方才那连番的火炮轰击当阳山谷,你敢说不是你之所为?此番地动山摇……动静这么大,恐怕整个长安城都已经震动起来,你还敢大言不惭地予以否认?”

    妮娜马上想起刚才那山崩地裂地动山摇的非人力所能及的灾难景象,眸光中又多了一抹无言的复杂来。眼前这个大唐的年轻权贵,所掌握的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神秘力量?还有他使用的光剑,妮娜从未见过如此仿佛能摧毁世间一切的武器,不要说与之为敌了,就是靠近感知,妮娜都能生出浓重的惊惧来。

    妮娜又想起孔晟竟然在炮轰中又使用了毒气弹,心里的怒火就几乎要遏制不住。折损在当阳山谷中的女使者,之所以殒命,与中毒有着莫大的关系。

    孔晟毫无所惧,他知道自己因为当阳山谷炮轰已经与明教结下血海深仇,无法化解的梁子。如果有可能,他会选择将妮娜同样斩杀在此处,可惜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以妮娜的神功,尤其是在她早有高度警惕和防备的前提下,自己很难伤到她。

    孔晟笑了:“如果孔某所见不虚的话,方才贵教左光明使哲扶先生,是死在你的手上。既然贵使已经将哲扶杀人灭口,那么,我们就有了坐下来谈的机会。”

    “换言之,你需要孔某的配合,来帮助你圆一个弥天大谎,去给贵教一个完完整整的交代,好保住自己。这一点,孔某没有猜错吧?”孔晟轻轻一笑:“所以,我们的目标一致,至少暂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只有合作才能共赢,否则,我们就只能两败俱伤。孔某固然要面临明教无休无止的报复,但反过来说,贵使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吧?恐怕你就是亡命天涯也难逃明教的追杀。”

    妮娜的身形缓缓自半空中飘落在地,凝视着孔晟眼眸中杀气腾腾:“孔晟,你这狗贼,不要逼迫本使将你就地斩杀在此处!”

    “孔某相信贵使有这个本事。孔某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岂能是贵使的对手?如果贵使想要动手,那就来吧,孔某绝对不后退半步!”孔晟缓步向前,神色平静。

    论武力他哪里是妮娜的对手,但要论心计城府,论争口舌之利,一百个妮娜捆起来也不及他。

    妮娜气得嘴角轻颤:“孔晟,你好无耻!”

    孔晟冷冷一笑:“孔某究竟无耻在何处?你们明教主动挑衅上门,难道还要让孔某坐以待毙不成?今日种种,无非是孔某不得已的反抗罢了!”

    妮娜沉默了下去。

    她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明教(也就是她自己)主动找上孔晟的,威逼孔晟入教,从一开始,孔晟就是被动防卫,所采取的反击手段虽然狠辣暴戾,但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为了自保。

    “把今日之事摆平,你我暂时还能相安无事。否则,不要说你们明教势力远离中原,就算你们大举进入中原,孔某也有的是自保的手段……如果不信,我们可以走着瞧!”孔晟冷笑连声:“何去何从,贵使应该比我更清楚!”

    从哲扶这些人的身手来判断,明教的实力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和预期。如果此事被捅破,孔晟固然不害怕,但来自明教无休无止的报复,于他来说也是一场天大的麻烦。

    如果能利用妮娜,将这事控制住,符合孔晟的利益。

    妮娜沉默着。良久,她才冷笑一声道:“孔晟,你这贼子奸诈狠毒,本使一时大意,上了你的圈套,如今更是上了你的贼船。本使可以帮你这一次,但请你记住,本使跟你的帐最后还是要彻底清算的!”

    孔晟撇了撇嘴:“这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至于具体怎么跟贵教总坛回报,想必贵使早有主张。你就直接说,需要我做什么,我好帮你把这个事儿给圆起来。”

    妮娜眸光一闪:“帮我在长安城建立一座大光明寺,经费由你来承担。只要我能在长安打开传教的局面,今天的一切都好解释。”

    孔晟嘴角一挑,心里冷笑,嘴上却平静道:“那就这么定了,孔某帮你建一座大光明寺,作为回报,贵使是不是要向孔某表示一些什么?”

    妮娜大怒:“孔晟,你不要得寸进尺!本使已经帮你逃脱了圣教的追杀,等于是再救你一命,你还敢跟本使提条件?”

    孔晟冷漠道:“否则,我们就一拍两散,你可以据实向贵教总坛回报,就说孔晟下了狠手,生生诛杀了贵教一百多位身怀绝技的光明使者!但哲扶不是死在我的手上,孔某绝对不会承认的。”

    “贵教可以向孔某展开报复,作为回报,孔某也同样会竭尽所能与明教不死不休……你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明白,我孔晟不是任人揉捏欺凌之辈,你们明教惹上我,是一种致命的错误!”

    孔晟的声音冷漠而高亢,展现着果决的自信和勇气。

    妮娜倒吸了一口凉气。

    据实汇报,她也难逃惩罚,小命不保。而孔晟掌控的力量越来越显得神秘,若是孔晟豁出命去与明教誓死一搏,最终的结果肯定是孔晟被灭杀,但明教也不会太好过——至少在大唐的传教布道就沦为一句空话。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明教高层对于在大唐传教的重视程度。因为明教被驱逐出原发源地之后,一直在西域和诸多苦寒之地传教,发展甚是艰难,而资源也越加短缺。

    但大唐繁盛之地,万里山河,千万子民,如果能在大唐传教布道,立下山门,对于明教来说,利益重大。

    妮娜几乎可以断定,如果孔晟以此为底牌,恐怕就是明知孔晟轰杀了不少白衣使者,明教也会让步,与孔晟进行妥协,只要孔晟肯帮助明教在中原传教。而到了那个时候,她又将情何以堪?不说别人,就是哲扶的师傅那位冷面法王,一旦知道是她斩杀哲扶,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欺师灭祖诛杀同门,这是明教刑律三十条明令禁止的第一条。犯了这一条,她还能保住性命就邪门了。

    妮娜冷视着孔晟,一字一顿道:“孔晟,我可以安排两个圣教使者在你身边,充当你的侍卫,保护你的安全。”(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五章 降服神雕(1)

    第五百二十五章降服神雕(1)

    孔晟轻笑一声,扬手指着衣衫不整的妮娜道:“贵使可能误会孔某的意思了,孔某身边自有护卫,不敢烦劳贵教使者。孔某只是觉得,贵使那只怪鸟不错,不妨送给孔某当个玩物。”

    妮娜脸色大变,冷笑不语。

    孔晟口中的那只怪鸟可不是她个人的宠物,而是明教千辛万苦圈养调教出来的上古异种——金焰铁背大雕,属于雕中的变异品种,其羽毛坚硬如钢铁,双翅展开足有数丈,天性凶狠,能生裂虎豹,虽然硕大无匹,但飞翔能力和负重能力都非寻常飞禽所及。

    如此神雕,明教只有两只。这一次,妮娜来中原传教布道,明教高层相当重视,就特意赐予她携带护教神雕出来。这只雕是明教的至宝,也是人间百年不遇的珍稀禽类,已经不是能用价格来衡量的了。

    而如此神雕,孔晟却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要索要过去,还声称要当什么玩物送给他玩玩耍耍……简直是无耻之尤啊!!!妮娜在震惊之余不由怒形于色。

    “孔晟,神雕是圣教至宝,如此神雕,圣教不过两只,堪称圣教护法灵禽。你竟敢索要圣教护法神雕,当真是狂妄之极了。若是让圣教法王知晓,你这便是一个车裂分尸的死罪。”妮娜压住火气,一字一顿道。

    妮娜所说的法王就是她这种层次往上的一个明教值司,也是仅次于教主之下的大人物。当然,既然是大人物就不可能轻易抛头露面,明教在俗世间行走的就是两大光明使和若干白衣普通使者。普通使者又分为几个档次,大抵是按照武功的高低来界定。

    孔晟哪里不知道这种飞禽绝对是人间至宝。也心知肚明,如此神雕肯定不是妮娜个人所能拥有,八成是明教的宝物。可他既然已经看上这雕,就万万不能放过。

    如此神雕,使用起来,堪称这个时代的超音速飞机。孔晟正愁着有些事儿没法做,有些地方没法去,有这种神雕代步,岂不是歪打正着?所以他看上明教这只雕了。

    孔晟故意哂笑一声:“区区扁毛畜生,不过是体型庞大一点罢了,何足挂齿?我大唐疆域辽阔山河壮丽,如此奇珍异宝飞禽走兽不计其数,孔某不过是见它可以当做脚力,所以才开口索要……既然贵使不肯,那就当孔晟没有说过,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约定也就此作废了。”

    孔晟那意思是既然你不肯给神雕,那么,老子承诺给你的帮助明教在长安建立大光明寺的事儿也就泡汤。

    妮娜大怒:“孔晟,你出尔反尔,真是奸诈卑鄙小人!”

    孔晟冷冷一笑:“孔某出资出力帮你们明教建立大光明寺,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你们明教正式得到大唐朝廷的允许,在大唐开始传教布道,这对于你们来说意义重大。实事求是地讲,在下帮助你们冒着极大的风险,万一你们在大唐作奸犯科,孔某如何向朝廷向皇上交代?可你们却连一只飞禽都舍不得,如此没有诚意,还有脸反过来指责孔某出尔反尔?”

    妮娜一时语塞。虽然这件事在孔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对于明教确实意义重大。明教大举进入中原,但找不到立足的切入点,而孔晟的帮助则无疑会推动这一切啊。

    妮娜银牙暗咬,冷冷道:“孔晟,神雕是圣教至宝,本使没有处置权,本使可以把你的要求上报圣教总坛,如果上头同意赠予,我们再谈!”

    孔晟眼珠子一转,大笑道:“如此也好,不过,贵使尽管去向上头汇报,在得到贵教总坛允准之前,不妨先把这只怪鸟借给孔某玩耍两天。如果贵教总坛最终不同意,那么,孔某马上归还便是。”

    妮娜脸色闪烁,沉默了下去。

    这只神雕,的确是明教至宝,事关重大,她一时间很难下决断。但考虑到此番进入中原损兵折将,如果再得不到孔晟的配合,换来明教在大唐的立足,即便有哲扶当替罪羊,她也难逃惩罚。而明教对于叛徒和失职渎职者的严厉惩罚,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一念及此,妮娜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道:“孔晟,本使可以将神雕借给你,本使这就向总坛禀报,如果上头同意,本使自然也不会吝啬。但本使希望你能拿出一点诚意来,至少去唐朝皇帝那里讨一道圣旨,允许圣教进入大唐传教。”

    孔晟轻笑一声:“那没有问题。请贵使放心,孔某回去就马上进宫面见陛下,一定会让陛下同意明教来我大唐传教——其实我大唐海纳百川,开门迎客,包括贵教这种宗教组织,只要想来都可以来。但是孔某有言在先,你们在大唐传教必须要遵守大唐法度,不得侵害大唐百姓,一旦触及律法,休怪朝廷按律严惩。”

    妮娜冷笑一声,不予作答。

    明教既然要来大唐传教,自然不能跟大唐朝廷对着干,更不能欺压大唐百姓,否则谁还入教信众?不要说在大唐了,即便是在漠北草原回纥族地,明教也不能肆无忌惮,这是不可能的。宗教必须要依附于政治,一旦宗教触及到政治的基础,就不会有存在的可能。所以从古至今,无论什么宗教,说白了都有为政治服务和当吹鼓手的一面,这是宗教获得政治支持的根本因素。

    这是一个基本原则,孔晟就是不说,她也会约束属下,避免触犯大唐国法。

    孔晟仰天大笑:“既然我们达成了默契,那么,把那只鸟唤来交予孔某吧。”

    妮娜沉默了片刻,这才抿嘴发出一声尖细的长啸。随着她的啸声,那只神雕发出苍劲的鸣叫,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青色的弧度,闪电般出现在已成废墟的当阳山谷的上空,缓缓降下。

    这只神雕体型如此庞大,但飞翔速度却如此惊人,落地更是轻盈无声,这看得孔晟心头更加震撼和喜爱。他若是得了这般神雕,这海阔天空天下之大尽可去得,堪称无可替代的助力。

    这一瞬间,孔晟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从明教手里将这只神雕搞过来。

    神雕依偎在妮娜的身侧,神态竟然有些拟人化的亲昵。你很难想象,这么一只凶恶的雕,会有小鸟依人的一面。但转头望向孔晟的时候,又目露凶光,浑身羽毛竖立,作势欲扑。显然,在这只略通人性的神雕眼里,孔晟就是敌人。

    妮娜也显然有其独特的与神雕沟通交流的方式,她轻轻抚摸着这只比她个头还高的大雕的羽毛,口中发出轻轻的呢喃,随着她的抚摸,大雕渐渐平静下来。

    妮娜轻笑一声:“孔晟,本使就将护法神雕借给你,你可要善待于它,否则,神雕性情暴烈,你若是触怒了它,被它撕裂成碎片,可莫要怪本使没有提醒你。好了,本使还要收拢属下,收拾你给本使惹下的麻烦。我们回头再见!”

    说完,妮娜身形原地拔起,在半空中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然后身形一闪,就消失不见。

    不过,半空中久久回荡着妮娜狡黠中带有一些冷酷的笑声,孔晟知道对方在得意什么,却也根本不在乎。

    孔晟心里很清楚,妮娜虽然把这只神雕留给自己,但却没有告诉自己驾驭神雕的方法,一个搞不好,这只神雕随时可以返回她的身边。甚至,只要她有所召唤,这只神雕都会随时离去。

    所以,表面上看妮娜是把神雕借给了孔晟,但实际上就是一种敷衍和糊弄。

    不说别的,孔晟能不能将神雕带走离开终南山,在妮娜看来都是问题。如果孔晟连雕都无法接近,神雕自己飞回,那就怨他没本事,不算妮娜说了不算。

    这只神雕虽然久经明教驯化,略通人性,但天性桀骜不驯、暴戾之极,不通驯禽术的孔晟想要将这只神雕化为己用,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妮娜明知如此,却还是没有挑破,显然是想看孔晟的热闹。

    孔晟心知肚明,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即便他开口索要,妮娜也不会将驾驭神雕的方法给他。既然如此,孔晟就只能想自己的办法。

    孔晟缓缓走近神雕,那只神雕双眸中充满警惕地紧盯着孔晟,双翅展开,风声呼啸,作势欲扑。

    孔晟额前的一缕散发比大雕双翅扇动的狂风卷起,他长出了一口气,心道不过是一只扁毛畜生罢了,再凶猛也是畜生,如果连一头畜生都降服不了,只能怨自己没本事,他还能说什么呢?

    孔晟本来想先将神雕带回长安城外的庄园中,然后问问穆长风,看看江湖上有没有驾驭飞禽的驯禽术可以拿来使用。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神雕视他为仇敌,想要将这只凶猛的大鸟带走,怕不是一件易事。

    江湖上奇人异士车载斗量,肯定有专门驯化禽类的法门。

    孔晟望着大雕,轻笑一声:“雕兄,何必这么剑拔弩张?明教的人已经将你送给孔晟,以后你就留在孔晟身边可好?”

    大雕眸光凶恶依旧。

    孔晟再笑:“留在孔某身边,总比留在那些神棍身边好,只要你肯归顺我,我今后会好吃好喝照应你,一应用度都不会短缺你的,如此可好?”

    如果身边有人,看到孔晟与一只身材比他还要“魁梧”的凶恶怪鸟在轻声细语交谈,肯定会惊掉一地眼球。

    孔晟也不管大雕能不能听懂他的话,反正是慢慢靠近着。就在他即将接近它的时候,大雕突然发出凄厉的鸣叫,声动云霄。它的双翅旋即猛地展开,扇动起来,一股狂风扑面而至,孔晟一时措不及防,差点被扇得一头栽倒在地。

    我靠,一只畜生而已,竟然这么大的力量。如果自己堂堂的长安侯被一只雕给扇飞,真是没脸见人了。

    孔晟深吸一口气,双脚用力站在地上,用足真气死死钉上,摊了摊手苦笑道:“好吧好吧,雕兄,你莫要紧张,我们先谈谈,谈谈再说。”

    孔晟微微后退了两步,大雕竟然通人性一般地收回了羽翼,烟尘狂风渐渐消散。

    孔晟轻轻道:“我说雕兄啊,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跟着那群神棍餐风露宿有什么好的?只要你点点头,我可以答应你,绝对不拿你当苦力使唤,每天供应你充足的肉食,可好?”

    那怪鸟竟然闭上了双眸,一副懒得搭理孔晟的架势。

    孔晟呆了呆,心道这只鸟竟然真的能听懂人话,这也算是咄咄怪事了。如此力大无穷、凶猛超越虎豹、且拥有高强度飞翔能力的载人飞禽,又通人性,难怪明教视若珍宝啊。

    但无论如何,孔晟今儿个也要降服这只怪鸟,哪怕是暂时降服,至少能把它带走,否则别说使用它了,反过来还会被一只鸟给生撕活剥了。

    这样的雕,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至少不能为敌人所用。孔晟暗暗下定决心,如果这只雕最终都无法驯服,那么,本着破坏敌人的资源就是增强自身安全系数的原则,他会忍痛将这只雕毁灭。

    他实在是无法容忍在自己酣睡之榻还有如此神物,明教人仰仗这种飞禽工具,可以肆无忌惮,这次用神雕将他掳来就是例证。这种事情,可以发生一次,但孔晟绝对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这一次他侥幸保全了性命,而下一次,他未必就会有这么幸运了。

    孔晟静静地站在那里,冷视着大雕。大雕依旧闭着双眸,一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样子。区区一只扁毛畜生竟然有如此傲气,也算是咄咄怪事了。被一只鸟给蔑视,孔晟多少有点啼笑皆非了。

    孔晟试探着又走近了两步,那只大雕猛地睁开眼睛,目射凶光,双翅又作势欲扑,而锋利如刀的双爪也在隐隐蓄势,只要孔晟敢轻举妄动,这只鸟肯定会给孔晟迎头痛击,它的利爪若是挨上,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孔晟放眼望过去,这才注意到,原来明教在大雕的双爪上竟然还安装了类似于刀锋一样的物件,这显然是在增强大雕的伤害力和破坏力啊。

    好歹毒!这只雕本来就非常凶悍,又加装了如此伤人利器,恐怕普通人挨上必死无疑。如果再喂了毒,那就更不得了。孔晟仔细端详着,见亮闪闪的虎爪上果然蕴藏蓝光,不由暗暗冷笑,心说真是歹毒到家了,你说这是宗教组织还是江湖帮派?(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六章 降服神雕(2)

    第五百二十六章降服神雕(2)

    明教,绝对不是一个善茬。孔晟此刻多少有些后悔,自己同意让明教进入大唐传教,算不算引狼入室?但是事已至此,如果他不答应,明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说别的,单单是孔晟设计诛杀了数量众多的明教使者,明教就一定会疯狂报复。

    反过来说,即便自己不支持,朝廷不认可,明教也一定会暗中地下传教。与其让之幕后发展不受控制,还不如在朝廷的监管之下。一旦其有为非作歹的嫌疑,孔晟绝不手软,动用雷霆手段剿灭便是。

    孔晟此刻突然想起了某少数民族传统的驯雕方法。但那种方法旷日持久,不是一日之功。而现在孔晟所面临的难题是如何将这只雕带走,返回城外的庄园。

    总不能让他像牵马一样牵着走吧?问题是牵着,这只雕也未必能跟着走。

    孔晟围着大雕转了几圈,大雕倒是没有任何异动,只是傲慢地紧闭双眸,双翅收拢,气势威猛。可能在大雕心里,孔晟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探探爪就能灭之,并不在乎。

    孔晟咬了咬牙,心道如果连一只扁毛畜生都搞不定,自己还有什么脸面统率千军万马?既然软的不成,那就来粗暴一点的手段吧

    一念及此,孔晟就果断上前两步,神雕锋利的双眸立即睁开,目射凶光,双翅继续作势欲扑。

    “我说雕兄,吓唬谁呢?老子可不吃这一套!”孔晟大笑一声,猛然上前,就在神雕展翅飞起准备用利爪撕裂其头部时,闪电般探手抓住雕的两只“脚踝”,爆喝一声,运起丹田真气,奋力向下拽去。

    孔晟本就有一身蛮力,再加上司马承祯传授内家功法的运转,这猛然一拽之下,连力量带着惯性,起码有千斤之力。这只雕再神异,也不过是一只飞禽,只不过力量、体型比普通飞禽要大得多而已,但也承受不住孔晟如此巨力,顿时惨烈嘶鸣一声,竟然被孔晟从欲要起飞的半空中生生拖拽回来,顺势掼在地上,发出噗通一声巨响,烟尘弥漫。

    大雕被摔了一个七晕八素,狼狈不堪,好在这只雕皮糙肉厚,些许摔打根本对它构不成硬伤。这只雕旋即原地一个打滚,再次发出暴戾的鸣叫,双翅剧烈扇动,裹夹着呼啸的风声,伸出利爪向孔晟的咽喉处抓来。

    这家伙,如果让它抓中,绝对是血溅满地的结局。

    孔晟暗暗咒骂一声,心说这只扁毛畜生真是歹毒,竟然想一击将之灭杀在爪下,看起来,死在这只畜生爪下的人恐怕不在少数,看它那轻车熟路的样子就知道了。

    而明教为了训练这只猛禽,恐怕也不知道为此牺牲了多少无辜人的性命啊。这更加加剧了孔晟不为己用就毁灭之的念头。

    孔晟来不及多想,立即原地一个俯冲,避过了这只猛禽致命的爪子。他猛然起身跳跃起来,就在大雕调头再次扑击过来的时候,伸出左手奋力抓住大雕的“脚踝”,这一次他没有再用巨力,而是任由大雕凶狠地鸣叫着带着他冲天而起,掠向半空。

    大雕显然是想飞入半空,然后再将孔晟摔落在地,摔成一团肉泥。一只猛禽能有这般杀人的头脑,也算是异类了。

    孔晟心里冷笑,他的人单手抓住雕的爪子,任凭身形在半空中摇摆升腾,心里毫无畏惧,他知道这是自己跟一只雕之间的战争,必须要分出一个胜负结果来。

    神雕在半空中又是盘旋又是拔高又是猛地俯冲,其目的就是想将孔晟甩脱,但孔晟早有思想准备,他那只手如同铁索一般紧紧抓住雕的“脚踝”,除非大雕肯将它的这只爪子舍弃,否则就难以摆脱孔晟。

    孔晟紧闭双眸,身形在半空中被大雕带着上下翻滚、左右剧烈摇摆,那刺激程度比坐过山车强度大多了。孔晟心里微微有一种反胃的感觉,想要吐。但这不影响他彻底降服这只雕的信念和勇气。

    大雕折腾了一盏茶的时间,见始终没有把孔晟甩脱,也有些力竭,就渐渐消停下来,羞恼成怒地在半空中鸣叫着,因为一只爪子被孔晟抓住,身形坠在下面,所以这只雕飞翔起来的姿态甚是怪异。

    这其实是一场毅力与意志的抗争。一方的坚持必然代表着另一方的泄气,整整半个时辰过去,孔晟依旧紧闭双眼单手死死抓住雕爪不放松,他的身体如同羽毛随风摇摆晃动,但那只手却丝毫不动摇。

    大雕原本高傲凶恶的鸣叫渐渐变得有些软弱和空虚,它的飞翔速度也在降低,几近崩溃的边缘。孔晟心内暗喜,知道这只雕也有其力量的极限,现在双方斗的就是看谁最终撑不住,率先投降。

    大雕渐渐落向地面,孔晟明显感觉它呼吸的急促,双翅扇动的频率和速度都在降低、迟缓。孔晟知道到火候了,他断然睁开双眸,缓缓伸出右手去,此刻周遭无人,没有人注意到孔晟在随着大雕降落的过程中,那只手腕处发出耀眼的强光,而旋即一道蓝汪汪的光剑出现在孔晟手上。

    孔晟已经发觉,光剑的颜色开始变幻不定,好像与星图印记吸收的能量多寡有关。比如吸纳的月光多了,那放射出来的光剑就变成蓝色,而吸纳的太阳光线多了,就会变成黄色。而偶尔也会变成橙色或者紫色,这不知道又吸纳了何种茫茫宇宙星空中的神秘元素能量。

    孔晟并不在乎这一点,只要光剑还是无坚不摧具备毁灭世间一切的能量就好了。

    孔晟的右手将光剑持在手上,笔直向天。

    大雕的身形猛然剧烈抖颤起来,它下意识地感知到一股让它天生畏惧的力量在身边渐渐放大,那股冰冷刺骨的感觉,让这只猛禽心中的畏惧一点点扩大。

    这只猛禽自打出生之后大概还没有经历过让它如此畏惧的东西。它用惊惧的鸟眸投射在孔晟手持的蓝色光剑上,那种让它畏惧恐怖的能量就来自于此,它的本能告诉它,这非常危险,只要孔晟稍稍一动,它就会魂飞魄散。

    大雕的双翅开始剧烈摇晃,猛然下坠,带着孔晟狼狈地落在地面之上。因为孔晟依旧抓住它的“脚踝”,它的身形忍不住侧翻在地,却下意识地用双翅将自己保护起来,只露出狰狞的头颅,眸光中惊惧交加。

    孔晟没有放松,右手缓缓将光剑压迫过来,逼近大雕。

    大雕的身形再次抽搐抖颤,惨叫连连。一种马上就要将它冰冻起来、彻底消融的未知能量,腐蚀着中间的空气,发出无形的恐怖气息。

    “孔某这一剑落下去,任你再凶猛,也不过是一头无头的扁毛畜生。老子且来问你,服还是不服?”孔晟爆喝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只大雕能不能听得懂他的话——八成是听不懂的,不过,大概能明白孔晟此刻的威胁之意。

    动物世界弱肉强食崇尚强者和更高食物链的法则其实远远比人类更现实。就连孔晟都没有想到,这只原本桀骜不驯的大雕在光剑的威慑下,竟然噤若寒战不敢异动,变得乖得不能再乖了。

    当然,这极有可能是暂时现象。

    但对于孔晟来说,这足够了,他有的是时间慢慢驯化这只大雕。他就不信邪了,人都能胜天,还能连只雕都搞不定。

    孔晟缓缓松开雕的爪子,深吸了一口气,手里的光剑向一旁的一棵一人腰粗的槐树斩去,刹那间,蓝光闪耀,大树被拦腰无声无息的斩断,旋即轰然一声倒在地上,动静之大让这只雕双眸园睁,眸中的畏惧更甚。

    孔晟狂笑一声,蓝光一闪,将光剑收起。

    他缓缓走近大雕,冷冷道:“别给老子装死,滚起来,载我回去!”

    “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脸你不要脸……起来!”随着孔晟的一声爆喝,那大雕竟然颤巍巍地起身,乖乖地伏地展翅,任由孔晟爬上它的背脊,然后缓缓振翅飞翔起来。

    孔晟手腕的星图印记不断闪光,一股无形的能量威慑让大雕丝毫不敢妄动。它缓缓飞翔,飞向长安城外,动作平缓而沉稳。

    不多时就到了长安城的上空,孔晟坐在雕背上,一手抓住它脖颈间的钢翎,见已经到了长安侯府的上头,他便断喝一声:“下去,降落!”

    大雕乖巧地收拢双翅,利用惯性滑翔,慢慢落向长安侯府的后院。原本长安侯府的护卫等人还非常紧张,弓弩手已经如临大敌,瞄准了空中降落下来的这头硕大怪鸟,但当他们发现孔晟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之后,立即爆发起兴奋的欢呼声来。

    这个时候,南霁云和南宫望正率神龙卫和禁军前往废墟的当阳山谷搜寻孔晟的生死踪迹,消息还未传回侯府来。见孔晟安然无恙,府中护军自然是欢呼雀跃。

    这只大雕落在后院的花园之中,更加显得庞大凶猛。护军们远远围观着,窃窃私语,不知道侯爷从何处寻来这么一只猛禽,竟然还能载人飞翔,真是神异之极。

    孔晟翻身跳下雕背,大喝道:“取头罩和铁索来!”

    ……

    孔晟让人用头罩将大雕的头蒙起,然后用铁索将它的双脚栓牢,另外一头系在园中一棵老槐树上。然后他吩咐护军五人一组轮班值守,不要给雕吃东西,只给它喝水,保持基本的生命力。

    然后命令护军轮番扯动铁索,让大雕左摇右摆不得安生,不要说吃东西了,就是睡觉都不行。这样连续一个昼夜乃至几个昼夜,这只雕就会被折腾地神魂颠倒精疲力竭,然后摔倒在地。这个时候,就倒一盆冷水浇在雕的头上,让其清醒过来,然后依次折腾几个循环。

    孔晟参照的是游牧民族熬鹰的方法。

    他相信,这种方法即便不能让这只大雕言听计从,起码会拗掉它的凶性。至少让它看到孔晟就害怕。对于孔晟来说,这就足够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七章 降服神雕(3)

    第五百二十七章降服神雕(3)

    孔晟安然返回的消息再次传遍全城。

    老百姓还好些,顶多是茶余饭后议论两声罢了,但对于满朝文武大臣和长安皇族权贵来说,对孔晟便畏之如虎狼。

    长安城外那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的隆隆炮声,那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的场景,隐隐传入长安,而这场惊天动地大戏的导演者孔晟,在权贵们心里就好像是坠了一颗沉重的秤砣,整颗心沉到底,真是哇凉哇凉的。

    孔晟换了一身崭新的紫色官袍,骑乘他那匹标志性的全城人都熟悉的神骏白马追风,缓缓穿过坊市,向皇城行去。一路上,商贾行人侧目投过敬畏的注视,孔晟微微笑着向众人颔首点头,心头却有些懊悔。

    他光顾着对付明教的这些贼人了,疏忽了重要的一点:如此威力无穷的集中炮轰,将终南山的当阳山谷都夷为平地,化为废墟,肯定动静不小,必然惊动整个长安城。而这种事传播得很快,这下好了,因为火炮的存在,他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当火炮变成一种人人自危和感到恐惧的神秘力量,作为掌握这种力量的孔晟,很难不引起众人的忌惮和某种猜忌。

    而这一切,最终都要体现到皇帝那里。

    孔晟在进入大明宫的路上,心头暗暗叹息。自己终归还是百密一疏,忘记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

    然而,回想起来,如果不动用火炮炮轰这个大杀器,他也很难摆脱明教的威胁。而妮娜之所以肯与他妥协,一则是因为要自保,她需要孔晟的存在和配合,来演一场戏,将死去的哲扶当成替罪羊,从而保全自己;二则某种意义上说,妮娜也有些畏惧孔晟掌控的这种未知的神秘力量,而最终,孔晟的重要性是因为火炮而加分。

    对于明教和妮娜来说,孔晟具有多大的价值,决定着她会有多大的让步和妥协,以及利益交换。

    孔晟虽然没有同意入教,但孔晟也为了消除明教无休止的报复这一潜在隐患,应允妮娜可以帮助她在长安建立明教的一个道场,对于妮娜来说,这其实比什么都重要——而对于明教来说,如此的重要性绝对超过了一个活着的哲扶。

    为了打开在大唐传教的局面,明教会毫不迟疑地牺牲掉哲扶的性命。不要说妮娜会将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就算是有些漏洞,明教高层也会为了顾全大局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对于世态人心的揣摩分析上,无人可及两世为人的穿越者孔晟。

    至于明教,孔晟其实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就算是孔晟不同意、不支持,明教也一样会暗中在大唐传教。而与其让一个诡异的宗教隐藏在地下,给大唐带来诸多的隐患,不如将之控制在明处,受大唐朝廷的节制和有司的监督。

    况且,民众的接受需要时间。尤其是对于明教这种与中原文化脱节的宗教组织,就算是有官方的认可,也很难大面积的传播开去。

    孔晟知道,自己必须要给皇帝一个交代和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皇帝其实已经在麟德殿静静地等候孔晟的进宫。孔晟骑乘一只神秘怪鸟飞抵长安城上空时,皇帝就从影卫那里得到了禀报。其实影卫也对孔晟的安然脱身感到震惊,当时连番炮轰天崩地裂的场景让暗中监视的影卫成员终生难忘,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那种人力无法抗衡的灾难中,孔晟如何还能保住性命。

    作为一个神秘的专司护卫皇帝的组织,影卫在长安城中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而这决定了影卫的地位。每一个影卫成员都是身手高绝的江湖高手,虽然与妮娜这种层次的剑客之流人物无法相提并论,但却堪称是俗世武力中的顶端力量。

    影卫成员除了皇帝之外,任何权贵都引不起他们的眼皮和重视。唯有孔晟,一次次让他们震撼,一次次倍加惊惧。孔晟的让人畏惧之处在于,谁也不知道他如何出牌,而谁也搞不准他最后的底线在哪里,每当人们怀疑孔晟走向穷途末路的时候,他就以事实和结果给所有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当初皇帝将影卫在明面上的指挥权交给孔晟,大多数影卫成员都不以为然。如今看来,孔晟是不想碰皇帝的这个禁忌,如果孔晟真的想要抓住影卫的控制权,恐怕影卫也难逃他的手腕。

    这是越来越多影卫成员的真实心态。

    血红的斜阳在西边天际坠落。孔晟缓缓进入大明宫,下了马,沿着幽静的宫道穿行。麟德殿外,两个黑衣影卫显出身形来,向着缓缓走来的孔晟躬身一礼,声音生硬中带有几分情绪化的色彩:“见过大将军!陛下已经在等候大将军多时了!”

    孔晟扫了这两个戴着青色面具的影卫成员一眼,挥了挥手淡淡道:“两位免礼。”

    朱辉光迎了出来,望向孔晟的眸光难免多了几分惊惧:“大将军,有请!”

    孔晟笑了笑,也不想解释什么,径自走去。

    皇帝昂然站在丹墀之上,冷视着孔晟,眸光威严。

    “臣孔晟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孔晟大礼参拜。

    皇帝冷笑一声:“孔晟,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在城外擅自动用国之重器,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闹得满城风雨,你这回让朕很失望。”

    孔晟神色不变:“陛下,臣也是迫于无奈。一群神秘高手潜入臣的府上,将臣掳走,威逼臣将火炮铸造术交出,这一点臣已经向陛下禀报过。这批神秘人来自回纥无疑,他们的目标不是臣而是火炮,为了要挟臣交出火炮铸造术,他们不惜公然掳走纪国公主,臣为了救出纪国公主,不得不假戏真唱,事先安排火炮在对面山峰之上埋伏,救出公主之后,以我为诱饵,炮轰当阳山谷,将这伙贼人大半灭杀在当阳山谷……”

    除了将明教的人假以回纥人的名义之外,孔晟基本说的都是事实。

    “区区回纥贼人,就值得你大张旗鼓擅自动用火炮?如此国之重器不可轻动,你滥用火炮,惊动宫闱,该当何罪?”皇帝还是不依不饶。

    孔晟笑了笑:“陛下,这批贼人身手之高,长安城中无人可及。个个心狠手辣,不尊王化,已经对朝廷、对社稷、对陛下的安危构成了致命的威胁,臣为了给陛下分忧,不得不动用火炮,此番侥幸将贼人大部剿灭,还请陛下见谅。”

    皇帝眉梢一挑:“孔晟,你不必恫吓朕,区区回纥狗贼,岂敢进宫行刺于朕?朕身边这些影卫也不是吃素的……”

    孔晟的声音平静:“陛下,影卫绝对不是这些贼人的对手。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他们既然能公开闯进纪国公主府,当众将纪国公主殿下掳走,闯进宫来行刺陛下也不是不可能。臣值司宫禁防卫和陛下安危,不得不下狠心,还请陛下见谅!”

    皇帝忍不住啼笑皆非起来:“孔晟,听你这话,你这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还是为了朕着想了?”

    孔晟一本正经:“臣不敢居功,但臣一定会为陛下分忧解难。”

    皇帝嘴角一挑,笑了:“孔晟,你这小厮伶牙俐齿,朕说不过你。罢了,念在你对朕一片忠诚,念在你保住了火炮机密的份上,朕不再降罪于你。不过,你给朕记住,下不为例,火炮乃国之重器,不可轻用,若再动用,非有朕的旨意不可!”

    孔晟心知肚明,立即拜了下去:“臣遵旨!”

    火炮当然不能随便使用的。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孔晟随便使用火炮,谁也不安心。就是宫里的皇帝,也有些敏感的担心。毕竟,人类血肉之躯,谁也扛不住如此天罚般的雷霆轰杀。

    “这回纥狗贼着实可恨!不过,朕相信,犯我大唐,这只是回纥少数贼人的阴谋,回纥可汗磨延啜还是甘心对我大唐俯首称臣的。”皇帝竟然开始自己主动为回纥开脱,这意味着皇帝还是坚持要将和亲推进到底。

    说起来,皇帝还是害怕回纥铁骑的侵略犯边。

    在这一点上,孔晟微微有些失望,觉得眼前的皇帝还是太柔弱了一些,不够强悍和强势。回纥人进攻又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虽然大唐国力因为安史之乱受创,但也不是区区回纥人能比的。

    聚集大唐西北军力,足以抗住回纥人的进逼。况且,孔晟料回纥人的犯边不会持久,因为他们的粮草和辎重有限,只要不能一举拿下大唐山河,他们迟早会退回漠北老巢。

    这样一战,固然会继续损伤大唐国力,但这一战却解除了后面多少年的隐患,更不需要向回纥人进行政治利益输送。在孔晟看来,这种利益输送其实同样戕害大唐国力,危害之大比前者犹有过之。

    孔晟本来想将一切推给回纥人,多少会引起皇帝的怒气,会罢了这次和亲。结果皇帝还是要坚持和亲,孔晟心里暗叹一声,知道历史的固定车轮不是那么轻易改变的。

    一念及此,孔晟躬身下去:“臣还是愿意出任大唐遣婚使,护卫宁国公主殿下和亲回纥!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将宁国公主安然护送至回纥,不会堕了我大唐的威风!”

    皇帝哈哈大笑,缓缓点头:“朕已经决定了,三日后和亲出行,你为遣婚使,替朕将宁国送至回纥漠北牙帐,孔晟,你要记住,朕准你带火炮前往,一定要让回纥人看清楚,我大唐不可轻犯!只要你能让回纥人退兵,朕就给你再记一功!”(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八章 遣婚使、伤离别(1)

    第五百二十八章遣婚使、伤离别(1)

    孔晟还没有出宫,皇帝正是册封他为遣婚使、宁国公主三日后和亲回纥的诏命就已经公然发布。

    孔晟回到侯府,什么事都没干,直奔后花园,查看那只大雕的动静。

    大雕已经被轮番上阵的侯府护军给折腾得七晕八素精疲力竭。护军手里扯着的铁索就一刻没有消停过,一开始大雕还非常凶猛地展开双翅发起反抗和茫无目标的疯狂进攻,但搁不住时间持续太久,这么一只扁毛畜生落入人的控制之中,周而复始的折腾让它根本就承受不住。

    大雕窝在地上,头蒙面罩,身上的羽毛都散落了一地。这大抵是它在反抗中被护军用各种防具和兵器扯断或者击落的,总之这只凶猛的神雕,多半是已经没了脾气,已经不再反抗,任由护军们折腾了。

    很多护军都有些不忍了,见到孔晟纷纷上前建议放了这只大雕,认为已经差不多去掉了凶性。但孔晟却摇摇头,淡漠道:“还早,差得远了。你们不要停,不要担心会折腾死它,这种异种,生命力之顽强绝非尔等想象,一刻都不要停,什么时候昏过去就浇醒它,给它留下最后一口气就好!”

    孔晟说完就转身而去。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像这种异种大雕,体型如此庞大,生命力本就惊人。它身体内部自有储存能量之处,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也肯定死不了。它的凶性是天生的,要想磨掉,必须要靠时间和有节奏的煎熬。

    三日后就要出行和亲回纥,孔晟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准备。他是诏命的遣婚使,也就是说宁国公主此番和亲回纥的衣食住行和安全保卫工作都需要他来完成,而同时他还要承担着大唐与回纥巩固友好盟约的外交责任。

    要依着孔晟,大唐其实没有必要向回纥人低头。集结甘州、河西、陇右兵马,一举与回纥人决一死战就是,怕他干鸟。打仗的确损伤国力,但一时一次的损伤与长期的向回纥的利益输送中所损失的财富相比,其实算不了什么了。

    回纥人自骨力裴罗联合葛逻禄等部消灭******汗国之后,实现了第二次复兴。建牙于乌德山、昆河之间,最盛时回纥控地东极室韦,西金山,南控大漠,尽得古匈奴地。

    现在的可汗磨延啜就是骨力裴罗的儿子。而如果历史的走向不会发生变化,未来继承汗位的肯定是移地建。移地建这个人,成为回纥汗国由盛转衰的一个关键人物,移地建统治回纥二十年后,被宰相顿莫贺击杀,从此揭开了回纥内乱分裂的序幕。

    所以,孔晟一直对回纥太子叶护争夺汗位持谨慎态度。

    叶护其人在历史上籍籍无名,只因为安史之乱率回纥兵马入关助战而留下寥寥几笔。这样的一个人,虽然号称回纥太子,却因为没有争夺到汗位,将来的下场可想而知。

    所谓成王败寇,争夺最高统治权力的人,一旦失败,除了毁灭没有第二条路。

    夺嫡之争,是一条不归路。

    无论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大唐与回纥的体制、文化和权力背景都截然不同,但在这种事上是大差不差的。带着血与火,裹夹着明里暗里的阴谋阳谋,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尽管叶护往日对孔晟百般交好,孔晟还是态度谨慎。因为一旦与叶护交好,被烙印上叶护知己好友的身份标签,那就牵扯进了回纥国内的权力纷争漩涡。尤其是孔晟知道自己即将作为大唐遣婚使出使回纥之后,就主动与叶护划清了界限。

    但站在个人的角度,实事求是地讲,孔晟更认可叶护。移地建此人太过狂妄,桀骜不驯,而且好战,对大唐持吞并的觊觎之心,这样的人统治回纥,对大唐不是什么好事。只是政治这个东西,不是靠个人喜好来维持的,叶护个性好爽,不是说他没有城府和心机,只是在孔晟看来,作为一个统治者来说的话,叶护其实有些不太合格的。

    与移地建相比,他的手段不够多、不够狠、不够果决。而移地建则具备基本的素质。

    在很多人看来,此次出使回纥,不过是例行公事,只要将宁国公主平安送达回纥,完成和亲,孔晟就完成了任务。而实际上,孔晟深知绝不那么简单。

    回纥人狼子野心,回纥国内侵略唐朝的呼声日渐高涨,回纥各部落权贵中,支持移地建的人占大多数,这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而这一次,回纥陈兵十万驻扎灵武外围,迟迟不能退兵,也同样说明了很多问题。这不是说唐朝将一个公主送过去,回纥人就能马上退兵那么简单。

    三日后。此刻已经是长安城的夏末,一早一晚的气温渐渐变低。凉爽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喜庆,长安城张灯结彩,满城百姓围堵在道路两侧,一起来送别大唐宁国公主和亲回纥。

    皇帝站在大明宫的宫苑最高处,凝望着宁国公主的仪仗队伍蔓延了里许,从皇城出去,沿着十里长街,慢慢向光化门行去,出了光化门一路向西北,经雍州蒲州外围一线,便会抵达灵武。

    而回纥可汗磨延啜和他的十万铁骑就等候在灵武之外的贺兰山东侧准备迎亲。

    皇帝不可能亲自送宁国公主,因为这不符合大唐礼制。但作为对此次和亲的重视,皇帝特意下诏命皇太子李豫率文武百官前来为宁国公主送别。

    孔晟是正三品的长安候和禁军大将军,皇帝身边的第一权臣和心腹之臣,由孔晟作为遣婚使,在规格上也足够了。

    皇帝望着宁国公主的和亲队伍渐渐消失不见,脸色微微有些复杂,不由轻叹一声,转过身去默默向自己的寝宫行去。

    毕竟是嫁女儿,尤其是为了政治利益将亲生女儿送到回纥牙帐那种苦寒之地去,皇帝心里头有些不好受。朱辉光知道皇帝的心情不佳,也不敢吭声,只带着几个心腹小太监默默跟随在皇帝身后,一直到含元殿外。

    皇帝突然停下脚步扭头望着朱辉光淡淡道:“朱辉光,你说孔晟这一次会不会让朕失望?”

    朱辉光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作答。

    孔晟将宁国公主平安送达回纥牙帐,这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但谁都知道,皇帝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要看孔晟能否代表大唐,借着和亲的事儿,让回纥可汗磨延啜的十万大军不战自退,解除灵武边境的心腹大患。

    这才是皇帝关注的。

    皇帝的眸光微微有些阴沉,朱辉光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辞,陪笑道:“陛下,长安候文武兼备,乃是当世奇才,有他作为大唐使臣前去与回纥人交涉,一定能够达成陛下交予的重大使命,还请陛下放心。”

    皇帝轻叹一声:“但愿如此,朕等着孔晟的好消息。朕本来以为,回纥臣属大唐之心非常坚固,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回纥人狼子野心不可小觑,朕之所以肯允准孔晟携带火炮出行,其原因就在于此了。”

    “十万大军陈兵灵武,一直以各种借口不肯退兵,让朕愤怒。但现在还不是与回纥开战的时机,朕不得不忍下这口恶气。希望孔晟这一次去,能将朕的心头大患免除,只要给朕十年的时间恢复休养生息,恢复大唐国力,区区蛮夷回纥,何足道哉?”

    皇帝冷冷一下,旋即再次叹了口气道:“只是苦了宁国了,朕的公主平日在京城之中养尊处优,何曾吃过半点苦头,如今却嫁入虎狼之窝苦寒之地,朕于心不忍啊!”

    朱辉光沉默了下去,良久才道:“陛下,宁国公主殿下气度非凡,奴婢记得昨日去公主府送达陛下问候时,公主殿下曾说过,为了大唐江山和祖宗社稷江山万年,她宁死不悔!只要陛下安好,只要大唐辉煌盛世延续万万年,她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朱辉光说着的时候,微微有些哽咽。其实多半是在演戏给皇帝看的。

    皇帝感慨万千,泪流满面。他向西北的方向深深一瞥,留下一声苍老无奈的叹息,然后进了含元殿。

    光化门外。皇太子李豫率文武大臣等候在城门之外,代表皇帝和朝廷给为国奉献和亲回纥的宁国公主送行。长安百姓扶老携幼等候在官道两侧,人声鼎沸。

    谁都知道宁国公主是为了国家利益牺牲的。去回纥那种漠北的苦寒之地和亲,作为某种政治道具存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责任,其实生不如死。作为大唐公主,尤其是皇帝的亲女,宁国公主的出行引发了朝野上下的一致关注。

    从早上开始,长安城内几乎都空了,商铺停业,百姓出门,阻塞路径。谁都想来为宁国公主送别最后一程,谁都很清楚,自打离开长安城开始,宁国公主就再也没有机会踏上大唐的疆土,等待着这个尊贵女子的将是何等的命运,不可预知。

    人声鼎沸中,宁国公主的和亲仪仗队缓缓行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九章 遣婚使、伤离别(2)

    第五百二十九章遣婚使、伤离别(2)

    打头的是一队执掌旗帜的宫廷宿卫和宫女太监,大概有上百人。这批人就是被内侍省挑选出来陪伴宁国公主嫁到回纥去的仆从,老死不能返回中原。

    孔晟其实对此有些非议。因为长途跋涉,弄一群娇滴滴的宫女太监跟随,很是不方便,可这是大唐礼制所需,作为大唐公主身边又不可能少的了服侍的下人,他也无可奈何。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人到了漠北回纥牙帐,下场都可想而知。回纥人生活简陋,即便是作为可汗的妃子,宁国公主身边也不可能留下这么多人。回纥王室绝不会圈养这么多闲人。八成,这些人最终将沦为各方回纥权贵的奴隶,没有多久就会客死异乡,变成孤魂野鬼。

    宁国公主的半幅銮驾在中间部位。她面无表情静静趺坐在銮驾之上,身着华丽的霓裳宫裙。说起来今天是她结婚出嫁的日子,是大喜之日,但从宁国公主清秀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喜色。

    但同样也没有悲伤之色,有的只是平静和麻木。

    毕竟等这一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再多的凄凉感都随着时间的推移化为了乌有,眼泪都已经苦干,哪里还会有泪流满面的酸楚?宁国昨夜一宿没有合眼,她想了很多,想了自己这悲哀的一生,从出生落地开始一直到如今,虽然贵为皇帝之女,实际上没有过过几天富贵安稳的好日子。

    刚刚伴随皇帝从战乱中走出来,就又被选中作为和亲公主,种种无奈和悲哀之处难以表述。但自怨自艾也好,心怀抱怨也好,宁国公主都知道自己不能抗拒,只有前行。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只能向前进。

    她的身边正是大病初愈神色苍白的纪国公主。姐妹情深,纪国特意专门向皇帝请旨,要求亲自将宁国公主送至灵武,然后再返回。

    但皇帝怎么可能答应。公主出行,必须要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否则擅自出京就是违背大唐礼制。况且纪国现在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她长途跋涉风餐露宿。

    纪国无奈,只好作罢。

    公主的銮驾之后,是宁国的嫁妆。这才是回纥人最希望得到的东西,大量的粮草辎重和后勤物资。以粮米、丝绸、布匹和酒水之类为主,还有各类能工巧匠所携带的各类实用的生产物资。至于金银珠宝,回纥人并不是太喜欢。

    公主的嫁妆足足有一百多辆大车。这还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大部分物资嫁妆已经提前出京或者经户部向各地调拨,先期送抵灵武城待命了。

    和亲一次,大唐朝廷为之付出了沉痛的代价。盛世光景还好说,各地余粮颇丰,现如今战乱还未完全平息,筹集这批嫁妆,已经让户部的人非常头疼了。对于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大唐国库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但少一分,回纥人也不会答应。凡是皇帝承诺过的东西,大唐朝廷一分都不能短缺回纥人的。

    但除了户部的官员头疼之外,朝野上下鲜有人关注这一点的。孔晟昨日在率人清点随行物资时看到长长的礼单忍不住吓了一跳,心道皇帝还真是穷大方,竟然给回纥人这么大的好处,这不是自己拿粮食去喂养试图吞噬自己的虎豹豺狼吗?都这个时候了,大唐还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竟然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以天朝上邦自居,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最后,是南勇、乌显乌解率领的5000神策军骑兵。之所以带乌显乌解去,是因为这两人本就是西域异族,通晓回纥和西域各族语言风情,可以作为向导。但孔晟又不太放心这两人带兵的能力,所以才又带上了南勇。

    这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5000铁骑是孔晟在夏邑整军时的心腹主力,经过了河南战场的洗礼锤炼,战斗力相当强横。以南勇为主,乌显乌解为辅,有这么一支铁骑作为后盾,为此行增添了不少安全系数。

    五千骑兵骑乘在马上人数众多但却肃然无声,行动间整齐划一,军容严整,看得周遭百姓商贾暗暗点头赞赏。而对于孔晟的整军能力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在五千禁军骑兵缓缓行进的队伍当中,夹杂着十几辆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车,与运送嫁妆的车辆截然不同。

    这是孔晟携带的炮车。这一趟出行回纥,他带了五门火炮和大量的炮弹,这是他赖以震慑回纥人的重要筹码,非常重要。除此之外,那只神雕也被他关在一辆近乎囚笼的大车上一并前行。

    经过这几日的熬鹰,大雕的雄性已经被磨去了太多太多。但孔晟觉得还是不够,这一路之上,他依旧会让护军继续按照节奏煎熬驯化这只大雕。

    恐怕妮娜做梦都没有想到,孔晟会想出这种虽然简单粗暴却很有效果的法子来驯化明教的护教神雕。

    如果妮娜知道明教的神雕有今日之下场,肯定不会同意借给孔晟使用。实际上妮娜也知道神雕到了孔晟的手上,八成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但对于妮娜来说,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让明教在长安和大唐立足,只要能达成这个目标,哪怕是失去了这只神雕,她也能向上头交代过去。

    况且,现在只是借。只要是借,将来有一天总能收回。而且,妮娜想的很简单,这只神雕受明教驯化调教很多年,不可能听命于外人,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将神雕召唤回去。

    妮娜后来悔之晚矣。等她意识到事情不妥、想要将神雕收回的时候,她突然发现,神雕已经不再接受她或者明教任何一个教徒的指挥,原本的驯化使用体系都统统化为乌有。

    这就是孔晟的本事了,或者,还带有一丝的运气。

    没有人知道,孔晟不仅带着五门威力惊人的火炮,还带着一只庞大的雕。总而言之,这一趟仪仗队物资综合保障队伍长达里许,行进间多少有些缓慢,从大明宫宁国公主拜别皇帝和皇后开始,走到光化门竟然用了一个时辰。

    孔晟今日依旧是长安城百姓熟悉的白衣亮甲、手中方天画戟、胯下追风神驹,英武过人。

    孔晟骑乘在马上与宁国公主的銮驾并行。这是礼貌,也是一种保护。

    但宁国公主一路上除了偶尔向他投过淡淡的一瞥之外,并没有跟他交流说话。孔晟知道这女子心里非常悲苦,只是以她温柔大度和逆来顺受顾全大局的性格,很难说出口来,从不向外人展露自己真实的心胸情绪。

    即便是面对纪国公主,有些话她也无法开口。无他,不是不信任,而就是这种性格。

    倒是纪国公主一路上除了轻声安慰宁国公主外,不断央求孔晟要好好保护和照顾宁国。甚至还暗示孔晟要记住她昨晚说过的一番话,孔晟只能苦笑不语,不予回应。

    纪国昨夜找上孔晟,说了一番惊人的话。孔晟没想到纪国公主竟然能有这种大胆的想法,知她姐妹情深难分难舍,倒也不置可否——没有赞同和认同,但是也没有公开反驳她的话。

    见孔晟一直不予回应,纪国有些发急了,但左右耳目众多,她又不好明着说,只能娇嗔低低道:“孔晟,你不用给本宫装傻,反正这远去回纥王庭漠北牙帐,千里迢迢,路上凶险无数,你若是保护不好宁国姐姐,我将来不会饶了你!”

    孔晟依旧在马上端坐,苦笑一声:“公主殿下,臣自当恪尽职守,履行使命!请公主放心,臣一定会护得宁国殿下周全!”

    孔晟的回答其实与纪国想要的南辕北辙,她更加发急,嗔怪起来,却是又不能当众发作,只能压住各种不满,在车驾上用羞怒的目光盯着孔晟,孔晟视若不见。

    宁国轻轻一叹,一路上孔晟与纪国之间的对话也好,各种眼神交汇也罢,她其实没有听得明白,只误会成两人之间的打情骂俏。过去种种,不消提了,但如今,因为孔晟抗旨拒婚和纪国公主为爱殉情的风波,加上上次在当阳山谷的事儿,这对原本最不可能走在一起的青年男女之间,似乎在产生某种莫名的情愫。

    别人看不出来,但宁国能感觉到。

    宁国扫了在马上威风凛凛风度翩翩的孔晟一眼,心里暗道:经过了这么多,或者孔晟和纪国妹妹真的有希望走到一起,这是纪国的福分,也是她的命数。但我却是如此的悲苦……嫁到回纥去,嫁到那种苦寒之地,嫁给一个年纪比她大很多的异族男人,要在那种凶险之地生活一辈子,其实比杀了她都痛苦。

    宁国其实想过以自杀来抗拒命运的安排和操控。但是她知道自己一死了事倒是简单,但大唐与回纥之间的和亲却不能结束,顶多就是换了其他的姐妹继续去回纥和亲,那么,自己死就是害了别人。

    反正左右都是一死,与其死了连累别人,不如……宁国眼眸中掠过一丝决绝:如果自己压抑的活着能让大唐江山更加稳固,如果自己的牺牲能让自己的家国天下更加强盛,也算是值得了。

    宁国缓缓闭上自己双眸,神色越加的平淡和娴静。孔晟眼角的余光从宁国秀美的脸蛋和近乎完美的身体弧度上掠过,心里暗暗佩服这女子的温婉和心胸气度,绝非凡尘女子所能及。

    她的自我调节能力、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她的为了大局义无反顾的牺牲奉献精神,她以柔克刚的性格本质,随着接触的时间越长,孔晟就更赞赏。

    不是孔晟支持宁国逆来顺受,也并非孔晟支持大唐与回纥和亲。只是既然无法抗拒、既然有诸多顾忌,就不如平静地面对和接受,以一种平静的心态,等待命运的时来运转。

    若是普通女子,面对如此遭遇,恐怕早就哭哭啼啼心怀怨愤泪洒长安了,但宁国却没有。当然,在她平静的外表背后也有内心翻腾的波澜。(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章 遣婚使、伤离别(3)

    第五百三十章遣婚使、伤离别(3)

    孔晟在马上缓缓前行,他突然从周遭或热情或敬畏的目光注视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是白袍头戴面纱,真正的身材在宽大的白袍中显露不出来,但孔晟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便是明教的右光明使妮娜。

    妮娜如何应对明教总坛,孔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这是妮娜的事,与他无关。按照两人的默契约定,孔晟已经向皇帝奏明明教的事。大唐是一个开放包容的国度,对于宗教信仰也是如此,其实在长安城中异域人士众多,长期居留,这些人带来了各种信仰,既然是宗教信仰,那自然就有活动组织的场所——寺庙或者祭坛之类,等等。

    孔晟假以受人所托的名义,皇帝没有多想。皇帝给有司主官打了招呼,允许明教在大唐传教并建立第一座山门——大光明寺。当然这有一个前提,明教必须要遵守大唐法度,接受大唐宗教管理衙门的监控,否则,只能被取缔。

    所以,这事在妮娜看来非常复杂和困难,可在孔晟这里其实很简单。孔晟不仅帮着明教疏通了官方的关系,拿到了许可证,还安排侯府出资帮着妮娜着手选址建立山门。

    妮娜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有些兴奋。

    虽然明教此番进入中原,折损了165名光明使者,而明教的左光明使哲扶也因此殒命(死在她的手上),但只要能打开大唐传教的局面,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妮娜依旧可以为明教立功。

    妮娜事后收拢四散逃命去的被孔晟的连番炮轰吓破了胆的白衣女使者,只召集了区区数十人,这意味着二百多名光明女侍,都毁灭在孔晟那威力无穷近乎天罚的炮轰之下,这让妮娜心内胆寒,对于孔晟的忌惮越重。如果不是此刻明教还离不开孔晟,恐怕妮娜为了自保和消除隐患,早就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孔晟了。

    留着孔晟,对于明教和自己,是一种致命的威胁。

    孔晟向妮娜投过淡然的一瞥。

    妮娜嘴角掠过一丝轻笑,跺跺脚,身形就消失不见。孔晟要去回纥,对于妮娜来说是无所谓的事情,回纥已经被明教控制,只要不出意外,回纥会奉明教为国教。这是明教进入中亚地区所建立的第一个地盘,算是稳固的根据地和大后方。妮娜最近听闻,明教总坛想要迁移到漠北牙帐去,以回纥汗国为中心,向西域、大唐和东蛮地区辐射。

    銮驾在城门外停下,所有的太监宫女仆从和护军都缓缓按照秩序列队完毕。皇太子李豫率文武百官列队前行,在宁国公主的銮驾前停下。

    今日情况特殊,大唐朝廷给予宁国公主最高的礼遇。

    宁国公主神色端庄娴静,她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銮驾,与纪国公主并肩站在一起。

    李豫眼眸中掠过一丝冷漠,对于这个和亲去回纥的妹妹,他没有太多的同情或者怜悯,李豫的逻辑很简单,既然是大唐公主,就有为大唐皇室牺牲的准备。为了祖宗的家业,这么多的大唐公主,牺牲那么一两个又算得了什么?

    李豫拱手道:“宁国妹妹,为兄奉父皇之命,率文武众臣于光华门外,送你和亲,希望你这一路上能平安抵达。而到了回纥之后,与回纥可汗成亲,建立大唐与回纥的友好盟约,你便是我大唐的功臣。”

    李豫身后的李泌杜鸿渐等文武百官便按照礼仪一起躬身拜了下去,齐声道:“恭送宁国殿下和亲回纥,扬我大唐国威!”

    宁国优雅的嘴角轻轻一抽,心说本宫去回纥当一个和亲的工具,扬什么大唐国威?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但在面上,宁国却只能盈盈还礼,声音平静清晰:“宁国谢过太子哥哥和各位大人,宁国实不敢当。”

    李豫淡然一笑,抱了抱拳:“宁国妹妹,既然如此一切准备妥当,那就起行吧!”

    李豫没有太多的客气话说,索性就直接让开路,让宁国上车西行。孔晟眼眸中掠过一丝感慨,皇室无情人情冷漠由此可见一斑,自己的妹妹就要去苦寒之地生死未卜,李豫竟然没有一点情感上的波动,连句安慰的话都不曾说,就要让宁国赶紧走。

    宁国脸色微变,眼眸中满是深深的悲哀。

    李豫与她关系一向不好,李豫如此送别敷衍了事倒也正常,只是宁国本来都做好了思想准备,但真正要离开长安城和家园的瞬间,她的心绪陡然间起了万丈波涛,无法控制住。

    纪国公主哽咽起来,紧紧拉住宁国的手,抽泣着,难分难舍。

    周遭的文武百官心内也难免有些唏嘘。

    像这样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唐公主,去回纥那种不毛之地,下场可想而知。所以,说是和亲,其实跟送死没有太大的区别啊。

    宁国公主按捺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缓缓拍了拍纪国公主的瘦弱的香肩,正要抬步向车驾之上行去,突然,她眼角滑落两颗晶莹的泪珠儿,她陡然甩开纪国的手,向前行了两步,当着李豫和满朝文武百官以及长安百姓的面,面向大明宫的方向盈盈跪拜了下去。

    宁国公主清幽而隐含颤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父皇,女儿就要西行漠北了,自此之后,女儿想必再无回返大唐和长安城的一日。请恕女儿不孝,无法在父皇膝下承欢,还请父皇保重龙体,早日完成光复大唐天下的大业!”

    “各位大人,长安城的父老乡亲,宁国身为女子,不能上阵杀敌为国尽忠,更不能辅佐父皇料理国事,但宁国却有一颗对我大唐的赤诚之心,只要大唐能强盛万年,为了家国天下的安定,宁国就是舍弃此身又能如何?!”

    “永别了,我的家国天下!请你们记住我,宁国哪怕是在异域他乡,也会遥祝大唐国泰民安!”宁国放声痛哭,压抑了多时的悲苦和无助瞬间爆发起来,她伏地不起,身形颤抖。

    纪国公主也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倒在了宫女的怀中。

    李豫缓缓闭上眼睛,心内微微起了一丝波澜。

    李泌杜鸿渐这些文武大臣和长安权贵心下唏嘘,各自掩面抹了一把同情之泪。

    道路两侧拥挤的长安百姓商贾见状也情绪激动起来,有不少人哭喊着跪拜在地,“请公主殿下一路走好,大唐子民不会永远都不会忘记公主和亲回纥的功绩!”

    孔晟轻叹一声,他翻身下马,大步上前,俯身扶起梨花带雨情绪难以自持的宁国公主,柔声道:“公主殿下,且不要过于伤怀,请保重身体,孔晟当竭尽全力护得公主周全!”

    孔晟心里非常不忍。将一个国家的巨大责任压在一个女子身上,将她推向了道德和正义的祭坛上,不允许她后退半步,这种冷漠和无情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宁国公主几乎是半靠在孔晟的身上,上了车驾,旋即命人放下了车帘。她在车驾上渐渐恢复了平静,抽泣声渐渐止息。纪国公主在车驾之后泪流满面,因为不舍和担心,她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

    孔晟缓缓上马,在马上扫了李豫等众人一眼,手里的方天画戟遥遥指向天际,断喝一声道:“公主起驾!”

    ……

    宁国公主的和亲队伍已经离开城十余里,孔晟耳边还回荡着长安城百姓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和纪国公主柔弱尖细痛苦的声音。他不由心内一叹,纪国的身体本来就伤了元气,又连番受到惊吓,今天又因为伤离别,恐怕对她的健康大为不利。

    但孔晟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这支队伍连禁军和仆从以及各种能工巧匠、杂役,差不多有七八千人,数百辆大车,这么庞大的队伍,衣食住行和安全防卫都要他来管,由不得他又半点懈怠。

    出了长安城之外,宁国公主一直窝在马车上保持着异样的沉默,一直到了黄昏日暮时分,孔晟准备在长安城通往雍州的官道一侧的一处驿馆扎营,宁国公主都没有说半句话。

    哀莫大于心死。孔晟知道这个女子的心其实已经随着离开长安而陷入死寂,从现在开始,她在回纥那种地方哪怕是活着,都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说是驿馆,其实只能容纳公主和其少数几个侍女住下,包括孔晟在内的大多数人只能露天安营扎寨。

    漫天红霞,微凉的风送爽。

    宁国公主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离开车马队伍,缓缓向驿馆行去。只要她入住驿馆,孔晟就会让禁军围着驿馆安营,保护她的安全。

    清风吹拂起宁国华丽曳地的霓裳长裙,她探手扶住自己被风吹起的玉冠,慢慢停下脚步,扭头向孔晟幽幽道:“此去回纥,天高路遥、山高水长,凶险无数,麻烦长安候了!”

    孔晟笑了笑,抱拳道:“公主客气了!这是孔某的责任。”

    宁国勉强一笑,点点头:“那么,本宫就先去安歇了,辛苦长安候和诸位禁军儿郎了!”

    宁国其实属于那种身材修长且略有些丰腴的体型,正符合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审美观。但她这么缓缓行去,风吹起她的衣裙纷飞,留给孔晟的竟然是一个柔弱无比的背影。

    孔晟忍不住再次发出轻叹,摇摇头,转身行去。

    按照车马的缓慢速度,抵达灵武起码要有半月时间。而从灵武起行,如果回纥顺利退军,宁国和亲队伍出灵武前往漠北,又起码要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这一路上的风餐露宿车马劳顿,加上宁国情绪低沉,孔晟实在是担心她的身体撑不住,怕到不了漠北回纥牙帐就要病倒不起。

    但孔晟能说什么呢?任何的安慰都是那么苍白无力,宁国的命运早已注定,等待着她的其实是一条不归路。无论她接受还是不接受,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去回纥和亲是悲惨命运,可要抗命返回长安,同样也活不了。同时,还要承担上破坏大唐与回纥友好盟约的千古骂名,这个女子根本无法承受。

    孔晟命令禁军围着驿馆安营扎寨,其他杂役仆从人员则在禁军的外围。这不是要让这些人当牺牲品,而是这批人中的大多数来自民间,虽然经过官方筛选,但也难免鱼龙混杂,孔晟担心会有变数,才做这种安排。

    到了晚间,孔晟窝在自己的帐幕中挑灯夜读。他最近迷上南宫望推荐的一些风水望气、奇门六甲之类杂学,越是往深里阅读,孔晟就越加觉得这些东西绝对不是简单的封建迷信,放在此刻的社会语境下,更是有着玄奥的精髓所在。

    穆长风也随行,只是穆长风隐在幕后,除了保护孔晟的个人安全之外,一概不管。

    这些日子与穆长风深谈之下,孔晟也大抵了解了这个时代的武力其实分为两个层次。一个是武功,门派众多、各有传承和流派,所谓十八般武艺各有不同。学习武功到了一定的高度,就被称之为武林高手或者江湖高手,一如穆长风这种。而在江湖上行走的、老百姓能见到的也就是穆长风这种。

    还有一个层次是武学。对于武学的层次,穆长风也不是太了解,只能说个大概。用孔晟个人的理解,这大概更接近修炼的层次了,修炼的武学比普通俗世的武功更加玄奥复杂,当然修炼的效果也不一般。妮娜这些人就是例证。

    这种层次的人很少在江湖上和俗世中抛头露面。偶尔有几个行走人世,就会留下剑客或者剑侠的美名,依托于一段神奇的逸闻传奇,久久为世人所传颂。如传奇中的空空儿精精儿红线女等等。

    而司马承祯应该属于这一类。否则,司马承祯焉能活了这么久。

    这么看起来,司马承祯传授给他的内功之术,绝不简单,可惜没有司马承祯的耳提指点,靠孔晟一个人摸索修炼,恐怕还没有真正进入门径。

    或者,司马承祯当初的目的也无非是让孔晟有点自保的本事,本就没有打算让孔晟修炼入门到高深境界。(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一章 权衡利弊

    第五百三十一章权衡利弊

    南勇在孔晟的帐幕之外,犹豫良久,还是命守卫去禀报,说自己有要事求见长安候。

    孔晟听闻南勇来见,有些惊讶。

    南勇是一个很有分寸且恪守礼节规制的年轻人,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不会夤夜来打扰自己。想到这里,孔晟赶紧吩咐护军让南勇进帐。

    南勇匆忙进帐,在孔晟面前拜了下去:“末将见过大将军!”

    孔晟笑了笑,扫了南勇一眼,轻轻道:“南勇,你连夜来见我,怕是有要紧事?”

    南勇深吸了一口气:“大将军,末将刚刚得到消息,史思明归顺朝廷,消息今天刚到京城,陛下龙颜大悦,在含元殿大宴群臣,还下诏命册封史思明为归义王、范阳长史兼河北节度使。末将得到军报,不敢怠慢,特来禀报大将军!”

    史思明是当前大唐朝廷的心腹大患,某种意义上说比安庆绪还要让皇帝头疼。按照原本历史的走向,这个时候,史思明早就杀了安庆绪自立为大燕皇帝了,可如今却才第一次归顺朝廷,历史前进的车轮似乎延迟了一些,不过大的走向还是未变的。

    孔晟安之若素,并没有南勇想象中的大吃一惊的神态。

    孔晟比谁都清楚,史思明此人反复无常,他这次归顺大唐不过是权宜之计或者说是虚晃一枪,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次反叛,取安庆绪而代之。

    而且,史思明的死期不远了。此人最终会死无葬身之地,留下千古骂名。对于史思明,孔晟根本没有太放在心上,对于孔晟来说,面对一个注定要死亡和遗臭万年的人,他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趣来。

    换言之,唐朝最终都会平息叛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孔晟甚至无法理解,史思明向大唐朝廷投降有什么好值得南勇大惊小怪的。这就是他作为穿越者洞悉历史走向与时下局中人的一个差别了。

    对于南勇来说,史思明作为安氏叛乱的主要魁首之一,史思明的归顺对于朝廷来说意义重大。而且,南勇想要向孔晟回报的还不仅仅是这个,还有朝廷因为史思明归顺而带来的一系列后续权力格局的无形变化。

    南勇见孔晟反应平静,仿佛一起都尽在掌握之中,忍不住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随着时间的推移,孔晟在南勇心目中的地位越加提升,同时也越加神秘。在孔晟平静的面孔背后,不知道蕴藏着多少深不可测的波澜,南勇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如果连史思明的归顺朝廷,都在大将军的预判之中,那么……除了用神人来形容,还怎么说?

    “南勇,史思明其人狡诈阴险,反复无常,此人虽然此刻归顺朝廷,但将来……将来的事情还很难说。”孔晟笑了笑,却没有说透,跟南勇说这些其实也没什么用,说太多他也理解不了,所以孔晟的话只说了半截。

    但孔晟的意思却很明显——史思明此人根本靠不住,史思明所谓的归顺,对于大唐朝廷来说,未必是什么大好事。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高兴得似乎有些太早了——这是孔晟的神色、表情和一番话给南勇的直接感受。

    但既然孔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南勇自然不敢追问下去,更不敢妄言,因为事关朝廷大事,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禁军中层将领所能非议的。

    “大将军,末将还得到消息,陛下正在考虑将赵王李系抽调回京,委派太子殿下统率朝廷兵马前往河东,接管史思明的地盘,尔后荡平安庆绪的余孽,还大唐一个朗朗乾坤!”南勇轻轻道。

    孔晟心头猛然一跳,这回明显有些震惊了:“陛下要将赵王抽调回京?换太子统兵?进驻范阳荡平安庆绪余孽?”

    孔晟一连追问,其实是在自言自语。这些重大命题,岂能是南勇所能回答的。

    孔晟心里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知道短短一日之间,皇帝的表现变化为何这么大。他才离开京城,皇帝就改变初衷,要重新扶植太子起来?前番好不容易才煞费苦心将皇太子李豫打压下去,如今一旦再次赋予李豫兵权,那么,整个大唐朝野上下,包括皇帝在内,将无人能制衡李豫。

    这一点,皇帝不懂吗?他是昏了头还是被什么人蛊惑所致?

    赵王李系一旦被解除兵权,在与李豫的抗争中再无半点优势。但赵王的个人遭遇与整个天下大势相比,孔晟更看重后者。

    对于大局来说,李豫统兵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只是李豫多少有些急功近利,此番重掌兵权,一定会贪功冒进,史思明本就是诈降,一旦李豫率主力盲目进驻范阳,一个搞不好就要堕入史思明的阴谋陷阱之中。

    南勇仔细观察着孔晟的神色变化。他见孔晟如此吃惊,还以为是孔晟为赵王的兵权被夺感到不安,因为孔晟与赵王的关系紧密朝野皆知。在很多人看来,孔晟是站在赵王这一边的——或许只有孔晟自己才明白,从始至终,他就没想过要参与皇子之间的夺嫡,只是被动被卷了进去,与冷漠寡情的李豫相比,他更愿意与重情重义的赵王走在一起。

    但即便是如此,要让孔晟为赵王夺位充当马前卒,也是万万不能的。朋友是朋友的,但不代表孔晟会无条件支持赵王去争夺皇位。只是这种问题只能隐藏在内心深处,不能捅破最后的窗户纸。

    孔晟与李豫的对立,一半是情势使然,一半是出于自身考虑。但对于孔晟来说,赵王或者李豫都不是他最好的选择,保持目前的现状、让李亨继续君临天下,才符合他的政治利益。

    所以,孔晟从根本上来说,只是与皇帝站在了同一立场上。

    孔晟思前想后,觉得恐怕还是因为史思明的骤然归顺,让皇帝大喜过望、有些昏了头,他着急平定天下完成自己光复李唐江山的大业,这才决定冒险舍弃赵王而选择更有统兵能力的李豫,让李豫再次统兵,取李系而代之,代替皇帝前往河东范阳,接管史思明的地盘。只要史思明的地盘悉数归唐,区区安庆绪的余孽还算得了什么?

    大概也只能是如此了。

    孔晟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也不能怨皇帝,换谁可能都会做出同样的决策。毕竟,赵王李系的军事才能略有欠缺,即便是有郭子仪李光弼这些当世名将的辅佐,其人在洛阳,还是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只能说保持住了唐军占据主动的现状,没有更进一步的建树。

    另一方面,大抵在军中,对于赵王庸庸无能的风评也不在少数,这似乎也会影响皇帝的判断。

    毫无疑问了。

    “南勇,消息从何而来?靠得住吗?”孔晟轻轻问道。

    南勇轻轻道:“来自内侍省,朱省监亲自派人快马加鞭送来消息,要求末将当面向大将军禀报。”

    孔晟缓缓点头,果然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显然是内侍省省监朱辉光主动向他示好了。朱辉光本质上说是张皇后的人,他与东宫也站在不同的阵营中,皇太子李豫的更上层楼,也同样不符合朱氏的利益。

    孔晟沉默了下去,神色越来越淡漠。

    南勇不敢吭声,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等候孔晟的决策。

    他知道孔晟在思考问题,在这样的重大问题上,任何考虑不周和处置不当,都容易引发后续负面效应,由不得孔晟不慎重。

    良久,孔晟才缓缓抬头来望着南勇,声音平静:“南勇,重重赏赐朱省监的来使,让他回去回报朱省监,就说孔某承他的情了,就说我们来日方长,容后再报!”

    “至于朝廷和陛下的决策,我们不宜干涉。我们目前主要的使命是出使回纥,护卫公主前往漠北,其他的一概可以置之不理。”孔晟说完,就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南勇可以退下了。

    南勇嘴角一抽,却还是毕恭毕敬地躬身下去:“末将遵命!”

    南勇转身离去,孔晟望着南勇离去的背影,嘴角慢慢浮起一丝无奈的苦笑来。

    他有心给皇帝上书,陈明利害,建议皇帝更改决策。但史思明归顺的消息不可能今日才到京,让李豫取李系而代之,也绝对不是皇帝现在才做出的决策,皇帝之所以等孔晟出京后才公然宣布,同时不再隐瞒史思明归顺的军报,这说明皇帝是明知孔晟会站出来反对,故意为之。

    皇帝不想让他管,如果孔晟还不识趣,还要在这件事上说三道四,肯定会引起皇帝的强烈反弹。

    此其一。

    皇帝同时也会想,孔晟才出京不久,他是如何及时得到消息的——一个远离京城出使回纥的大臣,竟然还对长安城的动向了若指掌,这会让皇帝对孔晟产生极大的猜忌。

    此其二。

    所以,孔晟综合考虑,权衡利弊,觉得还是保持沉默为好。至于李豫的问题,他本来就是本来的后世皇帝,如果天命注定他还是会继承皇位,那就如此吧,反正对于孔晟来说,那也是好几年之后的事了,还有时间再从容计较。

    至于李豫带兵进驻范阳的风险,孔晟还是不能说。说了没人会信,还会引起皇帝的猜忌和满朝文武大臣的猜疑,如果再被人扣上一顶与叛贼有染的帽子,那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二章 月下

    第五百三十二章月下

    孔晟叹息良久,披衣出了帐幕,站在月光地里抬头凝望浩瀚的银河,夜空如洗,初秋的北方,深夜的气温已经很低了。

    孔晟感觉到了一丝的寒意,忍不住裹紧了披风。

    作为主帅和出使的主官,孔晟的帐幕在整个营地的中心位置,其他将领或者士卒的帐篷围绕着他的,如同众星捧月。而他的帐幕,正对着的就是宁国公主所在的驿馆。

    这间驿馆是官道上的小驿站,官办,但平日里只住来往京城的低级官吏或者军中探马,所以条件设施都很简陋。不过,此人前往回纥,一路山高路遥艰难险阻,能有间驿馆挡风遮雨,算是不错了。恐怕大多数时候,宁国公主都要像普通士卒一样露天扎营。

    孔晟深邃的目光投向了驿馆的门口。

    这时,一个裹着裘皮的身材丰腴的年轻宫女急匆匆出门来,在十几名守卫军卒狐疑的注视下正待走向孔晟的帐幕,突然见到孔晟缓步走来,呆了呆,旋即盈盈拜了下去:“公主有请大将军,有要事商议。”

    孔晟哦了一声,却还是迟疑道:“夜已深,公主殿下找孔某有什么事?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话,不妨明日一早再谈,可否?”

    宫女摇摇头:“大将军,公主再三嘱咐,说有要事,必须要与大将军面商,还请大将军移驾!”

    孔晟皱了皱眉头。

    夜半三更,宁国公主找自己干嘛呢?瓜田李下,孤男寡女很有嫌疑,尤其是宁国不仅仅是大唐公主,还是已经许配了回纥可汗磨延啜的和亲公主,自己若是跟她传出什么绯闻来,无论是对自己的名声还是政治前途,都有莫大的影响。

    但本心里孔晟对宁国公主的印象非常好,可以说有些同情宁国的遭遇,而对宁国的牺牲精神和大局观,更是有几分佩服。这世间女子无数,可能像宁国一样不计个人安危、宁可放弃个人终生幸福而成全一个所谓的区区国策,绝对没有几个。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可以称宁国这种做法为某种迂腐。只是迂腐也是无可奈何的迂腐,她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孔晟知道宁国不是一个冲动的女子,她心性端宁,不可能想不到深夜与孔晟交谈会被别人诟病,但还是坚持如此,想必……

    想到这里,孔晟迟疑了半天,还是轻轻道:“请回复公主,此刻月光明媚,夜景甚好,孔某愿意与公主共赏月景。”

    这已经是孔晟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当众夜谈,月下漫步,总胜过孤男寡女同处公主的卧房。到时候,根本说不清楚。

    宫女没有犹豫,立即回复宁国公主。不多时,宁国公主就披着厚厚的裘皮在两个宫女的陪伴下,盈盈出了驿馆的屋子,缓步向孔晟走来。

    与其他大唐公主相比,宁国的身材偏瘦,而脸蛋更是古典的瓜子脸,五官精致,眉若远山、眉目如画,自有一种端宁大方的气度。或许是因为她的个人遭遇使然,她的身上还散发着某种伤感落寞的气质,不像纪国公主那样身材洋溢着青春的朝气。

    “孔晟拜见公主!”孔晟按照礼节向宁国拜了一拜。

    宁国幽幽一叹,声音复杂:“大将军免礼。夜深叨扰大将军,实在是心神不宁,有几句话要说,还请大将军见谅才是。”

    宁国主动向孔晟的帐幕行去,却没有进帐幕,而是站在帐幕一侧。这个位置,远离守卫和其他巡逻的军卒,两个宫女没有跟随。

    孔晟大步走了过去。

    “公主有话请讲,孔晟使命在身,无不遵从。”孔晟轻轻道。

    宁国轻轻一笑:“此去回纥,天高路遥,一路上辛苦大将军了。”

    孔晟嘴角一抽,心道你找我来半夜谈话,就是为了说几句客气话吗?

    孔晟苦笑道:“公主客气,这是臣的使命,护卫公主去回纥,是陛下交给孔晟的使命,岂敢怠慢?又岂敢道辛苦!”

    宁国叹了口气道:“本宫想要知道,如果不是父皇严命,大将军肯送本宫去回纥和亲吗?”

    孔晟心里话,你这不是废话吗?派谁去和亲,是朝廷商定的大事,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这是朝廷大事,不是哪个人的私事。

    孔晟沉默了下去,宁国的话让他没法回答。

    宁国公主双眸如水凝视着孔晟,见他不回答自己的话,不由轻轻摇头:“就当本宫没有问过吧。本宫想说的是,既然回纥可汗已经在灵武之外等待迎亲,大将军身负朝廷重任,承担京畿安危,还要辅佐父皇料理国事,不可离开京城太久,既然如此,大将军不妨在灵武交割,让本宫自己随回纥人北上便是。”

    孔晟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宁国会说出这番话并有这种念头来。她这是想要自己一个人独自前往回纥,反正回纥可汗磨延啜等候在灵武,她汇入回纥的迎亲队伍前往漠北牙帐,孔晟也算是完成了皇帝交给的使命。

    当然,要有一个前提,必须是回纥退兵。

    如果回纥可汗磨延啜不退军,依旧陈兵灵武之外,这次和亲就算是失败,而孔晟的使命也自然没有完成。

    但即便如此,孔晟本心里是想要往回纥牙帐走一遭的,他要一直送宁国抵达回纥牙帐,然后参加完她与回纥可汗磨延啜的婚礼,与回纥达成友好盟约,然后返回。

    但宁国公主突然这么想,似乎事出有因。

    孔晟深吸了一口气,凝望着神色娴静微有落寞的宁国,轻轻道:“公主何出此言?孔晟既然身负和亲重任,就必须要一路平安将公主送达回纥,至灵武返回,半途而废,让孔晟如何向陛下交代?”

    宁国公主突然幽幽道:“有回纥十万大军护卫,本宫的安全怎么可能有问题?大将军可以护卫本宫一时,能护卫本宫一辈子吗?本宫终归还是要孑然一身独居回纥,一些事情,无论是苦难还是福祉,都需要宁国一个人来面对和承受。”

    孔晟竟然无言以对。

    宁国说的没有错,他即便能护卫至漠北,但终归还是要回返中原的。到了那个时候,宁国还是要一个人独自面对在回纥的风风雨雨,前路是凶险还是安康,统统都是未知数,但可想而知,一个大唐公主,独居虎狼之窝的结果如何。

    在表面上,回纥人肯定会给予宁国一个可汗妃子的名号,但实际上,宁国在回纥不可能拥有真正的地位和势力。一个弱女子,孤零零居于漠北,想想都令人唏嘘。

    “公主殿下,这是孔晟的使命,孔晟会一如既往,不忘初衷,一定会一路将公主平安送达回纥牙帐,至于将来……”孔晟微微有些感慨:“公主非等闲女子,气度心胸非凡,自然明白此番和亲,无论怎样都是为了国家利益付出牺牲。我想,大唐子民都会永远铭记公主的丰功伟绩,永志不忘!”

    此时此刻孔晟也只能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安慰宁国了。

    宁国轻轻一笑:“看起来,朝野上下,包括父皇在内,都认为宁国是一个可以为了大唐社稷江山牺牲自己的……不知道这该让宁国高兴还是悲哀呢……”

    宁国虽然面带微笑,但实际上,声音里的满含酸楚让人听了心里苦涩。

    孔晟只能陪笑不语。

    他还能说什么呢?结果早已注定,他所能做的,无非是履行职责,在这一路上护卫得宁国周全,仅此而已。

    宁国深深凝视着孔晟,良久才道:“大将军,本宫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考虑到大唐目前仍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天下尚未安定,需要大将军留在长安辅佐父皇料理国事。至于宁国自己,反正已经是嫁给回纥的没用公主,值不得大将军浪费时间和精力护卫去回纥,没有必要。”

    “更重要的是,本宫知道回纥人狼子野心,犯我大唐之心一直不死。而大将军前番在京城斩杀回纥第一勇士麻皮,又得罪了回纥二王子移地建,你要随本宫去漠北,回纥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虽然大将军统率五千精兵,但与回纥人的十万铁骑相比,根本难成大事。因此,无论是为了大唐还是为了大将军个人的安危,本宫都诚心诚意地建议大将军灵武折返,使命已经完成,和亲达成,你自可回长安向父皇复命了。”宁国娓娓道来,神色开始平静下来,只是她深邃如水的眸子里隐有光彩闪动,暴露出她此刻并不平静的真实情绪。

    孔晟闻言甚为感动。

    原来宁国拐弯抹角说了半天,还是担心他的安全。她话语中隐藏的某种情愫,让孔晟听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孔晟躬身下去,深深道:“公主厚爱关心,孔晟铭感于心。但是孔某为人处世自有原则,从一开始,孔某就承诺要护卫公主平安抵达漠北,自然绝不会食言。这是孔某对纪国公主的承诺。”

    宁国心里微微一颤,心说仅仅是为了履行兑现向纪国的承诺吗?孔晟啊孔晟,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丝半点的情谊?

    宁国想到这里,又联系起个人悲凉的境遇,顿时悲从中来,即便心性沉稳如她,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悲哀的情绪躁动。

    宁国双眸发红,几乎要眼泪夺眶而出。她赶紧撇过头去,生怕被孔晟看到自己的失态。(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三章 红线女(1)

    第五百三十三章红线女(1)

    孔晟心有戚戚焉,却无言以对,更无法开口安慰宁国公主。其实他心里明镜儿一般,人都是感情动物,他与纪国宁国两位公主交往时间久了,自然知道两女对他那点明里暗里的情愫。

    纪国性格外向,自然会很容易将这种情愫表现出来。更何况,前番还有皇帝的指婚、孔晟的抗婚,已经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纪国就是想要隐瞒也瞒不住,于是她索性不再否认。

    但对于心性内敛的宁国公主来说,喜欢一个男人很难,要表达出来其实更难。尤其是她如今的身份是和亲公主,已经失去了喜欢谁的资格。无论是为了大唐社稷江山,还是为了李氏皇族,她都不能表现出一星半点,只能将这份情愫深藏于心,永远埋葬。

    但她终归还是一个女子。如水的女子心底总是怀有一丝对于****的向往,在长安城中,宁国还能压抑住自己的情怀,可当她离开长安之后,当离愁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就是某种情怀的躁动。

    此去回纥,她就再也没有返回家国天下的机会。而她的人生之路,也就到此为止了。何况宁国已经心怀死志,绝不会苟且侍奉回纥虎狼而贪生人世,枉顾大唐公主的尊严。

    在生命的终结之前,宁国心底那份念想渐渐滋生,就如同野草一般无法控制,疯长起来。

    她今夜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事,一方面是想要跟孔晟聊聊,二来是想劝孔晟的和亲出使到灵武为止,她打心里担心孔晟去了回纥腹地,主导回纥局面的回纥二王子移地建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向孔晟报复。

    总而言之,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如何说起,万般滋味弥漫全身,一时间她心神激荡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

    见她身形摇摇欲坠,俏脸发白,孔晟下意识地探手扶住了她柔弱的肩头:“公主,请保重玉体,夜已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宁国公主定了定神,感受到孔晟的无奈、尴尬和某种关切,神色复杂地苦笑一声,缓缓点头:“烦劳大将军,本宫这就走了!”

    孔晟向不远处的两个宫女招了招手,两女赶紧奔跑过来,一左一右搀扶住宁国公主,带着她返回驿馆的卧房。

    夜深人静之时,宁国公主卧房的门关紧发出清晰的吱呀声,略有些沉闷。孔晟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自己的帐幕。这个时候,他突然听耳边传来一个女声的冷漠:“花前月下,才子佳人,大将军真是好兴致!”

    孔晟脸色骤变,猛然一个探身,回头打量四周,但四周空旷,唯有守卫军卒脸色肃穆值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异动。

    孔晟的震惊脸色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让他无法忘记的声音。

    他知道她既然来了,就肯定会出现,而如果她不想出现,自己怎么找也是徒劳无功。

    孔晟面不改色,缓步走进了自己的帐幕。果然,他的人刚刚进来,身后一阵清风拂过,他缓缓转身来,看到的是依旧是红衣通透的婀娜火辣身影和那张明艳妩媚的面孔。

    “初尘!”孔晟微微有些激动,笑着呼道。几步上前,就要将不告而别了多时的聂初尘拥入怀中,以诉别情。

    可聂初尘脸色冷漠往后退了两步,冷冷道:“大将军请自重!”

    孔晟皱了皱眉,分别这么久,此番重逢,不知道聂初尘如何变得这般陌生。

    他望着聂初尘皱眉道:“初尘,多日不见,你当日不辞而别,一向可好?”

    聂初尘冷笑道:“我师傅的至交好友清风神尼将我带走入山学艺,给你留下书函通知,怎么能叫不告而别?而我一个江湖女子,你一个堂堂的大唐长安候、权势显赫的大将军,又如何将我放在心上?”

    孔晟苦笑起来:“初尘,你我早有夫妻之实,虽无夫妻之名,但在孔某心里,你永远都会放在我的心上,片刻不会忘。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明白,即便我如今是什么长安候,但我还是过去洛阳城中那个孔晟,还是过去在车门山上与你缘分天定的孔晟,你师傅所留的方天画戟我至今仍然视为至宝,又岂能忘记了你呢?”

    或许是感知到孔晟的深深情意和万般真诚,聂初尘的脸色稍霁。但她旋即想起了自己这一趟千辛万苦潜入长安来找孔晟,却耳闻目睹了很多孔晟的绯闻——与纪国公主纠缠不清,又与宁国公主花前月下款款细语,那大唐宁国公主对孔晟的心思,作为女子的聂初尘如何能看不出来?

    聂初尘脸色又是一冷,冷笑起来:“孔大将军真是花言巧语,想必你就是这般哄骗大唐公主的。我这趟来长安,还没进城,就听说大唐纪国公主与长安候情投意合,不仅皇帝赐婚,纪国公主还为你自杀殉情来着,是也不是?”

    聂初尘话语中明显露出的一丝醋意让孔晟听了倒是心头一松,看起来,这火辣大胆性格豪爽的红衣女子聂氏是吃味了。

    孔晟哈哈大笑:“初尘,你只听说皇上赐婚,没听说过我抗旨拒婚吗?我当日抗婚,皇上震怒,都将我押上了刑台处死,索性后来发生地震,我这才侥幸脱了一难。”

    聂初尘撇撇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故作姿态?反正你不用拿话来欺骗我,我虽然出身草莽,但也不是不懂事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那纪国公主跟你如果不是恋-奸-情-热,怎么可能为你自杀殉情?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孔晟苦笑:“那是她的事情,我从来没有……”

    孔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聂初尘生生打断了:“就算长安城里那位是一厢情愿……那么,你身边这位又算怎么回事?你们俩花前月下甜言蜜语,当真以为我是瞎子和聋子吗?”

    孔晟啼笑皆非:“花前月下虽然勉强,却也是事实,我与宁国公主半夜谈话确实让人产生误会。但甜言蜜语又从何说起呢?既然你早就来了,你该听到,我们谈的都是正事,从无半点私情!”

    聂初尘冷冷一笑:“孔晟,你敢说那公主对你没有半点私情?你扪心自问,你们当真是清清白白没有任何私情吗?你不惜千万里、甘冒深入虎穴的危险坚持要护送她去回纥牙帐,当真是没有半点私心?”

    聂初尘情绪激动,她这番话语速极快,孔晟闻言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不是说他跟宁国公主有什么,只是他确实坚持要护送宁国去漠北,要说完全没有一点私心那也是假话。

    孔晟感觉无法解释。但他很清楚,聂初尘既然来长安、又从长安离开赶来,肯定是心里没有放下他,要不然她跑来干什么?至于她介意的跟纪国也好、宁国也罢这些事儿,孔晟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楚、也无法去解释,索性——

    孔晟眼珠子一转,知道对女人最好的解释其实不是话语而是……他一个箭步上前,没等聂初尘反应过来,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聂初尘激烈地挣扎起来,但她挣扎的越激烈孔晟抱得越紧,而一双手在她阔别的娇躯上来回游走,那张口也顺势吻住了佳人的红唇。

    聂初尘是那种特别感性的女子,爱恨分明,直言快语。孔晟的激情很快就将她彻底融化,其实她拿纪国和宁国说事不过是吃醋,是属于她聂初尘的一种撒娇方式,她若是真介意,早就远走高飞,何必现出身形来见孔晟呢?

    聂初尘很快就迷失在孔晟激情四射的热吻中。虽然她确实有些介意,但再大的介意都抵不过她这些时日对孔晟无休无止的思念。

    两人早就有了夫妻之实,食髓知味,岂能按捺住。一段缠绵之后,聂初尘依偎在孔晟怀里,犹自缠着他不放,非要让他解释清楚宁国和纪国的事儿。

    聂初尘对于孔晟的过去,对于远在江南的杨雪若,她没有任何话说。甚至对于后来的苏婳,她同样也没有话说。但在她看来,孔晟有她们三个已经足够了,竟然还敢沾花惹草,招惹皇室的公主,真是岂有此理!

    好不容易才将聂初尘哄睡过去,孔晟披衣下床,轻轻站在床榻边上,望着佳人那张娇媚含春的容颜,心头微微起了一丝凝重。

    聂初尘是一个性格豪爽藏不住事儿的女子,尤其是面对自己的男人更是如此。但这一次,孔晟感觉聂初尘有话瞒着他。对于她前番离去的种种,她只是一言带过,故意回避,而孔晟追问起来,她又有些语焉不详躲躲闪闪。

    孔晟是何等心机城府之人,焉能看不出聂初尘心里有事。只是他不想勉强她,既然聂初尘不肯说,那他就等到她愿意说的那一天。

    在孔晟看来,只要聂初尘回到他的身边,这就足够了。

    聂初尘眼角带着一丝丝的满足,沉沉睡去。孔晟轻叹一声,也脱衣上床,慢慢躺倒在聂初尘的旁边,却是百感交集万千思绪辗转反侧一直到凌晨时分才睡去。(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四章 红线女(2)

    第五百三十四章红线女(2)

    一觉醒来,已经是红日初升。外面人声鼎沸,但因为主将没有起身,所以全体都没有动静,犹自在等待孔晟的开拔行军命令。

    聂初尘依旧是熟悉的一袭红衣,身材火辣似火。她明艳妩媚的面孔出现在南勇等人眼前,南勇先是愕然,旋即恭谨地上前问好。

    聂初尘是孔晟的女人,这些夏邑军中的老人谁能不知?不仅是南勇,乌显乌解还有一些相熟的出身天门山寨的军官都纷纷前来与聂初尘叙旧寒暄,聂初尘一一笑吟吟地跟众人打着招呼,场面很是热烈。

    乌显瞥了一眼孔晟沉寂的帐幕,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来,他扭头向南勇暧昧道:“南勇,难怪大将军晚睡未起,原来是聂姑娘来了!”

    南勇笑而不语。

    孔晟与聂初尘久别胜新婚,若是聂初尘昨夜赶来与孔晟相聚,孔晟起得晚些也属于人情之常。

    穆长风还是那身白衣,他缓步走过来向聂初尘抱了抱拳道:“弟妹,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穆长风的招呼很是直接。

    但聂初尘生性豪爽又早已默许了自己的身份,如今听了也落落大方,大笑起来:“穆大哥,我走了这么久,你还是老样子,不知道给我找个嫂子了没有?”

    穆长风难得脸色微红,摇摇头:“弟妹莫开玩笑。”

    穆长风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很少跟外人开玩笑,也经不住别人的玩笑。他走到一旁,不再参与众人与聂初尘的重逢寒暄。

    不远处,驿馆的院内,宁国公主披着纱衣神色微微愕然,她望着红衣似火的聂初尘,又见聂氏与众人熟悉的样子,大概有些猜测,心内有些茫然,便问左右道:“这女子是什么人?”

    一个宫女神色复杂,压低声音道:“公主殿下,听闻此女名唤聂初尘,与京城神龙卫的南宫望师出同门……据说她与大将军……”

    宫女欲言又止。

    宁国公主柳眉一挑:“她与大将军如何?”

    “据说她是大将军的未婚的内眷,早在河南就已经相识……”宫女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宁国公主耳边炸响,她呆了呆,脸色变得有些惨淡和苍白。

    她旋即有些没来由的愤怒起来:这孔晟口口声声自己有未婚妻室在江南,为江南杨氏之女,他以此为由,抗旨拒婚,闹出诺大风波来,这长安城中人人都赞他是重情重义的好郎君,千古难得一见的痴情种,结果却……原来在外有不止一个女人!!!!

    他在外边沾花惹草,却对自己和纪国冷漠相待!!这是宁国公主此刻的真实心态,无法说出口来的各种怨愤。

    宁国公主抬步就走,她有一种当面质问孔晟的冲动。但旋即,她马上意识到,孔晟就算是好色贪花的风流种,也与她没有关系,她没有资格去过问孔晟的私生活。

    一念及此,宁国公主咬了咬牙,愤愤然道:“传本宫的命令,起驾!”

    宁国公主径自上了自己的车驾。宫女迟疑着向孔晟这边扫了一眼,见聂氏与众人谈笑正欢,不禁叹息一声,示意一个太监过去宣布公主的意思。

    这一趟名义上以孔晟为主,但实际上宁国作为大唐公主,在这大唐疆域之上,还是要以她为尊。公主突然要起驾赶路,南勇无奈,只好留下乌显乌解一队人,然后自己吩咐其他人拔营启程。

    实际上,外面的动静早就惊醒了孔晟。他站在帐幕门口也看到了宁国公主愤愤然上车驾下令启程的一幕,他没有立即出去,因为感觉似乎有些很难面对宁国公主。

    至于聂初尘,根本没有将宁国公主的反应放在眼里。她是那种出身江湖对于礼法并不是太敬畏的女子,个性张扬,在她眼里,自己与孔晟是情投意合的一对,自己来找自己的男人,有何不可?碍别人什么眼?

    别人怎么想,她才不管。

    ……

    孔晟很快就率乌显乌解等人上了路。但是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聂初尘在队伍中与孔晟或者其他人谈笑生风,唯独宁国公主这边保持着异样的沉默。到了最后,宁国公主甚至下令将自己的车驾转移到最前头,远离孔晟这一行人,似乎要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孔晟微微有些尴尬,却也无可奈何。

    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宁国公主越是如此,聂初尘就越加认为孔晟与她之间有些什么,虽然她的神色没有任何异样,但就在转头瞥向孔晟的一眼间,眼眸中多了几分羞怒嗔怪。

    穆长风纵马来到孔晟近前,轻轻笑道:“二弟,弟妹在军中怕是引起了公主的不满,公主刚才派人来质问南勇,说是军中为何来了来历不明的女子,要大将军亲自去她銮驾前解释清楚!”

    一旁的聂初尘听到,撇了撇嘴,却没有在乎。

    孔晟苦笑一声,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我去跟公主解释一下。初尘武功高强,此去回纥山高路遥,初尘一路随风也是我军的助力。”

    聂初尘正待阻止孔晟,心说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算什么来历不明的人?

    穆长风微微一笑,向聂初尘投过稍安勿躁的一瞥:“弟妹,军中并非江湖,朝廷自有规矩,二弟身在其中,难免身不由己。他这一趟往回纥出使,护卫宁国公主安危,事关重大,不能大意。”

    穆长风这是暗示聂初尘,这体制内可不比鲁莽的江湖,处处都有规矩,若是她想长期跟孔晟生活在一起,必须要守规矩。

    聂初尘撅了噘嘴,扭过头去。穆长风知道她的个性,也不以为意。

    孔晟纵马驰到宁国公主的銮驾前,在马上躬身道:“公主殿下,孔晟奉召来到!”

    车驾内一片沉寂,只能隐隐听见宁国急促的呼吸声,由此可见,素日平静端宁的宁国此刻心情有些激动。

    良久,宁国才冷冷道:“大将军,本宫听闻军中来了一个江湖女子,行踪诡异,可否属实?你值司本宫安危,又为大唐遣婚使,容留一个江湖女子在军中,将大唐王法置于何处?”

    孔晟顿了顿,轻轻笑道:“回公主殿下的话,此女并不是来历不明之人,她是——”

    孔晟稍稍迟疑,旋即大大方方道:“她是神龙卫副使南宫望的师妹,与孔晟也有同门之谊,更是孔晟的红颜知己。她身手高强,此番来军中,也是为了协助孔某护卫公主前往回纥,只是她天性率直,不懂朝廷规矩,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要是别的事情,以宁国的性情,根本不会在乎,不要说聂初尘没有冒犯她,就是稍有冒犯,孔晟如此前来解释,她也不会计较。

    可问题的关键是聂初尘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是……想到这里,想起孔晟过去以一副痴情种子的面孔来对待纪国和自己,还不惜为此抗旨拒婚,换来坊间美名,宁国公主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宁国有一种被欺骗被戏弄的感觉。

    “大将军的红颜知己?如果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前番大将军抗旨拒婚,亲口向本宫和纪国妹妹说的是,你之前与江南杨氏之女存有婚约,你断然不会做那负心忘情之人,然而,那日的话还言犹在耳,如今大将军又跟本宫说,你又有聂氏为红颜知己,本宫倒是要问问大将军,这世间女子无数,莫非人人都是大将军的红颜知己吗?”宁国公主的声音尖细而变得有些尖刻。

    宁国公主很少像这般情绪激动与人对话,哪怕是对属下婢女,她素来都是和言细语,如今因为一肚子怒气怨气和醋火升腾着,隐隐就有些失态了。

    孔晟尴尬地搓了搓手,轻轻道:“公主殿下,孔某所言没有半点虚妄。孔晟的确与江南杨奇之女有婚约,这是父辈订立指腹为婚,江南江宁郡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至于初尘,孔某与她相识在河南战乱之中,昔日在夏邑并肩作战,同甘苦共患难,过往种种难以为外人道……孔某确实不是有意欺瞒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车驾中一片死寂,突然却传来宁国哀伤的哽咽声,孔晟更加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周遭传来宫女太监复杂的眸光注视,孔晟无奈之下,只好向着宁国的车驾躬身一礼,缓缓退了下去。

    宁国心乱如麻,对于孔晟的话,她什么都没有听得进去,唯有那一句“实难以为外人道”却字字诛心,让她心神颤抖、难以自持。

    她陡然明白过来,自己在孔晟的人生当中,只不过是“一个外人”,人家有几个红颜知己,又与她何干?她凭什么说三道四?想到此处,宁国更加悲哀痛入骨髓,索性竟然放开心怀痛哭起来。

    宁国这么一番痛哭流涕不止,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慌了神,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主子,只好委派管事太监薛猛去找孔晟。

    孔晟轻叹一声,聂初尘紧盯着孔晟冷笑不语,她心道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人家堂堂一个大唐公主都不顾体面如此痛哭流涕了,你还装什么事都没有嘛?(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五章 红线女(3)

    第五百三十五章红线女(3)

    孔晟是如何劝慰宁国的,旁人并不知晓。但不过从此之后,宁国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整整一天赶路,除了打尖饮食之外,窝在车驾上从不说半句话,而见到孔晟也是冷着脸摆着一副远离的架势。

    南勇等人深知这事有些太复杂了。他们其实也只是某种猜测,看宁国公主的表现,似乎对大将军有些别样的情怀。而因为聂初尘的到来,引起了公主的不快。

    但这种猜疑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谁敢说出口来?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不要说宁国是和亲公主,早已许配给回纥可汗,就算宁国是普通公主,与孔晟也很难走到一起去。毕竟,南勇等人都知道孔晟已经有了杨雪若、聂初尘和苏婳至少三个女人。

    堂堂大唐公主岂能允许她的驸马拥有三妻四妾?想都不要想。即便公主同意,皇帝那里也无法交代。

    所以在南勇看来,当初孔晟抗旨拒婚是必然的。他不仅仅是为了杨雪若,还为了已经委身于他的聂初尘和苏婳两位红颜知己。

    两天的行程很快过去,日出而行,日落而息,庞大的车马队伍还有公主的銮驾,根本走不快,孔晟也不着急,反正缓缓走着,什么时候到灵武都可。

    他反正是不着急,着急的应该是回纥人。回纥十万大军屯兵灵武外围,每一天都是庞大的消耗,时间拖得越久,回纥人主动退兵的可能性就越大。

    当然,对于灵武太守林勇来说,压力会很大。因为十万回纥铁骑在关外虎视眈眈,一旦出现躁动或者骚乱,或者是回纥人按捺不住大举入侵中原,灵武守军是根本抵挡不住的。

    所以,林勇几乎每一日都如坐针毡,都在翘首期盼孔晟能带着宁国公主早日到来,好应付回纥人,让回纥可汗退兵。但实际上,宁国到了灵武、维持两国和亲,回纥人就一定会履行承诺退兵吗?林勇自己也没有把握。

    但在孔晟看来,回纥人绝对是虎头蛇尾,不敢真正入侵中原,与大唐公开撕破脸皮翻脸成仇。虽然大唐经过安史之乱,千疮百孔,国力大损。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磨延啜不可能不懂这个理儿,更重要的是,回纥现在粮草和物资短缺,根本难以维持大兵团作战的长期消耗。

    他之所以这次聚集兵马出兵灵武,一方面是受了国内好战派的压力不得不为之,另一方面主要还是为了给大唐皇帝施加压力,靠获取大唐公主的嫁妆来缓解过冬的物资紧张。而且,回纥兵马屯兵灵武一线,时时出动小股兵力袭扰劫掠边境,来补充军队自身的给养。灵武太守林勇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可奈何。

    而事实上,回纥兵马即便是留在漠北牙帐,也是一种消耗。而屯兵灵武,一样的消耗,还能练兵并对大唐形成威慑,这笔账磨延啜算的还是蛮精明的。

    只是时间不能拖得太久,太久的消耗他承受不起。所以,此刻最着急的应该是磨延啜。尤其是前日移地建逃回大营,将这一次出使大唐的经过大概报告上去,当磨延啜听闻大唐竟然拥有堪比天罚的神器火炮,脸色大变,他本来就不想跟大唐开战,如今更是熄灭了这份非分之想。

    其实不要说磨延啜了,就是现在的二王子移地建,作为好战派的领袖,此刻也召集所属权贵心腹,主动放弃了侵占大唐江山的国策战略。

    日落黄昏,距离雍州还有百余里。

    悠扬苍凉的牛角军号久久回荡在旷野之上,秋风日渐萧瑟,席卷过漫漫天地。当孔晟一声令下,五千禁军铁骑整齐划一地翻身下马,指挥着所属仆役开始在山坡下安营扎寨。

    每一次选择安营扎寨的地方都须要远离官道,这大抵是为了安全。实际上,此刻还在大唐境内,有孔晟麾下这五千禁军守卫,宁国的安全肯定不会有问题。

    落日的余晖渐渐开始散去,薄暮的最后一缕晚霞也渐渐消散。依旧是宁国公主的小团体在最内,禁军围绕着公主及其随从的帐幕安营,每一个时辰换班一次,每次有数百军卒值守,将整个营地护卫戒备的密不透风。

    星星点点的篝火升起,炊烟袅袅,造饭的军卒杂役忙碌不停,但送去宁国帐幕的饭食,宁国丝毫不用,这一天来她几乎是水米不进,孔晟闻报也有些无可奈何。如果聂初尘不在身边,他还能去好言安慰两句,可聂初尘像防贼一般监视着他,他又脱不开身,就有些无奈。

    后来孔晟索性就硬下心肠来不再去管。反正他料定宁国是一个顾全大局心胸开阔的女子,她不会因为个人的私情废了国家的大事,至少在与回纥可汗完成和亲之前,她必须安然无恙。从这个意义上说,宁国自己折腾两天也就想通了,她会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渐渐入夜,孔晟出得帐幕,只见灯火闪烁的营地中掠过一道红影,他心头一怔,却也没有多想。整个营地中穿红衣的人只有聂初尘一个,这显然是她了。不过,她生性豪放自由,哪怕是如今作为孔晟的女人留在队伍中,也很少按照规矩行事,基本上是来去自如。

    孔晟也没有太过拘束她。

    因为孔晟知道,聂初尘虽然极为厌倦规矩礼法,但基本的道德底线和做人底线是有的,至少,她绝不会做恃强凌弱、以众欺寡或者为非作歹的事情了,这样就足够了。

    孔晟不想聂初尘因为跟了自己就变得失去自我,这不是孔晟想要的。他喜欢的就是聂初尘这份率真。

    孔晟匆忙向营地中的一个角落行去。那里有一辆大车,大车上依旧关押着凶性渐渐被磨去的那只神雕。除了伺候这只神雕的军卒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孔晟携带了什么,也没有人敢过问此事。

    白昼赶路,孔晟安排军卒继续按照节奏和规律打磨大雕,而到了晚间宿营的时候,他会过来与大雕交流那么一段时间,算是互相熟悉也算是培养某种感情。

    大雕虽是异种,但终归还是一只扁毛畜生,怎么能熬得过孔晟。这长达半个月不间断的残酷煎熬,已经让大雕痛不欲生,对于孔晟的那种畏惧已经深入骨髓。但孔晟很明白,害怕他与服从他之间还有一道不小的鸿沟,他目前需要做的是按照从穆长风那里得来的驾驭禽类的驯禽术,来一点点实现大雕的完全驯化。

    这个过程或许很艰难,也会很漫长。但孔晟有这个耐心也有这个精力,他不着急,凡事慢慢来,如果花费一定的时间和精力能将这只神雕收为己用,一切都是值得的。

    几个军卒有些百无聊赖地围着这辆关押着大雕的车辆,就在闲扯淡。这些日子,孔晟一直命令他们无休止地折腾一只大雕,让他们很是无聊。而且,折腾完了,还必须要套上头罩关上大车,蒙上黑布,让大雕可怜兮兮地不见天日,不要说大雕自己了,就是这些军卒都有些不落忍。

    “我说哥几个,你们说大将军是犯了哪门子邪,非要咱折腾这只雕呢?啧啧,这只雕可是异种神雕,体型之大,可是咱生平仅见。”

    “谁知道呢,反正大将军严命,我们岂敢不从?”

    “你们废话少说,大将军令出如山倒,谁敢违抗大将军军令,那可绝不容情,军法从事!如果你们不想掉脑袋,就老老实实打起精神来!”

    “不就是一只雕吗?!这什么话?你们是不懂,大将军这是在驯雕,他要将这只雕收服过来,你们也看这只雕性情刚烈,如果不是大将军的慢工出细活,一点点的熬着,恐怕这头畜生早就飞走了哟!”

    几个军卒的窃窃私语中,孔晟缓步走进来。

    一个军卒首先发现了他,吓了一跳,立即蹦起来行了军礼:“拜见大将军!”

    “拜见大将军!”其他几个军卒也都脸色如土,生怕方才的议论被孔晟听到,赶紧慌不迭地拜倒在地,诚惶诚恐。

    孔晟笑了笑:“都起来吧,各位,这几日,为了这只雕,辛苦你们了。你们刚才说的没错,不是我狠心,而是这只雕啊秉性暴虐,如果不是靠这种笨办法一点点的打磨,它的凶性就磨不掉,也就没法为我所用了。来吧,还是老规矩,掀开罩布,我跟大雕谈一谈。”

    见孔晟并不怪罪,几个军卒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恭谨地起身去按照孔晟的吩咐做。

    军卒将蒙在大雕车上的油毡揭开,孔晟见那只雕竟然有些可怜兮兮地收着翅膀窝在硕大的铁笼中,头上还戴着一个头罩,不由笑了笑,又道:“各位,把头罩给它去了吧!”

    军卒依言上前,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雕,用挑杆将大雕头上的头罩去掉。这只雕的凶猛彪悍,他们是早有领教了,即便是大雕如今处在奄奄一息的状态,他们也不敢轻易靠近,否则,一旦大雕暴起伤人,他们很难躲避。事实上,前番已经有几个军卒伤在大雕的钢爪上了。

    去掉头罩的大雕,缓缓睁开疲倦和无神的双眸,望着孔晟,既然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拟人化的恐惧情绪波动来。

    孔晟忍不住暗暗发笑,却还是一本正经地轻轻道:“雕兄,别来无恙乎?这一日过得咋样?”

    旁边的军卒听了孔晟这话,差点笑喷。心说大将军啊大将军,这不过是一只扁毛畜生,你口口声声雕兄,它能听得懂?即便它能听得懂,你整天这么折磨它,它也是有苦说不出哟。

    但军卒谁敢质疑孔晟,只能老老实实在一旁伺候着。(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六章 红线女(4)

    第五百三十六章红线女(4)

    孔晟缓缓探出手去,在一旁军卒有些担心的注视下,一点点地靠近雕,最终还是落在了大雕的头上。其实这只大雕体型真的是很庞大,光它的头颅就足足有一个排球那么大,孔晟的手掌放在其上,其实有些滑稽。

    孔晟轻轻抚摸着大雕头上的羽毛。这是大雕身上唯一一处比较柔软的羽毛,其他地方都坚硬如铁,跟铠甲一般。普通刀剑很难伤到它。

    大雕先是有些微微抖颤,似要反抗,但很快就又平静下来。孔晟对于它的折磨已经成了规律性的东西,给它养成了某种条件反射,让它生命的潜意识里产生了不能反抗的念头。

    这就是孔晟的最终目标了。

    走兽飞禽并非人类,不可能真正拥有人类的情感,那么,要想彻底驯化,其实就是给其养成服从的条件反射,只要这种条件反射固化在生命的本能中,驯化就算成功了。反之,就不成功。

    孔晟不知道明教是怎么驯化这只大雕的,但想必有其神秘的法门。孔晟很难掌握那种法门,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孔晟超越了这个时代的思维方式和头脑风暴,远远比这个时代的任何法门都管用。

    当然,孔晟知道,这只大雕目前只是恐惧害怕他。距离无条件服从还有些差距。不过,他也不着急,可以慢慢驯化,水滴石穿,用的就是水磨工夫。只要功夫深,铁柱磨成针,何况是一只雕了。

    孔晟想了想,突然扭头向军卒道:“放开它,打开笼子!”

    军卒头目犹豫了一下,陪笑道:“大将军,这雕虽然凶性磨去了不少,但……小的担心它会挣脱飞走,到时候我们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孔晟大笑:“它要有本事逃走,那就是它的命数,孔某也不强求,说明我们缘分不到。来人,打开笼子,放开雕兄!”

    军卒不敢抗命,打开一人多高的笼子,拽着铁链就将大雕拖了出来,然后又放开了铁链的那一头。虽然大雕双脚上海系着一条手腕粗细的铁链,但对它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重量,随时可以展翅飞走翱翔天际还它自由。

    果然,大雕双眸微动,双翅隐隐欲要张开,就要展翅飞去。十几个军卒非常紧张,只要大雕有要飞走的架势,他们会立即不顾生死的扑上去,哪怕是拼掉性命,也要将大雕给留下。

    这是孔晟交给他们的重要任务,如果让大雕飞走,即便孔晟不怪罪,他们也难以交代。别看这是孔晟下令解开大雕束缚的。

    孔晟笑了,摆了摆手:“各位不要紧张,它走不了。”

    孔晟笑着走近大雕,淡淡道:“雕兄,如果你要走,我绝不拦你,不过你要想清楚了,孔某只有一个原则,不是我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下一次遇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孔晟的声音虽然很平静,但隐含杀机。

    大雕似乎能听懂孔晟的话一样,双翅竟然缓缓再次垂下,双脚一软,居然趴在了地上,哪有过去凶神恶煞的样子,像一个乖宝宝。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这只雕命中注定要遇上大将军,受大将军所用啊。

    孔晟大笑:“雕兄,这就对了,你留在孔某这里,天天吃肉,强似给那群神棍当苦力。好了,各位,把孔某准备好的东西取来,给雕兄装上。”

    孔晟专门给大雕设计了一套便于骑乘的设备,类似于马鞍马甲和马缰绳,毕竟人在空中,若是毫无依托,无法驾驭大雕,迟早会出问题。

    这套设备孔晟用了一点合金打造,重量不是很沉,但硬度和柔韧度都是极强。大雕乖乖地听命,任由军卒将一整套的骑乘设备装在它的背上,背上还好些,脖颈下突然多了一个项圈和一根铁索,它感觉有些不舒服,不住地扑棱着翅膀,引得军卒又是一阵紧张。

    孔晟围着大雕转了两圈,看看刚刚装上的设备,心头比较满意。陆上有追风,天空有大雕,他在这大唐,总算是有了比较齐全的代步工具。虽然无法与前世的汽车飞机相提并论,但勉强说得过去了。

    孔晟笑了笑,突然纵身飞跃,跃上了雕背,试了试雕背上的鞍鞯,又拽了拽缰绳,大笑起来:“走吧,雕兄,带我去空中飞一圈,我们体验一次!”

    见孔晟竟然要试乘大雕,周遭军卒都忍不住齐齐劝阻道:“大将军,玩玩不妥,这雕凶性尚未完全磨掉,万一在半空中凶性大发……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大将军金贵之躯,岂能冒险?还是让小的们试一试吧。”

    孔晟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就试一试。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和雕兄相处默契,关系友好,想必它不会伤害于我。”

    孔晟这话虽然明摆着是开玩笑,但却让几个军卒听了无语凝噎,想笑又不敢笑,只能表情尴尬僵硬在脸上。

    孔晟骑在雕背上,轻轻拽了拽绳索,大笑道:“雕兄,起吧!”

    大雕没有任何动静,孔晟皱了皱眉,心说难道是折磨狠了,连飞翔的本能都给磨掉了?不至于吧?

    孔晟双腿一夹,大雕陡然间发出一声嘶哑的长鸣,这声长鸣中似乎隐含着诸多的委屈和怨愤,它站起身来,双翅一震,就飞上天去。

    呼啸的风声在孔晟耳边回荡着,大雕起飞拔高的速度相当惊人,孔晟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处在半空之中。强风拂面,孔晟这才意识到今后骑鸟必须要带上某种面具了,否则光是冷风吹就能吹出毛病来。

    孔晟下意识地在雕背上向下扫了一眼,只见下方的营地早就变成了星火点点,因为处在高空之中,又时值傍晚时分,他根本看不清下面的状况。不过,孔晟大概估计了一下,现在应该有五六百米的样子。

    这应该不是大雕飞翔高度的极限。因为大雕在夜空中振翅飞翔,继续向上拔高,无论是速度还是高度都足够惊人了。

    大雕继续发出嘶哑近乎人的嚎叫一般的长鸣,双翅的振动更加猛烈,而整个鸟身带着孔晟,裹夹着冰冷的狂风斜着上窜,孔晟隐隐意识到有些不妙,这只大雕的凶性终归还是因为飞入高空/恢复自由之身而渐渐再次被激发出来。

    实际上,孔晟早有思想准备,所以也没有太过慌乱。他缓缓闭紧双眸,真气运行全身,双腿紧紧夹住雕身,而手中的缰绳也在渐渐收紧,他倒是要看看这只大雕究竟想要干什么。

    也不知飞了多久,反正孔晟已经感觉空气有些稀薄,而身上的寒意更加浓烈。而头顶之上,浩瀚繁星如同触手可及,正如诗人说的那样“手可摘星辰”,而周遭的天幕却光亮如洗,唯有下方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孔晟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肉眼预测和判断,这应该是超高空了。这只恶雕飞翔到如此高度,显然存心不轨了。孔晟冷冷一笑,心说老子还怕你一只雕不成?

    孔晟陡然间收紧手里的缰绳,因为脖颈被勒住,大雕整个身形都隐隐有些抖颤挣扎,它愤怒地嘶鸣着,突然头朝下开始急速俯冲,然后是更加快速的滑翔。

    孔晟知道自己已经踩在了钢丝绳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万丈高空,后果不堪设想。但这样的险不冒又不行,他必须要跟这只大雕来一次彻底的面对面的交锋,不是它认命,就是孔晟认输。

    孔晟咬了咬牙,嘴角噙着一抹冷酷的弧度。他愤怒地更加用力拽紧了缰绳,这意味着将大雕脖颈勒得更紧,大雕呼吸困难,身形痛苦地在半空中剧烈翻滚了一下,如果不是孔晟早有思想准备,肯定会一头栽下去。

    大雕越是如此,孔晟手里的绳索就越加收紧。一人一雕在寒风呼啸的高空中无声的搏斗着,惊险万分。如果孔晟稍稍有些心神胆颤,手或者身子发软,他就会摔落下去,而大雕就迎来了它成功的报复和反扑。

    俯冲、拔高、翻滚……大雕重复着近乎规律性的动作,做着激烈的挣扎和反抗。可无论它怎么使劲浑身解数,它背上的孔晟都稳如泰山,两条腿如同铁箍一般扣在它的身上,而手里的铁索更是勒住它的脖颈,除非它不想要自己的大好头颅,否则它就无法摆脱孔晟。

    实事求是地讲,孔晟虽然并不恐高,但人在半空中做着一次次如此惊险的动作,要说没有一点的紧张是不现实的。而且,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胸口不断发闷,恶心感越来越强。

    孔晟知道自己频临承受的极限了,尽管这只大雕似乎也到了极限,但却还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孔晟决定铤而走险,赌一把。

    他的前身这位虽然不堪,却天生一股常人难比的狠劲,这种不怕死关键时刻能豁得出去的狠劲儿,往往能在无形之中主导孔晟的行为。孔晟长出了一口气,突然松开双腿,大雕感觉到身上的铁箍般的束缚放开,大喜,发出一声暴戾的嘶鸣,但它的兴奋劲还没有完全展开,孔晟竟然就不管不顾地用双手拽着套住它脖颈的绳索跳下了雕背!

    没错,就是这样不管不顾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风声呼啸,孔晟的身体直线下坠,但却同时带着大雕头朝下往下坠落。

    到了这个时候,孔晟反而感觉浑身放松,他人在半空中放声大笑,无论大雕怎么拼力挣扎,手里的绳索紧握不撒手。

    大雕终于怕了。

    对于死亡的恐惧不是人所独有的情绪,当它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将要与这人同归于尽的时候,它所有的暴戾和愤怒都化为了无与伦比的恐惧。(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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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唐介绍:
大唐天宝末年,莺歌燕舞的江南因为一个现代官员灵魂的穿越而变得暗流涌动,这只先知先觉并力求掌控自己命运的蝴蝶,双翼轻轻扇动,在风花雪月的吟唱中悄然推动着历史前进的车轮。 ——————————————————————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侠骨传金柝,红颜照铁衣。将军百战死,英雄无归路。天子坐明堂,吾为天子师。回首千年烟云,我的壮烈如歌如泣,我的权唐没有遗憾。 《权唐》书友群437855842权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