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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复出(8)

    第四百九十二章复出(8)

    皇帝还朝长安之后,一般设宴都在含元殿。每一个皇帝的偏好都不同,所以设宴的地方也就不同。反正除了上朝的麟德殿之外,任何宫殿都可能被皇帝定为宴会场所。

    没有一定的规制和定数。

    而因为这一次的宴会明显是国宴,专门招待外宾,所以就有些隆重。至少在形式上、在各种仪式上,比过去皇帝大宴群臣的宴会截然不同。而因为皇帝对于回纥人的重视程度,这场国宴自然规格就略高于普通国宴。

    其实从早上开始,御膳房的数百人就开始忙碌个不停了,晚上宴会参加人员超过两百人,两百人每人一套酒菜式样,其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

    午后,宫女太监们川流不息地进出含元殿,开始正式准备宴席。依旧是大唐规制,皇帝居中,左侧是文臣,右侧是武将,人手一张小型案几,案几上有酒有菜有肉有果品点心。当然,宴会之上还少不了笙歌燕舞。教坊司的歌舞女们正在最后紧张的排练之中,面对回纥人,可不能丢了泱泱大唐的面子啊。

    因为是国宴,招待回纥使臣,所以皇帝将移地建的席位设立在了自己与文武大臣之间的交接部位,以彰显皇帝对回纥王子的重视。但如果不经意看上去,倒像是大唐皇帝文武百官将回纥使臣包围在其中。

    好在移地建根本就不懂这些繁琐的大唐礼仪,更不在乎自己的位置在什么地方,反正他来参加宴会的目的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酉时,朱辉光就在内侍省待不住了,他亲自来到含元殿坐镇指挥宴会的筹备。这是皇帝非常看重的一场盛宴,事关外交,事关大唐威严,容不得有半点懈怠。

    朱辉光站在殿中,环顾来回忙碌的宫女太监,神色凝重严肃。他眼角的余光时不时从他身后亦步亦趋紧紧跟随的一名青衣太监身上掠过,心头泛起某种奇怪的感觉。

    孔晟化妆成朱辉光的随身太监大摇大摆地进了大明宫,如今就置身在这含元殿之中,看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认出他来啊。

    曾经声威显赫的大将军,如今就是低眉垂眼站在他身后的侍从太监,这种古怪的存在让朱辉光心头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来。

    朱辉光从头至尾看了一圈,见一应调度没有问题,就缓缓走出含元殿,准备去皇帝的寝宫了伺候着,准备皇帝出行。

    再有一刻钟,参加宴会的文武大臣们就该提前到场了。而回纥使臣入场的时间应该在文武百官和皇帝之后。换言之,皇帝也应该做好准备,前来含元殿礼节性地等候了,宴会在卯时之前就要正式开始。

    朱辉光回头望着孔晟,压低声音轻轻道:“大将军,杂家要去陛下寝宫,你……”

    孔晟低眉垂眼,声音沉静:“我现在是朱省监的替身随从,自然要跟随在朱省监身后才是。朱省监请便,不要因为我受到影响。请你放心,孔晟一定不会坏了朱省监的大事,更不会让你因此受到牵连。”

    朱辉光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行去。他心道你这样留在我身边,一旦被皇帝发现,那该如何收场?当然,今天是盛大国宴,参与人数众多,为之服务的宫女太监也多如牛毛,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皇帝发现孔晟存在的可能性还是不高的。

    所以朱辉光也没有太过担心。

    半个时辰后。

    受邀参加国宴的文武百官悉数到齐,众人进入含元殿之后没有入座,而是静静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前,静候皇帝的入场,皇帝归座后,众人参拜完毕后方能入座。这是礼仪和规制。

    皇帝头戴冕旒身穿滚龙袍,冠带整齐,威严万分地缓步走入含元殿,身后是朱辉光等礼仪太监和手执宫扇的霓裳宫女。没有人注意到,孔晟其实就混杂在其中。

    正式场合,皇帝盛装出席,这种礼制朝廷自有规定。大唐之所以成为中华上邦,礼仪文明是其中之一。

    皇帝缓步向龙座之上行去,众臣纷纷行注目礼。

    皇帝袍袖一甩,慢慢坐定。

    “吾皇万岁,万万岁!”太子李豫这时才率文武百官拜了下去,山呼万岁。皇帝点了点头,挥挥手:“众位爱卿平身,免礼,请坐!”

    众臣有条不紊地起身然后归座,别看这么多人,但场面秩序井然,丝毫不乱。别看很多朝臣干别的不行,内讧也是一把好手,但对于秩序和品级的遵从,发乎于心,深植于血脉之中。

    孔晟在太监人群中看到暗暗点头,在这些礼节上、形式上,大唐朝臣的确是训练有素了。

    李亨环视四周,目光沉凝而具有某种穿透力,声音更是低沉:“宣回纥使臣移地建等入殿!”

    朱辉光尖细的嗓门在含元殿中久久回荡着,不多时,殿外传来有力的脚步声,回纥使臣、回纥可汗磨延啜二王子移地建,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走了进来,叶护虽然与他并肩行走,但给人的感觉气势却是比移地建略逊三分。

    很多大唐朝臣都暗暗眉头一皱。

    这移地建竟然身着回纥军服腰挎弯刀,大刺刺地走进大唐朝廷招待外国使臣的国宴大殿,这本身就是一种不礼貌和狂妄自大了。

    而叶护则身着回纥文官的制式礼服,虽然看上去比较简陋,式样花色更是与大唐朝服没得比,但毕竟是一种尊重大唐皇帝的礼仪。

    这移地建就显得太狂悖无礼!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众臣虽然心怀不满,但却不能宣之于口。李亨心里也极为不爽,但念及回纥是游牧民族,带刀是回纥人的民族习惯,又是在公开外交场合,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其实皇帝比谁都清楚,这与民族习惯其实无关。真正的原因还是移地建此人狂妄自大,看轻了大唐国力,对皇帝更是不放在眼里,有恃无恐,本身就带着某种高高在上的骄傲心态。

    当年太宗皇帝在位、乃至他的父亲玄宗皇帝在位时,万国来朝,番邦使臣络绎不绝进出长安,排队拜谒大唐皇帝,哪一个敢像移地建这般狂妄无礼?若有,也早就被拿下交大理寺法办了。

    可现在的大唐,似乎有些惹不起回纥人。皇帝百般顾忌,受制于人,也就只能不计较移地建的失礼了。

    皇帝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也只能如此了。

    孔晟在大殿一侧暗暗打量着移地建。见此人年约二十五六,身材魁梧高大,气度骄矜傲慢,眸子里转动着阴险狡诈的光彩,一看就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主儿。

    孔晟笑了笑,将目光悄然从移地建的身上收回来,心道回纥人现在真的是有恃无恐,趁大唐内乱前来落井下石,再加上有十万回纥铁骑大军压境,他们也不怕大唐皇帝不就范。(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三章 复出(9)

    第四百九十三章复出(9)

    皇帝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那意思是等待回纥使臣移地建拜见之后再说两句客套话,然后才宣布国宴开始。然而移地建进入大殿之后,傲慢的目光环视大唐朝臣,慢慢腾腾随意向李亨行了一个回纥人的见面礼,声音更是具有某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回纥使臣、二王子移地建,见过大唐皇帝!”

    移地建玩了这么一出,让一旁参拜下去的叶护显得非常难堪,脸色当即阴沉了下去。

    李亨尽管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知道这位回纥使臣不会太过谦卑谨慎,但也没想到是如此骄矜傲慢,连基本的礼仪都不从了。面对自己这个大唐皇帝,上邦天子,竟敢不大礼参拜?!

    不要说皇帝当时心生怒气,就连参加宴会的满朝文武大臣都是脸色骤变。

    孔晟低眉垂眼站在伺候一旁的太监群中,嘴角轻轻一抽。心说移地建这厮似乎也忒狂妄了一些,就算现在大唐国力衰弱,也不是你们回纥一个游牧蛮夷能踩在脚下的,你现在站在大唐的国土上,处在大唐帝都皇宫之内,连基本的礼节都没了,这不是找死吗?

    作死啊。自作孽,不可活。

    孔晟猜测肯定会有人发作,但这人不可能是皇帝,但八成会是皇太子李豫。皇帝各种忌惮各种顾虑,皇帝若是直接发怒,就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在孔晟看来,皇太子李豫对于皇室的尊严和大唐的国威看得很重,哪怕是他同样对回纥有着这样那样的忌惮,但移地建如此放肆无礼,李豫肯定按捺不住。

    果然,李豫一脸愤怒之色,霍然起身走到殿中,扬手指着移地建怒斥道:“尔不过回纥一个小小王子,竟敢面见大唐皇帝陛下不大礼参拜,如此狂妄无礼,该当何罪?!”

    移地建转头望向了李豫,其实他虽然不认识李豫,但看李豫的服色就应该猜出他的身份来。眼前此人,英气逼人贵不可言,显然是大唐储君李豫了。

    但移地建故作不知,故意愕然道:“你又是何人?大殿之上,指手画脚开口羞辱外国使臣,莫非这便是大唐的礼仪风度吗?”

    李豫冷冷一笑:“本宫乃大唐储君,皇太子李豫!”

    移地建哈哈一笑,更加草草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大唐太子!本王子是回纥使臣,代表回纥可汗陛下前来与大唐皇帝陛下交涉两国和亲事宜,本王子代表的是我回纥可汗,非大唐臣子,我以回纥礼节拜见大唐皇帝,又有何不妥?”

    李豫勃然大怒,但却被移地建这番强词夺理的说辞给噎住了,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顿时气得满脸涨红。表面上看,移地建的话也没有错。他是回纥王子,不是大唐臣下,意回纥礼节拜见大唐皇帝也勉强说得过去。只是回纥什么时候跟大唐平起平坐了?一直以来,大唐都是上邦,回纥不过是从属番邦,主从关系确定了几十年,突然一下子回纥人站直了腰板要跟大唐叫板,谁又能接受得了?

    其实你想想也是,移地建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皇太子。最关键的根本问题是——以移地建为首的相当一部分回纥权贵目前看轻大唐国力,觊觎大唐疆土,有侵犯大唐边境的意图。此番回纥可汗磨延啜以迎亲为由陈十万大军于灵武外线,说白了就是一种危险的挑衅。

    这是移地建百般游说磨延啜的结果。磨延啜本不想这么做,但架不住移地建一群好战党竭力游说,压力所致。

    如果移地建这番从大唐捞不到相应的好处,回纥人欲壑难填,肯定会兴起刀兵。

    移地建面无惧色,昂首望着皇帝。

    李亨深深压住火气,摆了摆手勉强一笑:“也罢,大唐与回纥乃是友好之邦,不分彼此,贵使不必多礼,请坐。今日朕专门设宴款待贵使一行,还请尽欢畅饮。”

    在李亨看来,这已经是他作为大唐皇帝最大极限的让步了。原本回纥和大唐乃是父子之邦、上下臣属关系,可如今这下属番邦去颐指气使反过来骑在上邦头上!只是大唐如今是多事之秋,急需休养生息,皇帝实在是不愿意招惹回纥大军进犯,所以就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李豫脸色阴沉似水,几乎要当场发作,但还是强自压制下火气来,沉着脸返回自己的坐席,冷着脸坐在那里,目光锋利如刀,一直在移地建身上来回逡巡。

    移地建也丝毫不畏惧,骄矜的目光回望着李豫,隐含着一丝挑衅。

    李豫气得嘴角直哆嗦,索性垂下头去,不再理会移地建的挑衅。李适坐在李豫身后,心头轻叹一声,大唐国力衰弱至斯,连回纥人都敢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了,想起昔年大唐万国来朝的盛景,就像是梦境一般。

    李泌望向了杜鸿渐。对于回纥使臣的傲慢姿态,两人心有凝重。其实城府深沉的朝臣们大多能猜出,回纥王子移地建的傲慢至少有一半是故意为之的,羞辱皇帝或者太子不是目的,而是想要靠这种方式来诱发皇帝的怒气,触发两国战争。

    与大唐友好相处几十年,回纥国内大唐友好派还是占据主流。作为好战派,移地建一伙要想达成目的,必须要采取一定的手段。最好是大唐主动施加于刀兵,然后移地建就能顺势为之,挟持磨延啜十万大军南下,席卷整个大唐疆土。

    移地建甚至有一种野心,未来,他要入主大唐皇帝这花团锦簇的三千宫阙,占了泱泱大唐繁盛帝都。让唐人匍匐在他的脚下称臣,在万里壮美山河上纵马扬鞭,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杜鸿渐向李泌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

    回纥人的野心,皇帝未必看不出。皇太子虽然发怒,却也不是傻子。区区一个回纥王子,狂妄就狂妄一点吧,那有什么,只要能避免两国交战,让大唐休养上几年,国力恢复如前,那么,到了那个时候,回纥人还敢蹦跶吗?

    忍一时之气,为长远海阔天空。如果连这点心胸都没有,皇帝就不是皇帝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四章 复出(10)

    第四百九十四章复出(10)

    如果移地建就此下台,坐下结束程序,那也就罢了,这场宴会就此拉开序幕,或许就没有后来的事端。

    但移地建来者不善,本就有意挑事、故作将大唐皇帝一军,看看有无可能让两国撕毁友好协议,又怎么肯善罢甘休你?况且,皇帝的忍让和大唐朝臣的群体缄默,更加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

    移地建有恃无恐。回纥大军十万陈兵灵武外线,只要大唐朝廷敢有任何轻举妄动,回纥铁骑挥师南下,必然会生生撕开大唐西北防线,长驱直入长安城。

    甚至,回纥人还可以与安庆绪和史思明的两部叛军联手,共反唐朝,共谋大业,瓜分天下。

    至于他个人的安危,他同样有恃无恐。他就不信,回纥十万大军作为威慑,大唐皇帝还敢轻易动他?顶多就是将他驱逐出京,准备两国交战罢了。

    不能不说,回纥人的心思还是相对单纯了一些。如果大唐真的要跟回纥撕破脸皮,哪里还会顾忌一个区区王子的性命?皇帝会当机立断将移地建推出去斩杀,然后布置迎战。

    移地建嘿嘿一笑,也没有入座,反而向皇帝拱手大声道:“皇帝陛下,本王子奉父汗之命出使大唐,其意在于请宁国公主和亲尽快起行。我父汗已经率我回纥十万儿郎在灵武迎候,我回纥百万部族正在翘首期盼公主北归!”

    移地建这话就不但是嚣张,而是赤果果的要挟了,而且非常狂妄无礼。皇帝都说了好几遍,会尽快起行,但大唐公主和亲是一件大事,哪能如此草率?况且还是当今皇帝的亲女,更是不能怠慢。

    由此,不仅皇帝李亨面色骤变,几乎所有在场的朝臣都忍不住怒呼出声。

    移地建威逼李亨当场就要表态,什么时候遣送和亲公主西行,否则,回纥十万大军陈兵灵武,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孔晟在一旁忍不住用惊讶的目光望向了移地建,心说这个回纥王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嚣张啊,看起来,回纥人这一次八成是打着趁火打劫的主意——催促宁国公主和亲西行是假,获取唐朝赠予的公主嫁妆是真,如果朝廷陪嫁的物资辎重粮草财宝等物,若不能让回纥人满意,恐怕动起刀兵是必然的了。

    催促和亲是假,攫取利益是真。

    何止是孔晟洞悉了回纥人的意图,在场所有人,包括皇帝李亨在内,哪一个心里不是明镜儿似地?

    李亨咬了咬牙,想起大唐如今的内忧外患,自己的皇位不稳,便生生将这口恶气给吞咽了下去,就连皇太子李豫都没想到皇帝竟然还能忍下去:“贵使,朕已经诏令户部礼部正在做公主西行的准备,你们放心,大唐与回纥交好,两国结为翁婿姻亲之邦,可为两国友好树立万世之楷模!”

    移地建轻笑一声:“还请陛下给个准信,到底何时可以西行,我们不能在长安停留过久,我父汗还在灵武一线等待本王子的回复!”

    李亨脸色阴沉似水,气得嘴角都在抽搐。他已经一让再让,可这骄横的回纥王子竟然一逼再逼,简直是岂有此理!

    但李亨有心发作,可顾念起陈兵灵武外围的十万回纥大军的威胁,终归还是底气不足,咬着牙再次将怒火压制了下去:“十日之内,朕之宁国公主必将西行,朕乃大唐天子,岂能失信于回纥!”

    众臣无言以对,纷纷感觉到了浓烈的羞辱,垂下头去叹息不止。什么时候,连回纥人都变得可以骑在大唐头上了?

    移地建这才心满意足的哈哈一笑,大刺刺地坐向了他的席位,其神态之无礼之骄狂,看得殿中文武大臣眸光中闪烁着怒意。

    李豫气得肩头都在颤抖,低着头坐在那里,如果不是顾念大唐的国威和一国储君的礼仪,他早就怀怒拂袖而去了。

    李亨勉强笑了笑,挥挥手,示意宴会开始。当悠扬婉转的乐声回荡在整个大殿,数十美貌的舞女身着华丽五彩霓裳,转入殿中,翩翩起舞。而宫女太监们则串花一般开始轮流按照次序上酒菜果品,美人美酒佳肴,如此盛宴,若是往常,殿中早就欢声笑语一片了,只是今日去沉闷寂静显得凝重万分,皇帝太子和王公大臣们都黑着脸坐在那里面无表情,以至于起舞的舞女都有些意兴阑珊,而后排的乐工则更加百无聊赖的敷衍着丝竹曲调,漫不经心。

    孔晟在一旁看得暗暗摇头叹息。皇帝终归还是瞻前顾后想得太多了,对于回纥人的态度过于软弱,可越是这样,回纥人就越加猖狂。要是孔晟,回纥人十万大军布阵灵武又能如何?调集西北兵力与之正面作战即可,怕什么?在孔晟看来,回纥人多半是虚张声势,只要大唐强势应对,他们一定会择机退兵。

    况且,移地建如此狂悖无礼,要依着孔晟,当场就会将其拿下治罪,给回纥人一个下马威。

    可皇帝打心眼里是惧怕回纥人进兵的。否则,他不会从一开始就应允与回纥和亲,将自己的亲女公主嫁给回纥可汗磨延啜呢。

    因为皇帝和朝臣兴致都不高,所以宴会简化了各种程序,草草就散了。朝臣纷纷散去,移地建则趾高气扬地带着自己的随从出宫返回驿馆,皇帝黑着脸出了含元殿,脚步匆匆,直奔自己的寝宫。

    朱辉光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都知道皇帝心情非常糟糕,在这种节骨眼上,谁要是不长眼,撞在皇帝愤怒的枪口上,那可是不得了啊。

    皇帝一脚踏进自己的寝宫,屏退左右,就立即在殿中愤怒地咆哮起来,朱辉光等宫女太监诚惶诚恐地伺候在门外,听到里面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心里就更加惶恐。

    皇帝憋了一个时辰的熊熊怒火,都发泄在寝宫之内了。所有的家居陈设和一应用具,估计都被愤怒的皇帝用随身宝剑给劈成了一地狼藉。

    李亨喘着粗气手持宝剑冲出寝宫来,朱辉光等人吓得心惊胆战,立即跪拜在门口两侧,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李亨扬起手里的宝剑指着宫外驿馆的方向怒吼着:“回纥小儿,竟敢如此欺朕?!!”

    夜幕如水,夜风温热,已经进入了夏初了。

    李亨突听身后传来一个轻轻而又沉凝的声音:“陛下何必动怒,区区回纥狂徒,不懂礼仪,何必放在心上?”

    李亨猛然回头,见身后不远处一个青衣小太监站在月光地里身材修长挺拔,面目有些隐隐看不清楚。

    李亨大怒:“什么人?竟敢在朕身后鼓噪?胆大包天,来人,将他推出去给朕砍了!”

    李亨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青衣小太监没有畏惧,反而往前走了两步,又淡淡道:“陛下还是要保重龙体,些许国事,不宜动气。”(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五章 复出(11)

    第四百九十五章复出(11)

    这个时候,李亨蓦然觉得这个声音非常耳熟。他眼眸中精光四射,顿时紧盯着走过来的这名青衣太监扫了两眼,脸色骤变,嘴角都剧烈地哆嗦起来,他扬手指着青衣太监颤声道:“你到底是人是鬼?莫要在这里恐吓于朕!”

    孔晟知道皇帝终归还是认出了自己。他轻轻一笑,索性大摇大摆的走到皇帝近前,微微一笑,拜了下去:“臣孔晟,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亨目瞪口呆,好半天站在那里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这一段时间以来,都认为孔晟已经死了,想想当时那种场景,地动山摇之中,行刑台上的孔晟伴随着行刑台一并陷落不知所踪,岂能还留有命在?

    可孔晟却好端端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李亨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射向孔晟拜伏在地的身后,见拖着一道长长地影子,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声音依旧颤抖:“孔晟?你还活着?”

    一旁的朱辉光看得其实有些心惊胆战的。他根本而没想到,孔晟会选择在皇帝暴怒难耐的时候显露身份,与皇帝在这种场合下会面。

    可孔晟的行事,从来就不拘一格、不按照常理出牌,朱辉光焉能判断孔晟的心思。

    “陛下,臣当日陷落地底时昏迷过去,待臣再次醒来时已经出现在终南山南麓一座不知名的山谷之中,被山中猎人所救……臣在山中养伤数日,今日一早才出山返回长安城,特此进宫向陛下请罪!”孔晟不疾不徐将早已斟酌好的向皇帝解释的措辞表达出来。

    孔晟这话基本上是杜撰了,与事实无关。

    可事实却是惊天动地的存在,即便孔晟如实相告,皇帝也未必会信。相反,倒是孔晟这种九分假加一分真的解释,皇帝会更容易接受一些。如何跟皇帝解释过去,孔晟早就有了腹稿,半真半假地说一些,只要能解释过去就可以了。

    至于如何到了终南山中,孔晟大可以用昏迷中不知何故来应对,而皇帝自然就会自动脑补,向所谓天命之子的诸多神秘处靠拢。

    总而言之一句话,反正我还活着,至于我为什么活着,中间存在什么神秘之事,我一概不知。这是孔晟的说辞。他越是这样说,皇帝反而更加相信,更能掩饰过去,而倘若孔晟实话实说,反而会让皇帝不信,认为孔晟别有用心。

    皇帝站在原地目光闪烁良久才渐渐消化了孔晟的话,旋即为孔晟的活着而欣喜若狂:“好,好,孔晟,活着就好,朕心甚慰!孔晟,你还不知,朕前两日已经下诏赦免你无罪,既然你安然无恙,朕也就既往不咎,待明日,朕会昭告群臣,让你官复原职就是!”

    皇帝探手亲昵地拍着孔晟的肩膀,喜形于色。

    “多谢陛下宽宏大量,臣不胜惶恐。臣此番死里逃生,深感陛下隆恩,懊悔不及……”孔晟适时地拜伏下去大礼参拜,给足了皇帝面子。

    “罢了,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朕也不跟你计较了。可是,朕要告诉你,下不为例,若是你胆敢再有抗旨之事,朕绝不轻饶!”皇帝沉声道。

    孔晟干笑一声:“臣不敢。”

    皇帝冷哼一声:“还有你孔晟不敢做的事情?朕再三下令,你都抗旨不从,如果不是……朕一定砍了你的脑袋!”

    孔晟嘿嘿笑了笑,耸耸肩。

    朱辉光在一旁终于一颗心落了地。要知道,孔晟可是他带进宫来的,如果皇帝不肯赦免孔晟,必然会因此降罪于他。朱辉光甚至还担心,皇帝会因为他私下带孔晟进宫怪罪下来,结果皇帝连提都没提这一茬,很显然,孔晟健在人世的惊喜冲淡了一切了。

    安宁宫。

    皇后张氏神色焦躁不安,在殿中来回逡巡。皇帝本来约定国宴结束后来安宁宫安歇,结果却没有来,张氏派人去打探消息,听说回纥王子移地建在国宴上桀骜不驯,引起皇帝发怒,宴会不欢而散,皇帝哪里还有心情来行男女之事,直接回了自己的寝宫去了。

    定王李侗神色平静,伺候在一旁。

    张氏抬头来望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道:“我儿,看起来,你父皇今晚是不会过来了,都怪这些回纥人狂妄自大,惹皇上动怒生气!”

    李侗轻笑一声:“母后,父皇国事繁忙,今日又是设宴款待回纥使臣,可能忘记来安宁宫了,母后不必放在心上。”

    张氏有些失望地扭头行去。

    对于国事,其实张氏还是非常关心的。当然,关心国事不是目的,关心权力才是目标。她甚至想要提出,今日招待回纥人的国宴,作为皇后她要出席,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提出自己的要求,皇帝一句话就止住了她的念头。

    张氏终归还是没有敢提。

    望着张氏盈盈行去的丰满妩媚背影,少年李侗平静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他比谁都看得清楚,自己这位母后热衷权力,甚至怀有当年武曌则天皇帝和韦后、太平公主之流同样的女子称帝的野心。

    只是现在已经失去了女子当政的时代语境和社会环境。即便是强悍如武则天,在临终之际,还是将皇位和权力交还给了李唐皇室。

    在男权社会,女子当权的难度可想而知。

    李侗轻叹了一口气,若是张氏这些野心不减,肯定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膨胀,她现在做的,表面上看是在扶植培养自己,实际上是在为自己从幕后走向台前做各种准备。

    李侗深知,最近的张氏对于皇后母族力量的举荐力度超乎往昔,皇帝也给皇后几分面子,当然也有制衡太子-党的政治考虑,目前有越来越多的张氏族人进入朝廷核心要害衙门,张家的权势正在走高。

    假以时日,皇后的母族肯定会成为朝中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这已经引起了皇太子李豫的高度警惕。在皇太子李豫控制的关键值司中,张氏的族人渐渐受到排挤打压就是例证。

    李侗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殿外行去。

    未来如何,还需要观察,此刻也不必过于担心。

    少年李侗的心胸、心机、城府、手段和视野,正在展露峥嵘,只是除了李侗身边的人,除了孔晟略有察觉之外,哪怕是皇帝,都无从知晓,皇太子李豫更是从来就不把李侗这个不起眼的弟弟放在眼里,李侗从来就不在李豫重点监控的名单上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六章 大炮在轰鸣(1)

    第四百九十六章大炮在轰鸣(1)

    皇帝拍着孔晟的肩膀,“孔晟啊,你果然是上天眷顾之人,如此灾难中都能安然无恙,看来,坊间传闻你是上天派来辅佐朕定鼎天下的应世贤臣,是确凿无疑了!”

    孔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应承下这一茬来。别人议论归议论,但自己不能承认。开玩笑啊,这世界上只有天子才是上天之子,受天命治理天下,如果再冒出自己一个所谓的天命之子来,岂不是成为皇帝和皇室的眼中钉?

    一念及此,孔晟立即拜伏在地坚决道:“陛下,这些流言蜚语,都是对臣的中伤!臣一介士子,出身江南孔家,陛下灵武登基力挽狂澜,臣不过受陛下感召和诏命,投笔从戎,能有今日,完全是陛下信任和连番擢升,哪里有什么上天的眷顾?!”

    孔晟这番话说得非常漂亮,至少让皇帝听了心里感觉很舒服。同时,孔晟用坚决的态度否认了关于自己所谓天命之子、气运之子的各种传闻,一概称之为流言蜚语和恶意中伤,借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皇帝哈哈大笑:“孔晟,你不必担心,朕也是道听途说,坊间传闻,不会太当真的。你说得没错,你能有今日,为朝廷立下盖世功勋是一方面,朕之破格擢升是很重要的原因。如果不是朕力排众议,委以重任,你焉能有今日?”

    皇帝的这番话其实也算是对孔晟“明白事理”的某种善意回应。

    孔晟当即顺水推舟,再次拜伏下去:“陛下隆恩,臣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当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皇帝突然想起了孔晟之前的抗旨拒婚,不由撇了撇嘴道:“好了,不要说这些漂亮话了,朕不爱听。还为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朕好意赐婚纪国公主于你,你竟敢忤逆朕的好意!执迷不悟,让朕在满朝文武大臣面前丢尽了面子!”

    孔晟尴尬一笑,没有接皇帝的话茬。

    他突然想起纪国公主因他而死,神色就变得有些悲伤起来。皇帝没有注意到孔晟的神色变化,轻叹一声道:“纪国为了你也算是用心良苦,竟然服毒自尽,幸亏朕的御医施救及时,否则,朕绝对不会轻饶你!你明日就去看看纪国,记住朕的话,朕之爱女,你要伤害了她,朕下一次,哼!定斩不饶!”

    孔晟愕然,旋即大喜道:“陛下,纪国公主没有……”

    皇帝凝望着孔晟,不满地沉声道:“孔晟,你这是什么意思?纪国为你服毒是真,侥幸救回性命,至今缠绵病榻,你莫要无动于衷!”

    孔晟如释重负,纪国之死,成为压在他心头沉甸甸的一块巨石。如今听闻纪国被救回性命,他心底的这块巨石终于被搬开,暗暗松了一口气。

    孔晟连连称是。既然纪国公主安然无恙,那么,他当然要去探视一番,否则就是他不通人情了。

    皇帝突然想起了今日回纥王子移地建在含元殿的种种威胁,又想起孔晟突然露面与自己相会,恐怕也与此有关,不禁神色一沉,转头望向了孔晟,一字一顿道:“孔晟,那回纥小儿今日之诸多狂悖无礼,着实让朕心中愤怒。若不是顾忌回纥人举兵十万危及灵武边陲,朕岂能容他?!”

    孔晟笑了笑:“陛下今日龙颜震怒,其实大可不必。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亨点了点头:“此刻只有你我君臣二人,有话直说就是。”

    孔晟轻轻道:“陛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蛮夷之人,一直以来,其实亡我中原之心不死。有野心的,不止是回纥人。所谓与蛮夷交好,都不过是战略国策。想那回纥,苦守漠北苦寒之地,粮食物资匮乏,对我中原大好富庶江山,回纥人觊觎已久。因此,对于回纥人,该强硬的时候必须要强硬,绝对不能让步,必要的时候,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摇摇头道:“孔晟,不是朕心软、妇人之仁,而是大唐如今内忧外患,实在是经不住战火连年了。安庆绪和史思明的叛乱尚未平息,如果再有回纥大军犯我边境,南北夹攻、腹背受敌,朝廷如何应对?”

    “陛下,过虑了。陛下可知打一场战争需要花费巨大的代价,回纥人也不傻,他们会考虑打不赢怎么办。况且,以回纥现在的国力,很难支撑与我大唐进行旷日持久的战事。以臣看来,回纥人举兵号称十万,其实顶多就是五六万人,他们岂能举国来犯?不太可能。另一方面,大军压境,无非是施加威胁,企图从大唐捞取好处,惦记着我们的粮草和物资辎重罢了。”

    孔晟笑了笑:“如果陛下还存有担心,那么,臣还有一计,可以让回纥人不战而退,而且从此之后不敢轻易再犯我边境。”

    李亨大喜,一把抓住孔晟的胳膊急急道:“孔晟,朕就知道你有办法,你且说说看,朕洗耳恭听!”

    孔晟神色不变:“陛下,当日从臣那里取来宫里的那门火炮不知可在?”

    李亨脸色一变,缓缓退了一步,有些警惕和威严地紧盯着孔晟沉声道:“当然尚在。孔晟,你这是何故提起此物?”

    “陛下,当日陛下从臣那里取来宫中的不过是臣的一个试验品,或者说是半成品,其实只具有观赏价值,并不实用。但是后来臣对火炮又做了改进,不如……”孔晟疾步上前,附在皇帝耳边小声说了一番。

    皇帝神色变幻,缓缓点头:“也罢,朕一切依你。但是孔晟,此事事关重大,一旦……你可知道后果?”

    皇帝目光凛然,略带杀机。

    孔晟知道皇帝在暗示自己,若是火炮因此而公开,那么,今后就必须要掌握在朝廷或者说皇帝手里,严禁孔晟私人掌握如此国之重器。

    而事实上,即便是皇帝默许,满朝文武也未必会答应啊。

    孔晟早有思想准备。其实,既然他主动提出这般建议,说白了怎么能不考虑到后果呢。

    孔晟躬身下去:“陛下,臣正在充实完善火炮铸造技术,臣可以答应陛下,待臣出使回纥结束回到长安,一定会将完整的火炮铸造方法交给朝廷的火器铸造监,决不食言。”

    李亨狂喜,他前番之所以不惜以砍头来威胁孔晟,无非惦记的还是火炮铸造术。如今孔晟终于答应要将如此国之重器交给朝廷了,他焉能不高兴?

    其实孔晟从一开始就准备将火炮铸造技术贡献出来,推动这个时代的兵器科技进步。只是他不愿意火炮铸造术变成皇室私有的镇压天下的利器。而且,目前他所掌握的火炮铸造术的确还不成熟、不成体系,待他从回纥出使返回之后,他会全身心投入到火器的研发上,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加以充实完善。

    而同时,他会推动皇帝在国家层面设立火炮铸造监,这就是国家的机构部门,而不是皇室私有。这种东西,只有掌握在国家层面上,才不会沦为某一个阶层专权****的工具。皇帝可以更迭,可以改朝换代,但国家却始终都是那个国家。

    他还在考虑在大唐设立火器研究院。火器研究院,火器铸造监,火器配置司,这三大国家机构分别独立运作,各自制衡,分工协作,互相监督,火器就不会沦为私器。

    孔晟很清楚,火器只有作为国家行为,建立在国家工业体系发展的基础上,才会具有发展的空间。而如果是皇室的私器,当火器的价值被透支过去,皇帝就会失去对火器的重视程度。

    从火器技术的发展来看,自火药发明之后的700年间,中国发明了像火枪和突火枪之类的若干种火器。正如李约瑟所说:“从最早发现火药配方到射出与内膛口径吻合的弹丸的金属管状枪的完善,这整个过程在中国演进时,其他民族对此还一无所知。”后来蒙古人在长期的征战之中把火器带入他们所征服的阿拉伯和欧洲地区。一般地讲,火器传入欧洲的时间应该在13世纪中叶,或许还要晚些。然而,在500年后的鸦片战争中,最先发明火器的中国面对西方的坚船利炮,早已无可奈何,只有挨打的份。

    就火器的价值来看,中国人将它用于对付北方游牧民族的军事威胁;当这种威胁被消除之后,朝廷就基本上失去了对发展火器的兴趣。而火器传入欧洲之后,欧洲人很快就接受了这种新式兵器,举国家之力推动发展,才有了后来西方火炮火器技术的突飞猛进,而最先发明火器的东方大国,却只能在西方火炮的轰鸣下被动挨打。

    在这件事上,孔晟想的很清楚。

    在他的有生之年,他会竭力推动火器在大唐的发展,这是增强大唐国力和军力的根本。而发展火器军工产业其实还是一个抓手,这同样会带动其他相关的很多产业,最终推动的是整个国家工业化程度的突飞猛进。(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七章 大炮在轰鸣(2)

    第四百九十七章大炮在轰鸣(2)

    “孔晟,朕心甚慰。汝此番为朝廷为大唐立下盖世功勋,有此国之重器在,我大唐何愁不能恢复开元盛世?你以诚待朕,朕也不会负你,火炮铸造术交予朝廷之时,便是朕封汝为王爵之时。”

    “此外,朕还可以给你一份惊喜。”皇帝哈哈大笑,眼眸中掠过一丝玩味的光彩:“孔晟,你前番抗旨拒婚,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重情重义,不负江南杨奇之女,其实朕心里很明白,你无非是害怕娶了公主之后,便不能再纳其他女子……朕说的可对?”

    孔晟闻言一怔,旋即尴尬地搓了搓手,心说皇帝的想法还真是天马行空,太具有跳跃性了,刚说着火炮和封赏,突然又跳跃到女色的层面。

    虽然孔晟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意思,但在皇帝面前,那可是坚决不能承认。好在皇帝也没有继续纠缠,很快就将话题转移到了明天“收拾”回纥王子移地建的事情上,君臣俩气氛融洽地并肩站在那里,小声叙叙谈谈,偶尔皇帝还发出爽朗的笑声,朱辉光远远地站在身后,心头弥漫着某种异样感。

    这哪里像是君臣,而更像是朋友。皇帝和臣下能如此者,满朝文武当中,恐怕也就只有孔晟这么一个另类了。

    而这个夜晚,恐怕长安权贵中无一人知晓,被认定死亡的孔晟悄然回归,在大明宫内与皇帝秘密谋划着一件注定要震动整个大唐、并有可能改变世界格局的惊天动地的大事。

    孔晟悄然在夜幕的掩饰下出宫,皇帝心情舒畅,一扫之前的各种阴霾凝重,他突然想起与皇后的约定,不由向朱辉光笑道:“朱辉光,朕倒是忘记了,今日与皇后还有约定,来人,摆驾安宁宫。”

    朱辉光自然是赶紧安排。

    皇帝深夜突然到来,张氏已经睡下,得到通报,立即慌不迭地草草更衣出迎。不过,突然是突然,却还是惊喜的。

    张氏的心思其实也蛮简单。这说明皇帝还是没有能忘记她的存在,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后宫嫔妃暂时无人可及。

    从这个角度上说,皇帝其实是一个非常念旧情的人。他一直无法忘记过去艰难岁月中与张氏的相依为命,当时他这个太子每日都生活在惴惴不安和提心吊胆之中,如果没有张氏的温柔安慰和情感慰藉,他恐怕也很难撑过来。

    少年李侗很是意外。他已经得到消息,皇帝在国宴之后心情烦躁,在寝宫之中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在这种情况下,皇帝还能想起跟皇后的约定,夤夜赶来安宁宫,本身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啊。

    望着母后寝殿中的烛光摇曳旖旎,李侗神色变幻,披着外衣站在凉如水的夜风中沉吟不语。

    翌日清晨。

    驿馆。

    静寂的驿馆,除了三两个官方守卫和鸿胪寺执事人员之外,无人出没。而此刻居住在驿馆之中的,也就是回纥使臣团一行数百人。

    密集的马蹄声突兀传来,正站在那里昏昏欲睡的驿馆守卫立即睁大了眼睛,此刻在驿馆之内的是回纥人,上头有交代,必须要瞪起眼睛来,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竟然是内侍省监朱辉光。两名守卫吃了一惊,这位宫里皇帝身边的红人,内侍省的第一权监,竟然亲自赶来驿馆?意欲何为?

    朱辉光纵马扬鞭,急乎乎冲过来,身后还跟随着四名骑马的小太监。

    “拜见朱省监。”两名守卫不敢怠慢,立即拜伏下去。

    朱辉光急匆匆走进驿馆,朗声高呼:“大唐皇帝陛下有旨,请回纥使臣移地建接旨!”

    好半响,移地建才神态慵懒傲慢地披着外衣走出卧房,双手抱在胸前,斜着眼瞥着朱辉光,淡淡道:“何事?”

    移地建当着皇帝的面都如此骄矜,朱辉光也就不再计较此人的傲慢,径自沉着脸大声道:“大唐皇帝有旨,今日巳时一刻,在城外检阅禁军,请回纥使团一行一并参加……”

    移地建讶然:“大唐皇帝率群臣检阅京城禁军,邀请本王子参加?嘿嘿……这是要在本王子面前炫耀大唐武力吗?也罢,本王子就去看看,所谓大唐最精锐的神策禁军,究竟是不是名副其实!”

    朱辉光冷冷一笑,也不废话,转身就走。

    望着朱辉光离去的背影,移地建嘴角一撇,掠过一抹轻蔑的情绪。回纥没有太监制度,对于大唐皇帝使唤的这些身体有缺陷、不男不女的太监,哪怕是朱辉光这种大太监头子,他打心眼里看不起。

    一道白影闪过,移地建身边凝立着一个面蒙白纱身着宽大白袍的女子,正是前番与之密谋的明教两位光明使之一,也是明教此次跟随移地建入唐的最高首脑。

    “二王子莫要瞧不起这些唐朝皇室使唤的太监,这些人虽然不阴不阳,但却在皇帝身边听差,掌握极大的权柄,比起大唐重臣来,丝毫不差。”女光明使发出清脆的笑声,轻轻道:“日后圣教要在大唐传教布道,少不了要跟这些太监打交道,不宜太过得罪。”

    移地建嘿嘿干笑两声:“光明使,大唐皇帝突然请我参加所谓检阅禁军,恐怕是要向本王子炫耀武力,可惜,大唐军队战斗力羸弱,本王子不仅有所耳闻,也是亲眼所见。要不是有我们回纥铁骑助战,这场叛乱,唐朝恐怕早就被安氏所灭了。”

    女光明使没有继续移地建的这个话题,而是转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尔后淡淡道:“二王子,不要忘记了我们的约定,昨日在皇宫之内,你可是并没有向大唐皇帝提起为明教在长安建立光明寺的事情。”

    移地建脸色凛然,心里暗暗震惊。他心道,大唐皇宫之中的事情,她如何知道?难道自己身边,就有明教的眼线?一念及此,移地建的心里就开始打起了算盘。

    移地建搓了搓手:“倒是本王子疏忽了这一点,光明使放心,本王子今日就向唐朝皇帝提出,为明教争取在长安设立光明寺道场。”

    女光明使淡然一笑:“但愿如此。既如此,本使就先离去了。不过,提醒二王子,不要太过轻视大唐,中原王朝国运昌盛,虽朝代更迭却根本不变,繁衍生息数千年,大唐底蕴更不是回纥所能比。过于轻视唐人,未必就是好事。言尽于此,本使去了!”

    移地建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香风四散,身侧的女光明使就失去了踪迹。

    移地建嘴角嗤笑一声,根本没有太把女光明使的话放在心上。回纥是一个崇尚武力和强者的民族,不讲究什么文化和传承,只看重实实在在的利益和真刀子真枪的军队实力,如今的大唐军队在移地建看来根本脆弱不可一击,哪里具备什么威慑力?(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八章 大炮在轰鸣(3)

    第四百九十八章大炮在轰鸣(3)

    巳时三刻。

    城外,终南山麓的一片旷野上,五千神策禁军结成军阵,肃然无声,旌旗招展,杀气腾腾。而在军阵之侧,则是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的队伍,皇帝和太子那两顶明黄色的华盖,格外令人瞩目。

    李豫神色有些诧异。

    他着实搞不懂皇帝突然率满朝文武来城外终南山下检阅什么禁军,据说皇帝还邀请了回纥王子移地建和回纥太子叶护一行参加,就更加弄不清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

    难道皇帝幼稚到要靠检阅禁军来向回纥人炫耀大唐武力?这也忒有些离谱了。回纥人要是这么容易被震慑住,那还是回纥人吗?十万回纥铁骑陈兵灵武,虎视眈眈,才是问题的关键。

    区区五万神策军,看上去威风凛凛,其实哪有太大的战斗力?因为神策军是孔晟嫡系的夏邑地方军转化整编而来,皇太子李豫一直看不起这支禁军。

    至少在李豫看来,这支禁军战斗力比自己的东宫十二卫都有不足。

    不多时,长安城的方向传来隐隐的马蹄轰鸣声,旋即变得震耳欲聋,烟尘漫天中,移地建一身皮甲手持弯刀,威风凛凛的打头奔行,率五百回纥骑兵飞驰而至。虽然是在疾驰之中,但回纥骑兵的阵型丝毫不乱,其军容之严整、士气之高涨,让大唐朝臣大开眼界。

    李豫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移地建麾下这支骑兵绝对是以一当十训练有素精锐中的精锐,将回纥军队骁勇善战的特质展现无疑。

    唐军这边有五千禁军,但要真正与眼前的五百回纥铁骑扛上,胜败还真的是一个未知数。至少,李豫认为,单凭神策军这五千人马,是留不住移地建和他的五百骁勇铁骑的。在精气神上,神策军与回纥骑兵差距蛮大。

    由此可见回纥骑兵的战斗力之强悍。所有大唐权贵都暗暗摇头,若是回纥骑兵都如此景象,恐怕大唐军马很难以匹敌。

    其实这种想法也是过虑了。移地建带出来的这支骑兵本就是他精心训练的心腹嫡系,是回纥骑兵精锐中的精锐,不代表回纥骑兵的整体水准,只能说代表了回纥骑兵的最高战力。

    移地建纵马扬鞭,驰到近前,就在马上傲然道:“大唐皇帝陛下,召唤本王子来此,莫非是要让唐朝禁军与我麾下五百儿郎比试一番吗?”

    李亨神色一变,今日的安排其实本来没有比武的设计,但这移地建实在是太嚣张了,他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对大唐的蔑视羞辱,皇帝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去。

    这边还没有怎么着呢,移地建竟然主动发起挑衅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皇帝沉稳若斯,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李亨怒哼一声:“回纥使臣在朕面前莫要过于狂妄!回纥骑兵虽然战力强盛,但我大唐儿郎也不是酒囊饭袋!朕不过是担心两军比试起来难免会有流血伤亡,伤了两国和气!”

    移地建纵声狂笑,旋即大声道:“皇帝陛下,我回纥儿郎都是马背上出生的铮铮铁骨,生来就是战士,何惧流血伤亡?既然陛下有意,那么不如来一番现场比武,你我双方各出一百骑兵,当场拼杀,不论生死,夺对方旗帜者胜,陛下意下如何?”

    皇帝脸色阴沉下来,嘴角都因为愤怒而激烈而颤抖起来。但今日不比昨日,今日的皇帝因为孔晟的出现和建议,已经具备了更多的底气和勇气。

    皇帝稍一思量,突然扬眉爆喝道:“孔晟何在?!”

    皇帝的这声高呼如同舌绽春雷,用尽了全身气力,现场包括李豫在内的大唐朝臣都是咯噔一声,头皮感觉一阵发麻,心道皇帝是不是失心疯了,被回纥人逼得有些神志不清了,孔晟已然丧命九泉,你呼唤他有何用?

    李泌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但他的苦笑还没有完全消散,突然耳中传来清晰紧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一道白影仿佛是在地平线上腾云驾雾一样,正向着禁军结阵的方向飞驰过来。

    人群中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喊叫声,除了禁军因为军纪森严而不敢妄动之外,长安权贵的人群中就乱成了一锅粥。

    越来越多的人看的是一清二楚,孔晟骑乘白马追风,身着白衣亮甲,手执他那柄招牌性的方天画戟,神色英武,瞬间奔驰而至。

    竟然是孔晟?!

    孔晟没有死?!

    我的天啊!!!!

    难道这是皇帝搞出来的把戏?皇帝和孔晟联手演了一场让人看不懂的戏?皇帝将孔晟雪藏至今,趁着今日的当口让孔晟登台亮相,要给回纥人一个下马威?

    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人大概明白皇帝为什么要在城外搞一场所谓的小型阅兵了。原来,是有孔晟在幕后。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以理解了。

    除了皇帝之外,李豫这些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精彩,很多人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李泌紧握住杜鸿渐的手,将杜鸿渐的手抓得生疼:“老杜,孔晟竟然健在?!老夫的眼睛没有看错吗?”

    杜鸿渐轻叹一声,神色复杂地望向了皇帝:“陛下显然心中有数,孔晟出现在此,一定是陛下的安排。看起来,李兄,你我都看错了陛下。”

    杜鸿渐这意思是说,眼前的皇帝已经不是过去在灵武登基心神不宁作风羸弱的皇帝了,而变成了心有乾坤、乾纲独断的当仁不让的皇者。皇者自有皇者的气魄,自有常人和臣下无法揣度的威严。

    皇太子李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孔晟活生生白马亮甲方天画戟就纵马驰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信。

    移地建对于唐朝这边的动静没有太在意,只是多看了孔晟两眼。唐军阵营中出现了一个年轻白衣小将,手持只有唐人才喜欢用的古怪兵器方天画戟——回纥人不喜欢这种长兵器,他们更喜欢用弯刀的砍杀,酣畅淋漓非常畅快。

    移地建不认识孔晟,但叶护认识啊。

    叶护却是脸色骤变,一把抓住移地建的胳膊压低声音急急道:“二弟,此人名为孔晟,官居神策军大将军、神龙卫大都督、长安候,是大唐第一奇才,文武双全,有万夫不当之勇,千万莫要与之为敌!”(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大炮在轰鸣(4)

    第四百九十九章大炮在轰鸣(4)

    见自己兄长如此高抬唐朝一个看起来瘦弱清秀的青年武将,移地建心里不爽,傲然嘲讽道:“大哥,此人与我回纥第一勇士麻皮相比如何?就这厮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敢号称万人敌?笑话!”

    麻皮是回纥部族大比武中冒出来的魁首,是回纥人中的英雄,身经百战,勇猛无敌,在漠北草原上威名远播。

    而麻皮同时还是移地建的侍卫队长,是回纥军中的千夫长,在回纥人中具有相当高的地位。

    叶护神色凝重:“麻皮绝对难敌此人。二弟,听我一句劝,放低姿态,不要引起回纥与唐朝的交恶,到时候,你我骑虎难下就不美了。”

    麻皮是回纥勇士,叶护心知肚明。但孔晟之神威,在叶护心里属于非人力所能敌的存在,麻皮怎么可能是孔晟的对手?当初孔晟单枪匹马力敌数百回纥骑兵的威猛一幕,至今还在叶护的眼前历历在目。

    移地建呸了一声,扫了自己身侧神色冷酷的麻皮大声道:“麻皮,率一百儿郎上前,与唐军厮杀,记住,我回纥儿郎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倒地的懦夫!不战而退者,杀!战而不胜者,杀!”

    麻皮猛然用手捶胸,怒吼道:“请二王子放心,末将率众上场,捍卫回纥光耀,当不死不休!”

    “好!”移地建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又转头望向了唐朝皇帝的阵型那边。

    孔晟纵马驰过去,翻身下马,拜了下去:“臣孔晟,拜见皇上!”

    皇帝畅怀大笑,旋即淡淡道:“孔晟,眼前那回纥小儿欺朕太甚,更是欺我大唐无人,你可敢替朕上阵,教训一下那些狂悖无礼的回纥人吗?”

    孔晟神色一肃:“陛下有命,臣岂敢不从!”

    说完,孔晟翻身上马,驰到禁军军阵之前。五千禁军军卒神色激动地凝望着孔晟,热情的目光几乎要将孔晟淹没。

    “儿郎们,孔某回来了!”孔晟慨然振臂高呼道。

    孔晟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每一个禁军军卒的耳中。所有禁军军卒情不自禁地仰面高呼,声音震天:“大将军威武!”

    孔晟哈哈大笑,朗声道:“擂鼓助威,尔等为孔某掠阵,且看孔某与回纥人厮杀!”

    军鼓震天动地,声震四野。那擂鼓的军卒赤着膀臂,挥舞着鼓槌,神色兴奋不已。

    孔晟打转马头,向着回纥人的阵型前驰去。

    他不是担心禁军不是回纥骑兵的对手。而是知道这支回纥骑兵战斗力的确超级强悍,普通的禁军军卒与之为敌,只能徒添伤亡。既然如此,还不如他亲自上。

    孔晟决定以一人之力,战对方百人骑兵队。反正这样惊人的事儿,他又不是头一次干。无论是当初在彭城与虢王麾下卫队的对抗,还是洛阳城外力敌叶护麾下的数百骑兵,亦或者是在河南战场上在千军万马中的来去自如,这样的经历太多了。

    孔晟在麻皮的百人队前止住马,神色平静,却是真气运行经脉一个周天,直觉内力奔腾不息,浑身有着使不完的气力。他越来越发现,司马承祯所传授的内力之术真正的作用在于帮助实战,得到大量增幅的力量在实战对抗中能发挥一击致命的功效。

    而且,内力累积喷涌外放,还会有惊人的爆炸性效果。

    移地建没想到眼前这唐朝白马亮甲青年武将竟敢以一人之力独自抗衡他麾下的百人骑兵队,移地建微微一怔,旋即撇了撇嘴,心道既然你要自己找死,本王子也不阻拦你!

    叶护却是搓着手脸色阴沉,心急如焚。他不是担心孔晟的安危,而是焦灼于己方这百余儿郎的性命。孔晟的本事他是亲眼所见,那种罕见的勇猛已经近乎天神的存在,凡人根本无法为敌啊。

    孔晟在马上扬起自己手里的方天画戟,大声道:“对面回纥勇士,可敢与孔某一战?”

    麻皮是回纥第一勇士,性情刚烈,在他看来,孔晟准备以一人之力敌对己方百余儿郎,完全是一种蔑视和侮辱。他愤怒地捶胸大吼:“兀那小儿,待麻皮斩下你的狗头!”

    麻皮挥挥手,示意百人骑兵队原地待命,只有自己猛然一夹马腹,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弯刀,冲了过去。

    叶护脸色骤变,心道一声不好!要是麻皮率百余回纥骑兵精锐以众凌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麻皮独自上前与孔晟交锋,在叶护看来,这简直就是送死的节奏。

    “麻皮,回来!”叶护痛心疾首奋力高呼,但麻皮热血冲头,焉能听进他的话去。况且,两军阵前,此战关乎回纥人的尊严,他焉能后退半步?更重要的是,麻皮根本不把孔晟放在眼里。

    孔晟嘴角掠起一丝冷漠的笑容,那笑容中隐藏的冷酷无情,让对面的叶护看得心惊胆战。

    麻皮冲杀过来,手里挥舞着弯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向孔晟的脖颈处砍去。

    孔晟神色不变,身形就在马上猛然一个后仰,然后白马追风一个前冲,旋即是漂亮飘逸的转身动作,人马合一,非常流畅。

    麻皮砍了一个空,顿时怒吼一声,拨转马头再次冲杀过来。

    孔晟嗤笑一声,横起方天画戟向前一挑,生生击中麻皮的弯刀,麻皮在冲锋间只觉一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人力难以抗衡的巨力传递过来,他顿时大脑中一片空白,手心一震,虎口崩裂,再也抓不住刀,弯刀当即脱手飞掠向半空。

    与此同时,孔晟放声大笑,白马追风闪电般驰来,两马交错间,孔晟手起戟落,一道白光闪过,就将麻皮首级斩落在地,而麻皮的尸身犹自在马背上颤巍巍地晃动着,脖颈处鲜血喷涌,****漫天。

    只半个回合,所谓回纥第一勇士麻皮,就被孔晟斩于马下。

    回纥骑兵阵型中一片惊呼和哀呼之声。

    而唐军这边则是战鼓更加激烈,欢呼声叫好声声震云霄。

    皇帝在马上兴高采烈地大笑:“朕有孔晟,何惧那回纥小儿?且看我孔大将军,灭那回纥王子的威风!”

    唐朝文武大臣也是惊呼声不绝于耳。实事求是地讲,惊呼声远远压过了赞叹声和叫好声。很多人都知道孔晟勇猛,但勇猛到这个份上,已经让他们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尤其是那些仇视孔晟的人,看到此番景象,心里的敬畏可想而知。

    很多人由此暗暗改变了心态,不愿意再与孔晟站在敌对的立场上。这样天神一般的英雄人物,与之为敌,那就是自寻死路,要遭天谴呐。

    李豫的脸色有些复杂。即为孔晟神勇无敌此战涨了大唐威风而高兴,又为孔晟的复出而倍感焦虑。

    而在对面,回纥二王子移地建脸色惨淡,几乎握不住手里的马鞭,差点一头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麻皮可是回纥第一勇士,竟然在唐朝白马小将面前如此不堪一击,这不仅仅是狠狠扇了移地建一巴掌,还让他心痛如绞。(未完待续。)

第五百章 大炮在轰鸣(5)

    第五百章大炮在轰鸣(5)

    孔晟手执方天画戟遥指回纥骑兵布阵,方天画戟的刀刃上犹自滚落鲜红的血珠,杀气腾腾地断喝一声:“对面回纥军卒,还有谁上来送死?!”

    移地建愤怒地咆哮出声,他本就是一个骄横的脾气,焉能咽下今日这口恶气。尽管方才他为孔晟的神勇而感到震撼,但回纥人凶狠的民族本性根本就是悍不畏死,见孔晟指名道姓单枪匹马向回纥人叫板,他再也控制不住,立即猛然一夹马腹,挥舞着弯刀咆哮如雷,率先冲了出去。

    叶护脸色大变。

    移地建的身手虽然不错,在回纥勇士中也算名列前茅,只是与麻皮还有些差距。连麻皮都不是孔晟的一合之将、被斩落马下,何况是移地建了。虽然他非常厌恶移地建,但毕竟移地建是他的同父异母兄弟,是父汗磨延啜的宠信之子,若是他眼睁睁地看着移地建死在阵前,磨延啜面前也不好交代啊。

    但移地建已经冲杀出去,要让他原路折返不战而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那比杀了移地建还难过。叶护无奈,只好心惊胆战地挥挥手,命令早就携愤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百余回合而铁骑冲阵而出,对孔晟形成合围,以掩护移地建。

    叶护知道这样会激怒大唐皇帝,但也无可奈何。要是让移地建在他的眼皮底下死在孔晟手里,那么,他回返回纥之后,肯定要受磨延啜的严惩。

    百余回纥骑兵怒吼着纵马奔驰,杀声震天,刀光闪烁如雨。这些骑兵都是训练有素的勇士,久经战阵,经验丰富。他们很快就从两翼将孔晟团团包围,只要移地建和孔晟的交战中稍有不妙的迹象,他们就会一哄而上将孔晟乱刀砍死。

    一个人再勇猛,也搁不住群殴啊。

    皇帝李亨在马上怒哼了一声,暗骂回纥人真是不要脸。一百多人围攻一个孔晟,皇帝迟疑着是不是下令让禁军也上去一百多人对战,以免孔晟有失。

    可孔晟已经代表唐军撂下了话,说是要以一人之力对抗回纥百人,如此一来,泱泱大唐岂能言而无信?

    可就在皇帝犹豫的当口,孔晟已经与移地建刀戟相交,两马交错,来了一个实质性的硬碰硬。

    只听清脆嘹亮的一声金属鸣响,一道寒光闪过,移地建手里的弯刀把持不住,飞上半空。

    一个回合都经不住,兵器就脱手飞去,这让移地建明白,自己与眼前这白衣亮甲年轻小将相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移地建脸色变得惨白暗淡,那一瞬间,心头充斥着死亡的绝望。还打什么?单单是兵器的碰撞,从孔晟方天画戟上传递过来的巨大力量如山似海,他根本承受不住,他有一种蚍蜉撼树的悲哀感觉,直接失去了抵抗的勇气。

    这就像是一只绵羊面对百兽之王时的无奈和悲哀,双方就不是一个等量级的,还打什么打?

    孔晟刚毅英俊的面孔在他眼前无限放大,那柄令人记忆深刻的方天画戟挥舞过来,带着呼啸的风声,还没有等移地建反应过来,就生生将移地建的马首斩落在地。

    移地建的坐骑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哀鸣,就身形瘫倒在地,殷红的鲜血喷涌了一地。而移地建则被摔落在马下,被摔了一个七晕八素,眼前金星乱冒,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移地建知道自己一命休矣。

    这个时候,谁也救不了他了。哪怕是围攻过来的百余属下,也鞭长莫及。孔晟的力量、孔晟的速度,足以将他斩杀在当场。他终于认定,眼前这个唐朝将军,正如叶护所言,是万人敌中的万人敌,其勇猛其力量,非常人所能想象。

    叶护的话,没有半点夸大其词。

    孔晟却在方天画戟落下的瞬间猛然抬起,方天画戟的戟尖擦着移地建的面皮掠上半空,移地建直觉一阵刺痛,脸上都被疾风劲气划出一道血槽。

    孔晟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冷漠笑容,高扬起方天画戟,斜指向天际。

    “不好!孔晟,戟下留人!”眼见孔晟干净利落将移地建的坐骑斩杀,旋即将他挑落在地,以为孔晟会杀移地建,皇帝大惊失色,高呼制止。

    皇帝只是想给回纥人一个下马威,给狂妄自大的回纥王子移地建一个深刻的教训,但还不至于要将移地建置于死地。

    只要不杀移地建,孔晟就是把所有回纥骑兵都给斩杀在当场,皇帝都觉得无所谓。只要留下移地建的一条小命就足够向回纥可汗磨延啜交代了。

    见孔晟手下留情,皇帝和李豫等人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皇帝再生气,要不过是想教训教训回纥人而已,不想真正与回纥人开启战端。

    李泌向杜鸿渐投过感慨的一瞥,轻轻道:“孔晟之勇猛,世间无人可及。即便是当初的西楚霸王,也不及孔晟万一。更难得的是,孔晟手下颇有分寸,他能对移地建手下留情,足见他不仅是一员猛将,还是胸有块垒的护国良臣。老杜,老夫觉得,上天钟爱其人真的是太甚,文中魁首兼备万人敌之能,古往今来从无一人啊。”

    “然。李相,杜某倒是觉得,孔晟应运而生,是我大唐中兴之兆。”杜鸿渐轻轻一笑:“我等先观战再说!”

    杜鸿渐向李泌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继续望向了烟尘飞扬的战场之上。

    周遭的回纥骑兵其实来不及救援,等回纥骑兵呼喝连声咆哮连声冲杀过来的时候,如果孔晟要杀,移地建早就变成无头之鬼了。

    孔晟要杀移地建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但孔晟却没有下这个手,不是他有妇人之仁,而是移地建毕竟身份不一般,要当场诛杀了移地建,就势必会激起回纥可汗磨延啜的报复之心,两国因此交战,后果不堪设想。

    孔晟岂能分不清轻重。

    对于孔晟来说,只要移地建不杀,其他的回纥人杀多少都无所谓。当然,他也不是滥杀无辜之辈,只要能杀一儆百,起到震慑回纥人的目的,也就成了。

    孔晟环顾挥舞弯刀凶狠冲过来的回纥骑兵,神色不变,他猛然一夹追风的马腹,追风知晓主人心意,立即四蹄生风,向回纥骑兵合围过来的左侧的一个缺口处飞驰过去。

    李泌忧心忡忡地在皇帝身侧急急道:“陛下,孔晟以一人之力抗衡回纥百名彪悍骑兵,恐怕寡不敌众,不如……”

    李豫身后的李揆闻言不阴不阳地道:“李相,孔晟已经承诺独力与回纥骑兵厮杀,如果我们出尔反尔,岂不是让回纥人看了笑话?况且,孔晟已经斩杀回纥勇士麻皮,如果我们再以众凌寡,这就是彻底向回纥宣战了。”

    李泌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是神色复杂地沉默了下去。

    皇帝缓缓点头:“尔等稍安勿躁,孔晟从来不说大话,他既然说能力敌百人,那就是没有问题。况且,孔晟素来有万人敌的美誉,区区百余回纥小儿,又算得了什么?!”

    一旁的杜鸿渐心里暗道,皇上啊皇上,所谓万人敌不过是一种赞誉,谁能做到真正的力敌万人?(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一章 大炮在轰鸣(6)

    第五百零一章大炮在轰鸣(6)

    皇帝目光炯炯眺望着烟尘弥漫的战场,心头泛起某种慷慨激昂的感觉来。皇帝从未亲历战阵,对于孔晟的勇猛,也不过是停留在当日孔晟在金殿之上的扛鼎表现,而如今亲眼目睹了孔晟与回纥百余骑兵交战,知道其神勇无敌之名绝对不是吹出来的。

    皇帝心神振奋,对孔晟充满了信心。同时,皇帝全身上下也激荡着汹涌的斗志,心道有孔晟如此猛将在,大唐开疆辟土根本不在话下!

    李揆当然是心怀不轨,但李揆的话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孔晟一开始就承诺一人独抗回纥百人,这是两国两军之间的约定,不是儿戏,一旦派禁军救援,回纥人肯定会反弹强烈。

    杜鸿渐在一旁暗叹,心道孔晟啊孔晟,你固然勇猛,但要没有必要自大到这种程度,回纥骑兵个个骁勇善战,一对一可能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但群殴战斗,恐怕你此番就要凶多吉少了。

    听到身后群臣为了是不是派兵增援孔晟又争了起来,皇帝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在皇帝心里,这群朝臣真的是浪费国家财力,养着这群人有什么用?一到关键时刻就开始你争我斗,内讧个个都是好手,但在为国出力上却都是孬种。

    皇帝的脸色有些阴沉,焦躁不安地望向了战场厮杀那边。

    因为担心和焦虑,唐朝禁军这边为孔晟擂鼓助威的两名军卒脸色涨红,鼓声变得更加紧密有力,声震如雷,鼓动四野。

    而放眼望去都是弯刀挥舞杀气腾腾的回纥骑兵,几乎要将单枪匹马的孔晟给淹没在刀海之中,在场围观的朝臣显贵都心神一紧,都不对孔晟抱太大的希望了。

    孔晟斜着冲刺过来,追风的速度非回纥骑兵的坐骑所能及,很快就将大多数回纥人甩在马后。只是对于孔晟个人来说,回纥骑兵的数量太多了,他们两翼包抄,尽管多数人都被甩在马后,但还是有十余人迎头阻击过来。

    因为麻皮死在孔晟手上,主子移地建又被孔晟挑落马下,险些丧命,所以这些回纥骑兵都将孔晟视为了生死仇敌,个个奋勇争先,手下毫不留情,呐喊着发誓要将孔晟围杀为麻皮报仇雪恨。

    孔晟怒吼一声,单手一拽缰绳,追风发出清亮的一声嘶鸣,前蹄猛抬,竟然趁势将冲过来的一名回纥骑兵的坐骑踢飞,足见这匹宝马的力量也是同样惊人啊。

    孔晟奋力挥舞方天画戟,向右前方当头一击,就将一名回纥骑兵连人带马砸死在当场,鲜血崩流,溅了他一身。而他顺势收回方天画戟,闪电般向左挥去,又生生斩落另外一名回纥骑兵的右臂。

    该名回纥骑兵惨烈的叫声震动全场,观者无论是唐朝君臣还是回纥使臣一干人等,无不惊骇莫名心神颤抖。

    这……这还是人吗?!这还是人所能具备的力量吗?!

    孔晟带着一身血迹杀神般冲了过去,也就是几十秒的时间里,迎头阻击他的十几名回纥骑兵,已经至少有半数惨死在他的方天画戟之下。

    孔晟纵马过去,冲出百余丈尔后拨转马首,手里的方天画戟遥遥前指,声音中裹夹着无尽的杀气,大喝道:“尔等回纥人,谁敢欺我大唐无人?!”

    回纥骑兵心惊胆战,剩余的人马便有些踌躇不前。不是他们怕死畏战,而实在是孔晟之神勇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夸张惊人的方式震撼住他们的心神,他们面对孔晟,已经提不起一丝半点的勇气来。

    回纥人自然不怕死,但也不能明知必死却还是飞蛾扑火冲过去送死。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见战局已定,孔晟安然无恙,力敌百人战绩惊世,皇帝心神振奋,环视众臣,心满意足地开怀大笑:“朕得孔晟一人,可胜过千军万马,大唐有我孔大将军,何愁不能定鼎天下?!”

    在这一瞬间,皇帝生出了让孔晟领军挂帅平叛的念头。赵王李系在洛阳与郭子仪李光弼等人与安庆绪史思明纠缠对垒已经时日不短了,迟迟不能将这两股叛军彻底拿下,已经成为皇帝最大的心病。

    但旋即皇帝又自我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当前的回纥人也是巨大的隐患,回纥这一头,同样需要孔晟。

    叶护脸色惨淡,他再也顾不得所谓回纥人的体面,从亲兵手里夺过鸣金锣来,咚咚敲响。而已经被回纥人抢救回来的二王子移地建,此刻惊魂未定,也根本就顾不上这一茬了。

    这几声鸣金锣给了骑虎难下的剩余回纥骑兵一个台阶下。他们面带惊惧之色,缓缓列队退回己方阵型,当然,不战而退是他们从军历史上从无仅有的事情,注定会成为他们人生的重大污点。

    回纥骑兵人人脸色都很难堪,但回望战场之上那三三两两散落在地的血肉尸体,袍泽兄弟的殒命,以惨烈的代价告诉回纥人,眼前这位白衣将军是如何的恐怖难敌!

    孔晟冷冷一笑,收回了方天画戟,拨转马头向唐军阵型奔驰而回,迎接他的是雷鸣般的掌声和五千禁军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大将军威武!大将军无敌!”

    孔晟面带沉静的微笑,再次高高举起手中的方天画戟,白衣亮甲上血迹斑斑,昂然跨在马上如同魔神一般威势凛然,他朗声高呼道:“大唐万岁!陛下万岁!”

    不能不说,在关键时刻,在某种特殊的敏感时刻,孔晟信手拈来,轻而易举地就将形势掌控在手里,然后为自己所用。

    他未曾昏头,也未曾有半点的沾沾自喜。在这种皇帝在场、皇太子在场、满朝文武在场的语境下,如果任由禁军高呼大将军无敌,其实未必是什么好事。所以,孔晟随机应变,再一次当众喊出了“大唐万岁、陛下万岁”的口号。

    五千禁军的情绪顿时被煽动起来,立即纷纷振臂高呼,关于大唐关于皇帝的山呼万岁声震动了整个终南山麓,直冲云霄,不少飞鸟受惊飞起,掠过半空,发出惊恐的鸣叫声。

    皇帝兴奋无比,他当皇帝几年,还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无比荣光。他纵马飞驰出来,站在禁军阵型之前,脸色涨红声音都隐隐有些抖颤:“儿郎们,朕之大唐既是尔等之大唐,大唐威震天下,大唐将士无敌天下!”(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二章 大炮在轰鸣(7)

    第五百零二章大炮在轰鸣(7)

    移地建的脸色非常难看,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的护军神色哀伤地从战场上收敛好的十几具尸体返回,神色就变得更加的狰狞可怖。

    孔晟个人的勇猛武力,移地建固然畏惧万分。可以说,刚才这一战已经让他丧胆心寒,今后他再也很难鼓足勇气在战场上与孔晟交锋了。

    然而,这不代表他对大唐的蔑视、对大唐江山的觊觎之心有所改观。一人之武力再强悍又有何用,千军万马的冲杀哪怕是神也经受不住。

    回纥大军十万举兵灵武,只要磨延啜一声令下,十万铁骑马踏中原指日可待!移地建恼羞成怒地咆哮两声,其声其实有些苍白无力。

    他心底的愤怒可想而知。本来是想向大唐皇帝炫耀回纥骑兵的骁勇善战,不料却遭遇到一个致命的对手孔晟!此战陨落了十几个回纥精锐战士,这让移地建心痛如绞。每一个回纥战士都是宝贵的财富,回纥人对于勇士和战士的保护远远超乎唐人的想象。

    但这一战是事先约定的而且是回纥人占尽便宜的一战。孔晟单枪匹马独斗一百多回纥骑兵,这个消息若是传扬出去,回纥人的颜面尽丧。而要是传回回纥漠北牙帐,更加会让回纥人举国羞耻。

    与移地建望向孔晟那充满仇恨的眼眸相比,普通回纥战士的目光中却是敬畏多于仇视。正如叶护当初的表现,回纥是一个崇尚弱肉强食、强者至上的民族,孔晟以绝对的武力碾压回纥骑兵方队,已经在这些回纥战士心里树立起无形的威势来。

    一如当日叶护麾下的士卒一样,在这批回纥骑兵的心里,孔晟那白衣亮甲挥舞方天画戟的英武霸气身影,已经深深定格下来,终生再也难以泯灭。

    叶护有些嘲讽地望着移地建,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心道,你要是早听老子的话,何至于有现在的惨败和颜面沦丧!大唐国运虽然暂时低迷,但中原气运旺盛、底蕴更是数百数千年的积累,其根基岂能是回纥一个漠北游牧民族所能轻易撼动的?

    看着叶护幸灾乐祸的神情,移地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在现在的场景下,他已经狼狈至极,也无心再跟叶护计较什么短长了。

    移地建正想率众退去,却听对面的唐朝阵型里驰出一个紫衣太监来,移地建认得出,此人就是昨日来宣旨的内侍省大头目朱辉光。

    朱辉光尖细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犹自弥漫着丝丝血气的旷野上回荡着:“回纥使臣,陛下有旨,请贵使团列队前行百丈,陛下新得宝物一件,还请叶护太子和二王子近前一观。”

    移地建脸色阴沉地没有回应。叶护唯恐失礼,赶紧主动替移地建答应下来。

    百余丈处,数十名唐朝禁军突然列队奔行而出,而与此同时,从禁军阵型之后缓缓驶出两辆炮车来。当然,在满朝文武和回纥人眼里,这都是一件奇怪的物事,通体看上去是用精铁铸成,浑圆的粗管和厚重的底座架在一辆木质的四轮马车上,看车轮走过的深深车辙,明显此物非常沉重。

    李豫皱着眉头,心道这是什么玩意儿?父皇和孔晟赖以倚仗的就是这个?

    李泌杜鸿渐这些朝臣也都满腹狐疑,摸不清皇帝和孔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皇帝则满心期待,眉眼间满是兴奋的红光。

    一阵密集的马蹄声驰过,换了一身崭新铠甲的孔晟意气风发地冲出来,在阵型之前立马横戟,虽然不复方才的杀气,却分明多了几分威严和凝重。

    孔晟大喝一声:“固定炮车!”

    十余名孔晟早就训练好的护军(以后就是专职的炮兵)配合默契,动作熟练地开始将两辆炮车固定在事先选择好的位置上,炮口冲着正前方,也就是终南山北侧人迹罕至的一处山坡,距离炮车大概有四五百米的样子。

    待炮车固定完毕,运输和固定炮车的军卒旋即退去。

    孔晟断喝道:“校准!”

    三名军卒立即上前,一人扶着炮管作为辅助,另外两人相互配合摇动火炮底座的手柄,慢慢调准着射击的方向。

    片刻后,孔晟又凛然高呼道:“装弹!”

    “点火!”

    随着孔晟一声令下,一枚炮弹带着肉眼看不清的火光飞射而出,带着流光溢彩的弹道抛物线向目标落去。巨大的后坐力让炮车发出震动的嗡鸣声,而几秒钟之后,不远处的目标山坡上传来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威猛无比的爆炸声,掀起的烟尘漫天,遮天蔽日,而地动山摇的感觉再次浮上皇帝等人的心头,都忍不住心里打了一个激灵,嘴角剧烈地抽搐起来。

    皇帝即便是早有思想准备,但还是被火炮的威力给吓了一跳。

    李豫脸色骤变,忍不住惊呼出声,差点没跳起来。

    这是什么物件?惊天动地,堪称神器,根本不是人力所能为之?!

    难道这就是孔晟秘密捣鼓出来的玩意儿?李豫突然想起当日皇帝曾经从城外孔晟的庄园内搬回宫内一件神秘古怪的东西,珍藏在密室,严禁任何人进入,不禁脸色更加震撼。

    他的城府视野超乎常人,他马上就意识到,如果这是武器,将会产生足以颠覆性的力量,改变所有的权力格局。无论你拥有多雄厚的实力,圈养了多少兵马,都经不住如此炮轰的冲杀。

    就在李豫和满朝文武心惊胆战满腹猜疑的时候,孔晟再次下令另外一门火炮校准、装弹和发射,而这一次的火炮发射威力更甚于上次,那如同上天震怒、天雷灭世般的爆炸力,让一些胆小的文臣双腿筛糠,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大炮在轰鸣,谁能不害怕?

    而未知的才是最令人恐惧的。正因为火炮在这个时代的未知,火炮威力的扩散才具有了震慑人心的独有力量。

    移地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大唐竟然掌握着如此惊人的人力无法抗衡的武器,这要是炮轰军阵,那后果该多可怕?这么一炮下去,恐怕数百上千人都要化为血肉泡影。

    移地建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苍白。

    回纥骑兵虽然骁勇,但终归是血肉之躯,以血肉之躯去堵大唐皇帝的炮口,只能是自寻死路。(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三章 封赏

    第五百零三章封赏

    孔晟纵马驰来,翻身下马,缓缓走向皇帝和满朝文武。皇帝的神色是无比的振奋和兴奋,而朝臣包括皇太子李豫在内,脸色震撼中多了几分对于未知的恐惧。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如此神秘惊人的武器简直就不是人世所能有,这种惊人的力量绝非是人类所能掌控。这更加从一个侧面印证了所谓孔晟是天命之子的各种传闻。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解释?年纪轻轻,文采横溢,兼之神勇过人,又诸子百科无所不通,万千灵秀集于一身,除了用天降之才来解释之外,还能怎么说得通呢?

    很多朝臣望向孔晟的目光充满着复杂的畏惧。他们实在是很难想象,如果孔晟用如此火炮对准他们或者他们的府邸,这一炮轰下去,全部都要化为齑粉。

    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东西。

    这根本不是人世间所应该有的东西。

    威力之强,威慑力之深,关乎未知的恐惧,震荡着所有人的心神。

    李豫嘴角有些轻轻的抽搐。

    他自觉已经非常高看孔晟了,结果还是判断失误。孔晟的高深莫测和各种所能超乎了人们的想象,他竟然能搞出这种近乎神器的东西来,直接颠覆了这个时代的武器价值。什么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在火炮面前统统就是笑话啊,谁不服气,一炮轰成废墟。

    这个时候,李豫终于开始相信,孔晟为什么在河南战场上横空出世,又如何凭借数百骑兵起家,一路横扫河南叛军,一步步走到今天。原来李豫认为以讹传讹、夸大其词的成分多,现在看来,完全都是真实并可以触摸。

    孔晟是活生生的存在,而不是吹出来或者运气好到爆棚,更不可能是欺世盗名。

    而皇帝则心满意足地开怀大笑。

    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实际上,他不仅仅要通过火炮的公然登台亮相给回纥这位骄傲的二王子移地建一个下马威,其实还存在着威慑群臣尤其是皇太子李豫的深层次心思。

    有了如此神器作为震慑,谁还敢造皇帝的反?谁还敢在皇帝面前耀武扬威?从某种意义上说,火炮对于皇帝而言,更像是一种政治工具。

    孔晟缓步行来,在众人复杂不一的目光注视下神色平静,其实他心里这时正在暗暗发笑,火炮的威力固然很强,但也有它的短板,比如说发射时间长、当前的精度准度都还略差、制作成本高昂很难批量铸造、同时还需要至少盏茶时间的冷却等等,这注定了它暂时只能作为特种武器存在的价值,不能作为常规武器。

    今天火炮所表现出来的巨大威力,其实具有不可复制性,并不像群臣显贵下意识认为的那样一力降十会。

    也就是说,两军对垒之中火炮是可以用的。如果几十门甚至上百门火炮轮番发射,肯定会给敌军造成巨大的伤亡,但一两门火炮的价值,也就在于震慑而已,不足以改变战争的结局。

    但是这些,在场这些朝臣都不清楚,连皇帝都是懵懂不明。孔晟懒得讲,也不会去讲清楚。反正火炮这一次登台亮相的威慑效果已经产生,达到了他的预期。

    皇帝要靠这个威慑群臣和皇太子李豫,孔晟又何尝不是?这一炮轰鸣,所有朝中那些视他如仇敌、对他心怀嫉妒的人,今后要继续跟他敌对,就必须要好好掂量掂量值不值。

    这是孔晟在大唐安身立命的一个重要筹码。有了这个筹码,皇帝也好,群臣也罢,就会永远对他保持一定的善意。而有了这个筹码,所有试图向孔晟放冷枪的人,都必须要考虑后果和代价。

    至于那些回纥人,此刻孔晟估计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这些塞外蛮夷,固然在马背上长大且英勇善战,但再勇猛的战士也扛不住火炮的轰杀,大唐拥有如此威力惊人的神器,回纥人哪里还敢进犯中原?

    多少回纥人也经不住这一炮轰下去,撼天动地的威能不是人的躯体所能承受的。回纥人固然勇猛,但也不能也不敢去做那张蚍蜉撼树自不量力的事儿。

    实际上,在识时务方面、在弱肉强食的法则面前,回纥人比大唐更现实、更理智、更知道进退。

    孔晟向皇帝拜了下去:“臣所幸不辱使命,火炮发射成功,特来向陛下交旨。”

    孔晟神色平静,并无半点自傲或者骄矜之色,这让皇帝看着非常满意,但对于朝臣显贵来说,孔晟越是如此沉稳,就越发显得深不可测莫测高深。

    皇帝哈哈大笑:“孔晟,辛苦了。汝铸造之火炮,威力惊人,足以成为护佑大唐百姓的神兵利器,对朝廷、对社稷功高盖世。从今以后,有汝火炮压阵,看那些蛮夷之人,再敢犯我边境?!”

    皇太子李豫迟疑了一下,上前来躬身道:“请问父皇,此物究竟是……”

    李豫必须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物件,又究竟如何产生。这个问题不弄明白,他会睡不安枕的。

    皇帝意味深长地目光从李豫身上掠过,朗声笑道:“此物名为火炮,因为是孔晟所出,所以,朕就为之取名为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各位爱卿,孔晟在数月之前,就将此物贡献给朕,朕得之视若瑰宝,珍藏于宫中密室之中,****把玩。今日特着孔晟试射看看威力,也好与诸位臣工一并观赏。”

    李豫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是皇帝和孔晟秘密铸造出来的东西。威力如此惊人,已经超出了世人的想象。这个时候,李豫已经顾不上去想孔晟为什么能发明出这种颠覆人类眼球的东西,他顾忌的是皇帝拥有如此神器,今后……李豫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李豫心凉如水,满腹的底气都渐渐在开始消散一空。

    李泌和杜鸿渐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眸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和敬畏。难怪皇帝对孔晟始终高看一眼、始终网开一面,原来孔晟掌握着这种国之重器。难怪皇帝要将亲女纪国公主赐婚给孔晟,也难怪孔晟竟敢再三抗旨拒婚,而皇帝却保持着相应的克制和隐忍。

    一切,都因为火炮的出现而变得明朗起来。

    孔晟的价值,因为火炮的存在而陡然间上升到巅峰。无论是对于皇帝,还是对于大唐江山来说,都是如此。

    而所有的一切,也都因为火炮的出现而变得非常简单。

    没有人再会去揪住孔晟为什么复出不放,什么过去的罪名,什么死而复生的疑点,统统都不再是问题了。

    如果孔晟因为一次抗旨拒婚就搞出护国神器,那么,这样的抗旨拒婚不妨多来两次。

    孔晟向朝廷贡献出如此神器,其功勋空前绝后,无人可及。这个时候,皇帝就是将孔晟封为异姓王,也没有人会反对。

    李泌杜鸿渐率群臣躬身下去,齐声呼道:“恭喜皇上,得此神器,佑我大唐,再创盛世!”

    皇帝纵声大笑,此时此刻,皇帝心情之畅快,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所有的不安、所有的矛盾、所有的隐患、所有的焦灼,无论是政治上的、经济上的、军事上的、外交上的、甚至是父子权力争斗上的,全部都迎刃而解。

    “朕得孔晟,胜得千军万马。孔晟贡献神威大将军炮,对于朝廷、对于社稷江山功勋盖世,朕意欲加以重重封赏,诸位臣工意下如何?”当皇帝清越的声音在众臣耳边回荡起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保持着异样的沉默。

    只有少数权贵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着眼神和态度,揣摩着皇帝的心思,然后试图引导皇帝,让发展的轨迹朝着有利于自身利益的方向走。

    孔晟如此功绩,封赏是难免的。这个谁也无法阻拦。

    但同样是封赏,有些是虚名高于实质性的利益,而有些则是名利双收。毕竟,在很多人眼里,孔晟的权势如若更上层楼,就真的成了无法抗衡。而反过来说,就会对己身构成严重的威胁。

    李豫眼珠子一转,向李揆暗暗使了一个眼色。有些话他不合适说,但下属可以说。哪怕说得直白赤果果,也在所不惜。目的只有一个,尽最大可能打压孔晟上升的势头。

    李揆会心点头,立即出班拜了下去:“陛下,臣以为,孔大将军前番抗旨拒婚,犯下不可轻赦之重罪,今既然陛下已经赦免其罪,又命其官复原职,长安候爵位依旧,算是功过相抵,不宜再加封赏了。”

    李豫派系马平等人纷纷出班附和,皇帝望着这一群人,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笑意,沉默不语。

    功过相抵,听起来理直气壮,其实完全是偷换概念。孔晟之过微不足道,但功绩却空前绝后,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怎么封赏孔晟,皇帝早有主意,谁的建议也不会听。此刻在皇帝心目中,孔晟的地位无限拔高,根本就不会受其他人左右。

    但在表面上,皇帝还是做出了虚心纳谏的姿态,转头望向李泌杜鸿渐等人,淡淡道:“你们以为如何?”

    李泌沉吟了一下,躬身道:“回陛下,臣等以为,孔晟于国累立功勋,如今又向朝廷进献如此神器,其功绩空前绝后无人可及。但孔大将军毕竟年纪尚轻,已经为正三品的大将军和神龙卫大都督,不宜再加擢升品阶。但在爵位上,陛下可酌情加封。”

    李泌是一个存心公允之人,他在朝中威望很高,既然李泌都这么说,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

    皇帝点了点头,朗声道:“孔晟功绩之高,无人可及,朕要加以封赏,想必诸位臣工也没有话说。不过,李泌所言甚是,孔晟年纪尚轻,朕已经再三破格荐拔,不宜再加擢升。但这爵位,朕以为,就算是封一个异姓王都不为过。”

    众臣沉默了下去。

    皇太子李豫也沉默着。

    封王就封王吧,反正这只是爵位,只要孔晟的权力不再扩大膨胀,那就无所谓了。长安城中的王爵多如牛毛,多孔晟一个不多,少孔晟一个也不少,无非是朝廷多支出些许俸禄罢了。

    “不过呢,朕考虑到,骤而封王,或许并不能服众。这样吧,孔晟,待你出使回纥返回,朕再封你为王如何?”皇帝笑吟吟地望向了孔晟。

    孔晟笑了笑,躬身拜了下去:“陛下,臣乃是陛下臣子,为大唐社稷江山贡献心力,本就是职责所在,贡献火炮之事,其实不敢居功。说实话,臣这个年纪,已经位居高位,长安候,这已经是大唐开国以来的为数不多的封赏了,臣不敢再邀功请赏,封王之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早就跟孔晟达成了某种默契,此刻当着群臣的面,无非是演戏而已。

    皇帝肯定会有封赏,但不是现在。因为孔晟还没有将所掌控的火炮铸造技术交给朝廷,皇帝自然要拖一拖。当然,皇帝也知道,孔晟之所以肯将火炮贡献出来,绝不是为了谋求封赏。

    皇帝因此也没有继续坚持,顺水推舟道:“好,既然孔晟高风亮节,朕也就不再坚持了。封王之事暂缓,但,为表彰孔晟进献火炮之功,朕除将此火炮赐名为神威大将军炮之外,在汝长安候之爵位上再加神威二字,封邑五百户,同时赐汝金牌,可宫中行马,见朕不拜……”

    皇帝又絮絮叨叨许了很多财物封赏,甚至还赏赐孔晟几十名美貌的宫女。这些宫女皇帝早就想逐出宫里来了,正好借着赏赐的名义,扔给孔晟来处置。

    孔晟心里暗笑,心说你这次给予的所谓特权统统都是虚头巴脑,作为值司宫禁的禁军统率,他本来就拥有随时进出宫禁的权力,至于见到皇帝不拜,这也是废话。就算是拥有金牌,有皇帝准许不拜的圣旨,但孔晟能不拜吗?

    这是基本的君臣礼节,失去了这个礼节,不要说皇帝心里不舒服,就是其他朝臣也会看着他不顺眼。

    这些封赏都是虚的,孔晟并不看重。就算是封王不封王,他也不在乎。他更看重的是皇帝日后在火器铸造上的重视程度和举国投入,没有大唐国力的投入,孔晟在火器研发铸造上很难形成规模。

    皇帝已经承诺待他从回纥返回之后,就马上组建成立火炮铸造监、火器研究院和火器配置司,这三个国家部门独立于兵部和户部之外,接受孔晟的掌控管理。(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四章 挑拨

    第五百零四章挑拨

    叶护、移地建正要率回纥人退去,却见不远处烟尘飞扬,十几骑飞驰而来。

    移地建脸色苍白,跨在马上的身形有些僵硬,这与他刚才和一贯的趾高气扬耀武扬威高高在上构成了鲜明的反差。

    朱辉光在马上大声高呼道:“回纥使臣,叶护太子,陛下有旨,请回纥使臣过去见驾!”

    朱辉光此时自然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其实与他有同样感受的何止是他一人,很多大唐权贵甚至是普通军卒都有些解气,这回纥王子移地建桀骜不驯,现在终于垂下了高傲的头颅啊。

    所谓的回纥第一勇士,在我孔大将军面前,算个卵子。孔大将军方天画戟之下,回纥人闻风丧胆!反正不管移地建承认还是不承认,在这批回纥骑兵心目中,孔晟的威势已经建立起来,这些彪悍的回纥骑兵今后遇上孔晟连战斗的勇气都不会有。

    移地建嘴角一抽,但还是勉强一笑,抱拳道:“本王子知道了。”

    移地建回头扫了叶护一眼,兄弟俩也没有带随从护军,径自两匹马驰去,去见大唐皇帝。现在这个份上,他们的心神已经被完全震慑,反正是在大唐的地盘上,有没有护卫都无所谓了。

    移地建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场地另外一侧的黑漆漆的巨型火炮上来回逡巡,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大唐怎么可能掌握如此惊天动地的神器?若是唐朝拥有如此神器,回纥犯边,岂不是成了一句笑话?

    移地建现在归心似箭,恨不能马上离开长安返回灵武,好向父汗磨延啜通报此事,至于这和亲的公主,要不要的吧,都不是问题的关键了。

    叶护的心态与移地建大同小异。说起来,火炮威力的震慑对于叶护更甚,因为他一直留在长安城这么久了,唐朝什么时候铸造出这种神兵利器来,他竟然一无所知,这足以说明大唐的深不可测,现在的大唐,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羸弱啊。

    兄弟俩虽然争夺汗位,但在关乎回纥国家利益的目标上,却是惊人的一致。

    此番,皇帝居高临下地扫视着移地建和叶护,叶护翻身下马,躬身拜了下去:“叶护拜见陛下!”

    叶护在大唐时间长了,跟皇帝和朝臣都混得很熟,再加上叶护虽然粗狂却恪守着基本的礼节,皇帝对叶护印象还不错,见叶护谦卑拜见,皇帝轻轻一笑:“叶护太子请起。”

    移地建犹豫了一下,还是学着叶护的样子行了一个大唐的礼节,拜了下去:“回纥使臣移地建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回纥人是非常现实的种群,移地建此刻因为火炮的出现和孔晟的存在,必须要重新定位对大唐的认识,这个心态一转变,他的傲气自然就消散一空了。

    而且,移地建并不觉得自己前倨后恭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回纥人就是这么直接,面对强者,他们怀有天然的敬畏。而对于弱者,他们也会顺理成章的认为应该踩上一脚,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弱肉强食,崇尚强者,优胜劣汰,这就是回纥的民族本性。

    但移地建前后态度的变化,却让皇帝看得心情舒畅。这桀骜不驯的回纥王子,这回终于拜倒在自己脚下了。他笑吟吟地略带嘲讽的淡淡道:“回纥王子,朕偶得这么一件玩物,不想独享,今日特邀请回纥使团一并观赏,方才发射,你可还满意吗?”

    移地建嘴角一抽,脑海中回放起方才那惊天动地的景象,心头惊惧交加,忍不住轻轻道:“请问陛下,这是什么东西,威力如此惊人?”

    皇帝微微一笑:“此物名火炮,是朕之重臣——禁军大将军孔晟所制,朕方才赐名为神威无敌大将军炮,其功效如何——孔晟,汝可为回纥王子仔细解释一二。”

    孔晟应声而出,缓步行来,神色平静,动作飘逸。

    移地建望着孔晟,心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畏惧。别看孔晟一副书生模样、貌似弱不禁风,但实际上体内蕴藏着高山大海一般不可匹敌的能量,而闻知刚才的火炮又是孔晟所制,移地建心里的惊惧感一点点在增强。

    移地建甚至不敢正视孔晟明亮深邃的眼眸注视。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孔晟刚才是对他手下留情,否认他焉有命在。

    “回纥王子,孔某所制火炮,射程可在数百丈乃至更远,至于威力,王子方才已经亲眼目睹,孔某就不再赘述了。此物若是用于两军对垒作战,释放之后,每一门火炮的每一次激发,均可伤敌数百上千,当然,暂时还没有经过实战,这只是孔某的预测。不过,再勇猛的军卒也毕竟是血肉之躯,很难抗住火炮的轰击,我想,王子应该心知肚明的。”

    孔晟轻轻一笑,转身向皇帝和诸位朝臣躬身一礼:“陛下,各位大人,今日一并将孔某所制火炮的缘由一并解释一二。孔某之所以研发出此种火炮,灵感来自于军中所用器械投石机。”

    “众所周知,早在三国之时,魏王曹氏就研制出威力不凡的霹雳车,在两军作战中发挥出重要的作用。但投石机的作用很有局限,毁伤能力有限,在战场上只能击毙士卒,破坏战车。于是,孔某就昼夜思虑,能不能铸造出可以持续发射而威力更强的军中器械……经过数月的试验摸索,孔某终于铸造出第一门火炮,试射成功。现在看起来,火炮的威力尚可,如果我大唐组建起专门的火炮军,数百上千门火炮同时发射,可瞬间毁灭一座城池,可瞬间歼灭上万军马,这不成问题。”

    孔晟侃侃而谈,他知道必须要给长安权贵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火炮是怎么来的,迟早会成为引发世人猜疑的隐患。即便他们现在不寻根究底,将来也会揪住不放。与其等日后成为隐患,不如今儿个一并捅破这层窗户纸。孔晟做事从来就是滴水不漏,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

    当然,他说的也是非常含糊,众人听起来也是一知半解,但对于孔晟来说,已经足够了。你明不明白是你的事,我说不说是我的事,如果普通人都能搞明白,这火炮还有什么价值呢?

    至于火炮的威力,自然是有些夸大其词的成分在了。这主要是说给回纥人听的。

    听着孔晟的娓娓道来,移地建越听越是心惊胆战。可瞬间毁灭一座城池,可瞬间歼灭上万兵马,这……如果大唐拥有如此火炮军,回纥人不要说进犯中原了,就是能不能保住自己在漠北的地盘都是问题。万一大唐有了开疆辟土的野心,回纥人灭国都指日可待啊。

    叶护脸色苍白,颤声道:“请问大将军,此种火炮,可曾在军中使用?”

    孔晟笑而不语。

    叶护这个问题已经涉及大唐的军事机密,岂能随便作答。实际上这根本并未在军中普及,不过孔晟却不能说。

    孔晟向皇帝望去。这样的难题,让皇帝去作答。

    皇帝淡然一下接过了话茬去:“叶护,此物早已批量铸造,只是此物威力太强,杀孽太重,有干天和,朕考虑到上天有好生之德,特下诏命,非万不得已,军中不得轻用。目前来说,只不过暂时用于宫禁防卫之类吧。但,朕可随时将火炮装配于军中,若再有敌国犯我边境,朕绝不手下留情!”

    皇帝的声音变得阴沉冷漠起来。

    “此次宁国公主和亲回纥,孔晟为朕之遣婚使,为护卫公主安全,确保平安抵达回纥,朕可命孔晟率禁军五千一路随行,军中可携带几门火炮算是有备无患。”

    皇帝有意无意的话让叶护听得心内大震,脸色骤变。孔晟竟然要带着这种威力超强的火炮护卫宁国公主一路和亲回纥,这哪里是去和亲,明摆着是去向回纥人炫耀武力和施加震慑的啊。

    但叶护也好,移地建也罢,都不敢再反驳和质疑皇帝的话。

    但由此,兄弟俩同时生出了马上回返回纥的念头。一念及此,叶护躬身道:“陛下,叶护在唐已经滞留多时,今叶护使命已完,当返回回纥向父汗复命了,还请陛下恩准叶护返回回纥。”

    皇帝哪里还不明白叶护着急要走是什么缘故,但他故作惊讶道:“叶护,汝在长安,可作为大唐与回纥的友好使臣,对于朕来说,汝不是外人,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朕已经在长安为你准备了上好的府邸,一应用度皆由朝廷划拨,不用担心,为什么要返回回纥呢?”

    叶护勉强一笑:“回陛下,臣毕竟是回纥太子,长久滞留长安,其实不妥,还请陛下恩准叶护离开。”

    皇帝故作叹息之声:“这天下终归还是没有不散的宴席,叶护,朕甚是看好你,你返回回纥之后,向磨延啜可汗带去朕的问候。他日你继承汗位,朕当与你在灵武会盟,再结百世友好!”

    “至于回纥二王子,你可留在长安,待和亲队伍起行,一并离开长安吧。”

    孔晟在一旁听了暗笑,心道皇帝的心机还是蛮深的,他用这番话,一则是暗示叶护,大唐不会进犯回纥,只要回纥老老实实呆在漠北、向大唐拱手称臣;二则,他也是为了挑拨叶护和移地建的关系,让叶护抓紧时间返回回纥,趁着移地建不在国内,巩固住自己的太子地位。

    皇帝也不傻,更不冲动,火炮固然威力无穷,但仅仅靠着几门火炮就能将回纥吃掉,也很不现实。至少,短时间内并不可能。除非孔晟能研制出更多系列、威力更强的火器充为军用。

    而且,皇帝也知道,孔晟的这种火炮制造成本高昂,倾尽大唐国力,恐怕也很难装备大唐所有军队,所以用于侵略战争,可能性并不大。

    不过,作为威慑回纥和各方蛮夷的利器,足够了。皇帝之所以肯放叶护归国,无非就是想要通过叶护来向回纥上下宣扬,从而打消回纥国内沉渣泛起的侵唐浪潮。

    叶护躬身拜伏在地,起身后没有迟疑,立即带着自己的随从护军扬长而去。回纥人行事作风简单,马背上的民族,武器行囊都是随身携带,更没什么财物,驿馆中也没有什么东西,所以叶护也没有回城,直接从拐上官道,向灵武的方向奔驰而去。

    叶护说走就走了。

    移地建脸色骤变。

    他心机深沉,焉能不明白大唐皇帝的用意。唐朝希望叶护上位,叶护亲唐,让叶护上位符合大唐的利益。这一次,大唐皇帝故意留下自己,让叶护返回回纥,给足了充分的暗示和承诺。这样一来,叶护极有可能会获得磨延啜的再次信任,而等移地建返回时,其地位或许已经稳固了。甚至……也不排除叶护会直接谋权篡位。

    移地建心急如焚,但还是不敢反抗,只能沉默以对。

    不过,他当下立即决定,必须要连夜逃走。无论如何,他都要赶在叶护的前头返回灵武,否则,形势就不受他的掌控,到时候,他还靠什么跟叶护相争?

    更重要的是,对于大唐,他必须要返回与自己的派系商议,要尽快调整原定的战略国策,让回纥大军抓紧退回漠北。若是国内的好战派挑拨磨延啜继续进犯大唐边境,一旦磨延啜动心,在移地建看来,这几乎是灾难性的后果。

    不说别的,大唐的城池本来就很坚固高大,若是城楼上再架设火炮,火炮群起而轰击,不知道有多少回纥骑兵要丧命在大炮的灭杀之下。至少,是很难攻下大唐的城池。

    更重要的是,移地建摸不准大唐究竟拥有多少像今日所见这样的神器。而类似的东西,又有多少。以移地建的估摸,如此火炮重器不用太多,只要有数百上千门,大唐的国门就能固若金汤。

    而观这火炮还装载在炮车之上,显然可以长途行军。一旦装配了如此重器的大唐军队征伐回纥牙帐,整个漠北地区都保不住。回纥人千辛万苦打下来的疆土,都要融进大唐帝国的版图中来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五章 光明使(1)

    第五百零五章光明使(1)

    皇帝回宫,群臣散去,移地建的回纥使臣团也进城返回驿馆。不过,上午出去的时候,回纥人耀武扬威高头大马颐指气使,回返时却垂头丧气、脸色暗淡,一个个都显得忧心忡忡。

    移地建脸色阴沉地回了自己的卧房,闭门不出。但不多时,房门就被轻轻推开,移地建刚要发怒,眼帘中却映入了一个白袍身影,满腹的火气就瞬间化为无形,叹了口气道:“光明使,不是本王子不办事,而实在是今日之事……”

    女光明使盈盈走来,她的身材笼罩在宽大的白袍中看不清楚,而面蒙白纱更是看不清神色变化,她毫不客气,趺坐在移地建的对面,声音依旧清脆慵懒:“二王子,你不用说了,今日之事,本使看得一清二楚。不是你不卖力,而是那孔晟太勇猛。”

    移地建神色尴尬,低低道:“唐朝人竟然隐藏着这种惊人武器,所谓火炮威力撼天动地,让人心寒胆战生出不可与之为敌的念头……不瞒光明使,我这心里着实凉了半截。还有那孔晟,勇猛过人,斩杀我回纥第一勇士麻皮,可恨这等勇士竟然生在唐朝,真是气煞本王子了!”

    女光明使依旧娇笑着,旋即道:“二王子,本使之前就曾经再三提醒过你,千万莫要过于轻视唐朝,中原帝国历经千余年繁衍持续,虽然改朝换代时有发生,但国家的根基却是牢固的。而唐朝地大物博,幅员辽阔,能人异士层出不穷,其实不是你们回纥小国所能比的。”

    “这孔晟,之前本使略有耳闻,本来长安上下都在传闻他的死讯,据说死于天灾之中身落万丈陷坑,结果今日却安然无恙,这足以说明,此人深不可测,不可用常理来揣度。而此人又能文能武,文韬武略精于杂学,肯定是具有天命之人。此人落在唐朝,唐朝皇帝必然奉之为肱骨之臣,恐怕日后就是你们回纥人的克星。”

    “因此,本使奉劝二王子还是熄了侵略唐朝的念想吧,早些返回回纥,谋夺你的可汗之位才是真的。本使过去的承诺依然算数,只要你答应圣教的东西能一一做到,圣教上下会替你铲除障碍,直至你登上汗位。至于大唐,回纥暂时不宜轻犯。”

    女光明使凛然的目光投过面纱投射过来。对于明教来说,回纥犯唐不是什么好事,不利于明教在中原的传播。而在明教眼中,无所谓大唐还是回纥,只要信奉明尊,都是明教教徒。

    移地建叹息连声:“目前看也只能如此了,大唐隐藏诸多神秘莫测的力量,不宜轻犯。本王子还是要以争夺汗位为第一要务,至于大唐,日后再说!”

    移地建眸光中闪烁着阴狠的光彩。

    他是一个野心深重的人,要说因为一门火炮的出现和孔晟一个人的存在,要让他彻底打消了觊觎中原的心思,那也不太现实。只是移地建也明白,现在不是侵犯唐朝的最佳时机了,但只要他登上汗位,大可以从容谋划筹备,一旦时机成熟,就立即发动一场侵略唐朝掳掠中原山河的战争。

    “光明使,本王子说到做到,明日一早就进宫去向大唐皇帝提出,在长安城为你们圣教建立一座光明寺。”移地建神色阴沉,沉声道。

    女光明使目光深邃地望着移地建,笑而不语,旋即摇头道:“罢了,不需要你出头了,一会,本使会亲自去会一会那孔晟,若是那孔晟支持圣教,一切都不在话下。至于……本使分身无术,除掉叶护的事儿,就只能让二王子自己去做了。”

    光明使心里暗暗冷笑,心说你这厮都怀了连夜逃走的心思,还谎言欺瞒搪塞本使吗?

    移地建神色一变:“光明使,这可是你们答应本王子的事,岂能出尔反尔?”

    不到万不得已,移地建不想亲自动手骨肉相残。而由明教的人动手,是最恰当不过了。

    光明使咯咯娇笑起来,声音却是冷漠无比:“我们圣教中人从来说到做到,言出法随,不会打半句诳语。倒是二王子,说一套做一套,你答应圣教的事儿一件都没有做,还反过来指责本使吗?”

    “当然,圣教既然说过要支持你夺去汗位,就一定会做到。这请你放心。”说完,光明使霍然起身,转身向房门口走去。

    也就是移地建眨了眨眼的功夫,白袍人影就消失不见,来无影去无踪,无声无息,仿佛并不存在一般。

    移地建狠狠地攥紧了拳头,神色变幻良久,才冷哼一声,也起身向外走去。他已经下了决心,要连夜逃离长安城返回灵武,务必要赶在叶护返回之前,或者未雨绸缪做好准备,或者找机会直接在路途之中干掉叶护,取而代之。

    既然明教的人不肯配合,那么,他就自己亲自动手!

    东宫。

    皇太子李豫脸色非常难看,李揆马平等心腹下属大气都不敢喘,伺候在一旁默然不语。李适也站在李豫身后,眸光闪烁复杂。

    孔晟竟然没有死,这本来就足够震动东宫派系了。结果,皇帝和孔晟竟然还弄出一件具有神秘莫测威能的国之重器——所谓的神威无敌大将军炮。

    回想起当时炮轰山坡地动山摇的场景,李豫就心寒万分。按说大唐拥有此等神器,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对于李豫这个一国储君来说,这几乎就等于是皇帝在他的脖颈处下了一个无形的套和搁了一把锋利的刀啊。

    从今往后,李豫便不敢有半点的逾越违规。甚至不敢对皇帝有一丝一毫的不敬,一旦触怒皇帝,谁知道皇帝会不会派人用火炮对着自己的东宫轰上几次。

    当然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并不高,因为皇帝不是疯子。

    但是,孔晟掌控禁军,拥有如此神器,禁军百分百拥护皇帝,是皇帝的绝对力量,哪有人能与之抗衡?

    李豫沉吟斟酌权衡良久,才渐渐明白,或许从现在开始,他就要习惯和学会老老实实当一个太子,能不能继承皇位,还要看皇帝的安排、要继续讨皇帝的欢心。

    “本宫至今最懊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与孔晟走向对立,渐渐势同水火。若是本宫能像赵王一样,将孔晟笼络于我们这边,让之能为本宫所用……哎!”李豫长叹一声,心中充满了懊悔。

    当初跟孔晟对上,本来没太把孔晟当回事儿,结果这样一个江南来的年轻士子,竟然成长为足以改变大局的重要人物。其实,对于孔晟的文武全才,李豫并不是太看重,真正引起他重视的是孔晟层出不穷的手段,还有神秘叵测的资源。

    比如这火炮,天知道孔晟是如何炮制出来的。大概,只能用天才或者天命之才来形容吧。

    李揆干咳两声,没有接李豫的话茬。

    李适沉吟了一下,轻轻恭谨道:“父王,以儿子看来,我们与孔晟之间其实并不是不可调节,如果父王此刻改变态度,还为时不晚。”

    李豫摇了摇头:“晚了。孔晟与父皇之间的关系牢不可破,父皇对于孔晟的看重,超乎世人想象。这个时候,即便是本宫放低身段主动攀交,孔晟也肯定会不予理会。看起来,在看人用人的眼光方面,本宫比父皇还是差很多的。”

    李适无语。其实对于李豫的话,他有些不以为然。在李适看来,只有绝对的利益,没有绝对的敌人,只要利益目标一致,只要李豫肯给予皇帝所不能给予孔晟的东西,孔晟未必不能转向东宫。

    何况,李豫是东宫储君,未来的皇帝,孔晟向未来的皇帝投靠,至少在大义上不会出现问题。

    但李豫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也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他最反感的就是手下跟自己唱反调。别看李适是他的长子,但在很多问题上,李适从来不敢表达和坚持自己的观点,只能顺着李豫的心思行事。

    李揆试探着道:“殿下,孔晟如今圣眷正隆,此人神秘莫测,勇猛无敌,堪称当世第一人,既然如此,我们东宫也没有必要与之敌对……只要日后殿下登基称帝,孔晟也只能向殿下效忠,这不是问题。”

    “此外,下官以为,殿下真正的对手不是孔晟,也不是陛下,而是赵王。赵王如今拥兵在洛阳,虽然战功贫瘠,但却掌握兵权,不能不防。在陛下的皇子当中,也就只有赵王才有可能与殿下争夺皇位,只要殿下今后中规中矩,不出差错,恐怕陛下也没有理由更换储君。”李揆打量着李豫的神色变化,小心翼翼地道。

    李豫眉梢一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李揆,你倒是颇有几分见识。你说的没错,在父皇的儿子当中,能比本宫强的没有一个。而唯一能对本宫构成威胁的,无非就是赵王。孔晟不是本宫的对手,本宫要提防的正是赵王。”

    “李揆,汝私下串联部分朝臣,待孔晟和亲出使回纥之后,本宫要与众臣一并上奏,要罢免赵王的兵权,由本宫取而代之。本宫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扫平安庆绪和史思明的叛乱,建立不朽功业。到了那个时候,还有谁敢轻易撼动本宫的地位?”

    “其实本宫不是贪恋皇位,而是担心祖宗家业交到不肖子孙手上,导致大唐万里山河毁于一旦。不是本宫自夸,这继承皇位将祖宗家业发扬光大者,非本宫莫属!”李豫朗笑着,挥了挥手。

    李揆等人躬身拜了下去:“殿下英明!”(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六章 光明使(2)

    第五百零六章光明使(2)

    孔晟在乌显乌解等人的簇拥下回到长安侯府,长安侯府张灯结彩如同过节一般。孔晟在府中设宴与众将欢饮,原先他麾下的人只有南霁云父子没有到场。

    其实也不是南霁云父子不想到场,而是不好意思到场。况且,乌显乌解一干人视南霁云父子如同仇敌,一时间很难化解中间的误会。况且,其中有些因素大抵也不是误会,而是事实。

    因为南霁云绝对不会为了孔晟去反叛朝廷,这是事实。

    虽然孔晟并不计较这些,认为这是人情之常,但在乌显乌解等人眼里就不一样了,从现在开始,南霁云父子大概要被排斥出属于孔晟的嫡系小圈子里了。

    孔晟心知肚明,却也没有挑破这一层窗户纸。

    他不强求不奢望有人为了他舍生忘死、抛开一切,但身边却还是需要一群忠肝义胆之人的。譬如乌显乌解这些人,是可以共生死的。但不代表南霁云就不值得信任。这完全是两码事。

    因此,在孔晟心目中,乌显乌解一干人等与南霁云的定位不同。

    更名为神威长安侯府的长安侯府欢声笑语一片,在南家却是愁云惨淡。孔晟突然出现在现场,南霁云当时极为震惊和错愕。而再往下看,竟然还是皇帝的安排。这让南霁云意识到,自己或许由此彻底失去了在孔晟心目中的地位。从此之后,南家父子再也难以融入长安侯府,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孔晟大展神威斩杀回纥第一勇士麻皮,又推出声威震天的利器火炮,吓破了回纥人的胆,也惊落了一地眼球。由此,孔晟在禁军中的威望和影响力再次暴涨,上升到了一个巅峰顶点。

    孔晟派人来邀请南家父子过府赴宴,南勇想去,但考虑到父亲的面子和尊严,终归还是没有去。

    父子俩对面而坐,喝着闷酒,谁也不说一句话。

    就在此时,下人匆匆来报:“将军,长安侯府派人传讯,说是大将军请少将军过府议事!”

    南勇狂喜,这说明孔晟还是没有抛开他。他霍然起身,刚要兴冲冲地往外走,突然想起父亲的存在,立即面色暗淡,停下了脚步。

    南霁云轻叹一声:“我儿,你且去吧,不用管我。”

    南勇试探着道:“父亲大人,要不然您跟我一起前往?大将军宽宏大量,他从来就没有怪罪过父亲大人。况且,父亲大人忠于朝廷,恪守大唐律法,也没有什么过错。”

    南霁云神色灰暗,摇了摇头:“罢了,为父就不去自讨没趣了。对于朝廷,某自问心无愧,但对于大将军,心里着实还是心存愧疚不安的。你去吧,跟随大将军日后前途无量,千万不要以为父考量。”

    南勇迟疑了一下,还是匆匆而去。

    孔晟之所以请南勇过去,一则是南勇对他的忠诚度没有出问题,只是碍于父亲、出于孝心,没有与乌显乌解等人走在一起;二则是南家父子对于孔晟掌控禁军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尤其是南勇,文韬武略高人一筹,在整军方面具备过人的才能。

    南勇的军事才能,不是乌显乌解李彪李虎能比拟的。乌显乌解这些人上阵杀敌没有问题,但要说统兵,还是南家父子有章法有素养有分寸。

    所以,孔晟思前想后,还是召唤南勇前来,亲自为南勇和乌显乌解等人冰释前嫌化解怨气。

    乌显乌解李彪李虎等人是粗犷的军中武将,自然没有太多的弯弯绕,听闻孔晟亲自解释,自然就不再纠缠不放。

    就在孔晟与众将开怀畅饮的时候,一个白纱蒙面的白袍女子身形飘忽鬼魅般出现在宴会厅外,没有人知道她是从何而来,又所为何来。

    值守的护军在厅外呵斥连声,刀兵碰撞声传进厅中,孔晟眉头一皱,急急率众人出厅,一眼就看到了被十几名护军持刀包围在其中的白袍女子,正长袖飘飘,挥舞间将军卒的刀锋相向化解为无形,动作飘逸,如同春风化雨一般。

    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穆长风神色一变,立即拔出佩剑,正待飞纵上前与白袍女子交战,孔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淡淡道:“住手!”

    孔晟望着白袍女子,神色平静:“不知姑娘闯进孔某的府上,所为何来?”

    对于这个时代的武林高手,孔晟从来都怀着谨慎的小心。他不怕与朝中显贵明争暗斗,甚至不怕在千万敌军阵营中来回冲杀,但与这种不尊王法的江湖人打交道,他却是保持着基本的警惕。

    白袍女子倒背双手,仰面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

    她的声音清脆妩媚:“孔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气度非凡。我当然不是无缘无故闯进长安侯府,进来自然是找大将军有要事相商。”

    孔晟嘴角一抽,目光变得阴沉深邃起来。他深沉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神秘的白袍女子身上来回逡巡,心头掂量着她的来路。此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戒备森严的长安侯府,显然说明她身手不一般,与穆长风一样是江湖高手。甚至,武功比穆长风还要高。

    此女神神秘秘而来,声称有要事相商,孔晟自然不会全信。但他估摸着,凭借自己手下这些人,除了穆长风之外,其他人恐怕很难是她的对手,而即便是穆长风翻脸动手,也未必能战而胜之。这是孔晟的一种第六感。而他的第六感,往往又是极准确的。

    孔晟略一沉吟,便轻轻道:“既然姑娘要跟孔某谈事,那么,就在院中谈吧。尔等,且退下。”

    在孔晟看来,院中地形开阔,他虽然不是江湖人,但也不是没有自保之力。若是白袍女子骤然动手行凶,他也好有闪避的空间。

    乌显乌解等人张了张嘴,却是不敢反驳孔晟的话,见他一副不容拒绝的神色,就犹豫着带着一干护军退了下去。当然,退是退下去了,但在暗处却还埋伏着很多暗哨,手持弓箭强弩,对准了白袍女子。

    白袍女子视若无睹,看得出,她根本不把这些军卒放在眼里。

    只有穆长风依旧白衣纷飞,神色淡然,凝立在孔晟身后。

    无论如何,他是寸步不离孔晟的。面对这样一个让穆长风心生警惕的武林高手、来历不明的江湖女子,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孔晟与之独处?

    白袍女子扫了穆长风一眼,倒也没有强求,而是清脆地笑道:“不知大将军可曾听说过大光明教?”

    “光明教?”孔晟先是愕然,旋即轻轻一笑,望向白袍女子的眸光变得更加深邃起来。

    别人不知这所谓明教的底细,作为熟悉这段历史的穿越者,孔晟却是心知肚明。这不是武侠传奇小说中杜撰的明教,而是历史长河中真切存在过的一个宗教,又名摩尼教。

    明教的创教者摩尼在巴比伦传教,后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他的目标是要建立一个世界性的宗教,超越一切的宗教传统。摩尼声称自己是佛祖、琐罗亚斯德和耶稣的继承者,也是最后一位先知。

    其教义在诺斯底主义的影响下主张灵魂从**上彻底解脱,因而强调禁欲、食素。同时也包括了佛教的转世说和叙利亚的天使说。教徒服色尚白,提倡素食、戒酒、裸葬;讲究团结互助,称为一家,认为世上光明力量终必战胜黑暗力量。

    明教起初在巴比伦和波斯传教,但因与祆教的矛盾,被迫出亡。有些抵达罗马帝国,但罗马人有古老的国教,崇拜太阳,因此明教在罗马也是不合法宗教。罗马皇帝戴克里先在296年下令烧死出家修士与烧毁书籍,在家信徒也被斩首,只有到达河中后摩尼教才可以立足。

    摩尼教隋末唐初传入西域,又从西域传入漠北,逐渐在回纥被人信奉。

    白袍女子一提及自己明教的出身来历,孔晟马上就猜出,此女一定是跟随回纥王子移地建而来,目的无非是要在大唐传教——这个时期,正是摩尼教在回纥传播开去的时期。

    但明教中人找上自己,所谓何来?孔晟心头疑惑。

    他不信教,但不反对别人信教。其实人有信仰是好的事情,无论什么宗教,其教义都有教导世人向善的积极一面。但孔晟却不会信教,因为他不可能将自己的命运交给虚无缥缈的满天神佛。

    他的命运,只能由他自己做主。皇帝不行,神仙鬼怪更不行了。

    白袍女子打量着孔晟的神色变化,突然轻轻道:“我是圣教之右光明使,我这一次来,受圣教明尊点化,言唐朝大将军孔晟天命所归,当为我圣教护法,还请大将军皈依圣教,接受圣教右护法之职。”

    白袍女子说得煞有其事,神态严肃凝重。

    对于明教的等级划分和值司安排,孔晟并不清楚,不过可想而知,此女号称右光明使,一定是明教中的高层,而她给出的所谓右护法的职位,大概也勉强算是明教高级教徒的职位。

    在孔晟眼里,这白袍女子与神棍无异。神棍的这一套把戏用在老子身上,算是你瞎了眼。孔晟心里暗暗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在下不过一介凡人,岂敢当天命所归之称,更当不起贵教护法之职,还请贵使另请高明吧!”

    这名自称为明教右光明使的神秘女子,竟然是来游说自己入教的,真是可笑。

    白袍女子面纱一动,声音微微有些情绪变化:“我圣教教徒广大,不论出身,都为兄弟姐妹,团结互助,共奉明尊,普度众生,协力同心,造就光明世界。大将军受明尊天命降于凡尘,此刻明珠蒙尘,尚未觉醒,当尽快入我圣教,早日醒悟归神,永为圣教护法……”

    “……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常受快乐光明中,若言有病无是处。如有得住彼国者,究竟普会无忧愁。处所庄严皆清净,诸恶不净彼元无;快乐充遍常宽泰,言有相陵无是处……”

    白袍女子不急不躁和言细语慢慢开始向孔晟传播引导所谓明教的教义,甚至不惜将摩尼教经典《下部赞》上的经文慢慢吟诵出来,孔晟神色不变,心头冷笑不已。

    他实在是觉得荒诞不经,明教的人竟然找上了自己,想要让自己入教,成为明教护法。凭这白袍女子春风化雨又极富有煽动性的劝导鼓吹,若是非孔晟,旁人还真有可能被她说动啊。

    此女说的天花烂坠,孔晟听起来无比可笑。这一幕,就像是他前世被某友人从事传销的妻子纠缠一样,无论你怎么说,孔晟心里都筑牢着一道防线。

    安宁宫。

    得到朱辉光派人暗暗送来的消息,张皇后神色大震。她一则是没想到孔晟竟然未死,二则是更没想到皇帝和孔晟似乎是联手演了一场大戏,还隆重推出了名为神威无敌大将军炮的国之重器,不仅威慑回纥人,也震慑着长安显贵。

    少年李侗神色平静,眸光中闪烁着一丝复杂的光亮,他缓缓扭头望向了宫苑中那一棵沧桑了数百年的古桂花树上,那若虬龙盘结的枝杈,那枝杈上跳跃着的灰色小雀儿,正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张皇后不满地扫了儿子一眼,沉声道:“我儿,孔晟既然没有死,你父皇的恩宠不减,那么,你日后还是要经常出宫,与他结交,此子非常了得,日后必是我儿成其大事的重要臂膀。”

    李侗心里暗暗冷笑,表面上却恭谨非常:“母后,儿子明白。只是这孔晟一向与赵王兄相好,我……”

    张皇后冷笑一声:“赵王算得了什么?现在你父皇威权甚重,乾纲独断,就连李豫现在都要小心行事,何况是赵王。你是本宫嫡出,如若那孔晟识时务……”

    张氏说到此处突然闭住了嘴,因为她突然看到一个宫女匆忙而来,脸上挂着喜悦之色,这明显是皇帝突然到访驾临的某种迹象。

    皇帝竟然来了!张氏喜出望外。(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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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唐介绍:
大唐天宝末年,莺歌燕舞的江南因为一个现代官员灵魂的穿越而变得暗流涌动,这只先知先觉并力求掌控自己命运的蝴蝶,双翼轻轻扇动,在风花雪月的吟唱中悄然推动着历史前进的车轮。 ——————————————————————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侠骨传金柝,红颜照铁衣。将军百战死,英雄无归路。天子坐明堂,吾为天子师。回首千年烟云,我的壮烈如歌如泣,我的权唐没有遗憾。 《权唐》书友群437855842权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