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长安侯(1)
银青光禄大夫、爵长安侯,从三品的官阶,虽然只是虚衔,没有实职也没有兵权,但在皇帝看来,这足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了。
孔晟被封侯的消息在长安城中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在长安百姓看来,以孔晟的军功,封国公都不为过,何况是一个区区的县侯。
但孔晟在大明宫宣政殿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力举千钧鼎炉,威慑群臣的事儿,却被广为传播,成为街头巷尾坊间津津乐道的重大新闻事件。
皇帝赐的长安侯府就在朱雀大街东侧的东市崇义坊,距离李系的赵王府不是很远,与宁国公主的府邸相邻,中间只隔着一条幽深的弄巷。
这是现成的府邸,皇帝的昭命一出,自有有关衙门的执事人员为孔晟张罗,府门口悬挂上了长安侯府的烫金牌匾,而皇帝赐的宫女仆从以及金银财帛等物,也在当日午后被送达府上。
乌显乌解率百余护军兴高采烈地准备进驻长安侯府,充作侯府的护军,但却被孔晟所拦。没有人知道,其实孔晟根本没有入住皇帝赐给的长安侯府,只是继续寓居驿馆。
翌日朝会,孔晟上奏请辞,要求辞去一应职位和爵位,返回江南故里隐居为民。李亨吃了一惊,再三不准。
但谁都没想到,孔晟一连三日朝会,都坚持上疏请求辞官为民,引起朝野震动。在不少文武大臣看来,孔晟这是带着情绪“抱怨”所得虚衔虚职没有获得兵权和实职权位的体现,李亨一开始还好言劝慰,到了后来,见孔晟一而再、再而三请辞、让自己这个皇帝下不了台,就当众发怒。下了死命令,如果孔晟再敢提出请辞、再不入住长安侯府,就治孔晟死罪。
而且,李亨唯恐孔晟因为“少年意气”而抗旨不从,还专门下诏不允许孔晟再上朝参加朝会,所以第四日头上。当孔晟伴随着早朝的官员们一起进宫的时候,被门禁宿卫和黄门卫给死死拦住。
孔晟无奈,只得郁郁而回,最终,他还是率自己的护军进入长安侯府。但长安侯孔晟因为受到不平等待遇而心灰意冷意欲辞官为民的消息却又在长安不胫而走,在市井房间引起颇多唏嘘同情之声。
日暮西斜。大明宫,含元殿。
李亨缓步走下丹墀,用深邃的目光扫了台下一个肃立在侧的黑衣青年一眼,淡淡道:“第九。长安侯府的动静如何?”
黑衣青年躬身下去,声音嘶哑而有力:“长安侯午后入住侯府,跟随其来京的百余护军同时抵达,赵王派人为长安侯送去诸多器具用度,还专门在杏花楼设宴为长安侯庆祝开府!”
李亨淡淡一笑:“除赵王之外,竟无其他王公大臣与孔晟礼尚往来?”
名为“第九”的黑衣青年默然摇头:“没有,一个都没有。”
李亨沉默了下去,良久才又道:“楚王那边如何?”
第九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虚无起来:“楚王朝后设宴。赴宴者有杜鸿渐、鱼朝恩、李揆等文武大臣二十余人。”
“郭子仪与李光弼如何?”李亨又沉声道。
第九低低道:“郭子仪出城驻守城外大营,李光弼返回府邸。闭门不出。”
李亨的神色渐缓,缓步又登上丹墀,猛然回头来望着第九,轻轻笑了起来:“第九,这郭子仪和李光弼老谋深算,看来。楚王还没有完全将这两人收为门下。”
第九神色木然地拜伏在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满朝文武皆是陛下臣工,陛下不必担忧。”
李亨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是吗?”
第九伏地不起。
李亨突然轻叹一声:“第九,以你的眼光看。那孔晟为何要再三请辞为民,变相抗拒朕的赏赐呐?莫非当真是嫌朕没有加封他兵权实职吗?”
第九沉默了一阵,才轻轻道:“非也。据第九看来,应该是故作姿态,给楚王和满朝文武大臣看的。”
“哦?”李亨眉梢一挑:“怎么这么说?”
第九笑了一声:“陛下出于诸多无奈,才封他长安侯的爵位,夺去了他的兵权。这一点,长安侯应该心知肚明。若是他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看不透彻,陛下也断然不会再用他。”
“长安侯在朝中毫无根基,而以年少之身战功显赫,引起朝中诸多猜忌,抵达长安后更是与楚王交恶。为了自保,长安侯想要以退为进,演一场辞官为民的戏给朝中大臣看,佐证自己并无权欲之心、并无与各方争斗之心,也在情理之中了。不过,楚王个性刚硬、又城府深沉,长安侯的故作姿态恐怕瞒不过他。”
李亨哈哈大笑起来:“第九,你心思缜密、心胸开阔,其实应该入朝为官来辅佐朕理政才是。朕今日问你,若你有意,朕可以准你抽身脱离,给你一个官身。”
第九肩头轻颤了一下,却是坚定不移地道:“第九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第九绝无功名利禄之心,只会隐在幕后为陛下效死!”
李亨笑容一敛:“也罢,朕也不勉强你。第九,你出宫去安排,重点是长安侯府和楚王府。这两位有任何动向,随时向宫中通传消息,去吧——”
第九伏地叩首,然后起身倒退着走出含元殿,不知所踪。
李亨袍袖一甩,沉着脸走向殿后。李辅国从后殿中梁柱的帷幕后闪出身形来,神色显得有些复杂、有些诡异和震惊。
皇帝突然秘密召见一个黑衣人,此人面色生硬显然是戴了精巧的面具伪装,而其行动飘忽来去无踪,又表明是身怀绝技之辈。此人到底是什么人、皇帝召他谈了一些什么,李辅国不敢靠近也不得而知,但他隐隐猜出,自己伺候的这位皇帝与他昔日离开灵武时的大不一样了,他的手里似乎掌握着一支超脱于朝廷和皇权系统之外的神秘力量。
而皇帝,对于自己目前所处的尴尬地位,对于郭子仪李光弼杜鸿渐李揆这些权臣名将的防范,对于楚王权势冲天的各种忌惮,偶尔也溢于言表,尽管皇帝掩饰的极好。
这让李辅国突然意识到,朝中的局势还存在诸多变数。而作为后宫大总管,他在宫中的地位其实也远不如外人想象中的大权独揽。这些时日,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皇帝身边真正的近身之人,不是他能控制的,除了在一些公开的场合,就连他要靠近皇帝,都会遇到一些这样那样的障碍。(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长安侯(2)
楚王府。
李俶凝望着长子李适,轻轻道:“适儿,那孔晟正与赵王在杏花楼饮宴?”
李适点了点头,恭谨道:“回父王,正是。赵王在杏花楼设宴,以庆祝长安侯开府为由遍邀满朝文武大臣,但没有一个人赴宴,只有宁国和纪国两位皇姑捧场。”
李俶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来:“宁国和纪国一向跟赵王交好,这也无妨。那孔晟不识时务,竟然要跟本王作对,那么,就该有被孤立的觉悟。适儿,你觉得,孔晟连番上疏要辞官为民,究竟是何用意?”
“父王,长安城中很多百姓都在为孔晟抱不平,说他遭受了不平等待遇、朝廷如此慢待功臣,让三军将士寒了心云云。儿子以为,孔晟不过是故作姿态,装装样子,收拢民心罢了,他要是真想辞官为民的话,当日在朝上,又何必应承下陛下关于长安侯的封爵呢?”
李适轻轻道。
李俶笑了:“适儿,那孔晟年纪与你仿佛,但心机城府却非你能及。他连番上疏当然是故作姿态,想要迷惑本王和满朝文武,这种小伎俩不值一提。只是本王关心的其实不是孔晟的矫情,而是……”
李适抬头望着李俶。
李俶轻叹一声:“本王关心的是父皇的态度……”
李俶欲言又止,神色阴沉下来,没有继续往下说。
李适不敢多问,诚惶诚恐地侍立在侧。
“罢了,本王再给孔晟一个机会,适儿,你抽空再去一趟长安侯府,若是他肯向本王低头。本王就既往不咎。毕竟,此人文武双全,天生神力惊人,如果能为本王所用,将来也是有力臂膀。”李俶挥了挥手:“取上等的丝帛绸缎五十匹,明日给孔晟送去。就说是本王恭喜他开府的礼物。”
第二天上午,李适奉命赶去长安侯府送礼。
李适从楚王府出发的时候,长安侯府的孔晟正在召开一场品酒会,厅中陈列着下人从长安城各大酒肆买来的各色美酒,除乌显乌解和几个护军军卒之外,还有赵王李系安排过来暂时为孔晟做府内大总管的赵光然。
赵光然本是陇西书生,却屡试不第。本隐居陇西,后投奔灵武,在李系府上做了一个半客卿身份的门客。此人颇有才学。心思玲珑,又通各种杂学算学,在料理内务上是一把好手,深得李系器重。李系肯把赵光然调拨过来为孔晟服务,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他的诚意,是真心诚意把孔晟作为朋友来交往的。
赵光然其实并不明白孔晟究竟要做什么,好端端地,派人去买了十七八种酒。摆在客厅里成一排,难道真的是好酒之人。要开品酒大会?
“侯爷,这是长安一带出产的糯米酒、稻米酒,这是太原府出产的梨花春、五云浆,这是蜀中出产的杂粮酒,还有甘陇出产的杏花春……”赵光然逐个为孔晟介绍,厅中弥漫着浓烈的酒香气息。
因为这个年月的酒酒精含量太低。所以酒的香气就格外重。乌显和乌解兄弟俩本就是酒中之友,闻得如此美酒气息,几乎按捺不住,脸色涨红,显得有些垂涎欲滴。
大唐不仅仅是一个诗歌的国度。其实还是一个酒的王朝。唐人对酒的热情,是远超任何一个时代的。当然,唐时的酒无论是工艺还是文化,比起后世来都略有不及,这是时代的局限。
最后一坛酒其貌不扬,装酒的坛子着实太丑,没有一点美观度可言,连那封酒的封泥都有些粗糙了事。
赵光然指了指这坛酒,示意下人打开。封泥刚一打开,孔晟凑过去嗅去,他的鼻孔猛然抖动了两下,一股子浓烈的酒气带着强烈的刺激猛冲而入,他一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喷了凑过来的乌显一身。
赵光然笑了笑:“侯爷,这酒性干寒,乃是燕麦所酿,有酒气而无香气,品质粗糙,酒气烈而不浓,是由长安胡人所酿的三勒浆。”
孔晟眸光一亮:“这酒是最廉价的酒?”
赵光然嗯了一声:“这种酒过烈,而且口感极差,除了胡人之外,也就是贩夫走卒才会饮上一盏祛除寒气。”
“一坛酒多少文钱?”孔晟眯着眼问。
赵光然沉吟了一下,笑了笑道:“侯爷,因为战乱物价飞涨,原先一坛梨花春不过数十文,而现在要卖三百多文钱,至于这三勒浆,倒也便宜,大概三五十文吧。”
孔晟大喜:“赵总管,派人去长安城中收购,三勒浆有多少买多少,全部搜集到府中来。”
赵光然愕然:“侯爷,这是……”
孔晟朗声一笑:“你尽管去买,越多越好,孔某自有用场。”
赵光然哦了一声,转身领命而出,安排下人去城中四处收购最廉价的根本不入大雅之堂的三勒浆。
其实城中只有两家酿造三勒浆的作坊,都是北地来的胡人开设的,酿出来的酒只供应长安城中定居的少部分下等胡人,和一部分买不起普通酒喝的贩夫走卒,所以产量并不大。
至于上流社会的胡人,哪里还喝这种粗鄙的东西,所谓入乡随俗,大唐林林总总的美酒,总有一种适合他们的口味。
厅中,乌显乌解对视了一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诧异和不解。最终还是乌显心直口快,径自嘿嘿笑着道:“侯爷,这种三勒浆太粗鄙,口感又差,长安百姓都很少喝,我们收购这么多进府,怕是要浪费了哟。”
孔晟笑而不语。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说是楚王长子李适过府造访,乌显乌解两人吃了一惊,孔晟与楚王的恩怨满城皆知,整个长安城很多人都明白,孔晟正是因为得罪了一手遮天的楚王才沦落为一个闲散侯爷,被皇帝“圈养”在长安城里,怎么这个时候,李适又来了?楚王到底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派长子李适过来,向孔晟示威来了?
孔晟眉梢一挑,摆了摆手道:“请!”
虽然孔晟与楚王一系交恶,势成水火,但李适毕竟是皇孙,而且还是权势最大的皇长子楚王李俶的长子,固然没有楚王世子的身份,却也不容小觑。至少在礼数上,孔晟不能丢。
孔晟抬步迎出了客厅去,在客厅门口与少年李适撞了对面。(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长安侯(3)
少年李适面容清秀,五官眉眼间依稀有楚王李俶年轻时候的影子。而且,李适心性沉稳、举止端容,骨子里自有一份雍容华贵,这就与李俶更像了。
在皇室之中,李适是首屈一指的风度翩翩的少年王子,风仪过人,要相貌有相貌,要气质有气质,要才学有才学,仿佛是集合了李唐皇族所有的优良基因于一身。
李适笑吟吟地抱拳拱手:“李适见过长安侯。”
孔晟也淡然笑着躬身还礼:“见过殿下。”
孔晟对于李适的这句称呼其实蛮有讲究的。李适还没有封爵,更不是楚王世子,称之为殿下算是一种模棱两可的行为,打了礼制上的擦边球。不过,人都是喜欢受恭维的动物,李适自然不例外,孔晟的称谓让他听了心里很舒服。
李适点点头道:“李适奉父王之命,来送些礼物恭贺长安侯开府大喜,这是楚王府的礼单,还请长安侯笑纳!”
李适从怀中掏出楚王李俶烫金的名帖和精美的礼单,递了过去,深深凝望着孔晟。
如果孔晟接过收下,这意味着他有心化解与楚王一系的“恩怨”,而如果孔晟不给面子,那么,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其实李适或者李俶完全是在用唐人的心态逻辑来判断孔晟的行为,却不知,孔晟从来就不按常理出牌,在某些时候,很难融入这个时代的价值理念。
所以,孔晟并不认为自己接受了李俶的一些礼物,就意味着与楚王一系的“恩怨”全部揭过,更不代表着他会忘记过去、接受楚王的招揽去向楚王主动献媚变成他的走狗,这完全是两码事。
因此,孔晟不以为意地接了过去。随意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就将李适让进了客厅,分宾主坐下,虚与委蛇寒暄了半个时辰。
少年李适尽管颇有心机,心思玲珑,但要动心眼。他哪里可能是孔晟的对手。李适试探了半天,甚至是暗示了半天,孔晟要么就故作糊涂听不懂,要么就是拐弯抹角打起太极拳。
总而言之,李适心情忐忑地来、又迷迷糊糊地回,等到出了长安侯府,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该如何回去向父王李俶交代?该如何言讲孔晟的态度?
回顾这半个时辰的话语交锋,孔晟非常客气。客气话说了一大堆,但真正实质性的话没有一句,真的是滴水不漏。而且,李适非常郁闷,孔晟既然敢收下楚王的礼物,这似乎意味着他的低头让步,但当李适试探孔晟的“底线”时,却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
人都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可孔晟竟然收了楚王府的礼物,一点觉悟都没有。
这就是价值观的分野了。李适恐怕穷其一生都无法理解孔晟的心态。在孔晟看来,既然你送上门来送礼,凭什么不收?收了又能代表什么?
如果孔晟的立场和原则能用一点财帛就能够收买,孔晟还是孔晟吗?
不过,李适觉得自己这一趟长安侯府之行怎么说也是有些成果的。至少,孔晟收了楚王府的礼物。肯定会引起赵王李系的反弹,说明在孔晟心目中,开始放弃赵王倾向于楚王一系。
可孔晟偏偏不这么看。他看不上的人、哪怕是送一座金山过来,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可若是值得一交的人,哪怕是粗茶淡饭。也同样还是交情如故。孔晟相信李系不会如此幼稚和浮躁。
至于别人怎么想,会有什么辐射影响,孔晟根本不在乎。
但楚王府庆贺长安侯开府礼仪的事儿,却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长安城。老百姓倒也罢了,顶多是背后议论两声,道声好奇;而对于长安城的皇族权贵来说,这就有些不同凡响的味道了。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孔晟已经向楚王低头,双方达成了某种默契,否则楚王怎么可能降尊纡贵主动给孔晟送礼,而孔晟又怎么敢大摇大摆地收下楚王的礼物?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楚王的礼是这么好收的?
很多人都在开始思量事态的发展变化,而有些人则开始考虑是不是也去给长安侯送些贺礼,缓和一下关系。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孔晟文武双全年少崛起,若是肯投身于李俶门下,将来李俶登基,他必是当朝权臣。
长安城的风波和动静与孔晟无关。
接连两天,长安侯府内外忙碌,临时充作府中仆从的护军军卒进进出出,有的在长安城中疯狂收购胡人酿制的三勒浆,有的则运输各种物件进入侯府,而还请来了不少工匠,也不知道长安侯府内在搞什么。
孔晟没有按照当朝惯例,去拜会各路神仙,去拉关系找盟友,而是在府中“埋头苦干”,聚精会神地弄着自己的营生儿。
其实不要说外人了,就是乌显乌解这些人都不知道孔晟要做什么。赵光然带人买了大批量的三勒浆,几乎将城中两人胡人酒坊储存的三勒浆购买一空,数百坛三勒浆进了侯府,与此同时的是皇帝赐给的财帛数量在等额支出。
侯府后庭中专门开辟出了一个独院,院门紧闭,除了运输各种物品的护军之外,再就是在其中按照孔晟指挥着干活的几个工匠,没有人知道这间院子是做什么用的。
实际上,说来也不复杂。孔晟购买本来就比较烈的三勒浆,是想通过蒸馏提纯工艺,酿制出更加烈的高度酒来。高度白酒对于孔晟来说,不仅是一种消费品,日后还有颇多用处。比如说可以军用做军卒负伤后消毒,勉强替代酒精使用。
别小看这一点,古代冷兵器战争完全就是人海战术,死伤惨重,而不少军卒负伤后因为缺乏消毒而出现病菌感染的比比皆是,导致兵员锐减和战斗力大幅下降。
孔晟让赵光然找铁匠打制了一口特大的天锅,类似于现代社会的那种双层蒸锅,也分为上下两层,外套一个密封的圆形铁罩。铁罩的一端开了一个圆孔,接入竹管。
将天锅的下层装满三勒浆,然后上炉煮烧。当酒液沸腾起来的时候,立即加上第二层锅,锅中盛满冷水,最后是盖上圆形铁罩密封起来。
柴火旺盛,蒸煮三勒浆,含有酒精的气体被上面的冷水冷却,凝成液体,从竹管道流出,这就是孔晟所希望得到的蒸馏酒了。这个法子在后世的元朝才从波斯传入中原,在元人胡义熙的《藏酒注》中有着明确的记载。
蒸馏提纯设备组装完毕,加入三勒浆之后,所有工匠们就退场了,只留下两名侍女烧火,随时听候孔晟吩咐行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孔府家酒(1)
浓烈的酒气弥漫着整个院子。孔晟蹲在蒸锅旁边,瞅着出酒的竹管,神色微微有些紧张。其实他完全是纸上谈兵,没有实践过,能不能成功、或者说能不能提纯出基本达到他目的和要求的高度酒来,他也没有把握。
白色的酒液淅淅沥沥淌出,不多时就凝化成一小盆。孔晟舀起一勺,品了一口,入口清冽清香直入肺腑,而且由于酒精含量的大大提高,在香气入喉中又似是有一团流火冲入食道。更妙的是,烈火中带有一丝清凉的苦感,似冰雪能平息中和烈度的灼烧感。
孔晟兴奋起来,他在院中转着圈圈,虽然酒精度数大概也就是50来度,但与大唐市面上流行的这些酒水相比,这就是无与伦比的极品琼浆啊。
孔晟几乎敢保证,若是经他提纯后的高度酒走上市场,必将引起巨大的轰动。
这让孔晟意识到无与伦比的生财之道。他是御封长安侯,当然不能做买卖,但他可以安排人去经营啊。有此高度酒在,何愁不能财源广进?
他用三勒浆提纯蒸馏,不过是一种试验。实际上,他完全可以设立一家私人酒坊,先酿初酒,然后再进行提纯蒸馏。孔晟曾经读过两三本酒经,而且他前世分管工业对于本地酒厂的工艺原理有着充分的了解。
躲在府中鼓捣这个,一方面是消磨时间、他本身就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另一方面是为了赚钱。算是一条未雨绸缪的后路吧,孔晟突然意识到。倘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仕途彻底无望。那么,完全可以转行做个富甲天下的大贾。普通的商贾在大唐没有什么社会地位,但当一个人有钱到富可敌国的程度,其实地位什么的统统都有了。
孔晟说干就干,立即出了独院,吩咐赵光然雇佣工匠,在独院里建设私人酒坊。赵光然有些啼笑皆非,堂堂的长安侯、名动天下的孔太守。竟然要躲在府中酿酒,这算不算玩物丧志?或者说是因为没有得到皇帝应有的封赏而受到极大的刺激,脑子出了问题?
第二天上午,酒坊就建设起来。酒曲是购买的,酿酒用的原料是现成的,器皿和工具更是一应俱全,有长安侯府的招牌在,赵光然弄这些东西岂不是轻而易举。
当然,在建设酒坊的同时,由孔晟亲自监工、府中侍女具体操作的三勒浆提纯轮班进行。整整两个昼夜下去。几百坛三勒浆被蒸馏提纯出来,不过数量少得可怜。只得到几十坛高度蒸馏酒。
皇帝赐给孔晟的宫女彻底变成了孔晟私人的酿酒劳动力。为了保密和确保蒸馏提纯的工艺知识产权,孔晟没有用工匠和外人。因为这种工艺实际上并不复杂,一旦传扬出去肯定会引起大面积的效仿。一旦高度蒸馏酒大规模上市,那就不值钱了。
赵光然按照孔晟的要求,购买了大量的经过雕刻和干燥处理的葫芦。然后孔晟又命人将所得高度蒸馏酒分装入葫芦,一共得到上百葫芦酒。
孔晟笑吟吟地站在厅中,凝视着自己亲自蒸馏提纯出来的酒,回头望着赵光然道:“赵总管,这就是孔某亲自酿制的酒,你要不要尝尝?”
赵光然轻轻苦笑一声:“侯爷辛苦了几日,就是为了这些酒,赵某何德何能,岂敢品尝。”
孔晟大笑:“赵总管,孔某酿酒完全是自娱自乐,倒是让你见笑了。”
赵光然长出了一口气:“侯爷,宁国公主在曲江池设文宴,遍邀满城士子和满朝文武大臣赴宴,也给您送来了请柬。刚才赵王殿下还派人过来询问,是不是与您一起前往。”
孔晟笑了笑:“去,当然去。酒宴何时开始?”
“午时三刻。”
孔晟哦了一声,“赵总管,让乌显乌解两人带上五十葫芦酒,随孔某去曲江池赴宴。”
曲江池、芙蓉园,在长安城东南隅,因水流曲折得名。汉代在这里开渠,修“宜春后苑”和“乐游苑”。隋时,宇文恺凿其地为池。隋文帝称池为“芙蓉池”,称苑为“芙蓉园”。唐玄宗李隆基命名为“曲江池”,而苑仍名“芙蓉园”。李隆基命人引浐水,经黄渠自城外南来注入曲江,同时为芙蓉园增建楼阁。
曲江池风景旖旎,自然风光,岸线曲折,可以荡舟。池中种植荷花、菖蒲等水生植物,亭楼殿阁隐现于花木之间。曲江池作为长安的风景名胜,定期开放,权贵百姓均可游玩,以中和(农历二月初一)、上巳(三月初三)最盛;中元(七月十五日)、重阳(九月九日)和每月晦日(月末一天)也很热闹。
凡长安权贵设立组织的大型公共宴会,基本上会设在曲江池畔。
宁国公主设宴,说是遍邀满城文士和满朝文武,其实来得当朝官员并不是很多,多数都是权贵家的二代子弟和士子文人。
孔晟乘车来到他闻名已久的曲江池,进了芙蓉园,慢慢踱入会场。环目四顾,长安权贵他认识的不多,但凭衣着气度和年纪他也大概看得出,实际上真正为宁国公主捧场的官僚不多。
宗室皇亲,来的人也不多。
孔晟站在人群外围,向里眺望,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一个是赵王李系,李系与宁国、纪国公主感情甚笃,皇妹设宴,自然捧场。一个是中书侍郎杜鸿渐,还有一个相貌清朗、青衫飘飘出尘若仙的中年男子,孔晟记得是著名的谋士李泌。
李系一眼看到了孔晟,起身朗声笑着高呼道:“长安侯,来得太晚,该罚酒一盏!”
李系指了指自己身侧的空位,示意孔晟过来。
孔晟向李系微微一笑,然后缓步在人群的注视下走了过去。
到场的士子文人林林总总大概有百余人的样子,宁国公主府上的宫女仆从来回穿梭,为众人上酒和果蔬。孔晟神色平静,继续前行。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孔晟的身上。
无奈何,孔晟的知名度实在是太高了。尤其是他那首长恨歌以及最近在长安城外渭水河畔与赵王李系的唱和之作,在长安城里传唱未艾,再加上关于他万人敌的美誉及在金殿上力举千斤之鼎的壮举,早已让他成为长安城中当之无愧的新闻焦点人物。
还有一点。长安侯埋头在府中酿酒,一连几日,长安侯府上空飘散出浓郁的酒气,这在城中也传为热门。(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孔府家酒(2)
孔晟缓步行去,半路上,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人,虢王世子李川。虢王世子李川随虢王李巨被皇帝召回长安之后,一直赋闲在京,变成了一个暂时没有封地的闲散宗室,在数以数百计的李唐宗室中也是毫不起眼的一个。
李川向孔晟投过来的目光中隐藏着一丝丝的仇恨和羞愤。当日在夏邑被孔晟软禁,成为李川一生的耻辱。只是如今的虢王无权无势,而孔晟却是声名鹊起的长安侯,拥有显赫战功和名望,李川即便想要报复也不敢妄动。
李川躲在两个华服青年身后。其中一个圆脸青年,手里摇着折扇,神态倨傲,端坐在那里扫视着孔晟冷笑不语,而另外一个方脸圆额肤色略黑,其人端着一盏酒用好奇的目光紧盯着孔晟,嘴角挑起一抹轻视的弧度。
孔晟平静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一扫而过。
走到近前,孔晟向宴会的主人宁国公主及赵王李系、纪国公主等躬身一礼:“孔晟拜见两位公主、赵王殿下!”
孔晟又向一侧的杜鸿渐等官员遥遥抱拳道:“见过各位大人!”
孔晟毕竟是从三品的长安侯,虽然没有实权,却也算是长安城的新贵人。杜鸿渐等人心里尽管不怎么看好孔晟,但在表面上却必须要维持着基本的礼仪。
杜鸿渐等人向孔晟抱拳算是回礼。
宁国公主向孔晟投过柔和深邃的一瞥:“长安侯,请入座吧。”
孔晟依言坐下,他已经发现。楚王李俶一系人均没有到场。连亲近李系的权贵子弟都鲜有到场。从这一点足以看得出,李俶与宁国公主、赵王李系这些人的关系早有裂痕,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酒过三巡,就又开始了让孔晟乏味和昏昏入睡的文试。一个个青年士子轮番登场,卖弄着自己苦心经营的满腹才学。士子们之所以对这种权贵组织的文宴场合趋之若鹜,主要的目的还是试图得到在场权贵的欣赏,进而被举荐为官,这在大唐已经成为重要的平民晋身路径。
孔晟一直在眼观鼻鼻观心。面带笑容,默运着学自司马承祯的道家内功。随着他习练功法的时间增长,他自觉浑身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有一种飘飘欲仙凌风而去的感觉。而他的力量,也会因为内力的强化而不断提升。
这真是一种非常玄妙的功法。修身、养气、蓄力、激活人体各项潜能,孔晟相信,坚持习练司马承祯的上清功法,至少能起到健身祛病的功效。而体内若有若无伴随血脉无形流转的内息之力,在关键的时刻,爆发出来的能量是惊人的。
宁国公主一直在暗中观察孔晟的表现,见他对文试毫无兴趣的样子。不由就微微一笑道:“长安侯才学名动天下,今日适逢其会。本宫设宴以文会友,长安侯怎么不赋诗一首也来凑个热闹?”
孔晟笑了笑,抱拳回礼道:“公主殿下,所谓才名都是世人过誉,孔晟今日实在是才曲词穷,还请殿下见谅!”
拥有显赫才名的孔晟怎么可能才曲词穷,这当然是他的过谦推辞之语。谁都明白这一点,宁国公主柳眉一挑,倒也不能勉强孔晟,只好耸耸肩又望向了别处,这个时候,一个圆脸华服青年昂昂然站起身来,走到场中,先是向宁国纪国李系等人躬身一礼,然后目光逼视着孔晟淡然道:“长安侯,在下长安士子李果,素闻长安侯才学过人,今李果有一道算学题苦思不得其解,特向长安侯请教一二。”
算学?自知孔晟诗文无双,在吟诗作对上向孔晟发难必是自取其辱,所以才另辟蹊径拿算学来考校?孔晟眉头一簇。
赵王李系在一旁也是皱眉,压低声音道:“孔晟,此子是礼部尚书李揆长子李果,颇有才名,尤其是精于算学。”
孔晟哦了一声,笑了笑推辞道:“孔某对算学一道并无涉猎研究,岂敢献丑?”
李果冷笑起来:“长安侯号称才高八斗,天文地理无所不通,竟然不通算学?算学是治国理政的必备功课,如果长安侯连算学都不通,登堂入室占据朝廷高位岂不是一场笑话?”
李果这话不但盛气凌人还有故意挑衅的嫌疑。
礼部尚书李揆是楚王李俶的心腹拥趸。作为李揆的长子,李果跑到曲江池来参加宁国公主组织的宴会,显然是别有用心了。看来,此人完全是冲自己来的——孔晟目光一沉,望向李果,嘴角掠过一丝愤怒的弧度。
如果是旁人,孔晟或许就一笑置之了,不会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但既然是李揆的儿子,又怀着故意挑衅的险恶用心,念及李揆当时在朝会上对自己的羞辱和打压,孔晟心里的怒气就油然而生。
他从来就不是肯吃暗亏的人,既然你主动挑衅,那就不要怪老子狠狠将你们父子踩在脚底下了——孔晟心里冷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孔某从来没有号称才高八斗,这些都是世人的过誉。所谓术业有专攻,人的精力有限,这世上学术之道万万千千,孔晟即便广泛涉猎博览群书也绝对做不到门门精通。”
孔晟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但旋即又冷漠一笑:“算学一道孔某确无高深造诣,但既然李公子执意要让孔晟献丑,那么,孔某就却而不恭了——还请李公子出题吧。”
李果脸上浮起一抹得逞的狡黠微笑。
今日在曲江池宁国公主文宴现场,以他擅长的算学之道来向孔晟发难,其实无非还是打压孔晟的名声,坐看孔晟出丑。这虽然不是他老爹李揆的授意——李揆作为朝廷高官,大概还不至于这么无聊和下作,但李果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对孔晟拥有偌大才名远超自己心怀嫉妒。
但李果也不是傻子。他事先研究过孔晟被广为传播的很多诗文,自问在诗文方面绝无可能盖过孔晟的风头,就转而剑走偏锋,试图以自己擅长的算学之道来压孔晟一头。
他还担心孔晟不肯接招,只要孔晟不接招他就没有办法。学有专精,即便是孔孟这种圣贤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无所不通,孔晟自承算学不精其实不会有损于他的声名。
因此李果就用上了激将法,故意出口挑衅羞辱。
不成想,孔晟竟然真的上勾了,这让李果喜不自胜。(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孔府家酒(3)
宁国公主秀美高贵的脸上浮起一抹担忧之色,下意识地望向了兄长李系。
这李果是天生的算学奇才,师从多名中原及异域的算学大家,早在十二三岁时就名满长安了。李隆基在位时,曾以幼童之身,独力面对天竺、波斯等国十几名算术大师的合力考校,震动番邦,有算学神童的美誉。
孔晟有才学不假,但大多数的文士对算学等杂学方面只是略有涉猎,不可能深入研究。孔晟被李果激将,以自己之短去应战李果之长,岂不是自取其辱?
李系也有些担心。但李系却深知孔晟绝对不是一个动辄冲动斗气的人,既然孔晟敢接招,说明他必有对策。
李系向妹妹投过稍安勿躁的一瞥。
在场文士都有屏住了呼吸,面露兴奋之色,好戏激将上演,众人乐得看热闹。若是李果能打压孔晟如日中天的声名,很多人其实是幸灾乐祸的。
杜鸿渐几个朝臣坐在一起,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面上看到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们这些人在表面上并没有完全倒向李俶,其实早就是一只脚迈到了楚王府里。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勉强过来给宁国公主捧捧场罢了。
对孔晟,杜鸿渐等人没有太深的恶感,但也谈不上交情。实际上,这些老奸巨猾善于见风使舵的朝臣对孔晟的态度,完全取决于局势的发展和皇帝的态度。
现在说什么都是白瞎。
所以,孔晟被李揆的儿子挑衅,他们持无所谓的态度。
李果明显是有备而来,他转过身去,向自己的师从挥了挥手。三五个侍从匆匆从场外搬来一块数尺见方的题板,题板上贴着一张白纸。
一个书童摆设上一张小小的案几。然后开始跪坐研磨。
李果面色兴奋地走过去,握起毛笔来略一停顿,就刷刷刷在题板的白纸上写下了一道算学题——
九百九十九文钱,时令梨果买一千。一十一文梨九个,七枚果子四文钱,梨果多少价几何?
写罢。李果束手让过,冷笑着望向了孔晟。
在场众人众目聚焦在题板上,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哪里是普通的算学题,分明就是一道很难破解的绝世命题。不要说大多数人都看不懂,就是对算学颇有涉猎的杜鸿渐来说,也是紧皱眉头苦思难解。
孔晟踱步过去,凝望着李果所出的命题,眼眸中掠过一丝玩味的光彩。必须要承认,在唐时的算学发展背景下。李果这道题非常复杂深奥,但在现代社会这却是一个普通高中生都能轻易解开,孔晟虽然不是数学家,但作为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有十多年数学系统教育的基础,列几个方程的问题又有何难度?
李果在侧冷笑道:“长安侯,可有答案?”
这是李果研究了三日方解出来的命题。李果在算学声拥有强大的自信,他根本不相信孔晟能临场解题。
孔晟微笑不语。
他从一旁的小案几上抓过笔来。却是没有急于下笔解题,而是转身来望着李果淡淡道:“李公子以如此高深的算学命题来考校孔某。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李果撇了撇嘴:“在李果看来,这不过是非常简单的算学命题,国子监中任何一个学子都能解答,难道这就难住了长安侯吗?”
孔晟笑了:“看来,李公子是料定孔某无法作答了。”
李果嘴角一抽:“卖弄口舌无益,众人都在等待长安侯解题。还请尽快吧。”
孔晟哦了一声,转过身去,握笔在题板纸张的空白处潦草写了一大通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文字和数字符号——
解:设梨a个;果b枚。则:a+b=1000,11a/9+4b/7=999。两式联立方程组,解得:a=657(个)。b=343(枚)。那么:梨花去价钱=657x11/9=803(文);果去价钱=343x4/7=196(文)。答:买梨657个,花去803文钱;买果343枚,花去196文钱。
写完,孔晟将手里的毛笔掷落在案几上,淡漠一笑道:“李公子,答案可正确否?”
李果方才看得目瞪口呆,孔晟解题过程之快让他匪夷所思,而他书写的这些古怪方式更是给他一种极其震撼的新奇感,但是结果却是正确无疑了。
李果面色骤变,他几乎都以为孔晟事先知题了。如果不是提前对命题有研究,他怎么可能破解这道玄奥命题?就算是他同样是算学奇才,也不可能解答的这么快?!
李果面色难堪地点了点头。
在场权贵士子发出群体性的惊呼声,很多人再次望向孔晟的眸光中都多了深深的复杂光亮。杜鸿渐也非常惊讶,李果的这道题他也一直在破解,这么短的时间,他根本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可孔晟却轻而易举地破解了。
孔晟耸耸肩,好整以暇地挥了挥手,转身就要向座位行去。
李果不甘心地面色变幻着,突然冲上前去,一把将题板上的纸张揭去,然后又命书童再次贴上一张,高声道:“长安侯且慢!”
孔晟缓缓转身:“李公子还要继续出题考校孔某吗?”
李果咬咬牙:“李果还有一道题,苦思旬日方解,若是长安侯解不出,就拜李果为师学习算学之道!”
孔晟皱了皱眉,心里的怒火一点点膨胀。他望着李果冷冷道:“李公子,适可而止吧,凡事留一线,这样日后才好相见。若是你执意咄咄逼人,可莫要怪孔某翻脸无情了。”
李果涨红着脸梗着脖子高呼道:“长安侯,多说无益,你且说敢不敢解题吧?若是你不敢解题,就请日后再也莫要以天下青年士子之首自居!”
这时,李川突然跳了出来帮腔叫嚣道:“长安侯,你号称江南第一才子,临场怯战,可莫要丢了江南三十八州文士百姓的脸面!”
旋即有李果的一帮狐朋狗友群起而哄。
孔晟深吸了一口气,冷漠道:“既然如此,闲话不说,你出题吧。”
李果面色凝重地沉思半响,这才缓缓写下了一道题:
鸡兔同笼不知数,三十六头笼中露。
数清脚共五十双,各有多少鸡和兔?
孔晟一看忍不住笑了,这是一道非常著名的算术题,在当世可能玄奥难解,但经过了数百上千年的演算研究,早就有了很多种破解的方法,很多初中生都能信手拈来。李果拿这个来刁难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取其辱了。
“这道题就更加简单了,有鸡22只,兔14只。”孔晟朗声答道。
李果目瞪口呆,脸色惨变。
他沉默片刻后才颤声道:“你……这道题李果苦思旬日,又不眠不休两个昼夜方才得出答案,但你……你一定是瞎蒙出来的……”
孔晟嗤笑一声:“这种简单的算学题,在江南,孩童都能轻易破解,何况是孔某?李公子这是高看了自己,还是轻视了天下人?”
孔晟旋即大声道:“孔某也有一道题,请李公子破解一二。若是你破解不出,也不需你拜孔某为师,就罚酒三大盏博诸位一笑吧!”
孔晟眼眸中掠过一丝玩味的光彩来。
李果硬着头皮颤声道:“有何不敢?”
孔晟冷笑起来,凝望着李果目光如刀一字一顿道:“李公子听好、听仔细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孔府家酒(4)
第三百四十九章孔府家酒(4)
“竹原高一丈,末折着地,去本三尺,竹还高几何?”
孔晟清朗的声音在全场回荡着,萧瑟的秋风肆意拂过,卷起几片黄叶随风飘舞着,带给众人深深的凉意。
李果心头泛起深重的寒气,面色变得无比的凝重。
孔晟冷视着李果,嘴角的嘲讽之意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其实孔晟出的这道题非常简单,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一根竹子有一丈长,从中间折断使末端着地,此时末端距离竹子根部有三尺,请问竹子还有多高?
根据勾股定理,设“还高几何”为b,“去本三尺”为a,“末”为c,可列方程如下:b2+32=(10-b)2
解:b2+9=100-20b+b2
b=4.55尺c=5.45尺
所以还高4.55尺
古人对勾股定理的认识和运用此时正处在相对简单和原始的状态,孔晟相信以李果的算学悟性和研究造诣,假以时日,他肯定能推演出相应结果来,但在临场,指望他心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结果,李果绝对做不到。
孔晟站在原地等待了大概有盏茶的时间,他不可能给李果太多的时间,就冷笑着道:“李公子,还没有结果吗?”
李果羞得满面涨红,支支吾吾,无法作答,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孔晟朗声大笑:“既然李公子解答不出,孔某也不难为你,就按照我们的约定,还请罚酒三大盏,给文宴助兴吧!”
孔晟说话间向远处挥了挥手。
跟随他来赴宴的乌显会意。急忙示意一个护军抱着两个装满蒸馏酒的葫芦走进场中。孔晟让宴会上的宫女准备了三个铜质大盏,摆在了李果的案几上。
孔晟摆摆手。
护军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拔开酒塞子,一股浓烈的酒气冲天而起,弥漫在全场。周遭的文士权贵愕然,纷纷望向了孔晟。
孔晟环视全场微笑道:“诸位。这是孔某自酿的家酒,酒性较烈,李公子若是能饮下这三盏酒,本候就不计较你今日的冒犯挑衅,否则——”
孔晟声音骤然变得冷森无比:“否则,本候就上疏朝廷,治你一个冒犯封爵之罪!一介布衣士子,竟敢在本候面前放肆,口出狂言。真是胆大妄为、狂悖无礼!难道,这便是李尚书教授的教养礼仪吗?”
孔晟说罢,缓步上前两步,倒背双手,昂首而立,神色冷肃,气势勃发,仿佛煞神。一扫方才那温文尔雅的士子仪态。
李果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神色羞愤中有些狼狈。
众人面面相觑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意识到孔晟可不仅仅是才名远播的才子文士,同时还是神勇过人的万人敌,朝会之中力举千钧鼎炉震动朝野,战阵之上取敌将首级若探囊取物,这样的人物若是被触怒了,必然是雷霆之怒、溅血五步!
“我……喝便是!”李果畏惧地后退几步。脸色青红不定。
孔晟大笑:“那就烦劳李公子品尝一下本候酿制的家酒!哈哈哈!”
孔晟爽朗的笑声在全场久久回荡着,而李果就在众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红着脸忍着羞怒感试探着抓起一盏酒来,这酒酒气冲天、但酒香四溢,李果料孔晟断然不至于当众给自己下毒。因此就犹豫了一下,沉吟着举盏凑向了嘴边。
他咕咚灌了一大口,烈酒入喉如同火烧,这瞬间的感受几乎让他燃烧起来,心肺间滚动着一团烈火。但火烧感也就是三两秒的时间,过后就是无尽的回味甘醇。
好酒啊!李果忍不住赞叹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羞辱不羞辱了,心道这等美酒不喝白不喝,索性将剩下的大半盏酒一饮而尽,然后摸着嘴唇,扶着胸口,享受着火山爆发般升入云端的快感,脸色越加的红润,而眼角都在迷离。
孔晟斜眼看着李果,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冷笑。
乌显送过来的两葫芦酒,每葫在一斤左右,而孔晟让宫女准备的这种最大盏,一盏能容纳四两多酒,而三盏就是接近一斤半的样子,如此超过了55度堪与二锅头相媲美的蒸馏烈酒,能喝一斤就算是大酒量了,一斤半灌下去绝对会醉倒过去。
更何况,唐人喝惯了跟啤酒一样淡出鸟来的低度酒,骤然一喝上高度酒,这种过于强烈的反差,焉能不醉?但是感觉确实是相当棒的,云山雾罩,浑身轻飘飘地,几欲乘风仙去!
一言以蔽之,跟吸毒大概类似的飘飘然不知所以然,李果显然是沉浸在这样虚幻狂躁的感觉中迷失了自我。
第一盏过后,他其实已经不胜酒力了。这酒的后劲泛起,他根本承受不住。但上述奇妙的感觉促使他继续饮了第二盏,这下可好,一个酒嗝打上,满腹翻江搅海,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孔晟轻轻一笑,喝道:“李公子已经不胜酒力,也罢,本候不为己甚,剩下这一盏,不要喝了!”
李果眼珠子一瞪,怒视着孔晟晃荡着身子:“不!李果说一不二,说三盏就是三盏!看我干了此盏!”
“好酒啊!妙不可言!壮哉!妙不可言!”李果放浪形骸的大笑着,抓起酒盏来就往喉管里灌下去。
孔晟以手扶额,心里轻轻道:倒也!
果然,李果直觉眼前一阵头晕目眩,尔后金星乱冒,就身子踉跄了一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众人大惊,李果的几个仆从赶紧上前去扶起自家主子,尽管李果迷迷糊糊醉倒了过去,但口中还是接连高呼“妙不可言”,让人啼笑皆非。
李果站出来刁难孔晟,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场闹剧以李果出大丑而告终。而这并没有引起众人的关注,真正引发群体注意力的是孔晟自酿的这种三盏醉倒李果的美酒。
赵王李系讶然道:“长安候,这便是你这几日在府中鼓捣出来的自酿酒?看起来性烈如火——来人,给本王斟上一盏,容本王品尝一二!”
孔晟大笑:“乌显乌解,赶紧给赵王殿下与诸位大人斟上一盏,让大家尝尝!”
乌显与乌解兄弟两个对视了一眼,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家侯爷今日带着酒来,主要目的原来是为了推销自己酿的酒啊!之前跟李果的博弈和当庭对垒,他趁机推出了酒的招牌,故意让李果喝上三盏,让李果来“以身试法”充作广告道具!
李系抓起面前的酒盏来,试探着小酌了一口。尔后,他略一回味,就眉飞色舞地一饮而尽,然后面色涨红带着几分醉意大呼小叫起来:“实在是美酒!烈如火,味甘醇,欲成仙呐!”(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孔府家酒(5)
第三百五十章孔府家酒(5)
烈如火,味甘醇,欲成仙!
就连李系都没有料到,自己无意中发出的赞叹之词,后来变成了孔晟酿制的这种蒸馏烈酒的广为流传的广告词!
杜鸿渐也是饮罢与旁边众人眉飞色舞交头接耳,拍案称绝!也难怪他们表现过激,大概是因为这个年月的酒实在是太清淡了,骤然喝道浓烈如火的美酒,就像是喝了琼浆玉液一般的畅快与震撼!
“回味悠长,烈如火烧,如若琼浆!长安候,这等美酒,岂能独享,来来来,赶紧再满上,我等再浮一大白!”
孔晟微微一笑,挥挥手示意乌显乌解继续带人上酒,反正这一趟出来他带了整整五十葫芦蒸馏酒,足够这核心圈这十几个人饮了!至于外围那些普通士子,孔晟没有供应,他的蒸馏酒数量有限,出产有限,日后的定价也极其昂贵,本来走的就是高端路线,不卖给普通人的玩意儿,让李系这些人免费品尝不过是广告费的付出,日后是要从这些人手里收回成本的!
宁国公主与纪国公主眼见李系等人饮得畅快又连声称赞,心头痒痒,也想试试。孔晟犹豫了一下,还是示意乌显给两位公主每人倒上一小盏,然后又奉送了一葫芦。
但孔晟还真是小看了宁国公主与纪国公主这两位皇女。宁国公主饮罢一小盏,觉得不过瘾,竟然又自斟自饮了一盏,不多时,酒劲上来,她便面若桃花。媚眼如丝,醉态撩人。
“好酒!长安候,这酒名为何?”宁国公主眯缝着眼睛,投向孔晟的一丝眸光中晶晶亮。
孔晟一怔,旋即摇头道:“公主殿下,孔晟自酿此酒。还未起名。”
赵王李希在旁醉意朦胧地大声道:“孔晟,此酒为你自酿家酒,既然如此,那便称之为孔府家酒如何?”
孔晟愕然,心道这真算是冥冥中的巧合了。前世他曾经喝过孔子故里所出的一种名为孔府家酒的白酒,穿越至大唐,无意中自娱自乐弄出一种蒸馏烈酒来,本意是从长安权贵口袋里捞点钱出来,不成想却被李系一语成谶。误打误撞了!
“也好,承蒙赵王殿下赐名,此酒,就命名为孔府家酒!”孔晟朗声大笑起来。
……
宁国公主组织的曲江池文宴以在场权贵喝的酩酊大醉而归散场,第二天上午,登门向孔晟拜求孔府家酒的人就络绎不绝。
首先是赵王李希,其次是杜洪渐等朝臣。而随着文宴上有口皆碑口口相传的广告效应,长安候自酿孔府家酒堪比琼浆玉液的消息就不胫而走。越来越多的长安权贵闻风而来。
为了扩大孔府家酒的知名度,也是为了进一步打开长安城的上流社会市场。孔晟专门让乌显乌解兄弟俩带着一干仆从在府门口搭起了一个敞篷,免费供应孔府家酒,但每人仅限一小盏。
接连两天下来,孔府家酒的名声就震动全城,长安权贵纷至沓来趋之若鹜。
孔晟一看倒了火候,就一边加大自酿蒸馏烈酒的产量。一边让赵光然等人放出风去,长安侯府已经将此种美酒的配方转让给本城新成立的“孔府酒坊”,任何人想要买酒,对不起,免费供应的没了。请到酒坊购买。
以长安城当前居高不下的物价,普通酒500文一坛,大抵是因为战乱未定粮价还在上涨;孔晟为孔府家酒定价为500文一葫芦,价格之高堪为普通酒的几十倍。然而,一坛酒经过蒸馏,所出不过两葫芦,孔晟这般定价其实也不算离谱。
况且,孔晟深知物以稀为贵,要走高端路线,就不能低价供应。越是高价,趋之若鹜的权贵人就越多。这是必然的结果。
要知道,长安权贵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同时,孔晟还严令酒坊限量供应,每日不超过100葫芦,这与每日所出的酒量相当。
谁都明白,这孔府酒坊其实就是孔晟府中人开设,幕后大老板正是长安候。但谁也不会去捅破这层窗户纸,长安权贵中,谁的府上没有经营的买卖?大权贵同时就是大商贾,早就是不争的事实了。
孔府酒坊卯时开业,不到一个时辰就关门打烊。排队买酒的权贵家奴排成长队,逶迤过半条街,在这附近也构成了一道独特的景观。
每日净赚五十贯钱,假以时日,这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赵光然看到了这其中的巨大商机,暗中建议孔晟加大提高产量,有必要将酒坊从府中转移到府外,加派人手与酿酒工匠。但被孔晟婉言谢绝。
孔晟心里清楚,蒸馏提纯的工艺并不复杂,一旦消息走漏出去,效仿的人会一夜之间遍地都是,失去了专利权和独家经营,他还怎么赚钱呢?
这样小打小闹就好,能赚足够的钱,也能守住机密。反正酿酒的酒坊就在他长安侯府的后院,守卫森严,而参与酿酒的都是皇帝赐给他的宫女,足不出户,泄密的可能性为零。
所以,尽管府中很多人都知道自家侯爷在酿酒,但至于这酒究竟是怎么酿制出来的,谁都莫名所以。
孔晟已经废弃了用三勒浆提纯的方法,而是改用自酿酒再蒸馏提纯的工艺。为了提高技术含量和形成独特的酒品风格,他尝试着采用前世印象中某酒厂二次发酵的新工艺,经试验,取得了成功。
第一次发酵,这跟大唐普通酿酒工艺基本雷同。但在第一次发酵的基础上再进行二次发酵,其实相当于是提高了酒精度数。
因为没有精密的仪器,所以具体的度数也没法测量。孔晟只是凭感觉判断,经二次发酵而成的酒的浆量大抵与前世的低度白酒相当,而再提纯蒸馏,酒精度数起码不会低于二锅头威士忌这些。
孔晟卖酒正酣,赚钱不亦乐乎,这给长安城权贵军民一种无形的错觉,长安候因为官场失意愤而酿酒卖酒,算是国朝鼎立以来的一大奇观了。
孔府家酒的名声一时无俩,就连宫中的皇帝都被惊动。
皇帝李亨端着一盏李辅国派人从宫外秘密购置回来的孔府家酒,让皇帝品尝。一开始皇帝对孔晟卖酒和所谓的“孔府家酒”不屑一顾,不以为然,觉得孔晟少年心性偶尔发作,胡闹不了几天就会收心。
但皇帝喝了一盏之后就再也放不下。他的酒量其实更小,一盏酒下去就有了五六成的醉意,借着酒意飘飘欲仙去了皇后张氏那里,与心爱的皇后一阵翻云覆雨,折腾了大半夜才消停。
皇帝意外的发现,这酒竟然还有增强他男子雄风的功效,喜出望外。(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孔府家酒(6)
第三百五十一章孔府家酒(6)
李辅国奉皇帝密令出宫,去了长安侯府。
孔晟依旧是没有入朝,依旧是忙于在后院指导酿酒,这连日来登门拜访他索求更多美酒的权贵甚多,他是统统不见,因为他也没有过多的酒出售。
李辅国来的时候,宁国公主刚刚进门。正在孔晟侯府的书房中,由长安侯府大总管赵光然恭谨地伺候着等待孔晟过来陪客。宁国公主此来其实受了其他皇子宗室的请托,来私下找孔晟要酒的。
谁都知道孔晟与赵王李希、宁国公主与纪国公主三人关系甚笃。
孔晟迟迟不来,宁国公主虽然不生气,却也有些无聊。她百无聊赖地在孔晟的阔大书房里来回踱步,无意中从孔晟的书案上发现了一沓字迹清秀飘逸的文稿。
“西游记之大圣崛起?”宁国公主呢喃自语,眸光中掠过一丝奇色,抬头望向赵光然道:“这是孔晟所作?”
赵光然愕然摇摇头:“回公主殿下的话,小人不知。”
其实这是赵光然头一次进孔晟的书房,要不是因为宁国公主来,他奉命陪侍,平时根本没机会进来。
宁国公主哦了一声,继续翻看起来:“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古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宁国公主认认真真地看了下去,前后万余字不到的书稿,但这个以天生石猴为主角的传奇故事,看的宁国心旷神怡勾起了十万分的兴趣。
“这故事倒是有趣的紧……没想到长安候不仅诗文绝世,这写起杂记传奇来也是妙语连珠天马行空呐。”宁国公主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书稿。沉吟了一下才道:“赵光然,转告长安候,这石猴的杂记本宫甚是喜欢,这书稿给本宫誉写一份带上。”
赵光然不敢怠慢,立即出去安排府里通晓笔墨的家仆赶紧给宁国公主抄写一份。
其实孔晟还没有写到玄奘离开长安去西天取经的事儿。他那日无意中发现了几本雕刻版刊印线装书,其中有一本是《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是著名的玄奘法师弟子慧立和彦琮所写,成书于贞观末年。这本书比玄奘自己撰写的《大唐西域记》要“神奇”得多了,在孔晟看来,实际上也带有了一些“玄幻”色彩”,算是比较原始的神话小说了。
不过,在孔晟看来这实在太小儿科了,比起明人吴承恩所撰的《西游记》差得太远。拿它做消遣,都提不起兴致。兴之所至,孔晟酒提笔就开始默写《西游记》。主要是为了练字,同时当然也是为了娱乐消遣。
这年月的娱乐生活实在是太乏味枯燥了,无电脑无网络无手机无电影无各种电子娱乐设备,喝酒狎妓的事儿孔晟又不屑为之,只能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了。
《西游记》他不知道读了多少遍,如今默写起来无疑轻车熟路。当然,他也不是机器人,不可能默写的一字不差。中间或有不少差异,记忆断层处便用自己的创作补上。衔接起整体的故事脉络主线罢了。
孔晟匆忙进屋,向宁国公主歉意地拱手行礼道:“孔晟见过公主殿下,让公主久等,实在是抱歉之至!”
宁国公主清秀的脸蛋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红晕,向孔晟微微颔首点头,声音轻柔:“长安候太客气了。本宫突兀来访,倒是打扰了长安候了。”
“长安候所作的西游记之大圣崛起,本宫看了,甚是喜欢,就让人抄写一份带回去慢慢赏看。还请长安候不要见怪呢。”宁国公主巧笑倩兮,面若桃花,盈盈而立。
她的姿容算不上倾国倾城,论美色,她远不如杨雪若、李萱、苏婳、聂初尘等女,但她五官秀美端宁华贵中多了一份恬静淡然,天生带有一种容易让人接近的亲切感。
孔晟怔了怔,旋即有些汗颜道:“公主殿下,这是孔晟信笔涂鸦,让公主见笑了。”
宁国公主微笑着:“长安候诗文绝世,又精通算学,最近又自酿美酒震动长安,看得出你通晓百艺,盛名不虚。本宫对长安候的多才多艺,着实是敬佩得紧。”
孔晟抱拳:“公主过奖,真是让孔晟汗颜。”
宁国的笑容越加的干净恬淡:“长安候不必过谦。本宫这趟来,主要是——”
宁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来,赵光然就在门外恭谨呼道:“侯爷,有宫中贵人来访!”
孔晟吃了一惊:“宫中贵人?”
宁国公主也有些意外,所谓宫中贵人,肯定是宫中来人了。不是皇帝,就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这是显而易见的。
孔晟向宁国公主报以歉意的微笑,然后迎出门去。
李辅国一身紫袍,身后跟随着两名肤色白皙的小太监。
孔晟扫了一眼,满脸堆笑地走去行礼道:“原来是李大总管!孔晟有礼了!”
李辅国嘿嘿笑道:“长安候,你我算是故交旧识,何必这般客气见外?杂家这趟出宫……”
李辅国的话还没有出口,就一眼看到了出屋来的身着霓裳宫裙的宁国公主,赶紧定了定神,笑眯眯地拜了拜:“杂家见过公主。”
宁国公主眼眸中掠过一丝厌恶,勉强一笑,算是回礼。
孔晟在一旁看的心头一动,猜出宁国公主对李辅国印象很是恶劣,这至少说明李辅国在现阶段与赵王李系一派是没有同盟关系的。
李辅国最终也没有避讳宁国公主,反正也是皇帝的亲女儿,没啥好避讳的。
他大刺刺地摆了摆手道:“长安候,杂家奉陛下密旨,着你每日向宫中进贡孔府家酒百葫,不得有误!”
孔晟愕然。
见孔晟面有难色,李辅国大笑一声道:“长安候,不要吝啬,陛下说了,你不就是贪图钱财嘛,宫中取用,照价给付,甚至陛下还另有赏赐。”
孔晟啼笑皆非,没想到在皇帝眼里自己倒成了一个财迷鬼了。
他苦笑着解释道:“总管,这酒乃是孔某自酿,因为工艺繁杂,得来颇不容易,出产量极小,穷尽孔晟所能,一日只能出产百葫,若是一并都进了宫去,这长安城中的各位大人岂不是要生吃活吞了孔某?”
“再者,此酒极烈,小饮怡情保健,豪饮伤身费心,还请转告陛下为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长安纸贵(1)
第三百五十二章长安纸贵(1)
孔晟又扫了宁国公主一眼,轻轻笑道:“大总管,宁国公主殿下来孔某这里,想必也是为了酒的事儿,不是我推脱,实在是产量有限——若是陛下诏命,那么,孔晟就只能将全部所出之酒贡献入宫了。”
“那么,还烦请大总管给孔晟做个见证,免得长安权贵诸人上门来兴师问罪,孔某一介闲散封侯,实在是谁都得罪不起。”
李辅国皱了皱眉:“长安候,当真是产量如此之低?”
孔晟神色真诚无比:“那是自然,孔晟岂敢欺瞒陛下呢!”
李辅国沉吟了一下:“那么,也罢,杂家这就进宫向陛下解释。只是杂家不能白跑这一趟,否则陛下那里不好交差。不管你库存多少,先给杂家一批,让杂家回去再陛下面前也好说话。”
孔晟为难地耸了耸肩:“孔晟这里只余几十葫芦了,剩余都已经移交酒坊出售。既然这样,那就给大总管30葫芦,剩余十葫芦就——”
孔晟微微一顿,转向宁国公主微微一笑道:“也不能让公主殿下白跑这一趟,区区十葫芦酒,权当是孔晟奉赠,还请公主殿下不要嫌少的好。”
宁国公主温柔款款地笑着:“本宫哪里会嫌少。本宫并不饮酒,只是本宫的几个姐姐托我来长安候这里求酒,我也不好不来。十葫芦就十葫芦吧,聊胜于无,本宫也好挡挡这个面子。”
李辅国嘿嘿笑了两声。
宁国公主似是因为李辅国的存在。失去了继续跟孔晟攀谈下去的兴趣。她旋即起身向孔晟微微颔首告辞。又向李辅国简单点了点头,然后就飘然而去。
李辅国虽然位高权重,但宁国公主毕竟是皇女,虽然在朝中地位不是很高,但毕竟是皇帝的女儿,况且她个性与世无争,即便李辅国对她的冷漠态度有所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
“孔晟送公主殿下!”孔晟一路将宁国公主送至大门口。宁国回头瞥了孔晟一眼,突然压低声音轻柔道:“孔晟,这李辅国乃是奸佞小人,在朝中欺上瞒下作威作福,本宫不希望你跟他走得太近,这会有损你的清名。”
宁国公主很少说话这么直接,她更很少在背后议论谁的是非,哪怕是她不喜欢的人。她直言不讳地建议孔晟远离李辅国,无疑说明了孔晟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多谢公主提醒,孔晟心中有数。”孔晟躬身一礼。
宁国公主深深地瞥了孔晟一眼。莫名地轻叹一声,然后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上了自己华丽的马车。哒哒哒沿着幽静的街巷返回自己的公主府。
李辅国又在孔晟这里停留了半个时辰,眼见孔晟安排下人不仅给他装上了皇帝要的孔府家酒,还装上了不少丝缎金银器,心满意足地嘿嘿笑着拍了拍孔晟的肩膀:“孔家小郎,你我算是故交,如今你如愿以偿登堂入室,官拜长安候,已经是朝廷大员。日后但有烦忧,可随时进宫找杂家,杂家是一个非常念旧情的人,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也罢,杂家这就回宫!”
孔晟笑着躬身下去:“大总管走好!”
李辅国眯缝着小眼睛上了自己的马车,对这趟长安侯府之行,他心底里是满意的。他其实不算是一个太贪婪的人,长安城里逢迎巴结他的人比比皆是,他在宫外的外宅中,也累积了不少财富。孔晟给的这点薄礼,对他来说着实不算什么,只是这表明了孔晟的一种态度。
李辅国觉得孔晟是一个很识时务知进退的人,不枉他在皇帝面前给他说了几句好话。只是李辅国心里也有些纳闷,以他对孔晟的了解,孔晟不是那种过刚易折之人,那么,他为什么跟楚王李俶却偏偏搞不好关系呢?
李辅国觉得孔晟跟李俶交恶,这步棋走得很臭。或许还是因为年纪太轻的缘故,在一些事情上拧不过弯来。
但李辅国也没有开口劝孔晟。李辅国本身就是一个极端自私的人,他自问在孔晟的问题上,已经足够“无私”和提携了,没有必要再浪费唇舌和精力。
说白了,孔晟与李俶结仇,本就与他无关,哪怕孔晟因此撞个头破血流,他也懒得管。
孔晟望着李辅国马车离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对于李辅国,他暂时不会与之敌对,但将来到了一定的时刻,李辅国必然会上他的铲除大名单之上。
孔晟比谁都清楚,中唐在安史之乱后其实是拥有着中兴的机遇的,但正因为宦官专权导致政权混乱民不聊生,从而才一蹶不振。在这其中,像李辅国、鱼朝恩、程元振这些阉宦,绝对是祸国殃民,罪不容诛。
将来若有机会,时机成熟了,孔晟会为社稷江山考量,果断向李辅国这种阉贼举起屠刀。
在这一点上,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孔晟正要返回,却见李辅国的马车又疾驰了回来,他皱了皱眉,心道这狗贼难道又有什么新花样?
李辅国的马车驰回来,但李辅国却没有下车,他掀开车帘向孔晟招招手,神神秘道:“长安候,杂家忘记了两句话。”
孔晟压制下内心深处对李辅国的各种厌恶,笑吟吟地走上前去,靠近,“大总管请讲,孔晟洗耳恭听。”
李辅国轻笑了一声,笑容有些诡异:“长安候,你可知陛下为何对你自酿的酒如此青睐?”
孔晟摇摇头:“孔晟不知。”
李辅国嘿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据说你这酒有重振雄风的奇特功效,陛下和宫中嫔妃甚是喜欢……因此,长安候,宫中的酒是万万不能断的,你可明白杂家的话?”
呃……孔晟闻言几乎笑喷,这是哪跟哪啊,不过是酒精度数高一些的烈酒,怎么还冒出滋阴壮阳的功效来了?这绝对是天大的误会!
孔晟忍住笑,借着躬身的姿态掩饰了过去,“请大总管放心,孔晟会首先供应宫中所需,这没有问题。当然,大总管这边但有所需,孔晟一并满足。”
李辅国大笑:“好极了!长安候,杂家告辞了!”
孔晟站在府门前啼笑皆非,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皇帝那边怎么会因此重振雄风的,他不是很清楚,但想来定然是一种偶然的巧合,他比谁都清楚,这种烈酒要说酒后乱性他还信,可说是壮-阳养精那就是瞎扯淡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长安纸贵(2)
第三百五十三章长安纸贵(2)
有个成语叫洛阳纸贵。
原指西晋都城洛阳之纸,因大家争相传抄左思的作品《三都赋》,以至一时供不应求,货缺而贵。出自《晋书?左思传》:“于是豪贵之家竞相传写,洛阳为之纸贵。”
孔晟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百无聊赖中抄写来解闷的西游记书稿,无意中被宁国公主看中带回府中,又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几乎是一夜之间,长安权贵百姓争相传抄,导致长安城里售卖宣纸的不少店铺都断了货。
说是长安纸贵或许有些夸大。但一时间,署名为长安候孔晟的传奇杂记故事——西游记之大圣崛起,这个天生石猴的神奇故事在长安城里广为传播,不要说有钱有闲有娱乐需求的权贵阶层了,就是贩夫走卒和农人百姓都为之津津乐道。
孔晟得到赵光然的回报,先是吃了一惊,旋即就有些后悔。竟然无意中丧失了一个绝佳的商机,若是由自己刊印售卖出去,这该又能赚多少铜钱?
宁国公主从孔晟哪里取走的书稿,其实只写到了孙悟空拜师学艺成功返回花果山的那一段。后面更精彩的情节,都没有展开。
赵光然躬身下去,恭谨道:“侯爷,宁国公主那边连番派人来催促侯爷续写,还在等侯爷的回复。“”
孔晟眉梢一挑,嘴角掠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来:“光然,本候突然意识到,这又是一桩盈利的买卖了。”
赵光然愕然。旋即苦笑起来:“光然明白侯爷的意思了。侯爷这是准备续写书稿后向世人有偿出售吗?”
孔晟哈哈大笑起来:“光然。有钱不赚那是傻子。况且,本候日后自有用钱处,为了免得到时候捉襟见肘,现在就下手积蓄财富吧。”
“光然,长安城中可有刊印书稿的店坊?”孔晟沉吟了一下,轻轻问道。
唐时已经有了见诸于史书记载的雕刻印刷工艺,但孔晟也拿不准此刻长安城里有没有这个市场化的行当,而且在技术方面到底成熟不成熟。
赵光然思量了一下。笑道:“回侯爷的话,长安中西市有一家刁氏印坊,可以刊印历书经文,至于书稿,想必也没有问题,只是价格比较昂贵。”
孔晟眸光一亮:“价格不是问题。光然,我连夜续写,你明日一早来取书稿,派人去那刁氏印坊,将我续写的书稿刊印成册。然后定价出售!”
赵光然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虽然有点不以为然。却不敢表现出来。在赵光然看来,堂堂的长安候,文武两道皆名动天下,不把精力用在参与朝政和国家大事上,反而忙着经商赚钱,仿佛钻到了钱眼里,真是令人无语。
这是一种变相的消沉和一蹶不振。
仕途上的失意,皇帝的冷落,没有得到应有的封赏,少年称雄的孔晟竟然沦落至此,这让赵光然非常无奈。
第二天一早,孔府书坊悄然设立开门营业,在长安城中数以千计的各种店铺中,新开业的孔府书坊根本没有引起谁的关注。
但也就是一天之后,孔府书坊突然打出了“独家出售长安候孔晟西游记书稿”的广告,由孔晟亲自撰写的《西游记之大闹天空》传奇小说单行本火爆上市,定价500文。
消息传出,很多权贵家的小姐公子哥儿,急不可耐地派人购买,一本刻印书册竟然售价500文,价格高得有点离谱,但长安的贵族们最不缺的就是钱,为了满足眼福,出于续接上文的迫切,上市仅一个上午,首批库存的书就售卖一空,不多不少,统共100册。
后续的书还在书坊紧锣密鼓地昼夜印发之中。
但不是谁都能买得起这么昂贵的小说单行本的,平民百姓买不起,就几个人凑钱买一本,然后回去分头抄写成册。由此一来,长安城中的纸贵趋势更加势不可挡。
孔晟知道这种盗版难以避免,也不在乎,反正只要出版的主流和官方渠道掌握在自己手里,就足够了。
他突然觉得很好玩,也蛮有意思。这大概就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他弄来解闷的两个玩意儿,竟然成为他的生财之道——至少在短时间内,这会为他带来大把大把的财富。
既然大唐贵族的钱这么好赚,孔晟也不会“手软”。凡事都是举一反三,略动动脑筋,就能将这两条生财之道继续“发扬光大”。甚至,更多的生财之道正在向孔晟招手。
比如说已经列入计划的提高酒坊产量和开发新品种,在适当的时候,孔晟甚至想尝试着酿制一下啤酒和汽水。当然,如果工艺技术条件达不到酒罢了。
再比如说书坊“独家出售”小说单行本的各种后续资源源源不断。光是一部西游记就能让孔晟赚的盆满钵满了,那么还有其他的三大名著呢?还有红楼梦这些注定会引发社会风潮的绝世名著呢?
等等。
孔晟将书坊酒坊的事儿交给赵光然打理之后,又将精力转移到了另外的新生事物上。他在午后时分召集了几个长安城里有名的裁缝,关在他的书房里研讨了整整一个下午,到了傍晚时分,几个裁缝这才脸色疲倦地捧着几张粗糙的图纸出了门。
最近一段时间,长安城里最大的热门就是长安候财源广进了。孔晟靠着酒坊和书坊,每日都是赚得不亦乐乎,不要说普通商贾看得艳羡,就连不少权贵阶层都开始眼红耳热了。
谁都不是傻子,孔晟独门垄断了世间独一无二的两种稀缺品,他以一种近乎直白的面孔崛起在长安商界,海量的钱财渐渐向长安侯府中聚集,长此以往,长安候绝对会摇身一变成天下有数的大商贾之一。
因为嫉妒,各种流言蜚语就开始四起。有人说孔晟不务正业、以侯爵之身经商,损害朝廷体面和礼制;也有人说孔晟本为天子门生,聚敛财富,有损斯文和陛下颜面,云云。
这种流言蜚语当然也传到了宫里去。甚至在昨日的朝会上,礼部尚书李揆亲自上疏,参了孔晟一本。只是皇帝一笑置之,没有太当回事儿。(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长安纸贵(2)
第三百五十三章长安纸贵(2)
有个成语叫洛阳纸贵。
原指西晋都城洛阳之纸,因大家争相传抄左思的作品《三都赋》,以至一时供不应求,货缺而贵。出自《晋书?左思传》:“于是豪贵之家竞相传写,洛阳为之纸贵。”
孔晟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百无聊赖中抄写来解闷的西游记书稿,无意中被宁国公主看中带回府中,又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几乎是一夜之间,长安权贵百姓争相传抄,导致长安城里售卖宣纸的不少店铺都断了货。
说是长安纸贵或许有些夸大。但一时间,署名为长安候孔晟的传奇杂记故事——西游记之大圣崛起,这个天生石猴的神奇故事在长安城里广为传播,不要说有钱有闲有娱乐需求的权贵阶层了,就是贩夫走卒和农人百姓都为之津津乐道。
孔晟得到赵光然的回报,先是吃了一惊,旋即就有些后悔。竟然无意中丧失了一个绝佳的商机,若是由自己刊印售卖出去,这该又能赚多少铜钱?
宁国公主从孔晟哪里取走的书稿,其实只写到了孙悟空拜师学艺成功返回花果山的那一段。后面更精彩的情节,都没有展开。
赵光然躬身下去,恭谨道:“侯爷,宁国公主那边连番派人来催促侯爷续写,还在等侯爷的回复。“”
孔晟眉梢一挑,嘴角掠起一抹古怪的笑容来:“光然,本候突然意识到,这又是一桩盈利的买卖了。”
赵光然愕然。旋即苦笑起来:“光然明白侯爷的意思了。侯爷这是准备续写书稿后向世人有偿出售吗?”
孔晟哈哈大笑起来:“光然。有钱不赚那是傻子。况且,本候日后自有用钱处,为了免得到时候捉襟见肘,现在就下手积蓄财富吧。”
“光然,长安城中可有刊印书稿的店坊?”孔晟沉吟了一下,轻轻问道。
唐时已经有了见诸于史书记载的雕刻印刷工艺,但孔晟也拿不准此刻长安城里有没有这个市场化的行当,而且在技术方面到底成熟不成熟。
赵光然思量了一下。笑道:“回侯爷的话,长安中西市有一家刁氏印坊,可以刊印历书经文,至于书稿,想必也没有问题,只是价格比较昂贵。”
孔晟眸光一亮:“价格不是问题。光然,我连夜续写,你明日一早来取书稿,派人去那刁氏印坊,将我续写的书稿刊印成册。然后定价出售!”
赵光然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虽然有点不以为然。却不敢表现出来。在赵光然看来,堂堂的长安候,文武两道皆名动天下,不把精力用在参与朝政和国家大事上,反而忙着经商赚钱,仿佛钻到了钱眼里,真是令人无语。
这是一种变相的消沉和一蹶不振。
仕途上的失意,皇帝的冷落,没有得到应有的封赏,少年称雄的孔晟竟然沦落至此,这让赵光然非常无奈。
第二天一早,孔府书坊悄然设立开门营业,在长安城中数以千计的各种店铺中,新开业的孔府书坊根本没有引起谁的关注。
但也就是一天之后,孔府书坊突然打出了“独家出售长安候孔晟西游记书稿”的广告,由孔晟亲自撰写的《西游记之大闹天空》传奇小说单行本火爆上市,定价500文。
消息传出,很多权贵家的小姐公子哥儿,急不可耐地派人购买,一本刻印书册竟然售价500文,价格高得有点离谱,但长安的贵族们最不缺的就是钱,为了满足眼福,出于续接上文的迫切,上市仅一个上午,首批库存的书就售卖一空,不多不少,统共100册。
后续的书还在书坊紧锣密鼓地昼夜印发之中。
但不是谁都能买得起这么昂贵的小说单行本的,平民百姓买不起,就几个人凑钱买一本,然后回去分头抄写成册。由此一来,长安城中的纸贵趋势更加势不可挡。
孔晟知道这种盗版难以避免,也不在乎,反正只要出版的主流和官方渠道掌握在自己手里,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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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大唐贵族的钱这么好赚,孔晟也不会“手软”。凡事都是举一反三,略动动脑筋,就能将这两条生财之道继续“发扬光大”。甚至,更多的生财之道正在向孔晟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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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比如说书坊“独家出售”小说单行本的各种后续资源源源不断。光是一部西游记就能让孔晟赚的盆满钵满了,那么还有其他的三大名著呢?还有红楼梦这些注定会引发社会风潮的绝世名著呢?
等等。
孔晟将书坊酒坊的事儿交给赵光然打理之后,又将精力转移到了另外的新生事物上。他在午后时分召集了几个长安城里有名的裁缝,关在他的书房里研讨了整整一个下午,到了傍晚时分,几个裁缝这才脸色疲倦地捧着几张粗糙的图纸出了门。
最近一段时间,长安城里最大的热门就是长安候财源广进了。孔晟靠着酒坊和书坊,每日都是赚得不亦乐乎,不要说普通商贾看得艳羡,就连不少权贵阶层都开始眼红耳热了。
谁都不是傻子,孔晟独门垄断了世间独一无二的两种稀缺品,他以一种近乎直白的面孔崛起在长安商界,海量的钱财渐渐向长安侯府中聚集,长此以往,长安候绝对会摇身一变成天下有数的大商贾之一。
因为嫉妒,各种流言蜚语就开始四起。有人说孔晟不务正业、以侯爵之身经商,损害朝廷体面和礼制;也有人说孔晟本为天子门生,聚敛财富,有损斯文和陛下颜面,云云。
这种流言蜚语当然也传到了宫里去。甚至在昨日的朝会上,礼部尚书李揆亲自上疏,参了孔晟一本。只是皇帝一笑置之,没有太当回事儿。(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长安纸贵(3)
第三百五十四章长安纸贵(3)
赚钱的营生,想要不引起世人尤其是长安权贵的觊觎,是不可能的。不少权贵利用各种渠道探听孔晟的经营法则,甚至不惜花费重金试图收买孔晟府中的仆从,获得孔府家酒的酿造方法和相关配方,统统都扑了空。
作为一个极具有现代产权和版权意识的穿越者,孔晟的自我保护非常严密,那些真正参与酿酒和蒸馏工艺的宫女,都被他牢牢安置在府中,没有跟外界打交道的机会。
而即便是这些酿酒私坊中充作工匠和杂役的宫女,其实也都不掌握整套的技术流程,因为孔晟让之每人负责一道工序,互不干扰和联系,40名宫女分成两班,一班20人,昼夜轮班。因此,即使宫女这边出了问题,也不会造成核心技术的泄露。
至于书坊方面就更加没有问题了。所谓的书稿资源,牢牢控制在孔晟自己手里,他的大脑和丰富的记忆资源就是他的最大资本。光是四大名著,就足够孔晟赚上几年的时间了。
即便新书稿上市几天后盗版就开始风行,但总体上不会影响正版书的销售。要知道,这种刊印出来的小说单行本,每一本上都有孔晟的亲笔签名,具有收藏价值,这是无人可以模仿替代的。
孔晟严格控制正版书的数量,每天至多出售一百本,这也正是他每日晚间用签字来打发时间的生活方式所能承受的极限。再多了,就不是消遣,而变成了负担。
楚王府。
李俶凝视着长子李适和礼部尚书李揆,面色微微有些变幻。对于孔晟最近在长安城中风生水起的经商赚钱行为,李俶本来不屑一顾没有放在心上,但今日李揆的一席话却是引起了他的高度重视。
李揆是很精明的官僚。颇有商业头脑。从一开始李揆就断定孔晟的这两桩营生会给他带来巨量的财富,他暗示李俶,如果楚王府掌握了孔晟敛财的独门渠道,楚王一系将获得源源不断的财富。这将为李俶争夺帝位奠定坚实的基础。
因为李俶现在还不是太子,即便将来入住东宫,也未必会如愿变成皇帝。不说前朝。就是本朝,太子被废的前车之鉴也为数不少。
李俶要想登基称帝,需要有人支持。他要拉拢结交有用的满朝文武大臣,要做各种幕后的铺垫工作,而这些统统都要花钱——单单靠他这个楚王的俸禄是远远不够的。
李俶深沉的目光投向李揆,轻轻道:“李尚书,那为孔晟刊印书册的印坊,可能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李揆苦笑着摇摇头:“殿下,在下曾经想过这一层。但长安候心机颇深,他已经提前将印坊收购在自己手里,而即便印坊为我们所用,但他凭借掌握的印刷技艺,完全可以自设印坊。”
李俶哦了一声:“酒坊呢?”
李揆轻叹一声:“殿下,孔晟年少精明,他将酒坊设在长安侯府,严格控制产量。打的就是把持市场售卖高价的如意算盘。现在的问题是,他酿酒的工艺和配方。这种味美甘醇的烈酒,他究竟是怎么酿制出来的,还是一个谜。在下询问过不少酿酒的工匠,长安城中酒坊近百座,但没有一家酒坊能酿出这种酒来。”
李俶的脸色沉了下去:“李尚书,既然孔晟做得如此滴水不漏。我们又如何能插得进手去?”
李揆冷冷一笑:“殿下,我们不妨先礼后兵。”
李俶淡漠道:“此言何讲?”
李揆眉头一挑:“殿下,不妨派人先去长安侯府,与那孔晟谈合作经营,他应该明白。在长安城中,如果跟楚王府合作,他的营生会赚十倍百倍的钱财,而反过来说,如果跟殿下对着干,那就是自断财路了。”
李俶皱了皱眉:“李尚书,这孔晟就像是茅厕中的石头又臭又硬,本王派人去跟他谈合作,恐怕不会有任何结果。”
李揆扫了李俶一眼,心道:你堂堂的楚王殿下,一向说一不二心狠手辣,还需要让李某教你怎么做?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一旦说出口来就没意思了。
“若是孔晟不识时务,殿下可以参奏弹劾孔晟一本,就说长安候把持市场肆意敛财与民争利,败坏朝廷纲纪,有损陛下威严,治他一个重罪。”李揆笑了笑,压低声音道。
李俶缓缓摇头:“父皇不会因此降罪于孔晟的,孔晟所酿之酒,每隔三日都要往宫中送上一批,父皇对他的酒赞不绝口,怎么会因此治他的罪呢?”
李揆忍不住笑了:“殿下,陛下固然不会因此降罪孔晟,但作为陛下册封的长安候,名动天下的天子门生,陛下能容许孔晟不顾朝廷体面继续酿酒卖酒吗?只要陛下一道圣旨,孔晟就要将酿酒的秘方交出来,到时候,殿下就可以趁机上疏,将这掌握在自己手里。”
李俶闻言大笑:“李尚书果然老谋深算,本王茅塞顿开,这就按照尚书的建议去做。”
李揆也笑着向李俶躬身下去:“既然如此,殿下,某就告退了!”
李俶礼贤下士地面带笑容一路将李揆送出了王府,尽管有李揆的再三谦让,李俶仍然坚持送出门,这让李揆感动的无以复加。
其实不要说是李揆这样的核心层高官了,就是一个普通的四五品官员,只要被李俶看重,他都会极尽礼遇、给足面子。
善于拉拢人心,这算是李俶有别于其他皇子的一个最典型的特点。
望着李揆乘车离去的背影,李适轻轻道:“父王,李尚书的话颇有道理,只要孔晟不识时务,父王就上奏皇爷爷,参他一本,逼迫他把酿酒的秘方交出来。”
李俶嘴角一抽,淡漠冷笑起来:“李揆不过是纸上谈兵想当然而已,本王怎么可能这么做。瞄上孔晟生财之道的人,不仅仅是本王一个,但谁都可以在父皇面前弹劾,唯独本王不能。”
李适张大了嘴,有些不明白父亲的话。
但李俶抻着脸去却没有解释下去,只是转身就走,撂下了低低的一句话:“适儿,这事交给你去做,但切记,这事只能做到暗处不能摆在明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长安纸贵(4)
第三百五十五章长安纸贵(4)
李适站在王府门口沉吟了好半天,才大概弄懂了李俶的意思。
从父亲李俶的只言片语中,他隐隐感觉出,宫里的那位如今似乎对楚王一系产生了相当程度的猜忌,自打朝廷和陛下还朝长安之后,楚王一系的权势日渐高涨,挟持满朝文武,构成了某种舆论上的逼宫——大有皇帝不把楚王册封为太子誓不罢休的架势。
不断有朝臣上表盛赞楚王的功绩和才德名望,甚至有不少朝臣联名签署奏表,要求皇帝尽快册立太子,让楚王入住东宫。
皇帝的态度原本很鲜明,流露出册立楚王为太子的意图。但最近,皇帝的态度却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朝臣上疏越紧,他就越加含糊其辞,以平乱为竟全功为由,开始往后拖。
这让李俶深以为警惕。因此,李俶最近才深居简出,几乎杜绝了与各路大臣的私下往来,也暂时停止了各种幕后的布局,作风变得低调沉默起来。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李适想通了这一节,便明白自己该如何去做了。
他必须要做好父亲交代给自己的任何一件事,渐渐在李俶心里树立起自己的地位来。否则,他日后的前程地位就是一句空话。
他虽然是楚王长子,但却是庶出,想要如愿成为楚王世子,乃至日后楚王变成皇帝后的太子,他就必须要别其他的王子付出更多,也要表现出过人的能力。
李适想了想。觉得事不宜迟。就索性带车出门。直接去了长安侯府。李适赶去长安侯府的时候,正遇上赵王李希离开。
李希的车驾仪仗自然与楚王的没法比,楚王享有皇帝特许的半副銮驾,还有禁卫军相随开道,无论规模和声势都不可相提并论。
尽管李适躲在一侧,但李希还是透过马车的车帘一眼看到了李适的身影。李希皱了皱眉,暗暗冷笑起来:李俶安排长子李适过来,肯定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李适走上长安侯府的府门台阶。守门的军卒认得他是楚王的长子,当今万岁的亲孙,自然不敢怠慢,立即去府内通报。孔晟闻报,出于礼仪和体面,亲自迎了出来。
两人寒暄着亲亲热热地并肩走进侯府,进了花厅,分宾主坐下。李适扯了半天,这才吞吞吐吐地道明了来意,其实也没有明说。而是试探了几句。
孔晟面上深色不变,继续面带微笑。心里却是有些愤怒。
他心里有数,长安城里的各路权贵觊觎嫉妒他生财之道的人不在少数,背后做小动作的、试图窃取窥探他财源秘诀的也不在少数,但这样近乎明火执仗公开索要“干股”、大言不惭企图分润利润的,却只有楚王一人。
真是无耻之极了。
孔晟装作什么都听不明白。
李适深深凝望着孔晟,心里有些不满。孔晟是何等精明之人,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只是装糊涂罢了。
既然试探不行,李适就耐着性子开始卖弄口舌之利,明着说了,大讲长安侯府与楚王府合作经营的各种美好前景,以李适的年纪来说,能做到这般,也算是难为他了。
但孔晟无动于衷。任凭李适说得天花乱坠,他犹自稳坐钓鱼台纹丝不动。
李适终于还是少年心性,终归还是按捺不住,冷着脸起身沉声道:“长安候,我父王也是一番拳拳盛情,你可莫要辜负了他的好意。要知道,在这长安城中,可是没有我们楚王府做不成的事儿。”
孔晟淡淡道:“楚王殿下和王子的好意,本候心领了。但孔晟自酿家酒也好,售出书稿版权也罢,不过是自娱自乐而已,没有做大的心思。王子也知道,孔某毕竟是长安候,不能真正撇开身去当唯利是图的商贾哟。”
李适恼火起来:“长安候,你先后连开酒坊和书坊,每日日进斗金,这还是自娱自乐吗?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是长安候真要铁了心关起门来自己发财,恐怕……”
孔晟望着李适神色平静:“孔晟守法经营,自然问心无愧,仅此而已。”
“既然如此,那么,某家就告辞了,长安候好自为之吧。”李适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孔晟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王子请走好,恕本候不远送了。”
宁国公主从花厅的帷幕后面闪出袅袅婷婷的身形来,柳眉轻扬,柔声道:“长安候,楚王兄不比其他人,睚眦必报,你这般当面回绝,恐怕他会挟愤报复。楚王府在朝中、在长安可谓是一手遮天,你连番得罪楚王,难道真不怕他跟你翻脸成仇吗?”
孔晟轻描淡写地笑了:“公主殿下,在下为人做事,只求顺应真心,但求问心无愧,我心中自有原则和底线,不管是任何人,只要触及了孔某的底线,就是刀斧加身,孔晟也不敢初衷,绝不接受威胁。”
宁国公主温柔的面庞上浮起一抹轻轻的红晕来,她认认真真地凝视着孔晟,轻轻又道:“孔晟,其实本宫一直想不明白,你本不是爱财之人,但为何如今却对这种赚钱的买卖锱铢必较,似乎是钻到了钱眼里……你能告诉本宫,这是为什么吗?”
孔晟沉默了片刻,才笑着道:“公主,孔晟并不贪财,但在这世上,无论做什么事都需要钱财……你看我要养活这府上的偌些人口,光靠我长安候的俸禄和陛下的赏赐,是远远不够的。”
宁国公主无奈地摇摇头,她知道孔晟根本没有跟自己敞开心胸说实话,如果说孔晟做这一切只为了“养家糊口”,她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只是她性格温柔恬静,既然孔晟不愿意说,她就不会强求。
“好了,孔晟,本宫最近看你的西游记看得入迷,有些等不及你的新书问世了,你就给本宫说句实话,你的后续书稿写出来没有?若是有了,就让本宫先睹为快吧,本宫答应你绝不外传,不会破坏你的财路的。”宁国公主长袖挥舞,主动转过了话题去。
孔晟微微一笑:“公主,暂时还没有。待孔晟忙过这两日,抽空就写完第三本。请公主放心,一旦新书刊印出来,我会第一时间派人送到公主府上去。”
宁国公主有些失望地叹息一声,瞥了孔晟一眼,转身向厅外行去。她同样认为孔晟没有说实话,只是不愿意提前将书稿给自己看,唯恐泄露出去破了他赚钱的买卖。(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长安纸贵(5)
第三百五十六章长安纸贵(5)
傍晚时分。赵光然脸色复杂焦虑地急匆匆走进长安侯府,一路穿行,直奔孔晟在后院的书房。
两名军卒面色肃穆把持在书房门口,这个时候,正是孔晟埋首凭着记忆默写书稿的重要时刻,不允许有任何人打扰。
军卒挥了挥手,拦住了赵光然欲要敲门的动作:“赵总管,侯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赵光然皱了皱眉,急急道:“两位,赵某有要事必须要面见侯爷,请务必为赵某通报一下!”
赵光然拱了拱手。
两名军卒抻着脸摇摇头:“请你静候。侯爷不允许有打扰,请你静候!”
赵光然无奈,只好搓着手跺着脚心急如焚地在院中打着转转,不时用焦虑的目光投向孔晟书房的房门一眼。
房内烛光明亮,寂静无声。透过窗户,隐隐能看到孔晟伏案疾书的背影。
天色越来越黑,夜幕降临下来,整个长安侯府光影点点,却是肃穆无声。赵光然越来越心烦意乱,再也按捺不住,正要不顾军卒阻拦,冲过去高呼一声,却听门吱呀一声开了,孔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深色平静地挥了挥手,古井不波的声音传来:“光然兄,请进来说话。”
赵光然大喜,冲过去,喘息着向孔晟深躬一礼:“侯爷,大事不好了,我们的书坊、酒坊先后遇到了大麻烦!”
孔晟眉梢一挑:“怎么说?”
“午后,万年县派人查封了我们的书坊,说是我们高价售卖书稿。扰乱坊市、亵渎斯文、有辱圣人体面。将书坊所有存书全部查封带走;而与此同时。长安县也查封了我们在西市的酒坊,宣称酒坊扰乱坊市、欺行霸市,勒令停业整顿。”赵光然压低声音道:“长安县和万年县明知书坊和酒坊是长安侯府开设,之所以还是敢肆无忌惮地上门查封,无非是楚王府的倚仗。”
“赵某正计划在全城新开几家书坊和酒坊,看现在这局面,恐怕暂时要搁浅。长安县和万年县串通一气……侯爷,我们该怎么办?”
孔晟沉默了下去。脸色微变。
他倒是没有想到,楚王李俶竟然会使出如此下作和直接的手段,主使长安县和万年县的地方衙门以莫须有的罪名查封了自己的书坊和酒坊。
这大概与今日楚王长子李适来谈的“合作破裂”有关,算是楚王府对自己这个无职无权长安候的某种敲打和威胁?
孔晟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冷笑。
他猜得没有错,长安县和万年县衙的动作,完全是李适在幕后的操控。如果有选择,万年县和长安县的县令也不愿意去得罪长安候孔晟,但两相权衡取其重,与权势冲天、即将入驻东宫的楚王相比,孔晟这个徒有虚名的长安候实在是不足挂齿。
李适算是恼羞成怒了。少年李适没有从孔晟这里得到想要的东西。自觉无颜回复父王李俶,就索性一不作二不休。直接找上长安万年两县的主官,采取了直接而粗暴的回应。
既然你孔晟不识时务、不愿意跟楚王府合作,那么,在楚王府的辐射干预下,孔府书坊或者酒坊乃至将来孔晟的任何一桩生意,都无法在长安城里立足开设——以楚王府在朝廷在长安的权势,李适甚至不需要明说,地方官就会心领神会把事做得滴水不漏。
就算是孔晟告到了皇帝那里,也无济于事。县衙辖制地方,就有这个规范市场的合法权力,今日将你查封,纵然日后允许你重新开业,可用不了多久,就会卷土重来再次重蹈覆辙。这样折腾不了几次,就能将孔晟的生意给搞垮。
赵光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孔晟的脸色,低低道:“侯爷,要不让赵王殿下出面,帮着斡旋一下?这长安县的县令,与殿下的关系还算不错……”
孔晟冷着脸摇摇头:“算了,光然兄,长安县和万年县既然敢动作,背后就有倚仗。人家有楚王作为靠山,除非是陛下亲自出面,换成别人,恐怕都于事无补,反而自讨没趣了。”
“那……怎么办?”赵光然搓着手,眉头紧促。
孔晟将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了他来运作,是一种信任。眼看书坊和酒坊的生意正如火如荼走上良性运转的正轨,可谓是财源广进,可半路里杀出一个程咬金来,属于长安侯府的两家店铺同时被查封关门,断了孔晟非常看重的财路,赵光然如何能不着急?
孔晟沉默着,良久,才挥挥手轻轻道:“光然兄,稍安勿躁,你且等我片刻。”
孔晟返回书房,不到半个时辰,就出门来交给了赵光然两则他亲自书写的告示,言简意赅,简明而要。
书坊的告示上,前半截对西游记系列神怪传奇小说的第三本单行本——《西游记之圣僧出世》进行了简单内容预告,后半截则声称因为万年县衙的查封,本书及其后续单行本不得不暂时停止发布刊印,何时恢复还要看县衙的态度云云。
写给酒坊的告示大抵雷同。无非是说孔府家酒暂停酿制上市,何时恢复上市,还要看县衙何时允许酒坊重新开业。
“光然兄,你将这两则告示张贴出去,除此之外,我们对此不要有任何态度。县衙查封,就让他查,所有的人全部撤回来。”孔晟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将告示塞在赵光然手里,然后飘然进屋,继续关门默写他的书稿。
李适在幕后的动作,虽然没有敢跟李俶言说,但这怎么能瞒得过李俶的耳朵。不过,李俶对于少年李适的这般手段,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默许的,孔晟不识时务必须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这个楚王亲自出面不合适,李适站在背后是最合适不过了。
就在楚王父子好整以暇地等待孔晟低头让步的时候,翌日一早,却传来一个让李适非常愤怒和难堪的消息。
孔晟的告示广而告之,书坊酒坊被查封,因为断了书稿和烈酒的限量供应,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倒也没有什么,反正他们也买不起这种娱乐的奢侈品,但对于很多长安权贵来说,却引起反弹声此起彼伏。
不少权贵暗中派人向万年、长安两县施加压力,但这事的背后站着楚王府,两县的主官自然硬着头皮抗住,如此一来,几乎所有的权贵都对楚王府的“霸道小动作”怀有不满之心——他们才不管楚王跟长安候有什么恩怨过节,也不想掺和什么权力纷争,但经过了烈酒的“熏陶”和“培养”,上流社会的日常生活中已经离不开孔府家酒,骤然断了供应,他们根本受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