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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生香全文阅读

作者:卫风     食味生香txt下载     食味生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七十七 心眼

    李思敏才不会吃她那一套,笑着对阿青说:“阿青姐,你知道为什么最后的诗魁选了苏妹妹吗?”

    诗魁都评完了,文安公主和杨夫人一起做的评判,旁人也没有异议。现在李思敏突然提起来,阿青知道她肯定有别的意思。

    对面那细眼姑娘刚才没有画画,那肯定也是做诗的。一群人个个年纪比苏小姑娘大,可是最后被最小的拔了尖,这些姑娘们面子上可不太好看。李思敏如果要提这件事,打击面太大了,阿青可不想她得罪一帮人。

    “尝尝这甜汤。”阿青把自己面前的汤盛了分了给她。

    李思敏品了品:“甜的呀。”

    “是我觉得这汤很清甜爽口,其实如果到秋天的时候喝一定更滋润。”阿青微笑着说:“到时候你来我家,或者咱们再去庄子上头,我试试熬这汤给你喝。

    “好。”

    李思敏知道阿青是想岔开话题,自家嫂子的面子当然要给,再说阿青也是为了她着想。

    李思敏虽然不把得罪这种小人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反正两个人结怨颇深,多这一桩少这一桩不差什么。

    吃完饭之后,李思敏还是找个只有她们俩的空暇把刚才的话说完了:“苏妹妹的诗能夺魁,一方面是因为她年纪小,诗做到这地步确实不容易。另一个缘故就是,今天其他人的诗,八成都是在家里就做好了。”

    “啊?”阿青有些意外:“事先做好了?”

    李思敏瞅着她笑:“一看你就是个实心眼儿,没想到吗?公主说请人来赏荷花。大家都知道公主喜好风雅,做诗简直是一定的。到时候要是一着急做不出来怎么办?或是做出来的不如旁人好那岂不糟糕?不如自己先在家里试着做那么两篇,看看哪篇更好,到时候就能用得上了。”

    “这倒真是个办法啊。”阿青自己不做诗,所以也想不到这种取巧的法门。但李思敏这种集会没少参加,这里面的门道她是一清二楚。

    “这些诗做出来,说不定还请家里父兄姐妹指正过修缮过,就算没拔头筹,也绝不会出丑。说不定有的还会请旁人捉刀,自己背下来用呢。”

    “这也有可能啊。”阿青想到以前读的童话。有个国王。给全国小孩儿发花种子,要看谁种的花好,到了评选的那天,有个小孩儿端着空花盆来了。而最后国王选中了他。因为蒸熟的种子是不可能发芽的。其他人的花再美再好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公主和杨夫人能看得出来?”

    “那当然啦,”李思敏笑着说。抓着一把小枣干递给阿青:“姑母她们都是打这个年纪过来的,什么事儿没经过?这些把戏都是当年玩剩下的,她们这点小心思还拿出来卖弄,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当然,其他人的诗也有可能是现做出来的,但是和苏妹妹的一比,灵气就不足了。我看苏妹妹不出两年,多半也要被人称一声才女啦。”

    “真不错。”阿青由衷的夸了一句:“对了,你以前都没和我说过你会画画。”

    “我哪算是会画画,就是没事儿的时候涂两笔。”李思敏嚼着枣干,边嚼边说话,和阿青在一起完全不用在意什么保持形象的事,特别自在:“其实一开始是我想给三公主画图看,画的不象就找宫里的画师讨教,慢慢就画的比从前好了。”

    “三公主今年几岁?”

    “比我小两岁。”李思敏说:“别人说起来,公主金尊玉贵,一定过的特别快活,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儿。公主们行动并不自由,出宫的机会也很少。我头一次和三公主说起糖葫芦她就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我就画给她看。”

    阿青点头:“三公主有几位姐妹啊?”

    “原来应该是姐妹四个,可是两位夭折。”

    这个话题真是让人感到沉重,不过这时代婴儿的成活率本来就低,在有些年月甚至达不到百分之三十。

    “京城很有名的老唐家火烧她也没吃过,我给她带过一次,可是带进宫去都凉了,也不酥了。三公主让御膳房试着做了一回,做出来的也不是那个味儿。”

    李思静朝她们走过来,抬手指了一下窗外:“变天了,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走?咱们一路吧。”

    她一说,阿青和李思敏才看到窗外确实变暗了。天色不知何时已经阴了下来,看来随时都会有一场好雨要下。

    李思敏看着外面的天色反而笑了起来:“刚才还有个画雨荷图的呢,真是神机妙算,难道她知道今天要下雨?我说,咱们再多待会儿吧,瞅着下雨再去游一次湖。”

    李思静看起来也有些意动:“不好吧……我娘让我早些回去。”

    “你在姑母这儿又不是在别处,你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跟你说,姑母这儿有一种青梅酒,据说雨天烫来喝最相宜。咱们多玩一会儿,哄着姑母把好酒拿出来咱们喝。你打发个人回去说一声呗,有我在这儿陪着你怕什么。”

    李思静被劝动了心,又把目光投向阿青。

    阿青摇头说:“我可不能和你们比,家里事情多着呢,我可得回去。”

    李思敏赶紧拉着她:“阿青姐,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别扫兴嘛。再说咱们又不是不回去了,就是再多玩一会儿,晚饭咱们不在这儿吃了,误不了你回家的时辰。你要怕吴夫人不高兴,我打发人去替你说一声。”

    “不是为这个,家里事情是多。”阿青说:“我现在天天跟张尚宫学规矩,还要帮着母亲带弟弟,还得做针线活儿。今天出来大半天了,已经误了很多事。”

    李思静后知后觉的问:“吴姐姐你在绣嫁妆是吧?”

    李思敏也不好再留她:“好吧,那我打发人送你回去。”

    结果她们到了门前,齐尚宫迎面来了。

    “齐姐姐这是去哪儿?”

    “来找你们。”齐尚宫笑着说:“公主有请。”(未完待续。。)

一百七十八 闲话

    阿青看了一眼廊檐:“下雨了。”

    齐尚宫笑着说:“这倒不怕,早就有准备了。”

    文安公主喜好风雅,预备的东西也不落俗套。

    一人一身儿蓑衣,外加草笠和棠木屐。李思静一见这一身儿东西就乐不可支:“这个好,我还没穿过呢,一直想试试。”

    李思敏拎起来看看:“看着挺厚的,倒是不沉。”

    齐尚宫笑着让人服侍她们三人穿上,阿青扶着草笠,总觉得戴不稳当,不是向左斜就是向右歪。

    李思敏对着铜镜系好线绳,转过头来问:“我穿这个怎么样?象不象江上打渔的渔翁?”

    李思静个子矮一些,一穿上这身行头,看上去简直象是个矮胖的草垛。可她自己觉得挺美的,转了个圈儿,还特意把脚抬的高高的再落下去,就为了听着木齿叩响青石板地的脆响。

    齐尚宫可顾不得笑了,忙劝着:“静姑娘当心,别摔着了。您要再这么使劲的跺脚,回头把泥全甩在身上了。”

    她们三个全穿的象打渔的,齐尚宫带着几名丫鬟打着伞跟随着,看起来可真是怪异。

    阿青在乡下的时候也穿过木屐,不过倒不是为了雨天行走方便,冬天的时候穿的多。在乡下的时候,当地的人过冬全靠毡靴和木屐了,当地人管这种木屐叫毛窝子鞋,是用芦苇杆编的,里面絮上棉花和布,外面有时候还可以用油布再绷上一层。这样出门即使有小小的雨雪也不怕弄湿了。这种鞋特别暖和,就是走起路来那声音简直震天响,有人从镇东头经过,镇西的的人都能听到那咯噔咯噔的脚步声响。

    进京后倒是没穿过,再穿这个,阿青还觉得挺怀念的。

    文安公主换了一身儿细麻绢纱的家常便服,宽松的裙褶既方便活动,又透气又舒服。她坐在敞轩里看着她们过来,笑着说:“来来,水已经滚了。正好沏茶。”

    她们一一再把蓑衣脱下。李思静还舍不得脱:“姑母,这一身儿能不能送我?我一直想要这么一身儿,下雨天好在雨地里玩。”

    文安公主笑着拿起装茶叶的罐子:“按说这一身根本不值几个钱,你又冲我张了口。我怎么能不送你呢?可是你要真是下雨天穿这个在外面瞎跑。你母亲就该来找我算账了。”

    李思敏点头说:“没错!我都能想到你母亲怎么说。”她挺腰凹肚。捏起了嗓子:“你这丫头都多大了,怎么还象小孩儿一样?哪家姑娘下雨天不好生在屋里待着,跑到外面乱窜?你滑倒摔伤怎么办?身上沾了潮气生病怎么办?”

    她学的象不象阿青不知道。但是看李思静和文安公主的表情,李思敏应该是学的挺象的。因为文安公主和齐尚宫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而李思静的脸蛋儿涨的红红的,又羞又恼,跺了一下脚说:“你就会笑话我。”

    三个人进了敞轩,李思敏自觉的接过了沏茶的活计,文安公主问齐尚宫:“其他人都回去了吗?”

    “是,都已经送走了。”齐尚宫说:“苏姑娘是最后一个走的。她们家的车夫看起来太木讷了,别人家的车早早就赶过来侯着了,他可倒好,在那儿打起盹来了,还是咱们府上的小子找着他把他喊醒,他才慢吞吞的把车赶过来。苏姑娘上了车,跟车的婆子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急的苏姑娘都要哭了,那婆子才跑出来,说是吃坏了肚子。”

    文安公主摇头说:“苏家这个姑娘是最小的吧?按说这老幺应该爱如珍宝才是,怎么净打发这样的人服侍姑娘出门?让旁人笑话事小,万一有什么闪失,那可是大事。”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吩咐人跟着去了,送苏姑娘安全到了家再回来。”

    “你一向想的周到。”

    回完了话,齐尚宫就退出去了,文安公主看着李思静沏茶的动作,袅袅茶香在敞轩中弥漫开来。

    “来,都尝尝吧。”

    其实这茶,阿青和李思敏刚来的时候已经尝过了,齐尚宫偷偷给她们单独上的就是这好茶。不过这喝茶的话,茶重要,水重要,沏茶的手法和品茶的环境更重要。这敞轩幽静宽敞,窗外细雨潺潺,茶还没喝,已经让人觉得心神安宁,十分享受。

    “姑母您这儿真好。”李思静捧起茶盅小小的抿了一口:“京城里再也找不出比您这儿更漂亮的园子了,我都不想走了,您干脆留我们在这儿住几天吧?”

    “真住下你就烦了。”文安公主望着窗外的目光有些怅然:“这里虽然很好,可是一个人住实在也太大了,白天的时候还好,晚上听着窗外面的风声就觉得凄凉。”

    文安公主这是有感而发,看来至今她都没有摆脱丧夫之痛。一个人单枕孤衾,哪怕外面的景致再美,也只能看到满目萧索。

    李思敏机灵的把话岔开了:“姑母,您知道不知道最近有一件新鲜事儿?”

    文安公主果然被她给问住了:“最近能有什么新鲜事儿?”

    “工部的葛大人,您知道吗?”

    “不清楚。”文安公主好奇的问:“这人怎么了?”

    “葛大人是个有名的大孝子,夫妇俩侍奉葛家老太爷、老夫人格外恭谨。不过最近葛家遇到了麻烦事儿。老太爷十多年前的风流债找上门来了,原来葛家老太爷当年放外任的时候,葛老夫人没有跟着去任上。葛老太爷虽然碍于夫人的雌威没敢纳妾,却在当地有个外室。回京之后这事儿也没人知道。可是现在全都揭出来了,他那外室已经过世了,可是她还生了一儿一女呢。葛老夫人气的死去活来的,老太爷又要把孩子认下,说不能让孩子们没爹又没娘孤零零的没人照应,夫妻俩都吵翻天了,葛大人夹在父母之间那个为难啊……”李思敏笑着说:“听说葛大人本来头发就稀,最近都快掉光了。”

    文安公主也让她逗笑了:“你个姑娘家,说什么风流债不风流债的。葛老夫人也是性情中人啊,这事儿搁在谁身上也不能就这么忍气吞声把孩子接进门来啊。”

    “可街上的人也都说,不能让自家血脉就这么流落在外吧?不管生母是什么样人,孩子总是葛老太爷的孩子——据说那俩孩子一个十三,一个十一,跟葛老太爷的孙子辈一个年岁。”

    文安公主说:“真是为老不尊,这事儿现在有结果了吗?”

    李思敏问:“人暂时在葛家住着呢,但是认不认下来还没定论。葛老夫人现在也回过味儿来了,不再跟葛老太爷一味的吵,只说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葛家骨肉这都口说无凭,怎么能单听他们一面之词就这样轻易的把人认下来的?万一是冒充的,那真是会把葛家祖宗的脸都一起丢尽了。”

    “这说法倒是更占理。葛家其他人什么意思?葛大人肯不肯认下这便宜的兄弟?”

    “葛大人不敢表态,怕顺着父亲气坏了母亲,顺着母亲呢,这事情也该想个合适的应对。不过葛夫人听说也病了。”

    “这当口病了?”

    “葛家老夫人多年来就总是找碴磋磨儿媳妇,这次让那两个孩子先暂住下来的事,其实是男人们的意思,可是葛老夫人不能再跟丈夫闹下去,也不愿意怪责自己儿子,把葛夫人又好一顿折腾,说是她擅作主张让人住下了,葛夫人本来就身子虚,又受了一顿气,当天夜里就病倒了。可是听说葛老夫人对儿媳妇一点儿体恤之心都没有,还说她是装病的,是对婆婆心存怨念。”

    “唉呀,这老太太也实在有些不讲理。”李思静插话说:“丈夫犯错,怎么能迁怒儿媳呢?敏姐姐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好象听见人说这件事儿,就是没有敏姐姐你说的这么详细。可是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呢?都到这岁数了发现丈夫养外室,换谁都得生气。可是既然是葛家的孩子,总不能闭门不纳吧,这好象也不妥。思敏姐,要是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李思敏想了想:“要是我的话,就不跟他过了。那糟老头有什么好?他要认下孩子,就让他出门去跟孩子过日子去,他想怎么照顾他葛家子孙都随他的便呗,这种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哪怕多看一眼都恶心。”

    李思静点头说:“确实挺恶心的,平时还装的挺一本正经的。可是他是一家这主,葛老夫人可没那个本事把他赶走。况且孙子外孙子都有了,这岁数闹腾起来让别人看笑话,也不妥当。”

    “我是说换成我的话,我又做不了葛老夫人的主。”

    李思静又问阿青:“吴姐姐,要是你摊上这样的事儿,你怎么办?”

    这问的阿青愣了一下。

    要是她摊上这样的事儿,比如……她成了亲之后,有别的女人抱着孩子找上门来说是李思谌的风流债,她该怎么办?

    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

    齐尚宫在雨里匆匆走来,把油纸伞放在廊下,站在门前行了一礼:“公主,乐安公主殿下到了。”

    文安公主看着她,一时没明白她说了什么。

    齐尚宫又急急的重复了一次:“公主,乐安公主殿下回京了,现在车马已经到府门口了!”

    “乐安回来了?”文安公主诧异之极:“这怎么会?”(未完待续。。)

一百七十九 酥条

    在场四个人除了阿青,都是姓萧的,也就她一个人不知道乐安公主是什么人。但是她也不算外人,毕竟她马上也要嫁入安郡王府了。张尚宫这些天跟她讲了不少宗室里的人物,但是还没有提到这位乐安公主。

    看气定神闲的文安公主突然如此失态,阿青也非常好奇。

    文安公主站起身来,她们三人也跟着起身,齐尚宫马上过来替文安公主撑伞:“公主,雨下的这么大,还是传肩舆来吧。”

    “哪里等得了。”文安公主回头看了她们三个一眼:“下着雨,你们就别跟着了,到正堂去等着吧。”

    李思敏忙说:“那怎么能成呢,乐安姑母离京数年,我们做晚辈的理当去门口相迎。”

    知道阿青不知道乐安公主是何许人,李思敏瞅着空子和她小声说:“乐安公主比文安公主小着两岁,已经嫁过两次人了。头一位驸马姓白,成亲一年半就没了。第二位驸马姓毛,两人合不来,又打又闹的,乐安公主据说身体不适得去暖和温热的地方休养,出京去住了。不过毛驸马听说去年也没了,算一算,公主这去了得有五六年了吧?”

    又是一位寡妇公主……

    走在前面的文安公主已经和乐安公主遇上了,姐妹俩都哭了起来,齐尚宫好说歹劝的让她们进先厅里再说话,不能在雨地里淋着啊。

    进了厅里姐妹俩还是哭,李思敏和李思静这俩姑娘一口一个姑母的喊着。上去劝解。说到这儿,李思静的嘴就笨多了,李思敏那小嘴儿真是能说会道,的不得不那词儿是一套一套不带重样的。

    “乐安姑母您还记得我吧?我是思敏啊,我家就住在后坊第一个门。”

    乐安公主用帕子拭泪,点头说:“我记得,你是家里老几来着?”

    “我家姐妹三个兄弟三个,姐妹里我排老二。”李思敏笑着说:“这远别重逢是大喜的事儿,今天外面这雨下的就够大了,二位姑母就别在屋里下雨了。回来这衣裳都沾了泪。可不好晾干啊。”

    说的乐安公主和文安公主都笑了,乐安公主说:“真是几年没见,都成大姑娘,小嘴这么伶俐。”

    乐安公主也是年过三十的人了。大概是赶了很久的路精神不大好。脸上也没上什么

    不过好歹这一笑。姐俩也不好接着哭了。齐尚宫亲手捧茶上来,文安公主想起来问:“你怎么这个时辰到?午饭吃了没?”

    “没呢,就在路上吃了点心。看着天要下雨,怕在路上再耽搁了下着雨进不了城。”

    齐尚宫不等文安公主吩咐就赶紧说:“奴婢这就去厨房看看,有什么现成的先端来。”

    公主府的厨房一套人伺候着,当然不可能没有吃的。齐尚宫去了没一会儿,就领着人来摆饭了。熬的入味的高汤里下了切的薄薄的豆腐和蘑菇和笋片,这几样都易熟,汤一滚就得。拌什锦,豆豉蒸排骨,炸的金黄金黄的酥条儿。酥条儿这菜阿青也会做,取的鸡肉鱼肉口蘑剁碎拌成肉糜调好味,裹上蛋清和干粉炸成金黄,特别酥,特别鲜,人人都爱吃。

    乐安公主笑着说:“我也不大饿,姐姐你们在这儿陪着我吧,咱们说说话。”

    “好。”文安公主亲手给她盛了汤:“你先喝口汤。”

    乐安公主抿了口汤,先尝的炸酥条,她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红唇微启,齿若编贝,咬着酥条儿上下牙轻轻一嗑,可以听到清脆的声响。

    “好吃。”乐安公主笑着说:“四姐府里的饭菜就是精致。”

    “你是饿了吃什么都香,别说话了快吃吧。”文安公主不愿意耽误她吃东西,转头问跟着乐安公主的那个中年妇人:“你们是几时动身的?直接上京的吗?怎么也没有来个信儿?”

    “初六就动身了,走的水路,在安城停了两天,在长关登岸换的车。”

    “怎么这个季节出门呢?你想回来,要么春天里上路,要么就等天气凉快了再走。这样的天坐车坐船都受罪。”文安公主又替她夹了一筷子拌什锦:“先知会一声儿,也好让人去迎你一迎,安排一下。”

    这时节确实不是适宜出门的季节,而且听起来乐安公主这一路走的很匆忙,阿青在吴叔那里是看过一些地图的,心里对地域的距离大概有个概念。乐安公主这一路算是赶的很快了,虽然在安城停了两天,这一路也就用了十一二天。这么匆忙,肯定是有原因的吧。

    乐安公主说:“没事儿,我也不想太兴师动众的。对了,思敏我认得,这一个是哪家的?那个最漂亮的呢?”

    “这一个是逸郡王家的,你也见过她吧?她百日的时候逸郡王抱着她乐得合不拢嘴,被这丫头在身上撒了水了。”

    这么一形容,乐安公主就想起来了:“哎哟,长这么大了呢。”

    “这个最出挑的,是思敏未来的嫂子,是她大哥思谌没过门的媳妇。他们的亲事可是圣上赐的,现在宗正寺正上着劲儿在操办哪。”

    “哎哟,我说呢,远远儿看着就不俗。”乐安公主转过头说:“姐姐,我可没想到你这儿有晚辈,没准备见面礼,你帮我先出一份儿吧,回头我再还你。”

    文安公主白她一眼:“这还要你说?”

    齐尚宫已经手脚麻利的预备了礼物出来,阿青收了礼道了谢。文安公主出手大方,一对镶宝石的钗子,四匹绢,分别是粉红、浅黄、香芋与月白色,都是适合年轻姑娘的颜色。乐安公主吃完了饭,文安公主一肚子想和姐妹说。可是她一路赶来也太劳累,催着她去沐浴休息。李思敏就顺势说要告辞了。

    文安公主没答应:“下着雨呢,走什么走?我想多留你两天陪陪我,顺便也陪陪你乐安姑姑。思静你呢?”

    李思静是玩儿的很开心,不过她也有顾虑:“我出来的时候,我娘还让我早点儿回去呢。”

    阿青就更不用说了,她到京城这么久了,还从来没在外面过过夜呢。

    “行了,你们家里我打发人去说,你们就踏实安生在这儿住几天吧。缺什么少什么东西跟齐尚宫说。想吃什么也同她说。”

    文安公主虽然看起来温柔和善。但毕竟也是位公主,不等她们仨回话就下了决断,打发人去她们家里报信去了,李思敏因为是住在宫里和三公主一起。所以派的人就到三公主那儿去传话了。去的人回来的时候还都带着东西——毕竟姑娘们要在外面过夜。梳头洗脸的东西,换洗衣裳鞋袜这些都要齐备。去吴家的那个妈妈回来后还带了吴婶儿的嘱咐回来,告诉阿青家里没什么事儿。既然公主高兴,那就在这儿多待两天,要懂事儿别给主人家添乱。

    捎来的包袱里都是阿青惯常用的东西,不用看阿青也知道这应该是桃叶打的包。桃叶自打发现双胞胎中的妹妹琥珀已经不声不响的摸进书房干起了阿青身边的活儿,地盘意识高涨,把阿青身边的事情把的严严实实的,不让珊瑚插手。

    珊瑚倒是不焦不躁,不让她干近身伺候的活儿,她就去提个水、收拾下屋子,注意观察桃叶是怎么服侍的,暗暗把阿青的习惯喜好都记在心里。

    她想长长久久留下来,所以肯定不会急在一时表现。珊瑚不傻,坎坷的经历让她比一般的姑娘都胸有成算。冒头太快,根基不稳,指不定哪天就摔下来了。一步一步的稳扎稳打,才能走的更远。

    李思静过来看的时候,阿青正归置她的东西,没让公主府的丫鬟帮忙。到了一个陌生地方,她还是想自己亲手做这些事,好心里有点数。

    文安公主给她们安排的屋子是二层小楼,她们三个由东至西一人一间。外头雨还下着,敲着屋瓦滴答滴答响。

    李思静今天一来就注意到阿青了,之前就听家里人说起李思谌定亲的事,还说姑娘样貌十分出挑,在京里这一众同龄人里算是拔尖的,也怪不得李思谌手脚奇快先去皇上那儿求了来,这样的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消受的。要是不下手快点,没准儿就落到别人家里去了。

    姑娘们没有不爱美的,李思静现在脸上虽然带着肉嘟嘟的婴儿肥,可是她对美丽的憧憬也不比其他人差。吴姑娘长的这么美,她用的胭脂粉多半也和旁人不一样,李思静看见有人带着从吴家收拾的东西送来,就赶着想过来看看。

    “吴姐姐,这是你平时擦脸用的吗?”

    “是。”阿青说:“我平时不大用粉,出门的时候偶尔擦一擦。”

    “看着不象外头卖的,是自己制的吗?”

    “对。”阿青点头,看李思静的样子跃跃欲试,笑着问:“要不要试试?”

    “好。”李思静痛快的应了一声,坐在镜前,把粉轻轻的往脸上敷。

    可是让她有点失望的是,这粉擦上了,她的脸好象跟刚才也没有太多变化。

    “这粉可能不如外面卖的又白又香,也有点散。”阿青说:“自己做的粉不象外面卖的那样搽上显得很滑溜。”

    “是啊,”李思静奇怪的问:“那吴姐姐为什么不用外头卖的呢?”

    因为那种又香又滑的粉里既有铅,还有汞的成分,抹多了不但有毁容效果,甚至还会造成不孕不育呢。虽然那种粉抹了显白,也不会容易脱落,可是阿青还是不想用那个。反正她出门时候少,在自己家里不用妆饰,出门的话时间短,自制的香粉完全可以满足需要了,阿青觉得自己做的粉也不错,不是那种擦在脸上白生生的很假的,而是看上去很自然。

    她们这年纪青春年少皮肤底子又好,不擦粉本来也挺好看。(未完待续。。)

    ps:  大雨倾盆下了一天。。

一百八十 麻烦

    李思静有点儿失望,大美女用的脂粉好象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可是也许这粉擦一回两回的不见出彩,时间长了就会有变化?

    李思静拉着阿青去看她平时用的东西。逸郡王对唯一的女儿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李思静在家里用的妆奁什么样阿青是没见着,但是这个带出来临时用用的,也是不同凡响——两尺见方,上下四层,头一层拉开,一套四把梳子,头绳,其他全是瓶瓶罐罐。那装头油的小瓶子做的尤其精致,一共六个瓶子,拼起来是一朵梅花的样子,五朵花瓣一个是花芯,做的当真是精致。

    “这个好看吧?我从我娘那儿硬要来的,是旁人送给她的,结果我缠了半天,她就给我了。”

    “真漂亮。”

    李思静高兴的说:“你闻闻,这香味儿都不一样的,木樨、茉莉、茶花、兰花……我喜欢这个兰花的。”

    阿青顺着她的意思闻了闻香味,确实很清雅:“很不错。”

    “这个是内造的,外面买不着。”李思静大方的说:“吴姐姐你要喜欢,我送你一瓶。”

    “好啊,那就多谢你了。”

    李思静今天认识了一个生得又美性子又这么温和的新朋友,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显摆一番,再和新朋友分享。除了头油,光是擦脸膏她也有四五样,余下的香粉胭脂口脂眉黛这些东西她都备了全套的。不过以李思静的年纪和她的性格来看,她弄这些东西主要是为了好玩儿。并不是为了往脸上涂涂抹抹。

    下头还带了一些首饰,另外就是几大包衣裳。看来李思静在家中相当得宠,只是到公主府小住两天,带了好几身儿衣裳。收拾包袱的人八成是怕下雨天气阴冷,厚的薄的全没落下,从薄绢纱罗到夹花绸缎,看这包袱,李思静姑娘这不象小住倒象是搬家。除了这些东西,还有她在家吃的零嘴儿,玩的小玩意都给拾掇来了。结结实实让阿青开了眼!

    按着家长这么个宠法儿。要一给十,百依百顺,怎么看也是要出熊孩子的节奏。惯孩子惯到这地步,李思静还长的大大方方挺开朗懂事。这姑娘真是不容易。

    李思敏换了衣裳过来寻阿青。结果屋里没人。又听见隔着墙传来咕咕哝哝的说笑声,顺着声音就摸到这屋来了,一看两人正围着一张小棋桌。但又不是在下棋。

    阿青抬头看见她来,李思静是妹妹,比李思敏小,两人都站起身来相迎。

    “行啦行啦,又没旁人咱们不用讲究这些。”李思敏问:“你们俩这是在做什么呢?”

    “阿青姐姐教我打络子呢。”

    好家伙,进展真快。李思敏寻思着她也就换个衣裳洗了把脸,嗯,又收拾了下东西的功夫,这俩人都从“吴姐姐”进展到“阿青姐姐”了。

    不过阿青姐这人是好相处,和她在一块儿就是挺舒服的。

    李思敏也坐下来看她打络子。

    李思敏长这么大,拿针线的次数只怕十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逸郡王妃原先倒是想让女儿学一学的,虽然不指望她学出什么名堂来,可是姑娘家连纫针都不会,说出去也实在不好听。可是李思静头一次做针线就扎了两回手,第二回扎出血之后,逸郡王妃是怎么也不舍得让闺女学女红了。李思静自己呢,心情有点复杂。别人都会,自己一窍不通,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让她去学,她一怕疼,二怕累。手累眼累全身哪哪儿都累。

    可是打络子不一样,不用动针,顶多用钩针拉一下,这圆头针可扎不了手。而且络子打出来可以用在各种地方。李思静想着,等学会了,她先给父亲弄个扇坠,再给娘也打个络子,穗子弄长点,缀在玉佩的下面。

    “这是凤尾结,其实很简单。”阿青把动作放慢,李思敏和李思静两个人一人攥着一根绳跟着照做。

    “这样串过来,拉紧……喏,就这样,下面都是重复这个动作。”

    确实不难,两个学生兴致勃勃的开始举一反三,直到齐尚宫来传话,说是前头摆晚饭了,让她们三个过去。

    从她们住的地方去摆饭的花厅有一道曲曲折折的的长回廊,不用打伞穿蓑衣,既自在还能赏雨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花树山石在雨地里看的不那么分明,影影绰绰的。白天那样明媚鲜妍的景致,晚上看起来却让人想起什么《古墓荒斋》之类的聊斋故事。

    李思敏想起白天文安公主说的话来,当时感触不深,现在却觉得十分感慨。

    这么大的府邸,文安公主一个人孤零零的,能说话的恐怕只有齐尚宫一个。这样冷清孤寂的长夜,多么可怖,她一个人怎么挨下来?驸马还在的时候,这府里处处都洒下了他们的欢声笑语,可是他现在已经离世,文安公主再看着这些熟悉的景致,却已经物事人非,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这些昔日的欢乐回忆呢?

    花厅里文安公主正逼问妹妹:“你跟我说实话,别拿那些虚的来糊弄我。”

    乐安公主揪着手帕:“我都说了。姓毛的反正是不在了,当年我身子不争气,倒象是我怕了他躲出去似的,还不兴我回京来了?”

    “你要真是想回来,怎么跟逃难似的,东西都不收拾就回来?你的那宅子几年没住人,也不遣人收拾,怎么能住?你老实说,是谁欺负你了,还是你闯了什么祸?”

    按文安公主想,别人欺负她不大可能,多半是她闯了祸。

    可是她又能闯什么祸呢?她又不是个男人,想闯什么大祸也不可能啊。

    乐安公主哼哼唧唧的说:“就是遇上点麻烦……”

    文安公主毫不含糊:“什么麻烦?”

    “我吧……平时无聊,也出门拜个佛,游个湖什么的,当地有文人士子雅集,有时候我也凑个热闹,可我也不是抛头露面什么人都见的。就去年八月里吧,认识了一个姓梁的书生,诗做的好,人也很风趣,不是那种酸不溜丢的。我请他来喝过茶,他也回请我去游过湖……”

    文安公主深吸了口气,把想说的话憋回去,继续听他说。

    去年夏天里毛驸马没了,虽然这人不是个东西吧,可是丈夫重病死了乐安公主都不管不问,还同年轻书生去游湖,这话要传出去,旁人不会说姓毛的不是东西,毕竟他已经死了,人死为大嘛,但乐安她可落不下什么好名声了。

    “我没什么旁的意思。”乐安对自己姐姐说话还是比较坦白的:“我没想再嫁一回,万一再嫁个不是东西的,我太划不来。就这么着来往我觉得挺好,我就是想解解寂寞。可是没想到这人心挺大,突然有天跟我说心里喜欢我,想要和我成亲。他一个人住在城里,他乡下有老婆孩子的。也不知道他回去和老婆怎么说的,他老婆带着孩子跑到我府门前来闹,又哭又嚷又跪的……”

    文安公主已经明白了:“所以你丢不起这人,就跑了?”

    可乐安公主还没说完呢:“……我总不能去和一个乡下村妇理论吧?更何况我也没想抢他丈夫,可是她在我门前闹了两天我不搭理她,她倒越发起劲了,失心疯一般,还要撞我的大门……”

    “后来呢?”

    “她没事儿,她小儿子不知道是不是被看热门的人撞了,摔破了脑袋,当场就死了,那女人倒是不闹了,抱着孩子跳了河。”

    “她也死了?”文安公主倒吸了口凉气。

    “没有,有人跟着她呢,一见不好就赶紧下去人把她给捞上来了。可是……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跟我有什么关系,脏水一盆一盆的往我头上泼……”

    “你闭嘴。”文安公主揉了揉额角,感觉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那个姓梁的呢?他老婆闹,他孩子死,他都没出面?”

    “没有。”乐安公主咬着牙说:“他一直没露面,学馆也告假不去了,谁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

    “你怎么和这么一个人来往!”文安公主简直想抽她一顿:“还赶在那么个当口!死了你倒跑回京来了,你以为你跑得快?我告诉你,当地州府的折子只怕这会儿已经放在皇上的案头上了!”

    “我又没有杀人……”乐安公主这话说的没多少底气。以她们的身分来说,确实也不用怕一两桩人命,别说人不是她杀的,就算是她杀的,难道还有人敢让她赔命不成?

    “别人不会这样说的,别人只会说你在驸马重病之中与人偷情私会,强夺人夫,逼死人子……”文安公主都想得到那些折子上会如何写,也想象得到坊间悠悠众口会如何议论咒骂。

    这件事情麻烦大了,文安公主很清楚,而且可能火会从乐安身上蔓延到其他公主、甚至其他宗室贵胄的身上。她虽然不是做官的人,可是她已经经历过许多风浪坎坷,这一点她还是能估量到的。

    “不成……这事儿得赶紧找人商议。”(未完待续。。)

一百八十一 相逢

    这件事情如果真闹大,受损的不止乐安一个,宗室里大家平时关起门来掐的再欢,遇到这种事情也是空前的齐心,先攘外再安内决不含糊。

    没等文安公主想好这事儿先去找谁商议,门房来人报:“安郡王世子来了。”

    文安公主一怔:“谁?”

    思敏的哥哥她当然不会不认得,可是他出京去了这是人人都知道的,没听说回来啊。

    说话功夫,李思谌已经熟门熟路的自己进来了,给文安公主和乐安公主两人行礼问安:“见过二位姑母。”

    文安公主诧异的问:“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回京都不带先送个信儿的。思谌你这是几时回来的?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下午刚到京城,听说思敏在姑母这儿打扰,我也来蹭姑母的酒吃。”

    文安公主生着七窍玲珑心,往日虽然也听说思谌和思敏兄妹较亲厚,可也没亲厚到正事不办先来探望妹妹,这迫不及待想见的,是另有其人哪!

    乐安公主一肚皮烦恼,在晚辈面前也只好先按捺住,笑着说:“行啦,在我们跟前你还不说实话?老实说了才有你一口饭吃,不老实的话,这就把你轰出去。”

    丫鬟端茶上来,李思谌坐在下首,看得出来他确实赶了不近的路,比出京前黑了,也瘦了,可一双眼看上去还是神采熠熠,坐在那里腰挺背直。没有一点儿稀松懈怠。

    “看着晚辈,不认老也不行啊。”乐安公主有感而发,摸着脸颊对文安公主说:“刚才看见思敏她们,那才是年轻姑娘呢,眼睛都亮晶晶的,咱们呢,就算还没长白头发,可是心已经不年轻了。”

    说话功夫,阿青她们三人已经到了。看到厅里还有一个人,李思敏也吃了一惊。连要迈过门坎的脚步都停下来了。维持着一只脚门里一只脚门外的架势:“哥?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到。”李思谌的目光越过她,直接落在阿青的脸上。阿青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着他,旁边灯烛的光亮照在他身上,这人就象昨天夜里她梦见的那样。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这是真的。还是她又在梦里头?

    那人一出去。好象把她心里的一部分也一起揣走了一样,总有个地方空空的悬着。天热想着他是不是晒着了,怕他在外面吃不上一口热饭食。最担心的还是他的安全,真怕象头一次遇见他的时候那样,受那样的伤,命悬一线。

    可现在看到他好端端回来了,虽然黑了点瘦了点,可是全须全尾没受伤没少点儿什么什么,她的一颗心也终于可以落地了。

    李思敏抿着嘴忍着笑,迈步进了门。

    她很有自知之明,他哥对她也关心,可是是属于那种有事儿替她撑腰,没事儿才没有闲功夫搭理的那种,更不要说出京办差回来主动来见她了,她有什么好见的?人家是来见没过门的媳妇的。

    不过阿青姐这么漂亮,连她没事儿都惦记着想见见,更不要说他哥了。

    “好啦,人都到齐了。”文安公主心里还装着事儿:“先吃饭吧,人多吃饭也热门。思谌你要不要喝点酒?也解解乏。”

    “今天就不了。”李思谌说:“吃过饭还得出去一趟。”

    饭菜很丰富,可是饭桌上人人都有一份自己的心思。文安公主惦记着等下去找现在任宗令的泽亲王。不过虽然泽亲王现在挂着宗令的名头儿,可他已经年过七十,平时操办一应事宜的都是左右宗正。这事儿具体和哪一个说,怎么说,还得好好斟酌。这件事情处置起来,首要当然是把乐安公主摘出来。虽然气这个妹妹行事不端,可是两人打小一起长大,文安公主也算了解她。

    乐安很任性,爱热闹怕寂寞,头一个白驸马死了没几个月就和毛志宏打的火热。她要嫁毛志宏的时候旁人也有劝过她,可她还是一意孤行的要嫁,结果后来堂堂公主给气的连自己的公主府都不住了,倒让毛家人鸠占鹊巢。经过这一回,她肯定是没有再成亲的念头了,可是同一个小地方的酸书生拉拉扯扯还惹出了人命,姓毛的现在死了还不到一年呢,怎么说也算尸骨未寒啊。

    吃饭的时候都不是外人,就团团坐了一张圆桌,不知道是巧了还是有意安排,李思谌正和阿青坐个对面,抬一次头就看见他一回,阿青总觉得一桌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他俩身上,害她头都不敢抬了,光吃面前一盘菜。

    小儿女们这种情态,文安公主和乐安公主纵然心里装着事,看着他们也忍不住笑。

    李思敏和李思静就更不用说了,李思敏还好,李思静是完全藏不住心事儿,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事全写在脸上了。

    这顿饭阿青完全是食不知味。看到他突然回来当然是高兴,可是这人招呼都不打,跑到文安公主这里来,让旁人看他们的笑话,这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一点。阿青几乎可以预见,虽然现在当着面没有人嘲笑,可是等他一走,李思敏那张小嘴可是不饶人的,李思静呢,完全是直肠子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就连文安、乐安两位公主,虽然是长辈,说不定也会拿她打趣。

    这事儿是一辈子的黑历史,哪怕再过个五年十年,只怕她们还会记忆犹新,有机会还得让她温故知新。

    吃过饭李思谌起身告辞,可嘴里说着告辞的话,腿却站在原地不挪动。

    文安公主肚里闷笑,脸上还得装着一本正经的:“思敏啊,你们兄妹也好久没见了,你去送送你哥哥啊。”

    李思敏脆脆的应了一声,伸手拉着阿青,也不管她脸上什么表情了,扯着她一起出了门。到了门外头,雨还下着,夜色已深,廊下的灯笼被风吹着微微晃动,昏黄的灯光映着斜洒的雨丝,看着就让人诗兴大发——咳,那是不可能的,眼下这三个人哪个都没做诗的心思。

    李思敏笑眯眯的问:“哥你去武城,给我们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啦?我可听说那儿繁华着呢哪,西边儿、北边儿来的货那儿都有,南货出关也在那里。”

    李思谌笑了:“知道,少不了你的。明天就给你送进宫里去,都是按份儿装好的,你要拿去送人也方便。”

    “好。”李思敏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痛快的松开了刚才挽着阿青的手,顺手拽走了站在门边支着耳朵瞪着眼睛的李思静,把空间留给了那一对未婚夫妻。

    这男女这情到底是什么滋味儿呢?旁观者这样看是看不出来的。可是看着一向冷漠的哥哥性情大变,让李思敏又觉得好笑,又隐约有点憧憬。

    她对自己的将来不怎么担心,因为有三公主的原因,哥哥又不会撒手不管,嫁人是不成问题的,将来也可以富贵安逸的度过一生。

    但是现在她的想法和从前隐隐有些不同了。

    按部就班的找个人嫁了,可能不会有象哥哥和未来嫂子这样的情分。可是要找个有情分的人,那需要机缘吧?

    哥哥当时落难被嫂子救了,这是典型的美人救英雄啊……结果这英雄被救了还一门心思要以身相许了……

    李思敏忍不住偷偷笑了。

    这边阿青陪着李思谌沿着回廊往前走。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先捎个信。”

    “就今天回来的,本来还打算再多待几天,不过事情已经办完了,一路紧赶慢赶的,今天晚上这是我头一次坐下来吃有汤水的饭。”

    这是苦肉计,阿青心里一清二楚。可是知道归知道,还是忍不住心疼。这出门在外和在家当然不能比,这人比出去的时候又瘦了。

    “天这么热,怎么能不多喝点汤水呢。再说日头毒,赶路太受罪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别这么赶太急了。”

    “我知道了。”李思谌轻声说:“我就想早点儿回来见你。你别总为我担着心,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当心保重自己的。”

    原来他也知道她担心着哪。

    “怎么今天来姑母这儿了?”

    “你又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先去了月桥巷的宅子,听说你出门了,换了身儿衣裳就急急忙忙过来了。给你捎了好些东西呢,明天给你送家去,你挑一挑,喜欢的就自己留下,不喜欢的留着送人吧。”

    “好,劳你费心了。这次的差事还顺利吗?”

    “很顺利。”他没有多说,阿青现在也不方便多问。

    “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就商量点事情,我会早点儿回去的。”

    “那你多当心,下雨路很滑。”

    听她这样轻声低语的说一句,李思谌比吃了百年人参还精神。想起刚才意外见到的乐安公主,他顺口问:“没想到乐安公主也在,你们今天一起赏花了?”

    阿青摇头说:“乐安公主是午后才来的,来的非常勿忙,连行李都没多少。听说先是水路后又转的陆路,才走了六七天的样子。”

    李思谌一下子站住了,阿青都觉得不寻常的事,他自然更加明白其中有蹊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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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二 相送

    “不用太担心。”李思谌反过来宽她的心:“乐安姑母的性子我知道,她和文安姑母不一样,听说从刚及笄时起,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听说那会儿她就天天不拉的绕道去逛西御花园——那里正好能看见宫学的院子,新科举子们集会她也偷偷扮了男装去听。挑驸马的时候,眼都挑花了,这个好,那个也不错,恨不得一骨脑全收了……”

    “快别说了。”阿青吓了一跳:“别让人听见。”

    虽然这会儿四下无人,可是保不齐在灯亮照不到的地方有人听着呢。

    李思谌这话说的乐安公主好象是……花痴一样。

    “她惹不了大乱子,你不用太担心。”

    话是这样说,李思谌却想着,只怕这次惹的事不小,要只是些男女风月之事,犯不着跟火烧房子一样跑回京来。他也刚刚回京,等下出去这一趟,倒可以顺便问问乐安公主的事。

    回廊走到头了,前头的门边,小武立在门檐下,向阿青遥遥行了礼。

    “你晚上早些休息,事情是永远都做不完的,不必非赶在一时。”

    “我知道。”他又压低声音说:“我在外面的时候,时时想起你。”

    风松一阵紧一阵,吹着她鬓边有一缕头发在轻摆,发梢轻轻的,一下一下的蹭着她的面颊。头顶灯笼的光亮柔和昏黄,李思谌的心思也被那一缕柔发撩的一上一下的,特别想伸给她捋齐。

    “我也……”阿青低声说:“我也很挂念你。下次你如果要再出门。提前跟我说,我给你做些吃的带着上路。以前我爹,还有小山进山的时候,我都给他们预备吃食。出门在外食宿不定,时间长了身体会熬不住的。”

    “好。”

    这是把他和她父亲、弟弟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了——可能她自己也没发觉话里的纰漏。

    李思谌做事从没有这么拖泥带水过,心里说该走了,可是脚还是挪不动。

    外面风又紧了起来,大滴大滴的雨水砸在芭蕉叶上,声音象炒豆似的响成了一片,把两个人之间这种悄悄蔓延的暧昧一下就打破了。

    “你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李思谌点了下头:“在姑母这儿不要拘束。别屈着自个儿。要是住的不自在就回家,要是喜欢就多住两天也无妨,姑母一个人也很寂寞。”

    说完这话他迈步转身走了,小武忙迎上了上来。撑开伞罩在他头顶上。他们的步子大。没几下就出了院门。

    阿青站在那儿出了会儿神,冷不防肩膀上有人突然拍了一下:“已经走远啦!”

    会说这话的不做第二人想。

    阿青有些无奈,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身来:“你怎么来了?”

    “你这一送人就不见回去了。我怕天黑路滑你跌了跤啊,特意出来寻你。”

    “有劳你费心了。”

    李思敏开玩笑很懂拿捏分寸,绝不会开得过火。她说特意来寻她也不是空口白话,她还给阿青带了件斗篷来:“下雨凉,披上吧。”

    “这是你的?”

    “是思静的。”李思敏笑着帮她把斗篷披上,指着脚下头说:“你看,短了一截。”

    阿青自己低头看看,果然短了约摸一寸,不过晚上也看不出来。

    两人往回走,迎面遇上李思静。

    李思敏奇怪的说:“你不是说要回去歇着?怎么也出来了?”

    “屋里没别人……怪闷的。”

    看她不自在的样子,李思敏笑着拉起她的手:“是不是头一次来公主府,心里不踏实啊?”

    “平时也不会的,”李思静解释说:“偏巧今天下雨,往外看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还没人……”

    白天李思静还羡慕的不得了,说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园子,想怎么逛就怎么逛,实在太享受了。可是现在她已经不这么想了。谁也不能天天逛园子啊,晚上在这么大这么空落的地方睡觉,真是有点儿瘆的慌。

    “听说本来想给咱们三个安排住在湖心儿小楼那里的,因为下雨才改了主意。”李思敏说:“姑母还说呢,荷花儿都开了,荷叶也清香,睡在湖心儿里吹着湖上的风,肯定连梦都是香的。早上起来直接用荷露煎茶吃,再好不过了。”

    呃,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下雨,荷塘月色是没有了,凄风苦雨浪高水深的,住在湖心是肯定不行。

    三个人回去了一时还没睡意,李思静又拿着络子请教,阿青又教了她一个简单的十字结,外头雨声淅淅沥沥的,风一阵紧似一阵。李思静拆了好几回才学会怎么打这种结,打了个呵欠说:“看着容易,这真学起来也怪费力的。”

    “你是刚学,当然觉得难,等时间长了,慢慢就熟悉了。”阿青指点她:“这些打结处,还可以串上珠子,珊瑚啦什么的。”反正总有些散珠子没处用,比如项链手串散了,或是簪子、珠花上拆下来的,白放着可惜,别处又用不上,这里就可以用上了。

    李思静打了个呵欠:“不早了,咱们也歇了吧。阿青姐,我不回去睡了,晚上我跟你挤挤吧,咱俩还能说说话。”

    阿青笑着把线绳收起来:“我倒是想留你作伴,可这床睡不下咱两个。”

    把这二位都送走,阿青才拆了头发躺下。

    头一回在陌生地方过夜,外头又是风雨交加,阿青一时也睡不着。

    她想着白天见过的那些名门闺秀,她们画的画儿,做的诗……想到杨夫人。赏完诗画之后,杨夫人就没有露面了,她是已经告辞了吗?还是不想同人打交道。现在还待在这府里的某个地方?

    阿青又想到突然回京的乐安公主,虽然已经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可是保养的好,容颜还很娇艳。公主在亲事上比一般的女人要有更多的自主权,乐安公主就已经有过两次婚史了,文安公主却一直活在过去还没有走出来。阿青觉得这座繁花似锦的公主府,就象锁住她的巨大坟墓一样,黑夜在这里显得更加漫长和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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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应该已经安歇了吧……

    李思谌望着窗外出了一会儿神。从敞开的窗子望出去,顺着檐角淌下的水珠泛着银光,就象挂着一条条的珠线。

    “这事中间倒象是在有人在暗中使劲儿。”李思谌问:“你们事先就没得着消息?”

    “确实有人在中间使劲儿。”穿着一身素青布袍的中年人微笑着说:“消息灵通的不止姓梁的一个。毛驸马一死。那边就有人心思活动开了。这有本事的人没一个想招驸马的,那年纪轻轻的就过上了养老赋闲的日子,可是没本事又想走富贵捷径的人,却都瞄着乐安公主呢。跟公主走的近的人除了姓梁的。还有一个姓黄。一个姓赵。姓黄的祖父曾经做过户部主事。二王之乱的时候祖父死了,家也败了,这人的功利心更重。据那边儿传来的消息说。他给公主送过诗词表白心迹,还曾经连着数日天天往公主那里去,做小伏低,想讨公主欢心。”

    “姓赵的呢?”

    “姓赵的那一位年纪还小呢,刚刚十六,很有才气,听说生的很是俊美,还有个小宋玉的绰号呢。”

    “那怎么姑母倒是和姓梁的好上了呢?”

    “我也是听说啊,听说那姓梁的,生的有几分象先头那位白驸马。当然了,只是生的有几分象,论品格儿那当然是远远不及了。”

    白驸马当年的俊美和才情是有名的,乐安公主挑来挑去挑中了他,可惜白驸马命短,两人并没有恩爱相守多久。

    “那个黄……”中年人想不起名字,从袖子里抽出纸条看了看:“哦,叫黄春祥,他倒是没有成亲,所以先前一直觉得自己胜出的机率大,没想到反被梁宽守压了一头。他也就挑拨了一下梁宽守的老婆,当然他的本意不是要让公主出丑,他觉得梁宽守家里妻儿一闹,他就不能再和公主来往亲近了,自己可以趁机而入。可是没想到这梁妻性子古怪没和丈夫闹,却有胆跑到公主府门前去闹,更想不到梁家的小子因此送了命,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那孩子之死确是意外?”

    “确实是意外。”

    “黄春祥这人现在在哪儿?”

    “也躲起来了,在他姨母家避风头,到现在也没敢露头。”

    “他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但现在这事被尹通那帮人抓住,肯定大有文章可做。”

    本来这事儿不关李思谌的事,他又不爱往自己身上揽事儿。如果是文安姑母惹上了麻烦,他或许看着从前姑母对他的照拂,替她解决这麻烦。乐安姑母嘛,也不是他当晚辈的要在背后非议她。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怎么光长岁数不长长心眼儿呢?还觉得自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吗?不管做什么荒唐事上面都有人替她撑着,不管惹了什么祸缩头一躲,麻烦自然有人帮她解决?

    除了自己爹娘,没人会这样无条件的宠着护着她。兄弟姐妹都大了,各家有各家的日子。父皇和皇兄虽然只差一个字,可是又不是一个娘生的,大家不过是面子情儿,谁有那闲情跟屁股后头给她收拾烂摊子?

    也该让她尝尝苦头,以后还能学的精乖一点,少惹些是非,大家都好。

    “当然了,尹通这人我还是佩服他的,确实是个能干事的人。可是站在他后头那一帮人就不成了,打着他的旗子,为的全是自己。先是说公主横行跋扈强夺人夫逼死人子,怎么也得关进寺庙里去清修几年。要不了两天,这风一转,就得冲着京里头的宗室们刮过去了,有实职的要撸下来,还要老话重提,削减宗室用度……”

    这是那帮人的一贯套路,毫不新鲜,只是每回掀起事来的借口不同而已。

    但是现在李思谌不想纵着他们。一是他不想因为这阵风波影响亲事,事情真闹大了,明年亲事就算顺利,可是必定不能更风光张扬,李思谌可是早就想好了要把阿青风光荣耀娶过门。二来,此事如果成了,尹通声望将更上一层楼,这两年霍相就要告老,尹通上位的话,南江一系的人在朝堂上的势力会空前膨胀,皇上也绝不乐见平衡被打破,更不愿见那些人总把矛头对准宗室,丑闻来来去去,伤的都是皇室体统,皇上的颜面。

    宗室经过二王之乱之后元气大伤,前年还弄出来个真假难辨的龙凤调包案,引的京里头议论纷纷,到现在还有人时不时翻出来说道说道。反正仁化末年出那么大乱子,知情人差不多都已经死了,这景王妃当年生的到底是男是女谁说得清楚?

    说起来,阿青倒也是二十二年生人,东平侯府已经被抄,薛氏在那样的乱中生下孩子,为了保她的性命交给忠心的丫鬟偷偷带走。现在人人都说她是吴家女儿,可是她的真正身世却没有几个人知道。

    “别总让他们闲着,一闲着自然要寻思着生事,增文兄也给他们也找找事情做。”李思谌从案头拿起一封折子——当然这不可能是原件,是原样照抄下来的一份复件而已,在联名参奏的那两个人名上各点了一下。

    被称为增文兄的中年人心领神会,点头应下:“正是。我想一想……石御史有个拳头硬的儿子,齐大人嘛,好象背着夫人在外面养了一房外室,据说千娇百媚,夜夜笙歌,日子都过得太舒坦了。”

    被内卫司盯上,这舒坦日子可就一去不复返了。

    说完了正事,增文说:“雨还下的紧,天也不早了,要是不嫌弃你就在这儿将就一宿,里屋的铺盖是我的,还算是干净,我去西屋里,让小武跟我挤挤。”

    时辰确实不早了,李思谌也没推辞。铺盖屋子他倒不挑剔,出门在外破庙都住过,还有过露宿的经历。天冷的时候冻个半死,天热的时候就算点了香,也熏不死那一波又一波冲上来的蚊虫,但凡能被下口的地方全被叮一个遍。这屋子好歹干净,铺盖也簇新,没什么好挑的。(未完待续。。)

    ps:  咳,上章逢这章送,这标题倒是好起了。。

    明天儿子考试,唉,真怕他又开小差,为这事儿老师也是操碎了心。。

一百八十三 姐妹

    和李思谌的将就不同,阿青她们睡的是高床软枕,一夜听着雨声也算睡了个好觉。一早起来雨已渐小,窗外的风吹进来格外清新,往远处看的时候,一重重的树影仿如丘陵起伏,雨雾迷朦,檐下的燕子不知道是不是早起冒雨去找食儿吃,扑棱棱的一掠翅,窗蓬上的雨珠被刮下来,滴在阿青的手上。

    凉丝丝的,很醒神儿。夏日里来这么一场雨倒是真不错,解暑,还静心。

    远处的天还是阴沉沉的,云象是谁画画的时候没有抹均匀,一道深,一道浅,全是层层叠叠的灰色。

    这景致让阿青也想找笔给画下来。

    丫鬟端水来服侍她洗漱,阿青的妆奁里桃叶收拾带来的东西不算太多,但件件都称得上精品。阿青自己很喜欢的那朵珠花也在其中。攒起来是一大朵,不过阿青更喜欢拆开来来戴。零落的散在发间的小小花朵只有指甲般大,亮晶晶的有如嵌在夜幕上的星辰。

    公主府平时只有一个主子要服侍,齐尚宫把持的严,底下这些人没有什么出头露脸的机会。这回府里来了客人,为着想谋着这伺候的差事,几个人昨天也没少磨牙斗心眼儿。虽然说不会伺候了这几位姑娘就有一步登天的捷径了,可总是个露脸儿的机会不是。

    当然能伺候两位郡主、县主更好,可是这一位吴姑娘也是将来的世子夫人,这看人不能只看眼下。结下份儿善缘。没准儿将来就能得福报呢。

    不过她昨天打听着消息说这吴姑娘家底单薄,可今天一看人家的妆奁,不是那么回事儿。新富乍贵的人家,那妆奁里肯定都是一水儿的新东西,金器必然亮的惊人,还有些乡下来的妇人,总觉得那首饰是越大越好,越沉越好,一脑袋上插戴着十七八根宝簪珠钗,都快把脖子坠断了。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丫鬟恭恭敬敬的说:“奴婢叫紫薇。十五了。”

    阿青吃了一惊:“叫什么?”

    紫薇怕自己是不是犯着什么忌讳了。小心翼翼的说:“奴婢的名字都是进府的时候和其他姐姐们一起改的,都是用花儿做的名字。”

    阿青回过味儿来自己也笑了。这个紫薇又不是那个什么还君明珠的紫薇,她乍一听着重名的倒是突然想起那个来了。

    李思静披散着头发就过来了,倒是一点儿不见外。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阿青姐:“我也试试你的粉。”

    “好啊。”阿青把粉盒打开递给她。李思静拈着上面那细绒布粉扑往脸上轻轻的扑粉。服侍她的那个丫鬟拿着梳子追过来。生怕是自己哪里服侍的不好,等看见李思静和阿青肩并肩坐在那儿一起梳妆,才算松了一口气。

    早饭她们三个在一块儿用的。齐尚宫笑着说:“今儿的早膳是公主特意吩咐的,采了湖里新鲜的荷叶、荷花做的,尝尝这荷叶粥,还有这荷花瓣儿蒸糕,一年里也就这么一季能吃着。”

    李思敏舀了一口粥喝:“真是不错,这粥……放了蜂蜜?”

    “是,听说厨娘挨个试过了,黄糖、红糖,雪糖,蜂蜜挨个儿试的,还是蜂蜜的口感最好。”

    “是不错。”李思敏问阿青:“阿青姐你觉得怎么样?你以前做过没有荷叶粥没有?”

    “做过,就是荷叶不及这个新鲜。”

    “我也觉得这鲜荷叶最难得。”

    小姑娘们在一起笑声就是多,一起吃饭也格外有胃口。李思静平时在家里吃点东西,那得挑三拣四,有时候还得逸郡王妃再三哄着签订不平等条约才肯张口。可是在这儿说着笑着,不知不觉就……吃撑了……

    齐尚宫关心的问:“要不要熬些药茶来?”

    “不用不用。”李思静脸发直发烫,这来亲戚家做客,还吃撑着了,说出去多难为情啊。又不是亲姑姑家,文安公主可是隔了好几重呢。

    “我们在园子里再逛逛消消食吧。对了,姑母呢?”

    “公主原说今天有事要出门,刚刚临时接了张贴子,就不出去了,一会儿有客要来。”

    “是哪位?”李思敏好奇的问。

    齐尚宫摇头说:“奴婢也不清楚。”

    别人可能不清楚,齐尚宫肯定清楚,她说的不清楚只是托辞。

    李思敏知道她不说有不说的理由,必定这事关系重大。

    她琢磨着文安公主会有什么事。昨天请她们来做客还很轻松惬意,没有什么紧迫感。可是晚饭的时候,看起来就心事重重的。

    多半是乐安姑母的事情,突然回京本来就不寻常。

    “敏姐姐?”李思静转头喊她。

    “来啦。”李思敏快步跟上前去。

    李思静一心想去看锦舒池,她就来过一回,回去后对这些小鱼儿念念不忘,昨天就惦记着要来这边玩。细雨还在下着,鱼儿不时的浮上来透气,在荷叶的间隙间吐出一个又一个的水泡泡。

    雨天赏雨和晴天又不同,晴天的时候鱼儿成群结队,争食儿的时候十分踊跃,可是雨天里就零零落落的,让李思静投喂的成就感大为降低了。

    “这些鱼是不是今儿已经吃过了?”

    一旁服侍的仆妇忙陪笑说:“哪儿能呢,从昨儿下雨就没来喂,到现在可饿够两顿了。”

    李思敏端着鱼食盘,心情却全没在这上头,她往前院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当然从这里看不见什么。

    乐安姑母听说年轻的时候也闯过不少祸,但是那时候先皇都替她兜着了。可是当今对兄弟姐妹可没有那么纵容,不然几年前和毛驸马闹腾完。她没把驸马休了,倒把自己气的在京里待不住。要还是先皇那时候,肯定不会是这样收场。

    这回她可能又惹出麻烦来了,皇上的处置肯定不会无理偏帮袒护她,兄妹情分到底比不上父女情分。

    可是这话也不全对,李思敏自身就是一个很好的反例。她从小到大,安郡王都对她不闻不问,病的要死的时候,身边的丫头求告无门,幸好后来哥哥向她伸出援手。救了她一命。还指点她存活之道。在这世上永远都不要想着去依靠别人,谁也不能一辈子帮着她,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只有抓在自己手心里的东西才是最靠得住的。

    这话她听进去了。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她。

    虽然哥哥的话说的冷酷。但是她相信哥哥对她还是不一样的。

    现在她更要跟嫂子打好关系啊——将来就算哥哥不爱理会她的事。嫂子的枕头风多吹一吹,肯定管用。

    ☆.☆..☆. ☆..☆.☆

    乐安公主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让我干什么?”

    文安公主镇定的重复:“去太平观清修。”

    “凭什么?”乐安公主杏眼圆睁:“我干嘛要去观里?这是皇上的意思吗?”

    “这是宗令的意思。”也等于是皇上的意思。要知道泽亲王是有名的好好先生,又上了年纪。轻易绝不会愿意与人为难,更不愿意结仇。对乐安的公主的处置,如果没有皇上的首肯,宗正也没那权利。

    乐安公主嚷起来:“我不去!我又没杀人放火,凭什么把我关起来?”

    “不是要把你关起来。”文安公主耐心的劝解她:“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知道不知道,参奏你那件事情的折子比你到京城还早,已经躺在皇上的御案上了。那些御史的笔可是杀人不见血啊,你在驸马重病去世期间纵情冶游,强夺人夫,逼死人子这些事情,京城里马上就会传开,让你去太平观,也是要让你先避避风头的意思。”

    看乐安公主还是不为所动,文安公主轻声说:“你上次离京的时候不是说你体弱吗?驸马去世的时候你也没回京城,现在却突然回来了,外人必然要说你毫无夫妻情义,这时候你不宜在人前露面,去太平观的话,就说你是继续去休养的,那儿还有温泉,你在那里住着也舒坦。”

    “别哄我了。那地方荒无人烟,走十里都见不着一个人,不都是皇帝没了后宫那些女人的去处吗?那就是个等死的地儿。”

    “净胡说。你去和那些人怎么能一样?你不过是避风头,等事情风平浪静没人提起你再回来。对外说你身体还虚弱,在那里调养,也是为了故去的驸马诵经祈福,这样对你的名声也有好处。时间不用太长,只要个一两年……”

    “一两年?别说一两年,一两天我也待不了!在那儿我会憋死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是什么人出的主意?这人肯定是我的仇人,要不然不会出这么恶毒的主意来对付我。”

    她这么油盐不进,文安公主也觉得头疼。

    “我这不是同你商量,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虽是宗正寺出面,但皇上也是这个意思。”

    “皇上……皇上怎么能这样对我?”乐安公主眼圈儿红了:“我要进宫!我要见皇上。”

    这丫头还和十来岁的时候一样,从来不承认自己有错,有错也是旁人的错,与她无关。

    她早已经嫁人成家,三十来岁的人了,自己该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文安公主太了解她了,平时看着好好的,一见个清俊些的男人就全身骨头发轻,眼波声音都立马跟掺了十斤蜜糖一样叫人发腻,总要寻机会上前兜搭。她说没有和那个梁宽守结为夫妻的意思,这个文安公主相信,可是她必定是和人拉拉扯扯牵绊不轻,没准儿露水姻缘早结下了。

    从前为这性情,她也没少受教训,可是一点儿记性都不长,好话歹话说尽,她都是这耳朵进那耳朵出,转个脸儿依然故我。文安公主以前为了她也没少生气,可是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打死她啊?记得以前她出了错被母妃责罚,跪着抄女四书,两腿最后都站不起来了,疼的龇牙咧嘴的,迎面有一队侍卫经过,她两只眼珠子就象被吸住了似的跟着人家转,好半晌才记起来喊疼。打那时候起母妃也死了心了,实在没法儿管教。

    就她这性情来看,让她去太平观那种连只公蚊子都没有的地方待着,确实比杀了她还难受。

    “这样吧。”文安公主说:“我陪你一起去太平观好不好?你怕没有说话的人,我陪着你咱们姐妹俩做伴。山里的温泉好,听说多泡泡温泉,人的皮肤会光洁柔嫩,连皱纹都不生呢。”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我和你能一样吗?你从小就闷,捧本书能美滋滋的看一天一动都不动,反正现在你也没驸马了,待在哪儿都一样,我可不行。我回京里来还以为亲人都在这里,准会为我撑腰,替我洗清那些乱扣在我头上的污名,可没想到谁也指望不上,早知道我还不如不回来。”

    文安公主站起身来,要不是她修养好,一杯茶都能泼她脸上去:“既然你不指望我,还来我这里做什么?”

    “你不是我姐吗?我不去什么太平观,我就待在你这里跟你做伴还不行?你的名声那么好,对旁人就说你在管教我,旁人肯定不会多议论的。”

    为什么听着她说这样的话,文安公主一点都不觉意外呢?

    这种理直气壮赖着旁人替她撑腰,让文安用自己的名声为她背书保证的事,从小到大不知道有过多少回了。连小时候去宫学不写功课的时候,也会跟师傅辩解说她写了,只是不小心推倒烛台烧掉了,或许随便一个什么理由,她总会记得拉上一个证人,有时候是文安,有时候是阳安,甚至连小妹妹云安都会被她利用,在那种情形下帮她圆个谎好蒙混过关。

    就象现在,文安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只要一点头,她准会好话如潮,把姐妹情谊夸的比真金还真,可是用不了两天,她就会花枝招展若无其事的出门,哪儿的年轻男人多专往哪儿钻,名声这种东西她从来就没在乎过,别人的名声她就更不会在乎了。(未完待续。。)

    ps:  今天儿子考完试了,他自己说考的不错……还跟班主任显摆说老师我能考一百,他班主任当场就撇嘴给我看了。。那一刻我真的听到了老师的心声:快拉倒吧。。

一百八十四 决定

    当年的姐妹,现在只剩下三个了。大姐姐容安公主身子弱,长年卧病在床。阳安、慧安和云安都已经不在了。云安小妹妹当时年纪尚幼还没出嫁,平日里大家都唤乳名,到她死时当然也没有封号,这还是后来才又给她追封的。看在当年情分,也想着那些再也不能再面的亲人,文安公主一直对乐安忍让包容,有什么事能帮她都尽量的帮她。

    就象这回这件事,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乐安公主这事儿有人在里头吹风拨火,拿她当枪使。为了她自个儿,为了皇上和宗室的颜面,她也该做出个反省的态度来。皇上虽然说同她们不是一母所出,但到底是手足,还是有情分的——可那也得她自己识趣啊。

    她到太平观去,对她自己名声也好,也方便别人在外头出力把这事抹平,尽量把这些流言恶语的伤害消弥无踪。又不是时间很久,一年半载的这事儿渐渐平复,她就可以离开太平观了。再说了,太平观有那么可怕吗?太平观后头的温泉很有名气,旁人想去那里调养身子,还摸不着这样的机会呢。

    看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儿,文安公主也不想和她白费口舌了。宗正寺的人后半晌就过来,到时候走不走就由不得她了。有一点她是没有说错,进了太平观,想随便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也让她安生一阵子别再四处招摇惹祸。

    看文安公主不提这事儿,乐安当然也不主动提。在她想来。她就在文安公主这儿住着多好啊,既住的舒服,还不用担心外头那些事儿。她的公主府还没派人修缮过,一想到以前的事儿就恶心,恨不得推倒重盖一回。可是这是要花钱的,她的私房可经不起这么扑腾。宗正寺那里她又没什么说得上话的人,占不到便宜。要是零敲碎打的修一下,那顶什么的?房子院子还是老样子,比不修也好不哪儿去。

    她这儿还美滋滋的盘算怎么跟文安公主开口借钱修房子,不过又一想。这借钱之后自己还得安排张罗。费心费力的,还怕人中饱私囊敷衍了事,那多伤脑筋啊。

    不如直接跟姐姐说,让她给自己修。她人面多。尤其是认得许多那种大才子。大名士。随便拉出来都能把园子给修的美仑美奂,自己又不用花钱又不用费力的。

    文安公主叫过齐尚宫,吩咐一定把午膳安排的丰盛。尤其是乐安公主喜欢吃的那水晶酥皮鸭、翡翠虾仁炒饭一定要有。

    乐安公主听着心里还有点儿受宠若惊,刚刚姐姐还挺凶,一转眼儿又呵护备至了,还笑着对齐尚宫说:“不用这么麻烦,让厨房有什么就做点什么吧。”

    齐尚宫是知道内情的,对乐安公主这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样子也只是恭敬的说:“材料都有限,奴婢一定交待他们小心伺候着。”

    送人上路前总得给顿饱饭,您就好好儿的吃吧,太平观路挺远的,吃饱喝足好上路。

    “思敏她们昨晚住下了吧?这会儿不知道她们做什么呢?”

    齐尚宫不愧为公主府的大总管,什么事儿都时刻握在掌中:“姑娘们早起去喂了会儿鱼,思静姑娘想在雨中赏荷,不过思敏姑娘把她劝住了,怕坐船风大。现在姑娘们在花房赏花呢。”

    “姐姐,那咱们也去花房转转?”

    姐姐这儿名品花卉不少,如果有看上眼的,可以要那么几样走,公主府修缮玩之后,可以开个赏花会,邀些年轻仕子、青年才俊来赏花做诗,那多热闹。姐姐也是的,放着这么漂亮的园子,开个赏荷花会,居然就请了些青毛桃儿似的小姑娘来,扭扭捏捏说话都不大声,有什么意思?

    阿青她们确实正在花房里,不过话题已经从“这些花好美”转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玫瑰用处大着呢,象玫瑰茶,玫瑰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泡蜂蜜,花瓣洗干净沥了水泡进去就行了,用沸水冲着喝,一点都不费力,特别简单谁都能做。”

    “真的?回家我也试试。”李思静虚心请教:“什么花都能泡吗?”

    “有的可以,有的不行。有的花可是有毒的,还有的是苦味的人,喝了对人也没什么好处。”

    “听说花还可以做菜?”

    “是啊,我以前见过一本食谱,里面就讲了许多用花做的菜。”那本食谱很有意思,明显就是作者自娱自乐,自掏腰包印着玩儿的,肯定也没指望卖出去,顶多也就送一二好友。这书也不知道怎么被李思谌给弄来了一本,夹在其他一堆书里头上回一起送了来。阿青翻了翻就放不下了,简直读的爱不释手。跟其他人写书专写正面的、成功的事儿大不一样,这作者事无巨细,只要他觉得值得一写的全都写上,比如他说看人家吃香椿,有一天他自己出门遇到一棵香椿树,就兴冲冲的让僮儿给他揪了不少叶子回家,又洗又拌又炸的,最后吃起来又臭又硬嚼都嚼不烂。结果后来家里人告诉他那不是香椿,只是长的跟香椿很象。而且他们不懂,吃树叶子这种东西要吃嫩叶子,不是越大越好的,净揪那大叶子,都老的可以搓麻绳了,别说嚼了,捶都捶不烂哪。

    如此种种,看得阿青笑不可抑,经常要把书合起来痛笑一番,再拿起书来接着看。

    除了这种失败的糗事,当然也有成功的例子,其中比较正面的尝试就是荷花、玫瑰、桂花、槐花等等这些,其他的多少总得出点倒霉事故,比如他甚至有一次把夹竹桃花当成染指甲的凤仙花摘回家来,献宝一样捧给老婆,幸好他老婆不象他那么呆。一眼就认出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了,要是夫妻蠢一块儿把这东西当成没毒的东西给用了,说不定要出人命哪。

    本来挺风雅的在赏花,后来李思敏说了句“花不但美还有旁的用处”,话题就一路歪的拐不回来了。文安公主和乐安公主来时,她们仨已经在讨论要不要跟齐尚宫打个招呼,中午来一道玫瑰蒸鱼或是荷花粥?桂花糖莲子也不错,嗯,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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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点文安公主是赞同妹妹的,和年轻人相处。自己的心也会变得年轻起来。年轻人多好。有活力,欢乐多,不象跟自己同年纪的、或者比自己年长的人在一起那样,总是死气沉沉的。

    “你们在这儿说什么呢?”

    李思敏她们连忙行礼问好。文安公主笑着摆手:“别客气了。想让你们好好玩玩儿。没想到这两天倒下起雨来了。”

    “下雨也好啊,天气凉爽,总比烈日当头的晒着要强。”李思敏不着痕迹的打量两位公主的脸色。可是什么也看不出来。文安公主是不用说了,可乐安公主也笑呵呵的不象有什么烦心事儿的样子。

    难道自己猜错了?

    以前有一回李思谌还夸她,说她不象一般的傻丫头,要是个男人,准是个做官的好材料。她之前就在猜想,乐安公主这回只怕得吃苦头,而且得赶在她在京里抛头露面之前这事儿就得办妥,怎么现在看起来,她完全没有要挨当头一刀的惶恐啊。

    “我们在说中午吃什么。”

    文安公主笑着说:“难道早上没吃饱?怎么这会儿就惦记起中午那一顿了?”

    “刚才我们赏花的时候说起花能入药,还能做成吃的,说着说着……就饿了。”李思静非常诚实的把她们怎么讨论的交待出来了:“听说阿青姐的厨艺特别好,敏姐姐都尝过她下厨烧的菜呢。”

    “是吗?”乐安公主笑着问:“真是看不出来,你们这年纪的小姑娘,很少有人喜欢下厨的,灶房里烟熏火燎,还到处油腻腻的。现在的姑娘家学厨,也都是拿起铲子做做样子,哪家也不舍得真让姑娘动手干这个。万一切着手?万一油溅着?那都要留疤的。”

    “我以前不住京里,打小常帮我娘做些活儿,看着看着就学会了,她不得空的时候,我就在家里做做饭。”

    “吴姑娘真是孝顺。”文安公主知道吴家之前都在乡下生活,不过看着吴姑娘的样子,无论如何都不象是个乡下姑娘。

    中午饭吃的皆大欢喜,有李思静要的花瓣做的菜,也有齐尚宫给乐安公主特意吩咐的她爱吃的饭菜。阿青因为昨天终于见着某个人全须全尾太太平平的回京了,心情特别好,哪怕阴云密布她也能看成鸟语花香。汤喝着美味,公主府住着也很舒坦。可是旁人家再好也没有自己家好。要不……再住一晚上,明儿就告辞吧?

    一天一晚都没有听见小石头的声音阿青觉得特别不自在。这孩子吃的香,睡的实,能翻身了,据说快长牙了,最近很可能就要会坐,会爬了,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少看一天都觉得觉得是莫大的缺憾。

    主要是,明年春天她就要嫁人了,算起来留在家里的时间也只有那么几个月了,只怕她嫁人的时候,这孩子还学不会喊姐姐呢。等真出了嫁,想回一趟娘家可就不容易了,想象养大小山一样养大这个弟弟就没机会了。

    所以现在阿青是抓紧一切机会,想多陪陪他,多哄哄他。小孩子就是有那种魔力,让人的心都只为了他跳动。他高兴你也高兴,他难受你也得跟着难受。那身上一碰就颤巍巍的小肥肉,那笑起来还没有长牙的小嘴,剃光了胎发显得更大的大脑门……

    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阿青觉得她想念侄子比想念李思谌的次数可要多多了。一个时辰里她能想起小石头好几次,可是能想起李思谌一次就不错了。

    小石头肯定也会想她吧?这么好的姐姐,天天抱他哄他陪他玩儿,给他做好吃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家,赵妈妈做的米糊糊菜糊糊他吃得惯吗?会给他捣水果泥吗?哄他的人知道他喜欢被人家抓小脚丫吗?每次抓都笑得咯咯响。

    “阿青姐,你在想什么呢?”

    “想我弟弟。”阿青小声说。

    李思敏秒懂了。她也见过小石头,真是个招人爱的胖娃娃。那个白,那个胖,那个逗乐啊。跟一般小孩子爱哭不一样,小石头不爱哭,他招逗,一逗就笑,李思敏上次去吴家还抱过他呢,抱着那个软啊……身上带着好闻的奶香味儿。可是抱不久,因为他吃的好,沉甸甸的特别压手,李思敏又不大抱孩子,姿势僵硬,没抱一会儿就觉得两个膀子坚持不住,只能依依不舍的还给奶娘来抱。

    抱不了归抱不了,可是那胖娃娃可让李思敏稀罕上了,还曾经想能不能把这娃娃借回去玩两天……晚上抱着这么个香喷喷的小肥包睡觉,那得有多美啊。不过跟人家借钱借东西还都好说,想借人家的的娃娃……这个肯定没人会借的。

    “你一说我也想他了。”李思敏小声问:“是不是在这做客不自在?你再忍两天吧,文安姑母在京里人缘很好的,你住个两天,出去以后旁人说姑母她对你也另眼相看,对你的名声有好处的。”

    这个阿青懂,吴婶昨天让人把行李带来的时候,也委婉的托人转告了她这事儿。怎么说呢,旁人对吴家的印象总是觉得他们是乡下来的泥腿子,完全无视了吴家原籍就在京城的事实。如果文安公主喜欢她,留她在府上盘亘小住,那就等于在她身上盖了一个相当于“权威认证”“专家推荐”的大印,别人再想说闲话,也得掂量掂量了。

    “可是……”

    阿青这两天有点儿事想不通。

    一开始她觉得文安公主请她,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用意,比如,是不是安郡王府的人想给她难看或是想对她出点儿损招儿。来了之后她发现是自己想多了,文安公主全无恶意,甚至还对她充满善意。

    可是她和公主素不相识,公主怎么突然会对她好呢?是谁在公主面前提过她,说过好话?

    她原想是不是思敏,可是思敏也对这事儿很意外。她又想会不会是李思谌,结果李思谌昨天来也对这事儿不知情。

    那会是谁呢?(未完待续。。)

    ps:  昨天请爸爸、哥哥他们吃饭,结果常去的那家小店换厨子了,菜做的那叫一个一塌胡涂,完全不好吃。尤其是泉水鱼,就是把鱼肉削片放了点儿超市的火锅汤料煮煮。。差评,下次不去了。

一百八十五 送别

    阿青还突发其想觉得,会不会是杨夫人啊?昨天在这儿碰见她,真是很意外啊。不过想想也知道自己想多了,杨夫人和她只是萍水相逢,比陌生人稍好一点,昨天看见她的时候,杨夫人自己都很意外。

    可惜这话不能直接去向文安公主套问。

    用过饭之后,李思静习惯性想歇一会儿午觉。天冷的时候就算了,暑天里中午不睡一会儿,一整个下午和晚上都没有精神。可是李思敏已经从齐尚宫那里得到了足够的暗示,吃完饭就主动向文安公主告辞,说出来时候不短了,得先回去,等下回天气好转了,人也聚齐了再来好好赏一回花游一回园。李思静有点儿舍不得走,好不容易摆脱了唠叨的娘亲和妈妈们,公主府又自在园子又漂亮,关键是还有李思敏和吴姑娘陪着,三个人多自在多有趣儿啊,现在就走真有些舍不得。

    可是既然李思敏和阿青都说要走,她一个人留下也没有意思。

    文安公主果然没有多留她们,毕竟等下的场面让小姑娘们看了不好。就算瞒着她们把乐安送走了,转过脸来她们见着少了一个人,岂有不问的?到时候她怎么说啊?难道告诉她们,你们乐安姑母惹出了祸事被送进山里的道观清修去了?

    真是巧,事情都赶在一起了。

    三位姑娘告辞之后,乐安公主犹不知大祸降临,还乐呵呵的捧着一碗冰酪吃。本来文安公主是不肯答应给她吃这种东西的。可是一想她这么一去……算了,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

    乐安公主笑着舀了一勺:“姐姐,你也尝尝吧,好吃的。”

    “我不吃,吃了凉的东西,回头受罪的是自己。”肠胃消受不了,而且到了月事的时候,寒气在体内发作起来,那才够受的呢。

    “这也顾忌,那也顾忌……”乐安公主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乐安抬起头来:“姐姐。你从小就是人人夸赞。可是你真的随着自己的心意做过什么事情吗?不用管别人怎么想,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就一回,你有吗?姐姐啊。你们都活的太累。也太假了。”

    文安公主听惯了她的疯话。这句话刚一听到她没有多想什么。姐妹俩坐在窗下,乐安望着窗外:“真是扫兴,偏偏遇着下雨。你的客人也走了。其实多留她们住几天,也可以做做伴嘛。对了……那个吴姑娘,生的可真好。我觉得她有点面善,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

    “你能在哪里见到她啊?”

    “也是。”乐安公主想想,自己之前确实不曾见过她,她才多大点年纪。可是看着她的时候,确实觉得有些……

    文安公主心里存着事,总是心神不宁的。宗正寺的人应该已经预备好上路的事情了,文安公主这里也给她收拾了很多东西,替换衣裳、茶叶、药材、熏香,笔墨和书本这些自然是要带的。如果她在太平观的时候能抄抄女四书,经书,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是想也知道,能把她送去就不错了,还指望她能坐下来老实抄书那是不可能的。

    她刚才说什么?

    有没有按自己心意做过什么事?

    那当然有,而且有很多。她也有过任性的时候……

    不,好象不是。

    即使是她想偷偷做些不被规矩礼法允许的事,或是想要任性一回的时候,她也会先想到后果,权衡判断之后,再决定怎么去做。

    这样的话,在乐安的口中,就不能算是真正的随心所欲吧?

    可是……文安公主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有点苍凉。

    谁能不管旁人,只管自个儿?就象乐安公主说的,她活的不累,也不虚假。可是她身边的人都被她牵连的疲惫不堪,甚至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为她掩饰。人活在这世上,就得守着这世上的规矩。象她们这样的金枝玉叶,就算是死了,身后事也得按足规矩,按部就班,一样都错不得。

    光说旁人一直管束她,可是她也一直享受着身为公主带来的富贵荣华。

    乐安公主才没她想的那么多,想东想西的,也太耗心力了。她只愿意花功夫在打扮自己上头,还有就是如何找乐子。现在她最大的烦恼,一是赶紧摆平梁家的事,二是好好保养自己的容颜,京城最好的脂粉铺子当年是满盈香,现在不知道是哪一家了。当年那种……

    听着外面的人声,乐安公主愣了一下,转头看姐姐:“这又有客人?”

    “是宗正寺的人。”文安公主轻声说:“他们会护送你去太平观,即刻就动身。”

    乐安公主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文安公主静静的和她对视。

    “你骗我!”

    “我骗了你什么?早上我已经告诉过你,太平观你一定要去,这是皇上的意思。”

    “我说了我不去!”

    “你凭什么不去呢?”文安公主没再同她就这个话题纠结下去,齐尚宫笑着过来说:“东西都预备好了,一应吃穿用度都有。宗正寺左丞亲自过来办这趟差,论理,他也是公主的晚辈,准保一路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公主到了太平观,倘若缺什么少什么东西,也只管让人捎信回来,我们这里备齐了会送过去的。”

    乐安公主重复了一句:“我不去。”

    齐尚宫象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仍然笑着说:“刚才奴婢吩咐厨房,给您做了些糕点带着路上吃,今晚怕是不能赶到山上了,幸好山下还有驿站。”

    宗正寺的人已经站在了阶下,乐安公主把目光又投向了文安公主。

    文安公主声音温和,但是态度没有半分转圜余地:“你去吧,我不送你了。等这件事过去,我亲自去接你回来。你的公主府我替你修缮,你回来的时候就可以住进去了。”

    乐安公主四下环顾,这屋里没有一个人会帮着她,连亲姐姐都不站在她这一边——

    乐安公主想喊,想哭,想把这屋里的东西都砸个粉碎。

    可是她好歹还是记住了她身为公主的尊严。她如果撒泼哭闹,不是跟梁宽守的乡下老婆一样了?

    她更清楚的是,撒泼和哭闹在这时候也是没有用处的。(未完待续。。)

    ps:  才知道以后没有粉红票了,新票票叫啥,怎么投的我还没弄明白。。汗。。我太笨了。

一百八十六 草窝

    出了门李思敏就拉着阿青上了车,李思静慢了一步,只好也挤到她的车上,幸好李思敏的车宽敞,坐她们三个一点儿不挤。

    “说好了多玩几天的,干嘛才一天就走啊。”

    李思敏心说这姑娘真笨,有点眼色就看得出公主府有要紧正事儿,她们不合适待那儿继续碍眼。

    “明天宫学还有课呢。”李思敏找了一个最容易蒙混过关的理由。

    阿青则是实说实说:“我家里头弟弟还小,事情也多的很。再说头一次去做客就住下了,实在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赖在公主那儿不走。”

    李思静自以为明白了,一拍掌笑着说:“我知道,你要回去绣嫁妆是吧?我懂我懂,这定了亲的姑娘是不好在外面多待的。那,我下回请你来我们家,你是不是也不能来了?”

    李思敏抿着嘴笑:“她不来找你,你也可去找她呀。阿青姐家的点心和饭菜都可好吃了,下次咱们一块儿去。”

    李思敏吩咐车先去逸郡王府,送了李思静回去,然后再转道月桥巷送阿青,这路线很不科学,连李思静都说:“咱们先送了阿青姐,然后我回府,你回宫不是更近吗?你这样要多绕好多路。”

    李思敏搂着阿青,脸凑过去贴着阿青的脸说:“我和阿青还有好些话想说呢。”

    李思静指指她们俩:“好啊,你们一个小姑子,一个嫂子。现在就抱成一家了,把我当外人。哼,下次你们约我我也不出来了,省得碍你们的事。”

    “真的?约你你也不来?”李思敏做出庆幸的表情:“那可太好了,省下你那份儿吃的喝的,我还能多攒几个私房钱呢。”

    “净胡说,你要真敢不叫我,让我知道了饶不了你。”

    李思敏只是咯咯笑,李思静非得逼着她答应请客,两个人嘻嘻哈哈闹成一团。你扯我一把。我咯吱你一把,等车到逸王府门口停下来,李思静的头发都散了。

    “你看看你,还比我大呢。还当人姐姐。也不知道让让我。”李思静摸摸乱成一团的头发:“这让我怎么下车啊?”

    阿青刚才在她俩滚来滚去的时候。已经知趣的避到一旁,权当自己是张挂画,以免被战火波及遭池鱼之殃。不过看李思静家已经到了。两人也休战了,才坐直身微笑说:“你过来我给你整一整。”

    李思敏的车上自然有梳头的东西,阿青替她把头绳解开,用梳子轻轻梳顺,然后利落的给她挽起头发,系上头绳,再把钗子插好。

    李思静对着小镜子照了又照:“阿青姐,你梳的真好。”她的头发不太好,有点硬,还容易缠在一起,平时要梳头,丫鬟怕扯疼她都要多蘸些头油和水来梳。

    阿青把梳子收起来:“我家里有个妹妹,头发和你差不多。”

    李思敏说:“你是说张姑娘吧?这么一说她俩头发确实差不多。”

    李思静还依依不舍,拉着她俩的手说:“你们俩要聚,好歹想着我,打发人给我送个信儿。我那里有一大盒珠子呢,咱们可以一起串珠打络子。”

    “好好好,忘不了你的,你快下车吧,瞧瞧,脚凳早给你搬好了。”

    李思静扶着丫头,踩着脚凳下了车,还是不甘心的回了头又说了句:“别忘了啊。”

    “忘不了。”

    车帘放下来,车子重新往前走,李思敏松了口气:“这傻妞,什么也不懂。”

    可是话里还有一种隐约的羡慕。

    有人宠着惯着,性子才会这么天真。没人疼没人护的,就得一切靠自己。

    车子往前走了不多远,李思敏掀开一角车窗,对阿青说:“阿青姐,那就是安郡王府。”

    阿青也凑过去看。

    马车从府门前经过,虽然速度不快,也只够阿青看见大门上头的漆色,以及那块牌匾。

    这就是她以后要生活的地方了吗?

    没有什么真实感。

    放下车帘之后李思敏说:“这边住的都是宗室,阿青姐以后你会慢慢熟悉起来的。”

    对于她过家门而不入的行为,李思敏没有解释,阿青也没有多问。有亲人的地方才叫做家,对李思敏来说,现在安郡王府里的人大都不算是她的亲人了。

    “我一直赖在宫里头不大愿意回来,不过我琢磨着,以后我可以回来长住了。”她给阿青一个心照不宣的笑,这个以后指的什么不言而喻。

    肯定是说阿青和李思谌成亲以后了。

    “要是有你做伴,我心里也能踏实得多。”

    这安郡王府里,除了一个李思谌,大概也就是李思敏对她有善意了。等她嫁过来了望哪儿都是陌生人,这会儿能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帮她一把,这该多好啊。

    “对了,公主府是有什么事情?”

    “乐安姑母惹祸,被御史盯上了。”反正阿青也不是外人,李思敏细细的解释给她听,驸马重病的时候她不回京,驸马治丧下葬的时候她也打着养病的旗号正在外头逍遥快活。这回突然跑回京肯定是闯祸了心虚。

    “齐尚宫跟我说了几句,虽然说的不详细,不过好象是宗正寺要把她送到太平观去,让她在那儿安安分分的养病,差不多得待个一两年才能回来。这种事儿怎么说都不光彩,乐安姑母颜面扫地,我们这些小辈如果还在,那她以后还怎么和我们见面?就算是文安姑母,也会不好意思啊。”

    原来是这种事,那当然是要躲开了。

    车到了吴家门前,阿青下了车邀李思敏进去喝茶歇脚,李思敏心里也挺想胖呼呼的小石头,可是她也还急着回宫去,只能惋惜的表示下次再来。

    阿青站在门前看她的车驶出巷子,转头看看自家的大门。

    没有公主府的精美,也没有光禄坊郡王府的威严,可这是自己家,一到了家门口,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所以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别人家再好住着也不踏实,一夜迷迷糊糊的会醒来好几回,睡一觉感觉一点都不解乏。

    唐妈妈和珊瑚一左一右迎上来,唐妈妈又惊又喜:“姑娘回来啦?刚才夫人还惦记呢,快,快进屋吧。”(未完待续。。)

一百八十七 回家

    吴婶看见阿青很是意外,小石头正趴在她身边象个大肉虫一样蹭啊蹭的,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就抬起头来,一见是阿青,兴奋的大声叫嚷,努力向她这个方向伸直胳膊,满脸都是“求抱抱”的神情。

    阿青进来的时候已经洗过手,唐妈妈也替她扫过尘了,所以她这会儿也迫不及待把小石头抱了起来,狠狠在他两边的脸蛋儿上啵了两口。

    “想姐姐了吗?”

    小石头:“啊啊。”

    “姐姐也想你了,你这两天听话没有?”

    小石头:“啊啊。”

    “真乖啊,姐姐回来给你做好吃的吧,你想吃什么呢?吃鸡蛋羹?还是想吃点儿肉肉?”

    小石头:“啊啊。”

    两个人各说各的,居然也有问有答,说的很热闹,把吴婶逗的直乐:“你昨天不在家,他还找你呢。”

    “真的?他找我?”

    “是啊,玩一会儿就四下看看,中午吃饭的时候也左顾右盼的,虽然他不会说,可肯定是觉得家里少了一个人。”

    阿青抱着小石头在腿上颠着他玩儿,这孩子现在特别喜欢保持站姿——当然他自己站不住,可是如果有人架着他让他的脚着地,他两条小胖腿可有劲儿了,使劲儿的蹬动。如果在这时候配合他,他能兴奋的叫翻屋顶,两条小胖腿爆发的力气都差不多能让他从大人的掌握中蹿出去。阿青就遇着过一次,险些没抓紧就让他真脱离掌控了。当时把她吓的一身冷汗。真挣脱了这孩子肯定得摔的不轻。

    “跟他哥一样。”吴婶说:“小山小时候也是这样,还不会爬就想学走,天生一双闲不住的脚。”

    阿青笑了:“男孩子嘛,这样才结实体壮。”

    吴婶很感慨。再有个儿子当然好,可是儿子们只要一会走路,就不可能再老实待在母亲的身边,白天黑夜的都想往外跑,除了吃饭睡觉,别想在家里看见他们的影儿。

    阿青哄了一会儿小石头,桃枝把他抱到一边儿去。吴婶才腾出空来问阿青:“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要多玩两天?”

    “公主临时有事就回来了。”看着没有旁人在跟前。阿青把公主府的事情和吴婶说了。

    吴婶十分吃惊:“乐安公主啊……从前倒是听说过她,这些年没有消息。”

    “娘你也听说过?”

    “怎么没听过。”吴婶一脸不能苟同的表情:“我们这岁数的都知道,年轻人多半就不清楚了,当年她那个作为啊。简直是放浪形骸。把公主们的脸面都丢尽了。”

    “是吗?”阿青十分吃惊。

    “可不是。”吴婶跟女儿兴致勃勃的说陈年旧事:“我还记得呢。当时京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她头一次嫁人的时候,听说当时白驸马根本不乐意娶她,人家挺有才华的。当时好象是二甲头名吧?据说是有宰辅之才。做了驸马,也就是个虚衔儿,别说光宗耀祖了,连想向父母尽孝都不行了。父母费了多大心力才把孩子栽培长大,难道就是为了给公主当丈夫吗?”

    “那后来亲事还是成了?”

    “皇上要招女婿嘛,好容易乐安公主想嫁,希望她嫁了之后就能修身养性好好过日子呗。”

    阿青明白了。皇上下旨,这亲事不成也得成。自己的亲事也是皇上下的旨,咳……好吧,二者情况不同。

    “听说那位白驸马早就亡故了。”

    “说是重病。”吴婶说:“可是其他人都说,是郁郁而终,跟公主过不到一起。还有人说,白驸马之前是定过婚的,未婚妻还是青梅竹马,结果被这么活活拆散了,一辈子的前途也毁了,谁心里能好过啊。”

    “乐安公主,还有先帝爷,知道不知道白驸马定过亲啊?”

    “知道又怎么样,人家是公主啊。”吴婶说:“你回来也好,住在旁人的地方,我就是不放心。昨天晚上一夜都没怎么睡踏实。”

    “我也想家,夜里醒了好几回呢。”

    吴婶笑着拉着她的手:“唉,等明年你出嫁了我可怎么办啊。”

    阿青这么一想,心里也觉得难受起来了。

    “你不是没睡好嘛,快回屋去补一觉吧。”吴婶说:“饿不饿?想吃东西吗?”

    “不睡了,下午睡了怕晚上睡不着。”阿青说:“张尚宫做什么呢?”

    “张尚宫出门去了,说是去探望一个同乡。”

    “是吗?”阿青想想,张尚宫这时候出门也很自然。平时自己不出门,她也要教导自己,每天都有课程安排。正好自己出门做客,她也就得了两天的假,可以趁这时候做点自己平时没空做的事。

    正说话的时候,玉玲进来回话,说是世子爷打发人送东西来了。

    “哦……”今天出了这样的事,阿青都忘了,他说给她带了东西,要给她送来呢。

    吴婶噙着笑看了一眼女儿,又问玉玲:“世子爷打发什么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在门口,正往里抬箱子呢。”玉玲一面说一面把手里的贴子递上来。

    吴婶没接,抬抬下巴示意。玉玲愣了下神,然后很快在桃叶的不动声色的指引中明白了,把贴子递给了阿青。

    阿青的脸又热又涨,她嗔怪的喊了一声:“娘。”

    “送给你的东西嘛,你不看谁看?”吴婶端起茶盏,用杯盖撇了撇浮在上面的茶叶:“反正这些东西又不会落到我的手里,你一嫁,还不是都带走了,我才不替你当这个过手掌柜呢。”

    阿青咬着唇,把贴子接过来。一接到手里阿青就发现贴子厚的有点不寻常。

    贴子上就写了两句请安的套话。李思谌的字迹和他这个人的感觉竟然全然不同。他那个人锋锐峥嵘,可是字写的却圆柔温润,整行看下来,有种水一样的流畅感。

    下面附的是礼单——好吧,贴子就一张纸,异于寻常的厚度全是礼单的功劳。

    首饰、衣料,摆设玩器、香料、珍贵的药料……这也有点太多了。而且武城那地方又不是江南,丝绣、竹骨团扇、茶叶、字画这些东西从那里买又不会特别便宜。

    男人买东西就这样,总是不知道精打细算。而且看他买的这些东西,一点儿目的性都没有。简直眉毛胡子一把抓。虽然说每样东西各有各的用途。买这些不算浪费,可是很多东西都是一时用不上的,买了之后不但要占库房来存放它,保质期也不算长。

    以后得跟他说。别这么乱买东西。

    大美人从门口静悄悄的过来。顺着椅子腿跳上去。然后跃到阿青的腿上。

    “大美人,你是不是踩雨里了?”吴婶可没漏过它,欠起身把大美人抱过来。挨个查看它的猫爪,发现没有雨水的湿迹才放它一马。下雨天就是这点不好,到处都容易弄的脏兮兮的。以前小山就是个麻烦,下雨也不愿意待屋里,总是要出去,把自己弄的又湿又脏的才回来,他一进屋,屋里也给踩脏。他一坐下,椅子也给弄脏,总是把吴婶气的火冒三丈,抄笤帚揍他,他还满屋乱窜,把泥点子溅的到处都是。

    “行啦,你的东西你自己去收拾吧。”吴婶笑着打发她走:“去换件衣裳歇息一下,晚上你想吃点什么,让赵妈妈给你做。”

    “好。”阿青说:“这天阴沉沉的,想吃点儿酸凉的东西。”

    “行啊,我这就跟她说。”

    阿青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起身,手里还攥着那张礼单。

    一箱箱的东西搬进门,当然不能放在雨里,现在也不方便收拾,只能先胡乱堆放进空屋子里。阿青换了衣裳,也洗了脸,虽然说着不困不睡,可是回到自己屋里之后,也不知怎么倦意就一阵又一阵的往上涌,床在她眼中简直充满了无法抵挡的诱惑。

    阿青躺下的时候还在对自己说,就眯一下下就起来,她还想给小石头做点儿好吃的呢。

    可是这一眯,就一直眯到了天黑。阿青听着身旁有人说话,其中一个是大妞。

    “青姐?”听着动静,大妞转过头试探的问了一声。

    “什么时辰了?”

    “晚饭我们都吃完了。”大妞笑着说,把灯端过来,挂起帐子:“你饿不饿?我觉得你也该饿了吧?”

    “饿倒不算饿,给我倒杯茶。”一觉睡醒觉得口渴的很。

    大妞倒了杯水过来,阿青慢慢的把水喝了这才起身。桃叶领着珊瑚把饭菜摆好,赵妈妈果然做了凉凉酸酸的木耳拌豆皮和瓜片虾仁,吃起来爽脆开胃。

    大妞替阿青盛了一碗饭,坐在一旁陪着她说话。

    “怎么突然回来啦?婶儿还说你起码要住个两三天呢,要是公主喜欢,说不定要住上十天半个月。”

    “公主有点事,不方便再款待客人,我们就回来了。”

    大妞不象吴婶,她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更不会寻根究底:“对了,公主府漂亮吗?听说文安公主的花园在京里可是独一份儿,连御花园都不一定比得上。”

    “确实漂亮,荷花也很美,就是不巧下起雨来了,其他地方都没能看到。”

    “一起去的那些小姐们长的好看吗?有没有脾气合得来的?”

    “都挺漂亮的。”阿青喝了几口热汤,鼻尖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外头下雨,门窗都关着,屋里头有点闷热。

    “姐,你热吗?我把窗子开开一扇吧?”大妞起身去把窗子开开,潮湿的夜风从窗子吹进来,顿时让人感到身上有一股凉意。

    “你吃过了没有?”阿青回到家胃口也变好了,那一盘瓜片虾仁都进了她的肚子,肉沫炒豆角也让她吃了不少,另外还喝了两碗汤。大妞十分意外,很少看到阿青姐胃口这么好——难道公主府不给饭吃?呃,这肯定不会的,那就是吃的不合口?

    “我当然早就吃过了。”大妞急着跟阿青表功:“姐,你猜我今天干了啥?”

    “什么?”

    大妞抬起两手:“我今天给一个有孕快临产的妇人把脉来着,还摸了胎位。那个妇人总说这几天喘气费力,可是她又不愿意让我爹把脉,更不要说碰着她的肚子了,幸好有我在啊。”

    “她没大碍吧?”

    问到这个大妞就不那么高兴了:“她有点毛病,可是她不让我爹给她针灸,光让开药,拿上药就走了。”

    这时候的风气是这样的,有些人家对女人的清白格外看重,有了病也不让郎中给把脉,仿佛每个郎中都是血气方刚**熏心之辈,把个脉自家女人就不清白了。得个病不会死,可是被男人碰一下在那些人看来是比死还严重的大事。

    有这种观念的不是一个两个人,有很多人得的病并不严重,却硬生生拖成了大病重病,白白送了命,可是人家就是宁死不看郎中,死也要清清白白的死。

    今天这孕妇把脉都不让,针灸的话肯定就更忌讳了。

    “姐,我觉得自己实在太笨了。到现在把脉都只学个皮毛,除了怀孕的脉象能认准,其他的全都把不出来。我爹一开始确实没说错,我太笨了,起步又晚,学不出什么名堂来的。你看今天这件事,要是我能替我爹动手,不就能给她治病了吗?”

    阿青安慰她:“谁一天也吃不成胖子。你也知道自己起步晚,这种事情怎么能心急呢?你看人家别的药铺里的学徒,想学医术多难哪,而且没个十几年的苦功,哪个能自己坐堂给旁人看病的?你这才学了多久啊,千万别为这事儿灰心,你不是也说了,今天你已经帮上忙了,能把脉,能摸胎位,这就不错了。”

    “也是。”大妞不会钻牛角尖,思维还特别跳跃:“我听说今天世子又送东西给你了?他不是出京了吗?已经回来了?”

    “嗯,昨天回来的。”

    大妞马上揪住了她话里的漏洞:“你怎么知道他回来啦?你们见过了?”

    阿青没想到直肠子的大妞也学会套话了,指头在她脑门用力一顶:“你还长心眼儿了你,是啊,我们见过了,昨天在公主府见的。”

    “哎哟哟,听人家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这一回京,片刻都等不了就跑去见你,还真是猴急啊。”(未完待续。。)

一百八十八 品茶

    “你别净笑话我。”阿青揪着她的辫梢:“你也该找婆家了吧?等着瞧,你现在笑话我多少,将来我一五一十都还你。”

    大妞还真愣了一下,可是她也没有以前那么好骗了,马上哈哈大笑:“你蒙不了我,到时候你早嫁出去了,有本事你倒是从王府跑回来笑话我啊,我等着你。”

    小丫头,还长心眼了。

    桃叶她们把桌子收拾了,又打热水进来服侍阿青梳洗。桃核提着大铜壶往盆里倒水,大妞挽起袖子说:“我也就势在这儿洗了,珊瑚你去跟你桃花姐姐说,让她不用给我打水了。”

    珊瑚应了一声就出去传话了。

    大妞撩水洗脸,她习惯把布帕浸湿了叠成方块,用力在脸上蹭了几下:“青姐,你猜我今天还遇见谁了?”

    “嗯?”

    “我遇到孙哲了。”

    阿青有些日子没见他了,还真有些惦记:“他还好吗?”

    “个儿好象又长高了点,不过脸色不太好。他们学里好象给假了,路过药铺,他就顺路进来坐了坐,我们说了会儿话,他喝了杯茶才走的。”大妞洗罢脸,擦了水,脸上什么也不爱搽,摸起梳子抓着头发用力梳顺。

    阿青关切的问:“他脸色怎么个不好?生病了吗?”

    “累的。”大妞言简义赅:“我爹给他诊脉了,让他不要没日没夜的苦学,该劳逸结合。一味苦学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清早和傍晚都可以打一套拳,或者在院子里练会儿投箭什么的舒散舒散,总盯着字纸看,眼睛也会看坏,晚睡早起的,身体也会熬垮的。”

    那孩子是很用功。孙夫人生了两个女儿之后才得了孙哲一个儿子,孙重延大人对儿子也是寄予厚望。孙哲这孩子很懂事,懂事的根本不用家人督促就一门心思的上进,阿青就从来没见他调皮捣蛋过。

    顽皮的孩子让人头疼,这样过分懂事的孩子又让人心疼。

    “他要是和小山匀一匀就好了。”大妞托着腮说:“小山嘛。就皮的叫人想揍他。孙哲这样的孩子吧。又安静过了头,都不好。对了青姐,小山最近有捎信来吗?”

    “你不都知道吗,就上个月那封。这个月的还没来呢。”

    “也不知道我给他寄的东西合用不合用。”

    阿青给小山送的大部分都是吃食。张伯和大妞准备的就都是药材药膏了。跌打药膏金创药粉是一定要用的。他们在山上,早晚又都要有那种练体的功课,磕磕碰碰是常用的事儿。虽然小山自己身手好不常受伤。可是他的同窗人数众多,难保个个都不受伤,上次他还说起的那个同屋,就笨的很,用小山的话说完全不是学武的料,可是那孩子还那么倔,就咬牙硬顶着,小山的药膏倒有一大半让他给用了。

    除了这些,还有内服的。治腹泄的,治中暑的,治风寒高热的。天气一热蚊虫多起来了,大妞特意配了些祛痱止痒的药膏送去,是她照着张伯的方子亲手配的,磨药熬药什么的全都不假旁人之手,配了满满一大盒子,自己试了试感觉效果还不错,然后一盒子都一起送走了。现在急着想问问这药膏好用不好用。以前小山他们进山,带的袪虫袪蛇的药都是张伯配的,大妞这一次纯是自己动的手,怕自己水平不行,手生,配的不好用。

    “一准好用,咱们不是试过了吗。”阿青安慰她:“就算比不上张伯配的,也比外面买的强。”

    “这倒是。”这个自信大妞还有。主要是这种东西便宜,药铺也不指着这个挣钱。外头药铺卖的这种药膏,根本不怎么舍得放料,有些都稀的跟水一样,都没法儿用。

    “其实我也真想回山上去住,城里头的风都被墙挡住了吹不进来,人又这么多,到处都闹哄哄的……对了青姐,我晚上不走了,咱俩一块儿睡吧。”外面的雨声又紧起来了,大妞打个呵欠,懒洋洋的往后一仰:“一到你这儿我就不想走了。”

    “行啊。”反正她这屋里也有大妞的铺盖,两人一起睡也可以作伴。

    阿青洗漱过,把头发梳顺了辫起来,褪了鞋子躺下,大妞急匆匆的也洗漱了爬上床。

    “青姐,你手借我用用。”

    “哦,哪只?”

    “先右手吧。”

    阿青忍着笑,把手伸过去,大妞果然把她的手往腿上一搁,就开始练习把脉了。

    “姐,你这几天身上有没有不舒坦的?”

    “没有啊。”阿青身子一直挺好的,不常生病。她生活方式很健康,作息规律,饮食比较偏清淡,就是月事还不是很规律,不过张伯正在帮她调理。

    “换只手,换只手。”

    本身就没有病,就算是两手都诊过,她也没什么病状。

    大妞又给自己诊,可是自己诊自己就更算不上客观了。

    阿青下午睡了,这会儿也不困,看她这么琢磨摸索,觉得很有意思。

    “你可以试试给家里其他人诊脉,反正现在家里人多。”

    “这些天我试了好几个呢,可是又没人生病——也可能是有病,我诊不出来。”大妞松开自己的手腕,有点沮丧的重新躺下:“我看她们也都没把我的话当真,谁也不信我真的在学看病,让我诊脉也就是不愿意拂我的面子,陪我耍着玩。”

    阿青觉得好笑:“家里没人生病是件高兴的事,你总不能为了自己练手,就巴望着家里人都病一场吧?”

    “胡说胡说,我才没那么想。”

    两人谈谈说说,阿青说起在公主府吃到的新鲜水果和菜肴。木玟进贡的梨子。一个都有一斤多重,得两只手抱住,梨肉晶莹甘脆,汁水又多又甜,流在手指头上那叫一个黏啊,用纸擦都不行,一定得用水洗才能洗掉那甜汁。至于菜肴就更不用说了,公主府的厨娘可非同一般,选料又精,手艺又好。菜肴的色香味形都出色。阿青自己嘛。香和味保证没问题,色的话,她就不那么讲究了,更不要说形了——能尝到她手艺的都是自家人。她从来没仔细研究过菜形要怎么雕琢。

    要知道她以前事情多的很。当然现在事情也很忙。什么米粒雕花之类的窍门她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时间去研究。

    但是在公主府吃了这么几顿饭,感觉这饭菜的形态也很重要。自家吃的粥,端一钵上来。谁吃多少盛多少,用的碗也就是普通的白瓷碗。可是公主府的粥,每人一个盖盅端上来,洁白似玉的盖盅上绘着淡彩的花。打开盖的过程也让人期待并享受着,浅碧色的荷叶粥盛在矮盅里,看起来不象是吃食,简直象是艺术品。

    大妞听她描述的情景,馋的口水直流:“荷叶粥?我也想吃。对了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还在乡下的时候,也采过很多荷叶,你给我做过荷叶粉蒸肉,吃起来一股荷叶清香,一点都不油腻。”

    “好好,明天采点鲜荷叶,我再给你做。”

    得到了保证的大妞心满意足,下一刻就进入了梦乡。

    这种秒睡的绝技阿青想学可是没学会,更别提她下午一下子睡过头了,现在实在睡不着,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对身边那个已经打起小呼噜的家伙真是又嫉又恨。

    第二天一早起来天还没有要放晴,雨依旧缠缠绵绵的下个不停。用过早饭张尚宫准点过来了。她一惯守时,每次都是掐着时辰做事、出门,既不会迟到,也不会提早。

    她撑着一把灰色的油纸伞,走路的姿势让路上的丫鬟们都忍不住停下来偷偷的看她。

    张尚宫的举止仪态不紧不慢的,很从容。许多偷看的人其实都形容不上来这种好看法,但就是觉得移不开眼睛。

    阿青站在门口相迎,张尚宫收起伞,珊瑚上前一步把伞接过去,竖在回廊栏杆边上。

    “听说昨天您出去会朋友了?”

    “趁着你不在家里,我也偷个闲。”张尚宫含笑说,打量着阿青:“怎么看着象是没睡好?是不是换了床睡不着?”

    “有一点儿。”

    张尚宫坐下来,接过桃叶捧上的茶:“去了一趟公主府,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大啊。”阿青有话实说:“公主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实在有点太空旷了。”

    “可不是。”张尚宫也有同感:“纵有广厦千间,可是形单影只的,确实很可怜。”

    闭眼盼天亮,睁眼再等天黑,生活里的欢乐实在太稀少了。

    “见了不少人吧?有没有谈得来的?”

    “没有多少空闲,头先都只顾着赏花,做画做诗。思敏画画我还是头次见,没想到她画的那么好。”如果是当时在船上现画,阿青还不觉得太稀奇,可是李思敏是到了聆风亭之后才把在画舫赏荷的情形画下来的,各人的头型,衣饰,站的位置都和阿青印象中大致不差,这份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比她的画技更让阿青感叹。李思敏有一点没说错,她的画技确实及不上那天聆风亭里其他几位,但是她这一手本事那些人也学不去。

    “三公主也喜欢画画,”张尚宫微笑着说:“还特意请了一位名师教导。去年万寿节的时候,三公主的寿礼就是一张自己画的长寿图,皇上很高兴。思敏姑娘和三公主交好,两人的课都是一块儿上的,所以肯定画的也不差。那这张画拔了头筹吗?”

    “没有,拔头筹的是一张雨荷图。说来也巧了,刚画了图,没多会儿就下起雨来了,所以公主说留下我们陪她说话解解闷。”

    “这是下雨天留客。”张尚宫顿了一下:“听说乐安公主回京了?”

    张尚宫消息真灵通。

    “看着乐安公主和文安公主姐妹间情谊不一般。”阿青问:“两位公主是一母所出吗?”

    “并非同母,但是也和同母差不多。”张尚宫果然比一般人更清楚后宫隐情:“乐安公主和文安公主的生母是表姐妹,先后入宫,文安公主的生母封了淑妃,乐安公主的生母是锦嫔。锦嫔难过过世,所以乐安公主自小就是由淑妃抚养长大的,和文安公主的情谊就与亲姐妹一样。不过两位公主的脾性天差地远,文安公主象淑妃,乐安公主却总是频频惹祸,淑妃为了她可没少动气费神。”

    能理解。如果真是亲生的,亲娘也好管教自己闺女。可是偏偏不是亲生,管的轻了没用,管的重了又有顾忌。

    说到这儿话题就打住了,珊瑚摆开了全套的的家什,张尚宫开始和阿青一起泡茶,寓教于乐,张尚宫的教学方式很灵活。

    烹水沏茶,轻啜细品,阿青想说,这喝的不是茶,喝的是风雅,是意境。尤其今天是雨天,细细的雨丝从敞窗飘进来,茶烟袅袅,雨雾朦朦,一套茶泡下来,感觉整个人都被茶香浸透涤净了一回。

    小美人步态优雅的从窗台上走过,偏着小脑袋好奇的打量她们一眼,又跳下窗台不知去向了。

    “下雨天本来就是偷来的闲暇,平时忙忙碌碌,趁着下雨的时候,倒是可以好好的歇一歇。”张尚宫说:“一张一弛,人不能把自己崩的太紧。”

    “您说的是。”

    张尚宫看着安然跪坐在那儿的阿青,心里不无感慨。

    她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接的是门苦差,真怕这姑娘美则美矣,却刁蛮任性不受教。现在看来,是她一开始多想了。

    世子爷倒真是有福气的。等这妻子娶过了门,事事都能安排的妥贴如意,开门七件事,样样都不用他自己去费心。能得一朵如此温存妍丽的解语花,天底下的男人没有不想要的。厨艺是不用说了,女红也是完全合格,人情往来应酬交际这些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得来的,可是只要人不愚钝,心里通透有数,那些也都不算难事。

    就是安郡王府里的事儿不太省心,只怕将来有她头疼的。话说回来,权贵之家哪家没有糟污事儿?(未完待续。。)

一百八十九 冰酒

    天气放晴之后一下就热了起来,树上的知了叫声简直能把人耳朵吵聋。杨威和振武在后院粘蝉,还寻到了很多蝉脱,都装在盒子里头要带去药铺。药铺里的药材有些是集中进货,有时候也会零散的收一些。比如蝉脱这些东西,就有许多孩子去寻,攒够了数送到药铺去换一两枚大钱,或是换成甘草丸那种甜津津的可以当糖吃的药丸。

    阿青想起自己年纪还不大的时候,也帮着张伯弄过这些东西。乡下小孩儿也多,平时要帮忙做活,得了闲就去找些蛇衣、蝉脱来跟张伯交换。现在这样的事儿她是插不上手了,可是看杨威和振武一人顶着一张大荷叶,从旁的夹道溜过去,也觉得有些怀念。

    知了粘了去,起码中午能睡个踏实点儿的觉。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树多,知了也多,就算天天粘也粘不干净。

    李思谌忙的很,没象以前似的偷偷溜来和她见面,可是今天差人送点瓜果,明天又差人送了盆花儿,隔三岔五的要刷存在感。甚至有次送了两瓶好酒来,不是本地产的酒,听说是从遥远的西域运来的,在阿青看来并不算稀奇,但是吴婶却说很了不得。

    “以前在侯府的时候,有次过节也得了两瓶子这种酒,把冰鱼儿投进酒里,用琉璃杯盛着,没一会儿功夫杯子外面结上一层雾珠,那时候喝口感最好,那味儿香的很,喝下去了。嘴里喉咙里全是果子香,好久都不散呢。这酒不辣,女眷们也爱喝的。”

    阿青看着这封的密密实实的两瓶酒,笑着说:“那晚上咱们开一瓶尝尝,我爹今晚回来吧?家里还有冰吗?”

    “冰有的是呢。”离开了十几年,吴婶也有点受不了京城的暑天了,特别的热,太阳晒在青石板地上,那反照的光都刺得人睁不开眼。屋里一丝风都没有,尤其是后半晌最热的时候。任谁都不愿意到屋外头去。屋里虽然闷。可屋外那大太阳,石头都象是要给晒化了,人在下头站一会儿,皮简直都能烤脱一层。大户人家冬天会储冰。吴家冬天事忙。储的不多。不过外头也能买得到。

    吴叔傍晚进门的时候,衣裳都粘在身上了,这一天下来不知道出了几回汗。衣裳上头都结出了白花花的盐霜。吴婶心疼他,常多备两身交给人带着让他好替换,可是一忙起来哪里还顾得上这个,有时候忙活半天连喝水的空都没有,眼见着入了夏以来人都熬瘦了,也晒黑了。

    “热水备好了,你去洗一洗,换身儿衣裳,饭也好了,这就摆上。”

    吴叔身上黏黏的难受,先进去洗澡更衣,出来的时候头发也是湿漉漉的,穿着一件粗棉布缝的大汗衫——这种汗衫缝制起来容易,乡下很多人穿,前后两片没袖,腋下都没缝,前后身两片布就用带子系上,特别通风,又舒服。吴叔现在出去当然得衣冠整齐,可是到了家还是怎么自在怎么来。不光衣裳穿的还跟以前一样,连脚下的鞋也是趿着,一双旧粗布鞋,底儿纳的软绵绵的。

    赵妈妈已经领着人摆好了晚饭,冰鱼儿也取了来,放在一只铜罐子里,罐子外头还裹着厚厚的棉花筒。一打开铜盖,白色的冰的冷气就袅袅的往外散。

    “哟,晚上还真丰盛。”吴叔大马金刀的坐下来,掂着酒瓶问:“哪来的酒?”

    吴婶看了一眼阿青,笑着说:“你姑爷送来的。”

    吴叔其实已经猜到了,那小子好象恐怕被人忘了似的,总往他们家送这送那的,仿佛怕他媳妇在娘还能短了吃喝一样。

    “大妞和她爹呢?又不回来了?”

    “这几天事儿忙,天气又热,他们回来的都晚一些。”一般都是等太阳完全落山了才回来,还凉快一些:“厨房给他们留饭了。”

    吴叔揭开瓶子盖,吴婶已经让人找出了一套四只琉璃碗,比普通的碗小些,比茶碗当然要大一点儿。用筷子夹着冰鱼先放在碗底,然后把酒倒进去。

    深红的酒液没有阿青记忆中的红酒那么澄澈,看起来要稍微混浊一点,阿青模糊记得,这好象是因为发酵不完全还是什么。但是酒是很香的,喝起来又甜又凉,酒香绵长。

    “这酒真好喝。”连吴婶都赞不绝口。不过因为她还没给小石头断奶,也就喝了一小口就不肯再喝了,怕回来影响了喂孩子——就算出奶不受影响,她喝了酒,再把孩子给灌醉了怎么办?

    吴叔笑着说:“哪有那么多忌讳啊,喝一点儿没关系的。我记得你月子的时候,不是还吃过不少酒酿什么的吗?那不也是酒吗?听说还下奶呢。”

    “净胡说,酒酿和这个不一样。”

    小石头八成是看着这盛着酒的琉璃碗特别好看,不肯老实趴在吴婶怀里,老想伸长了手去够那个。换是别的东西,吴婶也就让他拿了,可是琉璃碗这东西稀罕,价钱又不便宜,可不是小饭碗菜碟能比的,就不肯给他了,摔破一个就不成套了。

    吴叔从吴婶怀里把儿子捞过去:“小子,想喝酒啊?”

    小石头:“啊啊。”

    这万能回答现在都成了他的招牌了,甭管是肯定否定高兴生气通通都是这么一句。吴叔乐的一拍腿:“真是我的种,来来,给你尝尝。”他用筷子沾了点酒凑过去,小石头居然还真的张嘴吮了筷子尖。

    “哎哟你哪能……”吴婶想拦也拦不住。

    这酒很甜,凉凉的根本感觉不到什么辣味,小石头乐的张开嘴咯咯笑,看那样子很是意犹未尽,完全是要求“再来一次”的表现。

    吴叔又给他蘸了一滴,再多吴婶可不答应了。赶紧把孩子抢回去,交给人抱到一边去玩。

    “去去,孩子才多大点儿就给他喝酒。”

    “这哪算酒,甜水儿一样。”话是这么说,吴叔也不能顶着老婆的白眼再喂孩子酒了,自己端起碗来一仰头,全倒进喉咙里了。

    “你瞧你,这酒慢慢品才好,你这样喝法多浪费。”

    阿青酒量不大行,喝了一碗也就差不多了。虽然这酒喝着没感觉。可难保回头有后劲儿。酒他们三人喝了一半。瓶里还有一半,再封起来,留给张伯和大妞。这几天大妞倒没有再提起那个寡妇的事,八成是那女人没再去吧?

    等大妞回来问问她。要不……和吴叔说一声。让吴叔去问问张伯的心思。也许张伯也有续弦的心思。

    本来这事儿早该问了。可是手上事情一多,就把这件事给耽误了。

    吃过了晚饭,阿青抱着弟弟去后院儿里散步。小石头份量不轻。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了,还是不肯回去,那架式还想再转一圈儿,可阿青是有些抱不住了,只能把他交给乳娘抱着,自己好歹先歇一歇手。

    张伯和大妞回来的时候果然又不早了,阿青把那半瓶酒给他们父女送去。张伯一看就笑了:“哟,还有酒,我这是沾了谁的光啊?”

    阿青就知道免不了被调侃:“您要看不上,我就再端回去。”

    “别别别,甭管沾谁的光,我都领我大侄女儿的情。”

    大妞撇了下嘴:“爹你可真没出息。酒是好酒,你也不能多喝了。”

    “这酒又不是平常的酒,喝一点儿没事,你也能喝,来来,都尝尝。”

    阿青说:“我刚才吃饭的时候也喝过了。”不过话是这么说,她替张伯倒上酒,给自己和大妞也倒上了:“那我再陪着你们喝点儿。”

    “对啦,这喝酒人少可没有意思,就得人多点,有人陪着,说着话,那才有意思。”张伯端起碗来美美的喝了一口:“这酒就得配着冰鱼儿,要不然喝着可没这么爽口了。”

    大妞总是跟她爹抬杠:“得了吧,端碗白水放点冰,你也喝的一样爽口。”

    张伯也不理会她,吃一口菜,喝一口酒,还时不时点评一句:“这卤猪耳朵是哪家买的?吃着象老蔡家的味儿。”

    “就是他家的。这猪耳朵每天卖的最快,去的早了还能赶上,去的晚了就只能买到猪头肉和下水了。”

    “这豆腐干拌的不错,你拌的?”

    阿青夸他:“您舌头真尖。”

    大妞心里不自在,吃的也快,张伯喝了一碗,剩下的酒全被她抢着灌进自己嘴里了。

    这对父女就是这么别扭。

    吃完了饭大妞才不肯在这屋里多待,拉着阿青就出来了。

    “你看你,还这么毛燥。”阿青说:“吃这么快,你心等下肚子疼。”

    “本来就疼。”说完还补了一句:“被气的。”

    “怎么又气了?昨天你不是还高兴着呢?”阿青想了想,压低声音问:“那个你不喜欢的人又来了?”

    “她没来。”大妞气鼓鼓的说:“可我爹今天中午出去过。我去热饭了,出来人就没了,扬威说有人来接他,坐着车走的,午饭也没有回来吃,半下午才回来的,谁知道是去哪儿了。”

    “你问他了吗?”

    “问了,他不说。”大妞踢了一脚小路旁的草:“准是又见那个女人去了。”

    “别胡说,你是见着车了还是见着人了?”阿青倒不会事事都往那边去想:“会不会是被接走出诊了?现在张伯可不象以前了,名声渐渐传出去了,有人请他去上门看诊也是有的啊。上个月不是有好几回吗?诊金和礼物都直接送到家里来了。”

    有本事的人,早晚会出头的,张伯就是这样。郎中这一门行当,本事有就有,没有的话装也是装不出来的。这病旁人治不好,到你手上治好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下次旁人再有了什么病症,肯定直接就找来了。

    “要是出诊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说啊,他还是心虚。”

    阿青忍着笑说:“张伯有什么好心虚的?就算他去见了那个女人,你是能打他一顿还是吃了他?就算吵嘴你也没吵赢过吧?要我说,你真的不要为这事儿动气,你又不了解内情,兴许那人品行不错呢?对了,你没去找韩婶子吗?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那天倒是抽出半天空去了一次,可是婶子也不知道。表叔和我爹以前来往不多,婶子嫁过来之后好象我爹就不在京城了,对我爹的事,她什么也不清楚。”

    阿青本来也觉得不大可能打听到什么,现在也不算很失望。

    “你和张伯好好说说吧,别整天这么赌气。”要不是她一句好话没有,张伯也不会对她这么冷嘲热讽吧。叛逆期的孩子最敏感,象大妞现在这样,对世事一知半解又觉得自己事事都懂,最不好劝。她嘴上说着不反对张伯续弦,可是又对他和旁的女人亲近满心怨气,觉得他这样是对不起自己早逝的亲娘。

    看来这个问题还是得尽早解决,越拖下去,恐怕父女间的隔阂更深。阿青总觉得张伯不是那样的人——这其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这事儿她做为晚辈不好开口,没听说哪间晚辈去管着长辈这种事情的。

    晚上热醒了两回,帐子虽然是薄薄的纱帐,但是屋子里一丝风也没有。阿青睡前,桃叶帮她打了一会儿扇,这种活计生手做不好,不会匀着用劲儿,没扇几下胳膊就酸的不行。阿青也不忍心让她一直这么扇凉,早早打发她去睡了。起来倒了杯水,又站在窗子前吹了吹风,觉得凉快些了才又重新躺下。

    隔了两天吴婶带着阿青和小石头去孙家做客。原本每次过来,孙颖和孙佩关注的中心都是阿青。可是现在有了小石头这新欢,阿青这旧人就失了宠。孙家两姐妹爱煞了这个肉嘟嘟的小胖子,小石头又聪明又活泼,谁抱都跟,谁逗都笑,孙家姐妹俩轮流抱着都不舍得撒手了。孙佩还把自己珍爱的小玩意儿都搬了出来给逗他,还别说,小石头还挺识货,一大堆玩意儿里面,他一眼就看中了那套黑白玉石的棋子儿,两手抓了两把就不松开了。(未完待续。。)

一百九十 做客

    “这孩子真喜人。”孙佩拿着个扇坠的穗子逗他:“我弟小时候就没这么好玩儿,他好象从小就跟个小老头儿一样,一板一眼的。”

    “这皮的也太皮了,老实的也太老实了。”阿青很老实的说:“能匀一匀才好。看我家小山就知道了,天生不是读书的料,让他老实坐下写会儿字,就跟屁股上长钉子一样,坐在那儿左蹭右蹭的,没个消停时候,一眼看不见,扔下笔就跑了。他出门这一两年,倒是稳重多了,每天除了早晚练武,还能坚持写几篇字呢,看来还是师傅教得好。”

    孙佩问:“啊对了,小山哥在山上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家来?中秋能回来吗?”

    “不知道呢,多半不能回来,上次回来是过年,下次回来可能还要等进腊月吧。”

    “那可真辛苦。”

    孙颖一刻没放松的盯着小石头,怕他把棋子儿塞嘴里头,笑着说:“读书学艺哪有不苦的?对了,前几天你去公主府了?那片湖是不是挺美的?”

    “是啊,你也去过?”

    “去过一回,前年的事儿了,紧张的很,见到公主话都不大说得出来。前几天贴子我也收着了,可是我肚子有点儿不舒坦,就没去。”

    “怎么?吃坏了东西?还是着凉了?”

    “那天家里来客人,姨妈来了,还带了些南边儿的水果特产,吃了好几样东西。也不知道是哪样吃坏了。”孙颖说起来有些难为情。有规矩的女孩儿是不应该贪吃的,她平时也很注意,就是那天姨妈远道而来,带来的又都是新鲜东西给她们,每样尝了一点儿,到了快睡觉的时候就闹腾起来了,一夜都没消停,第二天请郎中来看也开了药喝了,接下来这几天都喝的米汁,一点油星还没敢沾呢。

    “夏天里头可得注意这个。”因为天热东西**的快。而人的衣裳穿的又少了。晚上可能一不小心就着凉,得病的机率比冬天还高:“我听大妞说,药铺里这几天也都净开这调理肠胃的药了。夏天里头人好吃凉东西,肠胃都受不了。还有人贪凉直接喝井水。闹起肚子来止不住。”

    孙佩往阿青跟前蹭了两下:“阿青姐。你的嫁妆预备的怎么样了?”

    “箱笼柜子那些都在做着呢。”阿青说:“看一眼清单让人头都晕了。我娘可是受累了,一边带着孩子一边操心这些事情。我呢,跟着尚宫学规矩。做做针线,比起来可以算是清闲得多。”

    “我看你也瘦了呢。”孙佩打量她:“可是更好看了。”

    外屋里孙夫人也在和吴婶说话:“嫁妆的事儿预备的差不多了吧?还缺什么不?要有难处你可别见外,一定得跟我说。”

    “不缺什么了。”吴婶跟孙夫人是真不见外:“这些天忙得我啊,晚上一沾枕头就睡的死沉死沉的。原先我还想着晚上能不能起来一次喂孩子,可是每天一睁眼天都大亮了。这养女儿嫁女儿可真是不轻省,幸好我这一回生的是个皮小子。你家里可有俩闺女呢,到时候你也有得忙。”

    “我不怕。”孙夫人说:“这事情都是一回生两回熟,办完老大的,再办老二的就照章比划着来。再说了,我们家闲人多着呢,我娘家嫂子、还有他们姑妈家里都嫁过女儿,个个都能帮上忙。”

    可不是,孙家在京城是有根基的,和吴家到底是不一样。平时人家串门走亲戚的事儿就多着呢,逢年过节的更是热闹,可吴家就要冷清多了。亲戚……基本没有。吴婶自己就不用说了,连老家在哪儿不记得,一个亲人也没有。吴叔呢,也只剩下些远亲了,就惦记着上门打秋风,根本没法儿正经当亲戚走动。

    不过女儿嫁出去了,这就多了一门亲家可以来往。吴叔的同僚和好友也渐渐走动起来。树枝会越分越多,日子嘛,也会越过越好的。

    “你说你不来就不来,来了还带一堆东西。”孙夫人一点不跟吴婶见外:“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讲究这些个?难道你不带一车东西,我就不让你进门了?”

    “哪是啊。”吴婶笑着说:“这些是我们家未来女婿孝敬的,隔三岔五的送好些东西过来。你说这料子吧,谁能天天裁来穿啊?瓜果我们家一起吃也吃不完哪,难道白放坏了?”

    孙夫人瞥她一眼:“你这是来瞧我的吗?你这是来显摆你女婿来的吧?行啦,知道你养大个闺女不容易,招了个好女婿心里得意,你炫耀一回就行了,下回再这么着我就不让你进门。”

    吴婶有意扬起下巴,一副小人得志状说:“那是,你说我认识多少人啊?不和你显摆我和谁显摆去?”

    两人说笑了一番,孙夫人吩咐多做几个好菜待客,一定留他们用过饭再走,一面问吴婶:“小石头现在能吃什么东西?要不要蒸个鸡蛋?还是熬点肉粥、菜羹?”

    “这孩子好养活,给什么都吃个没够,还不耽误他吃奶。”吴婶说:“你看看他胖的那个样子。”

    “还有你这样的亲娘呢,人家都怕孩子吃少了,你这还嫌孩子吃得多。会吃多好啊,我现在是巴不得哲儿能多吃几口饭。”

    “说的也是,他是单薄一些。这孩子念书太肯用功了。”

    “可不是啊。”孙夫人的烦恼和一般富贵人家正好倒过来。人家愁着孩子不上进,得打着、骂着才能看点书,她倒愁的是孩子太用功了。从小这孩子性子就内向一些,孙重延对孩子又严格。进了书院之后,虽然说认识的人多了些,性子比以前开朗一些。可是因为先生严厉。同窗里又有特别天赋出众,这孩子把自己逼的更紧了。

    “夏天里头本来胃口就都不好,他要是看书看多了,只怕吃饭更少了吧?”

    “就是说啊。原来给他量好尺寸裁了两件在家穿衣裳,等做好了一上身,居然还松了呢。你说人家的衣裳都是越穿越小,正长身量嘛。可是我们家这个,居然还能把衣裳穿大了。”

    吴婶也紧张起来:“这样不成啊。我看,天这样热,不如让他松快松快。出去避避暑?你们家不是在外头有庄子吗?出去待些天再回来。这些天里头别让他看书了。”

    “我也这么想的,他们书院里也给了温书假,好象是因为天气太热,书院里有好些人都中暑了。”

    “可不得中暑啊。现在这样坐在宽敞的屋里头都出汗。他们那书院。好些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念书,还都穿的严严整整的不能失了仪表体统,不捂出病才怪呢。那既然他有假。你们一家正好出去散散心,让孩子松快几天。”

    “我们老爷是不能去,他事儿忙着,要去也就我们娘儿几个去。对了,咱们一块儿去?你把阿青和小石头也带上,啊,把张家姑娘也叫上。她那个性子讨人喜欢,看着就让人心里高兴。”

    “她也不得空呢,在药铺里学艺可上心了。”吴婶忍不住笑:“前几天堵着门,全家上下都被她拿了练手,练诊脉呢。”

    “哟,这可是大出息啊。”孙夫人诧异的说:“我还以为她就学着玩玩,没想到她还真上心。”

    说起大妞来,吴婶问:“大妞的爹医术可是不错的,药铺生意越来越好了,常有人请他出诊。哲儿他胃口不好,要不要请他看看,把个脉抓点补药吃吃?都说夏天才该进补呢,身子这会儿最虚。”

    孙夫人这几天也正有这打算,就跟吴婶细打听一番。

    孙佩拉着阿青去看花。不是家家都有公主府那样的豪奢,自己家里就能撑画舫游湖赏花。孙家的荷花是栽在大缸里的,刚开了一朵。缸旁边栽的芭蕉、还有两竿翠竹都长的正好,绿影盖着下面小小的一方水面,游鱼在荷叶旁轻轻摆动尾巴,水面泛起轻柔的波纹。

    “那天公主府肯定很热闹吧?”

    “是很热闹,赏过了花,还做诗,画画来着。”

    “诗好吗?画一定也很好吧?”孙佩好奇的问。

    “都很好,可惜你姐姐那天没有去。”

    “我去了也是做陪客去的。”孙颖大大方方的承认:“我可不算是才女,诗做的一般,画也平平,没什么灵气,在公主面前可不敢拿出来献丑。”

    “姐姐你别把自己贬这么低啊,以前先生不是常夸你嘛。说你心细,诗做的工整,字句细致。”

    孙颖出门应酬的时候比妹妹多,对那种场合的门道更是清清楚楚。那种时候人人都想在公主面前表现,气氛有时候会很险恶。不要觉得小姑娘们就不会儿使心机耍手段了,孙颖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做出头鸟,弄不好还会和人结怨。纵然有才名能多得几句赞誉,可是那也只是年轻一辈的人会这么想,长辈们看重的通常不是女子的才气,而是另外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所以孙夫人从不鼓励女儿强出头。

    “那阿青姐你呢?你的画画的也不错呢。”

    “我哪会画画儿啊,就是瞎描几笔。你总不能让我在那儿描花样子吧?”阿青一来确实是不想丢丑,她的水平和人家那种自小学诗学画的姑娘不能比。再说她现在一点也不想高调,认认人,将来应酬的时候能方便些就行了。出名露脸的事,还是让没定亲的姑娘们来吧。

    “真是的,”孙佩颇为阿青感到不平:“你俩一个赛一个的没出息。”

    “这就没出息啦?”阿青笑着哄她:“那这么着,下次公府要是再请我,我就跟公主说。公主啊,画画我比不过别人,要不咱们比做点心吧,我准保拔头筹。就是靠着一片好山好水的,我在这儿又烧火又和面的,还锅啊铲啊油啊盐啊的一通忙活,有点太杀风景了。”

    孙佩噗的一声笑出来,阿青这么一说,她就想象出来那情形了。她可是进过厨房的,那叫一个手忙脚乱啊,一边在旁边铺纸研墨,一边在锅碗瓢勺,那情景得有多逗。

    小石头压手,孙佩抱了一会儿就抱不住了,又舍不得松开,心里眼里都被这个胖娃娃给塞满了。

    “给我抱吧,这孩子可沉着呢。”

    “没事儿。”孙佩还要硬撑。

    “你别等下把他摔了。”孙颖说她:“歇一会儿再抱也一样啊。”

    “阿青姐,你们留下多住两天吧。”孙佩可喜欢这个胖胖的宝宝了,手上胖的一排小肉坑,让人好想咬他一口,只这么偶尔能见一回哪够啊。要是阿青姐他们留下来,自己不就能多见、多抱了吗?晚上说不准还能搂他睡觉呢。

    “净胡说,阿青姐家里事情这么多,哪能撇下一摊子事儿住咱们家。”孙颖这些天没少为妹妹头疼。一年大二年小的,还这么不懂事。幸好她出门的时候还算听话,不然孙夫人只怕得把她关在家里好好教规矩了。

    “那姐你赶紧定亲吧,然后你也生个白胖白胖的外甥给我抱啊,省得我看见小石头这么眼馋。”

    孙颖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抬手就要捶她,孙佩早知道姐姐会恼,笑着起身绕着桌子躲她。孙颖要去追她吧,那岂不成跟她一样胡闹了?要是不追,这丫头又实在太可恨了。

    不过这话也勾起了阿青的心事,趁着孙佩跑到那边屋去,阿青问孙颖:“你的事怎么说了?孙夫人是个什么打算?”

    “你也学坏了。”孙颖恨恨的把头扭到一边去:“你觉得自己是定过亲了,就反过来打我打趣啊。”

    “我是认真的,不是说笑。”阿青就是担心孙颖会和刘家的表兄定亲,姑表亲……就怕万一啊。

    孙佩耳朵尖,掀起帘子探头说:“问她才不会说呢,不如问我,我全告诉你。我姐啊,前几天跟……”

    孙颖恼的站起身来:“你还说?”

    “你别恼,别恼啊。”阿青拉着她:“这有什么啊,我真不是为了取笑你。咱们是什么交情?我是那样不正经的人吗?我是真关心你才问的。”(未完待续。。)

    ps:  今天正式放假了。儿子语文考了99,数学考了87,他又犯老毛病……漏题了。。漏了三四题都没做。。真是拿他没辙。。

一百九十一 意外

    孙佩也说:“我姐就是脸皮薄,阿青姐你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啊。姐,你犯得着这么恼吗?我是外人吗?阿青姐是外人吗?我们又不会去外面说。”

    孙颖坐了下来,虽然没吭声,看样子也不反对了。

    孙佩也收敛了点,不敢嬉皮笑脸了,挺正经的小声同阿青说:“姨妈给姐姐说了门亲事,前两天跑我家跑的可勤了。”

    “说的是哪家啊?”阿青一边问,一边侧过头去看孙颖的脸色,可是孙颖脸上啥表情也没有,看不出她的喜怒。

    “我娘好象不太满意。”

    “哦?为什么?”

    孙家一家人除了孙佩,都是一板一眼的,可偏偏孙佩的性子跳脱,和家人全不一样。平时她就喜欢说个闲话聊个天,偏偏在自己家一个伴儿都找不到,逮着阿青可算是能说个痛快:“是姨妈夫家那地方的,听说那人是宗房嫡孙,姐姐要嫁过去了,那可不就是宗房媳妇了吗?那一年到头得有多少事儿啊,还不得把她活活累死。”

    这倒是真的,那种大族,过一回年听说都能累断腰,光是迎来送往安排吃住就是一项浩大工程,宗房的媳妇可不是好做的。孙夫人当然愿意给女儿找个轻省些的婆家,总不能送女儿去吃苦受罪。而且那人家是外地的,将心比心,女儿嫁在京城还能照应一二,嫁的远了,受了欺负娘家人都不知道啊。

    阿青压低声音小声问:“你娘……没想把你姐姐嫁到刘家吗?”

    “嗯?没有啊。”孙佩说:“好象小时候有这个意思吧,后来就没提过了。阿青姐你想多了。刘家表哥跟我们家人一样,我都拿他当亲哥哥看的。”

    呃,这么说是她误会了。

    太好了,不嫁表哥就好。当然了,最好也别远嫁,更不要嫁什么宗房嫡子长孙之类的。

    人们不是说嘛,好的夫婿人选就应该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咳,这当然只是说说。孙颖品行好,除了样貌稍逊色一些。其他方面可是样样出色。她的行情应该是很不错的。孙夫人贤名在外,孙家长女想求娶的人也不少。只是这挑女婿是件大事,肯定不能草率。孙颖从现在开始正经挑,观察个一年两年的。到时候再决定也不晚。

    “别说我姐了。说说你呀。”孙佩腻到她身上来:“我听说。世子天天给你送这送那的讨你喜欢,是不是有这事儿?”

    “你耳朵可真尖。”说别人的八卦挺开心,八到自己身上。阿青也有点别扭:“谁说的天天送了?没有的事儿?”

    “那隔三岔五总有吧?”孙佩满脸都写着好奇:“都送了什么?他给你写过诗没有?就是那种传情达意的?”

    “送的东西很普通,按节气来呗。”阿青尽量淡化暧昧色彩:“有瓜果的时候就送点果,出远门了也会带点土产什么的。”

    孙佩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信。

    这回孙颖可不能不管了。这丫头才多大啊,竟然就知道什么“传情达意”了,再放任下去还了得!

    看孙颖目光中明晃晃的杀气,阿青默默替孙佩点根蜡。

    可怜的丫头,可以预见接下去这半年她都没好日子过了。

    孙佩是挺伶俐的,也讨人喜欢。可是她这性格,让孙颖想和孙青说几句话都找不着机会。本来嘛,阿青定了亲不大出门,她出门也不大方便,想找个说话的机会不容易,偏偏这个妹妹一点眼色都没有,扯着阿青说个没完没了的,害得她的话都不便出口了。

    要不,下次自己找机会去吴家吧,就她和阿青两个人,可以坐下来慢慢的说。

    在孙家吃过了饭,小石头吃了他喜欢的鸡蛋羹,还喝了一点熬的香香稠稠的米汁。吃饱喝足了,立马咧开小嘴打呵欠,他困了。

    按平时的作息他也该睡了,这么大的孩子一天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睡,随时随地都能睡,而且睡的特别香。小石头跟小山一样,躺下马上就睡着,而且只要睡着了,打雷都不会醒。

    “这孩子真是有福气。”孙夫人看着特别羡慕。她是没多少希望再生一个了,指望抱孙子、抱外孙,那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年月。

    孙佩看着小石头打呵欠的样子,眼都舍不得眨,凑过去摸了摸胖嘟嘟的小脸:“他还会打呵欠啊。”

    “他什么都会。”孙夫人笑着说:“你别闹他了,让他睡吧。”

    孙佩有点舍不得,不过还是听话的缩回了手。

    等到吴婶带着阿青和小石头回家的时候,孙佩眼泪汪汪的,简直恨不得抱着腿不让他们走。阿青只能忍着笑安慰她:“你要想我,就来我们家呗,反正离的也不远。下回腾出空来,我们再来串门。”

    “好吧……”孙佩最后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那悲情的小模样活象被抛弃的小狗。

    阿青觉得手心儿痒痒,真想逮着她的脸狠揉一通。

    能出来散散心,阿青自己也觉得告别很舍不得。

    整天待在家里,出来一回很是不易啊。可是以前她不便出门,现在定了亲,仍然不便出门。

    回去的路上,吴婶掀开车帘看了看路,问阿青:“咱们去看看大妞吧,顺便带着她一块儿回家,这天儿也不早了。”

    “行啊。”

    车拐了个弯去了药铺,车停下来的时候,振武的已经眼尖的看见这是自家的车,赶紧一溜烟儿似的跑进去传话,没多大功夫大妞就从里面跑出来了。

    “婶儿,阿青姐,你们怎么来啦?”

    “去孙家了,你这里忙不忙?”

    大妞转头往药铺里看了一眼:“还有一点儿东西要整理。马上就好了,婶儿你们要不进来坐坐喝杯茶?”

    “行啊,坐车上也怪闷的。”

    吴婶抱着孩子下了车,阿青摸出一顶帷帽戴上,大妞伸出手扶她,阿青笑着说:“不用扶,我自己能下来。”

    “你不也看看你穿的这裙子,还是斯文点吧。”大妞扶着她下了车,顺手揪了一下她的裙子:“你瞧瞧,这一动就悉悉簌簌乱响。在那儿勾一下就得脱丝。华而不实的也就你会穿。”

    “我平时又不穿,今天不是出门做客嘛,总不能穿条打补丁的去啊。”

    吴婶回过头来说:“你俩有什么话非站在门口说?”

    大妞赶紧应声:“这就进来了。”

    药铺里的气味一直都很重,不过阿青以前就闻惯了。还觉得挺好闻。大妞问她们是喝茶还是喝水。吴婶摆手说:“刚才在孙家才喝过。不渴,你快忙活你的吧,快点儿干完咱们好走。对了。你爹呢?”

    大妞忍着笑,指着对街的茶馆:“这会儿铺子里没事儿,我爹跑对面和人下棋去了,还赌彩头的。”

    吴婶有些意外:“赌的大吗?”

    “赌的不大,谁输谁付茶钱,多输一盘的话就再请一盘茴香豆。”大妞笑着说:“我爹常输,下雨那天一上午就来了一个抓药的,晚上一盘账,我爹说那天还没挣够茶钱呢。”

    “该,谁让他老输,棋下的臭还老找人下。”吴婶很了解张伯的毛病:“他倒自在,跑去喝茶消暑下棋,把店扔给你们看着。”

    大妞倒了两杯水过来,吴婶和阿青都没去碰。

    出门在外不好多喝水的,这时候穿的里三层外三层,在旁人家要去解个手也不大容易,太麻烦了。虽然不能一次不去,可是能少去还是少去一回吧。现在在药铺里,想解个手就更不方便了。

    大妞穿着改过的衣裳,袖口很紧,不耽误干活。另外她还系了一件长围兜,头上也包着布帕,想必是怕称药包药的时候会有头发落到药里。

    有段日子没见了,大妞动作变得相当熟练麻利,称药只要看一眼,收拾东西也是有条不紊的,可见她这段时日的努力没有白费。

    小石头睡了一觉,现在又醒了,脑袋在吴婶怀里一拱一拱的找奶吃。

    吴婶左右看看,大妞赶紧过来:“婶儿,后头有间屋,很安静的,我领你过去。”

    阿青也跟着过去了,吴婶到后面解开衣襟喂孩子,阿青待在门前——虽然不会有人误闯,不过也是以防万一嘛。

    小屋里只有一扇很小的窗子,位置还很高,这屋里比外面更显得闷热,吴婶的脸上的汗都要淌下来了,自己顾不上擦,阿青赶紧摸出帕子替她擦汗,吴婶抬起头朝她笑笑,轻声说:“这屋太热,你去前面和大妞一块儿等会儿吧。”

    “不用,她也快好了……”

    这间小屋与前面药铺就隔了一层木板墙,前头的动静听的特别清楚。

    阿青和吴婶一起听见外面传来大妞的声音:“你来做什么?”

    这声音听起来不善,大妞这是怎么了?

    然后外头有个十分柔媚的女声说:“你爹爹呢?他不在吗?”

    屋里两个人都愣住了。

    阿青感觉自己头顶的八卦天线“叮”的一声就竖起来了。

    这人就是大妞说的那人吗?那个管张伯叫“存丹哥”,说话还要避着人偷偷到后面屋子里去说的那个?

    吴婶显然也想到了,母女俩不约而同的都闭上嘴不出声,专心听外面的动静。

    大妞对着这个女人果然一点好气都没有:“我爹不在。”

    外面那个女人不紧不慢的说:“这样啊……那他多会儿回来?我等他一会儿吧。”

    大妞沉默了一会儿,憋出一句:“想等你就等。”

    这孩子。

    吴婶和阿青对视了一眼,她俩都很了解大妞。这丫头别看平时在家里咋咋呼呼的,其实在外头远没有那么泼辣。就象现在,她心里烦的要命,可又做不到恶语相向,把自己憋的气呼呼的,人家根本不痛不痒。

    阿青做个手势,示意自己去偷偷看一眼,吴婶挥挥手,让她只管去。要不是自己抱着孩子,吴婶自己也想去偷偷看看,这个总来找张伯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模样。

    阿青从帘子缝往外看,那位不速之客就坐在靠西墙的椅子上,刚才阿青和吴婶也是坐在那里的。不过看到的情形让阿青大失所望,那个女子也戴着帷帽,穿着一件暗紫绣折菊花的衣裳,这衣裳一般人穿会显得老气一些,可是穿在这个人身上,却显出了她窈窕动人的好身材,尤其领口处那一小片令人目眩的雪白的肌肤,虽然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可自有一股动人心魄风韵。

    怪不得大妞这么排斥她——怎么看起来,也给人一种欲遮还露,性感的咄咄逼人的印象。这种魅力对男人杀伤力一定很大,但是只会招来同性的戒备。

    大妞根本不懂性感这二字的意思,可是她就是讨厌这个女人。虽然她说话总是细声细气,而自己是粗声大气,别人一听她们说话还觉得是自己欺负她,可大妞总有一种自己吃了亏的感觉。可是具体是怎么吃亏了,她又说不上来。

    阿青把她从头到打量到脚,可以确定两件事。这女人年纪不算很大,但也不是年轻姑娘了。另外她的经济条件应该很好,衣裳的质料作工,还有隐约看见的首饰的样子都能判断出来。

    大妞应该说的没错,这多半个有钱寡妇吧?

    阿青转过头来,对吴婶悄声细气的说:“戴着帷帽看不见。”

    这会儿小石头不老实了,他吃饱了,不愿意再被吴婶这么抱着坐着,手脚挣动起来。

    他要一闹,外面就会听见了。

    吴婶抱着他站起来拍着哄着,小石头一双眼睁的大大的,活象黑葡萄一样,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他刚才睡过,一时半刻的哪会再睡啊。

    就这会儿功夫,张伯回来了。阿青和吴婶都听见了他的声音,还在门外就问:“这车怎么停这儿了?谁过来了?”

    大妞爱搭不理的回了一句:“我婶儿和阿青姐刚才过来要接我回家。”

    “哦……”张伯显然是看见铺子里还有旁人了,声音明显顿了一下,不象刚才和大妞说话那样随意:“你怎么来了?”

    “我……”这位还欲言又止,听起来象是有无限的隐情苦衷。(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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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味生香介绍:
民以食为天,谁一天也少不了三顿饭哪。 一句话概括:这是一篇闲话废话很多的文。(哎哎大家不要走!) 爹死娘不在,阿青开了家小饭铺养活弟弟。有一天,上山打兔子的弟弟捡回来一个麻烦,从此阿青的生活麻烦不断,再也不复平静……食味生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食味生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食味生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