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感言(求订阅和月票)
2016年伊始,农历春节来临之际,阿奴的新书《重生幸福记事》上架了!
这是阿奴的第三本书,阿奴以为上架时不会像前两本书那样忐忑和不安。可事实是,阿奴紧张的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真的,一点都不夸张!
阿奴是个心里装不住事儿的人,一些跟过阿奴完结旧书的老读者都知道,阿奴会为了一个情节卡的睡不着觉,会因为书中一个人物的离开哭成狗,也会因为读者的反馈寝食难安。
新书上架了,关系到阿奴的收入,关系到一本书的成绩,关系到这本书今后是否会有好的推荐,一系列新问题涌现,心里装不住事儿的阿奴怎么能不忐忑呢。
不管怎么样,都要感谢大家,感谢所有陪伴阿奴一路成长的朋友们。要是没有你们的收藏、推荐、订阅和打赏,有点儿玻璃心的阿奴可能早已经放弃。
阿奴不再赘言,最后告诉大家,阿奴能回馈大家的,只有更多更好更精彩的故事和尽可能多的更新,希望大家能够继续陪伴阿奴,继续给予阿奴支持与鼓励。
说下上架第一个月的更新安排,保底三更,月票十票加一更,除了上架的第一天更新时间不定外,二月剩下的日子第一更定在上午八点,第二更下午两点,第三更定在晚上八点,加更的话具体时间再另行通知。
嘤嘤嘤,阿奴在回家的火车上对着手机戳下这几段话,莫名心酸。
最后,为新书求一下订阅和月票,请大家继续支持阿奴,路还远,阿奴想和亲爱的们一起走下去,只要你们还看书,阿奴就会一直写下去。
感谢感谢,感谢你们,感谢!
第001章 又重生
“乐乐,头还疼不?还疼就再去卫生所打一针。”姥姥伸出粗糙枯瘦的手轻轻触了下乔茗乐额头上的纱布,担忧地问道。
乔茗乐双眼发酸,吸了吸鼻子,不让眼泪掉下来。
伸手握住姥姥的手,哑着声音说道:“不疼了,就是有点儿饿。”
姥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你瞅瞅俺,都忘了你还没吃饭呢。”
给乔茗乐仔仔细细的掖好被角,姥姥才慢慢的挪出去做饭。
乔茗乐直挺挺的躺在微烫的大炕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凹凸不平的棚顶,思绪却飘了很远。
她,又重生了!
在这次睁开眼睛之前,她活了两辈子。
第一辈子就是现在这个身份,北沟村乔家幺子乔老四的女儿——乔茗乐。
母亲在她两岁的时候生病去世,一年后继母进门,还带来长她两岁的继姐。
爷爷奶奶心疼幼子,又怜惜她幼年丧母,对她格外宠|爱。
奶奶不喜继母,继母为了讨好奶奶明面上对她也算爱宠有佳,在外人看来,继母对她甚至比对自己的女儿还要宠|爱几分。
那时她自己也觉得继母对她是真的好,从不打她骂她,她不喜读书继母也从不逼迫她,她在外面闯了祸继母亲自登门给人家赔礼道歉回来也不会说她一句不是。
可就是这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继母,把她推向了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继母人前人后两张皮,表现上看似对她好,其实暗中挑唆她做了不少事。先是让她来亲母娘家要东西添补继母娘家,后来又告诉她读书无用让她小小年纪就辍学在家。
到最后,她更是听了继母的话,还不到二十岁就嫁给南沟村富户的独生傻儿子。
她被公婆虐待,生活百般不如意,回娘家寻求庇护的时候才得以发现继母的真面目。
继母收了人家不少钱,答应不管她在婆家过得如何都不再管她。
那时爷奶已然去世,父亲在外打工,根本没有人能帮到她。
她就是在这样的境遇之下,不过才二十二岁就抑郁而亡。
那次离世之后,她重生回到十年前,只换了身份,不再是乔茗乐,而是宋唯一,南方小城一普通人家八岁的独女。
那一世她的父亲是市里一家体校篮球队的教练,母亲是市体工大队的队医,她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备受溺|宠。
也正是因为他们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才让她渐渐的从第一世的悲惨际遇中解脱出来。
她开始融入到宋唯一的身份里,不去想远在北方的偏僻农村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叫乔茗乐的十二岁女孩儿傻乎乎的被继母蒙骗着。
她好好学习,努力生活,让父母开心,让老师满意,让同学喜欢。
她以全新的面貌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长到十八岁,考上父母一致让她报考的体大体育新闻系,却在拿到通知书去父亲学校报告好消息的时候,被横空而来的一只铅球砸中,再醒来时,她又变成了乔茗乐。
现在的她应该是十二岁,听继母的话来亲姥姥家要年礼,和舅舅小姨家的表妹表弟玩捉迷藏,躲藏在姥姥和姥爷的寿棺里前额不小心刮到半截钉子自己把自己吓晕了过去。
如果按照第一世的轨迹走,接下来她会哭嚷着回家,姥姥姥爷拗不过她,大雪天赶着驴车送她回去,在把她平安送回家后的返程途中发生意外,驴车侧翻,压折了姥姥的腿。
老人年纪大,骨骼难以恢复如初,从此以后姥姥就只能拄着拐走路。
兜兜转转,她为什么又成了乔茗乐,可怜又可悲的乔茗乐,被心思歹毒的人哄骗,又不断让真心待她的人受到伤害的乔茗乐!
如果可以选择,她势必要选择重生在第二世,继续当父母宠爱的小公主,无忧无虑的长大。
可她还有选择吗?
她如今十二岁,宋唯一比她小四岁,应该是八岁,正是她前一世重生过去的年纪。她没有重生在宋唯一的身体里,那宋唯一是死了,还是有其他灵魂重生在她的身体里?
现在她一头撞死,会不会成为宋唯一?
可是,她不敢!
她怕自己撞死了,不仅没有变成宋唯一,她的灵魂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以后,她该怎么办?
像第一辈子那样可悲的活着?
不,她不要,她再不要重蹈覆辙,再不要不知好歹,疏远至亲,受继母蒙蔽。
她要好好的活着,不管是乔茗乐还是宋唯一,她都要好好的活着。
为第一世蒙昧又短暂的一生,为第二世爱宠她的父母,更为现在携两世记忆重生的自己,好好活着!
如果她不能再成为宋唯一,那就努力让自己强大,回报所有真心对她好的人。也许有一天,她还能见到前一世的父母,就算再不能叫他们爸爸妈妈,也让她能看到他们,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乐乐,咋又哭了?不哭不哭,饭这就做好了,姥姥这就给你端上来。”乔茗乐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姥姥进来,看到她满脸是泪心疼的不行。
乔茗乐想对姥姥笑一笑,可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只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哑着声音回道:“好。”
姥姥在炕上支起炕桌,端来一碗小米粥和两碟子咸菜。
地桌上的座钟显示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多,东北地区冬天白天时间短,又不用下地劳作,所以一天也就两顿饭,上午**点钟一顿,下午四五点钟一顿。
现在这个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家里的其他人肯定都吃过饭了,这粥是姥姥专门给她熬的。
“先凑合着吃点儿垫垫肚子,你姥爷和大舅在杀羊,晚上给你熬羊汤喝。”姥姥有些局促地坐在对面,生怕乔茗乐对小米粥不满意。
乔茗乐还记得,以前她每次来姥姥家,姥姥姥爷势必要好吃好喝的招待她,临走还会给她装大包小包的东西。可她从来都不知道感激,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但凡有一点不满意还要冲老人发脾气。
鼻子又一阵阵的发酸,她忙低下头,不让姥姥看到她的眼泪。
刚喝两口粥,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声,不多一会儿门口挡风的棉帘子被掀开,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男人夹带着呼啸的寒风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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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乔井林
“乐乐,咋样?伤的严重不?”男人摘掉脏兮兮的棉手套,满是老茧的大手如大伞一般罩在她的头顶。
“不严重,就是血出的多,瞅着怪吓人”,姥姥抢着回答,又问道:“你是从家来还是刚下山?还有点儿粥,你吃不?”
男人弓着背,大手在身前不自在的搓了搓,才憨憨地笑道:“娘,我这刚下山,肚子正饿呢。”
这个男人就是乔茗乐的父亲,乔井林。
乔井林长的好,身量也高,足有一米九多。
他年轻的时候是四里八乡有名的美男子,去林场抬木头管盛饭的姑娘都会多给他盛半勺饭。
乔茗乐的长相承袭他,小时候就比村里的小姑娘秀气,长大了更是美貌过人。
可惜,长的再美也没用,脑袋里什么都没有,还不是草包一个!
姥姥出去后,乔井林的目光一直投射在乔茗乐身上,看的她很是不自在。
“乐乐,还疼不?刚才在门口碰到你姥爷和大舅在杀羊,他们说你脑袋让钉子刮了”。
见乔茗乐只低头吃粥也不搭理他,男人尴尬地轻咳一声,继续说道:“瑞瑞和虎子都吓哭了,你舅说你舅妈还打了虎子好几下,你就别生他们的气了。”
原来他以为乔茗乐会为这事儿闹腾,所以来当和事佬的。
别看乔井林长得高高壮壮的,其实没什么脾气,特别憨厚的一个人,要不然也不会被人家哄得团团转,连自己亲闺女被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想到这些,原本重生见到父亲的那点儿小激动和小窘迫全都没有了。
她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这个胡子拉碴、灰头土脸的男人淡淡说道:“我没生他们的气,是我自己不小心刮到的。”
“不生气就好,不生气就好”,乔井林憨憨地笑起来。
乔茗乐有些无奈,她以前在父亲以及姥姥这边的亲戚心里得是有多跋扈,才能让他们这么担心她记仇。
乔井林并不是善谈的人,乔茗乐还没完全从再度重生的情绪中缓过来,父女两个都没有说话,气氛十分尴尬。
幸好不多一会儿姥姥回来了,不仅给乔井林端了粥,还拿了五六个豆包。
“光喝粥不顶事儿,我去她小姨家拿了几个热乎的豆包,你快吃吧”,姥姥笑呵呵的说道。
乔井林又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娘,你别忙活了,我垫补点儿就行。你眼睛不好,外面路滑,你别摇哪乱走了。”
姥姥以前生过八个孩子,五个夭折,养到大的只有三个,姥姥哭瞎了一只眼睛。
十年前乔茗乐的母亲去世,姥姥更是悲痛欲绝,剩下的那一只好眼睛也哭坏了,看东西模模糊糊的。
乔井林吃东西一点儿不斯文,呼噜呼噜把粥和豆包吃完,看样子没吃饱。姥姥还要去给他拿豆包,被他拦住了。
“一会儿我就带乐乐回家,回家还得吃一顿”,乔井林解释道。
“咋这么着急走?让乐乐留这过年不行?”姥姥不舍地说道。
乔井林有些为难,目光落到乔茗乐身上。
老人家想留孩子过年,他一个当人家女婿的不好拒绝,只能看乔茗乐自己的打算。
乔茗乐把碗里的最后一点粥喝完,才抬起头开口说道:“姥姥,我先回家过年,年后再来玩。”
她必须回去,一定要回去。
第一世的悲惨遭遇历历在目,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的继母——胡美芹!
既然上天又给了她乔茗乐的身份,既然已经回不到第二世,做不成父母膝下的乖孩子,那她就用乔茗乐这个身份,肆意而坦荡的活着,决不许任何一个对她心怀歹念的人痛快的生活。
决不允许!
姥姥没办法,也就没有在说什么,起身要去给乔茗乐收拾东西。
“姥姥,您什么都不用给我带,家里什么都有。”乔茗乐忙忙阻止道。
带回去也只便宜了胡美芹,年后回娘家,她指定会把东西原封不动的带去自己娘家。
以前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乔茗乐现在想一想都想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她怎么能这么蠢,蠢到好歹不知,蠢到好赖不辨!
“就是啊娘,家里啥都有,你别收拾了”,乔井林也开口说道。
说完,他似是又想到什么,粗糙皲裂的大手在身上摸了摸,从棉袄的内口袋里掏出一把乱糟糟的纸票子来。
面额有大有小,大的一百块,小的还有角票,就这么乱糟糟的团在一起,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钱。
这样的事儿估计也就只有乔井林做得出来。
乔井林从一团纸币里抽出两张大票,又把一团纸币塞回口袋里。
“娘,年后还不定啥时候能过来,这钱你拿着,你和爹自己买点儿吃的吧”,说着,乔井林便把钱塞进姥姥手里。
二百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老少,乔茗乐记得这时候同学间要是谁兜里有五毛钱零花钱那都算是巨款了,去小卖店买五个果丹皮能唆好几天。
姥姥开始还死活不要,推拒了半天,乔茗乐看不过去,低低说道:“姥姥你收下吧,就当是我妈孝敬您的。”
这话一出,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姥姥的眼睛立时红了,转过头去悄悄抹眼泪。乔井林脸色也不大好,垂着头抠已经渍在手指缝和指甲里的黑泥。
最后,姥姥还是把钱收了起来。
又陪姥姥说了些话,乔井林便提出离开。
“你爹杀羊呢,收拾好带些羊肉回去,乐乐最爱喝羊汤。”姥姥挽留道。
“姥姥,我年后再过来喝羊汤。这样肉带回去也没人给做,刘秀秀闻不了羊汤的味儿。”乔茗乐压低声音说道。
刘秀秀是胡美芹带进乔家的女儿,比她大两岁,学习好,又懂事,在别人眼里,刘秀秀除了长得不如她外样样比她强。
以前的自己实在太傻,胡美芹说读书无用她就当真以为读书无用,年纪小小辍学在家,整日游手好闲。
而胡美芹却把自己的女儿供到大学毕业,成了他们北沟村第一个大学生,还是去京都读书的大学生。
想到读书这事儿,乔茗乐突然想起来,好像就是这个冬天,在她来姥姥家之前,胡美芹撺掇她不去读书,把钱省下来送刘秀秀去县城读的初中。
乔茗乐再也坐不住,下地套上肥大的棉水乌拉,拉着乔井林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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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捡个人
姥爷要套驴车送他们回去,天冷路滑,乔茗乐和乔井林都不想折腾老人。
再说,北沟村正好在一个山沟子里面,若是坐驴车就要绕一个大圈儿才能进村,还不如直接走回去,走一段路再下一个大坎儿就到了。
出了大门,姥姥姥爷还要送,乔井林忙道:“爹娘,你们放心吧,出了村风大我就背着乐乐,快走几步就到家了。我们爷俩儿穿的厚实,风打不透。”
姥姥上前紧了紧乔茗乐的围巾,把耳朵、额头、嘴能挡上的地方全都挡上,还不放心的叮嘱道:“走热了可别摘下来,回家再摘啊。”
“嗯,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吧,外面怪冷的”,乔茗乐微微低着头,含糊地说道。
走了好远,再回头,还能看到姥姥和姥爷佝偻着背站在大门口,乔茗乐一直隐忍着没有掉下来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别哭,一会儿上霜了”,乔井林看到她在哭,忙脱了棉手套来给她擦脸。
他的手太粗糙,刮的她脸皮生疼。
“你要是想你姥爷姥姥,过了年爸再送你过来”,乔井林木讷地劝哄道。
因为有第二世的父亲对比着,乔茗乐对乔井林更加不满意,所以这会儿她也不想搭理他,只闷着头走路。
乔井林叹息一声,也没再说什么,只快走两步走到乔茗乐身前,默默的帮她挡住凛冽的寒风。
冬天雪大,这条路上走的人特别少,所谓的路也就是被冻硬的雪壳子上一排深深的脚印。
乔井林和乔茗乐都规规矩矩的踩在脚印里走,省得自己走旁边踩到松软的雪陷进去,灌一鞋的雪,脚丫子肯定冻坏。
走着走着,乔井林突然顿住脚步。
“乐乐,你听着啥动静没有?”乔井林回身沉声问道。
乔茗乐仔细听了听,呼啸的寒风里,好像还真有什么声音。
像是,像是人的求救声。
“那边,声音好像是从那边发出来的”,乔茗乐指了指左前方不远处的一片林子。
那片林子里面有几座坟,平时根本没人过去。村里人怕小孩儿来这边玩,都吓唬小孩说这里有专门吃小孩的狼。
“你在这待着,爸过去看看。”
说完,乔井林便大步朝林子走去。
第一世的时候乔茗乐醒来就哭闹着要回家,走的不是这条路,时间和地点都不对自然不会听到求救声。乔井林也是走的大路,半路正好碰到姥姥的驴车翻了,还是他把老人送去医院的,自然也没有遇到这事儿。
既然他们都没遇到,那求救的人不会被活活冻死或者是被野兽吃了吧?
可前世也没听说林子里发现尸体或者是被狼啃过的骨骸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乔井林已经背着个人从林子里钻出来。
她忙跟上去。
“这人怎么样了?”乔茗乐伸手帮忙托着被救之人的屁|股,急急问道。
“他看到我就晕了”,乔井林简单地解释道。
这人被一件军大衣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小腿和没有穿鞋的脚丫子。
零下二十多度将近三十度的冰天雪地里,只穿袜子不穿鞋在外面待着,不用多久脚丫子就得冻掉啊。
是以乔茗乐也没有多问其他,只一边解围巾一边说道:“这人没穿鞋,脚露在外面也不是办法,我用围巾给他包上,你快点儿走不用停。”
乔井林重重地“嗯”了一声,果然加快了脚步。
乔茗乐小跑着跟在后面,还要给这人包脚,累的气喘吁吁,身上腾腾的往外冒热气,夹着雪花的冷风打的她脸颊和脖子生疼,还有不少冷风灌进肚子里,这么一折腾,不感冒就要谢天谢地了。
不过这会儿乔茗乐也没工夫想这么多,救人才是关键。
前面的路还算好走,他们走的也很快,可到了大坎儿上,乔井林和乔茗乐都犯了难。
北沟村在沟子里,走这条路必然要下一个大陡坡,也就是大坎儿。
这坡很陡,没有雪的时候一个人走下去都很艰难,现在乔井林要在雪地里背着个人走下去,难上加难。
乔井林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把人弄下去,最后还是乔茗乐提议:“爸,你回去叫人来,我在这里守着。”
也只好这样了。
乔井林走后,乔茗乐蹲在风口给这人挡风,军大衣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便有呜呜咽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乔茗乐掀开军大衣的一角,有些怔愣。
这人,可真好看。
他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白净,薄唇高鼻,眉峰挺翘,只一眼就能让人生出好感来。
“冷,我冷……”少年人嘶哑的声音拉回乔茗乐的注意力。
他已经睁开眼睛,只是眼神比较空洞,木呆呆的看着乔茗乐,然后,伸出已经被冻僵的手。
乔茗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白净细致,笔直修长,指甲修理的工工整整,里面也是干干净净。
乔茗乐温热的手触到少年冰凉的手,两个人具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冷,我好冷”,少年又低低地呢喃起来。
乔茗乐想说点儿什么,可少年的下一句话,把乔茗乐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妈,我好冷……”
看来他还没清醒过来,把乔茗乐当成他妈了。
叫了几句“妈”,他甚至流出了眼泪。眼泪一出来,少不得鼻涕也要往外流。
不多一会儿,眼泪鼻涕就糊了少年一脸。
这么冷的天,要是不及时擦干净,说不定一会儿就冻成冰坨坨。
乔茗乐叹息一声,好人当到底,既然被当成人家妈妈了,那她就做一做妈妈会做的事情吧。
她想抽回手给少年擦眼泪鼻涕,可是少年死活也不撒手。她越是挣脱他抓的就越紧,她的手都被他抓疼了。
幸好不多一会儿乔井林就带了个和他一样壮硕的男人过来。
乔茗乐已经不记得这人是谁,幸好现在情况紧急,也没人在意她有没有礼貌地唤人。
乔井林二人想要把少年抬下去,让乔茗乐跟在后面。
乔茗乐为难地看着他们,“爸,他不松开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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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康楚修
乔井林亲自过来掰少年的手,竟然没掰开。
没办法,乔茗乐只能任由他握着手。
跌跌撞撞的下了坡,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乔四哥,你先把人背回家吧,我去卫生所叫大夫”,男人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呼哧带喘地说道。
乔井林摆摆手,男人便飞快地朝村西头跑去。
他们现在在村东头,乔茗乐家在村当腰,还有段路才能到家。
乔井林没敢耽搁,把人甩上背就大步往家走,可怜的乔茗乐手还被死死的抓着。
实在太冷,大家都在屋里猫冬,路上几乎没人。
远远的瞅见熟悉又陌生的木头杖子和被风刮得来回忽闪的大门,乔茗乐百感交集。
前两世加起来,她差不多有十多年没有进过这个家门了。很多记忆会被时间洗涮的越来越模糊,即便故地重返也激不起心湖的半点涟漪。
可有些记忆,却会被故地故景唤醒,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近,熟悉的大门里突然走出一个身材微胖,圆脸小眼厚唇的中年妇女。
她看到乔茗乐他们便笑呵呵的迎上来,一双小眼儿眯成一条小缝,把所有的心思都掩藏起来。
“等你们爷俩儿老半天了,咋这么晚才回来?头上这是咋回事儿?”女人笑着看了眼乔茗乐,目光便落到乔井林背着的“军大衣”上,嘴里关切地说道:“乐乐啊,咋不围围巾?风这么大,小心呛了风肚子疼。”
军大衣把里面的人包裹的严严实实,就是乔茗乐被死死握着的手也塞进了军大衣里。从外面看,就好像乔井林背着个军大衣缝制的麻袋似的。
胡美芹指定以为乔井林背着的都是从姥姥家带回来的东西,怪不得眼睛都笑没了。
乔茗乐忍不住冷笑一声,收敛好所有的情绪,跟着乔井林进了大门。
胡美芹的目光始终流连在军大衣上,一直到乔井林把军大衣背到东屋,把人放到冰冷的,还放着不少杂物的大炕上,她才发现不对。
“这是谁?咋弄个人回来?”胡美芹惊讶地问道。
乔井林胡噜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没工夫解释,只吩咐道:“去外面搓盆雪来。”
胡美芹看到炕上唇色发紫的少年,大概也猜到这是冻的,压下心中所有的疑问,乖乖地出去搓雪。
乔茗乐想帮忙做点什么,可是少年死死的握着她的手,她什么都做不了。
乔井林把少年的衣服全都扒了,露出白皙瘦削的身子,粗粝的大手开始不停的在他身上搓。
乔茗乐不好意思看,刚要转过头,就听乔井林道:“你快帮把手,搓他的手,给他搓热乎了。”
“干嘛这么费事,直接把人放到西屋不就行了。”乔茗乐嘴上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按照乔井林说的用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帮少年揉搓起来。
“他被冻的浑身都不过血了,要是直接放到大热炕上,说不定手脚都保不住”,乔井林一边忙活一边解释道。
乔茗乐不懂这些,不过她相信乔井林做的肯定不会错。
乔井林年年冬天都要去山上扛木头,在冰天雪地里一待就是好几个月,处理这些事情经验丰富。
胡美芹端了盆雪进来,乔井林就用雪在少年的身上搓,还让胡美芹也帮忙。
不多一会儿,先前帮忙抬人的男人带着卫生所的大夫过来了。
小村子卫生所里的大夫就只在卫校进修过几个月,不能看大病,最多就是感冒发烧给人开开药,或者是打个屁|股针儿。
“老四,你都能弄我就回去了啊,锅里还熬着白菜呢”,大夫进屋看了一眼,药箱都没卸就要走。
“开点儿感冒药啥的吧,说不定会感冒发烧”。
说着乔井林直起身从棉袄内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抽出一张大票要往大夫手里塞,却在半路被胡美芹劫了去。
“你管好这边,买药的事儿我来”,胡美芹体贴的说道,然后把乔井林手里的钱全都拿走了。
乔茗乐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嘴角不自觉浮现一抹讽刺的笑来。
那么一把钱,真正能用到他们乔家父女身上的能有多少?恐怕最后都要便宜胡美芹和她闺女以及她的娘家人。
被握的手突然一紧,低头看去,发现少年又睁开了眼睛,目光正落到她脸上。
“你醒了!”转头看向还在给少年搓脚的乔井林,“爸,他醒了。”
乔井林手上动作不停,甚至连头都没抬,“你快动一动,看看哪里麻。”
少年神情呆呆,还没有缓过神来。
乔茗乐伸手打了一巴掌,没用多大劲儿,却也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少年白皙的脸上立时出现一个微红的巴掌印儿。
少年的眼神倏然冷冽下来,盯的乔茗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动一动,哪里不对!”乔茗乐可不是真的十二岁小姑娘,很快便镇定下来,皱着眉问道。
少年松开乔茗乐的手,动了动身子。胳膊腿都能动,手也能动,不过不算灵活,只就一双脚还有些木。
乔井林又卖力地给少年搓脚,搓完之后又让胡美芹打来温水给少年泡脚,前前后后折腾了足有一个多小时,少年的身体才算彻底缓过来。
乔井林让胡美芹给少年找了套他的棉衣棉裤穿,少年的衣服实在太单薄。
为了省柴禾,东屋从来不烧,就是用来放杂物的。现在少年没事儿了,乔井林便把人扛到西屋。
西屋也不大,炕梢摆了个顶墙头的大衣柜,大衣柜分两层,上面放被褥枕头,下面放衣服。坑坑洼洼的土地上摆着一张地桌,地桌上放着一个手工缝制的斜挎书包和一本摊开的书。地桌旁边还有一台缝纫机,上面罩着一块蓝底白花的碎布。
缝纫机是乔茗乐的生母留下的,胡美芹不会用,就把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机摆在上面,当电视柜用。
晚上全家人趴在热乎乎的大炕上,津津有味地看只有两个频道的电视,本该是十分温馨的画面,乔茗乐却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寒。
“咚咚咚……”墙上的挂钟响亮的敲了五下,也拉回了乔茗乐的思绪。
“我叫康楚修”,正当此时,一直沉默的少年终于开了口,“过几天我家就会有人找过来。在他们找过来之前,我先住这里。放心,我会给你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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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鸡胸肉
康楚修依旧裹着他的军大衣靠着炕柜坐在炕梢,墨黑的眼眸在屋里的三个人身上扫了一圈儿,最后落在胡美芹身上。
显然,他已经准确的判断出这个家能做主的是谁!
他的声音并不好听,低低哑哑的,应该是在变声期。
“要什么钱,又不是住旅店”,乔井林坐在炕沿儿,一边用裁成长条形的旧报纸卷黄烟丝,一边沉声问道:“你咋会在坟圈子里?你家人怎么找到咱这儿?咱屯小卖店有电话,要不你给家里打个电话。”
他说话的时候,胡美芹一个劲儿的给他使眼色,可惜他的眼睛始终都在烟卷儿上,什么都没看到。
胡美芹心里可有算计。
康楚修长得白白净净,一看就和村里的小小子不一样,而且他穿的也好,那个样式的衣服裤子,她还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县里都没人穿。就凭这两点就能猜出康楚修肯定是大地方来的,家里肯定有钱。
乔井林救了他,再收留他几天,等他家人找过来,能不给点儿好处么?
乔井林辛辛苦苦一个冬天上山扛木头才赚多少钱,说不定就做这一回好事,能抵抬好几年木头呢。
胡美芹越算计越觉得这买卖可做。
笑呵呵的刚要开口,就听坐在木凳子上的乔茗乐说道:“我爸说的对,我们家又不是旅店,救你本来也没想让你给钱,你就好好待着吧,不过还是要通知家里一声,让他们早点来接你,省的他们担心。”
乔茗乐看出了胡美芹的算计,想也没想就开口了。
说完她又有点后悔,以前她在家只知道玩乐,这些事情可从来都不会管的,现在突然有主意了,胡美芹母女会不会看出什么来?
可是话已出口,难道还能收回来?
想了想,乔茗乐又放下心来。以后还要朝夕相处,就是她再小心,内里毕竟和以前不同,一点儿破绽都不露也不可能,她只要别做太出格的事情就好。
康楚修饶有兴味地看了乔茗乐一眼,又瞟了瞟表情僵硬的胡美芹,咧着嘴笑了下,“不要钱更好,谢谢了。”
他话音刚落,笑容还挂在脸上,房门便被推开,一个身量并不多高,长相清秀,胸前垂着两条大辫子的姑娘笑盈盈走进来。
她最先看到坐在炕梢的康楚修,怔愣了一下,细长微挑的眼在康楚修腮边的两个酒窝上停留了好几秒,才转头看向乔井林,乖顺地唤了声“爸”,然后走到乔茗乐身边坐下,笑着牵起她的手,“乐乐,你可回来了,这几天我自己在家特别没意思。”
乔茗乐想收回自己的手,忍了又忍,才没有收回来。
这就是她的继姐刘秀秀,胡美芹的女儿,长得和胡美芹很像,明明比她大两岁,却还没有她高。
刘秀秀长得并不多好看,但是自从她出去见过世面之后,就特别的会打扮。乔茗乐还记得第一世她回娘家求助,正赶上刘秀秀带着男友回家,那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从刘秀秀的眼中看到鄙夷的神色,毫不掩饰的鄙夷。
那时候的自己被婆家折磨的不成样子,瘦骨嶙峋,头发枯黄稀疏,确实没办法和穿着时尚打扮入时的刘秀秀比。
重生回来,她再不要被刘秀秀比下去,绝对不要。
“井林,饭都好了,你去隔壁把咱的饭桌搬回来,今天他们家杀猪借桌子用”,一家人全都到齐,胡美芹开始张罗着吃饭。
乔井林听话的去搬桌子,刘秀秀和乔茗乐说了几句话发现她总是爱答不理的,她也觉得没趣,就起身和胡美芹一起去了厨房。
西屋只剩下康楚修和乔茗乐。
乔茗乐微微垂头想心事,没有看到康楚修审视的目光。
“诶,小姑娘,你叫什么啊?”康楚修裹着军大衣往外挪了挪,盘腿坐在炕沿儿,和乔茗乐距离很近。
“你问这干嘛?”乔茗乐心情不大好,微微嘟着嘴,没好气地反问道。
“今天谢谢你啊”,说着,他从军大衣里抽出一条围巾,“当时我还有意识,谢谢你的围巾,不过我估计你以后都不会再围这条围巾了。”
“不用谢”,康楚修态度极好,乔茗乐也觉得把自己的小脾气撒在一个外人身上不好,便对他笑笑,又道:“我叫乔茗乐,品茗的茗,快乐的乐。”
他们没说两句话,乔井林把炕桌搬了回来。
冬天家里除了烧炕的西屋热乎,就没有一个暖和的地方,所以吃饭也都是在炕上吃。
胡美芹早就知道乔井林今天下山,也知道他会把乔茗乐接回来,所以特地做了几个硬菜,还给乔井林温了一杯酒。
乔井林心情特别好,敲了个咸鸭蛋,抿一口酒吃一口咸鸭蛋,别提多美了。
胡美芹特别殷勤,一个劲儿给乔茗乐夹菜,自己亲闺女倒是没怎么管。
乔茗乐看着自己碗里的鸡胸脯肉,嘴角勾了勾。
“你也别光给我夹,也给秀秀姐夹啊”,乔茗乐一派天真的说道:“秀秀姐还没有我高,应该多吃点儿肉补一补”。
说着,把胡美芹刚夹过来的鸡胸肉夹到刘秀秀碗里,又从装鸡肉的盆子里挑了好几块没骨头的鸡胸肉给刘秀秀。
刘秀秀正在啃鸡翅膀,想要推拒可惜嘴被堵上了。
等她终于能说话的时候,碗里早堆满了鸡胸肉。
她想说自己不想吃鸡胸肉,谁愿意吃鸡胸肉啊,又柴又没有滋味,可是面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乔茗乐,还有不断给她使眼色的亲妈,刘秀秀还是把这些话都咽了下去,低头默默吃饭。
盆子里还有两个鸡腿儿,乔茗乐给自己夹了个,剩下那一个她又不想便宜刘秀秀,干脆夹给了康楚修。
“你也多吃一点,瘦巴巴的”,乔茗乐随口说道。
胡美芹眼睁睁的看着准备给自己亲闺女吃的鸡大腿落到外人的碗里,心疼的直抽抽,圆脸上的肉也跟着颤了颤。
刘秀秀更是委屈的不行,家里好不容易杀一次鸡,她以为这回和往常一样,鸡翅鸡腿都是自己的,剩下那些不好吃的肉才是傻了吧唧的乔茗乐吃。可是现在,鸡腿没了,没了……
看到胡美芹母女吃瘪的样子,乔茗乐胃口大开,连吃了两大碗米饭。
这就叫还施彼身,以前她们怎么对她,现在她会通通找补回来。
几块鸡肉算什么,这还紧紧是个开始。以后,有她们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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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睡大炕
家里突然多了个十六岁的少年,睡觉成了大问题。
只有一张热乎的大炕,肯定都要睡在这里。可让一个半大的少年和两个已经不算小的女孩子睡在毫无遮拦的大炕上,怎么想都别扭。
“要不,我去把东屋的炕烧一烧,今晚你和楚修去那屋对付对付”,胡美芹提议道。
“那屋炕洞子堵了,烧不热,还憋一屋子烟,等我明天掏完再烧吧,今天就先这么对付着。”乔井林卷了个烟卷儿,靠在墙头一边抽一边说道。
康楚修睡在炕梢,乔井林挨着他,往炕头依次是胡美芹、刘秀秀和乔茗乐。
炕头特别热,都烫人,睡一晚肯定要上火。乔茗乐不想睡炕头,可是她更不想睡在胡美芹和刘秀秀中间,最后两相一权衡,还是睡了热炕头。
她本来以为晚上会失眠,谁承想关了灯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她被渴醒,炕头实在太热,她身体里的水分好像都要烤干了,嗓子也干巴巴的,很难受。
可她愣是躺着没动弹,就直挺挺的躺着,眼睛看着黑洞洞的棚顶,竖着耳朵听胡美芹和乔井林小声说话。
“井林,你们把头是不是给你算错钱了,都是抬三个月的木头,村头李三儿就是一千多块钱,你咋只有几百块?”胡美芹悄声问道。
“没算错,一块干活的伙计砸了脚,他家挺困难,我给了他两百,去接乐乐的时候还给了她姥姥两百,这不就对数了吗。”乔井林打了个呵欠,又翻了个身,这才回道。
“你又乱花钱”,胡美芹嗔怨地掐了乔井林一下,乔井林低低地“哎呦”一声,一把搂住胡美芹,动起手脚来。
“你别,吵醒孩子”,胡美芹还要推拒,“咱们就躺着好好唠唠嗑。”
可惜,在山上蹲了几个月的男人有媳妇在怀里哪里忍得住,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之后,就听到胡美芹低|吟了一声,两个人好半晌都没工夫说话,只有身体和被褥摩擦的声音以及男人女人压抑的粗喘声在房间里回荡。
事毕,乔井林主动挑起话题,“年后我想去县里买辆小蹦蹦,总借别人的车使也不好。”
小蹦蹦,就是手扶拖拉机,村里人都叫小蹦蹦。
“不是说先盖房子吗”,胡美芹不赞同地道:“你上山之前咱们都合计好了的,明年开春种完地就盖房子,左右邻居都盖了大瓦房,比咱们家房子高一头,咱们家好风水都被压住了,日子还能过好?”
“什么风水不风水,都是瞎说”,乔井林不以为意,“先买车,看看还剩下多少钱,剩的多了就盖房子,不够就等明年再盖。”
胡美芹没有马上说话,好像在酝酿什么。
乔茗乐努力回想第一世的事情,家里买车应该是在她十四岁的时候,也就是后年,根本不是明年,房子倒是明年盖的,看来这一回对弈,还是胡美芹赢了。
可她到底是怎么说服乔井林的呢?
正想着,胡美芹又说话了。
“要我说,还是应该先盖房子,你听我慢慢说”,胡美芹放柔了声音,完全一副商量的口吻,“你看咱家秀秀和乐乐都大了,也不能老和咱们挤一个屋里啊,她们得有自己的房间。东屋收拾收拾倒是能对付住几天,时间长了恐怕不行,你忘了去年你掏炕洞掏出啥来了?”
“长虫有啥好怕的,烧烧炕就熏跑了”,乔井林虽然这样说,语气已然有了些松动。
“那东西可是有灵性的,就算跑了我也不敢住,秀秀和乐乐俩小姑娘肯定也不敢住”,胡美芹再接再厉道。
“那就我去住呗”,乔井林还是不上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不怕这些。”
胡美芹掐了乔井林一下,用了不小的力,疼的乔井林直龇牙。
“你去东屋睡,咱儿子从哪出来?你还想不想让我给你生儿子了?你要是不想生,那你就去东屋睡,年后买车还是盖房我也不管了。”胡美芹娇嗔道。
“当然生儿子了,老乔家就我一个还没生个带把的呢,咋能不生儿子?咱们现在就生,现在就生……”
熟悉的粗喘和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
原来,胡美芹就是用女儿大了以及要生儿子的理由说服乔井林的。仔细想一想,胡美芹以前拿她当借口可做成不好事儿呢!
乔茗乐觉得自己听的差不多了,困意上涌,想要睡觉。
可那边呼哧呼哧的没完没了,估摸着都有二十分钟了,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扰的乔茗乐心烦意乱。
她想翻个身,那边兴许就消停了。
只是还没等她动作,炕梢的方向突然传来咳嗽声。
屋子一下安静下来,没有一点儿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乔井林才低低地叹息一声,翻身从胡美芹身上下来,嘴里念叨着,“完了,儿子憋回去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乔茗乐要去卫生所换额头上的药,胡美芹拿出五块钱,并没有给她,而是给了刘秀秀,让刘秀秀和她一块儿去,说得还挺好听,“让你秀秀姐陪你去,你一个人怪没意思的。”
胡美芹是不想上药找回来的钱落到她手里,才让刘秀秀跟着去的。
乔茗乐心里明白,当然不想让刘秀秀跟着。
“我换好药直接去奶奶家”,乔茗乐貌似随口说道。
刘秀秀看了胡美芹一眼,撅了撅嘴,“我还要看书呢,让乐乐自己去吧。”
爷爷奶奶并不喜欢胡美芹母女,即便胡美芹明面儿上对乔茗乐不错,爷奶也只是不挑她毛病罢了,平时并不多喜欢她们母女登门。
乔茗乐目的达到,接过五块钱出门了。
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回头去看,就见康楚修趿拉着乔井林的大棉鞋,裹着军大衣塔拉塔拉的追过来。
“我和你一起去”,康楚修吸了吸鼻子,“你们家不会有虱子吧,我睡一晚上怎么就觉得浑身都痒痒!”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乔茗乐也觉得浑身都痒痒起来。
他没所错,如果乔茗乐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他们家还真有虱子。特别是她,头发恨不得十天半拉月不洗,虱子都快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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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7章 暗筹谋
康楚修嫌弃地离她远了一些,却执意要跟她去卫生所,然后去乔家老房。
乔家老房就在卫生所旁边,乔茗乐过去的时候爷爷奶奶正在吃饭,豆包稀粥配咸菜。
爷爷奶奶四十多岁才有的乔井林,他们今年都快八十了,不过身体还算硬朗,三儿一女全都出去单过,就老两口守着老房过日子。
他们把村里分的地全都包出去,只种距离村子不远的一块开荒地,一年下来吃喝倒是足够了。
可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比如生病,他们也拿不出什么钱来,都要靠儿女出钱看病。
乔茗乐记得第一世爷爷奶奶就是在四年后相继生了重病无钱医治,活活靠死的。
那时候两个大爷和大姑都不肯拿钱出来给爷奶看病,爸爸倒是想拿钱,可他手里一分钱都没有,钱都在胡美芹手里。
胡美芹诓骗他说自家没攒下钱,其实她是把钱悄悄给了娘家人,至于娘家人用那钱做了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如今,她乔茗乐回来了,这些不好的事情肯定不会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肯定不会!
“乐乐来了,吃饭了没有?脑门儿咋回事儿?又调皮了?”奶奶乐呵呵的招呼着,看到乔茗乐身后的康楚修,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这小子是谁?长得真好看!”
刚说完,爷爷就轻咳了一声,奶奶忙忙描补道:“不过没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好看。”
爷爷高兴了,又捧起碗哧溜哧溜的喝起粥来。
他们老两口感情特别好,这么多年从来没红过脸,要不然也不会一个生病去了另一个也没熬住。
乔茗乐直接脱鞋上炕,颠颠的坐到奶奶身边。
康楚修也特别自觉,都不用别人请,也跟着上了炕,坐到乔爷爷身边。
老人都喜欢孩子,特别是会说话笑的甜吃饭香的孩子。
这三样,康楚修全都占了。
都没用乔茗乐介绍,康楚修就把自己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说了。
“早上吃饱没有?再来点儿不?”奶奶笑呵呵的拿过空碗,把盆子里最后一点儿粥刮进空碗里,推给康楚修。
乔茗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来之前明明吃过饭,来奶奶家竟然又蹭了一顿。
“奶奶你熬的粥真好喝,我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呢”,康楚修腆着笑脸夸奖道。
奶奶笑的更欢,慈爱的小眼神儿始终落在康楚修身上。
乔茗乐心里不痛快,这是她奶奶,她亲奶奶啊,好像要被人抢走了。
“奶奶,我不想上学了”,乔茗乐主动开口,拉回奶奶的注意力。
这句话果然够力度,奶奶的笑容顿时在脸上消失,就连一向寡言的爷爷也转头看向她,只康楚修还捧着碗闷头吃,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似的。
“为啥不上学?你才多大就不上学,不上学你能干啥去?我和你爷爷还指望你成咱老乔家第一个大学生呢!”奶奶皱着脸说道。
“没钱?从这儿拿”,爷爷补充道。
乔茗乐摇摇头,垂头揪着棉袄的前襟,满不在乎的道:“有钱,我爸昨天不是刚下山吗,赚了不少钱呢。就是我妈说上学没用,我学习又不好,还不如在家玩儿呢。”
“啪”,奶奶枯瘦的手直接拍在饭桌上。
饶是乔茗乐猜到奶奶会有这样的反应还是被吓一跳,一点儿防备都没有的康楚修直接被吓得噎住,憋的脸通红,一个劲儿的咳嗽。
“她上次过来不还说要送你出去读初中吗,这怎么又说上学没用了?”奶奶压下怒气,沉声问道。
乔茗乐记得第一世她根本没告诉爷奶自己不上学,而是自己辍学在家一个多礼拜之后,爷奶听村里人说的。
鲜少去家里的奶奶亲自上门问她是怎么回事,那时候她刚辍学整天在家看电视,村里的小孩儿特别羡慕她,她心里正得意。奶奶一来她就知道奶奶是想让她继续上学,于是不管奶奶怎么问,她只说不想读书,死活都不想读书,奶奶劝了大半天都没用,最后才唉声叹气的回家。
那时候的爷奶一定特别失望。
她是乔家这一辈里最小的孩子,堂哥堂姐已经没有人在读书,爷奶一直希望她能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成为老乔家,甚至是北沟村的第一个大学生。
“她没跟我说过啊”,乔茗乐抬头一脸迷惑地道:“她就说上学没用,我要是不上学在家待着别人都会羡慕我。还说秀秀姐就没有我好命,姥姥姥爷死活都要送秀秀姐去县里读书呢,秀秀姐不想去都不行。”
以前乔茗乐和胡美芹娘家的关系不错,所以也跟着刘秀秀叫那边的人。这会儿乔茗乐虽然不乐意,却不想让奶奶瞧出端倪,所以对继母继姐以及继母娘家人都用了以前的称呼,显得亲昵的很。
奶奶听了乔茗乐的解释,脸色更是难看,又“啪啪”拍了两下桌子,
“我就说她没安好心,能算计老四进咱们家,心思就是个歪的。早前她在我面前对你好,我还当她转性了呢,这回露馅儿了吧。让她闺女好好读书,让咱们乐乐在家瞎混,她可真是有心眼儿!”奶奶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妈没让我在家瞎混让秀秀姐好好上学,不都是姥姥姥爷让她出去上学的吗,不关我妈、的事儿”,乔茗乐低声辩解道。
胡家供刘秀秀读书这事儿确实是胡美芹说过的,可供刘秀秀读书的钱到底是不是胡家出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奶奶斜了一眼不争气的孙女,只唉叹一声,到底没舍得说她。
“好好,不是她娘家要供刘秀秀读书吗,那就让他们老胡家供去,我看胡美芹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她那娘家人还供不供刘秀秀去读书!”奶奶咬牙切齿的说道。
乔茗乐见目的达到,也没有再说什么,勤快的下地捡桌子,还把碗刷了。
回屋想叫康楚修走呢,却见他盘腿儿坐在炕头上,一边拿着爷爷的大茶缸子跐溜跐溜的喝热水,一边专注的听爷爷讲过去的事儿。
乔茗乐见爷爷说的高兴,也不好意思坏了老爷子的兴致,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又有算计,重新上炕凑到乔奶奶身边,絮絮叨叨的说起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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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真英雄
乔茗乐的爷爷可不是一般人!
老人家兄弟五个,打仗的时候哥五个都想往前冲,可家里总得留下一个侍奉爹娘。
于是哥五个抓阄,谁抓到做记号的阄谁留下。
最后留下的人是乔爷爷,他那四个兄弟离开家之后就再没回来。
后来国内的仗打完了,太平日子没过几年,国外又不太平。
那会儿乔爷爷的爹娘都去了,他便不顾乔奶奶的反对,毅然决然的要去前线。
不过人家志愿|军可不要他这样没当过兵没开过枪的老百姓,他就以民兵的身份出了国,专门在后方抬伤员。
一天晚上乔爷爷起夜撒|尿,结果不小心逮着一个a国侦察兵,不仅没让侦察兵侦察到自己一方的情况,还问出不少敌方的情况来。
乔爷爷立了功,回国之后自然要受到嘉奖。
可老人家性子倔,什么奖励都不要,只说这都是他应该做的,相较于自己那四个牺牲的兄弟,他做的都是小事。
这么些年过去,县里乡里的领导换了一批又一批,新官上任之后肯定要来北沟村看看乔爷爷,不管这看望是真心实意还是走走形式,都让外人高看乔爷爷一眼。
是以乔爷爷这人虽然平时在外不大爱说话,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非常有分量。
“你可真行,我爷爷平时好几天也说不了这么多话”,回家的路上,乔茗乐忍不住感慨道。
她是真的挺佩服康楚修,他住自己家整天冷着脸,跟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没想到在爷爷奶奶面前那么能说,把老人家哄的特别高兴。
他们刚才要走的时候,奶奶拉着康楚修的手还让他明天再来呢。
“你爷爷是英雄,真英雄”,康楚修沉声说道:“相较于你那个后妈,我更愿意和你爷爷奶奶相处。”
说到“后妈”的时候,他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为啥会鄙夷呢?
这里面还有个插曲。
昨天吃过饭之后,康楚修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mp3,坐在炕梢的墙角闭着眼睛听歌。
现在mp3在城里已经不算是新鲜玩意儿了,可是对于有些偏远的农村来说,别说mp3了,就是随身听也没几个人有啊。
胡美芹逮着个乔井林不在屋的时候凑到康楚修身边,开始还笑呵呵的寒暄几句,康楚修不耐烦,让她有话直说。
原来还是为了食宿费的事儿。
虽然乔井林和乔茗乐都说不要钱,可胡美芹却觉得不能让康楚修在自己家白吃白住。
“我没钱”,正值叛逆期的康楚修冷冷回道。
其实,康楚修还真的没打算白吃白住,即便乔家父女都说啥都不要,他心里也是打算等离开的时候给乔家一些好处的。
可自己愿意给和人家巴巴的来要性质可不一样,所以他对胡美芹的态度十分不友善。
“没钱可以拿东西抵换啊”,胡美芹什么段数,一点儿没把康楚修的态度当回事儿,眼睛落在被康楚修捏在手里的银灰色mp3上,笑呵呵说道:“我看你这小东西就挺好,没钱你就拿它抵吧。”
康楚修轻嗤一声,目光扫过坐在地桌边埋头看书的刘秀秀,戏谑道:“那成啊,等乔叔回来,我亲手给他。”
康楚修说这话的时候,乔茗乐刚上厕所回来,正准备推门进屋。
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到胡美芹当时的表情,想来一定十分精彩。
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乔茗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过之后,她提议道:“你要不要去小卖店给你家打个电话,让他们早点过来接你。我们家太挤,你早点走我们都能松快一点。”
康楚修斜着眼睛扫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你放心,要是能早走我也不愿留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
说完,康楚修突然加快脚步,几步就走到乔茗乐身前。
只是脚上的鞋实在太大,他一个不留神,竟直接将棉鞋甩了出去……
“哈哈哈……”他的样子太滑稽,乔茗乐笑的直不起腰,最后干脆蹲在地上抱着肚子笑起来。
康楚修恼羞成怒,蹦跶着套上鞋,冷哼一声,“死丫头片子,再敢笑,我就告诉你后妈你在奶奶家里都说了什么!”
乔茗乐马上收住笑,绷着憋的通红的小脸儿,一本正经道:“好,我以后再也不笑话你,你千万别告状。”
康楚修虽然不知道乔茗乐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他也看得出来,之前乔茗乐在乔奶奶面前装傻充愣说的那些话都是有目的的,乔茗乐指定不希望她后妈知道这些。
对于康楚修拿住自己把柄这事儿,乔茗乐一点儿也不担心。
她毕竟比正常人多活了两辈子,虽然两辈子都没活多久吧,却也见识了不少人。像康楚修这种一看就是正处于青春期性格最是别扭的少年,只要顺毛摸肯定没事儿。
康楚修又冷哼一声,昂着傲娇的脖子趿拉趿拉的走远了,乔茗乐伸手揉了揉笑的发僵的脸,也起身往家走去。
以前她蠢她笨才会被胡美芹算计,既然重生回来,她就要想办法斩断所有胡美芹算计的资本,让胡美芹老老实实的跟着乔井林过日子,再别想有害人的心思。
她不是没想过让乔井林和胡美芹离婚,可在村里,离婚可是一件大事儿。像乔井林这样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不是多富裕的,离婚之后想要再婚可不容易。
就算再婚,娶回来的是好是坏谁又说得准。
既然这样,莫不如把胡美芹调|教顺溜了,让她好好的跟乔井林过日子,别整天琢磨着把自己男人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往娘家挪。
正因为有了这个打算,所以她才会在奶奶面前说那一番话。这还仅仅是个开始,接下来,胡美芹的“好日子”可就要来了。
果然,当天晚上,乔爷爷就把儿女并媳妇女婿全都叫去老房子,似是有大事要说。
乔茗乐猜到大概,心里却还有些打鼓,总要亲耳听一听才放心。
于是她趁着天黑偷偷摸去了爷爷家,躲在后墙根儿偷听。
这边厢她刚蹲好,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还凑到她耳边悄声问道:“能听清吗?”
乔茗乐不防身边有人,吓了一跳,惊叫出声。
幸好康楚修反应快,直接捂住乔茗乐的嘴,蹙眉道:“你还想不想偷听?不想被发现就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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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狼崽子
老房主屋,炕上地下挤满了人。
乔爷爷和乔奶奶坐在炕桌上首,乔老大和乔老二夫妻分坐炕桌左边和右边,乔家二老而唯一的闺女乔老三和她丈夫坐在地桌边的木头椅子上,乔老四则砸吧着一颗卷好没点的旱烟蹲在门口。
胡美芹见没她坐的地方,就去外屋地寻了个小板凳,缩着身子坐在乔井林身边。
“今儿把你们都叫过来,是想和你们说说我和你爹养老的事”,家里的大事小情从来都是乔奶奶主持,这会儿也是她先开口,“早些年我们老两口身体还好,你们各家的日子也不宽裕,养老的事我们就没提。现在你们日子越过越好,我们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这事儿就不得不提了。”
“娘,子女养老人那不都是应该的。我们四家养两个老人,你就说怎么个养法吧。”嘴快的乔大姑最先开口。
她是乔家老三,也是老两口唯一的闺女,当年出嫁的时候乔家二老没少陪送她东西钱财,几乎把乔家都掏空了,所以乔爷爷和奶奶说赡养的事儿的时候也把嫁出去的闺女叫了回来。
乔大姑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嘴儿好,能说会道,特别会哄人,但是真让她做点什么一准掉链子。刚才那话她说得好听,但是往深里想一想就能发现她打的小算盘。
四家养老人,行!但是,要是有人不同意,那她肯定也不会傻啦吧唧的出钱又出力。
会有人不同意吗?别说,还真有!
“娘,按说给你们养老这事儿我们井山作为大哥应该多出一份孝心,可我们家啥情况你们也知道,老大老二两家孩子都大了,也该张罗着盖房子娶媳妇。老大媳妇去年还生了大病,差点没救过来,我们这些年攒下的家底也折腾的不剩啥了”,乔老大媳妇开口哭穷,当真是哭穷,说的声泪俱下的。
乔老大今年五十多岁,他有三个儿子,都已成家,大孙子只比乔茗乐小两岁。
这四家里论过得好的,还真要数乔老大一家,屋里所有人都知道乔老大媳妇是在睁眼儿说瞎话。
乔老大不好意思的把头埋的更低,没办法,家里一向是媳妇做主,他要是敢多说一句话,回家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乔老二一家一直唯乔老大一家马首是瞻,老大表态了,老二也赶紧哭穷。
前面三家都说完,乔奶奶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把目光投在门边的乔井林和胡美芹身上,沉声问道:“老四,你是什么意思?”
乔老四使劲儿砸吧了一下没点着的烟卷儿,抬头木讷的说道:“到底是咋个养法?要是出钱,那你就说多少钱,我们就拿钱;要是跟我们过,那也行,正好我今天把东屋收拾……你掐我干啥?”
“弟妹,让四弟接着往下说啊,你掐他干啥?是不是你不想养咱爹娘啊?”乔大姑离他们近,把胡美芹的动作看的真真儿的。
胡美芹一张脸又红又绿,暗恨自己男人榆木脑袋,就不会和兄姐一样和稀泥,偏要做冤大头。
这会儿她已经是众矢之的,连乔老爷子都朝她看过来,她没办法,只得开口说道:“爹,娘,刚才大嫂说他们家困难,那我们家不比大嫂家还困难啊。你们住瓦房,看彩电,种地还有蹦蹦车,也不用供孩子上学,俺们家呢,房子啥的先不说,就说安闭路电视这事儿吧,咱屯还有几家没安的?我和井林就为了省点钱,闭路都没舍得安。”
不得不说,胡美芹哭穷的本事太高明,不了解他们家的情况的人听她这话指定以为他们家穷的叮当响呢。
可惜,屋里这些人谁还不了解谁啊,你敢说瞎话,我就敢戳穿!
“弟妹,早前安闭路的时候问你为啥不安,你不是说怕耽误乐乐学习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没钱了?”乔大姑嗤笑道:“井林是咱们家最能干的,又是种地又是搞副业,一年到头没个闲着的时候,你们家这些年又没添置什么,要说没钱谁信?”
乔爷爷和乔奶奶互看一眼,痛心的情绪在眼神中流露出来。
他们老两口辛辛苦苦几十年,一直想着不给孩子们添麻烦,自己能动弹就绝对不吃孩子们的一口粮食。
可他们的一腔慈父慈母心换来的是什么呢?
这就是一群狼崽子啊!
现在老两口还没到躺在炕上什么都干不了的时候,儿女们就开始嫌弃他们了,若是以后他们真的有个病有个灾,谁还能管他们?
乔奶奶微不可见的吸了吸鼻子,又恢复往日干练矍铄的模样。
“我才说几句话,你们就这么多话等着!”乔奶奶提高声量,淡淡道:“你们的态度我们都知道了。不过我今天叫你们过来不是听你们态度的,我是想告诉你们,我和你爹都决定好了,以后你们每家每个月交五十块钱,以后我们有个病有个灾的也不用你们多掏钱,就用你们每个月交的钱看病。等我们不能动弹了,你们谁家愿意伺候我们,之前交的钱就全都给谁家。”
“娘……”
“行了”,乔老大媳妇刚开口,一直沉默的乔爷爷突然打断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们要是不同意也行,那以后你们家有个什么事儿也别来找我,我现在腿脚也不如以前利索,乡政府县政府那些个地方也不乐意去。”
几对夫妻相互瞅瞅,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都说朝廷有人好办事,乔爷爷在县里乡里可都认识人,就算现在没啥要老爷子出面的,保不齐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啊。
一个月五十块钱不算少,可各家也不是拿不出来,没必要为了这几十块钱真的和爹妈撕破脸。
这事儿定下来,乔奶奶挥挥手,让其余三家走了,独独留下乔井林和胡美芹夫妻。
老房后身,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听墙脚的乔茗乐也趁着屋里沉默的空档动了动身子。
蹲的太久腿都麻了,她一动弹两条腿就跟针扎似的,一个不稳就朝身后栽去。
“哎哎,你干嘛抱我?”
“谁要抱你,是你自己往我怀里钻的!”
少男少女压抑的声音在黑夜里氤氲开来,没有旖旎,只有——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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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回家吧
乔茗乐倒在康楚修怀里,康楚修几乎是下意识的环住手臂,把她抱起来。
她没摔着,本来是挺好的事儿。
谁知两人刚说完话,康楚修就十分不客气的松了手,还往后退了两步,乔茗乐重心不稳,还是摔倒了。
乔茗乐艰难的从雪地上爬起来,狠狠的瞪了康楚修一眼,想说什么,康楚修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继续偷听里面的说话声。
“老四,知道娘为啥单把你们留下吗?”乔奶奶淡淡问道。
乔井林摇头。
“你两个哥哥当年结婚出去盖房子都是他们自己寻的房场,我和你爹都没掏钱。就你家的房子是我和你爹找的房场,钱也是我们老两口出的。我和你爹对你们四个一直都是一碗水端平,你在这事儿上占了便宜总得找补回来。”乔奶奶解释道。
“娘你说咋找补?”乔井林看都没看一直给他挤眉弄眼的胡美芹一眼,憨憨的问道。
“今年你家粮食卖的不错,你这一冬天搞副业也赚了不少,不如就把房场的钱一次都还了吧”,乔奶奶回道。
那房场值多少钱乔井林心里有数,刚要开口应下来,不防腰间的软|肉被人狠狠的掐了一把,还不等他问身边的人为啥掐他,就听胡美芹开口说道:
“娘,你光看井林赚了多少钱,咋没看俺家有多少地方要花钱。昨晚我还和井林商量盖房子的事,孩子都大了,俺家那房子实在太小。井林还想买个车,我们也总不能借别人的车上地干活。还有乐乐上学的事儿,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要钱,井林赚的那点儿钱哪够花。”
乔奶奶抬起眼皮瞅她一眼,没搭理她,只看着乔井林道:“老四,这些年你自己赚了多少钱心里有个数没有?你自己算算,你赚的那些钱,除了日常花销,能盖几所房子,能买几辆车!现在你们房子没有车也没有,那钱都上哪儿去了?”
乔井林脸色不好,这些事儿他以前从来没想过,现下听自己娘一提,也觉得不大对劲儿。
“我也不逼着你们现在就拿钱出来,你们先过个好年,等年后再说吧”,本来形势大好,乔奶奶却突然软了下来。
胡美芹悄悄松口气,只要不现在就让交钱就好,给她时间,她总能想办法把这钱讹掉!
该说的说完,乔奶奶就让他们走了。
乔井林夫妻走后,屋里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奶奶才叹息一声,复杂地道:“老头子,你说咱养儿养女到底是为啥?以前不提钱还没觉得咋样,这一提钱……”
从来坚强爽朗的乔奶奶哽咽了,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老屋后面,乔茗乐也掉了泪。
今天她和奶奶闲话,把第一世爷爷奶奶的遭遇编成故事说给奶奶听,当时奶奶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她知道,她的“故事”给了奶奶启发。
果然,今晚爷奶就说了养老的事儿,乔家众人的反应和乔茗乐料想的差不多。
她有心理准备,可乔家二老却是毫无防备。
以前的孝子孝女,转眼就为了钱和他们打起哈哈来,爷奶的心得有多痛。
听着屋子里乔奶奶压抑的哭声和乔爷爷的叹息声,乔茗乐突然有些迷茫。
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如果她今天什么都不说,爷奶现在也不会这么伤心。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等到以后再说,说不定她还能想到其他的解决办法……
“你别难过”,正这时候,一只修长好看的手落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你爷爷奶奶这会儿伤心总好过老无所依的好,再说,你白天说那个故事的时候,肯定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康楚修当然不知道她是重生的,自然也不会知道她除了说胡美芹说读书无用别有深意外,讲的故事也有目的。
不过他的安抚还是起了作用。
没错,让爷奶这会儿伤心总比他们以后老无所依,有病无钱医治的好。
想明白了,她擦干眼泪,慢慢站起身,活动了下身子,悄声道:“咱回家吧。”
康楚修还蹲在地上,微微抬着头看向她,皎白的月光铺散下来,模模糊糊的,他能看到她尤显稚嫩的脸上带着坚毅的神色,坚毅的不像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除了她的神色让他微微有些怔然外,“回家”两个字更是触动了他的心弦。
家,该不该回?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乔茗乐已经撇下他先走了。
他赶忙追上去,却发现她走的并不是来时的大路。
“这是往哪儿走呢?”康楚修不解的问道。
“钻胡同离家近”,乔茗乐解释道。
话音刚过,忽听前方不远的一堆稻草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还有低低的说话声。
草垛有两米多高,正堆在他们往前走的必经之路上。
“要不要……”
“绕道”两个字还没出口,康楚修忽地又捂住她的嘴,拉着她悄悄靠近草垛。
他们蹲在草垛的背面,能清清楚楚的听到草垛那头的说话声。
乔茗乐无奈的看了康楚修一眼,这人偷听还上瘾了!
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便是一阵有节奏的律|动以及女人压抑的娇|喘声。
乔茗乐的脸微微发烫,那头的人在做什么不言而喻,昨晚她还不小心听了自己爹和后妈发出这样的声音。
康楚修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好奇大晚上谁来这儿干嘛,没想到还能听到不该听的。
乔茗乐拉着康楚修就要走,谁知才走两步,忽听那头的女人呜呜咽咽的说道:“大金,我刚才和你说的事儿你好好想想,这可是好事儿啊。南沟村离咱屯儿也不远,老张家又是南沟村最富裕的,那孩子虽然傻,可长得不难看,让金凤过去和那孩子多相处几年,等他们都大了再结婚,老张家还能对金凤不好?你是金凤的亲大爷,她过得好了还能不想着你?”
“扯那些虚头巴脑的都没用,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想让我同意把金凤送去他们老张家,就给我五千块钱,少一分都不行。”男人在一阵大力的撞|击后,喘着粗|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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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狼崽子
老房主屋,炕上地下挤满了人。
乔爷爷和乔奶奶坐在炕桌上首,乔老大和乔老二夫妻分坐炕桌左边和右边,乔家二老而唯一的闺女乔老三和她丈夫坐在地桌边的木头椅子上,乔老四则砸吧着一颗卷好没点的旱烟蹲在门口。
胡美芹见没她坐的地方,就去外屋地寻了个小板凳,缩着身子坐在乔井林身边。
“今儿把你们都叫过来,是想和你们说说我和你爹养老的事”,家里的大事小情从来都是乔奶奶主持,这会儿也是她先开口,“早些年我们老两口身体还好,你们各家的日子也不宽裕,养老的事我们就没提。现在你们日子越过越好,我们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这事儿就不得不提了。”
“娘,子女养老人那不都是应该的。我们四家养两个老人,你就说怎么个养法吧。”嘴快的乔大姑最先开口。
她是乔家老三,也是老两口唯一的闺女,当年出嫁的时候乔家二老没少陪送她东西钱财,几乎把乔家都掏空了,所以乔爷爷和奶奶说赡养的事儿的时候也把嫁出去的闺女叫了回来。
乔大姑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嘴儿好,能说会道,特别会哄人,但是真让她做点什么一准掉链子。刚才那话她说得好听,但是往深里想一想就能发现她打的小算盘。
四家养老人,行!但是,要是有人不同意,那她肯定也不会傻啦吧唧的出钱又出力。
会有人不同意吗?别说,还真有!
“娘,按说给你们养老这事儿我们井山作为大哥应该多出一份孝心,可我们家啥情况你们也知道,老大老二两家孩子都大了,也该张罗着盖房子娶媳妇。老大媳妇去年还生了大病,差点没救过来,我们这些年攒下的家底也折腾的不剩啥了”,乔老大媳妇开口哭穷,当真是哭穷,说的声泪俱下的。
乔老大今年五十多岁,他有三个儿子,都已成家,大孙子只比乔茗乐小两岁。
这四家里论过得好的,还真要数乔老大一家,屋里所有人都知道乔老大媳妇是在睁眼儿说瞎话。
乔老大不好意思的把头埋的更低,没办法,家里一向是媳妇做主,他要是敢多说一句话,回家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乔老二一家一直唯乔老大一家马首是瞻,老大表态了,老二也赶紧哭穷。
前面三家都说完,乔奶奶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把目光投在门边的乔井林和胡美芹身上,沉声问道:“老四,你是什么意思?”
乔老四使劲儿砸吧了一下没点着的烟卷儿,抬头木讷的说道:“到底是咋个养法?要是出钱,那你就说多少钱,我们就拿钱;要是跟我们过,那也行,正好我今天把东屋收拾……你掐我干啥?”
“弟妹,让四弟接着往下说啊,你掐他干啥?是不是你不想养咱爹娘啊?”乔大姑离他们近,把胡美芹的动作看的真真儿的。
胡美芹一张脸又红又绿,暗恨自己男人榆木脑袋,就不会和兄姐一样和稀泥,偏要做冤大头。
这会儿她已经是众矢之的,连乔老爷子都朝她看过来,她没办法,只得开口说道:“爹,娘,刚才大嫂说他们家困难,那我们家不比大嫂家还困难啊。你们住瓦房,看彩电,种地还有蹦蹦车,也不用供孩子上学,俺们家呢,房子啥的先不说,就说安闭路电视这事儿吧,咱屯还有几家没安的?我和井林就为了省点钱,闭路都没舍得安。”
不得不说,胡美芹哭穷的本事太高明,不了解他们家的情况的人听她这话指定以为他们家穷的叮当响呢。
可惜,屋里这些人谁还不了解谁啊,你敢说瞎话,我就敢戳穿!
“弟妹,早前安闭路的时候问你为啥不安,你不是说怕耽误乐乐学习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没钱了?”乔大姑嗤笑道:“井林是咱们家最能干的,又是种地又是搞副业,一年到头没个闲着的时候,你们家这些年又没添置什么,要说没钱谁信?”
乔爷爷和乔奶奶互看一眼,痛心的情绪在眼神中流露出来。
他们老两口辛辛苦苦几十年,一直想着不给孩子们添麻烦,自己能动弹就绝对不吃孩子们的一口粮食。
可他们的一腔慈父慈母心换来的是什么呢?
这就是一群狼崽子啊!
现在老两口还没到躺在炕上什么都干不了的时候,儿女们就开始嫌弃他们了,若是以后他们真的有个病有个灾,谁还能管他们?
乔奶奶微不可见的吸了吸鼻子,又恢复往日干练矍铄的模样。
“我才说几句话,你们就这么多话等着!”乔奶奶提高声量,淡淡道:“你们的态度我们都知道了。不过我今天叫你们过来不是听你们态度的,我是想告诉你们,我和你爹都决定好了,以后你们每家每个月交五十块钱,以后我们有个病有个灾的也不用你们多掏钱,就用你们每个月交的钱看病。等我们不能动弹了,你们谁家愿意伺候我们,之前交的钱就全都给谁家。”
“娘……”
“行了”,乔老大媳妇刚开口,一直沉默的乔爷爷突然打断她,“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们要是不同意也行,那以后你们家有个什么事儿也别来找我,我现在腿脚也不如以前利索,乡政府县政府那些个地方也不乐意去。”
几对夫妻相互瞅瞅,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都说朝廷有人好办事,乔爷爷在县里乡里可都认识人,就算现在没啥要老爷子出面的,保不齐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啊。
一个月五十块钱不算少,可各家也不是拿不出来,没必要为了这几十块钱真的和爹妈撕破脸。
这事儿定下来,乔奶奶挥挥手,让其余三家走了,独独留下乔井林和胡美芹夫妻。
老房后身,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听墙脚的乔茗乐也趁着屋里沉默的空档动了动身子。
蹲的太久腿都麻了,她一动弹两条腿就跟针扎似的,一个不稳就朝身后栽去。
“哎哎,你干嘛抱我?”
“谁要抱你,是你自己往我怀里钻的!”
少男少女压抑的声音在黑夜里氤氲开来,没有旖旎,只有——尴尬!
ps:求推荐票求收藏啦~嘤嘤嘤,其实乔家二老是有原型的,正是阿奴老家村子的长辈,现下都已不在,想一想还觉得痛心不已。
第011章 童养媳
被唤作大金的男人叫金贵,族属当地除了汉族外人数最多的一个少数民族,在北沟村,和金贵同民族的还不少。
他们当中不少人托关系去h国打工,一待就是几年或者更久不回来。
金贵的弟弟和弟妹就是在h国打工的时候出的事儿,俩人钱没赚着,把命搭里不说,家里还留下一个没有成年的女儿——金凤。
金凤只比乔茗乐大一岁,学习好,很懂事。
乔茗乐对金凤的感情很复杂。
第一世,她没嫁给傻子前,在家无所事事的时候最看不上的就是金凤,小的时候还没少欺负人家。可等她出嫁,际遇最悲惨的时候,已经在冬奥会上夺得短道速滑金牌,衣锦还乡的金凤却给了她温暖。
很多人,平时看不出什么来,只有在危难的时候才能看透真心。
刚才金贵和那女人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金贵要把年仅十三岁的金凤卖出去,卖给南沟村张家傻小子当童养媳!
张家傻小子,不就是乔茗乐第一世嫁的人吗!
当年乔茗乐过得浑浑噩噩,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插曲。
最后金凤当然没有被送去张家,应该就是在年后,金凤被县里体校的速滑教练相中,去县里读书了。
金凤也争气,在国内的大小比赛中取得不错的成绩,后来进了国家队,第一次征战冬奥会就取得了冬奥金牌。
第二世她是宋唯一的时候,因着父亲是篮球教练,母亲是体育队的队医,都是体育圈儿的人,连带着她也对体育圈格外关注,对金凤这样十三四岁才开始接触体育却能取得那么好成绩的运动员更是佩服的不行。
金凤是怎么被体校教练相中的?体校教练什么时候来过北沟村?
这些乔茗乐都不知道,不过她现在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如果,如果她也有机会去体校读书,也进入体育圈,是不是就会离第二世的父母更近一点儿?
她不求还能叫他们爸爸妈妈,她只希望离他们近一点,更近一点儿,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只要这样她就知足了。
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自己否定了。很多东西都要讲机缘,缘分没到,想什么都没有用。
“哎,乔茗乐,刚才那俩人你知道是谁吗?”康楚修捅了捅一直沉默不语的乔茗乐,压低声音问道。
乔茗乐垂着头看脚下的路,漫不经心的回道:“男的知道,就是我奶家隔壁的隔壁的金贵,那女的想不起是谁了,不过我可以肯定,那女的不是金贵媳妇!”
金贵媳妇是从c国偷|渡过来的,c国也和这边接壤,那边特别穷,好些年轻女人为了能过上好日子铤而走险偷渡而来,只要能给口饭吃就愿意留下给人家当媳妇,北沟村只有金贵媳妇是这么过来的,周围几个村子这样的女人更多。
乔茗乐之所以那么肯定那个女人不是金贵媳妇,是因为金贵媳妇只会说c国话!
康楚修别有意味的“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
回到家,刘秀秀正在西屋看电视,乔井林和胡美芹则在已经收拾好能住人的东屋曲曲咕咕不知道说啥。
“你们干啥去了?咋不叫我一起去?”刘秀秀嘟着嘴,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乐乐,我发现自打你从你姥姥家回来,就不愿意跟我说话也不愿跟我玩儿了,是不是我哪里惹到你了?”
说话间,她的眼泪已经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乔茗乐最服她这一点,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想什么时候掉就能什么时候掉,明明没啥事儿,她一哭就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就好像她欺负她似的!
“没有……”
乔茗乐刚张口,就被康楚修打断了,“你长得这么丑又这么爱哭,谁愿意跟你玩儿。”
康楚修这张嘴,还真是毒!
刘秀秀闻言哭的更大声,刚才可能是在演习,这会儿绝对是真哭,还哭的特别委屈。
乔茗乐叹口气,人可不是她惹的,不甘她的事儿,她还是捂炕睡觉吧,接下来几天她还有不少事儿要干呢。
刘秀秀的哭声把乔井林和胡美芹都引了过来。
胡美芹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本就不多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
今晚在老房的事情就让她心里发堵,现在一个在他们家又吃又喝还不给钱的外人还敢说她闺女丑,她能咽下这口气吗?
“你个不知道哪个地缝里蹦出来的兔崽子,哪来的回哪儿去,别窝在我们家碍眼”,胡美芹尖着声音吼道。
康楚修还没怎么样,她这出倒是把乔井林吓了一跳。
他和胡美芹结婚几年,胡美芹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安静善解人意的,今晚在老房胡美芹几次掐他想要阻他说话已经惹他不快,这会儿又听她尖声骂人,表情狰狞,只觉得自己好似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和他同床共枕好几年的女人。
“当着孩子们的面说什么呢!”乔井林虎着脸不悦道。
胡美芹没察觉他情绪的变化,还要再说,刘秀秀伸手拉了拉她,委委屈屈的道:“爸妈,你们别吵,都是我不好。我是见乐乐他们这么晚才回来,就问他们去了哪里,乐乐出去怎么不带上我,谁知惹了乐乐不高兴,这才……都怪我多嘴。”
瞧瞧这说一半掩一半儿的小伎俩,本来是康楚修骂了她,她这话里话外可没指责人家一句,反而暗示乔茗乐脾气大,不好相处。
乔茗乐和衣躺在被窝里,闻言嘴角不自禁勾了勾,既然继姐说她脾气大,她要是不说点啥,还真白瞎了继姐的良苦用心。
她掀开被子霍然坐起来,皱着眉冷着脸,扬声道:“你们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你别哭哭啼啼的,就跟谁欺负你了似的,问我去哪就好好问,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哭什么哭。现在是在自己家,除了康楚修没有一个外人,你哭给谁看!你就是想让别人知道我总欺负你,也该找一个人多的地方哭!”
这样的事刘秀秀以前可经常干,乔茗乐之所以在村里名声不好,好些家长都告诉孩子别跟她玩儿,她自身有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她这继姐会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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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回家吧
乔茗乐倒在康楚修怀里,康楚修几乎是下意识的环住手臂,把她抱起来。
她没摔着,本来是挺好的事儿。
谁知两人刚说完话,康楚修就十分不客气的松了手,还往后退了两步,乔茗乐重心不稳,还是摔倒了。
乔茗乐艰难的从雪地上爬起来,狠狠的瞪了康楚修一眼,想说什么,康楚修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继续偷听里面的说话声。
“老四,知道娘为啥单把你们留下吗?”乔奶奶淡淡问道。
乔井林摇头。
“你两个哥哥当年结婚出去盖房子都是他们自己寻的房场,我和你爹都没掏钱。就你家的房子是我和你爹找的房场,钱也是我们老两口出的。我和你爹对你们四个一直都是一碗水端平,你在这事儿上占了便宜总得找补回来。”乔奶奶解释道。
“娘你说咋找补?”乔井林看都没看一直给他挤眉弄眼的胡美芹一眼,憨憨的问道。
“今年你家粮食卖的不错,你这一冬天搞副业也赚了不少,不如就把房场的钱一次都还了吧”,乔奶奶回道。
那房场值多少钱乔井林心里有数,刚要开口应下来,不防腰间的软|肉被人狠狠的掐了一把,还不等他问身边的人为啥掐他,就听胡美芹开口说道:
“娘,你光看井林赚了多少钱,咋没看俺家有多少地方要花钱。昨晚我还和井林商量盖房子的事,孩子都大了,俺家那房子实在太小。井林还想买个车,我们也总不能借别人的车上地干活。还有乐乐上学的事儿,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要钱,井林赚的那点儿钱哪够花。”
乔奶奶抬起眼皮瞅她一眼,没搭理她,只看着乔井林道:“老四,这些年你自己赚了多少钱心里有个数没有?你自己算算,你赚的那些钱,除了日常花销,能盖几所房子,能买几辆车!现在你们房子没有车也没有,那钱都上哪儿去了?”
乔井林脸色不好,这些事儿他以前从来没想过,现下听自己娘一提,也觉得不大对劲儿。
“我也不逼着你们现在就拿钱出来,你们先过个好年,等年后再说吧”,本来形势大好,乔奶奶却突然软了下来。
胡美芹悄悄松口气,只要不现在就让交钱就好,给她时间,她总能想办法把这钱讹掉!
该说的说完,乔奶奶就让他们走了。
乔井林夫妻走后,屋里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奶奶才叹息一声,复杂地道:“老头子,你说咱养儿养女到底是为啥?以前不提钱还没觉得咋样,这一提钱……”
从来坚强爽朗的乔奶奶哽咽了,后面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老屋后面,乔茗乐也掉了泪。
今天她和奶奶闲话,把第一世爷爷奶奶的遭遇编成故事说给奶奶听,当时奶奶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她知道,她的“故事”给了奶奶启发。
果然,今晚爷奶就说了养老的事儿,乔家众人的反应和乔茗乐料想的差不多。
她有心理准备,可乔家二老却是毫无防备。
以前的孝子孝女,转眼就为了钱和他们打起哈哈来,爷奶的心得有多痛。
听着屋子里乔奶奶压抑的哭声和乔爷爷的叹息声,乔茗乐突然有些迷茫。
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如果她今天什么都不说,爷奶现在也不会这么伤心。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等到以后再说,说不定她还能想到其他的解决办法……
“你别难过”,正这时候,一只修长好看的手落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你爷爷奶奶这会儿伤心总好过老无所依的好,再说,你白天说那个故事的时候,肯定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康楚修当然不知道她是重生的,自然也不会知道她除了说胡美芹说读书无用别有深意外,讲的故事也有目的。
不过他的安抚还是起了作用。
没错,让爷奶这会儿伤心总比他们以后老无所依,有病无钱医治的好。
想明白了,她擦干眼泪,慢慢站起身,活动了下身子,悄声道:“咱回家吧。”
康楚修还蹲在地上,微微抬着头看向她,皎白的月光铺散下来,模模糊糊的,他能看到她尤显稚嫩的脸上带着坚毅的神色,坚毅的不像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
除了她的神色让他微微有些怔然外,“回家”两个字更是触动了他的心弦。
家,该不该回?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乔茗乐已经撇下他先走了。
他赶忙追上去,却发现她走的并不是来时的大路。
“这是往哪儿走呢?”康楚修不解的问道。
“钻胡同离家近”,乔茗乐解释道。
话音刚过,忽听前方不远的一堆稻草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似还有低低的说话声。
草垛有两米多高,正堆在他们往前走的必经之路上。
“要不要……”
“绕道”两个字还没出口,康楚修忽地又捂住她的嘴,拉着她悄悄靠近草垛。
他们蹲在草垛的背面,能清清楚楚的听到草垛那头的说话声。
乔茗乐无奈的看了康楚修一眼,这人偷听还上瘾了!
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便是一阵有节奏的律|动以及女人压抑的娇|喘声。
乔茗乐的脸微微发烫,那头的人在做什么不言而喻,昨晚她还不小心听了自己爹和后妈发出这样的声音。
康楚修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好奇大晚上谁来这儿干嘛,没想到还能听到不该听的。
乔茗乐拉着康楚修就要走,谁知才走两步,忽听那头的女人呜呜咽咽的说道:“大金,我刚才和你说的事儿你好好想想,这可是好事儿啊。南沟村离咱屯儿也不远,老张家又是南沟村最富裕的,那孩子虽然傻,可长得不难看,让金凤过去和那孩子多相处几年,等他们都大了再结婚,老张家还能对金凤不好?你是金凤的亲大爷,她过得好了还能不想着你?”
“扯那些虚头巴脑的都没用,以后的事儿谁说得准。想让我同意把金凤送去他们老张家,就给我五千块钱,少一分都不行。”男人在一阵大力的撞|击后,喘着粗|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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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真挺好
刘秀秀深得胡美芹真传,在外人面前特别会给自己做面子,往往乔茗乐什么都没做,就被她可怜巴巴的眼泪衬托成嚣张跋扈欺负继姐的疯丫头。
乔茗乐以前吃过太多这样的亏,以后,谁敢在她面前玩儿这些小手段,她就不让谁好过。
康楚修也嗤笑一声,侧开头不说话。
只他这声含带着讥讽的笑,比说什么都好用。
刚才屋里就他们三个人,刘秀秀假模假样的哭,可不就是想给他看呢吗。
他不过才来乔家两天,刘秀秀逮着机会就往他身边凑,还总有意无意的打听他家里的情况,和她亲妈一样一样的,让他烦不胜烦。
以前他在自己家的时候觉得自己生活不如意,家里人一个一个看着就烦,在乔家这两天他才真真觉得,自己家实在太温馨,和乔茗乐比起来,他实在太幸福。
乔井林是憨直的性子,往常有很多事他没往深了想,只觉得自己这一家子和和乐乐的,就算自己亲闺女性格不好,可有自己和媳妇护着,以后总也错不了。
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想往深里想一想,可脑袋实在太疼。
“行了,都少说两句,收拾收拾睡吧”,末了,他也只蹙眉叹息着说了句,转身回了东屋。
康楚修也跟着去了东屋,今晚男人们睡东屋,女人睡西屋。
一夜无话,次日家里依然低气压。
吃过早饭,乔井林就板着脸帮别人家杀过年猪去了,乔茗乐也要去老房找爷奶说话。
康楚修依然跟着她,路过小卖店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拉住她衣袖,“乔茗乐,借我点儿钱,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乔茗乐从兜里掏出三块多钱,这还是早前胡美芹给她换药找回来的钱呢。
她还以为康楚修会聊很久,没想到电话接通,他只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因为她没往他身边凑,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不过从他沉的仿似能掉下来的脸上就能猜想出,说话的内容一定很不愉快。
“你家人什么时候来接你?”乔茗乐问道。
“不知道”,康楚修闷闷的回道。
乔茗乐纳罕不已,他一个少年流落在外,家里人知道他的消息不得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接人吗,可听他这语气,好似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眼见到了老房门前,康楚修突然凑近乔茗乐,压低声音说道:“等他们来了,你逮着你那后妈继姐不在的时候可劲儿要钱,我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说完,他也不管怔愣的乔茗乐,兀自进了屋。
乔茗乐嘴角上翘,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康楚修,性格虽然别扭,脾气不好嘴太毒,还总不拿自己当外人,可他对她,是真的挺好的。
康楚修还是陪乔爷爷聊天说话,引的老头儿讲了不少过去打仗的事儿。
乔奶奶在炕头做棉袄,正用粗糙枯槁的手一点一点的往布料上铺棉花。
乔茗乐看的心疼,也拿了棉花帮着铺。
第一世她嫁去张家,公婆担心他们去后她照顾不好傻子,教她干了不少活。大到开车耕田上房补瓦,小到做饭裁衣杀鸡宰牛,她都学过,且做的还不赖。
这会儿铺起棉花来,又快又平整,乔奶奶看了却不大开心。
“乐乐,你别动手干这些,你只要好好学习就成。”乔奶奶说道:“这人啊,就是这样,你要是什么都学,什么都会,那你这辈子指定就是操劳命,什么都得干。你要是只钻一样,把这一样干好了,就是旁的那些零七八碎的都不会,也能活的好。”
乔茗乐知道奶奶是替她着想,也不说什么,只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
絮好棉花,乔奶奶穿了针要缝棉袄。乔茗乐有心把这活儿也接过来,又担心自己的表现和以前反差太大,惹得奶奶起疑,遂熄了这个心思。
“乐乐啊,年后去不去东山屯儿?”乔奶奶状似无意的问道。
胡美芹的娘家就在东山村,乔奶奶其实是想问她年后会不会跟胡美芹回娘家。
“要去的啊,年年不都去吗”,乔茗乐微微垂着头,有些漫不经心的回道。
乔奶奶放下针线,在身上摸索了一阵,不知道从哪个暗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塞给乔茗乐。
“乐乐,帮奶奶做件事儿行不?”乔奶奶有些局促地问道。
乔奶奶和乔爷爷做事从来光明磊落,何曾花钱贿赂别人做过事。乔茗乐心里叹息,若是惯常做这种事的,指定不会先把钱塞到人家手里才问能不能帮忙啊。
“啥事,奶奶你说”,乔茗乐做出一副欢喜的模样,笑呵呵的把钱收起来。
“去东山屯,你就跟着你妈,要是看到她给别人钱,你就大声嚷嚷,让你爸看到,听到没有?”乔奶奶低声嘱咐道。
只要稍一想想,乔茗乐就知道奶奶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奶奶这是想断了胡美芹的后路,让乔井林知道她的真面目,把钱攥在自己手里,别让胡美芹拿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便宜娘家人。
乔井林下山刚赚了钱,乔奶奶说要还房场钱,胡美芹指定不愿意,还不得把手里的大钱都藏好,然后再和奶奶哭穷,说自家拿不出钱来。
他们真的拿不出钱来,奶奶总不能收回房场,这事儿一拖再拖,拖到最后恐怕就要不了了之。
胡美芹能把钱藏在哪儿?不用说,指定是她娘家。
也不知道胡美芹是真精明还是假精明,在乔家特别会算计,拿了不少钱给娘家,可她那娘家却是只进不出的,鲜少贴补她。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后半辈子要倚靠的是乔家而不是她的娘家吗?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乔奶奶这一招釜底抽薪才真真厉害。怪不得昨晚她没有直接让胡美芹交出房场钱,直说年后再交呢,原来这一步一步都已经算计好了。
乔茗乐想的是断了胡美芹的臂膀,让她在乔家老老实实过日子,而乔奶奶却是打算让自己儿子立起来,管好这个家。
其实这两个想法是相通的,若是乔茗乐做得好,说不定只这一次,胡美芹就彻底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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