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谁稀罕
听了王媒婆的话卫三娘脸一沉,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前日她才听卫七凤听潘氏在给狐篱云找婆家,今儿怎么就变成张肉铺了。以狐家那眼界怎么会自动寻上卖肉的。拜祭祖宗的时候还有人拿狐篱香和狐篱云和比,这会儿两家就瞧上了同一门亲事。
王媒婆见她脸色不对,便将事情细细讲了出来:“……前段日子就托我给他们家闺女相看了,看了几个没中意。张老头和我相熟,便也托我给他儿子张三留意,我想着狐篱云和张三年岁相差不大,长得也漂亮,便向潘氏提了提。可是狐家听说是个卖肉的开始不答应。后来不知怎么打听到张三的舅舅在县里给一户大户人家当管事,狐家便找到我,说愿意结这门亲……”
卫三娘讶然:“张三的舅舅在县里给人当管事?”
王媒婆点头:“所以,昨儿我便去了张肉铺一趟。要是你早些时候告诉我,我还能去帮你瞧瞧,可现在……”说着,王媒婆有些为难:“我实在不好再去……”
“那这亲说成了?”卫三娘打断她。
“还没。”王媒婆道:“张老头当时也没拒绝,但也没明着答应,估计还在考虑吧,但我瞧他那儿子好像有些不愿意。”
一家亲事不能同时两边说,这是当媒婆的规矩。卫三娘自然知道,她也没怪王媒婆的意思,只是这事真太巧了,巧得让她心头不舒服。
卫三娘没吭声。
王媒婆怕她多自己的心,帮着出主意:“要不这样,你请了其它村里的媒婆去说项,我看你们家篱香长得标致,比那潘氏的女儿能干,说不定张三小子更中意些。”
卫三娘撇了撇嘴,讥笑道:“他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皇亲国戚,我们家非要去巴结不成?我的女儿也是个宝,天底下好的婆家多得是,没的为了这点小事辱没了我闺女的名声。干什么非要去和别人抢?若有人喜欢,让她结去,我们家不稀罕。”
王媒婆讪讪笑了笑,道:“妹子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
卫三娘很不满,晚上的时候向狐大友抱怨:“……摆明欺负人嘛,要论条件,咱们家篱香年纪还小两岁,又比他们家篱云能干。那张家还不是因为看着狐家兄弟多,好帮衬……狐应天的儿子篱白又是秀才,而我们家势单力薄,一辈子都是庄稼汉,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说不定还得篱香看顾着,这才选中他们家。”
狐大友不以为意:“咱们家就不姓狐了?篱香还不是管篱白叫大哥?”
“这怎么能一样?大哥和三哥可是亲兄弟,是咱家这隔房能比的。”卫三娘并没有抱怨狐大友的意思,只不过这是替狐篱香看的第一个婆家就摊上这种事,明白事情原委的人还好,只怨太巧;要是给不知实情的人知道了这事,保不济就会说他们家想去和别人家抢亲,故意和狐老三家过不去。狐大友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心眼太粗。
狐大友却觉得卫三娘小题大作,这事只是自己家看了看,到底没让媒婆说,不算事。
男人家哪有女人心细。
“要早知道潘氏也看中了张家,我今儿怎么也不可能跟王媒婆提张三的。”卫三娘又悔又怨:“万一传出去,让人误以为咱们家和三哥家抢亲事,误会了老大的名声,怎么办?”
狐大友微皱了眉,安慰她:“应该不会的,王媒婆好歹马上也和咱们家沾亲带故了,她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接着又道:“其实这门亲事本来就是你看中,我原就不太中意,现在好了,咱们正好给老大再寻。”
卫三娘瞥他一眼:“你不中意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要早说岂有这回事?”
狐大友噎了噎,道:“我那还不是见你挺中意的,所以没开口嘛!”又宽慰她:“好了好了,咱们家老大今年才十五岁,外面好的亲事还多着呢,你愁个什么劲儿!”
卫三娘白他一眼,不想再和他多说了,她心里压根担心的就不是这个好吗?她只是担心这件事万一传出去,不利于狐篱香的名声。身子一翻,背了过去。
狐大友瞧了眼卫三娘的背影,卫三娘的担心他都明白,只是事情已经这样,再多说也无益啊,虽说张三不错,但毕竟这是狐篱香一辈子的事,得慎重再慎重。
就在他以为卫三娘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却听她长长了吐出一口气,嘀嘀咕咕,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他抱怨:“什么人不选,怎么偏偏选了同一家?张三除了家境还可以外,上头只有爹,要是篱香嫁过去就直接管家了。”根本不会受婆婆的气和约束,多好!
第二日狐小媚寅时(早晨五点)起的床,狐大友和卫三娘已经将黄豆磨好,等卫三娘煎了几块饼后,狐大友才开始煮豆浆,冲浆好后,将就拿碗舀了碗豆花,狐大友就着饼吃起来。
另一边,狐小媚和狐篱香帮着将豆花装好,碗,勺全部准备好,狐大友吃完早饭便担着豆花担子去了集市。等狐大友一走,卫三娘开始煮猪食。
乡下人家大多家里都养了猪,养到年底成了大肥猪,能卖不少银子。
卫三娘只养了一头猪,他们家除了养猪的收入,地里还种着一些菜,但是没有关系,找不到固定买家,他们就零卖,当然不敢大面积种植,像那些有大户人家固定买主的,家里一年到头只用忙顾着地里的菜就能够一家老小生活了。
不过,好在他们现在有了豆花生意,收入还不错。所以,卫三娘和狐大友已经决定,等这一季的菜卖完,往后他们家就不种菜了,只种一些自个儿吃,空出来的菜地全部种成黄豆,减少买黄豆的成本。
今天狐大友到集市卖豆花,卫三娘得去卖菜,所以,把猪食煮上好,卫三娘拿了两块饼,将就狐大友留下的半碗豆花解决了早饭,然后挑着一蒌子的白菜赶集去了。
第31章 耍宝
猪食煮好,喂猪这活当然由狐篱香来干了,狐小媚帮着将猪食舀到桶里,两姐妹将桶抬到猪圈旁。又黑又潮的猪圈一股浓浓的猪屎臭,狐小媚拿手捂着口鼻。
那头肥猪看到有人来了,立刻慢吞吞的起身,猪鼻子里打着响鼻,嗡嗡的叫,尾巴甩来甩去,显然知道要吃早饭了。
狐篱香“溜溜”的唤了两声,然后拿着大勺舀了一勺倒进槽里,半大肥猪立刻上前,猪鼻拱拱猪槽,吧儿吧儿吃起来。
狐小媚一手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用另一只手拿起旁边一根竹竿,扬手一竿打到猪身上,骂道:“真难听,你就不能吃小声点。”说完又一竿子打在猪脑袋上,直到肥猪抬起脑袋看她一眼,才作罢。
狐篱香不由白她一眼:“无聊!”
丢掉竹竿,狐小媚回到厨房,洗了手,开始吃饼,一边吃一边朝狐篱笆屋子走,到门外,她先咬了一大口饼,拿手擦了擦嘴角的油,接着扬手开始“啪啪啪……”的,狠狠的,不间断连续拍打门,直到里面传来狐篱笆的嚎叫:“起啦,起啦……”
狐小媚才笑眯眯的收回手,慢慢走回厨房,又挑了一块看着黄酥酥的,饼面泛着油的饼,在屋檐下坐着,一边吃一边看狐篱香打扫院子。
等她把饼吃完,狐篱香院子也打扫完了,狐篱笆也出来了,还恶狠狠的看了她一眼。
狐小媚浑身不觉,悠闲自在的进屋将自己昨日换下来的衣裳拿出来丢进盆里,狐篱香看着她打水泡衣裳的动作,皱眉道:“你干嘛非要留到响午再洗?”
“我这不得去集市看爹卖豆花嘛!”狐小媚道:“再说了,这脏衣裳就得泡泡,才好洗呢!”
好梦被搅醒,狐篱笆心情正不爽,逮着机会还不讽刺狐小媚他就不是狐篱笆。
“她那是懒!”
狐小媚也不恼,笑眯眯的看着他,指了指猪圈里已经吃完猪食,躺下又开始睡觉的猪,道:“瞧见没有,那头猪都比你起得早!”
骂他连猪都不如!
狐篱笆气得跳脚,咬牙切齿的,也不知道怒控谁:“是谁瞎了狗眼,竟然说你温顺,胆小。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狐小媚眉梢微挑,斜眼睨着他:“我是狗?那你就是狗的弟弟,狗弟!”
“我呸!”狐篱笆一口唾沫吐得老远,吵架他就从来没有吵赢过这个“传说中”温顺的二姐,他以前怎么瞎了眼会以为自己这个二姐好说话呢?
“我是狗弟,那你是什么?你不也是狗……”说着狐篱笆哈哈笑起来:“你骂我是狗?我告诉你,你这就是变相骂了爹娘,我要告诉爹娘,让娘也揍你一顿。”
狐小媚才不想和他胡搅蛮缠,收拾了厨房的东西,洗完手准备赶集。
狐篱笆觉得自己终于抓到狐小媚的痛脚,一脸得意的指着她:“如果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俩肉包子,这事我就不告诉爹娘。”
“白日作梦!”狐小媚翻个白眼,道:“要想吃肉包子也行,银子拿来,没银子就别搭话!”
狐篱笆眼睛鼓得跟青蛙眼似的,看到狐篱香从屋子里出来,眼珠子溜溜转,心中有了个自认为不错的主意,傻乎乎的跑到狐篱香跟前,告状:“大姐,大姐,二姐刚才骂你是狗,她还骂……”
话没说完就被狐篱香甩出来的一只鞋打中脸。
狐篱香劈头盖脸就骂:“你是猪啊!”
狐篱香就不明白了,狐篱笆怎么每次跟狐小媚吵架都笨得跟头猪似的,想闭嘴不骂他都难!
而狐篱笆一只手摸着半边脸,一只手拿着一只布鞋,不长不短的男鞋,是他自个儿的。心里顿时委屈了,撅着嘴,捏着嗓子朝狐篱香吼:“你干嘛打我?你们一个骂我是狗,一个骂我是猪,我都成什么了。”
“你还说!”狐篱香瞪着眼睛,大清早的就被自己这耍宝的弟弟脑袋都要气炸了。
“你凭什么吼我,你干嘛不骂二姐,是她先骂我的。”狐篱笆看着消失在院门口的身影,一脸憋屈。
“她骂你,你就当真了?还想把爹娘,全家带进去。”没见过这么耍宝的。
“那你也不该打我啊,今天这事怎么也算不到我的错,你打了我,必须也打二姐一顿,不然我告诉爹娘你们两个大的合伙欺负我……”
“行行行,随你告去,但是你别挡我路。”
“……大姐,我脸痛。”
“家里还有些药酒,自个儿去擦。”
“姐,我想吃肉包子。”
“让你二姐买。”
“可她不愿意。”
“那我也没辙。”
“你帮我买。”
“我今儿不赶集。”
“啊……你怎么不早说,那你快去帮我跟我二姐说啊,兴许她还没出村口呢……”
……
蜿蜒的羊肠村道,两边绿油油的田地。小道前方三两的赶集人,狐小媚一身轻闲,手里摘下一根狗尾巴草甩来甩去,她在叉路口遇见了卫青宝。
卫青宝人长得高大壮实,腿又长,绕着卫家村另一条道,连走带跑终于赶上狐小媚。他笑呵呵的招呼狐小媚:“二妹妹也去赶集啊,我从村子那边小路出来老远就瞧见一个背影,没想还真是你啊!”说话气息平稳,丝毫不喘不匀。可见身子骨够好。
狐小媚就笑吟吟的打趣他:“青宝哥,你果然腿长速度快啊,跑这么一长截路竟然一丁点不见喘气,我看你去参加长跑马拉松比赛还可以。”水汪汪的大眼尤如那夜里的繁星,亮晶晶的,十分招人眼。声音温柔软糯能甜到人心里去。
卫青宝手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发,看着狐小媚傻乎乎的笑,明亮的眼眸让他不敢直视,又不愿挪开眼,嘴里就随意的问道:“什么是马拉松比赛啊?”
“呃……就是一种比赛。”不小心说溜了嘴。
为了转移卫青宝的注意力,狐小媚催促着卫青宝快走,接着没话找话:“家里就我姐和篱笆,我得赶快去集市逛逛然后就回去。”
“这么急?”卫青宝有些遗憾,他特意追上狐小媚,还以为能和她一起逛集市呢。垂着脑袋就有种丧气的感觉。
狐小媚抿嘴微笑:“青宝哥你有事?”
卫青宝摇了摇头,把自己原来的想法告诉她:“……那家糕点铺是才开的,听说做的枣泥糕很好吃的。”
“真的?”狐小媚听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别说什么糕什么点心了,来到这个地方她连肉都没好好吃过一顿,忙问:“那家铺子叫什么名字?东西贵不贵?”
“好像叫‘贵来糕点铺’吧,至于东西贵不贵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没去过,正打算今儿去,要不你和我一起吧?”见狐小媚神色犹豫,卫青宝趁热打铁:“我想给我娘买些回去,二妹妹,如果我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吃。”
这请人吃东西怎么跟求人吃东西似的!**好激动,感谢奈何桥前再相会亲的平安符,这是这本书收到的第一个打赏,太感动了。也算是给我的一种动力,虽然每天时间有限,我会继续努力存稿,争取比上一本写得更好。谢谢大家的支持,同时,继续求收哈,推荐,还有点击……
第32章 同行
狐小媚想说他两句又想算了,面上朝他摆手:“那怎么行?”
上次卫青宝送给她和狐篱香每人两根红头绳就不知道花了多少钱,还请了狐篱笆去集市吃东西,卫青宝对她们家的人很好,特别是她,她当然有所感觉。但怎么可以每次都要卫青宝花钱?
想着反正昨日她们家已经赚了些银子,不如拿些出来买枣泥糕,然后分些给卫青宝,这样即还了卫青宝的人情,也免得人家说他们家老占卫青宝的便宜。
打定主意,狐小媚不再推脱,而是道:“青宝哥,今天我请你吃。”
卫青宝别提有多高兴,这可是狐小媚第一次主动要请他吃东西,不论啥东西,就算请他吃块饼,他也乐意。
一路上,卫青宝更加卖劲儿跟狐小媚讲自己在外面见到的一些稀奇事,趣事。狐小媚一边听着,一边心里琢磨着待会儿到集市后,要跟狐大友要多少钱。
不光要给狐篱笆买肉包,还要请卫青宝吃东西,既然说了要去买枣泥糕,自然不能失言。这么一算下来,也得好几十文。
狐小媚突然好心痛,挣个一文钱比登天还难,怎么眨眼她就要花几十文出去。
到集市后,她直接奔往狐大友卖豆花的地方,还是在昨儿那地儿,到时正好看到有几人在买豆花,狐小媚心里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她们家豆花生意已经传开了。
集市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各种叫卖吆喝声不断。
狐大友看到卫青宝和狐小媚一起,十分高兴,先询问了家里,然后才对卫青宝道:“我本来还担心咱们家老二一个人,没想到能同青宝一起,这我就放心了。”
狐小媚白了狐大友一眼:“爹,你这说的什么话,狐家村离镇上才多远?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是我的宝贝女儿,就是离家走一步路,爹娘都会担心的。”狐大友一本正经的道。
狐小媚无奈的点点头:“是的,我知道,可是爹,我都十四岁了,你别把我当小孩子行吗?”
旁边卫青宝马上将话头接过去:“二妹妹,叔这是担心你。你一个女孩子在外本来就让人担心……”然后建议狐小媚,向狐大友征求:“我在集市也待不了一会儿,要不,一会儿咱们俩一起到集市逛逛,完了一起回家。”
这主意立马得到狐大友的同意,还对卫青宝表示感谢:“……你这孩子真懂事,叔和婶娘都喜欢你,等改日你婶娘做了好吃的你过来一起吃饭。”
“诶。”卫青宝立马应声,高兴得不得了。
狐小媚觉得这两人纯粹就是小提大作,看了眼盖着盖子的豆花桶,问狐大友:“爹,今天生意怎么样?”
狐大友哈哈一笑,将盖子一揭,桶里的豆花少了大半,四斤豆花有五六十碗,看来至少卖了三四十文钱了。
狐小媚抿着小嘴笑起来,挽着狐大友的胳膊,抬头看着他,甜甜的道:“爹辛苦了!”
狐大友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嘴里直道:“不累,不累!”手轻轻摸了摸自个儿闺女的头发,不由自主的感叹,要是早听自个儿闺女的话多好啊!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没自个儿闺女有主意,害得自己妻子儿女跟着受累。
狐小媚抬头瞥他一眼,嘟着小嘴将头上那只作怪的手拉下来,冲狐大友嗔怪的瞪了一眼,然后纤细的手覆在黑厚的大手掌上,浅浅的笑,声音细软柔和:“爹,等以后有钱了,你给我买花戴吧。”
狐大友眼前一亮,摸着她乌黑的青丝,不住的点头:“行。瞧我闺女这头发长得多好啊,你要多少,爹给你买多少。”
父女俩你看我,我看你,呵呵笑起来。
一片浓浓的亲情温暖!
卫青宝很羡慕狐小媚,他就从来没有和自己爹此般亲近过。
等到狐大友和狐小媚说完话,他才插嘴问:“叔啊,你这生意啥时候做起的啊呀?你怎么想到的啊?”
狐大友便笑呵呵的看着狐小媚,一幅与有荣焉的模样。
卫青宝立刻惊讶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看着狐小媚:“二妹妹,是你想的?你怎么想到的?这小生意在咱们南方其它地方卖的还是挺多的,但在咱们这个地方几乎没有。”
狐小媚浅浅的笑着点点头,含糊道:“以前无意中听人说起的。”
卫青宝询问了狐大友生意怎么样,怎么样个吃法,最后看着狐小媚双眼亮晶晶,如发现了被荤尘的宝石一样。他忍不住夸奖:“没想到二妹妹眼光挺准,是个做生意的料了。”
狐小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只是刚好想到了一个适合她们家做的生意而已。
卫青宝跟着他爹出去见识不少,自然看到过豆花,便将豆花的其它吃法告诉了狐大友:“除了甜味儿,还能做咸味儿的,但大多人喜欢甜的,咸味儿的虽然吃的人少,不过,也能招揽一些客人。”
狐大友暗暗记下了,决定回去要试一试,又说了两句,狐小媚就告诉狐大友她要去买枣泥糕。
狐大友早就觉得应该好好感谢卫青宝的,卫青宝老是给自家孩子买东西回来,他和卫三娘心里都过意不去。既然他娘喜欢吃糕点铺的枣泥糕,便买了送去。虽然贵了些,更显诚意嘛!
他将才卖豆花得的钱拿了三十文给狐小媚。嘱咐狐小媚和卫青宝:“去买些喜欢吃的,玩会儿就回家了吧,这儿我一人就行。”
卫青宝再三向他保证一定会照顾好狐小媚的。
狐小媚笑眯眯的跟狐大友道了别,揣着那三十文钱心里沉甸甸的去了“贵来糕点铺”。
贵来糕点铺在一条热闹的偏街,新开铺子东西新鲜新奇,又有优惠,所以门前好些人围着。两人走近,才发现,原来门口卖是的桂花糕,样子精致好看,只是比平常的小一些,包装更简便一些,但是,价钱自然要便宜一些。这也就是现代的一种促俏方式了。
要想买更加好吃,新奇的就得去里面,当然也更贵些。
狐小媚只在门口瞧了一眼便进了铺子,铺面里有两个伙计正在招呼买东西的客人,看见走在最前面的狐小媚是个小姑娘,高声喊了句:“客官里面请,随意看!”便接着忙自己的。
狐小媚也不在意,没人跟着更好,她随意在糕点铺里转起来,看了一遍,只一个字:贵。
例如:
核桃酥一包要三十文钱,还是很小的一包,与现代那种加了核桃烘烤出来饼差不多;龙凤卷三十五文一小包,酥酥香香的,一股很浓郁的蛋香味,类似于现代的蛋卷;连最常见,一般的花生酥也要十五文钱一小包,只不过闻着比其它铺面的更香而已。
狐小媚仔细瞧了瞧,她要找的枣泥糕摆在众多糕点中间位置,红色的枣泥糕颜色十分漂亮,松松软软的样子,咬上一口就会立刻化了的感觉。
再瞧价钱,竟然要二十文一包,小小的一包,估计里面也没多少。
狐小媚顿时苦了脸。
*中秋快乐。
第33章 说情
其实狐小媚今儿来集市还有一件事,便是去学堂打听狐篱笆上学的事。狐大友和卫三娘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怎么担心。狐篱笆就是她们一家的希望,要是被退了学,以后想再去就难啦。
狐小媚想仗着自己小,恳求先生一番,也许能让狐篱笆早点去学堂。
既然见先生,当然得送礼。可一包枣泥糕要送学堂的先生,还要请卫青宝吃,哪里够?再则,送人的东西怎么能拆开?
三十文钱倒能买两份花生酥,可是来时卫青宝就说了,他娘想吃枣泥糕。
这可怎么办?
狐小媚摸了摸包里的钱,嘴里苦巴苦巴的,三十文钱花光,恐怕自个儿还得不到一口吃吧!
卫青宝见狐小媚盯着一包枣泥糕看了半天,脸都快皱成包子了,不由奇道:“二妹妹,你怎么了?”想到狐小媚刚才在狐大友那儿拿了三十文钱,而狐大友和卫三娘挣钱不容易,豆花生意又是刚起,便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该挑哪种糕点了?放心吧,今儿我请你吃。你随意选。”
狐小媚摇头,反问:“我请你,你喜欢哪种糕点?”实在不行的话,学堂的事明日再说吧。
卫青宝心里像抹上了蜜,满脸笑意,更加坚持:“咱们早说好了,我请你吃。你看看喜欢哪种糕点,若是喜欢多买一种也可以,拿回去给婶娘他们都尝尝。”
狐小媚哪还敢多要一种,直摇头,道:“我不是很喜欢吃这种糕点。”觉得卫青宝待自己很真诚,把自己打算去学堂的事说了:“……就想问问先生,篱笆什么时候能去学堂,老这么在家待着也不是办法。可我第一次见先生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卫青宝这才恍然,原来狐小媚即想请他吃,又要送礼给学堂的先生,可又苦于身上的银子不够,这才犹豫不决。
就算没吃着,狐小媚能这么惦记他,他已经非常高兴了。卫青宝立刻从包里摸出三十文钱给狐小媚:“你看够不够,若不够我身上还有。”
狐小媚连忙推辞,把自个儿的钱拿出来,数了二十文给伙计,买了一包枣泥糕,转头十分愧疚对卫青宝道:“青宝哥,对不起,今儿本来是要请你吃的,结果,害你陪我白跑一趟,改日……”
“二妹妹,你多心了。”没等狐小媚说完,卫青宝就打断她的话:“来时我就说请你吃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跟我计较这些干嘛,篱笆的事重要。再则,我也不喜欢吃这些甜食,有你这份心就够了。”
卫青宝说得很真诚,反而让狐小媚更不好意思了,建议道:“哪日请你到我家吃饭吧。”
“好啊。”卫青宝求之不得,那可比吃枣泥糕更好。
狐小媚心里好受一些。拿着东西两人出了糕点铺,直接去了学堂。
学堂在一处幽静的位置,狐小媚也不知道里面多大,光看院墙院子应该不小,院墙筑得很高,院门乃是大红木漆的,门口处栽种着两棵大银杏树。从院墙往里看,那隐隐绰绰的树干枝丫,相信里面的环境也挺好。此时站在学堂外面,还能隐约听到里面的朗朗读书声!
这个时辰学堂里正在上学,狐小媚又不能一直在外干等着,便托了院门口守门的老头进去通报,那老头开始不愿意,经狐小媚好说,歹说,又见她手里提着东西,便猜想可能是来送东西的,最后才答应进去报个信。
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却说:“先生正在上课,你这时候来打扰他了,看样子他很不高兴,出不出来我就不知道,看你自己要不要等。”
狐小媚皱着眉,轻咬下唇,有些后悔自己太心急了些,前世她读大学上课时有找人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她忘这是在古代,学堂里的先生素来高人一等,受人尊敬,自然将礼仪教化看得很重。
两个人在外站了半个时辰也不见有人出来,狐小媚今日是下了决心要见先生,自不会半途而废,便对卫青宝道:“青宝哥,你先回去吧,我这儿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呢!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卫青宝笑道:“我哪有什么正事。我爹这些日子又不出远门,每日挑货出门售卖并不一定要我跟着。我等着你。”说完,自个儿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狐小媚只好由他,提着东西站在学堂院门口不时向里张望。好在没一会儿,就瞧见一个五十来岁,身穿长袍,走路行动干净利索的先生,一脸严肃的朝院门口走来。
看到守门的老头,他绷着脸问:“是谁找我?”
那老头忙走出来,指着路边的狐小媚道:“就是那小姑娘。”
这人必是狐篱笆的先生无疑了。
狐小媚立刻提着东西快步走了过去,先是恭敬朝他弯腰行了个九十度的礼,然后道:“先生,您好!我姓狐,是狐篱笆的姐姐,在家排行二。”
先生很惊讶的看着狐小媚。
狐小媚虽然不矮,但却很瘦,便给人一种很娇小玲珑的感觉,看着顶多十二岁,水汪汪的大眼睛会说话般,巴掌大的小脸显得十分稚气,站在面前,恭恭敬敬,十分有礼,又像个大人。
给人印象十分好,让人想生气都生不起来。
先生神色缓了缓,声音亦比刚才柔和了一些,道:“你是狐篱笆的二姐?”
狐小媚微笑恭敬点头:“是的。这个时辰来打扰先生,实在很对不起,只是我担心下学之后等不到先生,所以才冒昧请那位老大爷进去通报,还请先生原谅!”
先生板着脸朝她挥了挥手,道:“既然我已出来了,此事就不会追究。你找我可有事?”
幸好她只让人去通报了一声,然后自个儿乖乖等在外面,若不然恐怕还见不到这先生。
狐小媚心中暗庆幸,忙将来意说了:“……我爹娘很生气,幸好先生及时阻止他犯大错。在此,我替爹娘谢谢先生了。”说着,学着那些大家闺秀有模有样的下蹲行了一个大礼。眼神快速扫过,灰色长袍在眼前随风一飘一扬闪过,黑色的细布布鞋站在原地未动。
那是受了她这一礼。
狐小媚心中暗松一口气。
**打滚各种求啊!
第34章 见礼
只要先生受了她这一礼那狐篱笆上学的事就好说。
狐小媚恭恭敬敬继续道:“爹娘便罚了他这几日在家面壁思过,将先生之前教的全部温习一遍,还写了检讨书准备要拿给先生检查……”
先生眉梢微挑。
“……我爹娘只有这一个独子,所以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庄稼人不奢望他将来能考中状元,任官出仕,只愿他能多识几个字,懂道理,做个谦和有理的人……”
一番话说得先生暗暗点头,没想到狐篱笆调皮顽劣,姐姐倒是个知书达礼,通情晓事的。再看狐小媚说话做事,哪是那些乡下村姑,倒有几分大户人家小姐行事风范。心里对狐小媚印象好了几分。
“……所以,今日来,就想询问一下先生,我家弟弟几时可以来学堂?也请先生莫要再生他的气,我爹娘说了,一日为师,终父为父,既然将弟弟交送到学堂来,请先生严厉管教他便是。”意思就是请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来教养,即便是打骂他我们一家绝无半句话。
这话可就把先生的地位又抬高一层。
先生眉眼顿时舒展开来,就露出一丝微笑:“既然令尊令堂都如此说了,那让他明日就来学堂吧。”
狐小媚一愣,没想到先生就这么答应了,更没想到先生如此好说话!
她一脸喜意,立刻向他行礼道谢:“谢谢先生了。”接着将手中的东西递上:“这是集市新开的‘贵来糕点铺’的枣泥糕,听说松软,入口即化,请先生尝一尝。”
先生顿了顿,抬手将东西推了回去,道:“我没有那些多余的规矩,东西你拿回去吃吧。让狐篱笆明日来学堂便是,但倘若他以后再犯此类错误,我绝不轻饶。”
狐小媚连连应是,打定主意要将东西送出去:“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初次见先生,不知道先生喜欢什么,所以就买了自己认为好吃的东西。再则,这是我自己想要送给先生的,与我弟弟无关,所以,还请先生一定要收下,莫要客气。”
语气温和,表情认真,大大的眼睛透着全是真挚,没有一丝虚情假意。
先生不由呵呵笑了起来,接过东西,道:“既然如此,我便收下了,不过,你爹娘挣钱也不易,下次不可再这样。”自己学生家境自己自然了解几分,然后提醒她:“你回去让狐篱笆把那日教的两篇课文复习一遍,明日来我会抽查。”
看着先生进了学堂,狐小媚这才高高兴兴拉起坐在一旁的卫青宝:“回家。”
卫青宝更是惊讶的看着她好半天,嘴里啧啧称赞:“二妹妹,没想到你平日不怎么说话,口才却这般好,刚才连我都说感动了。”
狐小媚微微笑,很谦虚的道:“让青宝哥笑话了。”心中十分得意,姐的口才不止这些呢!
离开书院,狐小媚和卫青宝径直去了狐大友卖豆花的地方,可是人早已经不在,向周围摆摊的人打听,原来豆花已经卖完了。
那狐大友很有可能去找卫三娘了,一般卖零菜都要摆摊到响午才能卖完,到卫三娘常摆摊的地方,果然看到狐大友也在那儿。
狐小媚笑眯眯的将自己去书院找先生的事说了,卫三娘和狐大友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平日从不管事的闺女竟然办了这么大件事,两夫妻哪能不震惊。
头夜里卫三娘还在和狐大友商量,是不是什么时候去学堂问问先生,看狐篱笆什么时候能去学堂,又怕冒然去了,让先生误会他们不懂规矩,所以直到今天早晨两人也没拿定主意。
狐小媚这可是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卫三娘看着狐小媚眼睛都笑弯了,直夸道:“哎呀,没想到我们家老二这么能干了。”
狐大友也高兴得不得了,狐篱笆上学的事解决了就是解决了他心头的大石,越看狐小媚越觉得自个儿这闺女养得好:“看来我们家老二也可以独当一面了,爹娘以后又能轻松一些了。”
狐小媚却不高兴的瞪着两人:“我都办成了这么大件事,你们怎么还这么叫我?”
狐大友立刻应声,完全一幅绝世好爹的样子:“是是,不能叫老二……”转头对卫三娘严肃的道:“得叫闺女。”
卫三娘也难得配合一回,绷着脸一本正经纠正:“知道了,闺女。”
惹得狐小媚再也绷不住笑起来。
卫三娘的一蒌白菜还没有卖完,狐大友将豆花担子放下,还得去买黄豆,所以,狐小媚便和卫青宝先离开集市回了家。
刚出集市口又遇上了正要去狐家村的花牡丹,花牡丹三头两头的回狐家村。一上来就亲热的搂着狐小媚的胳膊,笑吟吟的道:“这么巧,篱晶妹妹赶集要回去了?”
接着眼睛一扫,看向旁边的卫青宝,抿着小嘴微笑招呼:“青宝哥也一起呢!”
卫青宝笑着点点头,叫了声:“牡丹妹妹。”
想起前几日见到花牡丹还一幅爱理不理的模样,狐小媚就奇怪的看了眼花牡丹搂着自己胳膊的手,道:“花表姐这是要回去大伯家吗?”
花牡丹笑吟吟朝她点头,十分高兴,难得的样子:“没想到能遇到你们俩,这下路上我有说话的人了。”
接着从自己包里摸出两块糖,塞了一块在狐小媚手里,另一块递给卫青宝,笑吟吟的看着他:“青宝哥,你们吃糖。”
卫青宝憨憨的笑了笑,将糖推回去:“牡丹妹妹,你吃吧,我不吃。”
花牡丹将糖又推回去,撅着小嘴佯装生气:“怎么,你嫌弃?”
“不是不是。”卫青宝连连摆手,他本来就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但见花牡丹抿着小嘴不能高兴的样子,又只好收下,普通的糖纸包着,捏着软软的。
转眼瞧见狐小媚一颗糖丢进嘴里已经快吃完了,他眼前一亮,立刻将手中的糖递过去:“原来二妹妹喜欢吃这种软糖啊?诺,我这儿还有一颗,一起给你吃吧。”
狐小媚才不客气,拿了糖剥开糖纸就丢进嘴里,腮邦子鼓鼓的跟卫青宝和花牡丹道谢:“谢了。”完了,也不管花牡丹一脸复杂的表情,抬脚继续朝村子走。
就跟知道了狐小媚的小秘密似的,卫青宝眉开眼笑,跟在狐小媚身边不停问她:“二妹妹原来你喜欢吃这种糖啊?那你平日还喜欢什么?”
“青宝哥,你村就跟我们村隔着一条河,你可是常来咱们家的,我们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怎么能问这种笨问题?”这孩子也有傻的时候。
“……呃,是,我娘也常说我太粗心。可是,你到底喜欢什么……”
“喜欢的就太多了,用手指都数不过来……不过,你让我说一时又想不起来了,你让我想想……”
两人一个胡说乱侃,另一个剥根问底。
后面花牡丹瞪着眼睛,咬着嘴唇,脚下一跺就追了上去,挤到两人中间,插嘴:“呀,篱晶妹妹,没想到咱们俩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了……不过,青宝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这次又跟你爹去什么地方呢……诶,你给我讲讲外面有什么有趣事的没有……”
第35章 舌根
狐小媚回到家时只有狐篱笆在,她把去学堂的事告诉了狐篱笆,狐篱笆惊讶的睁大眼睛,拧着眉毛,咧着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一幅难看样。说话吞吞吐吐的:“二姐,你,你,真是太厉害了,你竟然还有这本事。可是,为什么学堂的先生会答应你?”
狐小媚瞥着他:“你这什么话?你这在家待了几日了,本来就该去学堂了。而且,先生说过,你若下次再犯,绝不轻饶,当然,你的检讨今天夜里再仔细瞧瞧,有什么地方不妥,改改明日定要拿给先生看。”
狐篱笆整个脸皱成了苦瓜,嗷嗷埋怨狐小媚:“……怎么就不让我多歇几日呢!”
狐小媚连眉头都没抬下,将买的两个肉包子放在桌上,嘱咐他:“过一会儿我若没回来的话,你就先煮饭。”然后就出去了。
狐篱香还在菜地,她得去看看有没需要帮忙的。
走到张家门外的时候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
“……果然是一家人,没想到眼光都一样。”这是狐篱烁的妻子周氏的声音。
“你没听错吧?怎么可能看中同一家?”梅氏声音略带质疑,语气有些不相信。
周氏为人开朗,平日里就爱说,做什么事也不怎么注意小节,大大咧咧,但是,在家里,经常被婆婆谭氏压一头,丈夫狐篱烁是个孝顺的,只要不是太过分,都是顺着母亲说,所以,在谭氏面前,周氏说话总得小心翼翼。
到了外面,没有婆婆压着,她自然声高话多。听到梅氏不相信自己说的,立刻就道:“你别不信,这事啊不出两日整个村子的人都会知道。”然后脖子一伸,谨慎的看了看院门外,没人,压低声音,道:“我可是亲耳听我婆婆说的。”
外面的狐小媚眉梢一挑,若无其事顺着墙边朝着张家院门口走。
张家院子大,梅氏在家里当姑娘时就喜欢种花,嫁给张云后,为了讨梅氏欢喜,张云便想办法在院子里墙头边翻出一长块地,又用石头砌了,围成一个花葡,里面种了好几种花。虽然这个时节不开花,但里面有几棵长青树。
这长青树还是有次张云去山上无意中发现的,别说这梅氏是个乡下妇人,花草倒知道不少,当时就让张云将几棵长青树移栽了下来。
所以,梅氏无事的时候总喜欢端了凳子坐在花葡边。
此时听两人说话声音,应该就坐在离墙头不远的地方,狐小媚才能将里面话听得清清楚楚。
“前两日我三伯母托卫家村的王媒婆去镇上给篱云看亲,恰巧当时正好被我婆婆撞见。你猜说的是哪家人?”周氏将自己儿子放到长凳旁边,学着梅氏的样子让孩子自个儿摸着凳子走,然后凑近梅氏一脸神神秘秘。
梅氏平日带着孩子,哪有时间去三姑六婆堆里凑,摇了摇头。
周氏抿着嘴一笑,道:“你可能认识,就是集市里那卖肉的张肉铺,咱们村好些人都喜欢上他家买肉。”
梅氏一愣:“张肉铺家啊?”有些不相信,狐篱云看着温雅,娴淑的样子,其实骨子里高傲,可不像会看中一个卖肉小子的人。
周氏哪会不知道她想什么,起初她听到的时候,也不信,便道:“应该是我那三伯母看上的。”接着撇了嘴:“只不过一个卖肉的,篱云长得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也不知道她娘看中了张家小子哪一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缺点,梅氏不喜欢多议人家长短,只道:“每个人都有好的一面,而且这人的喜好个个不同,张家小子自有他被人看中的地方。”转移话题:“这和你说的事又有什么关系?”
周氏看着她,抿着嘴呵呵笑起来:“我说得这么明显了,你就还没想到?”
语气听着让梅氏有些不悦。
周氏全然不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何不妥,继续道:“人家张老头当时也答应,说要和儿子商量,这毕竟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后来王媒婆在街坊邻居打探,原来张家早先就有其它人相看,所以,人家才没立马答应啊。”
“这事都是我婆婆从王媒婆嘴里套出来的……结果昨天,你猜王媒婆又去了谁家?”
梅氏摇头。
“狐篱香家!”
周氏虽然压低了声音,可狐小媚站在墙外仍然听得了个大概,梅氏惊呼不敢相信的声音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狐小媚慢慢眯起自己漂亮的大眼睛,周氏平日表面看着坦然爽快,实则也是个爱说是非的。她最烦这种人,她娘正愁万一去相看张三的事被人知道了怎么办,果然就有人知道了。
最可恨的就是谭氏多管闲事,整日里无事生非,平日里就爱和她娘斗气,现在好了,肯定会把这事吵得整个狐家村的人都知道才会罢休,偏她找了个儿媳妇也不是个省事的。
狐小媚心里暗骂,正思索着要想个什么办法让周氏不能再说,突然就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狐小媚蹲下,顺手在旁边捡了根树枝开始剔鞋边的泥,同时低头回看了一眼后面,是梅氏的婆婆,香兰。
香兰今年四十岁,年轻时是村里的美人,现在年龄大了没了年轻时的美貌,但风韵十足,加上她平日注重打扮,穿着一般但整个人清清爽爽,收拾得也细细致致,因此进了镇上一家大银楼厨房,帮着做饭。
凑巧今日香兰不去上工,便一早去集市买了些新鲜的水果和肉回来,远远看到一个人蹲在自家墙外,待她走近,才发现原来是狐小媚正拿着树枝剔鞋上的泥。
湿润的污泥沾了鞋边到处都是,树枝顶多剔掉多的,残留在上面的污泥怎么也刮不掉。
香兰看着就无声笑了起来,小姑娘刮得认真,还怕吓着她,先伸手拍了拍狐小媚的肩膀,这才小声道:“你这样怎么能剔干净?”
就算这样,也把狐小媚吓了一跳。
狐小媚大吁一口气,连拍胸口。
香兰忙安抚她,连连自责,道歉:“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大娘不好,吓着你了。”
狐小媚拍拍自个儿胸口,心有余悸的样子,勉强笑笑,小声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个儿刮得太认真了,都没留意后边来人了。”
见她真没事,香兰这才松口气,狐小媚从小胆子就小,若真吓出个好歹她可负不起这责,歉意笑着道:“到屋里坐坐,大娘给你倒碗水,压压惊。”
“哪有这么严重。”狐小媚一脸笑意,声音又小又软:“又不能怪你。”还倒过来安慰香兰:“大娘,我没事,你忙你的,我这是要去寻我姐。”
香兰就觉得这姑娘虽然胆子小了些,但挺懂事,笑眯眯的夸奖她。
第36章 墙角
两人说话的声音当然引起院子里人的注意,梅氏和周氏忙走出来,看到外面的狐小媚时都一惊。
狐小媚将手中的树枝丢掉,和香兰笑说着话走了过去。
梅氏平日就不是说东道西的人,才说到狐篱香的事,就看到狐小媚站在自家院外,顿时有些心惊肉跳,上前帮香兰提了东西,心虚看了眼狐小媚,对香兰道:“娘你回来了,你怎么和篱晶妹妹一起。”
香兰不知道两人刚才在院子里干什么,笑着将狐小媚吓了一跳的说了,末了还道:“没想到二丫还反过来安慰我,真让我不好意思。”
狐小媚笑吟吟的看了眼周氏和梅氏,笑着说:“这哪管大娘的事,要怪也只能怪我心里想着其它事,根本没注意后面有人来了。”
这时周氏和梅氏才知道原来狐小媚在院墙外有一会儿了,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事的周氏顿时也心虚起来,梅氏更是瞥了眼狐小媚就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眼,再也不敢拿眼瞧她。
狐小媚微微的笑,眼神扫过梅氏,看向周氏。
周氏心里发虚,被狐小媚一盯,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跳了起来,狐小媚一个小孩子知道了倒没多大事,关键是卫三娘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若真让卫三娘以为这事是她说出来的,以后肯定没好脸色给她。而且,她婆婆肯定又要怪自己落了她的面子,丈夫也会对自己有埋怨。
想到此,周氏心里一急,就想要在狐小媚面前说几句好话,张嘴就笑着喊她:“篱晶妹妹这是去哪儿寻你姐呢?”到底是心虚,笑容都显得很勉强,连旁边的香兰都看出异样。
狐小媚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的表情一闪而过,不答周氏,反而对香兰道:“大娘,你忙吧我得到那边去瞧瞧。”走到周氏面前时,轻抿着嘴,微笑说了句:“二堂嫂今儿可真闲啊。”径直朝着地里而去,留下周氏站在原地一脸错愕。
狐小媚平日总是乖乖巧,什么时候下过别人的面子啊。
周氏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不敢再在此继续停留,抱着孩子匆匆回了家。
等周氏一走,香兰才从梅氏嘴里知道怎么一回事,她立刻瞪着梅氏,骂道:“平日里连句闲话都不听的,今儿平白无故背了个搬弄是非的名。这些话要是在村里传开,还不摸黑了篱香的名声?”
梅氏也很冤屈:“真的不关我的事呀!”
香兰怒其不听劝:“早跟你说了,周氏和她那婆婆是一路人,你偏和她走得近,这下好了,看你以后看见篱香怎么好意思。”
“可是我一个字也没说呀!”
“在别人看来都一样。”
梅氏憋屈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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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小媚在地里找到狐篱香,菜地里的白菜差不多已经卖完了,她正在锄草,锄完草还得松松土,然后再栽种一些其它的菜。
狐小媚叫了声“姐”后便在地边坐了下来,没再吭声,狐篱香看她闷闷的样子,还以为豆花生意出了啥问题,忙道:“今天生意怎么样?是不是有啥事?”
“没啥事。”狐小媚不知道该不该把听到的话告诉狐篱香,说起自个儿今儿去学堂找先生让篱笆去读书的事。
狐篱香的反应和狐大友卫三娘一样,很惊讶,没想到狐小媚平日看着柔柔弱弱的,谁也没告诉,就办成了这样一件大事。
惊奇的表情让狐小媚心中的郁闷扫去不少。
她抿着唇,细声细气的道:“这算啥大事,不是应该的么?”
狐篱香反驳道:“怎么不算?”狐篱笆读书在她们家来说就是一件大事。
狐小媚这两年的变化一家人看在眼里,爹,娘,还有她这个做姐姐的都很欣慰,口齿不伶俐以后难讨公婆的喜欢,心思不细腻无法好好处理妯娌关系,狐篱香真心的喜悦溢满脸,十分的感概的道:“老二,你真的长大了,这样很好!”
她们一直担心狐小媚以后找了婆家会吃很多的亏,不过,现在好了。
家人的关心狐小媚哪里感觉不出来,比前世的温馨感还要强烈。她心里也暗暗决定,不管以后有什么风言风语,她都会坚定的和狐篱香站在一起,陪着她。
人想要活得更潇洒,就需要卸掉不必要的负担。犹豫不决,心里藏太多事反而会让自己瞻前顾后,什么事也做不好。
想到此,狐小媚微微一笑,站起来,走到地里,爽快的道:“姐,还要干啥,让我来。”
狐篱香抬头瞥她一眼,白皙的脸庞如玉般光滑,细致的眉眼间荡开一丝笑来,就像洁白的雪莲上度着一层光似的耀眼。
那是发自内尽的愉悦,才能笑得如此漂亮!
她跟着笑了起来,指着地边的背蒌道:“诺,背着背蒌,拿上刀去割些猪草。”
猪草一般在河边,田埂或山上找,现在小麦播种下去不久,田埂边几乎是没啥猪草的,入冬了,河边的草也少。狐小媚只好背着背蒌往山上走。
如果狐家村后面那块荒废的旱地不是经常被人踩踏,里面肯定能长满草,割了当猪食正好。
狐家村的山都是高坡矮峰,山路平缓易走,背着背蒌,边走边割,轻轻松松就上了山顶。虽然是些小山,但山顶和山背的林子还是茂密。山正面基本已经没啥猪草可寻,只有背面人烟稀少,踏足的人少的地方草才长得好。
不在山顶停留,狐小媚背着背蒌径直去了山背,沿着崎岖的山路缓缓向下,周围树木高大,杂草丛生,山路两边厚厚一层被风吹落飘零的树叶。
狐小媚停下来,将背蒌放下,眼前一片盎然绿色,一层一层梯田式的山地,因为没有种任何东西,空山地上除了自生自灭的少许树木花类,便是大片大片的青草。
她从来没来过这片地,只听狐篱香说过这边的草长得好!果然是!
像狐家村的这种小山峰不会有挺拔险峻的天险,也没有陡峭骇人的悬崖,平平和和,海拔不高,全都倚地而起,任何一面,只要你愿意,有精力,都能开辟出一条崎岖的,平缓的,通往山下的路。这种山峰还有一个特色,能找到似丘陵又非丘陵的山地,一层一层的山地,像梯田式的。
例如狐小媚面前这片山地便是。
其实这种梯田山地是可以种东西的。
每层山地上长满了草,一层又一层,每层之间又有一丈(三米三)或更高的距离。最下面一层山地下去便是一片五六丈高的树林,长长的斜坡,满是绿草和落叶,纵里横生各种树木枝丫。不险峻,但摔下去还是十分惊险的。
上面两层山地的青草已经没了,相信应该是村里人割去当了猪食。不过,将最下一层山地上的青草割完,相信也够一背蒌了。
**求求求求……………………各种求……
第37章 摔落
狐小媚背着背蒌沿着狭小的山地斜路小心的往下走。看着容易,身体力行时才觉得它的艰难,每层山地间高度不一,但路却很陡,还有些滑,她要小心翼翼控制自己的重心,不然一个小心就会滚下去,很短的路却走得很慢,纵然如此,偶尔还要半蹲,手撑着地面才能避免自己滑倒。
这种天气倒好,若是雨后,她是如何也不敢走这山地小路的。
狐小媚松了口气,终于到最下一层山地,绿油油的青草有半只手高了,只要将这一片割完就足够了,也不枉她辛苦下来一趟。
将背蒌放在一旁,她坐下,如此美景怎么也得好好欣赏。青山靠背,绿树环绕,俯视而下,她想起了苏轼的那道古诗“题西林壁”。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与她此时真的好应景。
休息够了,狐小媚这才起身,拿起背蒌里的刀利索的开始割草。刀起刀落,没一会儿背蒌里就装满了。
临走的时候却发现在一棵大树下绕满了钩藤,而在钩藤下面竟然有一株月季花,一朵朵娇艳,粉红的月季漂亮极了。
如果能在自家院子里简单围个花圃,种上些月季,到时候就给整个院子增加了几分生气。而且月季的花期比较长,一般从五月开到十月,月季花的颜色也有不同,有粉红,有暗红,栽种也比较容易方便,如果没有树苗,从月季上削些枝丫下来,拿回去插上也能活的。
想到这儿,狐小媚兴冲冲的又拿起刀,小心走到树旁,将上面的钩藤一一割掉,露出下面的月季花,正当她蹲在树边,侧着身子,伸长手,小心拈着一根月季枝丫正准备割下的时候,突然一声尖叫:“篱晶!”
狐小媚手上一抖,脚下一滑,人朝一边斜去,月季的小尖刺扎得她的手掌生疼,手松下后就倒了下去,另一只拿刀的手还来不及去抓住什么,整个人连滚带滑的摔下去了。
与此同时,坡上坡下同时传来两声尖锐的惊叫:“啊……”
花牡丹看着滚下山坡的狐小媚脸都吓白了。
因为要回娘家出嫁,狐篱玉前些日子就回来了。而狐应雪为了和狐应天家打好关系,便让花牡丹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在狐家花牡丹表现很好,不仅懂事,还时常帮着陈氏打下手。本来她今天是来帮着陈氏割猪草的,刚走到这边,就看见下面的狐小媚站在山坡边摇摇晃晃,吓了她一跳,嘴比脑子快,一声大叫不但没阻止狐小媚,反而吓得她掉了下去。
她怎么就忘了狐小媚是个胆小的呢?
花牡丹脑袋一片空白,要知道这坡下去虽然不高,但这么摔下去说不定也会重伤的。要是狐小媚出了啥事,她可就完了。
花牡丹傻傻站定在原处,直到狐小媚滚落没了人影她才反应过来,立刻沿着山地的斜坡路手忙脚乱往下走,顾不得背蒌还放在山路上,斜坡路太陡,连梭带爬的终于到狐小媚割草的地方。
狐小媚的背蒌还放在草地上,大树旁一地的碎钩藤,钩藤下面一蔟漂亮的月季花。
花牡丹彻底傻眼了,原来狐小媚是想去摘花。她还没来得去查看下面的狐小媚的情况,就听坡下树林里又传来一声尖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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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大友和卫三娘将剩下的菜卖完,两夫妻高高兴兴离开了集市。家里只有狐篱笆一人,他正坐在院子里复习狐小媚说的那两篇课文,看见狐大友和卫三娘回来,头也没抬,叫了声:“爹,娘。”
狐大友今儿特别高兴,自家有了个不错的营生,今天学堂的先生又同意篱笆继续去学堂,现在回来又瞧见儿子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都知道看书,他眼角都笑出了深深的褶子印。
没敢多打扰狐篱笆,只问了句“你大姐二姐哪儿去了?”
提起狐小媚狐篱笆心里就不得劲儿,看狐大友高兴的样子八成是知道狐小媚干的好事了,他害怕被学堂退学,但也不想那么快就去啊,这好事也来得太快太突然了。
眼看响午,卫三娘留在家做饭,狐大友独个儿出去寻自个儿闺女了,还没走到菜地就遇见了扛着锄头正准备回家的狐篱香,狐大友上前接过狐篱香肩头的锄头,笑呵呵的道:“老大辛苦啦!”
“不辛苦,只是手腕有些酸。”狐篱香揉了揉发酸的手腕。
“来来,要不爹替你揉揉,爹力气大。”狐大友一脸心疼看着狐篱香,作势就要去拉狐篱香的手腕。
狐篱香看眼殷勤的狐大友,摆摆手:“算了,哪能让爹您干这事?再说,你下手可重了。”
听前一句,狐大友还一脸高兴,听到后一句,他眼睛一瞪,假装生气的道:“你爹我又不是莽夫,能不知道轻重,把自个儿闺女伤了?”说完,他回头朝后望了一眼,奇怪的道:“老二呢?”
狐篱香一顿,道:“她还没回去?我让她割猪草去了,怎么还没回家?去了有半个时辰多了,按道理应该早回家了呀?”
狐大友皱起了眉毛,想了想,将锄头还给狐篱香,道:“这样,你先回去,我去寻寻老二。”说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狐篱香在后面喊:“可能去山上了。”
狐大友边走边看,边看边问,一直走到山顶,都没有人瞧见过狐小媚,后来在山顶遇见卫家村刘一手,说瞧见狐小媚好像朝后山方向去了。
狐大友道了谢朝着山背方向而去,在这片土地生活了几十年,从没发生过杀人抢劫的事,但狐小媚一个姑娘,他还是担心。
越过山顶才走出一小截山路,就瞧见下方山路上一个人跌跌撞撞,慌慌张张朝这边跑,待看清是他时,那人一边跑一边大叫:“五堂舅,五堂舅,不好了,篱晶掉山下去了。”,声音颤抖,似乎带着哭音。
狐大友心头一紧,跨步就朝山下跑,抓住迎面跑过来的,气喘吁吁的花牡丹忙问:“怎么回事?在啥地方?”
看到狐大友,花牡丹心头悬着的石头一下就落了下去,想到狐小媚的话那块石头忽的又悬了上去,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就像有人掐着她的脖子似的,有些呼吸不匀,胸口剧烈起伏,到嘴的话好半天才吐出来,也语无伦次:“就在山地那边,不小心……摔了下去,人应该没事……不知道伤得重不重,但是……那下面有个死人……”
第38章 谁救谁
花牡丹的话让狐大友眉毛狠狠跳了两跳,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山下走:“快带我去。”一边走一边问:“怎么回事?什么死人?”
因为跑得太急,花牡丹几乎都快喘不过气,才歇了两下,就又急着往回赶,她觉得若再不歇歇,恐怕自个儿就要断气了,胸口有东西重重拍打,让她十分难受。可是,狐小媚又等不得。她只能张着嘴大喘气,一边跟着狐大友往回跑。
狐大友见她脸色发白,喘得实在厉害,便道:“你慢慢走,我先下去看看。”
眨眼到了那片山地。走到山路边,一眼便看到最下一层山地上放着一个装满草的背蒌。
狐大友眼皮子狠狠跳了两跳,心里有什么东西让他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他沿着山地斜坡路很快梭到最下面一层山地上,背蒌的确是他家的,草地上的草是刚割的,旁边一棵大树还有杂乱的钩藤。
“老二!”狐大友扯开嗓子卯足了劲儿冲下喊,生怕声音太小狐小媚听不见,又或是怕狐小媚昏过去叫不醒。
洪亮如钟的声音远得连山那边都听得见,树林里狐小媚拿着饼屑的手一顿,顾不得那渴望的眼神,忙站起来冲着上方,大声喊:“爹,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细细柔柔的声音很小,很弱,顺着她望去的方向慢慢朝上飘去,飘去,最后细弱得如蚊声,消失在半空中。但上面的人仍然耳尖的听到了。
狐大友大喜,蹲在山地边朝下面看去,山坡弯延曲折,又有树林遮挡,根本看不到狐小媚在何处。他立刻趴在地上,似乎如此就能延伸自己的视力范围。
“闺女,你怎么样了?爹看不见你!”
关切的声音让狐小媚心头发热,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老爹此时样子有多焦急,其实她并不害怕,在摔下来后确定自己没事后,她便镇定下来了,只是此时听到亲人的呼唤让她情绪不由激动起来。那是真正的关心,来自骨子里,血脉里的亲情!
狐小媚重新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的声音更加平静:“爹,我就在这下面,我没事,只不过……”
说到此,她停下,低头看向地上的人,蓬头垢面,漆乌脏乱的脸,身上的衣裳也破破烂烂,还带着一些湿气,明显是个到处流浪的乞丐。
可他不仅身体壮实还高大,手臂上的肌肉也结实,从破破烂烂的衣裳缝里还能看到有型的腹肌。
天啦,哪里的乞丐能长得如此壮实,还有腹肌?
脑子里闪过以前看过的各种小说情景,往往那些破落,处境难堪的人都非池中之物!难不成面前这个脏兮兮,饿得要死不活的乞丐其实是个落难的大人物?
狐小媚眼前一亮,要是自己救了他,然后再让他给点酬金报答救命之恩,百八十两比起一条命那算什么?
到时候她们家就发达了!
收回脑子中的念头,扫过地上的人的脸,虽然乌漆麻黑,很脏,但仍看得出五官长得不丑,特别是那双眼睛,很大。眼神,很平静。
是的,从看到狐小媚从上面摔下来开始,他就一直很平静的看着狐小媚,嘴里一直虚弱的重复着一个字儿:“饿!”
想到此,狐小媚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冲着上方的狐大友大喊一句:“爹,这儿还有一个人!”然后蹲下继续拈着饼屑喂地上的人。
那人躺在地上,大大的眼睛一直看着狐小媚,就算狐小媚直勾勾盯着他身上的肉时,他还是那个眼神。
哦,不,怎么可能?只不过是个乞丐也配她用直勾勾的眼神,狐小媚暗呸了一声。她是绝不会承认自己当时的眼神是有多么认真,赤果果的。
眨了眨自己的大眼睛,狐小媚手拈下一丁点儿饼碎放在地上的人的上方,唇轻启:“张嘴。”
地上的人微微张开干裂的嘴,饼屑落入口中,他慢慢的嚼起来,最后将唇上的饼碎末舔的一干二净。
狐小媚又掰下一小块饼,在手中拈碎,落下那人口中。
这时,上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似乎不止狐大友一人,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
狐小媚站起身来,一个高大身形正沿着山坡由上而下慢慢滑动,手中拉着一条长长的绳索。
她顿时笑颜如花!
***
狐小媚是被花牡丹那声惊叫吓到,失足摔下山的。幸好她前世当警察时没少训练,凭着手中的刀和及时抓扯周围的树枝花草减缓了速度,但因为身体素质的不同,手臂力量不够,身上没有重伤,但磕磕碰碰到处都有些疼,相信有不少淤青。
但真正救了她的人,让她没有摔到山底的不是这些,而是躺在地上的这个人。
山地下面的坡不陡,还长有许多草和落叶垫底,所以,她没受什么重伤,手脚划破皮是免不了。她当时幸运的想还好这幅身体灵活度够好,可当她转头看到垫在自己身后的人时又惊叫起来。
上面的花牡丹不知道实情,听到狐小媚尖叫吓得半死,接着又听到狐小媚断断续续,微弱的声音说什么死人了。她立刻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转头就往回跑。搞得狐小媚要多说两句,让她想办法救自己上去都不行。
经过一阵细看,狐小媚发现此人应该也是失足摔下来,又因为太饿,太虚弱,旁边放着半块饼都没有力气拿起来吃。
狐大友站在上边焦急的想着办法,在半山腰就听到动静的刘一手和刘大爷跟了过来,恰巧刘一手身上有长绳,狐大友便拉着绳子慢慢滑了下来。
待他看见安全无事的狐小媚大松了一口气,看见躺在旁边的一个脏兮兮的人时又皱起眉头。
折腾一阵,狐小媚终于安全回到山上,花牡丹看见她平安无事差点喜极而泣,将她拉到安全的地方,手忙脚乱的帮她将身上的杂草清理掉,嘴上不停的道歉:“对不起,篱晶,我不是有意的,我当时只是怕你有危险,想阻止你,没想到却吓到你了……”
狐小媚朝她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不怪你。”摔下去那瞬间她确实有被吓到,不过,后来没有了。前世见过不少谋杀陷害,就这点事。要说怪花牡丹,她还不至于,只是心里不想再继续听她说,倒是真的。
等她把身上整理干净,重新挽了头发。那边被狐大友救下来的乞丐喝了些水后,竟然能开始自己吃东西了。
这人竟然是渴的吗?
大口大口喝着水,拿着刘一手给的烙饼狼吞虎咽的吃着,哪还有刚才要死不活?
若不是亲眼看见,她肯定会以为这人刚才在树林里是装的?
不过,狐大友说:“……刚才问过他,说也是从山上摔下去的。我看他不像是饿的,倒像是病的。”因为拉他上来的时候,狐大友能感觉到这人身上都在发烫。应该是生病摔倒在山下,加上又饿又渴,所以,才晕倒在那个地方,爬不起来。
至于这人怎么会跑到后山来的,他是这么解释的:“……身上没钱,想来找点吃的,结果就摔下山了。”
这会儿倒是不知道是该她感谢他了,还是他感谢她了。
第39章 傻不傻
既然人已经救上来了,好歹也算是救了狐小媚,狐大友决定先把人弄回村子里再说。也只有狐大友好心,那人一身脏兮兮,还有些臭烘烘,刘一手原是说让他自个儿走路下山的,后来狐大友见他实在不行,走路摇摇晃晃,才背了下山,一路直到狐家村。
回到村子,狐小媚回家换衣裳,狐大友找来了村长。
吃过东西乞丐似乎有了精神,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黑漆漆的脸上一双眼睛明亮有神,只是说话声音有些虚弱,因皮肤黑,脸也脏,所以看不到脸上不正常的潮红。
没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卫大河,卫三娘的爹,狐小媚的外公。
卫大河的爷爷是个大夫,自然而然他爹继承父业,一直传到卫大河这一带,没想到只生了卫三娘一个闺女,没有儿子继承父业,偏卫三娘又不喜欢行医。卫大河就经常感概,说自己一身本领要失传了。
不过,在狐小媚看来,卫大河充其也就是个毛脚大夫,看看头痛脑热,皮外伤还行,若是再重点的病就悬了。
卫大河替那乞丐仔细检查了番,皱起眉头,正如狐大友猜测的,有些发热,加上饿坏了,又从山地上摔下树林,才昏倒。
这乞丐身体底子好,也不知在林子里躺了多少天,竟然无事,不过,这发热却不是小病,一不小心会死人的。
卫大河是大夫,家里有几味药,他又去山上现采了缺的几味。
“……不管他是哪的人,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能帮的咱还是得帮。”
唐大明点头:“能让咱村的人遇上也是缘份。这孩子看着也就二十多一点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哪人?”
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惊讶的道:“这小子我以前见过,就在集市讨饭呢!不怎么爱说话,老喜欢静静的蹲在犄角旮旯里。”
有人提醒,马上又有人想起来了:“呀,对对对,你这么说我好像也有些印象,这小乞丐老爱拿着一只碗东晃西逛,也不去人家户讨饭,偏走那些人少的地方,有一次集市散场后我在菜市见过他一次,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呢!”
这话一出,就有人笑着道:“他是人又不是牛,捡菜叶干嘛?难不成自己拿回去做饭?”
“这我就不知道,反正我在集市见过他两次,也没见他去要饭,每次都在捡东西。”
那人觉得稀奇,笑呵呵看眼周围同样一脸笑意的人,又道:“乞丐不讨饭反而去捡菜?难不成真是自个儿回去煮了吃?这小乞丐会做饭吗?”
周围的人哄笑一遍!
先前的人忙道:“你们别不信,我还真没见过他讨饭。”
“你才见过他几次?说不定,他讨饭的时候你没见着,自个儿又捡了菜回去生吃。”有人笑着起哄。
“这生的能吃吗?这小乞丐又不是傻的?”
“咿,你们瞧这乞丐呆呆愣愣的样子,该不会真是傻的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毫无顾忌讨论,戏笑那乞丐。
最后狐大友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为那乞丐详解道:“我看他不是傻的,应该只是不爱说话罢了。”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他还跟那乞丐说过话,很正常的样子。就算是个乞丐也是有尊严的,不应该坐在这儿如此让人讥笑。
“大友说的对,都别胡说八道了。”嘴上这么说着,唐大明心里其实也有些怀疑,那乞丐从被狐大友背下来后,就坐在大石头上,背后靠着一棵树,一直闭着眼睛,任由众人怎么哄笑说话他都闭着眼睛,就跟没听见似的。
正常人能如此吗?
他看了眼同样盯着乞丐的狐大友,转头,蹲下,将那乞丐叫醒:“这位小兄弟……”
闭着眼的乞丐马上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大大的眼睛乌黑发亮,竟然十分有神。
唐大明在心里惊讶了下,笑着道:“小兄弟,我是狐家村的村长唐大明,你从山地上摔下树林,是大友兄弟救了你。不过,你放心,你并无大碍,只受了些皮外伤。但你有些发热,需要吃药好好休息,卫大夫已经去替你煎药了,不知道你怎么会去后山那地方?还有你是哪里人……”
乞丐直愣愣的眼神让唐大明不禁有些担忧,自己噼哩叭啦说了一通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听懂。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那乞丐便冲他点头,很认真的道谢:“谢谢村长,我前两日身子便有些不舒服,本想去山上找些吃的,却不小心摔了下去……”说着又扶着树干起身向他拱手:“谢谢村长替我请了大夫,只是我没钱,可能付不了你银子,不过,我有力气,可以帮你干活抵债。”
言语清楚直白,条理清晰易懂,语言得当,行为有礼。不呆不傻,还反应迅速。
这就是狐小媚换过衣裳,梳洗好出来听见的话。
不仅狐小媚,连狐大友,唐大明,围观的人全部都怔住了。
这乞丐不傻啊,还年轻,身强力壮呢!
不过,既然如此,干嘛还当乞丐讨饭吃?
有此疑问的不止狐小媚一人。
“年轻人,恕我无礼了,我看你身强体壮,也不是那智障之人,怎么去当乞丐呢?”
唐大明话说完有像周老太婆那等老实的婆子立刻附合:“对啊,孩子,你有手有脚的干嘛去做作践人的事呢?”
“是啊,寻些田地怎么也能凑合生活,还有,你家里人,长辈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解,乞丐看着周围一众比自己还急的众人,最后才不急不慢的道:“我忘了自己是哪里人了!”
众人皆一愣,这才回过味来,原来如此啊,不是傻子,而是失忆呢!
不过,就算失忆了,也可以想办法做工挣钱养活自己,哪需要去讨饭呢?
狐小媚在心里不解,其它人听说这年轻乞丐竟然是个失了忆的,纷纷表示遗憾,可怜。如此壮实的孩子留在家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啊!
可是这人来历不明,众人虽然能帮吃帮喝,也没人打算做做好事留他下来。相逢就是有缘,何况还救了对方,又是个无家可归的失忆人,这事发生在自个儿村里,唐大明思忖着该怎么处理这乞丐时,卫大河的药也煎好了,闻讯而来的孔氏将药端给了那乞丐。
转身就走到人群后把自个儿外甥女拉住,从头看到脚,确认真没啥事这才舒了口气,看到狐小媚手上的刮伤又目露怜悯的道:“我的二丫头哟,瞧这小手弄得满手是伤,万一留下疤咋办啊?”
狐小媚抿着嘴微笑看着孔氏,反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外婆,不打紧的,只一点小伤而已,平日里有时候割草还会伤着手呢!”
孔氏瞪着她:“这哪一样?”
“怎么会不一样,还不都是皮外伤,我又没伤着其它地方……”说着狐小媚又看了眼也一直盯着她的卫大河,笑吟吟的在原地转了个圈:“你们瞧,我能蹦能跳的多精神!”
第40章 人要衣树要皮
看热闹的众人这才注意到后面的狐小媚,站了这么一会儿,众人基本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狐小媚去山上割猪草,被花牡丹吓到,跌下树林,恰巧被昏倒在林子里的乞丐绊住,这才不至于滚到山底去,接着正找女儿的狐大友赶了过来,顺带把这乞丐也给救了上来。
都是同一个村的,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怎么也得作作样子,有人顺势就上前关心狐小媚。
比如一直内心有愧的梅氏,能说会道的村长妻子卫七凤,和她们有来有往的相氏,一直挺喜欢她的王氏,还有狐应天的妻子陈氏等等。
尤其是陈氏,因为狐小媚是因为花牡丹才摔下去的,狐应雪不在,当然就应该由她这个大舅母出面。反反复复问狐小媚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若是哪儿觉着不好就去镇上请好点的大夫看看,接着又将花牡丹叫到身边,狠狠的训了她一顿,最后道:“瞧你平日也是个稳重的,怎么突然如此毛毛躁躁,快跟你表妹赔个不是。”
花牡丹心里也委屈,她这是好心办坏事了,可事实摆在那儿,只得低头委委屈屈跟狐小媚再次道歉:“篱晶表妹,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表姐,我不怪你,再说我不也没事吗?”狐小媚很大度的原谅了花牡丹,还顺带安慰了下她,这让花牡丹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刚才在山上,狐小媚可是不怎么理她呢!
不过,狐小媚能这么说最好,她不用再回去受陈氏的训,也不会回家被她娘骂。
狐小媚安慰了花牡丹还劝陈氏:“大伯母,你别再训花表姐了,原她也是好意,这事也不能全怪她!你也别担心,我真没啥事儿!”
陈氏笑着点头,心里就觉得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这么多人面前,她一个长辈给个小辈道歉,狐小媚能知道顺着台阶下,还顺带替她挽回一点面子,瞬间对狐小媚的印象就好了几分。
周围的人也都小诧异了下,这狐小媚往日胆小不爱说话,没想到今儿遇到这种事,从山地上摔下树林竟然也能宽宏大量的不计较,还知道反过来去安慰长辈,瞧这孩子懂事的,个个顿时对狐小媚有些另眼相看起来。
有那心眼多的心里就开始泛酸,卫三娘一家本来在村里的日子也就一般,瞧人家现在,大女儿懂事能干,长得也好;二女儿也是长相清秀可爱,也懂事起来了,不声不响的就替自己爹娘在这么多人面前挣了脸;小儿子还在学堂读书。这不前阵子狐大友又寻了门本钱不高,好做的豆花生意,真是让人眼红的呀!
这边有人安慰关心狐小媚,人群里乞丐已经喝完药,眼见已经响午,各家都要回去吃响午饭了,唐大明思忖一阵,救人救到底,不如就让这乞丐病好了再走吧。
可是,住哪呢?
他就想到卫家村前河边,刘大爷家旁边那两间空屋,虽然已经被烧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残留有一个角落,暂时躲雨避风还是可以的,可惜就夜里要冷些,那也没办法了,这些个乞丐平素在外面还不是东藏西躲的。最多让各家匀些草出来,替他铺厚些。
这主意立刻得到大伙儿的同意。
狐大友主动担下这两日乞丐饭菜的由他家来送,再怎么说这乞丐当时也算帮了狐小媚。
唐大明赞同的点头:“行,既然如此,待会儿就由你家给他送饭,咱们这么做也算是为狐家村积德吧,至于他这病能不能好就看他自个儿的了。”
“不过……”唐大明看了眼卫大河,乞丐没有钱,可这大夫是他请的,怎么也得给银子,虽然人是狐大友救下来的,但他是一村之长,也不能太计较这个,一咬牙,这钱就由他来给吧。
许是卫大河看出唐大明在想什么,不待他再说话,就道:“唐村长,既然你们都做好事,这诊费也算了,就当做好事算我一份。”接着他又转头对想要开口的狐大友道:“村长不用给,你也不用给我,再怎么说他刚才也算救了咱家二丫头,我这应该的。”
唐大明在一旁听着直点头,很赞同卫大河的话:“卫老爷子都这么说了,那这诊费就算了。大友,你就听你爹的,咱们都是做好事嘛!”
卫大河呵呵笑起来!
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乞丐跟着刘一手父子去了河边的破烂木屋,狐大友带着狐小媚也回了家,将送饭的事告诉了卫三娘,卫三娘很认真的点头:“你做得对,只不过一碗饭而已,咱家还舍得起。就当是还他救了老二的情。”
说着就拿了一只碗出来,舀了半碗饭,又夹了些菜。
狐大友端着饭出了门朝卫家村去,卫三娘母女三人开始摆放碗筷,等狐大友吃饭的空儿,狐篱香不放心,又拉了狐小媚,问:“你真没事儿?”
狐小媚点头:“坡上树叶多,又没有带刺儿的藤自然没受啥伤,就手上这些皮外伤也是我慌乱中抓扯树枝刮伤的,再说后来那人给我垫了底,也就没受伤。”
狐篱香认真看了看狐小媚手上的伤,手指,手背擦伤好几处,幸好这天日凉起来穿得多,手臂才没事。有那乞丐垫底,没磕碰到石头,她身上也没事儿。
那乞丐在林子里昏倒两天最后倒帮了狐小媚!他救了狐小媚,狐大友又救了他,也算是相抵了,他们家现在管他伙食算是做善事了。
没一会儿,狐大友就回来了。
“饭送过去了,我让他将碗留着,刘一手父子倒是心细,那乞丐浑身脏兮兮的,他们就烧了热水抬过去让他擦洗,说是爹说的生病的人得穿得干净些。还好心的拿了一套不要的旧衣裳。你待会儿去瞧瞧我有没有不要的衣裳也给拿一件过去。”
卫三娘点头:“好像有一件,待会儿我找找。”
一家人默默吃完饭,狐小媚帮着狐篱香收拾碗筷,卫三娘进屋找了一套狐大友不要的衣裳,刚要出门,就有人敲门,竟然是那生病的乞丐。
那乞丐梳洗整理一下,整个人都变了样。
狐小媚几人差点没认出来。
五官端正棱角分明,皮肤略黑,透着阳刚之气,干干净净的脸上一双眼睛大大有神,身材高大壮实,因为衣裳有些短,袖口挽起一截,露出强有力的手臂,颇有正要下地干活的感觉,却比那地里庄稼汉子模样更好。清秀俊俏,恐怕只有十七八岁!
抬头挺胸笔直的站在门口,浑身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息。
换了一身皮完全成了另一个人,这哪里有一点乞丐的气息?
狐小媚不由多看了两眼。
乞丐走进院子先对狐大友和卫三娘有模有样的行了个礼,接着对着狐大友弯腰弓背九十度,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十分认真的道:“谢谢大叔救我。我身无分文,无以为报,倒有一身力气,若大叔用得着的时候直管说一声便是。”说得十分诚恳,真心。
没想到一个乞丐竟然能如此重情。倒让狐大友和卫三娘等人意外了下。
第41章 十三
懂得知恩图报应该是个不错的人,狐大友心中对十三的印象好了几分,笑着伸手将他扶起:“你多礼了,我这也是举手之劳,再者,你当时也刚好帮了我家二丫头,所以,我这么做只能算是还你的情,当不得你的谢。”
谁知那乞丐立刻摇头:“两事不能混合一谈。”
狐大友等人俱一愣。
乞丐却转头看向狐小媚,朝她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回身继续对狐大友道:“我当时确实无意中帮了那位姑娘,不过,她当时就还了我的情。而大叔你将我背下山,又找人来请了大夫自是另一番情,我十三虽然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子,但这还分得清楚。”
狐大友就笑了起来:“原来你叫十三啊?我们乡下人不懂这么多,你帮了我闺女,我们帮帮你自是应该的,再说了,就算没有先前的事,遇见你能帮自是要帮一下的。”
狐小媚却明白十三的意思。
十三挺俊的脸上平平淡淡,没啥表情:“不管怎么说,我记得大叔的恩情,再者还有施饭之恩。”
狐大友越发觉得这叫十三的小子虽然来历有些不简单,但凭人家这说话作派,家里定也是个有规矩的,端了凳子出来让他在院子里坐:“你身子未好,坐下说话。”
那边卫三娘也对十三印象很好,拿碗倒了水出来:“生病的时候得多喝水,这些都是小事,其实你现在应该好好歇息才是。”
十三接过卫三娘递过来的水,道了谢,这才坐下,狐小媚和狐篱香都觉着这前后行为不一的乞丐很有意思,两人便端了小凳在堂屋门口坐着,看狐大友和卫三娘与他说话。
十三一口气将碗里的水喝光,才道:“其实我吃过大叔端过来的饭,就小憩了一会儿。”
生病的人休息不是一般都会睡很久吗?这人倒是快!
“十三是你的真名吗?”
“你真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了?那你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人是否行得正坐得端,从他的言行举止,眼神,动作就能看出端倪,这十三说话坦率,真诚,看人的眼神也不闪不躲就知道不是那偷鸡摸狗的小辈。就算他失忆了,这人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因此,卫三娘和狐大友与他说话便随意了些,问起他的身世。
十三凝眉想了想,片刻后,神色迷茫的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十三是不是自己的真名,也不记得是哪里人,从哪里来了……”他只知道自己在一处荒郊野外醒来,亦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路走走停停,翻山越岭,最后来到了卫家镇。
因为没有银子,他时常去捡一些别人不要的菜叶拿回去煮来吃,却从来没有想过学那真正的乞丐去乞讨。
那日,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第二日浑身发起热来,浑浑浑噩噩的不知怎么就走到狐家村的后山,本想去找些吃的,再寻些草药,没想到却跌下山地的树林里。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想办法找活干,至少能养活自己,不至于饿肚子。”
狐大友的问题再次让十三的眉头凝得更紧,是啊,他有手有脚,身强体壮,随便找个体力活干就能养活自己,可他为什么不这么干呢?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他,曾经他是想过,只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似乎拒绝这么做,不想让自己这么做。就算浑身脏兮兮,饥一顿,饱一顿也比那样好。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十三眉头皱紧,突然一股锥心的痛从脑中传来,痛得他根本无法思考,似乎只要再多想一个字就会脑袋炸掉似的。他抱着脑袋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都白了。
狐大友和卫三娘吓了一大跳。
虽说是个失忆无家可归的乞丐,但若真在他们家出了啥事,也是担待不起的。
两人手忙脚乱,不停问他哪不舒服,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帮他,要不是狐小媚走过来,狐大友就要去请卫大河过来了。
“别再想,什么也别想了,放松,慢慢的放松,一定要放松……深吸一口气,对就是这样,再深呼吸……”
随着狐小媚的引导,十三终于平静下来。狐大友和卫三娘,包括狐篱香在内,全都松了一大口气。
狐小媚不是医生,不过,她当警察的时候遇到的案子不少,还是有些经验,十三这种情形大多数是因为头部之前遭受过撞击,所以才导致失忆。现在他是不能过多用脑,特别是不能回想以前的事,否则就会出现刚才的情况。
狐大友和卫三娘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十三也不确定自己头是否被撞过,但是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只要一多想,就会脑袋疼。
知道原因后,狐大友和卫三娘再也不敢多问,忙让他回木屋休息,有需要说便是。
等十三走后,狐大友想了想还是去了唐大明家,将刚才的事详细告诉了他。十三在去狐大友家已经先去过唐大明家了,唐大友夫妻只知道他的名字,还有失忆了,却不知道还有这事。
不能回想以前,只能向前看,不能腼怀过去,只有努力走向未来;没有过去的人人生便会有一段空白,那是不完整的。
更何况才十七八岁的小子,不仅有家不能回,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这何其不是一种悲哀!
一旁的卫七凤就目露怜悯,遗憾的道:“长得多好的一个小子啊,还是干活的好料,却是个有病的。”
“卫大姐,你可别当着人家的面说。”狐大友到底是个好心的。
“这个我知道。”卫七凤毫不在意的道:“他本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虽然不是头疼脑热,但那还是一样?”
一旁的唐大明就瞪她一眼:“这能一样?那小子能吃能喝,长得也壮实,能干活,算啥病。忘了东西说不定哪天就记起了。”然后一脸烦躁,嘱咐她:“你一个妇道人家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瞎说,虽然只是个过路小子,不是咱们狐家村的人,但咱们也不能往人家身上抹黑呀!得讲良心是不?”
话说得很对,可卫七凤听得很不顺耳,也不管狐大友还在这儿,一手插着腰,扯着嗓子追问:“我听你这话怎么不对味儿啊?什么讲良心,我是那没良心的人吗?你说话能不能掂量着点再说啊……我也就是在家里说说而已,哼,要是有人传出去那也是你们干的……”
声音大得四邻八坊都听得见,想什么就说什么,也不怕得罪人,唐大友脸上闪过尴尬,拉着狐大友抬脚就出了院子:“咱们出去说,懒得听她胡扯,一天到晚净说些有的没的,还想指望着她带头将村里的关系搞好,真是乱弹琴!”
狐大友真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自己一片好心想来给唐大明提个醒,没想到简单一个事弄得人家两口子差点吵架,他也不好再继续留下,道:“还是怪我,事情没跟你商量好,还弄得嫂子发了脾气……”
唐大友朝他直摆手:“哪里又关你的事了!她就是个嘴硬的,刚才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没有没有。”狐大友道,然后找了个借口:“……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当当当,有人物出场……
第42章 姐弟
离开唐大明家,狐大友回到家里,狐篱笆已经回来了,上午他去一位同窗家里借功课,想顺便看看这几日学堂里又教了哪些新课,两人先是拿了功课,一起复习,后来便说起狐篱笆上次跟人打架的事。
被狐篱笆打伤的那小子只休了一日便厚着脸皮又去了学堂,草草跟先生道了个歉就完事了,先生很不满,这两日都没给他好脸色。
狐篱笆幸灾乐祸的笑,心里暗道幸好,两人兴致勃勃的聊到响午,最后被留下用了饭,这会儿才刚回来。
狐大友进门的时候,狐篱笆正一边拿着狐小媚给他留着的肉包子啃,一边手舞足蹈的对狐小媚俯首称叹:“……幸好二姐你想了这个法子,不然估计我明儿到学堂去,先生肯定也不会给我脸色看了……你们不知道呀,那小子这两日可是被折腾惨了……一句话就想让先生原谅他,也太不把先生放在眼里了……”
“哟,小三回来啦,瞧高兴得门外就听见你的声音了……”狐大友呵呵的道。
看到狐大友回来,狐篱笆立刻三步两跳的跑出去,笑嘻嘻的道:“爹,你回来了!”
狐大友点点头,问他:“吃过响午饭啦?”
“吃过了。”狐篱笆点头。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啥时候也请你同窗到咱家来玩耍!”狐大友建议他。
“好啊!”这主意甚好,他心里早这么想过了,狐篱笆马上笑嘻嘻点头。
狐大友见他高兴,自己心情也好起来,大步朝堂屋里的卫三娘走去。
坐在门槛边的狐篱香正挑着眉看着坐在厨房里一直不吭声的狐小媚,表情夸奖,语气惊讶:“呀,娘,我怎么现在才觉得老二的胆子一点也不小啊,这事她连爹和您都没商量,居然自个儿就敢去找先生。”接着摇头啧啧两声:“没想到竟然还把这事给办成了。”
狐小媚起身站到厨房门口看着她,抬着下巴,斜着眼睛,气哼哼的道:“姐,你这话说得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对,老大,这次不光你这个作大姐的输给了老二,连爹和娘都差了老二几分。”狐大友笑呵呵的道,很是欣慰。
狐小媚才不管他高兴不高兴,瞪着眼睛,撅起嘴,皱着鼻子,很烦的样子:“上午不是才说好不叫‘老二’的嘛?爹你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怎么不守信用?”
呃……狐大友傻眼了,竟然被自己闺女这样说,还真够较真的。
父女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的吵得正准备看书的狐篱笆脑袋都疼了,他丢掉书冲出来,对着狐小媚的背影就大声嚷道:“二姐,不就是个名字嘛,有什么啊,一天到晚纠结这个你累不累?你老让别人不叫,你刚才自己不也‘老二,老二’的自称吗?你在家排行老二,不叫老二叫什么?难不成你是想当老大还是老四?如果你当老大,那大姐怎么办?你要当老四,那我以后可得叫你四妹了!”
“放屁!”
狐小媚一声大喝,丢下手中的活,插起腰,瞪大眼睛,第一次凶巴巴的冲到狐篱笆面前,怒道:“爹娘还在这儿,你敢没大没小?小心我揭你的皮!”气势做得足够,声音吼得高,但,尖尖细细,还有些软糯软糯的感觉,硬生生把该有的威严弱了几分。
狐篱笆就毫不正经的耸起肩,还装模作样的拿手指掏了掏耳朵,皱着眉头,道:“二姐,我耳朵没聋,你用不着这么大声。还有……”指着狐小媚瞪得跟牛眼似的大眼睛:“我们俩肖爹,长得都是大眼睛,双眼皮,你用不得把眼睛瞪这么大,你再怎么瞪,待会儿眼皮子耷拉下来还不是和我的一样大。”
院子里就传来隐隐笑声。
狐小媚鼻子都气歪了,随手抄起地上的凳子就朝狐篱笆打过去,狐篱笆大叫一声就跳起来,身手十分灵活,眨眼间,人已经抱着脑袋站在院子里,样子十分怂,模样却笑嘻嘻,还一脸挑衅看着她,嘴里有模有样的高声嚷起来:“啊,娘,二姐打人啦……”
堂屋里的卫三娘手上活不停,连眼皮子都没抬,对外面两人道:“你们俩玩笑归玩笑,别没大没小,还有,老二,东西给我放下。”
坐在屋檐下的狐大友就抬头看向狐小媚,狐小媚揪着眉毛,抿着嘴不情愿的把凳子丢了回地上。接着,狐大友又看向狐篱笆,不冷不热的道:“你想要自作自受,到时候可就别嚷嚷。”说完也不管两人,大步朝屋里走去。
狐小媚站在原地瞪着眼睛盯着狐篱笆,狐篱笆站在院子里垂着脑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待狐大友进了屋子,狐小媚趁其不备突然大步跑到院子里,冲着狐篱笆就是一脚踹过去,狐篱笆手慌脚乱连连后退,嘴里尖声怪叫:“啊打人啦……”
话未说完,脚下踩到一块水渍,步子一滑,人歪歪扭扭朝一旁倒去。
狐小媚暗叫糟糕,急忙伸手去拉他,手指尖擦过狐篱笆的手,身子立了起来,瞬间却见他整个人又向后一仰,“啪”的一声,摔在地上,下一刻,就听到狐篱笆鬼哭狼嚎的声音:“哎哟,我的妈呀,救命啊,好痛啊……啊啊呀,二姐别打我……”
屋里听到动静的两人急忙跑出来,就看到狐篱笆倒在地上,满脸痛苦,整张脸都扭到一起,一手撑着地,另一手还捂着脑袋,而狐小媚站在他旁边,手还维持着扬起的姿势。
“住手!”卫三娘大喝一声。
这两个不省事的还真打起来了?
卫三娘绷着脸,指着狐小媚,厉声道:“你干什么?”
“娘啊,二姐推我,还打我。屁股好痛啊!”狐篱笆直接抢在狐小媚前面,来个恶人先告状。
狐小媚瞪着眼睛,抿着嘴,小脸绷得紧紧的,指指狐篱笆,又指指自个儿,示意卫三娘看清楚:“你瞧我和他两人身量,娘你觉得我能推倒他吗?”然后大声冲狐篱笆骂道:“你个无赖,居然诬陷我!”
两个身量差不了多少,但狐篱笆是个男孩子力气自然比狐小媚大,说说骂骂就算了,若狐篱笆真有个啥,以后整个家还要靠他呢!
卫三娘无奈的抚额:“我说你们几个啥时候能让我过个清静日子?”
狐篱香也和言悦色劝慰:“二妹啊,你比篱笆大,就让着点他吧。小孩子家家说话怎么能当真,他就随便说说,别闹了!”
换了衣裳的狐大友也走了出来,皱着眉头看着院子里两人,训斥:“刚才的话你们俩是当耳边风了是不?篱笆,先生可是说明儿去学堂要考你,我告诉你,如果先生对你的功课有丝毫不满意的话,当心回来我揭了你的皮……”又对着狐小媚训道:“你个当姐姐尽瞎凑合闹,要真把他打坏了,药费就从你的零用钱里扣!”
狐小媚心里憋屈死了,被狐篱笆笑话不说,明明没有动手却被诬陷打了人,现在还要扣什么零用钱,她啥时候拿过零用钱了。
狐小媚冲口就出:“什么零用钱,我哪有什么零用钱,你们啥时候给我零用钱了?今儿拿的钱都买了东西送给这混小子的先生了。还扣我零用钱,那你们先把以前的零用钱补齐给我……”
“嘿,我说你个死丫头,你反了是吧?老娘养育你十几年不要银子?”卫三娘叉起腰,就有种要发彪的架势。
第43章 道高魔高?
狐大友到底心疼闺女,急忙冲狐小媚使眼色,示意她说句软话。
卫三娘发起彪来可不是一般的吓人,板子打起人来能让你三天都歪着屁股走路。
狐小媚心里咚咚直跳,到底不敢再多说,转眼就看到坐在地上正得意洋洋的狐篱笆,她一咬牙,心一横,捡起一根细条就朝狐篱笆身上招呼,“啪啪”两鞭子下去突然抽下去,吓了狐篱笆一跳,虽然衣服不薄但也疼。
狐篱笆哇哇大叫。
打完两鞭子狐小媚撒腿就朝院门外跑。
卫三娘眉毛都竖了起来。
这死妮子啥时候学会这说一套做一套了,当着她的面,还真敢啊!
一旁的狐篱香赶紧过去将狐篱笆扶起来,上下检查一遍发现根本没事,就松了一口气。怕狐小媚被打,笑着对卫三娘道:“娘,小三没事,老二能有多大力气,作作样子吓人的。”
“什么啊?她往死里抽呢,我的背……”狐篱笆嚎嚎叫起来,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另半边屁股被人一拧。
狐篱香瞪着眼睛一脸警告看着狐篱笆。
狐篱笆“啊”的一声又叫起来。
不明所以的卫三娘拧起眉头转过来:“干什么呢?有完没完?”
狐篱笆摸着自己半边屁股讪讪样子,看着狐篱香警告的看着他,只好扁了扁嘴,道:“大姐刚才拧疼我了。”
卫三娘立马冷光一扫。
狐篱香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了,转瞬间一脸关心拉着狐篱笆:“小三,怎么了?对不起啊,姐刚才太着急了,手上也没个轻重,你没事吧?来来,姐帮你揉揉……”一边说一边把狐篱笆拉到卫三娘身后,趁着卫三娘不注意的时候,摸着狐篱笆背上的肉狠狠一拧,嘴上却还在说着十分关心的话。
狐篱笆痛得脸都歪了,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不敢再造次,一只手捂着自个儿嘴巴,另一只手抓着狐篱香的手,示意她,自己不会再叫了。
狐篱香这才作罢,笑吟吟的看着他一脸得瑟。
想跟我这儿玩这把戏?没门!
站在院门口的狐小媚将过程从头看到尾,对狐篱香手段十分佩服,言词诚恳,心成悦服:“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佩服!”
狐篱香眉眼一挑。
狐篱笆一脸鄙视。
狐大友拿了烟斗出来,站在堂屋门口的将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他坐在门槛边无奈的摇了摇头,摸出烟杆点燃烟后,轻飘飘的自言自语说了句:“哎呀,这申时都快过一半了,也不知道晚上吃啥呢!”
站在院子中间的卫三娘就不悦的回头看了眼狐大友,能不添乱吗!
可是今儿这事也太不象话了!
她转头看向门口的狐小媚,很轻描淡写的道:“老二,你过来!”
狐小媚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又不是傻子!”
母女俩开始你来我走的绕圈子,狐小媚打定主意不会自己过去找抽。要是院子没法躲了,她就围着村子转,反正以前狐篱笆以前被抽的时候没少在村里闹笑话。
卫三娘看着狐小媚耍赖皮的样子气得直磨牙,冷笑声:“嘿,这臭毛病能传染了是不?”
狐大友就坐在屋檐下当和事佬:“哎,算了算了……”
卫三娘立马一记刀眼甩过去,狐大友就跟放了定海神针的东海一样立马不动声响了。
而此时,有人就在她身后悄声道:“娘,今儿我听到有人在议论大姐。”
卫三娘回头,狐小媚不知道啥时候跑了过来,也不管她冷馊馊的眼光,把梅氏和周氏的话说了,成功的转移了卫三娘的注意力。
狐小媚的话可让卫三娘和狐大友大大的意外一番。
“这不才昨儿的事吗?怎么今儿就有人知道了?”狐大友奇怪的道。
“会不会是那王媒婆说出去的?”媒婆嘴利,见人就说东道西,说不定是啥时候高兴的时候说漏了嘴,狐小媚觉得王媒婆的嫌疑最大。
卫三娘皱着眉,摇了摇头,平静道:“我看多半是那谭氏嘴碎。”
没事最爱东门窜门西家打听的。上次在狐家胡乱说狐篱云跟哪个浪荡子眉来眼去,这次又拿自个儿女儿说事。她怒从心起,别人家一大家子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相互帮助。这谭氏倒好,经常拆同族兄弟的台,不拿这家的事当笑话看,就拿那家的事挑拨离间。真一天到晚吃饱撑的,让人讨厌至极!
这事狐篱香迟早也会知道,卫三娘夫妻也没瞒着她,院子里刚才还嘻笑打闹,这会儿静悄悄的。
天黑的时候晚饭就已经做好了,狐大友先给十三送了晚饭才回来,晚饭吃得静悄悄的。卫三娘一直沉着脸,吃完饭也没让狐篱香帮忙,自己开始收拾碗筷。
狐大友就对狐篱香姐弟三人道:“今儿让你娘洗碗吧,你们洗漱完就自个儿先去睡了。”
狐篱香进了里屋,狐小媚只好在凳子上坐下,而狐篱笆不知道该怎么办,拿眼瞧着她,屋子里也没人说话,气氛有些怪异的静。
狐小媚只好打破寂静,起身在门外拿了盆给狐篱笆:“小三,你先洗吧。”
狐篱笆接过盆出了堂屋。狐小媚转身在凳子上坐下,正想跟狐大友说什么,狐篱香从里屋出来了,坐在狐大友对面,就道:“爹,我想过了,之前我一直不知道是不是要应这门亲事。现在看来,一是我自己没准备好,还有便是这门亲事本来跟咱家就无缘。既然现在发生这事,我是更不想要这门亲事,趁这机会,咱们就当没发生过这事吧!”
他们还没想好怎么去安慰她,狐篱香就先来安慰他们。
狐大友心里一酸,站在门口的卫三娘更是难受。
别人家姑娘找婆家都顺顺当当,称心如意,她家姑娘还没开始找婆家就闹出笑话,出了事当爹娘还没来得及关心女儿,反倒是女儿先来安慰他们。谁家的孩子能有这么贴心,只有他们家的闺女如此懂事。不枉他们辛苦抚养教导。这样的人心性才坚韧,以后生活中遇到风波才有担当。
卫三娘拉着狐篱香的手,即高兴,又难过自责。
“都是娘不好。亏娘还一直以为自己眼光好,这回是真看走了眼……”没想到那张老头老老实实的竟然也是这种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的人。
“幸好你没决定,要不然让王媒婆真是相看了,那时候可就真闹笑话了……”
现在也闹笑话了。
狐小媚唆了卫三娘一眼。
卫三娘轻轻的摸着狐篱香飘逸的长发,又黑又粗比她的头发还好,和她相似的眉眼却更加精致一些。***十分感谢苦咖飛亲打赏的起点币。我会努力加油的。
第44章 回心
“我这么漂亮的闺女配那卖肉的实在亏了。”卫三娘吐出一口气,对着狐篱香认真的道:“这次是娘做的不对,不过,你放心,万事有爹娘呢,你以后该怎么还是怎么。梅氏和她婆婆香兰都不是爱嚼舌根的人,周氏看到你妹妹既然还知道内疚,证明她应该也不会再出去乱说,所以,这事,你别想太多。”不过,那谭氏可就说不清楚了。卫三娘将这话吞进了肚子里,心里悔啊,自己怎么看中这样一户人家,对那谭氏是怨得不行,恨不能拿针缝了她的嘴,让她从此以后都开不了口。
狐篱香怎么会不明白,她不说是不愿卫三娘再难过,而且,她也真的不在乎是否结这门亲,她狐篱香素来是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办事,外人的议论算得了什么,重要的是一家人开心。
谭氏为什么老爱道东家长说西家短,见了别人家过得好心里就不舒坦,知道有人想办喜事就掏乱,那是因为她在家日子过得不滋润。
狐应地长得端正,三四十岁的男人正是魅力十足的时候,有些口才就更讨人喜欢。经常出去,不是三朋四友某某酒楼喝酒,就是结伴到何处游玩,偶尔还夜不归宿。谭氏根本管不了,以前婆婆在时还能说两句,婆婆走后就没人说得了他了,公公素来不管这些闲事。加上,谭氏本来就嘴碎,狐应地觉得在家听得烦。便日渐和谭氏过得疏离。
哪能和狐大友卫三娘的恩爱相比!
父母的恩爱是一个家团结温馨的根本。
没几句话,卫三娘,狐篱香就被狐大友逗笑了起来,狐小媚和狐篱笆再斗上几句嘴,一家人又其乐融融开来。
出了这事,最怕狐篱香伤心,既然她能这么看得开,卫三娘和狐大友心里也轻松不少。目前重要的事就是如何让村里人不再将狐篱香扯上这事。
结果第二天一早,王媒婆又来了。
她一脸喜意找到卫三娘:“……这下好了,张家特意让我过来说项。”
卫三娘和狐大友一脸疑惑。
王媒婆将事情从头到尾告诉两人:“……说还真巧了,我今儿先去买了肉,张老头一看到我就把我拉了过来……说是想跟你们家结个亲……我心里惦记得你那天跟我说的事,所以,吃过响午,我就过来了……”
卫三娘听得一脸惊讶:“这怎么可能?那张家不是和狐家老三家结亲吗?”
这话全让王媒婆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卫三娘心中唾了一口,不是那日你亲口说的吗?
面上笑着道:“这事咱村里都有人知道了,我和他爹听到的时候还替咱家三嫂高兴了一阵,张家小子人诚实,能干,篱云嫁他也不错。”
王媒婆心中疑惑,她明明记得前日来,卫三娘告诉她中意那张家小子的,这会儿怎么说得不一样了?
卫三娘用余光扫了眼一旁的狐大友,淡笑对王媒婆道:“嫂子,我们家篱香的事还恐怕还得劳你费心……”侧面提了提那日的事:“……我们家经常在他家买肉,那日闲聊时张老头还提到他儿子,今年二十了,着急想找个好媳妇,还说让我帮他看看周围邻里有没有合适的……可能你当时也没听清……都是狐家的人,我们可没想过要和张家结亲,若让我三嫂知道,误会我们家有其它意思就不好了……”
王媒婆脑子里云里雾里,不过听清了一点,卫三娘现在无意和张家结亲。她一向自认为自个儿记忆不错,卫三娘和她提过张家。
可是,为什么现在是这态度?
难不成是张老头看中了狐篱香,所以想从卫三娘这儿套口气。而卫三娘正好想给狐篱云找婆家,便找了她,想让她去打听,并不是真的要和张家结亲。
后来又知道潘氏请了她去说项,所以,卫三娘和狐大友就彻底决了和张家攀亲的心思了。
想到这儿,王媒婆微微一笑,身子微倾,拉着卫三娘,像两姐妹说体己话似的亲热:“三娘,我知道你们顾忌着什么,但这亲事是你情我愿的,不能因为狐老三家也让我去张家说项过,你们就拒绝这门亲事啊?再说这次是人家张家找上我,让我到你们家来的……反过来说,若是狐老三家因为这事就跟你们记上了,那只能说有些人不仅心眼小,想不开。这八杆子就怪不着你们的事啊……而且,你们看这张家,家境就不说了,卖了多年的肉,爷俩又没有其它多余的开支,肯定有些家底的;再者,张三长得又好,成了你们的女婿,遇到农忙时节,那还是个干活的好手呢!最后,张三人老实,实诚,不像那有花花肠子的人,这样的人以后才能对篱香好,一心一意……”
王媒婆口齿伶俐,句句说得有理,若不是因为响午才从狐小媚口中听到村里的议论,恐怕卫三娘和狐大友就当场答应了。
这门亲事无论从哪里看都是门好亲事啊,可是,若他们家现在答应了,岂不是应了那些谣言,说篱香和别人抢婆家?
要成了,以后名头也要矮人一截,若不成,让篱香以后怎么再寻好婆家?
如果王媒婆是昨儿来说这事,恐怕就是又一番景况!
狐大友暗自叹口气,不要再听了,站起身对卫三娘道:“菜地还有活,我先出去了,你招呼着王嫂子。”转身拿了锄头就出了院子。
卫三娘应了一声,进厨房拿了水壶,替王媒婆倒上热水,歉意笑道:“前两日家里还有一些茶叶,昨儿让他爹给喝了,今儿去集市忘了买,嫂子你今儿就将就将就了。”
王媒婆连连摆手,说了大半天话嘴里确实有些渴了,端起碗将碗里的水喝了一半,然后自个儿接过水壶倒上,才道:“瞧你说的多见外,你是个爽快的人,所以,我啥事都愿意跟你讲,你要这么说,就显得咱们生分了!”
卫三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嫂子不嫌弃就好。”
“瞧你说的。”王媒婆嗔怪看着她,突然想到这两日村里在议论狐大友在集市卖豆花的事,趁机问她:“听说你们家在卖豆花呀?生意怎么样?”
这种事迟早要传开,再说这是好事。
卫三娘自然不会隐瞒,笑着道:“就这两日才起的主意,生意还行,比家里卖菜好。有了这生意,以后篱笆去学堂的学费就不愁了。也能给篱香攒两样像样点的嫁妆了。”
王媒婆素来喜欢和卫三娘打交道,也当她是朋友,自然替她高兴:“那敢情好啊!这样篱香嫁妆丰富一些,条件好些,自然能再挑好点的人家了。”
说着,她一顿,心中琢磨一番,觉得张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又劝卫三娘:“……咱们现在虽然不是一个村的人,好歹你出嫁以前咱们关系还是不错的。我就跟你说说我的看法,我觉得张家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和大友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