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下父母心
等狐小媚走后，狐篱云脸上笑意褪下，看着花牡丹，冷冷道：“你听到了，所以，这件事除了你不会是其它人说的。”
花牡丹撇嘴讥笑：“篱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哼！”狐篱云冷哼：“我相信她的话，倒是你，五句有三句骗人。再说了，篱晶家离二伯母家还得拐过巷子呢，她哪有机会告诉二伯母那些话，所以，只有你……”就因为谭氏上午在狐家院子里胡说八道一通，回家后她被母亲狠狠责骂，这也算了，但若这些话在村里传开，传出去，她还怎么找婆家。本来只是好奇去看热闹，要不是花牡丹乱说，谭氏怎么会知道！
所以，狐篱云下午将花牡丹叫出来痛骂一通，偏偏花牡丹不承认。狐小媚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胆子又小，真话假话全摆在脸上，现在狐篱香是恨透了花牡丹和谭氏。
狐篱云闷闷不乐的回到家，狐应山正在院子里编竹篓，狐应山家有三间屋子，一间厨房，还有搭的偏棚，院子不大，但打理的整齐干净，家里东西也不多，可见一家子过得十分勤俭！
看见狐篱云回来，他头也没抬，只道：“你娘在屋里。”
狐篱云咬了咬下唇，握紧拳头，又松开，走进屋子。凳子上放着一堆衣服，柜子开着，潘氏正埋头在里面找着什么。
“娘，您找什么呢？”狐篱云走近。
潘氏抬起头来，手里拿着一块青色粗布，借着从窗缝里透进来的光眯起眼睛瞧了瞧，颜色褪色不少，呈青灰色，但布料还是完好，拿来补狐应山那件灰色马甲正好，颜色上差距不大，天凉了穿在里面也看不出来。
狐篱云静静跟着潘氏走到堂屋，潘氏穿好针线，拿着青色粗布在马甲破烂的地方比了比，然后开始缝补起来。
狐篱云静静站在潘氏身边，潘氏为人实诚，家里的事基本听从狐应天吩咐，但她若真生起气来也能让狐篱云心里发怵。
好一会儿，也不见潘氏说话，狐篱云只得低声叫了句：“娘！”
潘氏头也没抬，不冷不淡的道：“刚才去哪了？”
狐篱云垂下眼眸，抿抿唇，道：“只是随便走走。”
潘氏抬头冷眼看了她一眼，道：“你今年已经十七了，我跟你爹商量了下，托媒婆替你找个好人家，尽量在今年年底前把亲事给办了！”
狐篱云脸色发白，手里僵硬拿着手帕，半天没吱声。
潘氏也没理她，继续道：“这些日子你就待在家里，哪儿也别去。至于今天的事……”她顿了顿：“身正不怕影子斜，日子久了自然真相大白。”
说到这里，她停下手上活，抬头看向狐篱云，面无表情的道：“早晨的事娘知道你也是去凑热闹，那你说说，你刚才出去干什么了？”
狐篱云低着头。
“……你别以为娘不晓得，别人不知道你，娘还不知道……”她这个女儿看来文静温柔，其实最受不得一点委屈，潘氏不由叹口气：“……本来没影的事，你却去找牡丹闹一场，让别人怎么看？不是坐实了你二伯母的话？”
狐篱云惊讶的看了眼潘氏，刚才她是悄悄趁着潘氏不注意出去的，没想到潘氏竟然知道。转眼，她眼圈就红了。
大房的狐篱白是个秀才，现在在县衙做事，狐应天和陈氏说话都比以前硬气，二伯狐应地虽然有些花花肠子，但谭氏素来是个嘴硬的，平日也吃不了亏。
四伯母唐氏和谭氏交好，嘴上也是个厉害的，还懂得察颜观色，面子功夫做得比谁都好，五伯母庄氏虽然是个继室，为人处理无可挑剔，公平公正，对谁都一样，让人挑不出一点理，且五伯狐应海又会做生意，要说经济情况，恐怕是五兄弟中最好的一个。
只有她们家看起来最好欺负，狐应山虽然圆滑，但为人吝啬，平日做事不张扬，都是紧着自己家，自然她们家有事别人家也不会主动来帮忙。而她娘本就是个老实人，平日在家什么事都听她爹的，对妯娌之间也是和和气气，最不喜欢与人拌嘴角。
没有陈氏的硬气，没有谭氏的跋扈，也没有唐氏的圆滑，更没有庄氏的八面珑玲，潘氏就是个老实，只讲和气的人。
狐篱云就觉得今天这事她们家也太好欺负了点。
可她又不能直接去找谭氏理论，对花牡丹也只是骂两句，事情做过份了她这名声就真糟了！
想着想着，狐篱云眼圈就红了，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狐篱云无声的抹着眼泪。
天下哪个母亲不心疼儿女？
潘氏叹口气，声音放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云儿啊，你大伯现在是威风，但难保他日有人不会比他还更威风；你二伯母嘴上从来没输过，不代表她心里就好过；你四伯倒比其它几个好，不过，还不是和咱们一样是庄稼汉，又有啥好得意的？你四伯母虽然看似在妯娌间混得不错，但若真较起真来，谁不是最讨厌就是这种阳奉阴违的人；几个妯娌之间，数你五伯母最会做人……你六姨七姨从小就受你爷爷喜欢，牡丹是你爷爷唯一的一个外甥女，疼她一些在所难免。倒是你五堂伯，家里虽然没什么收入，篱笆调皮了些，篱晶胆子小了些，篱香平日也大大咧咧的，不过，过得最幸福的却数他们家了。你堂伯有什么事都和你堂婶娘商量……”说到此，潘氏想到狐应山在家里一惯的大男子主义，哽了哽：“其实我挺羡慕你堂婶娘的。”
狐小媚自然不知道狐篱云被潘氏说得泪声涟涟，她回到家时狐篱香已经回来了，正打了水在院子里洗菜。
“姐，今天晚上俺们吃啥呀？”狐小媚走过去。
菜盆里一片片大白菜叶子被剥落丢在水里泡着，旁边还有两根又嫩又绿的鲜莴笋。
狐小媚眼晴一亮，大叫一声：“哇，终于可以吃莴笋了！”
狐篱香白她一眼：“你就不能小点声？”手上拿着刀麻利的开始剥皮。
狐小媚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道：“姐你平日声音比我还大，你怎么不小声点？”
狐篱香微偏头，斜她一眼：“想学我？等你把胆子练大点再说吧！”
狐小媚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眼睛扫过静静的屋内，疑惑的道：“篱笆呢？”
狐篱香奇怪的看向她：“你不知道他去哪了？”
狐小媚一愣：“我又不是他的跟屁虫，他去哪儿我能知道？反正我出去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背书呢！”
狐篱香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装模作样的看书，趁所有人出去了自己就溜了，你等着，这小子得意不了一会儿！”
正说着，院门哐当一声被人踢开，人未现，声已到，卫三娘含着怒意的声音四邻八院都听得到：“……你这狗记忆，我让你不长记性……”
第16章 亲事
篱笆皱巴着脸，弓着身子，弯着腰被卫三娘提着耳朵拉了进来，卫三娘一边骂一边打，狐篱笆摸着自己耳朵哇哇叫。
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是狐篱笆在外面玩耍被卫三娘逮个正着。昨儿才被学堂罚回家，今天不知道在家反省，还敢出去乱晃悠，这不是找死吗？
狐篱香和狐小媚一个洗完菜进厨房准备做饭了，一个帮着剥莴笋，完全无视狐篱笆求救的眼神。
狐篱笆被卫三娘拖进堂屋，开始还听到他唉哟唉哟的叫声，后来便没了声音，狐小媚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一点动静也没，她走进厨房，奇怪的问狐篱香：“姐，屋里怎么没声音了？”
“不知道！”狐篱香将米淘好倒进锅里，米淘好就要开始烧火煮饭，她得一边煮饭一边切菜，饭好了后还要炒菜，哪有多余的时间去管狐篱笆，顶多就是挨顿揍，难不成卫三娘还舍得打死？
一大家子，最累的应该是大的，最轻松的应该是小的。
狐小媚不大不小，最累最轻松的都轮不到她。重活苦活有狐篱香担着，她呢也不会像狐篱笆一天到晚等着吃闲饭，会帮着干点家务，这个时节不是农忙，地里也没啥活。狐小媚也就偶尔帮着狐篱香搭把手。
这时候她正是无所事事的时候，自然想看点热闹，找点乐趣，蹲在厨房门口朝堂屋里看了半天，竟然没有看到卫三娘和狐篱笆。
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就见卫三娘从狐篱笆屋子里出来，径直朝厨房过来了。
狐小媚立刻缩回脑袋，坐到灶门口帮着狐篱香烧火煮饭。
卫三娘进来瞧了眼案板上的菜，又揭开锅，手伸进锅里试了试水，水已经淹到手腕，她便拿了旁边的勺从锅里舀了些出来，并道：“今天的水掺多了，饭煮出来太软。”
狐篱香不满：“饭软些才好啊，容易消化！”三个月都难吃一顿干饭，煮得硬绑绑的岂不可惜？
“好什么好？好不容易吃顿干饭，煮得那么软，半夜就消化掉了，怎么也得在肚子里多留半宿。”卫三娘连舀了两勺水出来，看得狐篱香直摸自个儿胸口。
娘啊，是好不容易吃顿干饭，煮得又干又硬，再弄出个消化不良，那才悲崔啊！
狐小媚听着直想笑。
现在的农户大多租的官田，粮食收成也不好，每年基本要交一半的粮食给官府，自己留下一半吃，家里没啥收入，偶尔还会卖粮食换银子。像狐小媚他们家人多，全是些年轻人，能蹦能跳的，饭量自然要比那些家里有老人的大些。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吃粥，偶尔吃顿干饭，这样才能保证粮食能接得上。
狐篱香不满的看眼锅盖，嘴里嘟嘟囔囔：“就是好不容易吃顿干饭才煮软些啊！”
卫三娘不管狐篱香，看眼专心烧火的狐小媚，顿了顿还是道：“老二，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姐说。”
狐小媚也学着狐篱香不满的样子，抬头的看着卫三娘，撅着嘴道：“娘，说了不要叫我老二，我不喜欢这名字。”然后又接着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和姐说什么我不能听啊？”
卫三娘想了想，觉得也是，狐小媚今年十四岁，明年也该找婆家了，而且现在好些人家并不是姑娘得等到十五岁才能找婆家，许多都是看到合适的就先定下来。
想到此，她便也没再管狐小媚，和狐篱香说起话来。
卫三娘做人做事很严格，但对于有些问题，她还是挺开明的，当着狐小媚的面就和狐篱香商量起来。
“我和你爹前些日子就想过了，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有些人家的姑娘不到十五岁就定了婆家，你也是该找婆家了。”
听到娘和自己说这些，还有狐小媚在场，狐篱香难得脸一红。
俏丽白皙的脸像苹果似的，低着头，垂着眉。
狐小媚看得津津有味。
“……前些日子我去集市的时候看到了张肉铺的儿子，今年二十，人长得还不错，就是稍胖了一些，不过，壮实的男人才能干好活嘛！我和你爹常去他们家买肉，看得出他应该是个诚实的孩子。而且，张肉铺也有意想替儿子寻门亲事，上次去那儿买肉的时候他还跟我拿这事开过玩笑，想请我帮他家儿子看看有没有哪家姑娘合适。”
听到此，狐小媚已经明白了，她娘是看中了张肉铺的儿子啊！
以前赶集的时候她也见过几次，五官长得是端端正正，可是因为胖嘟嘟的，人少了俊秀，多了一份憨劲儿，去那买肉的确从不缺她们家的斤两，但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十分无趣。
这样的人看似老实，其实骨子里都十分的扭，遇上狐篱香这种火爆脾气，将来少不得要吵多少架！
而且，她姐长得这么漂亮，配个卖猪肉的，亏了呀！
狐篱香手上一直不停的切着菜，因为低着脑袋卫三娘看不清她的表情。
“如果你同意的话，哪日咱们一起去集市你再仔细瞧瞧，这女人找男人就得找个可靠，能干的。人胖点有啥，男人啊还是得实际点的，一幅皮囊能当饭吃？”
见狐篱香仍然不说话，卫三娘便认为她同意了，趁热打铁，立刻拍板：“既然你没意见明日我们就去赶集。”
狐小媚张着小嘴盯了她半天，最后道：“娘，你这也太雷历风行了吧！说风就是雨。”
“你懂什么。这好货就得早点买，好亲就得早点定。”
“万一买回来是个破烂货怎么办？”
卫三娘眼睛冷风一扫，狐小媚立刻噤声不敢再说话了。
等卫三娘出去后，狐小媚凑到狐篱香跟前，问她：“姐，你真愿意嫁给那张肉铺的儿子啊？”
狐篱香放下刀，往日坚定脸上一片茫然：“我也不知道。”
以前她也幻想过要找个俊秀能干的夫君，可出色的男子自然要有出色的女子相配，她一个乡下姑娘，除了长相在村里还可以外，家境也不富裕，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就她们家这条件，想找个称心如意的实在不易啊。
卫三娘口中张肉铺的儿子看起来确实离她想象中的有些差距，可是她也相信她娘不会害她。
所以，一时间狐篱香也没了主意，只能随着卫三娘的意思先去看看再说。
第二日，卫三娘和狐大友带着狐篱香和狐小媚去赶集，这种事怎么能少了她。不过，对刚在学堂惹了事的狐篱笆，纵然是心痒难耐，眼睛都快粘在卫三娘身上了，到最后也没敢开口。
临走时，卫三娘千叮咛万叮嘱：“……只能在家待着，不许出去瞎跑，若我们回来没瞧见你人，我可是会揭了你的皮的……最重要的是，你不许悄悄跟着去集市。你要知道你现在被先生罚回家面壁思过，若是去集市一不小心被先生看到，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一怒之下把你赶出学堂都有可能……”接着冷冷一哼：“到时候，你可别怪你老子娘手下不留情了！”
听得狐篱笆脖子凉凉的，直点头，保证不会出去。
狐篱笆顽皮，但能分清事情轻重缓急，卫三娘不担心他会偷偷跟去集市，只怕他等自己一行人离开村子，就锁门溜出去玩耍了！
第17章 先看
这个时代除了牛车，马车，轿子，没有其它交通工具，乡下人用的自然都是牛车，可是牛也不是家家都买得起的，马车和轿子更不是他们这些人能肖想的。
所以，一家四口靠着脚力走到了集市，还好狐家村离集市不远，只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镇上。
四人先去买了家里所需品，在集市逛了一圈，最后绕到了张肉铺那条街上。
张肉铺一家是卫家镇上的人，肉摊就摆在自己屋外，家里地方窄，一个小院子，两间正房，外加一个厨房。比狐小媚家的屋子还少，不过，屋子倒比自家的好，而且，这住在镇上做啥都方便。以后有了钱，还有再新修屋子。院子也能往外扩，只要到时候去镇长府批备。
镇上本地人占地批备简单容易，若是哪个乡下的人想要寻块地修房屋，除了各种文件手续，还要交不少费用。
乡下人哪有那么多钱，交完各种费用，又能剩多少银子再去修处如意的院子？
所以，大多乡下人都不会去镇上置办房产，也有手里确实宽裕的会这么干，基本上家里有闺女的都想着把闺女嫁到镇上。镇上有人，有关系了，到时候办事就更方便。
人不同，选择，处事的标准就不一样。
卫三娘看中张三原因其中就有这点。
不过，狐小媚更在意狐篱香嫁给张三以后是否会幸福，这就要看张三的脾性了。
狐小媚拉着狐篱香的手伸长着脖子朝张肉铺里面瞧，肉铺上只有张老头和他儿子张三。
仅仅是表面上的交谈几句怎么能看出一个人的真性情呢？
狐小媚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办法，对狐篱香道：“姐，我先去买肉。”也不管她是否同意转身就跑了，狐篱香连话都没来得及说。
她看眼已经跑到张肉铺摊前的狐小媚，神色有些焦急，怕狐小媚胡来，可卫三娘和狐大友又正在另一旁和人说话，根本没看到她们姐妹的动静，狐篱香咬咬下唇，终是没有跟过去。
狐小媚决定要先替狐篱香打探情报，她跑到肉摊前，都是卫家镇周围村子的人，经常也赶集，张老头就算不认识狐小媚，但也眼熟，笑呵呵的招呼她：“小姑娘，要买点肉啊？”
狐小媚先笑眯眯跟张老头打招呼：“伯伯，你好。”然后认真看着坐在肉摊前的张三，道：“我要一块猪肉。”
双眼皮，不大不小，挺鼻子，厚嘴唇，圆呼呼的脸，没有腰，只能看见紧实的衣服上勒出的肥肉圈子。长得果真胖胖壮壮，比两个狐篱香似乎还要多一点。
狐小媚抿了抿唇，暗想，压在狐篱香身上不知道会不会立马岔气！
而张三见狐小媚眼珠子转也不转的盯着他，没多想，起身拿起案板上几块肉，翻了翻，最后选了一块较瘦的肉问她：“这块肉怎么样？”
大多数人家里穷，只买肥肉，偏还有些姑娘为了不长得太胖偶尔会选择瘦些的肉。
可狐小媚只想吃上一顿香喷喷的回锅肉。
她摇摇脑袋，煞有样子的道：“这肉看起来确实很新鲜，不过……”
后面两字一出，张老头立刻笑呵呵的凑过来：“小姑娘有眼光，这肉可都是今天早晨新杀的猪肉，怎么能不新鲜，你看这几块肉都不错，无论你买哪一块都好，保证你拿回去炒出香喷喷的菜……”
狐小媚看向拿着刀一幅随时准备为她割肉，无论他老爹怎么说也不插嘴的张三，道：“张大哥，你觉得怎么样？”
张三一愣，没想到有人买肉还会这样问自己的，只顿了顿道：“我爹说的很对，你要哪块肉？”
嘴上功夫不行，还没张老头会哄人。
狐小媚笑嘻嘻的点头：“既然都不错，那我选块肉炒回锅肉。”
闻言，张三将那块瘦肉放下，重新拿起旁边一块肥彪的肥肉，上面只有很薄一层瘦肉，其它的全是肥肉，只这样看着都能感觉它在冒油，不过，这实在也太肥了，多吃上两块就能让她腻上一整天。
狐小媚又摇了摇头：“这块不行。张大哥，我要炒的是回锅肉，不是肥锅肉，你这块肉也太肥了吧。”
张三眉头微皱，将肥肉丢到案板上，提起另一块猪肉，不肥不瘦，肥瘦兼顾，刚好。
狐小媚拿手指戳了戳，这回终于点头，非常满意：“张大哥眼光真不错，这块肉拿回家做回锅肉刚好呢！”然后拿手在肉上比划了一下：“你替我这样子割吧！我要这边！”
张三马上露出一幅为难的样子：“小妹妹，这块肉这么好我也不卖你其它价，和其它几块肉都一样，不过，这块肉比其它几块肉要小些，你若再割，剩下一小块，我不好卖，不如你一起买了吧。”
难得一句话说这么长啊！
真不容易。
狐小媚撅着小嘴，犹豫不决，从包里摸出几个铜板，皱着秀气的眉毛，撅着小嘴，露出一幅比张三更为难的表情：“可是我娘只给了我这么多钱啊，多了我也没钱付帐啊！你还是替我割吧！”
张三眉头又皱紧了，手上顿了顿，而是提了另一块肉丢到狐小媚面前：“这块肉大些，不如你买这块肉吧，要多少我割给你。”
狐小媚摇头：“我盼了好久的回锅肉了，我爹卖菜好不容易答应买给我吃，那块肉炒回锅肉正好。”
张三把肉捡回来，坐下，道：“小妹妹，这块肉我真不好割，要不你想好买哪块吧。”
狐小媚睁大眼睛，这就作罢了？
没有一点耐性！
张老头在一旁看得奇怪，不知道为何这小姑娘一定要找自家儿子买肉，自己儿子什么性子自己清楚，最不喜欢和人磨叽，明明没有其它意思，可他板着一张脸，嘴笨又不会说话，无形中就把人给得罪了。
他瞧着狐小媚奇怪，对着狐小媚笑呵呵的道：“小妮子，那块肉确实太小不好再割，不如这样，你看这几块肉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伯伯替你割，你要啥地方我就替你割啥地方，怎么样？”
小的还真不如老的会说话啊！
狐小媚撅着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张三，嘴里对张老头道：“可我喜欢那块肉！”
“肉是拿来吃的，跟喜好有啥关系！”张三插嘴。
这话可就说得太让人讨厌了。
狐小媚瞪着张，还没等她开口，有人先她一步开口。
“买东西自然是买自己喜欢，中意的。”
第18章 再说
狐篱香还没走近就看到狐小媚低着脑袋，垂着肩，一幅很委屈的样子，她心里一阵心疼。上前轻轻揽着狐小媚的肩，白皙的小脸抬起转过来，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像漂亮的蝴蝶一样，水汪汪的大眼睛清辙透明，平静无波。
这丫头原来是装的！
狐篱香心里一股暖流划过，妹妹比自己小竟然就懂得这样帮自己。虽然狐小媚不是真委屈，但她也看不得张三如此对待狐小媚。
刚才她还觉得狐小媚冒冒失失跑来不太好，经过张三刚才的态度，她是太感谢自己妹妹了，没想到张三看着老实，性子却这般差。
无意中的试探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性情呢！
狐篱香真正绷了脸，揽着自己妹妹的肩，面无表情的看向张三，道：“大家伙买东西当然都是买自己称心的。她一个小姑娘来买肉……”说着看眼旁边的张老头：“若是我妹妹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我替她向你们道个歉……”
狐小媚靠在狐篱香身边，侧着脸，低着脑袋，垂着眼帘，撅着一张小嘴，偶尔抬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水润水润，眼眶里似有似无的蓄着泪水，扑闪的睫毛仿佛再多眨两下就会挂上晶莹的泪珠，说话的声音又低又细，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不起！”
别说张三了，就连张老头活了几十岁的人，一张老脸此时都有些发热，瞧这小姑娘多委屈得，老张头自个儿都在反醒刚才自己父子是否做得太过份。
脑子里记忆晃过一道，还是没想起自己两人说了哪些过份的话。
张三更是在狐篱香走过来的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双手胡乱在腰上的围布上擦了擦，捏捏诺诺看着狐篱香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狐篱香就像没看见两人的局促，面无表情的看着张三，道：“我们不是那蛮不讲理的人，你何必这样为难一个孩子。”从包里开始摸出钱，同时问：“你这条肉多少钱，我要了，不要你再割，免得你到时候又说什么不好卖，枉我们家还是你们家的老顾客……”说着她侧头微笑看向狐小媚，温柔的道：“篱晶，咱们就把这块肉全买下来，若今儿响午吃不完，晚上还可以继续吃，今儿晚上吃不完，明儿还能吃……”
狐小媚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很配合的重重点头：“嗯”。
后来的卫三娘和狐大友摸不清状况，看眼委委屈屈的狐小媚，又听狐篱香去头去尾去中间，只一句话“妹妹看中了一块肉，老板不给卖”的简略讲述了事情后，脸色有些不快起来。
而张老头看到卫三娘和狐大友后才想起狐篱香是谁。难怪他觉得狐篱香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家的姑娘，原来是卫三娘家的。
这时候乡下姑娘不像现代的姑娘，随时赶集都能跟着爹娘去街头逛一圈，就算不买东西，十回八回之后，也能在各个铺面混成熟脸。
乡下人活多，狐篱香不是帮着干家务活，就是帮着在田里锄地，很少有机会能和卫三娘狐大友一起去赶集，就算偶尔赶集，也是母女分了任务，你买啥，我买啥，东西买齐一起回家。张老头每日见过的人不少，自然会把狐篱香记混。
既然都是认识的，当然是误会。张老头忙向狐大友和卫三娘，解释，道歉。
而张三被狐篱香骂了一通，不仅没发脾气，还一改刚才的漠然态度，主动将狐小媚看中的那块肉拿过来，然后用刀比划两下，热情的看向狐篱香问：“这么割行吗？”连说话的语气都比刚才随和。
不仅狐小媚愣了，连张三的老子张老头也愣了愣。
狐篱香自己更没想到，她已经做好跟人吵架的准备了，就依张三刚才对狐小媚的态度，她已经在心里打了个半勾，若再吵起来，直接叉掉，反正她也不中意张三。可自己骂了对方，对方不仅没生气，反而妥协了，态度还如此好，让她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这态度的转变让狐小媚看出点苗头。
见狐篱香不说话，张三拿起刀依着狐小媚刚才指的位置一刀下去，一块本来就不大的肉就成了两小块。
割完他自己还检查了下，发现和狐小媚指的位置似乎有些偏差，立刻又挥刀补上，最后将一半块肉和那一小砣肉一起放到狐小媚面前：“小姑娘，你看我割对没有？”
狐小媚嘴角动了动，无语。
张老头精明，顺势又割下一小块肉，和那半块肉放在一起，笑呵呵对卫三娘等人道：“原来是你们家姑娘啊，真是误会误会啊，来来，多添一小块肉，算我赔罪。”
话说得那是真诚啊！
本来就不是多大点事儿，张老头又做得如此厚道，狐大友两人直道：“这怎么好……”
“拿着拿着，一定得拿着。”说着，张老头示意儿子把肉给人家栓好，张三手脚麻利的拿草绳将肉栓好，接着递到狐篱香面前：“你看这样成不？一共十个铜板。”
张老头差点在案板底下踢自己儿子一脚。
既然中意别人，也不找机会拿回点印象分，还收什么钱啦！
狐篱香淡淡看他一眼，摸出十个铜板给了张三。
狐小媚一直拿余光细细注意着狐篱香，发现她从头到尾连耳根都没红过。
张老头不愧是做生意的，收了钱后还不停跟卫三娘和狐大友，道：“……刚才都误会，要早知道是你们来割肉肯定早替你们割好了……这是你们家小丫头吧，哎呀，我就说怎么看着挺眼熟的，一时愣没想起是哪家的小姑娘……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嘛，下次来不会有误会了……小妹妹，下次来买肉直接给伯伯说，伯伯给你留着！”
都是过来人，卫三娘和狐大友自然也瞧出张三态度变化，笑着和张老头客气：“哪里哪里，孩子调皮闹了点小误会。”
也不管狐小媚抗议的眼神，卫三娘觉得现在是和张老头家打好关系的关键时候，笑着夸奖张三：“……这孩子是个实诚的，做事挺有原则。”
闻言，张老头更是笑意满满：“你们太夸奖他了。我这儿子啊是我一手带大的，人确实实诚，就是嘴笨了些，孩子他娘走得早……”
然后一长串交代家史似的介绍。
“……不能像人家那些读书孩子那般出息，不过好在能够好好把持家里里外外，倒让我轻松不少……”
不仅夸奖张三老实，踏实，能干，孝顺，而且还是个有主意的。
卫三娘竖起耳朵听得仔仔细细，狐大友则笑呵呵的应声。
不说狐篱香，就是狐小媚听得不好意思了。
有人这么夸自己儿子的吗？
狐小媚被狐篱香拉走了，两人在街边一个卖花的摊上停下。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卫三娘和狐大友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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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说东
一路上，卫三娘喜气洋洋，狐大友倒还表情淡定，夫妻俩走在前面嘀嘀咕咕。
狐小媚拉着狐篱香：“姐，刚才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狐篱香笑着看着她，片刻后，道：“没想到你平时胆子那么小，还挺会装疯卖傻。”
这话狐小媚不爱听了。
“什么装疯卖傻，姐你会不会说话啊，我这叫演技高！”
“嘁！”狐篱香瞥她一眼：“还演技高？若是我不及时赶到，你还演得下去吗？”
狐小媚撇撇嘴。
有什么演不下去的，顶多张三倔着性子不卖肉，她不买就是了，以后呢也别想着和她姐的事。这样子不懂得变通的人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给狐篱香幸福呢？
不过，她这是第一次听到狐篱香叫她的名字，马上拉着狐篱香，道：“姐，以后你就这样叫我的名字。”
“什么名字？”狐篱香疑惑的看着她。
狐小媚笑嘻嘻的道：“刚才你不是叫我的名字么，这样挺好的，以后，你和爹娘都这样叫就行了。”
狐篱香皱着眉头想了想，摇了摇头：“我有叫你的名字吗？我不是叫的老二？”
“什么啊，你明明叫的‘篱晶’！”狐小媚瞪着眼睛。
“有吗？”狐篱香一脸疑惑，她怎么记得不是这样的，再看狐小媚绷着的小脸，她突然笑了：“诶，老二，这‘篱晶’才是爹娘给你取的名字，我怎么觉得叫出来咋还不如‘老二’顺口呢！干脆你以后就改名叫‘老二’算了，取了这名字，啥时候派上过用场！”
狐老二，狐老二，这怎么听都像个男人！
狐小媚气得瞪眼睛皱鼻子，对着狐篱香重重哼一声，丢下她，三步两步追上前面卫三娘。
狐篱香看着狐小媚气哼哼的跑了，挽着卫三娘和狐大友手，撅着嘴假装不理自己，嘴角一弯，浅浅露出个笑，旋即，她眼神又暗了暗。
狐小媚虽然没和狐篱香说话，但还是暗暗注意着她，看到她暗淡的眼神，心里只轻轻叹了声。
她抓着卫三娘的手，睁着大大的眼睛问卫三娘和狐大友：“爹，娘，你们觉得那张三怎么样？”
卫三娘瞥她一眼：“你个小姑娘懂什么？操心这些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狐小媚嘟了嘟嘴，辩道：“我今年已经十四了。”用你们的话说明年就可以定亲了。
这话逗笑了狐大友，他笑呵呵的摸了摸狐小媚的脑袋，不像卫三娘一样斥责她，反而问：“你觉得怎么样？”
狐小媚一直觉得跟自己这老爹更容易交流，便如实叙述自己的看法：“那张三对姐有点意思，我看你们似乎都很满意啊！”
狐大友惊讶了下，这小妮子平日看着胆子小，心还细呢！
卫三娘则看眼低头垂眉的狐篱香，伸手轻轻拧了把狐小媚的耳朵：“这在外面，别胡说八道。”
一条乡村小道直通狐家村，村路两边绿油油的青草弯延进去，周围全是空旷的田地，除了自己一行人，前后哪还有其它人。
狐大友笑呵呵的打趣狐小媚：“哟，我们老二也懂事了咧！”
狐小媚瞥他一眼：“这么明显的事我看不出来不是傻啊！”别把她的智商当零！
狐大友就很有感概的伸手摸她的脑袋，狐小媚头一偏头躲了，狐大友也不生气，还笑着道：“确实长大咯！”现在不仅话多了，又有主意，心也变细了。
狐小媚很想白他一眼。没想到狐大友又道：“看来等老大的亲事定下，也该给老二留意了！”
狐小媚一噎，她才不要初中就结婚！
哪有亲爹当面取笑自己婚事的？
狐小媚瞪着狐大友：“我还在这儿呢，有你这么当爹的吗？”转移话题，拉着卫三娘问：“娘，你们都觉得那张三好吗？”
难得狐大友没等卫三娘开口，先给狐小媚传授起经验：“……爹告诉你们啊，这找个人过日子啊就得找个诚实可靠的，那些有花花肠肠子的要不得啊！”
她老爹说得是自己吧！
狐小媚嘻嘻笑，凑上前笑眯眯的道：“我知道，比如像二伯那样的人就找不得。”
这还没回家，在外面呢，幸好空旷的田里没有人干活，让人听见多不好！
卫三娘凤眼一瞪，佯装生气的拿手指戳了戳她脑门，嗔道：“又胡说八道。”
狐小媚就朝卫三娘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接着笑容一收，脸一板：“可是，咱姐中意吗？”
是的，狐篱香中意吗？
答案是，不。但她也不讨厌。
张三的心意，狐篱香当然也看出一二，但经过狐小媚的试探，又让她觉得这人脾性不算好。
可是卫三娘说：“张三话说得是有些欠妥，但他不是不知道老二的身份吗？若是知道，定然不会这样的……再则，那块肉再割确实不好卖，他是个生意人，自然要考虑这些，他不卖，也是情理之中……重要的是他要对你好，你有了好日子过，咱们家才能跟着好……”
在意对方，自然会顾忌她的家人。
女人有所依，将来再儿女孝顺那便是一生的幸福。有些磕磕绊绊在所难免。
卫三娘的话是说得没错，但是狐篱香总觉得少点什么。
狐小媚却说：“要跟着心走！”
是啊，狐篱香恍然！
一家人有说有笑很快到了狐家村。
还没到村口，远远就看到王长生的妻子相氏和村长唐大明的妻子卫七凤在小河边洗衣服。
狐家村和卫家村相隔的那条大河由上至下而流，分流出无数的小河流，其中一条绕村子直接从村口过。河里环境的水清辙透亮，大家平日不是在大河边洗衣服，就是在村口的小河里洗。
相氏四十来岁，长相一般，原来的夫家在卫家镇另一方，前夫因嫌她生了个女儿后一直再没生育，便和离了。经人介绍她找到现在的丈夫王长生。
王长生性子浮躁，偏长相又有些凶恶，一直没有找到合适女子，直到了三十五岁，王老太婆无法，才答应了和相氏的这门亲事。
说来也怪，相氏和王长生成亲后没多久便有了身孕，生了个大胖小子，王小宝现在已经八岁了，王老太婆乐得不行，把王小宝当宝似的供着。
王长生还有个哥哥，王长久。在外做生意，长年都不在家，很少回家，妻儿都在镇上，王长生一直跟着哥哥王长久在外跑货。
也就是从远地方带着稀奇货物，或者预先受人所托带些东西回来，再从原来买价上加些价钱卖给这些生意人，从中赚取利润。
倒也挣了不少钱。
**只能定时发布，事情太多，现在每日单更，我争取多存些稿以后可以多更。
第20章 道西
卫七凤和相氏年纪相当，极会说，丈夫唐大明是狐家村的村长。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唐举生在镇上做生意，二儿子唐举礼好吃懒惰，妻子是同村的宣元玲。三女儿唐举莲才十五岁，还没说亲。
仗着丈夫是村长，儿子又能干，卫七凤总在村里摆出一幅不得了的模样，偏她嘴上功夫又了得，想要夸谁就能把谁夸成一朵花儿，捧上天。顾岂着唐大明是村长，平日有事少不得要找他帮忙，谁也不好与她计较。
但，她若想要气谁，闭着眼睛，隔着半个村子唾沫星子都能飞过来！
两人正叽哩呱啦的不知道说着谁家，看见卫三娘一家子从集市方向回来，卫七凤就拿手肘碰了下相氏，低着头一边洗衣裳一边皮笑肉不笑的压低声音道：“听说狐家想把祖宗的风水改改，别人一家子都把事情定下来，才跟三娘他们两口子说。”
“是吗？”相氏迟疑道。
“我打听来的消息还有假？”卫七凤拍着胸脯保证，然后把听到的消息添油加醋说出来：“……说是想引水绕过，不过，这引水可不好办，他们家祖坟在山上呢！人家几兄弟把事情的章程都想好了，就祭祖那天跟狐大友提了提……事情还没说好，卫三娘就借口回家去了，肯定是受了排挤……好像当时还在院子和谭氏闹了不愉快……”
狐家五兄弟在整个狐家村都鲜少有人去惹，不仅人家兄弟多，还有狐家兄弟家境好，每家十亩地就能把人羡慕死！而狐大友一家相对就清贫很多。
人穷被人欺，在这世道实在太多。
就像她们家一样。
相氏心里不是个滋味儿，所以，并没有讥笑卫三娘的意思。只道：“三娘家和狐家本来就不是亲兄弟。”
“你知道个什么！”卫七凤鄙视：“他们两个狐家以前老祖宗可是一人，是同宗的，这事明显就是被狐家的人排挤了……”
说到这儿，卫三娘一家说话声脚步声已近。卫七凤立刻闭了嘴，相氏趁机叉开话题。
“……他那活啊都不定的，想去就去，他大哥又不会说什么。”
说的是王长生，年初出去，中间一直没回来过。
卫七凤笑着道：“你们家长生福气好啊，他哥哥照顾他，想去就去多自由。我们家举生就不一样，自个儿的生意再有事也得看着，一丁点小事儿你就不开门，把门关了，老主顾还好说，那些不常来买东西的，一瞧见关着门自然就去别家了，是眼看着到嘴的银子往外飞啊！”语气十分无耐，却手舞足蹈边说边比划，眉眼满满自得。
谁叫自己男人的确是帮人呢！
相氏没敢继续跟卫七凤争这头，陪笑着道：“你们家举生那能干村里谁不知道啊！”
这话说得卫七凤眉眼笑开了，心情十分的好。对着马上走近的卫七凤一家人主动打起招呼：“七凤妹子啊你们这一家人都去赶集啊！”
瞧人家这变脸速度！
相氏暗叹自己不如！
卫三娘虽不是那八卦闲说的高手，但女人之间寒喧本领也不差，眉眼一挑，脸上就浮现笑意：“卫大姐你们在这儿洗衣服呢？”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近。
抬眼便看到相氏那一大盆的脏衣服，卫七凤立刻笑着道：“哟，相大姐，你今儿洗的衣服可不少呢！你们家小宝可真爱干净，昨儿才见你洗了，今儿怎么又在洗？”
“那臭小子确实挺爱干净的。”相氏呵呵笑起来。
旁边卫七凤就替卫三娘解惑，指着相氏盆里的一件男人衣服，道：“三娘，你今儿眼神也不行，你看这是他们家小宝能穿的吗？”
“哟！”卫三娘惊讶：“这该不会是长生大哥回来了吧！”
相氏笑眯眯的点头：“昨儿夜里回来的。”
“难怪。”卫三娘道。
女人说三道四的时候男人才不爱听。
三个女人说话的时候狐大友已经朝着村里走去，狐小媚两姐妹叫了声“相大娘”，“卫大娘”也跟着回了家。
弯弯的小河顺流而下，河里涓涓细水清辙透亮。祥和的村子隐隐传来孩子的嘻笑声，七零八落的人在田间弯腰干活。一排排寂静的屋顶还不见那炊烟！
这还没到做饭的时辰！
卫三娘停下来站在河边和两人继续说话。
“这还没过年长生大哥怎么就回来了？”
相氏笑着道：“今年出去快一整年了，中间也没歇过，正好这几日他身子有些不舒服，就提前回来了。”
“长生大哥长年在外奔波可得注意身子，银子得挣，也得注意休息。”卫三娘一脸关心。
“我也是这么劝他的。”相氏低头边搓衣服，边道。
“长生能吃能喝，抽烟喝酒啥都来，我看身体好得很呢！”卫七凤笑呵呵的瞥眼低头洗衣服的相氏，朝卫三娘挤眉弄眼。
卫三娘神色不动。
相氏抬头，叹口气：“这人啊年纪大了，身子自不如以前了，他以前一年到头疼脑热都没有，这两年一年到头总有个一两次头疼脑热。”
卫三娘不以为意：“几十岁的人谁没个头疼脑热。”四十多岁的人从来不生病那才奇怪呢！
卫七凤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相氏，好奇的问：“你们家长生这次得的什么病？”
相氏被她盯得不自然，笑了笑，敷衍道：“跟往常一样，头疼呗！”接着转移话题问卫三娘：“听说你狐家大嫂的女儿这两日要回来了！”
卫七凤是村长夫人，消息最灵通，竟然不知道这事，立刻惊道：“你说的是那个寡妇，狐篱玉？她回来干嘛？”
相氏就嘴角一弯，面上露出笑容，道：“听说陈氏的闺女重新找了个夫家，是咱们对面卫家村的。”
“这个我知道。”卫七凤打断她：“过阵子就要成亲嘛，我问的是她咋这个时候回来呢？”
相氏就笑起来：“原来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我也是无意中听人说的，听说是要回娘家出嫁呢！”她转头看向卫三娘：“三娘，这事是不是真的啊？”
卫三娘点头：“是听我大嫂这么说来着。”
“哎呀，这可真难得啊！”卫七凤一张嘴张得老大：“没想到她那前夫家还有这份胸怀，让她回来出嫁。”
一般寡妇再嫁都是直接从前夫家嫁过去，简单，草草办了事。从娘家嫁过去，自然算得上是正正经经的成亲了。这也要前夫家允许才可以回来。俗话说生是某家人，死是某家鬼，一般人谁会轻易让儿媳妇回娘家再嫁？就算自己儿子没了，也很少将媳妇放回去的。
狐篱玉能如此也是因为她没有儿女，若有儿女肯定不能如此了。不过，那前公公婆婆气度也令人佩服。
卫七凤和相氏不禁羡慕狐篱玉生了个好命。前夫没了，成了寡妇，没想到还能风光再嫁。
卫七凤和相氏都是个爱说的，先是说王长生，然后是狐篱玉，东家长，西家短，最后说到卫三娘家。
*昨天前天登不了起点，幸好有定时发布，真是一头大汗！
第21章 礼物
“……篱香长得漂亮，而且能干，这年龄正好找婆家，你别瞧有些人嘴上说姑娘大个一两岁也无所谓，其实谁愿意自己儿子娶个老姑娘。”卫七凤语重心长，向卫三娘传授经验。唐举莲今年也十五，卫七凤早就托人留意亲事了，只是她眼界高，一直没有满意的。
相氏也跟着道：“这话说得有理，我看你们家篱晶也得挑挑了，已经十四岁，虽然篱香还在家，不过，可以先看着，有了合适的把婚期定下，迟两年成亲都行！”然后说起自己儿子：“……等个几年我也得替他暗地慢慢留意了，不然晚了，好姑娘可都被人家挑走了！”
卫三娘面上不显，心里暗暗砸舌。
你们家小宝今年才八岁，就算再等个八年也才十六岁，找姑娘不正好。难不成也要十二三岁就开始选媳妇？
又矮又瘦的跟豆芽似的，谁家姑娘愿意啊！
卫三娘不喜欢说别人家长短，也讨厌别人说自己，更别说是自己未嫁的姑娘。
偏偏卫七凤拉着她说个不停：“听说潘氏也正在替自己女儿寻婆家，好像还看中了一家，就是卫家镇的。”
狐篱云比狐篱香还大，已经十七，早就在找婆家了，这有啥稀奇的，卫三娘不以为意。
“……听说是镇上一家做小生意的。”卫七凤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总觉得自己有本事，将女儿教的跟大户人家的千金似的，还称是咱村最闺秀的姑娘……草鸡能真变凤凰吗？我还以为要找个什么样的乘龙快婿，还不是小门小户。”
这话卫三娘不爱听，虽然她不怎么喜欢狐家的人。
“卫大姐，你这话就不对了，谁不想自个儿闺女嫁的好，你这样说人家不好吧。”
卫七凤撇撇嘴，转眼想到卫三娘和狐家好歹也是亲戚，便没再多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
卫三娘草草和卫七凤，相氏说了两句便走了。
还没到家，远远就看见狐小媚站在门口和一个人说话。
青布衣裳小子，高高个子，长得壮壮的，浓眉大眼，厚嘴唇，一幅憨厚样，不正是她娘家隔房侄子卫青宝。
卫青宝他爹卫石明每天挑货走村窜巷，偶尔卫石明还会合同人家一起去远处买货，特别是到了下半年，会出趟远门购些好货回来卖，好多挣些过年钱。卫青宝便会跟着他爹一起。
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卫青宝，今儿突然来，定是刚回来又来给她们家二闺女送东西了。
狐小媚和卫青宝自然也瞧见卫三娘了。
卫青宝立刻笑着先恭敬的喊卫三娘：“婶娘，你回来了！”
“哟，是青宝呀！怎么不进屋坐。”卫三娘说话的间隙瞥了眼狐小媚手中的东西，两条红头绳，颜色鲜艳，扎在头发上特别亮眼，两姐妹一人一条刚好。卫青宝每次出远门回来都会给狐小媚捎东西，当然也不会忘了狐篱香，是个特懂事的孩子。
卫三娘眉眼笑得更开：“来来来，青宝，快进来坐，到婶娘家怎么还这么客气。”
狐小媚拿着红头绳就朝卫青宝抿嘴微笑：“青宝哥要不进来坐会儿吧！”弯弯的眼睛像月牙似的漂亮。
卫青宝黑黑的脸不觉有些发烫，手搔着头发不好意思的笑呵呵点头。脚步往后挪了两步，沉着讲礼，让卫三娘和狐小媚先进去了，自己才最后一个进了院子。
卫三娘进屋了，她习惯在家干活换身旧衣裳，狐小媚则到厨房拿碗替卫青宝倒水。
这时，狐篱香一摇一拽从屋子里出来，得意甩了个侧面给卫三娘看，问她：“娘，你看青宝买这红头绳怎么样？”
大红的红头绳衬得乌黑的青丝更加光泽黑亮，鲜红，艳丽，十分打眼，扎在狐篱香那如瀑布似漂亮的头发上如画龙点晴！
卫三娘不由点头，夸卫青宝：“你挺有眼光的嘛！”接着又疑惑看着狐篱香：“你妹妹手上不拿了两条吗？你头上那条哪来的？呀，青宝，你该不会是一人替她们买了两条吧？”
卫青宝笑着道：“我瞧着好看就多买了。”
“哎呀，这哪成，这得多少钱啊，我把银子给你。”说着就要进屋拿钱。
卫青宝连忙阻止要进屋拿银子的卫三娘，急道：“婶娘，你可别这样，我是特意买回来送给篱晶妹妹的，还有篱香。若是让你给了钱，可不是我的初衷。如果让你破费，我怎么过意得去。”又急又诚恳的样子，好像真怕卫三娘给他钱。
卫三娘只得作罢，嗔怪看着卫青宝：“你这孩子，真是的！哪是我破费啊，分明是让你破费了嘛！”
卫青宝扫眼一旁笑盈盈的狐小媚，松了口气，笑着道：“你是我婶娘，篱晶和篱香自然就是我妹妹了，买给妹妹有什么。”
卫三娘满脸笑意，从小到大卫青宝都对篱晶特别好，自己这侄儿也知根知根，老实本份，所以，她才从来没有阻止过卫青宝来自己家窜门。
旁边狐篱香则挑眉斜眼看着卫青宝，故意拖长声音问：“你说谁是你妹妹呢？我只比你小几个月。”
卫青宝可不敢得罪狐篱香，立刻挠头陪笑：“是是是，咱们俩一样大。”
讨好赔笑还是引得有人不满：“什么破费不破费，他买是他心甘情愿。”
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了众人一跳！
一群人才发现原来这院子里还有一人，那便是狐篱笆，他端了根矮凳正坐在院子墙角下默默无声的看书呢！
一大家子赶集回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院子里还坐着一个人！
卫三娘瞪着他：“你作死啊，藏那儿干嘛？”
狐篱香则笑嘻嘻的道：“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人居然在看书呢！”
而狐小媚眉眼含笑，秀声秀气的劝他：“小三啊，你坐那儿看书哪成呢，光线多暗，黑漆漆的，你瞧咱们回来这么半天居然都没发现你，若是让娘误会你在那儿打嗑睡可就不好了！”
你一句，我一句，故意把狐篱笆气得跳脚。
“以为是晚上呢？还黑漆漆，这是大白天！”狐篱笆掷地有声，怒道。
接着，把书一放，从凳子上跳下来。
狐小媚讶然，敢情这人是蹲着的呀！
他跨出几步，指着卫青宝，瞪着狐篱香和狐小媚，难得对狐篱香姐妹露出一幅怒其不争的表情：“你们怎么这么没出息，不过是送了你们两条扎头发的绳子，个个都帮着他说话，我本来就在这儿好好的看书，你们别想挑拨娘。”
接着讨好看向卫三娘，一本正经的又拿起书，递到卫三娘面前：“娘，你看，我是真的在看书。”
卫三娘看眼狐篱笆，再看眼面前的书，密密麻麻的字跟虫子似的，不知道啥是啥。
它认识她，她不认识它！
她眼神冷冷的扫过去。
狐篱笆立刻浑身一个冷颤。
第22章 能干
狐篱笆打个寒颤，面前的书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一只纤纤玉手拿走。
狐小媚笑眯眯将书扬了扬，提醒狐篱笆：“明知道咱娘不认识字，你这是在唬她呢还是讽刺她呢？”
这话一说完，狐篱笆立刻感觉到卫三娘的眼神又冷了几分，像刀子似的在自己面前刮啊刮。后悔的自己都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假作镇定狡辩：“二姐，你别乱说。”
狐小媚笑呵呵瞥他一眼，将手中的书翻动，一边道：“来来来，让我来考考你，你是真在看书还是假看书！”
狐篱笆心虚的脖子一缩，接着又回过神来，盯着狐小媚：“二姐，你识字？”
狐小媚手一顿，虽然这个时代的字都是繁体，但凭她的本科文凭大多猜也能猜出，遗憾的是本尊只认得自己的名字呀！
狐小媚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书一合，丢给狐篱笆，鄙视道：“瞧你吓得那模样，吓唬吓唬你的！”
狐篱笆肩膀一垮，大松一口气，这幅毫无出息的样子立刻引起卫三娘不满。眼看卫三娘眼横目怒，就要发作，卫青宝立刻上前打圆场：“还是篱笆好，能上学堂，我连字都不识几个。”这家里的他是一个也不想得罪啊！
“他那学识算什么。还是你厉害，小小年纪就跟着你爹出去做生意了。”话虽这样说，但听到卫青宝这般说卫三娘心里还是舒服了些，结果眼神一扫，又看到狐篱笆抬着下巴，一幅真的了不得的表情。她眉毛狠狠的跳了两跳，要不是顾忌到卫青宝在场，真会两脚踢过去。
才被先生责罚，被人夸两句就高傲得跟只孔雀似的，真是挨打的节奏！
卫青宝年纪小，但见识已不少，很会察颜观色。拉着狐篱笆夸奖他，最后道：“这次出去匆忙，只来得及给篱晶妹妹和篱香买了东西，没瞧见适合男孩子用的。要不这样，改日我们去卫家镇，我请你吃好吃的。”
这话立刻赢得狐篱笆赞同，刚才一番表现只为等这句话，双眼放光看着卫青宝，确认：“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卫青宝认真点头。
“好，说话算数，改日我们去卫家镇，我要吃……”狐篱笆满脸兴奋，狮子大开口：“我要吃红烧狮子头。”
卫三娘一掌拍在他脑门上，瞪着凤眼盯着他：“你脑袋被门夹了？”
卫青宝只愣了愣，随后满口答应：“行，既然答应你，就随你挑，就当我这次出去没有赚钱好了。”
狐篱香撇嘴看眼正在委屈摸脑门的狐篱笆，对卫青宝道：“你别理他，给他买俩包子就得了。”
狐小媚也道：“对，青宝哥，你别理他，随便买点啥给他就行了。”然后掰着手指头，似有意无意的道：“这都在家待几天没去学堂了，还想吃红烧狮子头。”
这教训人就得抓命门！
果然，卫三娘双眼怒火熊熊燃烧：“你知道红烧狮子头多少钱嘛？”不是几个铜板，几十个铜板的事，那一顿下来起码得二两银子。
虽然这次难得赚了这么多钱，可话已出口，卫青宝就不再计较，再说还有卫三娘几人帮着他说话，特别是狐小媚，卫青宝觉得自己多花点钱也值。
“其实这次我让我爹出去之前从这边拿了些货过去卖，没想到生意出奇的好，所以了赚了一笔钱，我爹为了奖励了便分了一些给我，红烧狮子头还够！”
卫三娘几人听得砸舌：“那你们这次岂不是赚大发了？”
卫青宝微笑：“是的，赚了一些银子，所以，我们打算以后也拿些货过去卖。”
其实早就应该这样。
“刚好，我身上有吃红烧狮子头的钱，如果篱笆真想吃，也没有关系，银子嘛以后可以再挣，关键要篱笆高兴。”
瞧人家这孩子多懂事，多会说话。
卫三娘瞥眼自己没出息的儿子。
狐篱笆这会儿自个儿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狐篱香则拍了拍狐篱笆的肩，话重心长的道：“你瞧青宝挣钱多不容易，人又豁达，你现在还好意思吃吗？”
狐篱笆低头不说话。
狐小媚却头一次发现卫青宝其实也不憨，挺口齿伶俐得嘛！
卫三娘对卫青宝是越看越喜欢，这么好的孩子父母哪里需要操一丁点儿的心啊！她恨不得把卫青宝身上的优点，能干，全变到狐篱笆身上，从此以后她就有个即能干会赚银子，又有学问的儿子。
卫三娘满脸慈爱的夸奖：“青宝现在真能干。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了，不过，挣钱不容易，你还年轻，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钱得省着用，好好存起来，至于篱笆，你就带他到镇上随便吃点什么就可以了，他又不是小孩子，能理解的。”
卫三娘的话让卫青宝脸微红，但他还是坚持要带狐篱笆去吃红烧狮子头，狐篱笆的胡闹是以为卫青宝没有给自己带礼物，知道卫青宝的豁达后哪还计较这些，跟着他，青宝哥前青宝哥后的叫个不停。
次日，卫青宝带着狐篱笆去了卫家镇，狐篱笆自不会真去吃红烧狮子头，任卫青宝怎么说也不进去，最后两人在路边混沌摊一人叫了一碗混沌，回来的时候，卫青宝又带着他去干果铺买了一些零嘴带回来。
回到家后狐篱笆不停跟狐小媚等人说着卫青宝告诉他的一些趣事，不停的赞叹他能干，有见识，决定以后多跟卫青宝学学，完全忘了头日他还嫌狐小媚和狐篱笆太好收买。
这都是后话。
送走了卫青宝，狐小媚拿着红头绳高兴的进了屋，两姐妹一会儿用红头绳扎头发，一会儿将红头绳挽成花戴在头上，一会儿又将红头绳栓成蝴蝶结，你帮我戴，我帮你扎，在屋里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卫三娘摘了菜就进厨房做饭了，响午的时候狐大友便从地里回来了，只简单的炒了两个素菜，一家五口围在桌边吃起响午饭。
两个姑娘挽了一样的发式，扎着红头绳，狐大友一眼就看到了，他奇道：“你们啥时候买的，我咋不知道呢？”
狐篱香就笑眯眯道：“是青宝送过来的。”
“哦。”狐大友恍然，这孩子憨厚，实诚，每次出去回来都要来他们家窜门子。
接着卫三娘就把卫青宝和他爹出去卖货的事说了，十分羡慕：“光青宝身上就有二两银子，这次他们肯定挣不少，少说也有十几两。”
狐大友迟疑道：“没这么多吧？”
“怎么不可能，第一次拿过去卖，买的人多，价抬高了，自然就能卖这么多了。”
就算这都是卫三娘的猜测，也让狐大友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第23章 生计
别人家里都越过越好，他们家仿佛还十年如一日，每年到头靠着卖些零菜过日子，乡下人谁会去花钱买菜吃？镇上，城里大户人家每月倒需要不少，不过，人家都有固定购买渠道，而且有些大户人家有庄子，庄子上就种了新鲜蔬菜。
他们没有人脉，哪能攀上那些好事，更没有其它好的销路，只能靠着卖些零菜有点小收入。可城里人买散菜的都是小门小户，需要当然也不多。而且卖菜的又不是一家两家。
好在，他们自己种了粮食，平常日子基本吃粥，不然一天四季吃食都要成问题。
想到这儿，狐大道重重叹口气。
现在的人都是狗眼看人低！家境好坏决定着在村里的声望地位。
卫三娘就道：“他爹，要不咱们也做点小生意吧。”
狐大友皱紧着眉头：“做啥？”
一直埋头吃饭，竖着耳朵的狐小媚立刻见机说道：“不如试试我上次的提议？”
一家人全看着她。
狐小媚笑吟吟，胸有成竹的道：“卖豆花其实是门挺好的小生意，本钱少，利益高。虽然咱们这地方没看见有卖的，但在其它地方有很多的。”
这事狐小媚已经不下说了三次，狐大友和卫三娘觉得她年纪小便也没当回事，只当她说着好玩。现在这么一听，狐大友不由上了心。
卫三娘早想干点别的了，对狐小媚这提议有些意动，却又很不放心：“你在哪看到的？如果没有人吃怎么办？要准备什么，要多少本钱，你考虑过这些吗？”
狐小媚一本正经点头：“这你们就不用担心，要不了多少钱的，就是卖的时候可能爹会累些。”
狐大友摆手：“干啥不累，只要有收入就成，累点无所谓。”
然后狐小媚将卖豆花需要准备的，还有工序，怎么做一一告诉卫三娘和狐大友。
“……黄豆咱自己就有，关键是要磨好豆花，豆花口感关系到生意的好坏……拿一只大桶装豆花，上面要盖得严实，不然很快就会冷的……再准备几只碗和勺，另一只桶里得准备点清水，还有糖……早上一早挑到集市去，哪儿人多去哪，马上卖马上收钱……如果客人自己有碗更好，没有碗就用咱们的，吃完立马用桶里的清水洗掉就成了……简单方便！本钱就是黄豆钱，再买点麦芽糖。”
这个时候都是麦芽糖，要不然就是饴糖。
狐大友不由点头，这么听着是不错，桶家里有现成的，碗也有，匀几只出来便是，豆子刚晒好，倒不是很多，不过，没关系，如果生意好的话，去集市买些回来就是。
“那卖多少钱一碗？”狐大友道。
狐小媚想了想，集市的烧饼都是一个铜板一个，一斤豆子能磨好多豆花的：“一个铜板吧。”顿了顿她又道：“就算家里的黄豆用完了也没关系，咱们去集市买，一斤黄豆才六文，但能磨十几碗，怎么算咱们也赚的……其次还要一些熟石膏粉，冲浆用的……”
说着狐小媚朝狐篱香递个眼色，继续劝卫三娘和狐大友：“咱们家卖那点菜根本不够家里嚼用，若是豆花生意不太好，你们可以一人卖豆花，一人卖菜啊……什么事不是说成就能成的，都得自己去亲自试验，若等看到别人家生意好才去做，那就失了先机了！”
说到后面，狐大友和卫三娘不由微微点头。
但这种一个人当说客当然是成不了事的！
狐小媚不停的朝狐篱香使眼色！
狐篱香这才回过神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这么能说会道的，只这么听着，她都有些意动了！
不过，细细想想，狐小媚这主意还真可行！况且，狐篱香也希望爹娘能再做个买卖，这豆花生意花不了多少本钱，很不错！
便附合：“爹，娘，我觉得妹妹说得不错，咱们可以先试一试呀，若真不行，就自个儿吃呀！你们担心啥，俗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狐大友眼前一亮，手掌在桌上一拍，应下：“这话说得好，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咱们就做一回胆大的不成吗？万一要做成了，咱们家以后就不用愁了。”一番话说得豪气冲天，引得卫三娘也笑了。
打定主意，大家都觉得了有些小盼头。
一家人细细商量一阵，将需要多少成本，一斤黄豆能卖多少钱，算了又算，觉得就算这生意不成也不会亏多少。
最后，这事就定了下来。
吃完饭狐小媚又同卫三娘狐大友商量一阵，泡黄豆得两三个时辰（约五个小时），不如就晚上迟点再泡，今天夜里所有人都早些休息，明儿早上一早就起来磨豆浆，点豆花。
虽然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但家里首次一家人同意，要干的一件生意，大伙儿都十分高兴。
狐篱笆帮着狐篱香收拾碗筷，狐小媚和狐大友，卫三娘准备黄豆。
那黄豆是前段日子刚收成的，前两日晒干才收好的。卫三娘将一个大口袋提到院子中间，狐小媚和狐大友都凑过去。
袋子打开，大半口袋的黄豆，有些十分饱满光滑，有些则是瘪的，还有一些表面啃啃洼洼，狐大友找来一个簸箕，将黄豆全部倒进簸箕，又放了一只蒌在旁边，三人各找了东西坐下开始挑黄豆。
好的，饱满的黄豆重新放口袋里，歪瓜裂枣的丢进蒌里。
狐篱笆把碗筷收拾完便来帮忙挑黄豆，等狐篱香洗完碗也过来帮忙，这时，狐小媚才想起要提醒卫三娘：“……最好准备大纱布，叠成几层好滤豆渣，还要准备一根布口袋，拿来装豆渣用。”说完又笑眯眯的道：“豆渣也可以吃的。”接着又问狐大友：“爹，咱们家有熟石膏粉吗，没有的话你得快去集市买点。”
“有有有。”狐大友进屋，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小包东西，打开一看，白色的粉末，果然是石膏粉。
狐小媚就奇怪：“爹，你居然还买了这啊，拿来干嘛的？”
狐大友面带茫然：“我也忘了，不知道是自个儿买的还是别人给的了。可能当时想着拿回来兴许哪日有用吧。也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了，没想到今日还真派上用场。”
可狐小媚却有些担心：“你这都多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有用没？”
狐大友一顿，摸了下自己包里的铜板，一脸肉痛，道：“哎呀，这东西也要钱的，况且这东西哪能随便就坏掉呀。以后还不知道要用多少呢！这次就先用着，如果不行的我再去别人家借。”
狐小媚不好再多说什么，心想万一真用不了，大清早乌漆麻黑，别人家都还在睡，看你要去哪儿借。再说，这东西又不是家家都有。
熟石膏粉有了，就要准备其它的了，五个人没一会儿就挑了一半黄豆，卫三娘放下手上的黄豆，起身进屋开始找布袋和纱布了。
一家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有人来访。
第24章 商议
陈氏跨进院子就看见狐大友一家老小围坐在院子中间，全都在聚精会神，埋头干着什么，她清清嗓子，提高声音，先爽朗的笑了起来：“哟，你们这一家子都在干嘛呢，围在一块儿。”
众人抬头，陈氏已经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年轻端正，身材丰满的女子，却梳着妇人头，正是陈氏守寡的女儿狐篱玉。
不等狐大友等人反应，狐篱玉已经先招呼了人：“五堂伯，五堂婶在忙什么呢？”狐大友比狐家老四狐应江小两岁，又比狐老五狐应海大两岁，所以众人便称他“五堂伯。”
行五，多加了个堂字。也不会打乱狐家五兄弟的排行。
接着她又笑着看向狐篱香三人：“篱香妹妹，篱晶妹妹。”看到狐篱笆时惊讶了下：“哟，几年不见，篱笆长这么高了。”
狐篱玉自丈夫去逝后就很少回家，回来一次待的时间也不长，自然看不到狐篱笆，且狐篱笆这两年确实长高了很多，已经比狐小媚高出半个头了。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齐齐站起来招呼陈氏和狐篱玉。卫三娘在屋内听到声音也走了出来，看到狐篱玉过来也惊讶了下。
谁能想到嫁出去已久的寡妇回来就来窜门子。
狐篱玉也有些不好意思。
陈氏是老实人，但也不笨，寒喧几句后，就向众人解释：“……眼看这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便让她回来了。也算她以前对公婆一片孝心没有白费，她婆婆还说，到时候出嫁的时候也要过来跟着送送。”
卫三娘和狐大友就赞叹：“篱玉命好啊，遇到如此明事理的公公婆婆！”
陈氏也不住点头：“就是啊，多好的人家啊，可惜有才命不好……”狐篱玉的前夫叫王有才，是王家坡的人。
“篱玉的公婆都是勤快的人，就是有才走了的这几年，她公公婆婆也没让她累过，要是有才还在的话，家里肯定过得比现在不知道好多倍，孩子肯定也好几岁了。”说着陈氏眼圈红了，声音也哽咽了。
狐小媚则在心里想，若是有了孩子，狐篱玉恐怕就没这么好命还能再嫁了。
卫三娘其实是个心软的人，做了寡妇的女人想找个好男人不容易，当父母的更是操碎了心。看着陈氏泪眼婆娑的样子她想到和狐大友刚成亲那会儿的艰难日子，心里有些触动，拉着陈氏的手真心诚意的安慰她：“大嫂，过去的就别想了，你瞧篱玉现在不也挺好吗？公婆还允许她回来再嫁，这多好的事啊！这方圆百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吧。还有……”她扫眼垂眉低眼的狐篱玉压低声音对陈氏道：“还有那卫家也不错啊，家境也不差，篱玉嫁过去定不会吃亏，而且离娘家近，想回来就能回来，多方便。”接着拍了拍自个儿的胸脯，拿自己作例子，笑着道：“你瞧我，嫁过来十多年哪次不是想回家，脚一抬，几步路的功夫就回去了。过年回娘家，还能吃了晚饭，晚些回来。就算在家里受了气，出门就回了娘家，告了状，诉了苦，要不了晚上就回来了，谁知道我回去干嘛的呀！”
狐大友听着就嚷道：“哎哟，你在这个家就跟个霸王似的，谁还敢给你气受呀！”
惹着院子里几人全都呵呵笑起来。
陈氏心中的阴郁也消散了，狐篱玉波澜起伏的心也平静了下来。两人对卫三娘和狐大友的印象更加好了。
卫三娘瞪眼狐大友，不理他，转身替陈氏和狐篱玉碗中倒了开水：“你们别理他，尽胡说八道，喝水，喝水。”
陈氏自然呵呵的笑，心里着实羡慕卫三娘。接着又问她挑黄豆干嘛，卫三娘告诉她，将好的坏的分开装，想自个儿磨豆花，然后东拉西扯闲聊了一个时辰，临走时陈氏和狐篱玉一脸真诚邀请卫三娘一家：“……成亲的时候你们全家都过来热闹热闹，要是篱笆那天读书，不如跟先生请个假吧。”然后自己打趣自己：“你们也知道我这人嘴笨，说不来好听的话，我们也没准备那啥请贴，所以，就让篱玉跟着一起过来请你们。”
卫三娘就笑着道：“大嫂，我们哪有你们那么多规矩，你来说一声就成了，我们到时候肯定会去的。”
陈氏笑着道：“哪里成呀，篱玉来才显得有诚意嘛！”她就知道卫三娘是个爽快的。哪像谭氏，篱玉当时没去她还阴阳怪气一番，好在狐篱玉是再嫁，又不是闺中女子不能随便出来见人。
送走陈氏和狐篱玉，差不多已经申时末，将黄豆清理装好，狐篱香帮着扫地，卫三娘则去了厨房，准备开始做晚饭。
晚上吃得很简单，清粥稀饭，一小叠泡菜，炒了个青菜。
因为第二天一早就得起床，除了狐篱笆，狐小媚和狐篱香全部得起来帮忙。晚饭吃得很安静，吃过饭，收拾好，各自洗脸洗脚，然后上床休息。
等其它人都休息了，狐大友这才提着油灯进了屋子。
明明决定要睡了，卫三娘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卫三娘翻个身，对着狐大友，突然想起白日听到卫七凤的话，推了推狐大友，狐大友睁开眼，声音有些懒懒的：“又有啥事儿？”
卫三娘就把白天的事情说了。
狐大友觉得卫三娘是咸吃罗卜淡操心。
“篱云比咱们家老大还大两岁，找婆家很正常啊，你别要去跟着瞎起哄！”
“你懂什么，两个姑娘年纪相差不大，老大也要开始找婆家了，可是，总有人喜欢拿咱们家老大跟篱云比！”卫三娘一本正经的道，接着又一脸不高兴：“你刚才那啥意思呢？什么我跟着起哄？”
扯着狐大友的衣服非让他翻过身来，黑暗中瞪着眼睛，直嚷嚷：“你说的什么意思？什么瞎起哄，我什么时候瞎起哄了，我是那喜欢搬弄是非的人吗，这话你给我说清楚，必须给我说清楚！”吵得狐大友顿时没了睡意。
狐大友翻过身来，面对着卫三娘，叹气，解释：“我不是说你喜欢搬弄是非，村里那些三姑六婆的嘴你又不是不知道，白的都能说成黑的。篱云早到了说亲的年纪，上次在大哥家里发生的事说不定大伙儿都知道了，你一句我一言，好好的事都说变了味儿，我是怕你被狐家的人误会。”
这话说得卫三娘心里舒坦了些，声音也柔和了不少：“这个我当然明白，所以，我只站了一会儿便回来了。卫七凤那人我还不知道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诶诶诶……”狐大友忙打断她：“才说你不爱搬弄是非，怎么就开始说人闲话了！”
卫三娘脸一热，嘴上不服气的道：“我这哪算说人闲话，我在陈述事实，我是那种爱说人闲话的人吗？况且，我就在家里和你说说而已。”
“是是是！”狐大友只有点头应声，声音柔和，略带笑意：“我还不知道你吗，刀子嘴豆腐心！”
黑暗中卫三娘眉眼一弯，得意言于表：“那是。”
说完，她一顿，伸手就朝狐大友身上轻轻捶了一拳，嗔怒道：“瞧被你绕到哪儿去了，我不是想说这个。”然后把狐家也挑中镇上一家小门户人家的事说了，末了道：“明儿，我再问问篱香，毕竟这是孩子一辈子的事，若是她没意见，找个机会让媒上去张肉铺说说，早点把事情给定下来。”
狐大友没有意见：“既然看中了，定下来也好。”
两夫妻躺在床上轻言戏语说了半响，结果两句话就把正事商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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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点豆：菩萨对不起了
亥时中（晚上十点）狐大友起来将早准备好的黄豆泡好。次日，寅时初（凌晨三点）一家子就起来了。
狐大友将石磨清洗干净，下面放了大盆接着，卫三娘将准备好的布袋，纱布放在一旁；狐小媚拿瓢舀了一小瓢黄豆和了少许水倒进磨眼里。接着狐大友推着磨子开始磨起来。
这边连续不断的接着朝磨眼里倒黄豆，磨子里慢慢流出淡黄色的浆液。
推磨一个人足矣，第一次泡的黄豆不多，三斤，要不了多长时间一个人也能磨完，狐大友推磨，卫三娘倒黄豆。
待盆里接下少许浆后，狐小媚拿大瓢舀了一大舀先拿纱布过虑，然后倒进锅里。新鲜磨出来的豆浆有一股豆腥味，狐篱香凑近闻了闻，皱起眉头很怀疑：“腥腥的，拿出去有人买吗？”
狐小媚第一次朝她露出个鄙视的眼神：“姐，这你就不懂了，刚磨出来的本来就是这个味儿，不过等会儿就会很香了。”然后让狐篱香开始烧火，等豆浆烧开以后，灶台里的火暂时熄下。
豆浆烧开后得等它凉到八十度的样子才能冲浆，趁着这个时候，狐小媚拿了碗和熟石膏粉出去。
“爹，你帮我看看一两有多少？”
狐大友停下，卫三娘接下推磨的活，狐篱香则学着她娘刚才的样子，拿瓢舀了黄豆朝磨眼里倒。
前世狐小媚对数字就不敏感，偶尔买点东西一两斤还能估摸出来，多了就不行。若让她用两或钱为单位估计重量，她就更拿不准了。
狐大友很快就算好了一两熟石膏粉有多重，狐小媚拿在手里掂了掂，心里也有了数。想到以后这活可能就狐大友和卫三娘干，狐小媚又拿给卫三娘和狐篱香看了看。
狐篱香还好，学着狐小媚的样子在手里掂了掂，卫三娘则一巴掌拍在狐小媚脑门上，瞪眼道：“你在损你娘呢！”把她还残留的睡意全拍走了。
狐小媚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人也彻底清醒过来，她娘能不知道一两有多少吗？这确实是自己找打了。不过，心里不服气，拿着碗嘀嘀咕咕回了厨房。
狐大友和狐篱香看着都呵呵笑了。卫三娘略微挑了挑眉，嘴角上翘。
将熟石膏粉用凉水化开，外边三斤黄豆已经全磨出来了。狐大友三人也进了厨房。
狐小媚估计着豆浆温度差不多了，另外拿碗倒了丁点儿熟石膏粉水出来。
一两熟石膏粉水能点豆四斤多的样子，那么她只舀了一大瓢豆浆出来，一斤黄豆的豆浆都没有，自然只能要丁点熟石膏粉水。这是前世她跟着警局里的人出去办案，无意在一户农户家里学到的。
这里点豆的意思是指冲浆！
冲浆的时候必须拿瓢不断的搅动豆浆，还必须像搅面糊一样搅透，以免豆浆和石膏水搅和不均匀。
而石膏水也要从高处缓缓倒入，看着简单，其实这都很讲究手法的。一个做不好，就会影响冲浆质量。
狐小媚之所以先只舀了一大瓢豆浆烧开来点，是因为她虽然看人做过，知道方法，毕竟自己没亲自做过，万一把三斤黄豆都浪费了，岂不可惜。
在卫三娘眼里，三斤黄豆若留种来年再种，可是能出很多黄豆的。
所以，当狐小媚端着石膏水，要准备冲浆的时候，卫三娘脑子才清醒过来。
她怎么就糊里糊涂的信了这丫头的话，平日屁事都不懂，这主意能行吗？
卫三娘站在旁边，眼睛紧紧盯着狐小媚手中的石膏水，一脸紧张，不停的问：“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让你爹来。”担心的直嚷嚷。
可，无论她怎么着急，狐小媚都不受影响，静静的回视她，非常淡定，一脸平静：“娘，别嚷嚷行吗？今儿本来就没睡好，你再吵我头都晕了。”
一听这话，卫三娘立刻更紧张了：“哎呀，你不舒服就别做了，让你爹去。”然后推狐大友：“你快去，老二犯晕。”
狐小媚一脸无奈，澄清：“娘，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说让你别吵了，你再吵我脑袋就成浆糊了。”
狐大友倒不怕，还安慰卫三娘：“老二没有不舒服，不就一碗豆浆的事吗，若真毁了就当咱们今年少收一碗黄豆便是！”
“什么一碗，那儿还有一大盆呢！”卫三娘嚷道。
“一大盆又怎么着，坏了就拿去喂猪。”然后狐大友笑呵呵的看着狐小媚：“我今儿就想看看老二有几分本事。”
“你这个老的也没正形，老二平日干过啥，三斤黄豆来年咱们能种好多新鲜豆子，能卖不少钱呢！”卫三娘瞪着眼睛，再看眼狐小媚娇小的个子站在灶台边，一只手拿着瓢，一只手端着石膏水使劲儿高高举起的样子，心里直后悔。
哎哟，她也老糊涂了，怎么就突然答应了这不着边的主意了呢！白白浪费了三斤好豆。
狐小媚今年十四岁，已经一米五几，其实不算矮，但她们家灶台打得要高一些，又是两口锅的大灶，自然就显得她有些矮小了。
卫三娘嚷个不停，狐小媚手都酸了，不就点个豆，冲个浆嘛，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一锅豆浆的事吗，没了又不会死人！
她小脸一板，拿着瓢在灶台上使劲儿猛敲几下，提着细细的嗓子大叫一声：“行了！”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卫三娘和狐大友，十分严肃的道：“要是毁了就从我零用钱里扣，行了吧？”
卫三娘三人愣了愣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平日胆小细声的丫头居然发火了！
狐大友眯着眼睛呵呵的笑，一点儿不生气：“老二，可以啊！刚才把你爹我都差点唬住，如果声音能再粗犷点就更有气势了！”
而卫三娘则插起腰，瞪大眼睛，指着她手上的瓢，咬牙切齿的道：“你在干什么？你打的可是灶王菩萨，你要反了天了是吧？”最后一句声音拔高刺得狐小媚不由自主的偏了头，也差点把站在卫三娘身旁的狐篱香的耳膜给震破了。
最后，狐篱香也怒了，又烦又躁，十分不耐烦的对着屋里三人道：“你们到底点不点，大清早的连觉也没睡醒就起来磨豆，磨磨矶矶，再不快点天就要亮了。豆都磨好了，现在不愿意，早干嘛去了！”
来个指桑骂槐的，有本事了！
卫三娘缓缓偏头盯着她。
狐篱香心头一跳，目不斜视，继续绷着脸装没看见。
狐小媚看了外面，天色已经开始放亮，只好将碗放下，对卫三娘作了个安抚的动作：“知道了，知道了，我道歉行了吧！”
然后从旁边找了个小凳放在灶边，接着往上一站，再将石膏水碗端起，一手端碗，一手拿瓢，像个提线木偶似的朝着灶台点了三下脑袋：“菩萨，刚才对不起了！”
话音一落，高高举起的石膏水从碗里缓缓流出，另一只手在锅里不停搅动。
一切只在一瞬间，卫三娘阻止的话卡在喉咙里。
**我默默的码字。
第26章 走过路过……
石膏水只有一点，抬碗就倒完了，狐小媚将石膏水搅匀，放下东西，从凳子上下来，对狐大友道：“冲浆已经完成，现在得等个一刻钟的时间，再看成没成。”
狐大友点头，转身对卫三娘道：“趁现在先将早饭做好，一会儿咱们再来瞧。”
卫三娘看眼狐小媚，默默在另一口锅掺了水，开始煮面。
一刻钟后，狐小媚拿了半截不要的筷子戳了戳锅里的豆花，筷子不偏不倚立在豆花中间，看来是成了。
她又拿小勺，舀了勺出来尝了尝，还没吃就闻到一股豆花香，不过吃在嘴里老了一些，看来是石膏水多了。
拿出三只碗分别将锅里的豆花舀了出来，狐小媚开始洗锅。狐大友，卫三娘和狐篱香一边尝着碗里的豆花一边点头。
又滑又嫩，满口豆花香！三人均不住点头。
“不错，不错。很香。”
“白味儿的也挺好吃。”
“比豆腐嫩好多咦，看来二妹这法子可行呀！”
狐小媚抿着嘴笑。
既然法子已成，那接下来就直接冲浆了。
这活当然就交给狐大友，狐小媚刚才的动作他看一眼便记住了。等浆冲好，将豆花全装进大桶里，又拿了包着厚厚棉布的盖子盖好，狐大友和卫三娘开始吃面。
而狐小媚和狐篱香则帮着捡了几只碗和勺子出来放在另一只桶里，又舀了些清水倒在桶里。狐大友和卫三娘吃过早饭便挑着豆花担子朝集市去了。
此时天已渐亮。
卫三娘一走，家里的活自然交给狐小媚姐妹俩。
狐小媚拿着扫帚开始打扫院子，狐篱香先叫了狐篱笆，然后去厨房开始煮猪食，等猪食煮好，她才重新烧水煮面。
吃过早饭，将家里收拾妥当，狐篱香重新将自己收拾一番，便和狐小媚去了集市，狐篱笆同样留在家里，至于他是真在家读书，还是出去到处疯就不是她们能管的了！
狐小媚和狐篱香到集市已经巳时中，她们直接去了赶集人最多的一道街，远远就看到狐大友挑着担子站在路边，卫三娘不知道去哪了，豆花桶盖得严实，桶后面的墙壁角落有少许水渍，他一边张望一边吆喝：“卖豆花咯……”
显然没什么人光顾。
狐大友看到狐小媚两姐妹过来露出个无耐的表情。
狐小媚走过去直接揭开豆花桶的盖子，狐大友苦笑着道：“只卖了两碗。”
桶里的豆花几乎没怎么动过。
狐小媚皱了眉头，问：“买的是什么人？感觉味道如何？”
“都是带着孩子的，说味道挺不错。”若不是对方这么说了，恐怕他心里更加不好受吧。明明他们一家都觉得好吃，怎么就没人来买呢！
狐篱香也不解：“怎么回事？”
三人站在路边好一会儿，果然无一人问津。
狐大友眉头紧锁，看来这一桶豆花是要浪费了。一家子第一次兴高彩烈的商量的小生意就要黄了！心里怎么也不是个滋味儿！
狐篱香也跟着愁起来，看着狐小媚：“怎么办？”
东西没问题，那就是宣传不到位了！
狐小媚皱了皱眉：“咱得换个卖法！”
“怎么换？”狐大友和狐篱香齐齐问。
此时正是赶集时候，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也不断，狐大友声音虽大，但不起眼，桶又盖着，根本不知道里面装的啥，所以，首先，她们的吆喝就得有些不同。
想了想，狐小媚便道：“爹，你到后边去歇着，我和姐姐来吆喝。”
狐大友迟疑：“这行吗？”
“先试试再说。”
等狐大友走到后边街檐下坐下，狐小媚转头看向狐篱香，很认真的道：“姐，咱们不能像爹那样吆喝，要有特色。”
狐篱香不解，看着她：“怎么个有特色法？”
狐小媚从桶里拿出一只碗和一根勺递给她，自己也拿了一对，白瓷的碗和勺碰撞在一起发生清脆的响声，一二三，三二一。虽然响声不大，很有节奏感。两个清秀漂亮的姑娘拿着碗和勺站在大街上十分吸人眼球。只要她和狐篱香同时吆喝，再加上手上的工具肯定能引人过来看。
狐小媚清了清嗓子，抬头挺胸，信心十足。
狐篱香呆呆了看着她，再看眼手中的碗和勺，十分无语！
做小买卖，吆喝，揽客，吹嘘的见过不少，可还没有人拿着碗和勺在大街上叫卖的。
狐篱香一脸别扭，问：“非要拿着这两东西？”让她怎么保持自己的淑女形象！
“当然。还得大声吆喝。”狐小媚朝她挤眼，示意她看后面一脸忧愁的狐大友。
狐篱香叹口气，然后一脸誓死如归的拿出一张手帕优雅的在身上扫了扫，接着又有模有样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再怎么着形象也是要的。
最后她拿起碗和勺抬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当当的敲打了两下，粉唇轻启：“卖豆花咯，来买豆花了，又香又好吃的豆花，快来看！”声音咋起，响亮清脆，小摊前后左右，哪儿都能听见！
狐小媚真心佩服，自叹不如，光这声音她就赶不上。
效果当然是引得不少人驻足。可也让狐篱香羞红了脸。
狐小媚是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大姑娘在街上吆喝买卖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趁着有人驻足，她立刻也敲打起手中的碗，像个行走江湖多年，老道的卖艺人一样，嘴里还说着顺溜引人发笑的段子：“各位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婶，哥哥，姐姐，妹妹，弟弟你们好，新鲜出炉的豆花又香又好吃，只要一个铜板就能买一大碗……走过，路过，看过，您千万不能错过。看一看，瞧一瞧，尝一尝，不买回家别后悔哟……哎，这位叔叔来看看，给小妹妹买一碗吧，这是咱们自家的豆花，凌晨起来现磨的，又香又甜，还营养，孩子老人吃最好不过……来来来，大家都来看啊，看一看，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叔叔，婶婶们快来啊，好才要钱，不好不要钱，做人做事讲良心，咱们做的是良心买卖……只有一桶，卖完就走，先来的先尝，来迟了就不给尝了，如此好机会，只此一次，大家快来呀……”
第27章 吾家有女已长成
豆花摊前一大堆人驻足观看。豆腐平日有卖的，做法工序和豆花差不了多少，但豆腐可以拿来做菜，虽然每斤豆做出来的量不能和豆花相比，但一块豆腐要卖三文钱。
豆花比起来，一大碗下去，虽然当时填了肚子，但不顶事，拿回家也炒不了菜，更下不了饭，所以，天朝其它地方有卖豆花，卫家镇这方圆百里却是没有卖这东西的，商贩们觉得不划算，便没人做。
现在狐大友拿出一大桶豆花出来卖，众人看热闹，当然都想瞧瞧，当然也有人真想尝尝，可谁卖东西会先让人免费尝的呀。
狐小媚喊了大半天，人倒是围了不少，就是没人买，也没有问。眼看终于有个带着孩子的妇人靠近，狐小媚立刻停下来，笑着招呼妇人：“这位婶婶买碗豆花吗？给孩子吃，又营养又好吃。”
妇人穿着一般的粗布衣裳，家境应该也只是过得去，她一手牵着孩子，另一只手拿着个旧包袱，看着狐小媚的眼神闪烁，神色犹犹豫豫。
狐小媚转眼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笑的问她：“这是咱家新磨出的豆花，我是帮我爹爹卖的，您是我第一个客人，若您想买的话，可以先免费尝尝，不要银子。”
“真的？”妇人眼前一亮，眼睛却看向中间的狐大友。
狐大友不明白自己女儿又玩的什么把戏，面对如此多人自然不能失信，便笑着点头。
“那若是不好吃呢？”妇人又问。
“说了是免费试尝。你若觉得不好吃，走便是。”狐小媚道。
听到这话，妇人松了口气，说话也大方了许多，弯着腰对身边六岁的女孩道：“丫头，你要尝尝吗？不用给钱的。”
小姑娘早就馋了，闻言立刻点头，伸着脖子舔了舔嘴唇。
狐小媚看着微微一笑，从桶里拿出一只碗，当着所有的人面，当场替那小姑娘舀了大半碗豆花，然后又从狐大友手里接过一个小罐，拿勺在里面舀了一点糖，一起放进豆花碗里，最后递给那妇人。
小罐里是卫三娘以前存下的麦芽糖，这个时候除了麦芽糖，便是饴糖。相对而言，麦芽糖没有饴糖甜，浓，自然没有饴糖贵。
那妇人接过碗自个儿先闻了闻，立刻眉开眼笑，叹道：“哇，真香啊！”
旁边有人立刻凑过来：“真的？我闻闻。”
妇人将碗端到那人面前，那人凑近，还未凑近碗前便闻到了豆花香，惊讶的叫道：“呀，还真的很香啊！”
周围的人立刻争相问道。
妇人高兴极了，庆幸自个儿第一个站出来，只凭这香味儿味道定是不差，就算没有想象中的好吃，也是没花钱的。她端着碗拿勺将糖搅匀，先是舀了一勺试尝了下，浓浓的豆花香，甜嫩入口即化。自然是好吃得很！
她迫不及待的又舀了一勺，接着喂了孩子一勺，也不用狐小媚询问，那妇人喜得眉开颜笑，主动跟她道谢：“真的很好吃，我要买一碗。”把豆花给了小姑娘，然后打开手中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两只碗，浅灰色的瓷碗上一层薄薄的灰，还有几只手指印，显然是刚买的。
瓷碗一般有浅灰的，还有纯白色。一般农户家里都是用的浅灰色瓷碗，因为便宜一些。
狐小媚拿碗在另一只桶里舀了一碗清水倒进那妇人的碗里，妇人就着清水将两只新碗洗了，先是将小姑娘手里还剩下的半碗豆花倒进碗里，然后将另一只碗递给狐小媚。
狐小媚替她舀了一大碗，最后收了一个铜板。
妇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挎起包袱拉着孩子慢慢出了人群，边走还边嘱咐正端着豆花往嘴里舀的孩子：“先尝一点就好了，咱们留着回家再吃好吗？还得给弟弟留些！”
等那妇人一走，狐小媚就笑眯眯的看着围观的一众人：“请问还有哪位叔叔婶婶，伯伯要尝吗？免费试尝只有三碗哦！”
话音一落，立刻有人争先恐后：“我要尝。”
“我要尝。”
……
对于好吃，没吃过，又不贵的东西人们自然不会拒绝，就算没了试尝。
一桶豆花很快就卖完了，原本计划的一斤黄豆十五碗豆花，三斤黄豆便是四十五碗。第一次卖，为了吸引人舀得很满，四十五碗变成了四十碗。除去免费的三碗，只卖了三十七文钱。
再算成本，一斤黄豆六文钱，三斤便是十八文，今日赚了十九文钱，十天一百九十文，一个月便是五百七十文，再除去买麦芽糖的钱，一个月下来，怎么也有五百文钱。
以前卖菜的时候，就算天天去，怎么也赚不了五百文。
狐大友和狐篱香高兴得不得了，狐大友为了奖励狐小媚还特意拿了五文钱给她，也没让她帮着收拾，让她自个儿去逛逛，买些喜欢的东西。狐小媚只买了几个肉包子，还特意拿油纸包好，准备回去响午一家人一起吃。
等卫三娘逛完集市，买东西转回来的时候狐大友早不见了人影，她以为生意不好狐大友挑到其它地方去卖了，在集市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最后在集市口发现狐大友父女三人早已经等着了，三人满脸喜气的看着她。
待看到空空如也的豆花桶，卫三娘很是惊讶：“呀，豆花卖完了？”
狐大友呵呵笑：“那是。”赞赏的看自己两闺女一眼，得意洋洋：“父女同心，其利断金。”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词用得太对了，差点忍不住为自己鼓掌。
狐大友年轻时也识得一些字，后来整日为生计奔波，每天都在田里和地里转悠，俗话说三天不练手生，好些字都不识得了。幸好还记得一两个词。
卫三娘则撇嘴看着他，笑话：“哟哟，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识得两字了，还咬文嚼字呢！”
狐大友脸上喜气洋洋，更加高兴：“那是。”
做这生意前心里都没底，特别是早晨在集市豆花摊无人问津的时候，卫三娘还有些不相信，追问道：“真卖完了？”
狐小媚笑眯眯看着她娘，得意的将手中的包子高高举起：“娘，这是我买的肉包子，我们今儿中午可以打牙祭了！”
卫三娘眼眸骤亮，又把两只木桶揭开看，确定里面的豆花确实卖完了，连清水都一滴不剩，这才高兴的道：“嗨哟，还真卖完了，太好了。”接着又奇怪：“我走的时候不还没人嘛，怎么就卖完了？”
狐大友欣慰的摸摸狐小媚的头，笑着道：“多亏了老二的主意呀。”颇有种“吾家有女已长成”的幸福感。
***好困啊，真想睡它一整天。
第28章 其乐融融
一天只花二十来文钱的本钱就能赚十几分，这生意就算大赚不了，也不会亏。狐大友心中满满的高兴和幸福感。
不过这一切都在狐小媚的意料之中，只要她们一家子努力，日子只会越来越好，银子只会越来越多，等她有了足够的嫁妆，就找个好夫君，好好过日子，不过，在这之前可得把自己在家里的名声掰正。
她皱着眉毛推开狐大友的手，一本正经的纠正：“说了不许叫老二。”
一天到晚的老二老二算什么回事。
叫了十几年的称呼，没想到狐小媚突然变得如此在意，狐大友怔了怔，接着又庞溺的笑了：“是是是。”连连答应。
狐小媚皱紧的眉头还没放松下来，脑袋另一边一只大手又摸了上来：“老二真是长大了呢！”卫三娘笑着道，没想到狐小媚这主意还真成了，若是这生意做成了，一年下来他们家能节余下不少钱。
“能替爹娘分忧呢！”她甚是欣慰。
狐小媚眉头狠狠跳了两跳，决定不理卫三娘。
心头大石落下，心情也愉悦不少，卫三娘怎么看自己这二闺女怎么乖巧，欣慰的拍了拍狐小媚的肩膀，第一次非常大方的道：“老二，这生意再做段日子看，若能维持这样，你可别说娘不厚道，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娘都买给你，只要在咱家能力范围内。”
这话立刻引得有人不满。
“诶！娘，你们可不能这么偏心啦，虽然这主意是老二想的，可也有我的功劳，刚才吆喝也有我的份，还是我带头呢，你是没瞧见好多人看着我呢！太叫人不好意思啦！”
“对对，这次老大功劳也不小。老大，老二都买。”狐大友打圆场。
“别争了别争了，要是生意好，你娘我说话算数。哦对了，他爹，家里的黄豆不多，咱们要不要买些啊！”卫三娘道，既然准备长久做下去，就得考虑原料储备。
“行。今天就赚了十几文，明日顺便买些好黄豆回去。既然这生意好，咱们以后就不卖菜了，只卖豆花，每日多磨一些，上午去赶集，下午就挑着担子到四邻八乡去卖。”
卫三娘和狐篱香均点头同意。
“嗯，这主意好，不说多了，只要咱们能每日保持这样，赚上十文，咱家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娘，今日不止赚了十文。”
“那麦芽糖不要银子啊？就当今日赚了十文，那么十日就是一百文，一个月就是三百文，那一年岂不是有三四两……哎呀，光这一样可就有这么多的净收入啊……”
卫三娘越说越来劲儿，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哎哟，老二这主意可真好。既然这样，从明日开始，上午我和你爹去卖豆花，你们就在家磨豆，把豆花点好，反正老二会，等吃过响午，下午就去其它乡挑着卖……老二，你可记得了，这事就包在你和你姐身上了……听到没有，老二……”
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但在能力范围内，那都是她娘哄她的！
她不让叫老二，偏个个都这么叫！可叫名字更让她接受不了，狐狸精！这不是骂她么！
真是烦人的名字。
狐小媚嘟着嘴，板着小脸只顾埋头往前走，当自己两只耳朵里塞了东西，任卫三娘三人在后面说得热火朝天也不理。
回到家，狐篱笆听说今儿豆花卖个精光，赚了十几文，高兴得跳起来，待看到狐小媚拿出来的肉包子，激动得差点把狐小媚抱住。
“姐，二姐，你真是我的好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很久没吃肉包子了，光闻着这味儿都让我流口水，哎哟，你倒是快点啊，我尝尝！”
狐篱笆迫不及待的从狐小媚手中拿走一个包，一口下去半个包子就没了，一个大包子两口就让他给吃了。
狐篱香看得直骂：“怎么没把你给撑死！”
狐篱笆此时哪管得着这些，嘴里塞了整整一个包子，腮帮子鼓鼓的，还没咽下就又找狐小媚要包子。
狐小媚双手一摊：“没了。一人只有一个。”
狐篱笆嘴里塞着肉包子，呜呜的含糊嚎叫：“哎哟，我的姐呀，你肿么不多买一个啊，切得我这肚子里的蛔虫直痒痒啊……”
而另一边，卫三娘听到狐篱香骂狐篱笆后就训她：“你一个作姐姐的怎么训你弟弟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狐篱香拿着包子不紧不慢一边朝堂屋里走，一边道：“我怎么啦？我一没瞪他，二没大声骂他，三更没打他，我在好好和他说话呢。”
“哎，你个死丫头，顶嘴呀？”卫三娘端着菜篮子指着狐篱香嚷道。
一旁坐在门槛边抽烟的狐大友就劝她：“你一天到晚少说孩子两句行不？一进家门总听到你嚷嚷的声音，你不嫌累啊？”
厨房里狐篱笆还在缠着狐小媚要肉包子，狐小媚鼓着腮帮子，肉包子香味儿从口鼻直接浸到肺里，好香好香，连嘴角边都油光油光的，看得狐篱笆直吞口水。
狐小媚瞧他眼睛正盯着碗里另两个包子，板着小脸，警告他：“爹娘一天到晚很累的。你若以后还想吃到更好吃的，就别打那两肉包子的主意。”说完，目不斜视的走到院子里。
狐篱笆舔了舔嘴唇，不舍的收回目光，又将目光瞄向正端坐在堂屋桌边慢慢吃包子的狐篱香。
他走过去，笑容掐媚，十分讨好的看着狐篱香：“大姐，今儿这包子真好吃，你能不能再分一半给我尝尝呀。”
狐篱香不咸不淡的瞥他一眼：“你都尝了一个了，还想尝？”
狐篱笆立刻点头，眼珠子转也不转的盯着狐篱香手上的肉包子。
狐篱香很亲和的看着他，呵呵一笑，狐篱笆暗道有戏，眼睛更加闪亮的看着狐篱香，谁知，狐篱香头一扭，板着脸道：“门儿都没有。”
狐小媚看着狐篱笆站在狐篱香身旁不停掐媚傻笑，讨好各种表现。她无语，转向另一边。卫三娘还在和狐大友唠叨。
在门槛边敲烟杆的狐大友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蹲在院子里洗菜了，而卫三娘插腰正站在他旁边指手划脚：“……你若能把你抽烟的精神拿来管管孩子，我至于一天到晚的嚷嚷嘛，你也该管管篱笆了，你瞧他回来这么多天了，学堂里一点信儿也没有，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嘛……还有老大，今年就及笄了，亲事得早点定下来，别晚了好婆家让人家给抢了，你也不多让人去打听打听……还有老二，一天到晚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让干点活比杀她还难受，她今年已经十四了，要是顺利，明年篱香嫁了，以后地里的活就得由她来揽……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然后她头一转，就看到狐小媚站在不远处。
狐小媚一顿，嘴含着包子，脖子一缩，目不斜视转身朝屋子走去，堂屋里狐篱笆还在缠着狐篱香要那半边肉包子，狐小媚无奈叹口气，这家里真是没个让人清静的地儿啊。
转身直接进了自个儿屋子。
**平时没啥时间上网，一直都是定时发布，昨天上来检查，眼花了以为前天没上传，吓了一跳，结果再看手机，原来是昨天的。
第29章 好巧
卫三娘在集市买了一条肉，响午一家人吃炒肉，所有人都很高兴。有了生意，卫三娘心情十分好，让所有人休息，不用帮自己洗碗，吃过响午饭，她自个儿收拾了碗筷，洗了碗。
然后将昨日挑出来的好黄豆拿出来，拿了四斤出来，袋子里还剩两斤黄豆。这豆种好，结出的黄豆又大又饱满，剩下的两斤卫三娘决定作明年的豆种，然后再去集市买些其它的豆种回来明年一起种，等将来哪种黄豆长得好，以后就种哪种黄豆了。
刚把黄豆装好，有人敲门。
狐小媚开的门。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长得高高大大，因她年轻时身材就丰满，上了年纪后更加肥胖不减，天凉了还挽起袖口，露出粗粗的手腕，显得很壮实的，就像北方人一样。
她虽穿了件深青色粗布衣裳，但整个人打理得干干净净，头发也挽得一丝不苟，薄薄的嘴唇边一颗黑痣最显眼，一看就是个能说会道的。
这是对面卫家村的王媒婆，她的夫家也姓卫。前几日狐小媚才听她娘说，狐篱玉现在的夫家也姓卫，正是这个卫家。
王媒婆看到开门的是狐小媚，穿了件淡青色粗布衣裳，乌黑的头发编成简单的三根辫，一双大眼睛水灵灵，谁瞧见都喜欢。
她立刻笑起来：“哟，原来二丫头也在家啊。”手就从包里摸出一颗糖给她：“诺，这是婶给你的糖，你娘在家吗？”
不吃白不吃。
狐小媚接过糖，侧身请王媒婆进来，微笑看着王媒婆，细声细气的道：“我娘在。”接着朝着屋子里大吼一声：“娘，王婶婶来了。”她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就算再大声听起来也柔柔弱弱的。
王媒婆呵呵的笑：“二丫的声音可真软，真好听！”然后笑眯眯的进了屋。
屋子里的卫三娘已经走了出来，看到王媒婆立刻笑着招呼她：“诶，嫂子快进来坐。”说话间就进屋端了根凳子出来，然后又对在屋门口晃了下的狐篱香道：“快去给你婶倒杯热茶。”
王媒婆笑眯眯的看过去。
狐篱香今天穿了件灰色粗布衣裳，虽然颜色有些旧，但衣裳十分干净整洁，她长得高挑，平常的一件衣裳穿在身上愣是衬出她玲珑曲线。她的头发编的是四根辫。脑袋右侧别了一朵用大红头绳编的蝴蝶节，配上漂亮的丹凤眼比那小家碧玉还要闺秀！
所谓的三根辫，四根辫，是将头发简单编成一根辫子，区别在于编头发的手法不同，一种是将头发分成三股来编，另一种是将头发分成四股来编。三根辫是最常见，最简单的编法，四根辫要稍微复杂一些，也要好看一些，还有五根辫，六根辫的。
王媒婆暗地点头，面上不停朝卫三娘摆手：“都是一家人，哪要这般客气，才从家里出来，这水就不要倒了。”
“这怎么行。”想要女儿嫁得好，媒婆可是不能得罪的，卫三娘又对狐小媚道：“去烧开水。不要茶，喝开水就行吧。”后面一句是对王媒婆说的。
王媒婆也是爽快人，见卫三娘如此殷勤，便道：“那好，就要白水。”接着凑近卫三娘低声嘀咕了句：“等以后好事成了，再请我吃茶也不迟。”
“呵呵，那也行。”卫三娘笑起来，然后自个儿也端了凳子出来坐在院子里，狐大友早去了地里，狐小媚在厨房烧水，卫三娘想了想，便对狐篱香，道：“你爹在地里锄草，我在家里跟你婶说会儿话，你帮我把背蒌给你爹送去，顺便把草背回来，晚上煮了喂猪。”
这是要把狐篱香支走。
狐篱香自然知道王媒婆，见她又是咬耳朵，又是挤眉弄眼，心下有些了然，面不改色的背着背蒌，抬头挺胸，端端正正走出了家门。
矜持又不娇柔做作！
王媒婆十分满意，狐篱香长得漂亮，又能干，性子有些随卫三娘，坦率，但至少表面看起来还是挺温淑的。她就喜欢这样的姑娘！
等狐篱香出去了，王媒婆收回目光，对卫三娘感叹：“我就喜欢你们家的姑娘。不仅长得漂亮好看还能干。你看篱香，除了面容好，还是你们家的一把好帮手，家里地里的都能干，行事也大方磊落，言行举止又像个小门闺秀，现在哪儿去找这么好的闺女……”
说着瞧眼厨房，房顶上缕缕青烟缓缓升起，狐小媚正埋头烧火，并没有注意外面。
她还是压低了声音：“二丫头也好。长相就不说了，平日又听话，不像有些人家的闺女，喜欢出去惹事生非，说话温温柔柔的，性子别提多柔顺。以后要是哪个人家娶了去，这样好的媳妇能不疼着？”
谁不喜欢别人夸自个儿闺女。
卫三娘心里高兴，面上嗔她一眼：“老二还小呢。”
王媒婆正经道：“不小了，这种年纪最好定婆家的，我介绍了好几个人。你也可以准备准备了。”
卫三娘只笑了笑，不接这话：“先把老大的事给办了再说。”
王媒婆直点头，问她：“对了，那日你瞧着一户人家不错，是哪家，要觉得好，我改日就去帮你提提。”
“我也只是瞧了瞧，这事你可得防着点说，毕竟我们家的是个女孩子。”卫三娘立刻提醒她。
王媒婆拍着胸脯向她保证：“我这都做子多少年的媒婆了，你还信不过我？我就直接去看看那家小子，到时候让他们过来向你们家提亲。”
卫三娘就等着这句，点头赞同：“这法子好。”怎么能让别人知道是她们先相中男方的呢！然后卫三娘把相中的人家告诉了王媒婆。
王媒婆一脸惊讶：“你们不愧是一家人呢，眼光都一样。”
卫三娘有些不明白：“嫂子，你这说的什么意思？”
“诶。”王媒婆又叹口气：“你要早两日告诉我这事还好办了，现在却有些难办。”
卫三娘心感不好：“怎么了？”
“昨儿有人托我已经去张肉铺看过了，就是你们村的，狐家的。”
听到此话，卫三娘那种不妙的感觉越发明显。
“哪家？”
“你们家同宗的啊，狐应山的女儿，狐篱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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