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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铜穗     天字嫡一号txt下载     天字嫡一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6 谁的功劳?

    宋澈看到徐滢这目光感到莫名其妙,莫非自己真是太退让了,所以才使得她这么得寸进尺?

    但眼下真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他绷着脸闭目养神。

    徐滢并不是无事生非之人,赶了一天路下来,本来就有些精神不济,随着马车颠簸了两下,睡意渐浓,眼前就浮现了徐镛和杨氏在家里急得团团转的情景。吓得她立刻又睁了眼,她出来这趟并不知道要在外过夜,因此没跟金鹏交代,这大晚上的没回家,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出事?

    宋澈也被她弹得睁开了眼,皱眉道:“你见鬼了吗?”

    徐滢望着她:“我没送消息回去,我家里人肯定会着急。”

    宋澈不以为然地嗤道:“你难道不知道衙门里但凡出急差,衙役们都会送讯给家属的吗?”

    徐滢顿了下,松了口气。她又没当过官儿,谁知道衙门里具体哪里规矩。从前附马也没出过差啊,当然就算出差她也不关心。

    话题聊到这儿,宋澈就又看了她一眼,“你跟你家里人,关系有那么好么?”不是说徐家规矩乱得很,庶女当宗妇,正室被欺压么?他投生在这种复杂的家庭,跟家人关系怎么单纯得起来。

    徐滢趁黑冷笑,这不废话么。不过想想他们王府,又立马释然了。“徐家别的人不知道,我们三房母慈子孝兄妹和睦其乐融融。每天我下衙回去我母亲会准备一大锅汤给我,还会三不五时地亲手给我做新衣裳。亲手的哦!”她冷笑翻了个白眼。特意凑近他说道。

    说出来羡慕羡慕死他这个孤独鬼也好。

    宋澈瞪她,望着前方没再说话。

    他母妃死得早,可即使在世的时候也没亲手给他熬过汤。亲手给他做过衣服,印象中的她总是高贵忧愁地坐在凤榻上,沉思或者伤神。而他在她身边更多的时候充当的也是个无言的陪伴的角色,有时候他希望她能够少想些心思,多看看他,可是这样的愿望从来也没有实现过。

    徐滢口里的家人透着烟火气,的确是他感到陌生的。

    马车忽然拐了个急弯。上了大道的感觉,徐滢不如他们那样收得住势,身子往宋澈歪来。宋澈没好气地瞥了堵在腋下的他一眼,嘟囔了一声:“真没用!”

    就他这样的去考武举,不要把考官给笑死了好么!

    车壁上突然传来剥啄声,对面两个早就恨不得贴在蓬上当璧花的侍卫争先恐后地把割开的蓬布掀开。商虎和何竟就先后钻了进来。

    “回爷的话。快到地方了,一切也都准备好了!”

    宋澈迅速看了眼窗外,使了个眼色给他们:“准备!”

    侍卫们又一个个钻进来,坐在先前的位置,并且恢复成昏迷的样子歪歪斜斜地倒下去。

    果然没走多远,马车停下来。

    梁冬林走下马车,其余十几二十号人也都跟着下来,宋澈这一车的人最后下。

    这是通往海津的驿道旁一片小树林。空地上这会儿已经被快速刨出来两个大坑。

    梁冬林看了眼“人事不知”的宋澈,呲牙下令道:“动手!打完之后丢进坑中。再放些兽夹,以防被狼给叼了!”

    宋澈他们皆被放趴在地上摆成一排,十来个人举着手臂粗的棍子照准脑袋便要往下扑!却恰在木棒将近身之时,几道身影如魅影般从四面树梢上疾射而来!

    梁冬林吓得立时瞪圆了眼!

    说时迟那时快,分明没有过丝毫动静的宋澈却也立刻腾地而起,如同习了御剑之术踏风而来,右手精准地拔住他腰间长剑,半空挽了个剑花,而后剑刃便已抵住他的脖颈!

    梁冬林吓得两腿瘫软,等他定睛再往场下一瞧,哪里还有什么纷争,哪里还有什么他的人手?顷刻之间他带来的二十个人就已经全部被踢翻在地下!三十来个精壮的将士如同地里冒出来的似的将他们已包围成一个圈!

    其中穿着千户长官服的一名环眼汉子大步走过来跪下:“海津千户所千户长顾得全拜见世子!末将来迟,还请世子恕罪!”

    “顾得全?!”梁冬林腿脖子一抽,“你你你,你怎么会过来!”

    顾得全眼角扫都没扫他,站直了起来。

    宋澈推了梁冬林往商虎跟前去,扬声道:“廊坊千户长梁冬林克扣军饷,谎报军户数量,强占土地,本已罪大恶极,而其今日又胆大包天意图谋杀上官,其罪难恕!

    “本官今日几乎横死此贼之手,定要押送其进京告状不可!顾将军听令!本官着你即刻负责押送梁冬林进京,不得有误!商虎拿我的牌子去廊坊县衙,着他们即刻封了梁冬林名下所有宅子铺面,梁家家属,一概先押去县衙等候朝廷宣传!”

    “末将听令!”

    顾得全大声道。一挥手,两名军士已经拿了绳索过来。

    梁冬林双唇抖个不停,想说什么却半个字也未见飚出。

    宋澈睃他一眼,“你还要看看证据吗?”

    何竟便提着装了两大撂卷宗文书的包袱到了他跟前。

    梁冬林终于没撑住,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

    海津自然不再去了,一夜奔波数百里,徐滢实在是扛不住,车马启动时她便窝在角落里打起盹来。剩下的事跟她没啥关系,本来倒是可以歇上半夜等到天明再动身的,不过比起要在外过宿,她又宁愿彻夜回去。

    宋澈也没说她什么。

    回到京城里天色已然大亮,他掀开帘子一看徐滢窝在车厢角落里睡的正熟,也没叫她,自己带着人马回兵部立案。

    徐滢这一夜未归,三房自是人人都吊足了心。

    虽说是衙役们有来传话,可到底徐滢身份不同,跟一群大老爷们呆在一起,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乱子?杨氏在床头坐了大半夜,到早上才撑不住眯了会儿。天没亮又爬起,却见徐镛也坐在院子里出神。

    杨氏不由过去道:“你也是在盼滢姐儿?”

    徐镛对着墙下一株悄悄开放的牵牛子盯了半晌,才摇摇头,垂头继续翻起书来。

    杨氏自是不相信他会不担心妹妹,却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让人给他上了热茶,也就回了房去。

    徐滢回到府里的时候已是午前时分。

    端亲王世子悄没声儿的调兵遣将拿住卫所贪官的事情早已传遍京师各个角落,徐家自然也知道了。

    宋澈在大家心目中一直是坐享其成的王孙公子的存在,说的不好听就是绣花枕头,前次子传他要跟卫所下手,结果偃旗息鼓,这次没想到居然还真让他办成了!这第一只儆猴的鸡杀的就是地处京畿的廊坊,这样快速而利索的手段不能不让人对此感到惊奇。

    但相较于外人,三房显然关注的是徐滢本身。

    一进门,三房里的人便都围了上来。杨氏只管抓着她左看右看,等确定只多了对黑眼圈后才略略放了心。

    徐滢走到徐镛面前:“回头我有惊喜要给哥哥。”

    徐镛轻轻翻了个白眼:“你能须全须尾地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还图你什么惊喜?”

    徐滢扬扬眉,也没再往下说。

    宋澈一夜之间成了京师名人,他再带着梁冬林以及供词去到兵部这么一转,皇帝爪牙众多,哪里都是眼线,当然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正赶上在吃养生茶,听到万喜回话时一口茶便噗了老远!搓着手起身打了几个哈哈,他立刻又让人去请宋澈。

    宋澈前脚才走出兵部大门太监后脚就赶来请人了,顶着一身困乏只得又进了乾清宫。

    皇帝眉毛鼻子里全是笑,小桌子上也摆着他爱吃的茶果。

    宋澈请了安,皇帝便招手让他坐下,一副看他哪里都觉得特别中意的样子又爱又关切地说道:“听说你把梁冬林的老窝给端了?怎么端的?罪证确凿不确凿?还没定罪就把人押了回来,要是证据不足,回头恐怕容易被人钻空子。”

    宋澈把拿到的一些证据内容给说了,然后道:“找到的那些文书帐本都是他自己的亲笔,而且很多实物也从梁府寻找了出来,千户所里几个百户长作的旁证都很吻合,还有当地许多军户昨夜也在半路跪拦了我们,递交了状书。”

    皇帝点点头,深深望着他道:“能有这些,便足可坐实他的罪行了。这事办的不错,朕定要好好赏你,你想要什么,只管说!”

    宋澈迟疑,说道:“其实这并不是我自己的功劳。”

    皇帝觉得奇怪了:“那是谁的功劳?”

    他红了脸,小声道:“徐镛的功劳最大。”说罢他便把来龙去脉全都交代了出来,“这次要不是他,事情必然不会办的这么顺利。”

    若以他的性子,必定会在得到梁冬林证据之后直接扑上去拿人,可梁冬林既然能胆大到下圈套害他,就是他带着侍卫扑上去,必定也不会轻易得手。

    皇帝张了半天嘴,末了讷然道:“这个徐镛,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宋澈脸涨得更红了:“他,就是徐少泽的侄儿。”

    皇帝:“……”(未完待续。。)

077 盛名所累

    宋澈当初进中军营,皇帝本没指望他干什么大事,因着他身份有这么高了,并不需要再跟旁的人争什么虚名,让他进去不过是让他提前熟悉熟悉军务,将来端亲王老了他便也好独挡一面,留在京师他和太子眼皮子底下护着。

    大家都明白是这么个意思,所以当宋澈连夜修理了廊坊千户所的消息传开来,原本只是个小案子,传开来竟像是成了了不得的大事,回到衙门,端亲王已经在他房里等着了,也如同皇帝般半信半疑地问了经过,然后才离去。

    刚到王府,太子和宋裕又过来了,他只得又把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本来连夜办案并不觉疲惫,反倒是被他们这样轮番问候弄得烦不胜烦。

    阮全这里也耳尖,见宋澈疲沓回府,太子和宋裕就连袂来找他,也跟跟过来的太监打听来龙去脉,而后立马就回到了容华宫,跟万夫人耳语起来。

    万夫人也是不由自主地凝重了脸色:“世子昨夜竟是办案去了?他是动真格的?”

    “据景王身边的小太监们说,昨儿谁也没告诉,连王爷也以为他是去海津卫,结果却是直接杀去了廊坊,而且还是隐姓埋名深入虎穴,先取证后拿人,杀了廊坊千户长一个措手不及!这份谋略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阮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眼里涌现着深深的担忧。

    万夫人被他弄得七上八下,这一日都没落个安宁。

    慈宁宫这里。太后吃着太子妃亲手削的苹果,听着太子说宋澈居然办成了个案子,也乐得两眼眯得成一线了:“这小子像他父亲。喜欢闷不吭声地做事。从前哀家说什么来着?他就是不托生在咱们老宋家,也是个有前途的吧!如今怎么着?”

    太子笑道:“要不怎么说皇祖母慧眼独具。”

    皇帝太后都高兴,进宫拍马屁的也就更多。

    这么着一来,宋澈人气飚升,往来递帖子的人来多了。

    宋澈初时也觉扬眉吐气,后来就渐渐提不起劲来。这案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案子,大家却把他吹嘘得天上有地下无。人家吴国公还有诸佥事素日不知道料理多少事也没人这么称颂,他做一点点成绩就被夸大成这样,在别人眼里他究竟是有多没用?

    何况这案子还不是他自己一人办下来的。

    这么想着脸就愈拉愈长。见了人也没有好脸色,见了来阿谀的人更没好脸色,却没有一个猜得透他这是为什么。

    徐滢其实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宋澈碰过她的胸,使她老觉得胸口贴了狗皮膏药似的怪不舒服。

    当然她不是因为恼羞成怒什么的。男女之事态度上她也比一般女孩子的放得开得多。毕竟她曾经是能够坦然自若跟长公主们以及她们的众面首们同桌吃饭喝酒听小曲儿的人。

    但是身体之于她来说就好比一片疆土,当她跟邻国正处于摩擦不断并相互戒备的状态,并且注定某一天后会闭关锁国与之老死不相往来,怎么能让他的爪子伸到边疆内来呢?怎么能大意失荆州,让他给侵犯主权了呢?

    想想可真窝囊。

    不过想多了也没用,她也不可能往他胸口再摸一把回来。

    而且,她还得去找他兑现诺言呢。

    看在不能暴露身份的份上,她就当是被巷口那只大傻狗给扑了一下好了。

    想象了一下那大傻狗秃着头又流口水的模样。心里平衡得多,又神清气爽上衙去了。

    车子才到承天门下。刘灏林威就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左右夹攻把她拥着往衙门里走了:“徐镛徐镛!听说昨儿你跟宋佥事秘密出京办案,打了个极漂亮的仗,天哪!我们居然一点风都没有收到,到底过程是怎么样?宋佥事是不是特别英勇睿智,特别决胜千里?”

    决胜千里个屁!

    “徐都事早!”

    停在衙门庑廊下,才正要回林威他们的话,前面又走来好些个明显加快了脚步的小吏上来道安,徐滢连忙微笑回礼。这里林威刘灏又拽着她的胳膊往公事房走,一面七嘴八舌地道:“你快点跟我们说说!”

    到了公事房,经历们也笑呵呵地围了上来。

    徐滢简直无语了。一个破案子,他至于传得这么人尽皆知吗?明明是半路上巧遇的,还险些被人下药打成傻子埋坑里,他竟然有脸说这是秘密计划好的?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里周旋了片刻,便推说还有要事寻宋澈,出了门往隔壁来。

    宋澈也是受够了。昨儿个外头人拿这事纷纷扬扬地称颂他他就已经想钻进地底下去,没想到早上到了衙门,盯着他的目光也就更多了。当他不知道好多人其实一面拍着他的马屁,一面不屑地说他就这点能耐吗?

    谁稀罕他们溜须拍马?弄得跟他求着他们来夸赞他似的!

    烦死了!

    徐滢一进门就见他黑着脸跟个包公似的坐在书案后,面前几枝湖笔被他掰成了好多截。

    “大人眼下正该春风得意,您这是?”

    宋澈瞪了眼扬唇戏谑的她,站起身,板着脸走到偏厅坐下。

    徐滢走过来,瞄了下他眼色,沏了杯茶给他,“大人喝口水。”

    宋澈又瞪了眼她,转过头去拿后脑勺对着她。

    徐滢清了下嗓子,看了眼一旁都没曾动过的几盘点心,回头又重新沏了碗蜜枣茶过来。“饭不吃,水是要喝两口的。不然的话,哪里有力气琢磨接下来安排谁去接任梁冬林?”

    她当然没这么好心关心他这些,只是不侍候好你大爷哪里能拿到免试名额?

    宋澈顿了下,扭过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到了这份上,就再多附送他点福利好了。

    徐滢拢手躬身:“挖除了梁冬林,这次大人不妨光明正大的请皇上或太子殿下推荐一个人填补,一来廊坊位置离京师近,容易掌控信息。二来廊坊附近的卫所知道廊坊千户所已由大人亲自控制,有些坏习气也会有所收敛。先从近的地方抓起,循序而渐进。”(未完待续。。)

078 查出来了

    宋澈眼里闪过丝亮采,但很快又消失在眼底。

    沉思片刻,他又瞪过来:“说的好像你就是诸葛亮似的。”

    她的主意好又有什么用?她说的很中他下怀又怎么样?那又不是他自己的本事。

    徐滢面不改色心不跳,说道:“那大人就当没听到好了。其实我只是来请大人兑现承诺的,那个武举的名额还请大人现如今就交给我。然后我们恩怨就算两清了,请大人容我仍然回王爷那边去,大人从此也好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宋澈瞅了眼她,再坐了片刻,走回书案后抽出张信封包好的铁券来,闷不吭声丢了给她。

    虽然猜他必然过不了,不过也还是给他吧,他可不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

    徐滢仔细看过无误,扬唇躬了躬腰道:“谢过大人。”

    说罢转身出了门去。

    宋澈其实想说点什么的,又忍着没说,窝回了偏厅软榻上。

    端亲王因着宋澈兵贵神速地把梁冬林给揪了,收获了许多赞美,心情也十分不错。

    儿子给老子长了脸,那可是光荣,那些背地里的风言风语就不要去计较啦,本来大家就没指望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宋澈当什么名臣名将嘛。

    一大早过来觉得还是奉承话没听够,就又悠哉游哉跑去六部和内阁转了转,六部和内阁那些老头们个个鬼精鬼精的,一看他眉开眼笑地就明白了。当下藏了好几十年的形容词全倒了出来,直把宋澈赞得如文武双星临世。

    端亲王嘴上说不要惯坏了孩子,但又忍不住半推半就地受了。通体舒畅地回到衙门。正准备往宋澈那再去溜溜,就见伍云修刚好在衙门口下马。

    “有什么事么?”他问。

    伍云修微微笑道:“先请王爷进内再详解。”

    进了公事房,小吏们上了茶,伍云修便轻轻地掩了门,说道:“前几日世子跟王爷提出要塞人进卫所的时候,王爷不是让下官查查世子爷身边往来的人来着?下官今早上正好查得了些线索。”

    “哦?”端亲王抬眼:“都有谁?”

    “除了前些日子接触了几个想走门路去卫所的勋贵子弟,世子近来并没有跟什么不正派的人接触。但是新近才调过去的都事徐镛,看上去跟世子接触颇多。有人说近来世子与徐镛往来密切,而且世子对他颇多宽容。”

    “徐镛?”端亲王讷了讷。“是那小子给世子吹的耳边风?”

    “虽不敢肯定,但恐怕也差不远矣。”伍云修谆谆道,“据佥事院那边查得的消息,世子在来跟王爷请示之前。曾经从属下两名都事的手上及时得到了一份有意进卫所的子弟的名单。世子就是凭的这份名单最后定下的鲁伯诚。而这份名单,却正是在徐镛授意下整理的。”

    端亲王轻嘶了一声,手里茶放在桌上,“徐镛这小子居然这么有心机?”

    “这还没完。”伍云修说到这里忽然笑了,“前儿个捉拿梁冬林这事,据商虎他们交代,主意也是徐镛出的。世子不听徐镛劝说中了梁冬林陷阱,险些被梁冬林埋伏的人打伤。是心细如发的徐镛窥破机巧,救出了他们然后反制了梁贼。”

    端亲王站起来。“此话当真?”

    “这是世子爷昨儿亲自跟皇上亲代的。”伍云修微笑颌首。接着,又把从商虎他们那里套来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跟他说了。

    端亲王张着嘴,半日才回过神来:“这徐镛真是神了!像他这个年纪能有这样胆色心计的不多呀!”

    “正是。”伍云修笑叹道:“原先王爷跟下官夸赞他时下官并未放在心上,这次亲耳听得商虎他们说来,真叫人不得不赞句长江后浪推前浪。那徐镛看上去文文弱弱,不像是个安份的,但其心思之灵巧,谋略之周全,于他这样的年纪,实属不易了。”

    端亲王呵呵捋起须来:“本王早说过那小子不错!”

    说完他忽然又笑不出来了,搞了半天这都是徐镛的功劳,他那傻儿子还差点给人当水鱼捉了,那他大清早跑去内阁乐呵个什么劲儿?再想想宋澈原先见着徐镛便跟见了前世仇人似的,如今出个差都带着他,他徐镛还出了这么多主意,心里就有点七上八下。

    他凝眉沉思了会儿,便就意味深长地说道:“世子跟徐镛,没什么别的吧?”

    伍云修微微一笑,说道:“王爷以为还有些什么呢?”

    端亲王的老脸上就有了些不适。

    伍云修又微笑:“据下官所知,世子与徐镛之间至今并无逾举之处。”

    端亲王咳嗽着,摆摆手表示够了。敢情是这阵子他老听人传宋澈跟徐镛之间不清不楚,自己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了。宋澈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么?他要是断袖,他宫里那么多小厮宫人,也有模样不比徐镛差的,不早就有动静传出来了?

    他怎么能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敞亮了,沉思了会儿又说道:“要这么着,徐镛留在他那儿不是屈材了?这回荣耀都给澈儿那小子冒领了,徐镛啥也没得着,本王可不能亏待他。你说本王赏他点什么好呢?”

    “这是要赏谁呢?”

    这里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道慵懒的男音,伍云修抬头望去,只见四十上下保养得极好的一位男子,头束玉冠身穿常服,身后只带了个慈眉善目的老仆,就这么逛大街似的迈进这军机衙门大都督的公事房来,不由立刻躬身,跪了下去:“微臣参见皇上。”

    端亲王也站起来:“皇上。”

    皇帝笑呵呵地唤他们起来,走到上首坐下,说道:“瞧着天气好,出来走走。”

    伍云修沏了茶上来。

    端亲王挥挥手让他退下,然后道:“蒙古国使节回去了?”

    “回去了。还不回去难道要在朕这里养老么。”皇帝抖开扇子,浏览了一遍四下,又说道:“你手下不是有个叫徐镛的小吏么?他在哪儿呢?”(未完待续。。)

079 朕很担心

    端亲王一听这话,顿时就明白他来意了。

    宋澈和徐镛先前因断袖的绯闻闹进了宫里,虽说是个乌龙,但皇帝却是把徐镛这名字给记住了,当初宋澈提到徐家人时要死要活,现在不但把徐镛要走,居然又还在他帮助下伸手往中军营下面卫所里布起了局,将梁冬林人赃并获,他当然会对徐镛感兴趣。

    端亲王这里正好想把徐镛找回来,便就说道:“澈儿把他给要过去了,我这就人把他叫过来。”

    皇帝听说徐镛居然又去了宋澈身边侍侯,更是暗地里吸了口气。

    本来宋澈就是小辈里的异类,他打小就严肃害羞,对那些歪门邪道以及恶习简直深恶痛绝。

    所以当初徐少泽说宋澈跟徐镛有什么,然后被他打,皇帝也并不觉得多么意外。他也以为宋澈老早就跟徐镛划清了界线不相往来,谁知道他不但带着他去沧州,还早早地就把他挖到了身边,这这这,这还能不让人跌下巴么!

    他伸手拦住端亲王:“不必让人去,干脆朕自己去瞧瞧!”

    徐滢从宋澈房里出来就直接回房收拾东西。

    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在那混帐跟前呆下去了。自大狂妄,目中无人,不识好歹,愚蠢迂腐,而且还人面兽心,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她的上官!

    她边办着交接边与同僚们告别,不出半柱香时间就拾辍好了。

    来的时候没带什么东西,回去的时候也没什么。只手拿着那块铁券边走边看。

    出了院门拐到浓密到如同在廊下搭了天然荫棚的湘妃竹下,忽然就有个人在前方咳嗽。

    徐滢抬了头,面前站了个风度翩翩的锦衣男子。胸脯挺得高高的,胡子修得齐齐的,一把大折扇随着清风摇得自如极了,徐滢略略颌首,便绕过一点准备继续往前走。

    这人也随之侧转了身:“敢问这位小哥,你手上拿的这是什么?”

    徐滢站了站回过头,微笑道:“先生。我这拿的是衙门机密。”

    因着这一问一答,她也多看了他两眼。

    此男气度不凡,肤色红润面相俊美。执扇的五指修长而光洁,只无名指上落了点朱砂,其次冠服虽是简单低调,但质地均极佳。还能够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必然不是什么寻常人。而徐滢正好眼尖,他腰上挂着的璎珞结的玉珮数数正好九条五爪龙,再看看他的脸,嘿,这不是皇帝么!

    龙舟赛上她给宋澈送录分册子的时候正好暗地里觑见过啊。

    皇帝跑这里来搞什么鬼?

    不过既然他这身打扮,徐滢就是瞧见了也不能戳穿他,人家当皇帝的可都是好面子的。他想装就让他装吧,谁让他不是她爹呢。

    “机密?”皇帝轻哂了声。“不就是块铁券么。”

    这铁券还是他让人去制的,又不是不认识。不过在小辈面前充这些能显然也太低级了。他摇摇扇子。又说道:“你是中军营衙门的人,我听说你们衙门有个叫徐镛的,本事不小,不但是宋佥事身边的智囊,这次还助他一起捉拿了贪官?”

    徐滢这才知道这位皇帝阁下竟然是为自己而来。

    她略想了下回道:“先生,并没有这样的事情,这次捉拿贪官梁冬林乃是宋佥事一手筹谋策划,我们经过几番波折,最后才在宋大人引领下成功捉住梁贼。”

    皇帝道:“可是宋佥事怎么说是徐镛的功劳?”

    “那只是佥事大人谦虚而已。”徐滢道。她本来就没想居这个功,先前也不过是被小吏们缠的太夸张了才以为是宋澈吹嘘出去的,后来知道不是,眼下当着人家伯父的面,她当然更得把这份功劳让给他啦。

    皇帝眉头轻轻挑了挑。宋澈从来没说过胡话,是他的功劳就是他的功劳,不是他的功劳他绝不会占人便宜。要不是这样,他又何必自己跑来衙门看这个徐镛?不过面前这个看上去秀秀气气女孩子一般的徐镛居然能有这么一副胸襟,也算是难得了。

    不禁就有了些笑容:“听你的口气,跟这位徐都事很熟?”

    徐滢看着他一脸的狐狸笑也微微笑道:“不瞒先生说,我就是徐镛。”

    皇帝更是忍不住点头了,坦坦荡荡大大方方,真有大家之风。一想到他的身世,不由又点起头来,他外公不就是杨若礼么,那可是他的老师,杨家家风不错,子弟也成器,外孙遗传了外公家里的风骨气质也保不准有的。

    但是一想到他跟宋澈……

    算了,看他一双眼亮得跟小狐狸似的,免得被看出破绽,还是先回去再说。

    就点点头,收了声,执了扇子往来路上去了。

    徐滢望着他进了端亲王那边,脚步也挪不动了,皇帝假模假样儿来套他的话,肯定是不想人知道的,她再跟着进端亲王那里撞破了倒也不好,看看天色虽早但也近午饭时分,索性拐去公厨,先打了饭菜吃起来。

    端亲王在院门这边翘首等待,见皇帝匆匆回来连忙迎上去:“怎么样?”

    皇帝扇子指着房里:“进屋说进屋说。”

    兄弟俩进了房,小吏们重新置了茶果,皇帝便就两手比划着道:“在廊下就见到了,拿着武举那免试铁券,得啵得啵地走过来,得意得跟小狐狸似地,朕就这么这么问了他几句,那小子气定神闲,言语利索,脑子又转得快,倒是个伶俐人儿。”

    “我就说嘛!”端亲王抚着桌子嘿嘿道:“你弟弟我的眼光可不差!”

    皇帝冷哼着,眼角斜溜着他:“你确定是你的眼光不差,还是澈儿的眼光不差?”

    端亲王差点被茶水呛了,“什么意思?”

    皇帝冷哼了声,深吸了一口长气说道:“朕瞧过了,那小子长得细皮嫩肉五官清秀,一双眼睛水灵灵也跟会说话似的,跟他接触一番下来,让人也难以不对他心生亲近之意。澈儿先是排斥他,后来主动问你要了他过去,现在俩人又互相吹起对方的好,要说真没点什么,你信吗?”

    端亲王屏息片刻,讷然道:“我信啊,我儿子我为什么不信?”

    宋澈笨是笨点儿,但品行是正的呀,刚才他不都还跟伍云修论证过这点了?没想到皇帝也这么八卦。

    “儿子也是会长大的。”

    皇帝斜瞪着他,“你瞧太子小时候多可爱呀,粉嘟嘟圆鼓鼓的,一见了朕就缠着要吃糖,还偷偷告他母后的状,说不该戒他所有零嘴儿。

    “可现在一点都不可爱了,精明得很,成天只知道国事政事,朝廷律法他背得比朕都熟,拿捏人的手段比起朕来也层出不穷。——哎哟,朕现在只盼着皇长孙能快些生出来。”他摇摇头,叹息道。

    端亲王啧了声说道:“会背律法怎么了,只知道国事政事又怎么了,这不就该这么着么。皇上当初搁太子这么大的时候不也成天这个那个的,这会儿清闲了,倒怨起太子来了。说正经的,我可不认为澈儿跟徐镛有什么,他俩干净着呢。”

    “朕也希望他俩干净啊。”皇帝支着扇子在桌上,说道:“真要是成了真,扰乱朝纲,媚惑亲王世子这样的行为,朕可不能轻饶。”

    宗室子弟素有些坏毛病哪朝哪代都免不了,先帝时期就曾有皇子闹出私养娈童的丑闻来,虽然没乱政,到底影响了宗室形象。

    当今坐上皇位的他本身虽然也三宫六院充盈得很,但他驭妻有术,雨露均分,又敬重皇后,后宫十分太平。而且除此之外他也没什么别的毛病,宋澈是他最亲的侄儿,如果真惯出这坏毛病来,他会严惩是很正常的。

    端亲王听出来他的话意,虽说罚的肯定不会是宋澈,但徐镛因此无辜受罚也有失公允,因而道:“这件事,臣弟敢拿性命担保。”

    “朕要你命作甚?”皇帝望着他,“朕这是为你好,提醒你。”

    端亲王缓下神色,赧然道:“我知道皇兄的心意。但他们俩都真不是那种人。”

    说着他便把两人结怨的前前后后全跟皇帝说了个遍,末了道:“我让徐镛去他那儿也是因为徐镛办事靠谱,而且澈儿急躁脾气又臭,身边属官们个个怕他,难得徐镛机灵又善于应付各种状况,我就想调他过去兴许能有个互补。这不,这次廊坊这事就看出来了。”

    皇帝此次还真不知这层。当下听得一愣一愣的,端亲王要是不把这些说出来,谁知道贵为亲王世子的宋澈会跟个小吏之间有这么多恩怨?

    忽一下就恼起宋澈来了,他放着好好的差事不做偏想着驱赶人家出衙门,他吃饱了撑的吧他!

    “真是不像话!”他沉脸道:“他世子爷的胸襟呢?气度呢?”

    端亲王连忙顺毛:“他那个臭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回头就让他进宫来领罚!”

    皇帝气消了点儿。

    抿了口茶,便就起身道:“既然你担保没事儿,那就继续让他们呆着吧。底下卫所也实在是闹的太不像话,中军营若不整,别的四营更不敢整。且由着澈儿折腾,朕就睁只眼闭只眼。徐镛若是把他的才智发挥好了,在这事上立了功,朕也自会少不了他的好处。”

    端亲王笑道:“遵旨。”(未完待续。。)

080 登门赔罪

    徐滢这里吃得肚子滚圆回到端亲王这里,皇帝已经走了,端亲王也正打算回府。见她晃晃悠悠到了这儿,端亲王便道:“你怎么来了?”

    徐滢含笑揖首:“回王爷的话,是宋佥事放下官回来的。他说用不着下官了。”

    “用不着?”端亲王道:“怎么会用不着呢?这次拔除了梁冬林,接下来还有多少事啊,你得回去,马上回去!”

    徐滢不明白了,“王爷,真是宋佥事说的。”

    “让你去那可是皇上说的。”端亲王走出公案来,看了她两眼后笑嘿嘿说道:“小子啊,好好干,这次捉拿梁冬林你是首功,本王已经跟皇上说过了,皇上也答应了,只要你配合好宋佥事办好差事,锦绣前程少不了你的。”

    皇上……

    徐滢郁闷了。

    早知道皇帝来端亲王这里嘀咕这事儿,她还去吃啥饭啊她!好不容易才从虎口逃生出来,他们又合伙把她赶了回去,她不升官了成不成?

    ……好像不成。不升官哪来的底气分家?

    她无语地看了眼端亲王,跪地称了声谢,怏怏出去了。

    崔嘉狼狈回府,被崔伯爷狠揍了一顿,又被崔夫人狠骂了一顿,这两日老实了。

    崔伯爷却觉心浮气躁犹豫不决。

    婚姻乃是为缔结两姓之好,崔嘉这么做莫说是在权贵之家,就是在平民家里也是极其过份的,徐滢当面忍受这般梅辱。没有即刻寻短见的消息已经是很了不起了,眼下这婚约又要怎么办呢?是续,还是不续?

    若是不续。那就等于是承认崔家德行有亏,而且日后再也没脸见徐家人面了。

    虽然崔家身份高出徐家许多,但在这种事上缺了德,街坊百姓可不会在乎你身份高不高,有可能身份越高被骂得还越惨。

    可若是要续,他又有什么脸去续?

    昨日里想到恨处,不由又指着崔嘉臭骂了一通。

    到今日终于觉得坐不住。让夫人备了重重几份礼,夫妻俩亲自带着到了徐家。

    徐少泽休养得差不多,打算这两日回朝。正在书房写着本子,忽听说崔伯爷夫妇带着厚礼来了,连忙扔笔迎了出去。

    如今徐家长房当家,崔家虽是与三房有婚约。但徐少川已不在世。徐镛这会儿又定去了衙门,崔伯爷也只好来寻徐少泽。

    冲着徐少泽对人脉关系的渴望,他也只能从徐少泽这里下手。

    双方寒暄过后,崔伯爷就简单说明了来意,把崔嘉干坏事的细节抹去,只说他年少冲动,做了些不该做的事,得罪了徐滢。今日是特地过来陪罪的云云。

    他这里说得轻松,徐少泽与冯氏心里却是咯噔响起来了!

    崔嘉居然不想跟徐滢成亲?

    徐少泽听来是个坏消息。冯氏心里却禁不住冷笑起来。崔嘉不想娶这就对了!哪个长了眼的权贵子弟会想娶爹死娘弱的徐滢呢?成不了才好,成不了最好!

    屏风后的徐冰听了也立刻热血沸腾,三房总揽着这门婚事当宝,没想到人崔嘉压根就不想娶徐滢!这真是她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从前她想拿徐滢出气的时候徐少泽总是百般阻拦,等徐滢没了这门婚事撑腰,看她还能在她面前趾高气昂?

    等冯氏出来张罗午饭的时候她就追上去:“母亲可定要把门婚事弄黄不可。凭什么崔家这么好的人家要落到徐滢头上呀?”

    崔嘉新近揽了实缺,崔伯爷夫妇看上去也不是会拿捏人的公公婆婆,否则他们就不会为这点事亲自上门来了。

    冯氏点她的额头:“急什么,这是迟早的事。”

    说完便就下了厨房。

    这里当然会请出杨氏和徐滢来见。

    杨氏早就听到了消息,在屋里也慌了神。徐滢能装徐镛,徐镛总不能装徐滢罢?崔家理亏是一回事,可来了不见总也不像话。何况崔夫人明摆着是为崔嘉那事来的,徐滢都有把崔嘉赶回伯府的魄力了,要说她害羞腼腆就说不过去了。

    还是徐镛拿了主意:“母亲自己去见他们便是,妹妹不必去,只告诉他们如果这门婚约还算数,便让崔嘉自己到徐家来,如果不打算践诺,那也没有见面的意义。你就说这是滢姐儿的意思便是。”

    为这事徐镛也挣扎过许久,若要退亲,真是再难碰上崔家这样的人家,崔嘉虽蠢笨,但崔伯爷夫妻却是好的,何况他们家这些年该做的礼数全都做到了。可若不退,万一崔嘉将来再出什么夭蛾子又如何是好?他可只有这一个妹妹。

    莫说徐滢眼下不在,就是在,被崔嘉欺侮成这样,也得拿出番姑娘家的姿态来。

    所以也才拟了这番话让杨氏带去。

    杨氏满腹心思到了上房,崔夫人一见她便起身迎上去了,嘘寒问暖再加厚厚一略的礼物,已令冯氏母女从旁看得酸水直冒。杨氏也还是撑着把徐镛交代的那番话说出来了,“这事本不该由滢丫头作主,无奈她自打从寺里回来便茶饭不思,我这心里也跟刀绞似的,这才问了她。”

    崔夫人自知理亏,只得反过来劝慰。

    冯氏道:“三弟妹总该见好就收,滢姐儿配崔世子本就高攀了,如今伯爷和夫人又亲自到府,你们怎地还如此拿矫?世子年轻气盛是常理儿,滢姐儿那脾气也差不到哪里去,我相信世子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对滢姐儿的。”

    这话挑的可够明了,崔嘉当然是行为正常的,你徐滢要是不去撩拨他他难道会对你下手?

    崔夫人再明理,眼下论的也到底是她的儿子,冯氏这么一说她就留了个心眼儿。

    杨氏气得肝儿颤,但她忍得住,只淡淡地瞥着冯氏:“大嫂这到底是在劝和还是在劝散呢?”

    崔夫人心下微凛,就明白了。

    想到来之前崔伯爷跟她所说的,连忙道:“滢姐儿这话说的很是,我们嘉儿到底是男孩子,再没有对个姑娘家失礼的道理。人我们老爷罚过了,既然滢姐儿有这意思,那我改日再让嘉儿再上门一趟也好。”

    杨氏微微颌首,扫了眼冯氏。冯氏面上青红交加,还没能下得来台。

    宋澈晌午出去跟宋裕程笙吃了个饭,回到衙门里正好下晌当差时间。

    进院拐了个弯儿,见廊角栏柱下蔫蔫猫了个人,不由缓了脚步。再一看是徐滢,也愣了:“你在这干嘛?”

    徐滢闻声抬头,懒洋洋站起:“王爷还是让下官回这里当差。”

    宋澈不知为什么心里竟似有清风拂过,隐隐飘着惬意,但嘴里却只是哦了声,便又抬步往前了。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板着脸回头道:“几时回去?”

    徐滢交拢了双手在腹前,深叹了口气,“这次恐怕得长伴大人左右了。”人皇帝都发了话,还得助他把营下卫所给清理干净了才能加官晋职呢,倒霉催的。

    宋澈忍住嘴角的抽动,回转身,迎面又是一阵清风。

    这日下晌格外安静。仿佛连太阳都没那么猛烈了似的。

    徐滢准时下衙,回到府里听说崔伯爷夫妇来过,只略微沉吟了半刻,就进房更衣。

    杨氏和徐镛面面相觑着,阿菊沏来了茶,又端来糕点,徐滢就出来了。

    “这婚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杨氏先问道。

    徐滢早料到崔家不会就这么下台,她说道:“崔嘉都这样了, 我当然没理由再嫁他。就是嫁个寒门士子,只要家境殷实也有盼头。”

    杨氏微微点头。

    徐镛凝眉:“我估摸着崔嘉还是会过来的。现如今我也有些觉得崔家这份执着有些不大寻常了。”

    徐滢屏息:“哥哥也这么觉得?”

    她早就有这种感觉了,崔家对这门婚事虽说是可以认作信守承诺,但细想下来,如果崔伯爷真有想善待恩人家属的心思,这些年为何极少亲自登门?

    徐家情况崔伯爷必然是了解的,不然的话他今儿不会直接便来寻徐少泽。

    既然了解,就没有袖手旁观之理。

    即便是他不便亲自过问,崔夫人总归可以的。

    并不是要崔家伸手徐家的家务事,只是她们若能往徐家多走上几趟,什么都不必说什么都不必做,对三房来说其实也是种极好的照顾。

    冯氏定不敢公然霸占杨氏嫁妆这么久,因为杨氏的嫁妆里必然有一部分会是徐滢的,而徐少泽碍于还要仰仗崔家,必然也会阻止内宅放肆。可不管是他还是崔嘉还是崔家女眷,都没有多么理会过杨氏带着两个儿女在徐家的处境。

    所以崔家虽然身负重情重义的名声,在徐滢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我也只是疑惑崔家太过纡尊降贵了一些而已。”徐镛凝眉道。听见妹妹这么说,他又把这句话粉饰了一番。徐滢到底涉世未深,万一因为崔嘉这件事而加深了对他的偏见,从而导致误会了崔伯爷夫妇的美意倒不好了。

    不过想到涉世未深这个词,他又出了出神。

    “是了!”气氛正沉闷间,徐滢忽然轻快地击起掌来,从侍棋手上接过块乌铁牌子放在桌上,“哥哥瞧瞧这是什么?”(未完待续。。)

    ps:  其实知道大家在等神马,剧情其实已经在往露馅的方向上走啦。我今天在写的正是这段儿~不过你们看到的时候应该在下周了~小狮子又要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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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 她的道理

    “免试铁券!”

    徐镛低呼起来,连忙拿在手里。他是行武的,武举是武将子弟们的大事,他就是没见过实物,光这种牌子的拓本也见过无数回了。“你是怎么弄到的?!”

    他正头疼着,怎么会不惊喜。

    杨氏听说这就是免试铁券也不由走过来。

    徐滢托腮笑道:“这就是我答应帮宋澈捉梁冬林的条件。”

    徐镛想起她跟宋澈在外奔波那一夜,神色又黯下来。“哥哥没用,竟让你涉险去替我挣前程。”

    “言重了。”徐滢耸耸肩,“宋澈虽然脾气臭点行为幼稚点他又不是坏人,而且我们去的是朝廷的卫所又不是土匪窝,就算险些被梁贼加害,你以为他就真的能得逞么?宋澈可是端亲王的嫡长子,他出远门身边怎么可能只有六个人跟随?”

    别的事情她真不清楚,宫闱里的事她可知道的太多了。有侍卫加影卫,轻易能要得了他们的命?只是梁冬林过于胆大了点而已。

    徐镛微怔之后倒也引以为然,不过他仍是道:“下次别这样了,哥哥的事情哥哥自己来。”

    徐滢笑道:“我不想嫁给崔嘉,哥哥不是也在给我想办法么。”

    徐镛扬扬唇,摸了摸她头发。

    廊坊这事很快就有了结果,梁冬林徒十年,没收所有财产,发配去西北修关卡,而且永不录用。

    其实徐滢私下觉得这样的处罚还是轻了,但考虑到皇帝跟宋澈要唱黑白脸。以长远计,又表示理解。

    群龙不可无首,剩下的便是斟酌这千户长的人选。以及如何平复下方军户们的怨气。

    徐滢到衙门的时候屁股都没坐热宋澈就把她叫到了房里。

    “那个,你不是挺会文墨吗?照这个写份折子。”宋澈坐在公案后,满不自在地丢了张纸给她。

    徐滢拿来看了看,是请求皇帝指派人选去廊坊的折子。

    正事上徐滢从不含糊,何况端亲王还发了话让她帮着宋澈。

    她看了看就把纸放下,说道:“既然大人还是采纳了下官的意思,那下官就索性再多说两句。下官之所以提议请皇上指派人进廊坊卫。而不是请大人或王爷自己斟选,主要是因为此地是大人首捷之地,之后要发挥的作用将是很关键的。

    “如果新上任的将官是王府指派的。来日成了气侯,只听命于王爷和大人,就是皇上不在意,朝中总会有些人瞎起心思造谣生事。所以这人还得由皇上自己或是太子殿下来指派。再由大人来任命方为合适。”

    宋澈眉头蹙了蹙。“你说的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不就是让你写折子吗?”

    皇帝待他再好那也有君臣之别,如果往下全插他自己的人岂不是平白惹人猜疑?

    所以他也早就想好了要请皇帝和太子来任命人选的。

    谁知徐滢道:“既是这样,就不宜写折子了。”她把纸推过去,“折子一经兵部内阁,廊坊不管什么人接任大伙便都知道是皇上指的,如此卫所与皇上的矛盾仍被挑起不说,日后捉到犯事官员再挑人接任。对大人行事可就十分不利了。”

    皇帝对卫所的横行霸道并不是不知道,每年都有折子雪片般飞向宫中。可是没有证据告状有个屁用。掌领卫所的将官有田有地有人马,一旦毫无准备下激发了矛盾,那这天下就甭想太平了。

    当然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还得得强势镇压,可眼下能想办法徐徐图之不是更好么?

    所以皇帝纵然知情,也明智地暂且不跟下面撕破脸,如今想想,把揣着腔热血而且又刻板执拗的宋澈调到佥事位上,恐怕也是他的一着棋。

    只有这头炸毛狮子,才有撕扯那么多卫所将官织成的网的斗志与勇气嘛。

    宋澈盯了那草稿默了半日,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该私下里跟皇上说?”

    徐滢扬眉:“从大局着想此举能够排除日后一切隐忧,从小处说,又可以避免许多头疼事。所以大人最好还是快点进宫,千户长的位置可不算低,盯着它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任免权皇上授予了大人,大人想想您还能清静得下来么?”

    宋澈收回目光,再瞥了桌角那堆帖子一眼,装作看起书来。

    怎么她说的每一句都似乎很有道理……

    午饭后宋澈就进了宫。

    走到宫门下他还犹豫了片刻,他从来没想过堂堂正正的公事还需要私底下说,这不是小人行径么?要是从前徐镛这么劝他,他一定会把他臭骂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挣扎着,又还是听话地来了。

    先试试再说吧,要是皇帝骂他,他转回去再骂他也不迟。

    破着头皮进了殿,皇帝正在批奏折,听他说明来意,心里就动了动。

    “这样的事你怎么没上折子?”

    他斟酌着道:“澈儿毕竟年轻,对朝中官员的了解肯定不如皇上有数。廊坊是我拿下的第一个成绩,我想从这里开始做起,皇上指个人给我,我办起后面的事来也能放心大胆。上折子的话要经内阁,我不想求助皇上的事弄得人尽皆知。”

    皇帝略顿过后,哈哈大笑起来。

    再盯着他看了会儿,说道:“这真是你自己的主意?”

    他又脸热了热,隔半刻后说道:“不是,澈儿本是要上折子的,是徐镛说不用。”

    皇帝凝眉唔了声,捋须沉吟了会儿,然后走到他面前,“你先回去,朕琢磨好用谁再回复你。”

    宋澈大喜过望,连忙颌首出了殿。

    廊坊是块肥地,土地肥沃丘岭又少,田地基本是创收的,能够坐上千户长这个位子,就是两袖清风,光是自个地里出的也能供自己过的比别人富余。更何况当上千户长那就是真正手拥兵权的将军,有些隐性权力还是极大的。

    这次皇帝又把接任千户长之位的任命权作为奖赏授权给了宋澈,小王爷的人气立刻攀升。

    宋澈进宫后徐滢和林刘二人就在公事房整理递给宋澈的拜帖,——王府轻易没有人敢进去,也没有人递的帖子能轻易到得宋澈手上,于是便就全都改投到衙门来了。(未完待续。。)

082 陪我赴约

    “都是些军户子弟。”林威翻得手酸,叹气道:“跟千户长的位置一比,武举名额都没什么吸引力了,可他们也不想想,梁冬林能被拉下来,他们上去就一定能比他强么?”

    徐滢微笑着没做声,只管仔细留意来投贴的署名。

    这里正不紧不慢地干着活,忽有衙役进来了,说道:“程家有人送帖子来,求见佥事大人。”

    徐滢听见帖子二字本都无动于衷,再听说是程家送来的,才又抬了头。

    宋澈回到衙门,一遍遍回想起皇帝说的态度,心里渐觉舒畅。

    他本是很不屑去在朝堂谋略什么上费心思的,他看不起那些,就像看不起万夫人他们一天到晚尽琢磨着怎么争宠夺权,可是照着徐滢说的去做好像也发生什么坏事,至少事情解决了,而且皇帝也很高兴,这就说明徐滢的主意正中了皇帝下怀。

    他不愿去争宠卖乖,不代表他不在乎皇帝的心情。

    看来徐镛这家伙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出的主意没一个是坏的。

    所以当徐滢拿着帖子叩门进来时,他一面接帖子一面很罕见地主动说道:“皇上答应了,说斟酌斟酌会回复我。”

    徐滢笑道:“那恭喜大人了。此后定可手持王法天道这把利剑所向披靡,肃清中军营内外上下。不过眼下抢夺这个位置的人如此之多,大人还得催着皇上快些下决定才是。”她拍了拍一旁撂起成山的几堆帖子。

    宋澈见到这些也是皱了皱眉,手上那张帖子也弃在了桌上。

    徐滢忙道:“这封不是。这封是程家二公子投的。”

    他低头接过,果然是程笙下的,再展开。是约他中午在西湖楼吃饭。

    他想起翼北侯做寿那次,在水榭里被一堆油头粉面的纨绔包围的情景,立时意兴阑珊,“不去。”程笙素有爱吹牛的毛病,老喜欢吹嘘帮人办事儿,昨儿才一块吃过饭,偏赶在这个时候又约他出去。必然没有什么好事情。

    徐滢照他的意思让衙役回了小厮。

    谁知道衙役回来又冲到他面前:“徐都事,程二爷的小厮说了,太子也会去。”

    徐滢只得又照话回了。

    宋澈听完想了想。却是又起身道:“我回头就去。”等徐滢转了身,他又道:“你跟我一起去。”

    “我?”徐滢指着自己鼻子。而后立马道:“下官手上还有成堆的事情要做,非公务出外还恕无法奉陪。”

    又是公子又是王的,她凭啥去凑那个热闹。

    宋澈拉下脸。“你怎么知道不是公务?”

    “那既然是公务。我就不沏茶不倒水,不低三下四,不差下官做丫鬟小厮才做的事,最好当我就是透明。当然除了有正事要办之外。”徐滢斜睨他,“大人答应以上这些,我就去。”

    跟他们这些人在一起,哪里有不要打下手的,可衙门里的事情好说。在端亲王和他以及所以官职高于她的人面前她也能迅速找准自己位置,唯独这种公子哥儿的私下应酬里让她奴颜卑膝去侍侯人。她做不到。

    宋澈气得脸都绿了,叫他去本就是防着程笙赶在这当口又给他摊上些什么破事儿,真有状况也好有个用得顺手的人使唤,谁让他去端茶递水了?条件真多!

    “你爱去不去!”

    他一甩笔杆子掉头进里屋了。

    徐滢也掉头出门去。左脚才跨了门槛,后头他身音就透过屏风传出来:“答应你,行了吧!”

    徐滢微笑:“下官遵命。”

    只要不去当奴才,陪着他小王爷大驾去蹭吃蹭喝也没什么不好嘛。

    廊坊这里要添人的事当然也传到了王府后宅。

    万夫人自打被端亲王斥了一顿,这几日再不敢提宋鸿半个字。自打王妃薨后,王府的中馈初时由她与宁夫人分管,近来这几年她揽下了大半的权力,也没有一刻是安心的。

    因为不知道王府还会不会有次妃,虽然按大梁律例便是明媒正娶的次妃也只有亡故的正妃一半的权力,生下的孩子地位也明确排在正妃所出的嫡子之后,但到底比她们这些侧室地位要高,如果真娶进来,对她和儿女们的地位便一大威胁。

    当然,亲王次妃也不是那么容易娶进门的,尤其是在端亲王已有不少儿女的情况下。

    可除此之外她也还有隐忧。

    端亲王按例当初是要成年之国的,但因为皇帝只有这个胞弟,于是才以中军都督府大都督之位授之,让其能够名正言顺留在京师兄弟相守。而按律王府世子以及各亲王,在端亲王来日归天之后,也还是得离开京师。

    可去年皇帝却把宋澈放到中军营任了佥事,很显然这也是在为宋澈来日留京作打算。

    而宋鸿已经年满十六,端亲王却连营都不让进,来日等他归天,宋鸿岂不是得千里迢迢赶往封地?

    她身为妾室,如果得不到宋澈的恩赐,是根本没有资格跟随宋鸿前往的。如果去不了郡王府,她就得迁居偏院幽居到死。

    当初进到王府时只顾着能保命就好,压根没想过有一天会恋上这王宫里的膏梁锦绣,大梁所有的亲王郡王虽有封地,但封地只取其名而不能取其实,他们从封地上得不到半点名正言顺的收入,只能依靠朝廷发放的供给度日。

    而朝廷供给虽有定例,但一旦迁去京外,天高皇帝远,又没有实权在手,凭宋鸿的出身和宋澈跟宫中的关系,到时他关起门来是王爷,走出王府没多少人又有几个人会把他放在眼里?克扣供给遗漏赏赐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常见。

    没有供给,他又会风光到哪里去?

    宋鸿失了势,她在王府里住的也绝不会好到哪里。

    所以说宋鸿无论如何手上都得有个实权,有了实权才好名正言顺留在京师,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能留京,来日带着官职出京也是个护身符。

    阮全把廊坊这事一告诉她,她就又有些睡不着觉了。

    廊坊又近,千户所的职权也并不很小,如果能由宋鸿拿到手,又该多么好。

    可是一想到端亲王撂过狠话禁止宋鸿入营,她又禁不住直叹气。

    多好的机会。

    阮全看她歪在榻上长吁短叹,便就道:“夫人要不再去求求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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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 离我近点

    “没用的。”万夫人叹着长气坐起来,说道:“我打小认识他,他就是这么个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再无更改。而且这次任人的权力又落在世子手上,我就是劝动了王爷,世子也必不会买我的帐。”

    阮全搀着她下了玉阶,又说道:“奴才倒是想到一个人,夫人或许可以去找找他。”

    “谁?”万夫人在兰架下站住。

    “徐镛。”阮全在掌心上写着这两个字,然后道:“徐镛与世子素有些牵扯不清,前些日子世子又把他从王爷身边要了过去,再加上这次去廊坊,徐镛也在其中,难道有了这些,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这个徐镛,一定是世子信得过的人。”

    万夫人听到这里倒是认真起来,她沉吟道:“可他既然是世子的人,又怎么会答应帮我?”

    阮全道:“夫人勿急。奴才还打听到徐家的一些事情。”说着他把徐家三房在徐少川死后怎么受徐家冷遇的都大略跟她说了一遍,然后道:“徐镛入衙门没去找徐少泽引荐而是找的别人,夫人若是这么这么跟他说,他多半会动心。”

    他趴在她耳畔耳语起来。

    万夫人眉头时凝时松,隔了半刻,还是道:“可我堂堂王府里的夫人,去求个小吏办事,未免太抬举他了。再说,他进衙才两个月没到,世子凭什么那么信任他呢?”

    阮全只得道:“那可以再看看。”

    午前徐滢跟宋澈骑马到了西湖楼。

    进门前他交代她道:“待会儿离我近点儿。”

    徐滢挑眉,她是跟他来的。她不离他近离谁近?

    门口早就有人排着队地迎接了。商虎他们也跟着上了楼,但留在走廊上。

    西湖楼本就是城中一等一的大酒楼,程笙挑的雅室也是一等一的。足有宋澈一个公事房那么大的包间。因为正处在拐角上,两面墙都改成了雕花大窗,窗内两个女子在抚琴,中间一张长条桌畔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程笙徐滢认得,他正坐在西面首位,见了宋澈很快站起来,右首还有个面相英俊但是又带着几分献媚的男孩子。看到宋澈时也是笑了笑,然后站起来,半是行礼半是套近乎地道:“小王爷今儿迟到。可要罚酒了。”

    宋澈在程笙上首坐下,说道:“今儿不吃酒。”一面望向对面:“太子呢?”

    “哈哈!我骗你的!”程笙击起掌来,“我就知道一说他在你才回来,今儿就咱俩。”

    宋澈放了筷子就要起身。

    程笙连忙追上去:“好不容易来了。干嘛走啊?吃了饭再走!”一面又拿眼角溜着身后的少年。少年走上来,殷勤地斟了杯茶给他:“这大热天的,二爷也是想着约小王爷出来歇个凉透透气,小王爷既不吃茶,那这里可有小王爷最喜欢的碧螺春。”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宋澈冷冷地扫过去。

    少年僵住,程笙连忙打着哈哈:“是我上回无意中说的。没想到无湘这小崽子倒是有心记着了。无湘,还不把小王爷的座椅扶好?”

    宋澈跟程笙宋裕打小一块儿长大,当然没有因着这点事就真拒他千里的理儿。

    这里转回来坐下了。无湘又把茶挪过来,宋澈自己另拿了个杯子。自斟自饮。他不肯让无湘侍候,程笙也无办法,见徐滢跟在后头毫无眼色,于是道:“没规矩的东西,你怎么不替你们主子倒茶呢?”

    出来前两人都换了常服,也没有人知道徐滢的身份,程笙还当她是小厮。

    徐滢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宋澈道:“什么主子不主子?这是徐镛。”

    程笙立刻张大了嘴,连同那少年一起四只眼齐刷刷往徐镛脸上扫来。

    在他们小圈子里徐镛可是名人,程笙哪有不知道的?这种事虽不至于传到无湘耳里,但看程笙这副表情,他也猜到徐滢身份定然不同寻常。宋澈素日总自诩洁身自爱,如今居然堂而皇之地带着小童出来活动了,敢情是真虚伪啊!

    徐滢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说这一出来未免有越描越黑之嫌,但人家小王爷都不怕,她还怕什么。当下镇定自若跟程笙深揖行了礼,然后又眼观鼻鼻观心立在宋澈身后。

    程笙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对旁边盯着徐滢直溜的无湘说道:“你出去吧。”然后又冲着徐滢打哈哈:“既然来了,那就别客气,坐下一块吃吧。”他当然犯不着去拍徐滢的马屁,可这是宋澈的人,他怎么着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无湘好没脸面,不甘不愿地躬身称着是,却在暗地里又狠狠地剜了眼徐滢。

    徐滢落得被个男宠嫉恨也是无语得很,不过这种人徐滢原先在两位皇姑府上见得多了。你要他是娈童他可以是娈童,你要他是面首也可以是面首,有些人有这方面的嗜好便会养在自个儿家里,有些则临时叫来陪陪酒助助兴,很显然,今儿程笙就是把他叫来侍酒的。

    原先只道宋澈是个木头,却忘了他常跟程笙他们混在一起,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些猫腻,把她叫出来,原来是早就防着这层。

    徐滢就称谢坐下来,侍者连忙新添了酒具碗筷。

    寒暄了两轮之后,对面程笙见徐滢很安份很听话只懂吃而不会插嘴,立刻放心地说起了正题。

    “廊坊那千户长指好人了不曾?”

    宋澈吃着茶,漫不经心道:“吃饭不谈公事。”

    程笙没管他,从怀里掏出张帖子嘿嘿嘿地递过来,“这帖子上写的人绝对忠诚可靠,还请小王爷认真考虑考虑。人都是我见过的,放心。”

    宋澈冷下脸来。“你还有完没完?”

    程笙挪过来:“你就应了兄弟这回,下回我绝不再揽这些事了。你都不知道,他们知道我跟你好,不分日夜地缠着我,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谁让我有你这么个表亲呢?而且咱们又打小好到穿一个裤裆!”

    “我让你吹牛了吗?!”宋澈冷眼扫他。(未完待续。。)

084 胆大包天

    “这还用得着我吹吗?”程笙指着窗外抡圆了手臂画了个圈,“满大梁谁不知道我就是你小王爷的跟班儿,就是太上老君手上的那根拂尘,他们见不着真神,就只能来拜我。你说他们这么有诚意,我又怎么好意思让他们失望?”

    宋澈把杯子往桌上一掼,“你到底还吃不吃?不吃我走了。”

    “吃吃吃!”程笙只得闭了嘴,麻溜地抓了筷子。转头又晦气地朝停在窗下的歌姬们扬了扬手,示意继续。

    丝竹声很快冲淡方才的不适,程笙本就是话唠,几句话下来刚才那事儿便跟没发生似的。他扬声叫上茶,门开了,无湘又引着伙计提滚水进来,并同时拿来几个夜光杯,一小樽的上等龙井,沏开替每人倒了小半杯放在桌上,然后贴心地端给每个人。

    端到徐滢面前来时,无湘手一歪,杯托倾斜,一杯子沸水就直往徐滢身上泄来。

    徐滢因为始终防着他,所以看到他过来时便提高了警惕,立刻避开要害,身子往旁边的宋澈倒去!

    宋澈冷不防被他一撞,险些被翻在地上,还好底盘稳,一手扶住了桌子,一手迅疾地揽住怀里的她,如此一来滚水也避不可免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夏天沸水散热慢,那只修长白皙的手立刻就烫出一片红来。

    “怎么回事!”他暴跳起来。

    无湘没料到徐滢反应竟然这样快,更没想到宋澈情急之下还会去顾及徐滢。当场吓得脸都白了,两腿筛着糠,立刻就跪下了地去。但他素日里权贵子弟间混迹得多,并未失去方寸,而是指着徐滢道:“他,他伸腿绊了奴才,奴才没拿稳,就……”

    徐滢趴在宋澈腿上避难还没来得及起身来,见这厮贼喊捉贼也是冷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堂堂一个朝廷命官是在陷害你?”

    无湘并不知道她是官儿啊。他以为她就是个宋澈私养的禁脔而已,早知道她是个官儿他吃饱了撑的去惹她啊!当下手指着她矢口无言,额上冷汗直冒。转眼再看看两眼瞪如铜铃的宋澈,立刻嗖嗖地爬过去,抱着他大腿哭将起来:“小王爷饶命!奴才不是有意的,实在是被绊了脚。小王爷饶命啊!”

    “滚!”宋澈抬腿一踢。捂着手背呲起牙来。

    程笙约宋澈出来乃是有事,哪里料到无湘竟有这么大的胆子,立刻也拍起桌子:“来人!把这厮给我往死里打!”

    门口涌来大批伙计,侍卫们也跟了进来,见状二话不说拿的拿人,掉的掉头去请太医。

    宋澈在酒楼出了事,酒楼也是要担罪的,一时间几个掌柜全都涌进来了。个个抹着冷汗侍候前侍候后。

    徐滢见宋澈手背已瞬间红肿起来,连忙着人端来井水。又让掌柜的取来蜂蜜,先将他的伤手往井水里浸过,然后从怀里抽了帕子出来小心地涂了蜂蜜上去。

    宋澈怒虽怒,打小也没受过什么伤,但见她这么样轻手轻脚地,呼出来的气落在皮肤上都像是被羽毛拂过,忽然又觉没那么疼了。

    他这里在酒楼里出了事,消息便如长了翅膀一般扩散开来。

    皇帝正与皇后陪着太后聊天吃茶点,听到消的息手里杯子都险些落在地上!太后耳朵没那么灵,见状连问出了什么事,皇后好言安抚:“外头酒菜不干净,澈儿肠胃娇弱,吃坏了肚子。”

    太后正半信半疑,这里程笙就满头大汗地进宫来了,本来是想避开皇帝求太后召太医过去的,没想到竟好死不死撞了个正着,顿时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竹筒倒豆子自己全倒了出来。

    伤是小伤,但关键是伤人的是侍童,皇帝太后对宋澈爱护得跟什么似的,哪里会容得他去碰这些?要不是听说他跟徐镛那些事儿他也不会去叫无湘,谁料到本是投其所好,结果却弄得出了大事!

    皇帝本来也并不知道宋澈到底怎么伤的,程笙这一不打自招,立刻就跳起来了:“你这不成器的东西!你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叫什么男宠来给澈儿侍酒!他是端王府的世子你不知道吗!”说着取了帘栊下花瓶里一枝三尺来长的花枝儿,没头没脑地就往程笙身上扑去。

    太后自然是心疼宋澈的,听到居然还是程笙闯的祸,当场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暂且也不理会他了,忙不迭地就差了身边老太监去看看。皇后这里正好也差人唤了太医过来,便就一起往端亲王府去。

    徐滢当然没有半途撤退的理儿,也就一起跟着到了王府。

    其实真没什么大事,但大伙都把这没娘的孩子当宝贝疙瘩,事情就变得严重了。

    首先,程笙居然叫男宠来侍酒!

    宋澈是端亲王唯一的嫡子,是皇帝都把他当儿子的宝贝疙瘩,平素大伙对他严加管教,他程笙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叫男宠来侍候他!

    其次,那男宠居然敢跟徐滢(镛)下手!

    徐镛是朝廷命官,谋害命官该罪加一等。尤其当徐镛跟在宋澈身边还是皇帝默许的,而最后竟然还误伤了宋澈,这种行为岂还能忍得?!

    因此无湘拿下了,程笙也背了口大黑锅,谁让他倒霉催的揽上这么个事上身呢?

    冀北侯闻讯赶到王府,当场就把他给揪回府打板子了。

    徐滢除了从旁看着他们忙来忙去,其实什么也没做,见闻讯赶来的太子和宋裕都走了,她也就上前告辞。看他被太医包得跟粽子的一只手,不由也笑起来。

    宋澈歪在床头瞪着她:“我怎么一跟你在一起就没好事儿?”

    徐滢笑道:“早说了大人别带我嘛。”

    宋澈瞪着她。递扇子给她:“我热!”

    徐滢只得又扇顺了他的毛再走。

    徐滢到王府的时候并不打眼,万夫人因着事出突然,对宋澈这事也并不甚清楚。当客人们走尽,听说徐镛也跟着宋澈去赴了程笙的约已是吓了一跳,再听说那男宠本是冲徐镛而来更是一惊!

    “世子去饭局从来不带不相干的人,他居然带了徐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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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麻烦上门

    085

    原本对徐镛还有些不以为然的她忽然也意识到了严重性,如果这个徐镛在宋澈眼里已经重要到会带着赴饭局的地步,那绝对已能够说明他在宋澈跟前的份量了。从前只说流银高不可攀,这徐镛比流银个奴才又不知高去了哪里,他的重要性也就更加不言而喻了。

    “这么说来,你说的那法子,岂不是有可行之处?”

    “如今看来,必是可行。”阮全颌首。

    万夫人吐了口气,沉思起来。

    宋澈受伤的事得到及时控制,影响并没闹得多大,只不过令他对侍童一类人更加深恶痛绝而已。

    程笙回府之后便被冀北侯抽了顿板子,直打得皮开肉绽屁股开花。

    同样才被打了板子不久的崔嘉这日刚好下了地,听说京师又多了个与他同病相怜的程笙,一颗心立马就颤抖起来!

    这徐家兄妹简直是要翻天了!他们除了害人还会干点别的吗?徐滢把他给害得躺了四五日,这里冀北侯府的二爷,太后娘娘的侄孙,居然又被徐镛给害得趴在了床上,原来他不是一个人,整个京师里不止他一个人这么倒霉!

    如果有人以为崔伯爷把他打了一顿他就回心转意了那就大错特错了,徐滢身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手段居然这么狠毒,而且不留一丝余地,这还是没成亲呢,要是成了亲,往后他不得被她给整死?他是绝不会甘心跟这种人过一辈子的!

    他拄着拐杖坐靠在石榴树下。一遍接一遍地听着下人们打听来的细节,心里那股火就跟迎了风似的蹭蹭往周身四处蔓延。

    因为太后有交代,让宋澈歇歇之后再去上衙。端亲王想着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放了宋澈一日假。

    宋澈不来衙门,徐滢他们就更如趁着老虎不在而称起了霸王的猴子,上晌在公事房聊天下屁,晌午用了饭,又打了阵瞌睡,就预谋着留个人下来值守。然后剩下的就提前下衙去。

    徐滢因着自己新来未久,便自动提出留下。

    大伙也不客气,买了堆零嘴儿回来给她便就一个个溜了。

    徐滢潜到宋澈房里偷拿了点他的好茶。顺手又牵走他一本古籍,拿到房里看起来。

    没翻到两页,房门被叩响了。衙役在门口道:“徐都事,有位姓阮的先生找您。”

    姓阮?

    徐滢放了书:“姓袁吧?”袁紫伊那家伙答应替她打听陆翌铭。指不定是她。

    “不是。”衙役连忙摆手。“是位姓阮的老先生。现在在咱们前厅。”

    中军衙门是个四合院儿,一进的院子就用来招待来访的人员。

    徐滢想了想,来到前厅,果然右首端坐着个四五旬的老者,面白无须,喉节平滑,竟是个太监。

    徐滢顿了顿走上去,“敢问先生是?”

    阮全站起来。打量了她两眼,微笑道:“想必阁下就是徐镛徐澜江。徐大人?”

    徐滢扬唇:“不敢当这声‘大人’。”也回眼过去打量他,只见其面容清矍,双眼微浊,透着精明之气,若是宫里出来的太监到了这把年纪,大多当上总管,自不会私下来寻她这个小吏,而且气度也要雍容得多,这么看来,倒有些拿不准他的身份。

    阮全从怀里掏出腰牌,说道:“在下是端亲王府里容华宫的总管,阮全。”

    徐滢接过牌子看了看,哦了一声再次拱了手:“阮公公请坐。不知道公公寻在下有何要事?”

    阮全道:“其实在下只是个传话人,要见大人的人,在街口的万福楼。还请大人能移驾相见。”

    徐滢望着这老太监,缓缓匀了口气。

    端亲王府的太监,而且本人还过来了,那绝对不会是端亲王和宋澈。不是他们,别的人寻她作甚?

    不过既是王府的总管相邀,她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说道:“公公请。”

    阮全对她的识时务显然很满意,颌颌首便就走在了前方。

    街口并不远,只有半里路的距离。阮全要邀徐滢上王府的马车,徐滢机智地拒绝了,而是唤了正跟各路小厮混在一起的金鹏过来,乘着自己的车跟上去。

    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对方不怀好意,不说把她揪上车给宰了,就是看出来她的身份也不妙不是?

    到了万福楼,两人从后院楼梯上了楼,廊尽头的雅室里,就有白纱覆面的妇人端座在长桌一侧。

    徐滢到了此时,心里也有底了。

    阮全走过去低语了两句,那妇人微微颌了颌首,阮全便就示意徐滢上前。

    徐滢上前躬身道了声“夫人”,便就直起腰拢手立在旁侧。

    万夫人打白纱后扫了她一眼,蹙眉道:“徐大人好生纤秀,可不像武将子弟。”

    徐滢微笑:“回夫人的话,家母是南方人,在下肖母。”

    万夫人端了茶在手,又看了她一眼,忽然又把茶放了,扬唇道:“你不好奇我是谁?”

    徐滢望着地下:“阮公公乃是王府总管,不管夫人是谁,能差遣阮公公当信使的人,必定是在下仰望已极之人,又怎敢出声询问?再者在下是中军营的官员,夫人是女眷,传出去影响最不利的乃是夫人,因而不知道才是最好。”

    她虽然不知道万夫人寻她具体做什么,但以她一个妾侍的身份,是不可能对她行什么威胁之事的。

    王府的妾跟寻常人家的妾可不一样,她们享的福比别人多,地位也比别家的妾高出不只一个等级,但相应所面临的束缚也更多。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基本上可以说她们只能守在王府四面墙里数晨昏日落的。

    然她一个做妾的不安安份份呆在王府享福,偏跑出来见她这个小吏,还真是没把王府规矩放在眼里。

    当然,她不必理会这么多。

    万夫人扬起的唇角收了回去,目光深深盯了她片刻, 说道:“徐大人果然伶牙俐齿,怪不得小王爷会那么喜欢你。”

    喜欢她?这是影射宋澈跟徐镛暖昧不清?

    徐滢笑了下,躬身道:“多谢夫人谬赞。佥事大人的确英明神勇,以言行教会了在下许多东西。不过说到赏识,在下倒是觉得,王爷对下官的肯定比佥事大人来得更多。”

    万夫人忽觉有口气堵在胸腔里。

    眼前这小子明明只有十六岁,怎么行事说话竟然如此滴水不漏!

    昨儿阮全提到徐家三房的处境时,她本打算以王府夫人的身份压压他,再给点甜头他引诱引诱,没想到还没说到正题,这里条条路就被她封得苍蝇都飞不过去!

    她对宋澈就真有那么忠心?

    她转过脸看了看阮全,而后轻舒一口气,伸手将帏帽取了下来,换上对端亲王时那般的和善浅笑,说道:“大人心思缜密,真是令我也不由不佩服。明人不说暗话,我是常山王的生母,端王府的万夫人。”

    徐滢深揖下去:“拜见万夫人。”

    阮全将她扶起,说道:“我们夫人今儿寻大人到此,乃是有要事相商,大人请坐下详谈。”

    徐滢早知道没那么容易脱身,假意推辞了一番,也就撩袍在万夫人侧对面坐下了。

    万夫人道:“我听说你大伯徐侍郎这个人虽然在朝上精明强干,在家务事上却犯了不少糊涂,还有你的大伯母冯氏,此前竟然扣住了令堂的嫁妆数年不放,想想你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懂得自力更生,力图上进,真真是难得。”

    徐滢低首浅笑以示谦逊。

    万夫人又道:“贵府老太爷已仙去,按理是可以分家了,不知大人有无分府另过的想法?”

    徐滢道:“家祖立有遗言,不许子弟分家。在下不敢违逆祖训。”

    “大人也不必急着拒绝我。如果大人真有此意,兴许我倒是能够相助大人一臂之力。”万夫人慢条斯理地说着,一双美眸浅笑下显得越发明艳动人,“也许不但能助大人脱离徐家,更能助得大人升官发财。”

    徐滢笑道:“有这么好的事情。不知道我又能为夫人做些什么?”

    万夫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大人也不必做别的什么,只需要替我们常山王在小王爷跟前讨到廊坊千户长的职位就成了。”

    千户长的职位?徐滢挑了挑眉。

    万夫人拿竹镊往参菊茶里加着冰糖,说道:“大人深受王爷和小王爷信任,相信办这点事不费吹灰之力。大人若是事办,那么除了帮你说服徐侍郎许你分家,我再加上千两的白银为酬,日后但凡有晋职的机会,也定当替大人争取。这条件如何?”

    徐滢屏息片刻,笑了笑。略沉吟,又道“夫人何不直接去寻王爷?”

    万夫人缓缓吸一口气,说道:“王爷忠正耿直,举贤避亲。”

    “既然王爷有示下,在下又岂敢违逆。”

    徐滢手抚着茶盏,以略谦和的姿态说道。

    早就料到盯着这位置的会有不少人,当初才会劝着宋澈赶紧把这事推回给皇帝,一来人选上避了嫌,不至于将来产生误会,二来面对这些来要官的人,也大可以推得干干净净。

    昨儿程笙递帖子的事宋澈后来就跟他明说了,但徐滢却不能跟万夫人说这事。

    军职调动是衙门机密,若是透露出去,就是宋澈不拍死她,端亲王也饶不了她。(未完待续。。)

086 敢逼我跪?

    “大人言重了。”

    万夫人放了镊子,望着她:“我听说大人的外祖乃是已故的杨学士,想必大人也读过不少圣贤书。当今皇上至仁至孝,此次委任权落在小王爷手上,若是大人能以手足同胞四字打动小王爷,皇上和王爷自然不会说什么。”

    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遥望着窗外道:“我们世子和常山王乃是亲兄弟,虽说他不是我生的,但这些年我对世子的关切却从没少过半分。我也只是希望来日世子身边能有个兄弟帮衬,遇事也有个人好作商量而已。大人少年当家,想必能体谅我这番苦心。”

    徐滢心底笑笑,面上倒是平静:“夫人用心良苦,让人感动。只不过在下人微言轻,恐怕有负所望。”

    她自己家里一大堆事,哪有功夫去理人家内宅的勾心斗角?莫说端亲王对她十分不错,宋澈本性也没长歪,就算没有这些,堂堂亲王府后宅斗争又岂是一个小吏能涉足的?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万夫人眉头微蹙,“我可以再加一千两。”

    徐滢静静望着杯口:“请夫人另请高明。”

    万夫人脸色微沉:“徐大人可不要不识抬举。”

    徐滢遗憾地摊手:“我虽然很尊敬夫人,但是王爷是在下的上司,我也只能跟夫人说声抱歉。”

    “徐镛!”万夫人站起来,方才还明艳照的一张脸立刻阴云密布。

    门外闪进来三四个人,到了徐滢身后立刻押了她的肩膀。

    徐滢吃疼。又被按着跪在地下。

    “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万夫人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你是办还是不办?”

    徐滢前世当公主,虽然初初处境艰难。但除了皇帝太后以外也没跪过什么人,后来有姨母的调教而且自己又擅把握,得势之后更加没受过什么闲气。

    这世里因着出身摆在那里,不得不调适心态适应社会,在端亲王他们手下伏低做小,但他们却并没给她小鞋穿,就他们的身份。她就是跪也跪得。可眼下这个王府出来的侍妾居然一上来就摁着她这个朝廷命官就范,还敢要她跪她,这岂还能忍得!

    她咬了咬牙抬眼:“夫人除了答应助我分家。还需给我三千两的酬金!并且先付一千两为定金!”

    万夫人神色冷峻,欲要怒斥,微顿之后却是又缓了神色:“阮全,取银票!”

    三千两就三千两。只要宋鸿能拿到这千户长的职位。还在乎这几千两银子么?方才嘴那么硬,说到底还是图银子!

    阮全递了一沓银票过来。

    徐滢被松开来,拿着那银票看了看,然后道:“想借夫人胭脂一用。”她做了个点票的手势。

    万夫人略有不耐,但仍让身后宫女拿了随身妆奁过来。

    徐滢伸出拇指在胭脂盒子里印了印,而后啪啪啪数了两遍,然后藏进袖子里,说道:“整好一千两。在下先谢过夫人。等到事办成了,夫人定会收到消息的。”

    万夫人一面吃茶。一面斜得眼角溜她:“可别让我等太久。”

    “绝不会的。”徐滢深深颌首。

    等她出了门,万夫人又使眼色让阮全出去看看。

    阮全回来道:“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不禁吓,一路下来连头也不敢回就登车走了。”

    万夫人扯了扯嘴角,也回了府。

    徐滢在车厢里望着那沓飘着胭脂香的银票,却是呲紧了牙,眼里露出了狠光。

    回到府里脸色还并不十分好。

    换了衣裳去杨氏处请安,杨氏在徐镛房里,一屋子几个人正在翻寻什么东西。

    “找什么?”她问。

    徐镛放下架在凳子上的伤腿,回过头来,“我去年在寺里开过光的一道护身符不见了。”

    徐滢想不起来他有这个东西,“什么时候丢的?放在哪儿?”

    “一直放在枕头下。”徐镛望着她,“寺里的高僧交代过的。”

    徐滢还是没有丝毫印象。而且也真没太把这东西看得多重,她怀里还揣着硌人的一千两银票,不能在今日里就把先前被威逼的屈辱给洗刷了,她做什么都没劲。

    但是既然徐镛觉得重要,她也还是跟着四处找了找,可还是没有。

    “赶明儿我再陪你去求一道。”她安慰道。

    徐镛点点头,没说什么。

    徐滢见无事,也就回房了。

    徐镛见杨氏仍盯着门外发呆,不由道:“还在看什么?”

    杨氏沉思了会儿,说道:“滢姐儿最近可变了。”

    徐镛目光微闪,半刻低下头去拿书,已恢复平常神色:“不是说‘女大十八变’么?变了也正常。”

    杨氏回头了眼他,也没再说什么。

    翌日早上,徐滢又精神百倍地到了衙门里。

    宋澈在王府里闷了一整日,今儿也早早地来了,指使徐滢擦了桌子沏了茶,又交给她一撂文书送去兵部。徐滢问:“有没有要送去王爷那儿的?我正好顺道拐过去。”

    宋澈惯性地瞪了眼她, 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从一堆兵书下抽出个信封,丢了给她:“上个月的开支帐目,拿去盖个戳,然后去帐房核钱。”然后整整袖口又站起来:“我要去海津,今儿轮到谁出差了?叫过来。”

    上次被廊坊那事一扰,海津也没去成,手上几个名额其实也已经发得差不多,再去卫所,不过是遁例下去检查校练情况罢了。

    徐滢通知了刘灏,便就往兵部跑腿去。

    回到都督院子里时也不过花了小半个时辰。

    端亲王跟两名官员在议事,徐滢等到官员们走了才进房里。

    端亲王见是她,便说道:“前儿个程笙找宋佥事做什么?”

    徐滢讶了讶。

    端亲王身子往后靠了靠,说道:“宋佥事把你也带了去,肯定不是寻常事。”

    徐滢干笑了两声:“虽说下官是同去了,但他们说什么却真没听清楚。”

    端亲王盯着她望过来。

    她连忙伸手去替他茶杯,然后顺手将手上信封递过去:“这里有份单子请王爷盖戳。好久没侍候过王爷茶水,我先去沏碗茶再来。”说着端着杯子匆匆出了门去。

    端亲王没好气地瞥了眼她背影,抽出信封打开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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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 大人能耐

    扑鼻而来一股胭脂香,带着无比熟悉的气味。他凝了凝眉,再嗅了嗅,目色更显疑惑。伸手将里头一沓纸抽出来,却哪里是什么帐单?分明是是整齐一沓银票!

    衙门里的开支帐目,为什么竟会变成为数如此之多的银票?!

    徐滢在茶水房慢腾腾喝杯水,又跟偶遇的两个小吏寒暄了几句,端着沏好的茶回到房里,端亲王正脸色铁青地坐在公案后。

    徐滢如常地将茶奉上,然后扫了眼摊在桌上那沓银票,拢手立在一边。

    屋里静默半晌,端亲王说道:“这银票哪来的?”

    徐滢道:“昨日有人寻到衙门来,逼着下官收下的。下官不敢私藏,还请王爷示下。”

    端亲王牙关紧绷,没有说话。

    近来寻宋澈谋职缺的人多如牛毛他又不是不知道,徐镛受宋澈重用真真假假地也成了别人眼里的事实,这银票若不是用来贿赂徐镛谋这千户长职位的才叫见了鬼了!

    银票上的胭脂是御制的胭脂,也是王府两位夫人日常专用的胭脂。宫里的贵人当然不会伸手掺和皇帝胞弟手下的军务,更不会瞄准区区一个小吏下手。王府里宁夫人娘家人无人习武,宋沼又还年幼,当然也不会急着做这些事。

    只有万夫人前不久才跟他提过让宋鸿进营,这银票若不是出自她, 还会有谁!

    端亲王拍桌子起身,咬牙望着徐滢:“来人还说了什么!”

    “并没有再说什么。”徐滢垂头望着地下。“下官并不知道对方来历,只是拿着这银子心里不安稳,若是退了。又怕对方来日挟私报复,就是不致伤及小命,为此丢了官职也是不值。若是不退,下官又不知该如何回话?所以才请王爷帮着拿个主意。”

    说真的,万氏给出的条件的确挺诱人的,能够一语中的地提出帮她分家,也能看出来不是个善茬。她就是先应下来慢慢拖着。到最后实在办不成也不至于撕破脸面。如果徐滢没有前世当过公主的底气,她还真不定会退回去,王府里哪怕就是个妾。她想捏死个把人也还是容易的。

    但她终究目光比正常十六岁的少女看得远,一旦应下万夫人,日后绝对会成为她操纵她或是徐镛为她所利用的把柄,两厢相较之下。她为什么不当机立断反过来将她一军?

    端亲王能够与皇帝保持这么深厚密切的关系。也足可说明他不是脑袋糊涂的人。

    这中军营都督大权能给他便说明皇帝对王府的信任,再加上宋澈又进营当了佥事,这就是十足十的恩宠了,要是再不知足,让王府的子弟一个个全进营,那皇帝再不把这亲弟弟当外人也必定不会高兴吧?

    即便是手足同胞,也要注意分寸,这兄弟才当得下去。

    端亲王知道万夫人背着他行这种事。又岂能容忍?

    只可惜在王府呆了那么久,她竟还看不透这个道理。

    端亲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银票交给本王,本王来帮你处置妥当。本王保证,绝不会有人因为这件事而动你。”

    徐滢称着谢,接着再把袖子里的开支帐目拿出来请他过目。

    宋澈觉得这趟差出得忒没劲。

    路程本就不近,刘灏一路又闷不吭声一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模样,就显得格外无聊了。到了卫所既不会帮着留意四处细节也不会独挡一面待人接物,本来打算要过一夜才回来的,后来索性不住了,连夜回了京。

    到府的时候刚交亥时,一进府就察觉有点不寻常。

    荣华宫那头灯火通明,王府四处的宫人侍女脚步也比平素要轻上许多。更要命的是,他居然看见宋鸿还跪在承运殿里!

    “出什么事了?”他低声问迎出来的他荣昌宫总管太监厉得海。

    厉得海跟他呶了呶嘴,示意他回屋再说。

    才到荣昌宫门下,流银就立刻跟开水烫了似的弹过来:“爷爷爷!告诉你个大好消息!容华宫私下以重金收买衙门官员谋取廊坊千户长的职缺事发,被王爷罚去宗庙幽禁三个月。常山王也被勒令禁足三个月哩!”

    “重金收买官员?”宋澈听得皱了眉,“收买哪个官员?”

    “还有谁?”流银撇撇嘴,“就是您那个徐镛呗!”

    “徐镛!”宋澈板起脸,也忘了问他什么叫他那个徐镛。

    “爷别他瞎说。”厉得海说道,“是这么回事儿。”说罢,他便把打听来的来龙去脉跟他详说了,“王爷因为这事很生气,要不是徐镛主动交代,他还不知道容华宫竟把手伸这么长哩。难得这么有定力有主见的少年,果然王爷的眼光没有错。”

    说完他又责备地睨了眼流银。

    流银小声道:“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呢,如今咱们世子爷才是他徐镛的上司,他不把情况交代给世子爷,越级上报算什么意思?如果告诉我们爷,岂不是能由爷亲手教训他们?那样才叫爽!——爷您说是伐?”他谄媚地献上杯茶来。

    “爽个屁!”厉得海忍无可忍地敲他爆栗:“还不备饭菜去!”

    流银一溜烟地跑了。在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厉公公面前,他是怎么也摆不起谱来的。

    宋澈眉头却没见一点儿松,流银说的也有他的道理,他才是徐镛的上官,有事儿她不跟他说,却跑去告诉端亲王,这是把他这个佥事大人当透明的了?

    翌日徐滢才到衙门,他就阴沉着脸把她叫到房里来了。

    “徐大人如今能耐了,竟然都有人肯出三千两的大价钱从你这儿走门路了。”

    徐滢闻出火药味,笑了笑,“下官变能耐,那还不是托大人的福?要是大人不把功劳推给我,皇上怎么会让王爷把我推回您这儿来?我不回您这儿来,您也不会带下官去赴饭局,我不去饭局,那谁知道我徐镛成了香饽饽?”

    宋澈抓了两本书甩过去。

    徐滢堪堪接住捧在手里,顺势拿了他桌上一块芸香糕吃起来。

    宋澈瞪了眼她,说道:“你没吃早饭吗?”

    徐滢索性坐下来,“就半路上买了两个肉包子吃。”说完她又理直气壮地拈了一块。

    宋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索性把盘子朝她推过去点。瞧这副馋样儿,可别咽死在他这儿了。(未完待续。。)

088 是母老虎

    不过说起来,他就算是狼吞虎咽,姿态却也不失斯文,咀嚼的幅度不大,嘴上也没有留下糕饼屑,腰背挺得很端直,两只手虽显闲散,但这样一来便又未再显得那么刻板,并不让人讨厌。

    “你看我干什么?”徐滢掏帕子擦了下嘴,说道。

    宋澈回神,脸上有点热。他怎么会看他看出神了?真是见了鬼了。

    他把面前几盘子点心全推给他,没好气道:“拿回去吃,烦死了。”

    徐滢完全无视他的臭脾气,撂起盘子就往门外走。

    宋澈靠回椅子里,仰头对着天花看了会儿,忽然又坐起来,走到书架旁上上下下翻出几本书,翻开看了看后叫来衙役,“把这些送给徐都事去。就说本官借给他的,弄丢一本赔十本给我!”

    衙役打了个激灵,立马去了。

    徐滢正跟同僚们寒暄,听到送来的这几大本书也是愣了愣,听完衙役的传话,再看看书的内容,心下也明了了,这都是些兵法古籍与治军策略,有几项还正是武举笔试正要考的,外头这些书近期已被炒到了好几十两银子一本,还都是些翻印本。

    他这是在帮徐镛?还真是难得。

    徐滢扬了扬唇,放下书便就跑到宋澈房里来了。

    宋澈也正支着耳朵听动静,见她噔噔跑进来,连忙抓起桌上书本竖起来,装作专心公务的样子。

    徐滢到了跟前。

    宋澈在书本这边并没理会。真是的,不就几本书。还特地跑过来干嘛?不知道他只不过是看在他帮他拿了梁冬林才会这样的吗?虽然他一惯是很善良仁爱没错,但你这么样直接跑过来道谢,气氛弄得多尴尬。

    他等了会儿没见动静。又忍不住露出两只眼往外瞅了瞅,不料正对上她一双笑眯眯的眼。

    他脸就腾地红了。

    徐滢道:“下官还缺本三朝五代兵器谱的绘本,还请大人一并出借给我。”

    宋澈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他并不是来感谢他的?

    “没有!”他又抓起书挡了脸。

    “那我找找。”徐滢指着书架,自己走过去。

    宋澈扔了书,冲过去挡在书架前,“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得寸进尺的家伙!

    徐滢道:“大人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我前几天擦柜子的时候还看见了。”说着她绕过他开了柜子,从上方精准地取了那本兵器谱在手,笑着扬了扬道:“多谢大人。回头我要是旗开得胜。得了好名次,一定不会忘记请大人吃庆功宴的。”

    宋澈黑脸道:“谁稀罕!”

    “那就是您的事了,我请是肯定会请的。”徐滢抱着书躬了躬身。

    宋澈晦气地瞪着她直到出了门,才回到公案后来。

    佥事大人与徐都事关系如何。早已经成为中军衙门里小吏们包括公厨的师傅们都津津乐道的话题。当初宋澈是怎么把徐镛追杀得满衙门乱跑,又怎么跟他私下里产生各种斗智斗勇的的冲突的,大家都是有睁眼看的。

    而最近双方相处融洽,仍保持高频率互动的情况下还能够甚有默契的互通有无,这真是个奇迹。

    连带着徐滢去公厨里吃饭都莫名会受到比从前更多的欢迎,有时候是通过各种渠道上前攀交的,有时候是传菜的大师傅突然就给你加多了个菜,有时候还有人找宋澈找不到。直接掉过头来找她代为传话递物,仿佛不这样都对不起她这香饽饽的头衔似的。

    好在徐滢见惯风浪。尚能淡然处之。

    但消息以绯闻的形式在这个圈子里传开,有些人就无论如何不能淡定了。

    徐少泽虽然在家养着,但朝廷里大小事可没逃过他的眼耳。

    前几天宋澈带着徐镛(滢)前去廊坊办了个风风火火的案子传开后,立刻把在家闲到拨鸟毛的他的给惊跳起来了,当即去跟冯氏求证,冯氏也正因这消息从冯家回来,也是又惊又不敢置信,对徐少泽又哪里有不和盘托出的?

    徐镛竟然跟宋澈去办了案子,而且宋澈还当着皇上把功劳推到了徐镛头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之间就算没有那层暧昧关系,也绝对不是之前水火不容的关系了!

    这里还没惊完,这不就又传出来昨儿酒楼这事。

    徐少泽再也忍不住,晚饭后便让人把徐镛叫到房里。

    徐镛实际上并不能行走,从东跨院挪到正院的距离也只能勉强能应付。

    这种事徐滢无法代劳,徐冰虽然分辩不出龙凤胎的区别,冯氏少见徐镛,也有可能分不出,但徐少泽身为大伯,不管内里如何,这十年里面子上倒是常叫徐镛过去问功课的,对徐镛也比较熟悉,徐滢若扮徐镛,十有**会露馅。

    徐少泽拐弯抹角地问了几句廊坊的事和昨儿在酒楼的事就说不下去了。

    该知道的实际上他都已经知道,不该知道的他也问不出口,难道还指望徐镛能说出他跟宋澈什么秘密来不成?

    谈话不了了之。徐少泽却再也坐不住,是夜在书房里徘徊了半宿,翌日早上就销假回朝了。

    徐滢心里却因此揣上了件事儿,总觉得她这层窗户纸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似的。

    徐镛拿到宋澈借给他的书时也讷然了一阵,说道:“据我所知宋澈从来没把谁放在心上过,他怎么会记得我还要考武举?”

    原先徐滢跟宋澈水火不容的时候他老担心,如今他们突然变融洽了他也担心,毕竟这是他的妹子,而宋澈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啊!

    徐滢无可奉告,她只知道她无论如何得再撑过这几天去。

    崔嘉将养了几日,已经能下床自如活动了。

    这日一大早他眼瞅着崔伯爷出了门,自己便也乘了马车到冀北侯府。

    程笙被冀北侯这顿打的有够狠的,当日被抽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儿,太子他们来看他的时候他什么也不知道,直到翌日早上才算是缓过来。这里又经太医仔细调养了两日,用了好些化腐生肌的良药,才觉腰部以下不再那么**。

    程筠亲手给他捣药,一面看他趴在枕上**一面轻哼道:“早跟你说过别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往来,你偏不听,你这什么人都来者不拒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说给你听你也不知道。”程笙有气无力地哼哼,“我身为冀北侯府的二爷,当今太后的侄孙,走出去能没有几个拥趸那还像话吗?你以为人家是冲着我来,他们都是冲着咱爹和太后娘娘来的,你说我能拒绝他们的景仰,给太后丢脸吗?”

    程筠冷笑着,慢条斯理将捣好的药渣放进小玉钵里,走到他榻旁坐下,说道:“我同样是冀北侯府的子弟,太后的侄孙,身边没有那些拥趸,也同样没失太后的脸面。”

    “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我哪能跟你比。”程笙睨着他,“咱们家有你一个这样的就够了,哪能个个如此。”

    兄弟俩正说着话,忽有小厮走进来,说道:“二爷,广威伯世子求见。”

    崔嘉跟程家兄弟都熟,程笙听闻便扬手道:“请进。”

    崔嘉进来见程筠也在,连忙端端正正行了个礼,程筠笑道:“崔嘉是自己人,我就不应那些虚礼了,你们坐着好好说话。”说着将药钵交给了门下小厮,出了门去。

    程笙仍趴在枕上。

    崔嘉目送程筠离去,又着小厮将带来的补品交给程家仆人,便走过来道:“伤得重不重?”

    程笙嗨了声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哥几个哪个不是打小被打到大的?”说着把身子支了支,又望着他道:“我听说前些日子你也挨了板子,你不在家好好养着,怎么也来了呢?”

    小厮搬来软椅,崔嘉坐下来:“我已经好了。”又望着他僵直的身子,皱眉道:“但凡有徐镛在场,都没什么好事。”

    “倒也不能这么说。”程笙侧转身子,歪在大迎枕上,说道:“我是压根没料到无湘竟还有攀上小王爷的想法,莫说小王爷并不好这口,就是真好,他也不会瞧上他不是?说来说去,是我失策了。”他摇摇头反省道。

    “你就别帮他说好话了,他徐镛也不是省油的灯。”崔嘉冷哼。

    他这么一说,程笙倒是想起来:“对了,你不是跟他妹妹有婚约么?怎么,闹得不愉快?”

    崔嘉被打的事情起初外人并不清楚,崔家自己不会往外说,徐滢他们也不会说,但是崔伯爷夫妇往徐家那么一走,就是徐家下人嘴严,冯氏也会自己传出点什么来不是?所以他倒是捕捉到了一点风声。

    崔嘉脸上火辣辣,“没什么。”

    程笙道:“既没什么,你又唉声叹气?”

    崔嘉顿了顿,便就道:“徐家那个小姐,是个母老虎。”

    程笙讶了讶,回想了下当日徐镛斯文又知进退的样子,说道:“不能吧?我瞧着徐镛挺懂事儿的。小王爷那脾你也知道,徐镛能在他手底下混到这份体面,那可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的妹妹,理应更沉静温婉才是。”(未完待续。。)

089 二爷有请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说到这个崔嘉就有些上火,他站起来急急徘徊了两转,说道:“我不知道你凭哪里猜出来徐滢沉静温婉的,她根本就是个刁钻泼辣的恶女!面上笑嘻嘻地,让人分毫也看不出来她的深浅,可实际上她就是条毒蛇,冷不丁就会咬你一口!”

    “太过份了!”程笙啧啧声,“人家到底是个姑娘家,你就算不想娶也不能这么坏人名声。”

    崔嘉噎住,也察觉自己愤怒失态,垂头默了默,他很快又抬起头来,说道:“我是气糊涂了。说出来你可能难以理解,他们两兄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以至于我每次看到徐镛就会想到徐滢,看到徐滢我也会想到徐镛,而且我发现,他们兄妹近些年连性格都越发肖似,如此越发让我厌恶。”

    “长得一模一样?”程笙张了张嘴。

    “嗯。”崔嘉道:“他们是双胞胎,小时候大人们逗趣把他们做一样的打扮,根本就没有人认出来。”

    见多识广的程二爷也吃惊起来。

    崔嘉又道:“长相倒罢了,可我记得徐三爷过世得早,徐镛少年老成,性子比同龄人都要稳重。而徐滢小时候虽然谈不上什么温婉,但是也安安静静不多言不多语,可是最近我看到他们,却双双都是笑里藏刀,胆大任性, 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变成这副德性的!”

    程笙屁股再疼也不由得半坐起来了。

    崔嘉口里的徐镛跟他见到的岂不正是一个模样?跟着宋澈到酒楼来的徐镛从容自若不卑不亢而且遇事还不慌张,再想想崔嘉被打也据说是因为被徐滢心细如发地揭穿了他的诡计。这样的两兄妹,听上去还真的像是一个人。

    他皱皱眉望着崔嘉:“你牢骚满腹,难道是想退婚?”

    “若有这么容易就好了。”崔嘉苦笑。说完又看了眼程笙。“我本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但是因着咱俩同病相怜,有些憋在心里的话见着面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你这次虽说跟徐镛没有直接干系,可外头如今却把小王爷跟他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们徐家甚会攀附,一想到小王爷的名声要被无孔不入的徐镛连累,我还真担心来日他呆久了,小王爷会不会被他给拖累出别的什么事情来。”

    程笙一顿:“没那么严重吧?”

    “谁知道呢?”崔嘉轻哼道。“只可惜我与小王爷甚少私约,否则的话,我倒恨不得要当面劝劝他远离这种小人了。”

    程笙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嘉又道:“要不,改日你约小王爷出来,我来作东,咱们私下聚聚?”

    程笙回神轻拍拍自己的屁股。“那也得等我伤好了再说。”

    崔嘉想想倒也是。这里吃了杯茶,便就告辞去。

    程筠在侧窗下赏了半日莲花,目光幽深地走进屋来。说道:“崔伯爷为何执意不肯退婚?”

    程笙轻哂:“我这不也纳闷了么。”

    崔嘉与徐滢背景悬殊,崔伯爷执意要娶徐滢为长媳,崔夫人也没有什么意见,面上瞧着是知恩图报,可深想之下崔伯爷却不该有这么糊涂。报恩有很多种方式,就算之前是为了承诺。可在崔嘉闹出这事之后崔家也该进行反思才是,可他们却是依然如故地维系这门婚约。

    可他眼下想的却真不是这事儿。崔家跟谁订的婚约关他什么事儿?

    他只是在想。一对双胞胎,真的会长着长着就连性格都变得像起来么?

    程筠沉思着,程笙也沉思着。

    程筠慢腾腾替他上着药,程笙还在沉思着。

    没过两日皇帝就把接任廊坊千户长的几个人选写给宋澈了,名单其实是太子拟的,皇帝看了没意见,就交给宋澈去挑。

    宋澈仔细斟酌了半日,就选中原先金吾卫的副指挥使卢鉴接任。

    下晌把他传到衙门来交了底,又把此行收到的一些状词交给他,着他一个月内把强占的土地数目还回去,上报准备的军户数量。卢鉴是个有着十余年治军经验的老将,拿到之后并无二话,傍晚就轻装简行带着两名护卫前往赴任了。

    没有人知道选中卢鉴其实是来自皇帝和太子的意思,但这个人显然在军中素有口碑,至少消息传开后,没有人对此表示不妥当。

    经过徐滢在廊坊一番提点,宋澈对于重肃军纪也不再那么急躁,只是仍按计划定期的前往各个卫所巡视,武举那十个名额也已经基本敲定,接下来竟然又很悠闲。

    这日凌晨突下了阵暴雨,平白降了几分暑气,清早的天空一片湛蓝,衙门里几株树木叶绿如洗,整个天地都像换了新颜似的,显得格外清爽。

    宋澈在廊下呼吸新鲜空气,忽然衙役就带了个小厮进门来,说是程笙请他过府吃茶。还道把徐镛也一道请过去,他要为了当日在西湖楼的事当面跟他赔罪。

    程笙被打的翌日宋澈到了程家看过,这几日倒是没顾得上去,听说还要把徐镛也带过去赔罪,就凝了凝眉头。程笙那家伙一肚子花花肠子,平日里得罪身份再高的人也不见得会想起赔罪,怎么反倒敬着个小吏来了?

    不过人家既请了,他好歹得跟徐镛说声。

    就让人把她给传了过来。

    徐滢正对着皇历发愁。程筠约她初一去庙里赴法会,眼下日子马上就要到了,本来以为徐镛可以去,所以才答应的,眼下看来必是只能爽约了,可是程筠不来,她总不会特意跑去跟他撒谎爽约吧?

    正犯愁的时候衙役就来传话了。她听着也有些意外,想来也算阅人无数,程笙那人很显然属于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类型,要说看在宋澈面子上给她这个小吏三分面子是会的,要说到赔罪,这可不是个个皇亲国戚都能说出口来的。

    她若是答应去,岂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遂就跟衙役道:“跟大人说,就说程二爷并未得罪我,我就不去了。改日有幸再请二爷吃茶。”

    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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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 你敢嫌弃?

    宋澈听回话的时候程家小厮也在一旁,闻言连忙道:“二爷说请小王爷务必带上徐大人。”

    宋澈瞪了眼他,不知道徐镛怎么这么有脸面了?但还是把话传过去了。

    徐滢其实也在犹豫,因为还惦记着跟程筠说明情况。

    既然非去不可,那就去吧。就算他别有意图,只要不扒她的衣服验明正身,总是有办法周旋的。

    这里就一道往程家去。

    到了程府,一路上收获的全是腰低到尘埃里去的后脑勺,当然这些都是属于宋澈的。

    径直到了程笙院子里,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在,天井里石桌上摆着大堆茶果,四面飘满芝兰之香,丫鬟们摇的摇扇子,捧的捧帕子,整的跟王母娘娘设蟠桃宴似的。

    而他自己则歪在软榻上哼着小曲儿,衣衫齐整,气色红润,仿佛没有受伤这回事。

    见他们进来,他立刻指着旁边锦墩儿道:“坐,坐。”一面目光又往徐滢处溜来:“没什么好招待的,徐大人可别客气。”

    徐滢乃是冲着程筠而来,对程笙的一切优待都表现着恰当好处的尊重,也没有真把这赔罪什么的放在心上。

    程笙暗地里觑见她气定神闲,每个字都吐露得极合时宜,坐在那儿既不显得卑微,也不会抢夺宋澈的光芒,看看她,再想想素日里见到的将门子弟的习性,便不由暗暗纳罕。

    程笙跟宋澈不同,他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混。男女事上虽未曾闹出什么把柄,但女人他是比宋澈见得多的。那日崔嘉说徐家兄妹乃是同胞所生,且又性子变得相似之时。他就留了个心眼儿,再看眼前的徐镛虽然大大方方宜男宜女,但将门出身的子弟,会有这么端雅的姿态还是让人疑惑。

    当然,徐镛的母亲出身士族,膝下儿女承继几分儒雅气也是有的。但是,眼前这样的徐镛。套在崔嘉口中的徐滢身上不是更合适吗?

    如果面前的徐镛真是个女人……

    他心里跳了跳,还是不敢往下深想。毕竟他不知道徐家为什么要派个女儿出来顶替,还有就是哪家的女儿能有面前这人这样的胆量气派。游走于不同人群中坦然自若?她哪来的底气?而且她又怎么会知道朝上这么些事,怎么做到这么久以来未露丝毫破绽?

    如果不是崔嘉想借他约宋澈见面,他还真不会听到这些内幕。

    听不到这些,自然也就不会怀疑……

    “你想什么呢?”宋澈忽然拍了下他肩膀。

    他下意识要坐起。屁股挨到椅子立刻又趴下去。

    周围丫鬟们纷纷围过来。他咧嘴挥挥手。调整了一下姿势道:“您往后下手能轻点儿吗?”

    宋澈斜眼睨他:“我看你两眼色迷迷的不知想谁,不是救你回魂么?”

    程笙听到色迷迷三字,立刻咳嗽起来,同时两眼徐滢处也溜了溜。

    如果面前这真是徐镛的妹妹徐滢,那宋澈跟她的关系可不就……

    他得避嫌!

    不过关键是,宋澈到底知不知道呢?

    徐滢见他目光老在自己脸上打转,其实心里也在打鼓。

    程笙就是典型的京师纨绔。而他这个纨绔还不光是那种只会游手好闲的,他还有脑子!他面上玩世不恭。但心里却透彻得很,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西湖楼上对自己那样态度了。他既然是个明白人。那他这么样盯着自己……

    她心下有点发毛,说道:“之前承蒙小侯爷两次解围,今日到府,在下还想去拜访拜访,能否烦请二爷派个人指路?”

    宋澈可不知道她跟程筠私下还有往来的,正要说话,程笙却觉正中下怀,立刻道:“这有什么问题,你们快带路!”

    徐滢出了天井去。

    程笙直到她晃晃悠悠地出了门才收回目光,扯了扯宋澈袖子,两眼望着他说道:“你这个属官有点特别。”

    宋澈道:“有什么特别?”

    “你没发现?”程笙腾出压在胸下的两只手比划了下,“你难道不觉得他特别娘气?”

    宋澈皱起眉。

    徐镛的娘气他早在他骗他鼻毛出来了时就感觉到了,哪有男人这么会吵架的?不过京师里油头粉面的娘娘腔他见得还少吗?那天那个无湘,难道就有什么男子气不成?徐家本来就惯于谄媚,徐镛娘气些不是很正常么。又不讨厌。

    他瞪他道:“我的属官,你有什么资格嫌弃?”

    “不是!”程笙坐起来,又嘶的倒抽了口冷气:“谁嫌弃她呀?我就是提醒你,你难道不觉得她压根就不像个男人,反而像个女人吗?”

    要不是怕他立马炸毛,他可真想直接告诉他徐镛很可能就是个女的!

    然而炸毛的宋澈是可怕的,也没有人能收拾得了他闹腾之后落下的烂摊子。皇帝兴许会严惩一个犯错的皇子,但绝对只会雷声大雨点小地处置打小就没娘的宋澈,宋澈今儿就是把徐镛生生杀了在这里,皇帝也只会拿私己去赔徐家而不会行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到时候真闹出人命,他宋澈有人罩,倒霉的不还是他程笙?皇帝不得怪他处事不慎蓄意挑唆?

    他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哪里再担得起被打的风险,能暗示给宋澈,就很不错了。

    “你就不能别瞎说?”宋澈把杯子掼在桌上,“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像个女人?整天疑神疑鬼的,既然这么闲得慌,怎么不去衙门当探子?徐镛他怎么你了?你这么说他!”

    程笙一口气堵在喉咙,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好心好意提醒他,反落他这么一通不是,他吃饱了撑的啊他!

    “你说我疑神疑鬼,我问你,那天在酒楼里,无湘把水泼过来的时候,她扑到你怀里的时候娘不娘?哪个男人遇到这种事的时候会往旁边人身上扑?一般都是跳开吧?”真不想跟这些蜜罐子里长大的王孙公子说话,他们脑子里装的都是夜香吗?

    宋澈瞥着他,也没说话,忽然举起杯子就往他身上泼过去。

    程笙可没料到他这么着,身子一滚赶紧避让,人就到了身后小厮怀里。

    宋澈放了杯子冷笑:“我还以为你不会躲呢。”还有脸说别人,哼!这杯茶都不热了,他尚且都吓得满地爬,人家无湘弄的可是滚水,徐镛能不躲?居然拿这点事来作文章,还要不要点脸?

    程笙微顿了一下跳起来,也顾不上屁股上的伤了,指着自己鼻子道:“我跟她能一样嘛我!我这是受了伤行动不利索,她又没受伤,凭什么像我一样扑!再说她退避的姿势跟我退避的姿势能一样嘛!”

    “不一样,”宋澈就那么凉嗖嗖地望着他,“他是个小爷们儿,而你就是个老娘们儿。”

    哼,敢说他的小吏。

    程笙跪趴在榻上,要吐血了。

    徐滢由小厮领着往程筠院子里去,岂料半道下朱栏拐角的一丛翠竹下就遇见了他。

    原来程笙邀请宋澈虽没特地告诉程筠,但他们进府时又会没消息送到各院。冀北侯不在府,程筠自然要出面招待了。没料到徐滢也来了,陡然在拐角相遇,倒是怔了怔。

    纵然多日不见,换了场合,她也一如既往地从容自若,走在这陌生侯府间犹如自家花园般闲庭信步,哪里有半点拘促。

    他停步凝立片刻,扬唇上前:“正要去寻你们,你倒是自己来了。”

    徐滢端端正正行了礼,说道:“在下是特意来找小侯爷的。”

    程筠微顿,“有什么要事么?”

    徐滢脸上就有了抱憾之色,拱手道:“前次应约与小侯爷初一去寺里听法会的事情,在下得跟小侯爷说声对不住。舍妹近日身子有些不适,正在延医调理,小侯爷应知家父已故,我兄妹与寡母相依为命,这个时候,在下委实难有心情外出,还请小侯爷见谅。”

    “身子不适?”程筠目光微闪,定在她脸上看了会儿,说道:“是怎么了?”

    本就是扯谎,又哪里说得出怎么来。

    徐滢也没料到他竟会关心这个,支吾了下,便说道:“就是染了些风寒。”

    程筠挑眉望着她,两手背到身后去,“这么大热的天,要染风寒可真是不易。”

    徐滢打起哈哈来:“舍妹就是身子太弱。”

    程筠但笑不语。隔片刻,敛了笑容,又望着她:“该不会是,因为崔嘉闹的吧?”

    徐滢噎住。

    程筠看看栏外伸进来的竹枝,伸手折一片下来,说道:“如果你不能去,我会觉得很遗憾。我朋友并不多,如果你看得起我,陪我去坐坐,我会高兴很久。如果实在不能,也没有关系,如果你愿意,下次我再约你。”

    竹叶下的他端方沉静,月白色的锦衣映得朗眉星目的他更加无瑕。朱漆栏杆和五彩绘梁在他头顶,将这画面又染上一层富贵气息。

    徐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程筠是世人口中的君子,一个君子居然没有什么朋友,这怎么合理。以至于她都有些觉得自己拒绝品行这么美好的男子的邀约很残忍起来。(未完待续。。)

    ps:  写存稿就是好寂寞的,提前写到嗨的地方时只能自己一个人嗨而你们不能一起哈哈哈哈哈哈。。。

    ps:推荐总小悟的《锦谋》,很肥将完结,口碑很不错的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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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见的人多了,什么渣滓都有。 揪她的衣领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屡次三番跟她玩手段? 太欠扁了点吧?就跟谁没玩过阴私算计似的! ——不想娶?哎哟,就嫁定你了,又怎样? 你权大势大魅力大,我福旺运旺人缘佳 有本事你来休我呀! =========================== 本书无朝斗无党争,有各种窝里斗,略有脑洞,考据党请慎入。 本作者已有完结书《后福》《大妆》《闺范》以及外加通过各种认证的坑品。 本书求推荐票,求收藏,上架求月票,求五星评价票求神光及一切能贴金的好票。天字嫡一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字嫡一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字嫡一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