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 救人要紧(求月票)
杨沛身为男人,到底比妇人家想得开阔些。太医虽然仍是未能救得孩子,但有他指点了方向,对于在外奔波了年余而无果的他来说,却如同看到了一丝曙光,因此他到是比杨夫人要乐观些许。
听她提起这事,便想起那日在门外拉着壮胆叩门的丫头,扬唇道:“有这么回事么?我不知道。”虽说大梁民风开放,不忌男女私下碰面,但他们这样的家庭在这方面还是略有约束的,如果他答知道,那岂不是承认教子无方么?
杨夫人哪能不了解丈夫,知道他是心里有底,便说道:“我对程家本身倒是没意见,可他们到底是后戚,咱们家往上三代可都没跟后戚联过姻,这样成么?”
杨沛放下书,微叹了口气:“你要这么说来,咱们如今也算是皇亲国戚了呢。”
当初他乍见程淑颖时只觉得这丫头天真得可爱,他没有女儿,无端就觉得她投缘。后来听说她是程家的小姐,也是起了抵触的心思。但再想想就算他再不肯沾染贵戚的名声,他的外甥女也已经成了王府的儿媳妇,再因为一个后戚的身份对个小姑娘执偏见,又有什么意义呢?
杨夫人听他这么一说,也是无言以对。
半晌,她又叹道:“即便如此,我却担心程家不会把女儿嫁到江南去。再者,程家就她一个女儿,听说她又颇受太后宠爱,而咱们家处处规矩多着。我恐怕她也受不了那些条条绊绊。”
她又不是不了解京师这些人,程家并非诗礼传家,程淑颖天生娇贵。娇气些也正常。如今与叶枫或许倒是情投意合,可真要离开父母去到江南做媳妇,未必能适应得了。
再加上叶枫性子跳脱,又是不喜欢杨家那些规矩的,若是常年往外跑,留得妻子独守空闺,岂非亏待了人家女儿?
杨沛这次没再做声。
日子一转就往腊月里走了。
徐镛拜托了许多同僚朋友帮着去镖局打听消息。但这不是三两日就能打听到的事,而月初京师下了场大雪,雪封了四五日城。再放晴时就到了腊八。再者千里迢迢赶了上京,病没治好,也只得决定留下来过年,这里杨沛修了书回去。倒是且把心放安定了下来。
腊八日宋澈往徐家送了腊八礼。翌日要还礼,杨氏惦记着徐滢,便准备亲自去。杨夫人进京还没去拜访过王府的,遂也提出同行,这里姑嫂二人便就乘着轿往王府来。
徐滢月中便能出月子,虽说是不出门,但每天下地走动跟常人没什么区别,再者调养得当。身上又瘦了下来,两三个月的工夫与怀孕前又没什么区别了。
杨氏她们进门的时候她在榻下磕瓜子儿。听边绕线团儿边逗隔陶的丫鬟说着各府里的八卦,阿陶在她身后榻上练习蹬腿,见到有人来便张着小嘴儿咿咿呀呀地直乐。杨氏抢步上前伸手将他抱起,他打了个饱嗝,把个杨氏逗得立刻笑眯了眼。
徐滢这里让了坐,寒暄了几句就问起杨家孩子的病情。
杨氏简短地把话说了,“你哥哥正往各镖局打听,且看年前有没有信息吧。”
徐滢当着杨夫人在,没再往下说,等她起身去洗手,便与杨氏道:“济安堂的余延晖医术还不错,他又时常走南闯北,比常年呆在宫里的太医懂的门道要多,你们不如去请他瞧瞧。”
杨氏略顿,说道:“余大夫倒是回来了,只是皇上既然赐了太医,中途又去寻别的大人,恐怕不妥。”
徐滢轻嗤:“都这会儿了,还讲究那么多作甚?到底孩子命要紧。若是成的话,皇上那边,我去跟王爷说说,有他出面说话,皇上可犯不着为这点小事生恼。”
杨氏知道她有把握,便就点了头。
回到府里把这话跟杨夫人一说,杨夫人虽有忐忑,却也还是同意了。
是日就下徐镛的帖子去济安堂。哪知道余延晖耳朵长着呢,杨家这事他早就在圈子里收到风了,愣是推说走不开没来!
杨氏颇为无语,便又着人来回了徐滢。
徐滢这里端着杯子转了几圈,便就招手唤来流银:“你去请余大夫,就说我头疼,限他一刻钟赶过来,否则的话我就对外说他治过我哥哥的腿到现在还留下后遗症,一到天雨就疼到打滚。”
余延晖在医馆里闲得屁股疼,接到流银这话头就大了。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怀疑他的医术了,徐镛那个腿算多大点事儿?要是连这都治不断根,那他岂不在他们医者圈子里成了笑柄?
想想这女人也不是做不出来,而且她如今一呼百应,还是老实点吧。
他带了药童到王府,直奔荣昌宫。一见徐滢端坐在美人榻上稀溜溜喝参汤,哪有点头疼脑热的样子,便没好气地行了礼,说道:“世子妃不是有太医随叫随到么,怎么想到区区在下我了呀?”
徐滢呵呵呵笑起来:“听说余大夫才从东北采药回来,特地慰问你一路辛苦。”
余延晖心里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吃她的亏也不是一两回了。
他挺直背道:“谢了,不过在下已经回来有小半个月了,世子妃这慰问来的未免太迟了些。”
徐滢道:“回来半个月了?”她盖了汤碗,又说道:“既然回来这么久了,想必也休息够了,那就给我两个表侄瞧瞧病吧?”
余延晖扭头瞥过去,果然她是为这事来的,他就知道!
但这次他可不听他威胁了。
他撩袍子翘了二郎腿,望着屋顶道:“恕在下没空。”
“我会让你有空的。”徐滢笑微微说道。
他看她这笑容就有些毛骨悚然,立刻把腿放下来,说道:“皇上明明给杨家请了太医,你这不是让我得罪人么?”整个京师就这么大,太医即便是在宫里当差,可他家在宫外啊,京师里所有大夫谁没听说过谁?要让他知道抢别人的病患,他还要不要在京师混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余大夫怎么这么迂腐?”徐滢慢腾腾道,“你先去看看我那表侄儿,若有信心,我定会跟皇上说明,若无信心,我们就当没这回事。余大人潜心医术,如果救好了这两个孩子,对您和济安堂的名声,可不止一点好处。”
余延晖绷紧脸望着她,后槽牙磨了又磨。
————(未完待续。)
346 儿女情长
徐滢这里搞掂了余延晖,着人送信去给杨氏,杨氏也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多个机会就多个希望,万一这余延晖真成了呢?
杨沛和夫人没见过余延晖,济安堂的名头却是听说过,只不知道这不过二十来岁的余延晖到底成不成,但既是徐滢推荐的,怎么着他们也得试试。
而叶枫听到徐滢居然说动了余延晖,想起那日程淑颖说过的此人脾气极怪的事情,当下按捺不住,骑着马儿便蹦去了冀北侯府,蹦得速度太快,以至于骑着小马驹儿的阿泰过门的时候都差点被门槛绊倒。
程淑颖跟沈曼一起剪窗花,听说叶枫居然登门造访,剪刀差点没把指甲给铰断了。
沈曼笑道:“这可真是女大不中留,人家是来寻二哥的,又不是来寻你的。”
程淑颖红着脸道:“我就知道他是来寻我的,表姐又没有喜欢过谁,自然是不能领会的。”
沈曼手下顿住,嘴角的笑容忽然也渐渐凝下来。
程淑颖情知说错话,连忙蹲下道:“表姐,你骂我。”
沈曼放了剪刀,笑道:“我骂你做什么?我本来就没有喜欢过谁。既然他是来寻你的,那你还不去?”
程淑颖抱着她胳膊腻了一腻,这才走了。
沈曼望着满桌子的窗花,蔫蔫往后靠在椅背上,眼里隐约有丝黯然。
叶枫的确是借着找程笙的名义进府来的,程家知道杨家是皇帝的座上宾。自然对他热情有加。
这里程笙见过他了,冀北侯又打着哈哈前来相见,程淑颖在窗下趴着等了半日也不见他走。于是想了个主意,让丫鬟谎称冀北侯夫人有事相商,这才逮着机会进了厅去。
叶枫最怕跟这些长辈们一本正经地坐着唠磕,见到她来简直立刻从椅上跳起来了!
程淑颖拉着他到了天井里腊梅树下,顶着红扑扑的脸说道:“你怎么来了?”
叶枫道:“我就是想来告诉你,我表姐把余大夫给我们请过来了!约好了下晌就到家里去!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两眼晶亮晶亮地,仿佛在说着什么极要紧的事。
而程淑颖也同样两眼亮晶晶地回望着他。还说道:“好啊。”
廊下阿泰好想翻白眼,本来他很有些受不了他们少爷这样的白痴,不知道家里来个大夫瞧病。有什么好急巴巴闯到人家家里来告诉的,还邀人家一块儿去看,当看猴戏么!但当发现程淑颖这白痴病也病得不轻之后,他便已经选择了无视。
反正物以类聚。不要传染到他就好。
腊梅树下俩人还在继续犯病。叶枫拍拍落在肩头的雪花,说道:“那你要不要现在就跟我去?今儿我表姐也会带着阿陶回娘家,中午我姑母亲自下厨,她厨艺很好,就她做的一道松花鱼,我就能吃两碗饭。”
程淑颖有点犯难,“可我母亲轻易不让我在外留饭。”
叶枫愣了下,搔起头来。他倒是忘了这个。杨家也不许孩子们随便在人家留饭来着。
两人都有些沮丧。好想在一起多呆一会儿……
这时候树后廊下传来声咳嗽,程筠的声音从栏后传过来:“听说杨家三少爷来了?”
叶枫愣住。程淑颖忙惦脚凑到他耳边道:“是我大哥。”
话音刚落程筠就走过来,轻敲她一记爆栗,冲叶枫拱手:“家父方才催在下前来陪客,因故来迟,还请杨公子见谅。”
叶枫道:“小侯爷客气。”
程淑颖扯住程筠袖子:“前几天大哥不是说想去看看杨家两位孙少爷么?正好表嫂请了余大夫上徐家去看诊,而且表嫂今儿也会去,不如咱们也去罢?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程筠道:“这都饭点了,要去自然也是请杨公子留下来用过饭再去。”
叶枫忙道:“我就不留饭了,我出来时还没有告诉家里的。”
说着便要告辞。
程筠再三挽留,叶枫又哪敢多呆?默默看了眼程淑颖,便就出门了。
程淑颖内心失落得很,一中午都没理程筠。
程筠虽然知道她想留叶枫吃饭,但却仍然对她这番气恼有些莫名。
徐滢因为终于脱离樊笼,趁着天气晴朗,也带着阿陶到了徐家。
因着头次来外祖家,奶娘带着他往老太太与长房二房处晃了一圈回来,便揽下了大堆的金银珠宝,杨氏与袁紫伊这里自有重礼不提,杨沛夫妇与易氏也给了四样赤金礼儿。徐滢同样也赏了两对赤金八宝麒麟给杨皓兄弟,见孩子们这般,也心疼地抱了会儿。
中午厨娘制的席面,当中有几样徐滢爱吃的却是杨氏亲手做的。
饭后等待余延晖到来的空档,徐滢便到了袁紫伊房里。
进门才坐下,袁紫伊就道:“猜我前儿个在街上看见谁?”
徐滢挑眉望着她。
“冯清秋啊。”袁紫伊在她身旁坐下来,“那日正好我回门来着,在顺天府学附近见着她,打扮得齐齐整整,倒不像是家门不幸的样子。”
徐滢顿了顿,打从崔家倒后,她还真没再怎么听到他们家的消息。冯夫人婆媳自来过一回后,这几个月也十分消停,当然这或许也是皇后下旨责骂过的缘故,总之如果袁紫伊不提起,她还真想不到冯清秋这人头上来。
她说道:“崔家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袁紫伊剥着桔子,“崔涣如今没钱又没权,因着上次在咱们手里吃亏的事总怪着崔夫人,但他又能拿崔夫人怎么样呢?人家有儿子媳妇,还有个当世子夫人的女儿,手里还有嫁妆不缺钱花,崔涣硬挺了没几日便就软了。”
徐滢嘎嘣吃着脆核桃仁儿,说道:“那徐冰他们呢?”
“别提了!”袁紫伊拿帕子擦手,“如今崔韦跟她风头都把崔嘉死死压下去了。但是听说前不久崔嘉又与冯清秋合房了,有冯清秋在,徐冰在崔家是称不了王的。徐少泽最近倒是一直在帮崔韦谋出路,想把他趁年底述职的时候升个两级。”
徐滢点点头,又问:“冯清秋去顺天府学那头做什么?”
————(未完待续。)
347 又有线索
“这我可不清楚。”袁紫伊道,“我见到她的时候打扮得挺精致的,像是要出门会客。”
徐滢想了想,顺天府学附近可没崔家什么亲戚,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酒肆茶楼,却不知她去会谁。
不过既是八卦,到此就该打住了。
再唠了几句私房,这里侍棋来说小侯爷带着颖姑娘来到了。两人便就又相偕着往上房来。
程筠已被徐镛邀去书房,程淑颖正与杨氏和杨夫人说着话。杨夫人目光尽露在她脸上,表情眼神里虽看不到太多信息,但却十分温和,而且也略带几分若有所思。
徐滢与袁紫伊相视一眼,便就笑着凑了上去。
娘儿们寒暄了片刻,这里叶枫也闻讯来了,两个人简直是同时看到了彼此,然后就看不到别人了。
杨夫人这里清嗓子,叶枫才蓦地回神来见礼,又道:“表哥已经让石青去接余大夫了,估摸着小片刻功夫就会到。请母亲和大嫂把皓儿他们抱出来等着呢。”
这里正说着,前面就传来卸门槛的声音,马车驶进来,苏嬷嬷跟着就前来禀报说余延晖到了。
医者不避忌。徐滢摆手让她把人直接请进来。这里易氏也正好将一双孩子带出来了,而徐镛与程筠闻讯,也都到了上房,杨氏着人设了屏风,孩子由杨沛与徐镛带到外间。
遁例是先把脉看表象。
杨夫人婆媳因着已失望多次,也并不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这年轻人身上。因此倒算淡然。
外面这里所有人的表情却都是凝重的,杨沛全神贯注,全副心力都凝结在余延晖的表情上。
静默中等待了片刻。余延晖收回手,问他们道:“中了有年余了?”
他到来之后屋里人可都没曾跟他说起前因后果的,杨沛当下就愣了愣,而后点头:“正是。”
余延晖盯着孩子的眼珠,又道:“每次发病的时候都在夜里?而且多是子时前后?”
杨沛又惊了惊,把头更低一点:“正是子时前后!”
余延晖把手放了,再听听孩子的气息。站起来。
杨沛忙道:“怎么样?孩子可有救?”
程筠也关切地问:“跟我身上的毒可是同一种?”
余延晖袖手对着门外沉默了半晌,说道:“此毒不同于小侯爷身上的毒,小侯爷的毒不攻心肺。但这毒却直奔心肺而来。我同样不知道这毒的来历,但是我却曾经听说过这类毒症,——不知道几位可还记得当年云南知府窦旷通敌一案?”
众人皆是一愣,屏风里头的徐滢也蓦地抬起头来。
“知道。”徐镛平静地应道。“余大夫请往下说。”
余延晖道:“窦家案子发生在十一年前。那会儿我还在跟在家祖身边做药童。我记得窦家解押进京之后,负责押解的官兵好些都上我们济安堂来请家祖开药。
“当中就有人闲唠时说起他们去到窦家押人时,窦家正有孩子患着怪病,全身枯瘦如柴,终日恹恹无神,每到夜半啼哭嘶喊不止,而更让人深刻的是,病患身上的血脉会越来越明显。而他们看到那孩子的时候,全身的血脉都变成了蓝色。仿若一张网布在他们身上。”
杨沛听得心惊,这里还没有反应过来,易氏已经哭出声来。而杨夫人急步走出屏风,顶着张惨白的脸拉开孩子们的衣摆,只见他们后背上的血脉竟已然呈淡青色野草似的,正往上延伸!
这下就连余延晖也变得凝重了!
“从这迹象看来,就是同种毒无疑了!”他轻抚着孩子后背,说道,“这是毒气入了血脉,长久积在他血管里,使得血管颜色也变深了所致。”
“那么,大夫可有办法医治?”杨沛眼圈也红了。他只顾着求医,从来不知道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我也没有办法。”余延晖摊手,“在找不出毒名或者配方之前,随便用药只会加速灭亡。太医开的护心的方子暂且吃着罢,这段时间只能尽快找出毒的来历才能对症下药。”
一屋人又沉默下来。
徐滢起身走出来,说道:“你方才说有人在窦家见过这种毒,上次太医也说此毒应是生在云贵之地,那么这毒会不会就长在云南?”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为什么窦家的孩子也会中这个毒?这后头包含了什么意思?
不过眼下这并不是重点。
杨沛经她这一提醒,倒是又打起精神来:“正是,照这么说来,此药正该出于云南才对!不知道窦家当年那个孩子现如今如何了?”
“这却不得而知了。”余延晖道,“听说窦家自出事后便留守云南,再没有回过京师,消息也无从打探起。不过如果你们想去找他们的话,倒是不难,毕竟是做过知府的,余下几十口人的去处总归还是打听得到。”
“那我明儿就启程去云南!”
叶枫激动地说道。他已经恨不能为家人出点力了!
程淑颖也想说什么,看看这满屋子人又还是止住了。
徐滢看他们俩一眼,又与余延晖道:“我们会尽快派人去,不过,余大夫能不能跟我们的人同行?”
余延晖拢手:“我还得在医馆坐镇呢。”
徐滢扬唇笑一下,“我听说医正大人前些日子新整理了一批医书古著出来,听说还有华佗的手抄本。”
余延晖一句话噎在喉咙里,瞬间蔫下来了。
杨家这里又得到点线索,自然更精神了几分,就连气氛也高昂了几许。
徐滢晚饭前回了王府,正碰上宋澈弄了袋虾米回来喂宋婷婷。
天井里她便把余延晖去给杨家孩子瞧病的事说了,“这次居然扯到了窦家,不知道窦家孩子为什么会中的毒?如果也是源自于这疤面人,那这疤面人难道跟窦家也有仇?可如今跟他们有仇,他们为什么又会来劫囚,并妄图抢夺崔涣手上那份文书呢?”
宋澈摸着宋婷婷的背说道:“说不定那丑八怪本来的目的就是为的崔涣手上这笔钱。”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后来又没找崔涣了?”徐滢抱着膝盖说道。
————
晚了,八好意思,今天我要捋捋大纲,如果更新来得及就三更,实在来不及就两更哈~
。(未完待续。)
348 春光大好
“不敢了吧。”宋澈端着虾米盘子,抬起头来,“毕竟岳父武功很高,当时败走了,崔家后来又跟你们家订了亲,他也怕岳父再出手。然后虽然后来也进过几次京,但是也没落着什么好,所以干脆就不来了,反正他也不缺钱。”
徐滢嘶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他不缺钱?”
“他要是缺钱哪还能四处买屯田?”
宋澈得意地斜睨着她,发现终于也有比她聪明的时候这种感觉可真爽。
徐滢望着他,片刻吐气道:“既然他又有钱,又有势,他又费这么大劲跟朝廷作对干什么呀?”难不成他想当皇帝?这得多疯狂的人才能想出来的主意?一个朝廷若不是腐朽到一定地步,怎么可能有机会被人攻陷?更何况这么稳的大梁。
可除了想当皇帝这一条,好像又确实想不出别的理由来。
宋澈想了下,“难道跟朝廷有仇?”
徐滢摇头:“据我所知,自皇上登基到如今,可没出现过什么被人喊冤的案子。”
没有冤案,当然就不存在仇恨了。
宋澈搔搔耳朵,又说道:“反正他针对窦家和杨家孩子下手这是寻仇总是没错吧?”
徐滢耸耸肩,拈了只虾米到宋婷婷嘴边,它不吃,徐滢交给宋澈手上,宋澈又放回它嘴边,它嘴一张就吞下去了。徐滢往宋澈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宋澈咧着嘴嘿嘿嘿地笑起来。
大夫们既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那么便得立刻往云南去寻窦家了。
徐镛有差事在身走不开,杨沛父子压根顶不住这么长远的奔波,宋澈琢磨了半宿。翌日早上便派商虎带着三名侍卫去走一趟。而孩子们服了太医的药这两日精神见好些,至少没有再恶化得那么快,暂时也算是安定下来。
端亲王与宋澈故意隐瞒宋鸢交代出了疤面人信息的消息,这些日子京师面上看来风平浪静,中军营也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但实际上每个要道口都悄然布下了防守,可以说只要有面容相似的人在城内露面。则必然逃不出去。
至于城外,京师各大城门日夜有官兵把守,它除非变成苍蝇。否则又怎么可能走出去呢?
当然宋澈也怕他当真撤走,所以交代手下愈发小心,如今已经做到连素锦走在大街上,都已经分辩不出来哪些人是朝廷探子的地步。
除夕下了场大雪。直到初三才停。年一过,春光照耀大地,人的面貌也变得光采起来了。
徐滢常在迎春花藤旁坐着逗阿陶。阿陶已经五个月,身子逐渐壮实,高兴起来踢你一脚能让你半日缓不过劲来。端亲王每天回到府里都会着蒋密抱他过去玩玩儿,直到晚饭后才送回来,他也极喜欢扯端亲王的胡子。
宋澈很高兴老爷子有这样的觉悟,因为这样一来他跟徐滢独处的时间就多起来了。
这半个月蜜里调油。廊下的猫儿看到他就开始嚎叫起来。
白天老爷们儿出去当差,徐滢就带着阿陶在园子里散步。碰上天气晴朗,就带他上徐家走走,各公主府上走走,或是进宫里去跟小公主宋歆玩儿。
宋歆已经满周岁了,会走路,跟她母亲一样呆萌呆萌地,常常会把徐滢误认为她母妃。而太子妃月初被诊出又怀了上了,皇帝这几天乐得不行,自己的零食都分出来一半送到东宫,皇后本来就挺疼太子妃,这样一来,更是把她捧到手心里去了。
太子妃跟她仰躺小花园里晒太阳的时候就偷偷抱怨太子:“我这才刚刚轻松点儿,这又上来了。接下来又得挺十个月肚子。我本来还想过几天去冯家做客串串门透透气的,这下也不能了。”
徐滢失笑:“我恐怕你接下来几年都停不下来呢。”又道:“怎么突然想起去冯家?”
太子妃道:“正月廿四,冯夫人做六十大寿啊。你不知道?”
徐滢还真不知道。
冯家自打崔家那边完蛋之后,她都没再怎么关注,不过既然是冯夫人的整寿,恐怕她也得去了。冯玉璋是阁老,端亲王父子都在朝中任职,这层面子抹不开的。她可是王府里唯一的主母,这种事宋澈不会去,端亲王也不是轻易给人捧场的人,除了她去还能谁去呢?
离冯夫人寿日不过四五日,冯家上下也开始张罗起来。
本来冯夫人自己是不打算大肆操办的,毕竟去年接到皇后下旨斥责,这令她极为羞愤不堪。但是冯玉璋却觉得夫人帮扶了自己大半辈子,如今他们上头又没了尊长,很是应该慰藉慰藉她,加上儿女们也都极力相劝,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徐少泽夫妇少不得商量起贺仪,虽然说中间出过那么多事,可是冯氏到底是冯家姑奶奶,又是冯夫人一手把她推到这位置上的,这面子上怎么着也不能让人捉了话柄。
而后又不免遣人去告知徐冰,作为外孙女,这份礼也是怎么着也得送的。
当然,人可以不到场,因为徐冰也怀孕了。
崔家最近反倒是平静。大约是因为实在已没有什么好争的,各房倒安份下来,只是因着徐冰怀孕,崔韦年前又被徐少泽顶上了员外郎的位置,所以他们俩如今在崔涣眼里简直成了香饽饽,而崔嘉虽然有个人脉不错的姐姐姐夫,但因为皇帝曾下旨严令不准其任职,也只能干瞪眼。
再加上冯清秋虽然与他合了房,到底这门婚事一开始就充满了不愉快,如今夫妻二人越发相敬如宾,冯清秋一天到头难得见个笑容,在家里呆着也是郁闷,因而时常出门会友。
崔嘉从前不曾流连风月,结识的朋友里也不乏真心者,即便是他家中败落,也甚讲义气地邀他出来吃酒散心。
而同桌的不那么在乎他的人,因着嫉妒他娶得了冯家的娇小姐为妻,便想方设法地拉他出去鬼混,他倒是还记着当初承诺不会辜负冯清的话,而尚算明智地拒绝。
————(未完待续。)
349 处处为难
冯清秋这里却因为徐冰这一怀孕,简直完全压过了她的风头,心里未免不服气,再加上到如今这地步,已没有别的办法,倒不如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趁着冯玉璋年岁还不大,将来或许还能拉扯上孩子一把,因而也起了快些再怀上个孩子的心思。
于是近来不断地上香祈福,看医就诊,却没料崔嘉因她的冷淡,在她身上渐渐淡了心思,加上****在外留连,又回来得晚,如此努力了两个月也是没有结果。
冯清秋便就冷笑骂他:“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当初还不如出家!”
崔嘉只觉心上被扎刀子,一把掀开她又出了门。
冯清秋唤他不住,只得掩面哭泣。
这里丫鬟又进来禀道:“明儿个就是太太的寿日,咱们的礼单还没备呢。”
冯清秋再想到崔嘉居然对此连句话也没留下,不禁又滚了眼泪。
但哭又能解决什么问题?明儿回到冯家她还得强打着精神面对众女客。
这里抹去眼泪,坐下缓缓神,重新上了脂粉,去到崔夫人房里。
崔夫人总共也只有崔嘉一个儿子,对冯清秋本是极疼爱的,可是一年多里她也太让她失望了,从新婚夜里开始跟崔嘉吵架要回娘家,而后与徐冰意气相争落了孩子,这当然可以不算她的过错,但冯家人却把火气撒在崔家头上,这也忒没道理!
再加之崔家这一出事。她整个人就好像看笑话似的对家里漠不关心,甚至跟崔嘉还分起房来!她这个当婆婆的就是心胸再宽广,总归也落下几分不满。
都说冯家家教好。又说这冯清秋多么知书达礼,若真是这般,怎么会不把夫家放心上?即便是崔家不行了,难道她冯家还能把她接回去再觅个好夫婿不成?
因此冯夫人的寿日,她也没怎么重视。
这里与才出嫁归宁回来的崔静芳吃茶说着话,丫鬟说冯清秋来了,崔静芳起了身。崔夫人却是依旧垂眸吃着她的茶。
冯清秋进来行了礼,跟崔静芳也打了招呼,便说道:“明儿个是冯夫人的寿日。不知道太太这里怎么安排?”
崔夫人放了茶,温声道:“我都让郭二家的去办了。礼单在她手上,你去看看就成。”
说着又问起崔静芳在夫家的事来。
冯清秋被冷落,只得出门来。
到了廊下不免掩饰不住气愤。如今崔嘉不理会她。就连当初求着冯家把她嫁过来的崔夫人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崔家这群白眼狼!
她咬咬牙往房里去,才跨进宝瓶门,就听前方传来声音:“这是哪来的葡萄干儿,这么小也好拿来给我吃?”是徐冰的声音。
她下意识转身要避开,想想又窝囊,她不就是怀了孕了,有什么好得瑟的?于是又沉脸走了回去。
徐冰由丫鬟伴着正在金鱼池畔散步,还没显怀就扶着腰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孕的样子。看到冯清秋进来,郁嬷嬷立刻抢上几步挡在徐冰跟前。警惕地打量着她。
冯清秋脸色更是发青,当初她的孩子乃是被徐冰弄没的,如今他们倒把她防得跟贼似的!本来不屑对她怎么样,这一气下来,倒真盼着她孩子落地了!
她咬牙忍了忍,寒着脸穿过庭院去。
徐冰却高声道:“大少奶奶走这么急做什么,反正大爷也不在家,不如过来晒晒太阳呗!”
冯清秋掐着手心,没理她。
徐冰又笑道:“哟,我忘了,大少奶奶还得忙着去办给娘家祖母的生日贺仪。唉,也是命苦,像我,这种事根本就不用我操心,我们爷早早地就帮我准备好了呢!”说着咯咯咯笑了一阵,又抚着平坦的肚子道:“不过也是,如果大奶奶要是能生得出孩子,不也用不着自己去跑?”
冯清秋快疯了!
她的孩子是谁弄没的?她还好意思在这里奚落她?!
她握着拳转过身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你说谁生不出孩子?你说谁?!”说着到了跟前,揪住徐冰衣领便将她往外推。
徐冰并不知道她心里窝着这么大火气,因此也就没防备她会出手,这一倒就翻到了身后金鱼池里!好在郁嬷嬷身手快,将她胳膊扯住,这才没有一屁股坐下池水里去。
徐冰指着她破口大骂:“冯清秋你这个恶毒的妇人,你想谋杀我!”
冯清秋咬牙瞪着她,气哼哼拂袖回了房。
徐冰却哪里肯罢休?当即站在水池沿上又哭又闹,反正崔家都不是什么官户了,她也用不着顾什么面子。
这一嚷嚷当即把崔涣与崔夫人他们引过来了,崔涣一看她这模样,立刻喝问原由,郁嬷嬷自是护着徐冰的,当即把冯清秋供了出来,于是才刚刚回到房里的冯清秋便又被传到正房来了。
崔涣斥她:“你是想绝了崔家的后吗?!”
冯清秋本有一肚子话说,被他这顶帽子扣下来顿时百口莫辩。
崔涣骂完她又怪责崔夫人,弄得崔夫人临走时也皱着眉说她:“你这脾气也该收收了!哪还像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
说完也不再理会她,直接回了房。
冯清秋气得发颤,这一日连饭也没有吃。
而崔嘉直到夜半才回来,回来见她还没睡着,跟她说话,她则又倏地坐起把他给骂了一顿,崔嘉这才知道出的这档子事,想想她原先百般不情愿地嫁自己,如今为了斗气又怨他没让她怀上,本欲要安慰的一颗心也冷了,除了衣躺在里侧就此睡去。
冯清秋甚觉心灰意冷。想想自己如今这处境乃是徐冰一手害的,更是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这里睁着眼睛到天亮,还得挣扎起来往冯家去,她也不管崔嘉去不去,自己梳了妆更了衣,随便吃了早饭便坐马车往冯家来。
崔家如今仆人减半,早就没了当日排场,家里如今也仅靠两间铺子与一个田庄过活。而崔韦自己有俸禄,不必问家里要钱养家,崔嘉虽无收入,但冯清秋不找他拿钱,她凭着自己手上的嫁妆,倒也不曾为钱发过愁。
——————(未完待续。)
350 云泥之别
崔夫人备给冯家的礼只是大路货色,她自己另掏钱加了几样进去,自己又以孙女的身份另外置了礼。
虽然明知道此去要受不少尴尬,但却不能不去。没有冯夫人撑着,她在崔家会更难堪。
这里拐进冯家所在的街口,就听见炮竹声,唱戏的锣鼓声时高时低地传来。
看到满街锦衣绣服的人涌进冯府,她心里的优越与自豪又油然生起。崔家算什么呢?冯家虽是后来者,但却稳居在朝堂屹立不倒,就凭她是冯家的小姐,崔家再不满她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没有了她这个阁老府出来的大少奶奶,崔家将来凭什么再翻身?
她这里对镜再看了看妆容,进了府门。
王府这里,徐滢也准备出门去赴宴。
她给阿陶换了件合身的小蟒袍,头上戴着小帽子,颈间挂个璎珞,素锦进来一瞧便笑了:“真像咱们世子爷小时候。我记得当初皇上授封世子爵位的时候他也只有这么大,也是穿着身这样的小蟒服,可把当时皇上给心疼坏了。”
说着把他竖着抱了起来。阿陶立刻张开小口冲她笑了,肉乎乎的小手掌轻拍在她脸上,引得打小在刀尖上为生的素锦都忍不住轻轻地搂着她呢喃起来。
侍棋拿着礼单上来道:“王府就咱们去,郡主她们也不去。”
按说郡主们也到了适婚年龄,有这样的机会也可以学着应酬应酬了。但端亲王并没有吩咐。徐滢也没说什么,反正宋家的女儿闭着眼都能挑着个不错的夫家,这会不会应酬又有什么要紧。
这里收拾齐整。便也往冯家来。
全套仪仗进了王府,冯大奶奶早已率着众眷迎了出来,今日女客里位份最高的就是她了,加上当初崔家那事冯家都知道也是她在背后出了力,因此这份礼遇当然是要的。
这里见到随后被抱出来的阿陶,众人又纷纷夸赞了一番,这才有说有笑地进门去。
冯清秋本在冯大奶奶房里没出来。这里听得外头说笑声如潮水般贯耳不由跟丫鬟打听是谁,丫鬟忍耐不住兴奋说道:“是世子妃带着小王孙来了,小王孙长的可真俊秀。穿着小蟒服,大眼睛清灵得黑宝石似的,也不怕生,见人就笑。好多女客都簇拥到荣华堂里去了!”
冯清秋听说是徐滢带着孩子来了。忽一下又觉刺中了她的痛处。
这个女人怎么能什么都比她好呢?
不光嫁的比她好,丈夫比她好,就连孩子也这么大了!
她脸色沉下来,陪她坐着的冯江萍立刻就察觉了,说道:“这有什么好值得生气的,你又不是才知道她摊上个好命。”
冯江萍也订下亲事了,夫家是陈阁老的嫡孙,也算是门当户对。
冯清秋想顶她一句饱汉不知饿汉饥。到底缓了缓神情,说道:“我哪是为她生气呀?”
话虽是这么说。到底心里翻江倒海地,总也平静不下来。
再坐片刻,也不见冯大奶奶回来冒个头,到底心浮意躁,说道:“我出去走走。”
说着起身跨出了门去。
徐滢这里与各府夫人们聚在荣华堂,冀北侯夫人与忠武侯夫人以及冯氏都在,冯氏作为府里的大姑太太,自然在这种时刻要好好露露脸,这里亲自端了厨下送来的银耳莲子羹上来,又装作与徐滢交情极好的样子给阿陶另做了奶羹,看得冯大奶奶心里老大不舒服。
徐冰在崔家的德行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冯氏倒还有脸到冯家来出风头!
哪知道冯氏这里也是故意,昨儿个冯清秋把徐冰推到金鱼池子里的事她晚饭前就知道了,她怎么可能不气?徐冰虽是害她落过孩子,可那儿都已经过去了,难道还真的要一命抵一命来偿吗?故意跟徐滢,也是做给她们看的。
徐滢虽然不知道她们斗的什么法,但估摸着跟徐冰和冯清秋脱不开干系,这里冷眼瞧着,也不动声色,只教素锦与画眉带着阿陶出去晒太阳。
冯清秋过了月洞门,便见几名衣着锦绣的侍女抱着个穿着小蟒袍的孩子在院里紫藤树下转圈,孩子胖乎乎的,一双眼睛十分灵动,才冒出来的四颗牙像四颗珍珠一样镶在牙床上,咯咯咯的笑声像是一路飘到了云天之外。
她立刻认定这就是徐滢的孩子,这么健康活泼的孩子居然是她的,她紧攥着双手,紧盯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这徐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她为难崔家,崔家怎么可能会到这步?如果徐家不是有徐滢撑腰,徐冰怎么可能还留在崔家?如今她们俩一个生了一个怀了,而她却落得丈夫不爱婆婆不喜的地步,这又凭什么!
她咬咬牙,再抬眼往正堂里看去,只见堂内花团锦簇衣香鬓影,格外的热闹殷勤,到底觉得刺眼,扭头回房去了。
这一日下来再也没有了什么优越和自豪,有个徐滢横在前方,她就是在崔家再有脸面也是笑话一场。
但心里又总挥不去那抹明艳骄奢的影子,到底曾经她也有机会穿着世子妃的服饰坐上这个位置的。她虽然从没想过嫁给宋澈,但如果违心的出嫁能拥有风光的地位,她也不会不乐意的,总比如今这样什么都没有的好。
饭后徐滢她们出了门,她也坐不住了,上了马车随在她仪仗后,看着她浩浩荡荡地往王府而去。
这一路越看心里越别扭,越别扭又越堵得心里难受。直到她们一行从端礼门进了王府,她才在街口停下来。
街口这边的茶馆楼上,男子拿扇柄挑开窗帘,盯着那马车看了片刻,说道:“去打听打听崔家。”
身后范舟颌首,扭身下了去。
崔家这边,接理说今儿冯夫人做寿,崔涣夫妇怎么着也得去的,可是好好一个簪缨之家结果弄成了这样,面对的都是往日的老伙计老姐妹,如今忽而变成要跟他们行大礼,他们哪里还好意思去?索性让冯清秋一并去了算了。
而崔嘉却是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早上冯清秋走了他也出了门,到了外头才听说冯夫人做寿,有意想去,但想想冯清秋竟是知都未曾知会他,心里也觉得老没劲,索性就装不知道了。
——————(未完待续。)
351 还没长进
崔嘉日夜醉生梦死,崔涣却不能。
他本身就是京师城里的世家子弟出身,过惯了被人仰望着的日子,这大半年里这么窝囊,简直等于要了他的老命。再加上后宅里时常鸡飞狗跳,崔夫人如同跟他分居了似的对他不闻不问,他感觉到自尊极度受损。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再度出山为唯一出路。
可是皇帝都把他一撸到底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解铃还得系铃人。皇帝为什么保住他不死,他心里清楚得很,不就是想让他帮着查清卫所的案子么?本来他不知道,但是这大半年里他没事就琢磨这个,到底也是几代军事传家下来的,他把前后事情都给捋了捋,很快就摸清要害了!
他是在这件事上倒下来的,那他就还得从这件事爬起来!他有资历有经验,也有多年调兵遣将的能力,只要帮着宋澈把那恶贼给捉住了,哪怕不能官复原职,捞份小参将的差事总还是不难吧?只要他有了官职,也就不必再受崔夫人的鸟气了!
这么想着,他就踌蹰满志,把长随给叫了进来:“去打听打听世子妃这几日什么时候有空?”
论理这事该是宋澈拿主意,但宋澈那人到徐滢跟前立刻从炸毛狮子变成了小猫咪,说不底还不是徐滢说了算?不把徐滢搞掂,他就是花再大的力气也没有用。
宋澈当然知道徐滢去冯家赴宴的事,在衙门里用过午饭。又听属下禀报了些事情,便就回王府来了。
见到阿陶连小蟒袍还没换就坐在榻上玩小皮球,走过去先将他一把挪开。才拉着徐滢坐下说道:“冯家今儿有什么好招待啊?没谁欺负你吧?”
徐滢觉得他问的简直多余,难道她天生长着一副讨别人欺负的脸吗?没理会他。
他便就又走过去帮她卸妆,笨手笨脚地又不会弄,徐滢头发都差点被扯断,索性不让他碰了,就让他坐着。他就坐着,看她瘦下来的脸又变得小巧玲珑。腰身又已然盈盈一握,心里就变得如有小鸟儿乱蹦,红着脸一伸手。就把她才系好的腰带又给扯散了。
这家伙如今倒是轻车熟路了。大白天地竟然敢解她的衣裳。
徐滢放了梳子,斜斜睨他一眼,一手探到他怀里一抓,他顿时倒吸一口冷气站起来!
“原来还是不够胆。还以为你长进了。”徐滢把手收回来。笑眯眯又把衣裳系好。
宋澈捂着肚子满脸通红,瞪着她翻身躺到了炕上去,背对他。
这里才躺下,旁边窗户就被流银战战兢兢地叩响了:“世,世子妃,外面崔,崔老爷求见!”
宋澈又羞又窘中,哪料到三尺之隔窗户外还有人?而且还赶在这当口把窗户给敲响了。当即抓了个枕头砸过去:“催催催,催个鬼啊催?!”
窗户外流银脖子一缩。赶紧匿了。
徐滢却听出重点来:“崔老爷?是崔涣来了?”
流银攀着门框从门洞里又冒了头:“回世子妃的话,正是崔涣!”
徐滢就笑了,坐下来玩味地啜了口茶,说道:“就说我忙着呢,有什么事,让他寻世子爷说去吧。”
早就知道崔涣不是个蠢人,吃了那一堑之后能不学乖?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她自然清楚。但这老小子也不老实,就算荣昌宫当真是她作主,他这么公然把她摆在宋澈前面又是何道理?还得让他碰碰钉子才成。
“我凭啥去?我不去!”宋澈还在捂着胸脯怄气。
徐滢挨着他坐下,笑微微摇着团扇:“那你卫所那案子破得怎么样了?”
他顿了顿,咕哝道:“不怎么样。”
打王府出事之后,各卫所下面也没他动静了,什么马三爷,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点点风浪就惊得没了影儿,都是群不成气候的东西。
这两个月他下令撤了一批将领,卫所秩序逐渐在恢复,因为太子的干预,许多忠臣将领也率先站出来服从了宋澈,虽然还是有一大摊子的事,但最起码,他们想要再阴损地以侵吞屯田的方式挑起军户与朝廷矛盾的事情是不用再肖想了。
可以说只要他们不联合几万人马突袭某地,是起不了什么大风浪的。
但是即便如此,案子却还是没破,顶多算是亡羊补牢。
宋澈也知道不抓到这个藏在幕后的家伙这案子就不算完,因此有点心虚。
徐滢抬手拍他屁股:“既然不怎么样,那你还不赶紧去见人家!”
宋澈不觉得崔涣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是他怕再不动的话徐滢又要掐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炕。
正坐榻上扒着外袍的阿陶见到他爹这熊样,哈哈乐得一双大眼睛都看不见了。
崔涣揣着双手在王府门外等了足有两三刻钟,眼见得太阳西斜了,两脚都站得有些酸麻了,那紧闭的朱门还没有一丝动静。直到他几乎要放弃时,才突然听见门里有人声传出来,紧接着门开了,流银跨出门来,鼻孔朝天道:“世子妃有话,请崔老爷有什么事去见世子爷说。”
崔涣一张脸顿时垮下来,这死丫头片子架子还端得真高!这不明摆给他钉子碰嘛!
但也没办法,谁叫他败在人家手上呢?
这里匀着气,就掏出锭银子陪笑递过去:“敢问世子爷现下何在?”
流银瞥了眼那银子,这才把鼻孔放下地来,笑了道:“崔老爷好运气,世子爷正好在王府里。”
崔涣喜出望外,他知道宋澈那毛不好捋,本是作好了三顾茅庐的准备的,没想到这一次就成了功。连忙撩袍入内,随着流银往荣昌宫来。
宋澈顶着张臭脸坐在前厅里等待。
欲求不满外加被徐滢赶出来会客这令他心情很不好,尤其还是这个姓崔的要见他。他是不会忘记当初他怎么设计要把徐滢弄回去当他儿媳妇的,更不会忘记他把他算计出了京,然后害得徐滢挺着大肚子出面给徐镛解围的事!
“你来干什么?”他皱眉望着面前拱手的人问。
————(未完待续。)
352 甘愿效劳
崔涣虽然是高位上退下来的,但这大半年里尝尽了酸楚滋味,这会子已没法把脸面当回事,因说道:“回世子爷的话,在下乃是向世子爷请罪来的。”
宋澈沉沉地哼了声,甩了记眼刀丢给他。
徐滢等宋澈出了门,也踱到了前厅,站在屏风后静静聆听。
崔涣接着说道:“在下自知罪孽深重,当年不该财迷心窍听信奸人诱惑,从而误入歧途,以致于后来一错再错,深陷泥沼无力自拔。这大半年里在下闭门自省,悔悟愈深,深感不亲自登门请罪,难赎我往日之过错,因而今日特来请世子降罪。”
宋澈一碗茶端在手里半日没动,他打小便见着崔涣跟端亲王一块吃酒会友,也是豪气干云一条汉子,倒没想到他今儿会在他这个晚辈面前说尽好话,——平素那些来硬的他好对付,这种来软的的他却不知道怎么办了。
打他一顿?好像胜之不武。回头端亲王也饶不了他的。
原谅他?他又做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往后方瞥去,这种事情他媳妇儿拿手,应该她在场啊!
他咳嗽道:“你对不住的不是我,是世子妃,你该向她请罪才是。”
崔涣对他们俩这推来推去的也无语了,只好道:“若是世子妃能出面自是最好。”
宋澈身后这屏风乃是上好的双面绣,不是那么透明的,但他怎么说也是打小习武的主儿。那屏风后光影一动他就知道来人了。这荣昌宫里敢在屏风后倾听说话的除了徐滢还有谁呢?
徐滢也是心知肚明,推说让他见宋澈不过是为着宋澈的面子,宋澈对她的意义重要过一切。她怎么可能去压他的风头?而这老小子居然不明白,先提出来见她?
不过话既说到这份上,就无谓坚持了。
她退后两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宋澈起身虚扶着她坐下,清嗓子道:“崔老爷说要跟娘子请罪呢。”
徐滢与他同坐下来,笑望着面前躬着腰的崔涣,说道:“不知道崔老爷何罪之有?”
崔涣赧然道:“在下罪孽深重。一不该在十一年前利诱令尊徐将军许下婚约,二不该假借婚约私下暗行夺取印章之事,三不该设圈套栽赃令兄徐将军。这过往往种种,都是我崔涣的罪过,如今在下已幡然醒悟,特来请求世子妃赐罪。”
徐滢与宋澈对视了眼。扬唇道:“崔老爷这些错。皇上不是都已经降罪了么?你这又跑上咱们家来请罪,这又是什么意思?”
崔涣赧色更甚,但人都已经进来了,就没必要再考虑什么脸面不脸面了,他说道:“不瞒世子妃说,在下打从十五岁起便开始戎马生涯,对朝廷虽无建树,却习惯了刀枪剑棒。当年在下在授封世子之时。跪在老祖宗灵前也是对天发过誓,要世代为大梁效忠。死而后已,可如今……”
他抬眼看了下他们俩脸色,带着万般为难接着说道:“如今祖宗家业毁在在下手上不说,连爵位差事也一并丢了,在下已过不惑,离入土之日也不远矣。近来时常忧虑死后无颜得见先祖,又因感慨愧对朝廷,辜负了先祖圣恩,以至日夜不能寐,恨不能以死谢罪。”
徐滢挑挑眉,吃了颗密饯。
宋澈却始终板着个脸,一副就看你这老家伙怎么唱戏的样子。
崔涣慨然了一会儿,又抬头说道:“我若有脸去见祖宗,便早已死去多时,然而我又想,既然我手脚还能动弹,又或许还能国家尽尽心力。即便是不能回到朝廷,眼下有什么事情是朝廷待办的,能用得着在下的,在下定万死不辞!”
他目光定定盯着他们俩。
徐滢与他对视了会儿,说道:“崔老爷的意思我明白,可是皇上都明言交代了不许你们为官,我们可不能违逆圣意。”
“不必违逆圣意!”崔涣连忙道:“我只求能有个报效朝廷的机会,以求来日有脸面见祖宗,至于为不为官,在下委实不敢勉强世子爷和世子妃。皇上虽然不许在下为官,却没说不许在下给世子爷跑腿,您看这——”
宋澈张大眼,扭头看了下徐滢,——他还真没想到这老崔居然会是主动来要求给他跑腿的!
“你能跑什么腿?”他上上下下地睨着他。
崔涣上前两步:“不瞒世子爷说,小的猜测,卫所屯田被侵一案的主谋,在下怀疑就跟当年劫囚一案的主谋有关。”
宋澈嘶了一声:“你凭什么这么认为?那会儿你不是说劫囚的人都死光了吗?难道你没跟皇上说实话!?”他伸手指到了他鼻子上。
“不不不,”崔涣忙说道,“在下对天发誓绝无半字欺瞒皇上!只是最近我想了想,窦旷那案子我也还有疑问,比如到底是为什么急着用钱要拉我入伙开矿的?这点谁也没问出来他就死了,我也不得而知。
“还有事情发生的时间,据说卫所屯田被侵也是十一年前开始,跟这案子时间十分相近,再有那个同时袭击了我与小侯爷的疤面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历?我也算是劫囚与被神秘人袭击两案的见证人,或许我对破解卫所案子也会有帮助的。”
说着他朝徐滢又揖了揖。
徐滢到这会儿才吐了口气,说道:“当夜袭击你的那疤面人,有什么面貌特征?”
崔涣也不知怎么形容,沉吟了片刻说道:“我看到了他的全脸,他一边脸上全是大片疤痕,但是我觉得他如果没伤的话,应该会是个长相颇为俊秀的男子。年纪约在二十三四岁,不是特别高,但绝对不矮,一双眼睛十分有神。”
“一双眼睛有神?”徐滢凝了双眉,既然是一边脸上全是疤,必定眼周也伤在内,怎么可能会让人觉得一双眼睛都有神?
崔涣似也想到了关键之处,顿了片刻后他直起身,脱口道:“没错!的确是十分有神!我想起来了,他虽然那边脸上全是疤,但是一双眼睛完好无损!是正经的丹凤眼,正因为没受损,因此才让人觉得有神!”
————————(未完待续。)
353 花明柳暗
徐滢道:“丹凤眼?”
这丹凤眼怎么听起来挺耳熟?她见谁长了双丹凤眼来着?
“对,就是丹凤眼!”崔涣肯定地。
徐滢想了想,招来侍棋轻声说了几句,然后让人赐了座。
这里刚坐下,侍棋就拿出一卷纸来,徐滢打开后拿出一张摊开在桌上,原来是张画像:“你来看看,这个人像不像?”
崔涣走上来,目光一接触到画上的人脸便定住了!
徐滢又拿出一张摊开:“这张呢?”
这下他目光里不但有震惊,而且还有丝残余的后怕!
“是他!就是他!这疤的形状眼神都一样!”他大声道,“我永远忘不了这张脸,那天火光突然之间在照在他脸上,我魂魄已去了一半,也就是那刹那间,我不慎中了他一剑!”他话得十分急速,仿佛思绪又飞回了那个时刻。
徐滢看看宋澈,宋澈站起身来:“这次你要是再敢耍我,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崔涣无语道:“在下要是有一字虚言,不用世子爷动手,我亲自把我合家上下的脑袋送到您面前来!”
宋澈瞪了他两眼,这才坐下来。
崔涣也坐了回去,默了默又问徐滢:“敢问世子妃这画像是从何处得来?”
徐滢重新把画卷起,交回给侍棋,说道:“既然你是诚心效忠朝廷的,这个你就别问了。”
崔涣颌首,又道:“那么。不知在下这请求——”
徐滢不吭声。宋澈道:“容我想想,过两日回消息你。”
崔涣立时起身,一揖到底:“那在下就静候世子爷的佳音了!”
徐滢目送着他出了门去。再拿过侍棋手上这画像看起来。
这两张画是她在宋鸢出事之后寻云门寺的人画的。据宋鸢交代,这疤面人住在云门寺禅院里至少一年,那么即便是他不是常住在那里,至少也出现过许多次。特征这么明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没人见过呢?
两张画分别出自两个僧人。画出来的像竟是一个比一个细致。
崔涣既然认定跟十一年前突袭他的那个人是同一个,这的确就可以说明窦家的案子跟屯田一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了。再从窦家孩子与杨家孩子中了同种毒来看,此人不但与窦家一案有关。而且还与杨家有瓜葛。
可杨若礼原先担任国子监祭酒并不管政务,也不可能会有政敌与仇人,这人究竟会是谁?
建安胡同的三进小精舍里。迎春花与茶花竞相争艳。
凭窗而立的男子面容光洁无暇,颌下淡淡的青须茬儿又给他添上了几许成熟沉静的味道,在这春光里,看着也让人觉得心境淡泊。
但他目光流转之间又会不经意露出一丝不羁与戾气。像隆冬的寒风。
“三爷。有消息回来了。”范舟到了身后,躬身禀道,“昨日跟踪徐滢的乃是崔家大少奶奶冯清秋。崔家这大半年里内宅乱成一团,崔涣与崔夫人渐生龃龉,二房崔韦夫妇地位渐起,而冯清秋与崔嘉则是貌合神离,冯清秋去年还掉过个孩子。”
说着他把崔家这前前后后的事均跟他交代了一遍。
“这么说来,这位冯大姑奶奶现如今日子是不好过了?”马三爷交握着双手。薄唇略带讥诮地扬起。
“是不怎么好过,不过。她终究是冯家的姑奶奶,有冯玉璋夫妇撑在后头,倒也不见得落魄。”范舟道,“此外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这个消息三爷恐怕更有兴趣知道,就在昨日下晌,崔涣曾造访过端亲王府。而当时只有宋澈与徐滢在府。”
马三爷顿了顿,然后蓦地回过头,“你是说崔涣去找过徐滢他们?”
“没错。”范舟点头,“不知道三爷可还记得当年去探天牢的途中遇到崔涣的事?宋鸢虽然死了,但云门寺的僧人却见过三爷,还有崔涣也见过三爷,我担心崔涣恐怕会把这个线索告诉徐滢他们,然后帮着宋澈他们对付咱们。”
马三爷眉头也拧起来了,他顺着屋里转了半圈,又沉吟了片刻,才说道:“看来崔家还是嫌日子过得太太平了。”
范舟拢手不语。
马三爷在屏风下站了会儿,又转身道:“崔嘉近来在哪里出没的多?”
范舟想了下,答道:“惠心楼。”
崔涣既寻上门来请求办案,宋澈少不得去见皇帝。翌日早朝后到了乾清宫,把事由一说,皇帝捏着奏折想了想就答应了。当初留在崔涣不杀本就是留意有用的意思,现在他自己寻上门来,那就给他个机会吧。
宋澈这里得了讯回去,也不急着立马告诉他,打算先熬他两天,挫挫他的锐气再说。不然的话还以为他少不了他呢。
徐滢吃了早饭打算带着阿陶去长公主府上走走,结果长公主要进宫去看太后,于是俩人又结着伴往慈宁宫去。
皇帝这里看了半日奏折,只觉眼睛干涩,仰靠在椅背闭目养神的时候想起宋澈早上来禀的那事儿,这崔涣虽然可以给他当跑腿,但他到底负罪在身,有些事他可不能不嘱咐宋澈。这一想便又坐起来,着人去传宋澈。
万喜说道:“世子妃正在宫里,要是不那么要紧的事,何不让世子妃去传话便可?”
皇帝想想也是,这跑来跑去的多耽误正事儿?再说跟徐滢交代恐怕比跟宋澈那二愣子交代还要好些。遂摆摆手让他去,自己进了侧殿,让太监弄了些茶包来敷脸,——这两夜茶喝得多,晚上睡得晚,黑眼圈都出来了。
徐滢随着万喜到达乾清宫时,就见正殿里并没人,站了半刻才听见侧殿里传来说话声,连忙唤了声“皇上”,就见帘幔处一人敷了半脸的小茶叶包出了来,到了跟前站定,从茶叶包里睁开眼望向她:“来了?”
徐滢没忍住,噗哧笑出来。
“笑什么笑?”皇帝瞥她:“别仗着你年轻,就笑话朕。”
“哪能呢?”徐滢道,“皇上风华正茂,丁点儿也不输我们这些后辈。只不知皇上用的什么方子?改日传我也试试?”
皇帝高兴了,顺手从一堆奏折下拿出本绘着各式花草的书来:“看你嘴这么甜,赏你了。”
是本养生养颜的书,太医院著的。
徐滢把书收起来,顺势望向皇帝。这一望,她忽然就顿住了!
————(未完待续。)
354 公子雅兴
皇帝正在清理他的茶叶包,本来很丑怪的脸经一层层剥下来,原本俊朗秀美的一张脸就渐渐露出来了!这露出来的脸与方才的形象一对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徐滢忽然就想到那张画像上的脸!
宋鸢与崔涣都说那人脸上有丑陋的疤,但崔涣又说他双眼有神……一个伤了大半边的脸,而且疤痕还尽留在上半截,怎么可能眼眶的形状不会改变?
难道那人脸上的疤也是假的?!
对!只有假的才会在朝廷那么多人严密监守下行动自如,才会在两种身份之间自由转换,范埕才会指出马三爷是个俊美贵气的男子!也才会让人总也猜不透他的来历!
“你想什么呢?”
正独自出神间,皇帝已经收拾干净坐到御案后了。
她连忙回神颌首:“不知皇上召见有何旨意?”
皇帝哪有什么了不得的话说?无非是嘱她转告宋澈仔细观察着崔涣。崔家是老功臣,崔涣虽有违法,到底不是什么谋逆反叛之罪,给他点教训就得了。倘若他改过自新,他是不会当真让他们家就这么败下去的。
徐滢这里记下,立刻告退去往慈宁宫。
其速度之快令得皇帝在殿里郁闷,难道他突然之间就变得面目可憎了吗?
心里有了惦记的事儿,徐滢就没心思闲唠磕了,这里吃了太后招待的茶点,又容老人家被阿陶给逗得乐开怀了。便就告退回王府来。
进房还没来得及吃口茶,便着厉得海将疤面人两幅画像以及当初范埕绘制的那幅画像拿出来。
几幅画放在一起,笔触虽有不同。但立足点却是一样的。云门寺里画出的两幅皆是丹凤眼,长剑眉,鼻梁挺直,而下颌刚毅利落,薄唇无一例外的上挑,眼神略带轻蔑之色,不知是在讥嘲着谁或是讥嘲这人世间。可是在面上那块疤的衬映下。这张脸却透着说不出的丑陋了。
她仔细辩认完毕,再把原先范埕绘的那张铺在一旁,这一张脸同样的五官。同样的目带讥诮,只是下颌那一小点的黑痣以及右脸大部分在另两张画像上却被疤痕覆盖,没有疤痕的这张脸堪称俊秀,与那两张竟有着云泥之别!
“就是他了!”
她激动地道。
疤面人就是马三爷。也就是当年击伤崔涣与程筠他们的凶手!
“快去请世子爷回府!我有要事相商。”
流银走过来:“世子妃。世子爷去通州了,得晚饭后才能回来呢!”
……京师里权贵云集,有排场的酒楼茶馆也多如牛毛,惠心楼就算是一二流当中的一家。
当暮色笼罩了大地,护城河一带便也热闹起来,这里是酒肆娼馆集中之地,每到掌灯时分,华灯便染亮了这一大片城区。处在整条街中央位置的惠心楼更是宾客如云,因为他们这里不但有号称京师第一的龙井毛尖。还有每月一换的说唱班子。
这个月打南边儿来了个黄梅戏班子,一家三口,主清唱,唱曲儿的姑娘十六七,水汪汪的眼睛粉嫩嫩的嘴儿,音色又娇嫩无双,引得每天晚上都有许多公子哥儿来捧场。
崔嘉虽吹得一手好笛子,但对这戏文却是无感。只是几个好友喜欢热闹,于是接连几日也都把聚会地点选在这里。
但是今夜他到了,而另外几个却还没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约好听完曲儿便去当中某人家里喝两盅,长夜漫漫,也只好如此打发了。
他叫了一壶茶,两碟小点儿,一面听着曲一面等待。
店堂里来人越来越多,很快坐无虚席,好几个人瞄着他这桌跃跃欲试,到底都是有身份的,大半人琢磨了会儿便就打了退堂鼓。但却有个三十来岁身姿挺拨而且气质儒雅的文士犹豫之后却还是走了上来,抱拳道:“敢问这位爷,可否容在下拼个台?”
崔嘉有些为难,本来他是在等人的,怎可与人拼台?但他也并非是个霸道人,眼下已有许多人在站着,这人既问上来了,他也不好意思拒绝,略为沉吟便就点了头。
马三爷坐下来,同叫了一壶茶,两碟点心。先给自己沏了茶,然后微笑:“看公子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在下常在京师行走,印象中倒觉原先的广威伯世子与公子有几分相似,也不知认错未?”
崔嘉本有些百无聊赖,陡然听得这人竟认出他来,心下略动,才又正眼打量起他。
马三爷又笑道:“敢问可是崔公子?”
崔嘉停顿片刻,点点头,磕一颗松子。磕完之后才又拱手回礼:“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小姓云,家住城东金龟坊。”马三爷始终笑微微,说完又执壶给他添了茶,说道:“云某早就听闻广威伯府的威名,也一直仰幕崔公子的人品,不想今日在此偶遇,深感荣幸。只不知公子如何独自在此?”
崔嘉自家败以来屡受冷眼,忽然间被马三爷这么一捧,心里可谓百感交集。一时又觉难得萍水相逢一个陌生人还记得自己,便不由也起了几分攀谈之心,遂道:“在下也是在此等朋友,只是不知何故迟迟未来。”
马三爷道:“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崔嘉正要说不可能,这里小厮就进来道:“刘公子派人来告诉,刘夫人忽感不适不能来了。李公子也临时去了田庄有事。他们请爷改期再聚。”
崔嘉愣了有半晌。明明约好不见不散,怎么突然之间都爽约了?
他陡然升起阵空虚,他们爽了约,那他去哪儿呢?他并不想回去,回去除了听崔夫人唠叨,崔涣咒骂,便是冯清秋的冷脸。他已经越来越不想看见她,他也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认真与她说过话,或者认真看过她的脸,他对她现在有种本能的恐惧。
“既然如此,不知在下有无荣幸请崔公子去喝两杯?”正在他失落间,马三爷又含笑开口了,“附近也有家不错的酒馆,虽称不上十分贵气,但也还算雅致清静。此地我也深觉吵闹,就不知崔公子意下如何。”
崔嘉正缺酒友,这话简直正中他下怀。
“这怎好意思?”他道。
马三爷笑着起身:“公子不弃便成。”
崔嘉只好也站起来。
——————————
皇帝没事儿逛了下书评区,发现大把人说疤面人是他的私生子,气得好几夜又没睡好觉。。。眼圈又黑了。。。
。(未完待续。)
355 难言之隐
冯清秋在窗下坐着摆棋。
从冯府回来这几****心情极为不好。徐冰的话及公婆的态度对她来说是个刺激,而徐滢的生活美满对她来说更像是一把刀,毫无预警地插在她心坎上。
她跟她是没有血海深仇,但如今她和她的高下立判却使她们成了仇。
她原本可以过像她那么样风光的生活,再不济,也会是一二品家里的宗妇,可如今连她的妹妹冯江萍都嫁进了阁老府,比她的处境好上几倍,这些人纵然没有惹她,可也切切实实地落下仇恨了。
她不知道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老天爷简直像把她的出路全部堵死了似的。
“时候不早了,奶奶睡吧。”
乳母宜嬷嬷拿着件衣裳走过来,披在她身上,劝慰的话里也带着一丝无奈。
冯清秋看着窗外,眼里的光采又黯了点。
她是在等崔嘉不错,即便是她毫无出路,她也还是不想就这么等死。她还是想怀个孩子,借着冯夫人对她的宠爱,让冯家好好的教导他成人!她相信只要有了孩子她就有了希望,有了孩子她可以不要崔嘉不要这里的任何人!
可是崔嘉到这个时候却还没有回来!
这已经是第无数个夜晚了!
她猛地起身,突来的激愤使肩膀上的衣裳也掉落地下。
宜嬷嬷劝道:“奶奶息怒,大爷也是心里烦着。出去散个心。奶奶应该宽容些才是。”
“我宽容他?我还要怎么宽容他?!”冯清秋指着窗外,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显得异常尖利,“你看看他每日里干过什么正事?家里那点子庶务他可曾沾过手?一天到晚有多少时刻是呆在家里的?哪天不是醉得像猪一样地回来?!”
方才还静谧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了。
宜嬷嬷深感后悔。早知如此她就不多这句嘴了。
可她又岂能不多嘴?冯夫人隔三差五地传她回冯家,耳提面命吩咐她劝着冯清秋跟崔嘉好好过日子,她怎能违抗?
她知道冯夫人也是没有办法了,人都嫁到了崔家,还是赐婚的,她这辈子还有琵琶别抱的可能吗?既然没有,那就只能努力把眼下的日子过好。崔嘉是没用。是窝囊,可是这不也有一半是她自己的原因吗?
冯家书香门第,小姐们从小便学习女德女训。可冯清秋哪里像个贤妻的样子?崔家陡遇不测,难道她不是应该给崔嘉打气,鼓励他振作起来,并且协助他把家宅打理好吗?可她倒好。不但自己撂手不管。把夫家当成别人家似的,还当面斥责崔嘉没用,试问哪个男人受得了她呢?
这也就是仗着冯家在后撑腰,换成别人,不定成什么样了。
当然,作为一手带大她奶娘,她还是盼着她好的,她跟冯夫人及冯大奶奶一样都盼着她好。
哪怕是拮据些。只要家宅安康,夫妻和睦。不就成了吗?眼下还能求别的什么呢?
何况崔嘉对她还是一番真心实意。
“我这辈子,就是被他给毁了……”冯清秋跌坐下来,呆呆望着窗外抽泣起来。
宜嬷嬷终于不忍,说道:“大爷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他并没有在外胡来不是么?奴婢听说,前儿顺天府尹家的二姑奶奶哭哭涕涕回娘家了,说是她们姑爷在外养了个外室,还生下孽种来着。还有胡侍郎的长子,虽然娇妻过门未久,却已经纳了两个妾……”
她适时地止住,叹了口气。至少崔嘉并没有对不住冯清秋的地方,在冯清秋这般冷待他的情况下,他还能坚持这点,已是不错了。
冯清秋果然止了泪。
半晌起身来走到床边站住,幽幽道:“我也就只图他这点了。”
月底并没有月光,天上几点寒星,并不足以照亮大地,但河两畔的灯影倒映在水里,却十分灿烂。
马三爷挑的地方是间夹在两座喧嚣茶馆之间的四合院,也是两层,却相对清静,雅室多,而且有人奏古琴,铮铮的琴音隐隐约约传来,化去了躁意,也使人觉得这小楼别有洞天。
崔嘉打量了一番四下,又凭窗欣赏了一番夜景,转回身道:“看得出来,云爷是位雅士。”
“雅士不敢当,仗着家里有几个闲钱,平日里好些风花雪月罢了。”马三爷伸手请他坐下,而后微笑给他斟了酒。等伙计上了酒菜,他便望着崔嘉:“当然比起公子来,云某还是不算什么。我听说尊夫人可是冯阁老府上的千金,虽至如今,也依然令许多人称羡哪!”
崔嘉听他提到冯清秋,心里便有些郁闷,一杯酒下肚,便吐着气说道:“最难消受美人恩。有些福气注定不是你享的,那么你也就一辈子都享受不到。”
马三爷给他添酒,又道:“听公子的口气,似有难言之隐?”
崔嘉叹气,闷头又把酒给喝了。
马三爷又执壶给他添满,笑道:“人生不如意事常**。不说那些了,咱们喝酒为兴。”
如此几轮满下来,崔嘉已有些晕晕乎乎。他平日酒量算好,但一斤酒下肚,连人都已有些看不大清。
马三爷坐在对面看他胡言乱语着,忽然轻敲了三下桌面,房门吱呀一响,就有阵香风袅袅袭来。
先前在惠心楼上唱曲儿的女子已经换了身装束,提裙款款到了跟前。
马三爷下巴往对面指去,那女子颌首,便就坐到崔嘉身侧,娇媚的声音似有勾魂摄魄之能:“培毓。”
崔嘉迷迷糊糊倾诉着心中苦闷,只觉身边忽然有熟悉的脂粉味传来,他认出来是冯清秋惯用的胭脂味儿,立刻把头抬了起来。
“清秋?”
面前有袅娜的影子,抚在他手背上的手也十分柔软,他猛地将这只手攒住:“清秋?”
“培毓。”女子又低低地唤着。然后又轻轻解他的衣带。
虽然这声音不重,但崔嘉却听得清楚。他一把扣住这女子手腕:“你不是她!”
女子有些慌神,回头望向马三爷。马三爷略顿,跟她打了个手势。她点点头,就勾着头凑近崔嘉,往他脖颈处重重印了个鲜红的唇脂印。
酒醉的崔嘉并未察觉,仍在伸手推她。这女子又顺手塞了个香囊在他怀里,那香囊尾端拖出一条线,长长垂在他腰际。
————求!——月!——票!————
当皇帝和端亲王还是青葱小哥儿的时候,都是一样英挺俊秀的。
后来随着哥俩渐渐长大,皇帝情(色)窦(心)初(渐)开(起),他盯上了太傅家的三丫头。
三丫头每月初一都会上相国寺去进香,皇帝就拉着端亲王去偷看。
可是太傅夫人看得紧,不让小姑娘随便出来。
他就想到了个好主意,让他弟弟猫地上,然后他踩他背上趴墙头看。
端亲王为了当好他皇兄的垫脚石,只好每次去之前就多吃点,多吃点,多吃点……
.(未完待续。)
356 唯恐不乱
崔嘉终于不胜酒力趴倒在桌上,马三爷唤道:“崔公子?”他一动也未动,倒是呼噜声沉重起来。
马三爷收了扇子:“送他回去!”说完起了身,负手出了门。
冯清秋躺在床上其实并没有睡着,心里堵的事情太多了,她还想等等崔嘉。
在床上翻滚了半个时辰,又坐起来打算看会儿书,却忽然听见静寂的庭院里有声音传来,她下了地,才走到窗前,就听崔嘉的小厮在说话,而且还有个女声传进来。
她知道是崔嘉回来了。可这么晚了怎么外院怎么还会有丫鬟呢?
她后槽牙紧了紧,披衣到了门口。
推门正要斥骂,目光落在扶着崔嘉的那女子身上她又怔住了。这不是家里的丫鬟!
“你是谁?!”
她上上下下打量这女子,只见她衣裳轻薄,根本不是什么良家女子打扮!再看崔嘉,身上衣着凌乱,脖子上还有一片胭脂印子,喷出来的酒气简直能把人醺晕!再一细看他散落的衣衫内还垂下条桃红色的丝穗来,她猛地将它一抽,竟然是个绣着交颈鸳鸯的香囊!
“崔嘉你个畜生!”
她要疯了!尖叫着冲上去揪住崔嘉衣襟,像是要将他活吞了似的瞪眼望着他,死命地把他往面前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住地滚落下来!
“你就是个畜生!你怎么不去死!”
她在天井里哭喊着,声音一遍遍地划破这宁静。
崔嘉被她拽得几次往前栽去。终于忍耐不住,一拳往她捅了过去。小厮们惊叫着上前劝止,然而冯清秋仿若抱定了与他同归于尽之心。竟不要命地又冲上来。附近闻讯的人们纷纷涌进来了,同来的那女子则趁乱悄悄退了出去。
门房认得她同崔嘉一道进来,自然也不会阻拦。
门外马三爷在马车上听着里头渐起的喧闹声,悠闲地摇起扇子来。
崔涣夫妇虽然分居,但却都不约而同地起身下地到了长房。
天井里哭闹声斥骂声劝慰声汇成一片,崔嘉脸上被抓了好几条印子,而冯清秋则已哭得不成了人样。
“这是怎么回事?!”崔涣拨开人群急步上前。
崔夫人也道:“老大家的你怎么大半夜的也不消停?”
冯清秋听到这话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拭了眼泪冲到她跟前,指着一旁的崔嘉怒声道:“你们还有脸来怪我不消停!你怎么不问问你儿子是个什么德性?!
“他****在外花天酒地不算,如今竟然还把外头的表*子也给带回了家来!为着护那表*子他还动手打我。合着你们崔家只知道护短是罢?是赞成宠妾灭妻的是罢?!别说那贱人不是妾,就算是妾,你们也休想让别的女人爬到我头上去!——宜嬷嬷!你这就传话去冯家,请大爷和大奶奶过来评评理!”
崔夫人顿时懵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宠妾灭妻?什么外头的贱人?!”
“你问他!”冯清秋冲她吼叫着。整个人如同要喷出火来。“你问他在外面做了什么!”
崔夫人望着瘫倒在地下沉睡的崔嘉颈下那道胭脂印子,顿时无言以对。
崔涣铁青着脸喝道:“提两桶冷水来!”
小厮们立马去了。
冯清秋咬牙望着宜嬷嬷:“你还愣着干什么?是想看着我死在这里吗?!”
宜嬷嬷被这事弄得也是一肚子火,本来她还当崔嘉是个有底线的,没想到他转眼就让她把自己脸给打了,当下横横心,也就大声唤来了一道陪嫁过来的丈夫赶车,抬步往冯家去!
崔夫人上前阻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爷这里我和老爷治治他也就完了。何必又惊动亲家太太?”这事明摆着是崔嘉的错,这要是让冯家来人可就难以收场了!
宜嬷嬷皮笑肉不笑说道:“太太恕罪。回头若是亲家太太知道,奴婢老命都保不住了。”
说完绕开她,径直出了门。
崔夫人只觉心血上涌两眼发黑,却又万般无奈!
她只恨崔嘉怎么这么蠢,在外胡来也就算了,怎么还把人带回家来了呢?明知道冯清秋是个不含糊的,这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他还能讨着什么好!
心下越想越气,瞅准崔嘉的小厮在旁,遂冲上去扇了他两个巴掌:“大爷在外胡来,你居然也不劝着些!你是不是成心要害得府里鸡犬不宁?”
小厮捂脸跪了地,惶恐道:“回太太的话,大爷并没有去娼馆,而是今儿结识了一位姓云的先生,大爷与他在酒馆雅室里吃酒,那云先生十分客气,见小的在门口守着,便着长随邀小的去了楼下用饭。后来小的上楼去时,就不知怎么是名女子搀着大爷出来的!
“那女子与大爷十分亲昵,小的看大爷身上又——就没敢说什么,凭她一道把大爷送回了府来!”
他说的九成真话,还有一成不真,却是因为近来崔嘉时常被冯清秋奚落咒骂,他打小就跟在崔嘉身边,知道崔嘉这人虽然傻了点,但并没坏到哪里去,这些年对他也挺看得起,因此心下暗生了些不平,今儿虽不是他故意要引起府里大乱,却也是成心想让崔嘉在外找点慰藉。
他以为崔嘉与她当真已不清白,因此也刻意给了那女子几分颜面,连多话也不曾说一句便容她跟着进了府门。
哪想到冯清秋居然还没睡!
“你这个糊涂东西!”崔夫人又往他脸上甩着巴掌,而他也不敢闪避。
冯清秋就坐在丫鬟搬来的绣墩儿上望着他们冷笑。
冯家这里本来都已经歇下了,门房见得是冯清秋身边的奶娘亲自回府,哪里还敢大意?当下三步并作两步地去上房里送了讯。
冯大奶奶气得七窍生烟,当然站在女儿这边:“莫说他崔家已经是个破落户了,就是还是个侯府他崔嘉也配不上秋儿,如今媳妇儿不让他养,他倒还能耐起来了!这哪里是不把秋儿放在眼里,分明就是不把我们冯家放在眼里!这次我无论如何也饶不了他!”(未完待续。)
357 破釜沉舟
冯大爷也怒不可遏。
他虽然不能十分体谅冯大奶奶的感受,但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他当然是不能忍的。而这崔嘉也委实太过份,虽说在外拈花惹草的公子哥儿多的是,只要不过份他也不会说他什么,可是把外头的娼妓带回府来这也太放肆了!
这要是传出去说冯家的姑爷这么没规矩,他们冯家脸上能光彩?!
因此冯大奶奶闹着要去见冯夫人,他也没阻拦。
而冯夫人听见竟出了这样的事,也是咬着牙把脸沉下来了!
崔家的事她清楚得很,冯清秋是什么性子她也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她骄傲,恐怕崔家这一出了事之后她会跟崔嘉越发过不下去,他们这婚又和离不了,除了相互体谅迁就又能怎么样呢?崔嘉是个没吃过苦的公子哥儿,若这个时候当妻子的再不帮扶于他,他哪里还振作得起来?
所以才会时常把宜嬷嬷她们传回府来叮咛吩咐。
可没想到她左防右守,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听完宜嬷嬷的话后她沉默半日,起身道:“备轿,去崔家!”
虽说她知道是冯清秋有错在先,但是这件事毕竟是崔嘉不对,不管怎么说身为娘家人她都得在这次事上护短一回,否则的话日后崔嘉岂不更变本加厉?冯清秋的日子岂不更加难过?她又是个要强的,若娘家不帮她,她还不定得钻什么牛角尖!
崔家这边人还都聚在天井里没挪窝。
崔夫人劝说好几次让冯清秋进屋,她也浑然未曾理会。这时候崔嘉已经被泼醒过来了。但还是两眼浑沌,一副懵然不清的样子。
冯清秋眼角都未曾斜他一眼,一脸的怨愤瞪着前方。如同随时都会被点爆的炮仗。
崔涣这两日本因为宋澈那里寻得了点希望,所以情绪渐好起来,没想到转眼崔嘉又给他弄出这么个破事!他忽也觉有些心灰意冷,一个家族光靠某个人撑着是不成的,他就是再为子孙着想,子孙不为他着想,也终究会是外人眼里的一个笑话。
崔夫人劝冯清秋无果。当婆婆的脸面荡然无存,也涌出几分悲哀。
她娘家本也有头有脸,幼年备受疼爱。嫁到崔家当侯夫人那些年也算是风光体面,如果不是暗地里还要为着钱发愁的话。
可是她风光一世,谁知到老来还要受小辈奚落斥责,——诚然。她知道这不是某一个人的错。冯清秋再不喜欢崔嘉,如果崔嘉不对她极尽纠缠,又怎会让徐滢钻了空子,使得皇帝赐婚成就这桩孽缘?
可若不是崔涣当年对徐滢使下那番算计,徐滢又怎么会来上这么一出?
有因必有果,但这果却应到她身上了。
“老爷,太太,冯夫人与冯大奶奶来了。”
有婆子匆匆进来禀道。
可话音才刚落下她脸上就遭了冯清秋一巴掌:“连亲家老太太和亲家太太都不会教吗?原来你们崔家从上到下都这么没规矩!”
“你放的什么狗屁!”崔涣忍无可忍站起来。
冯清秋冷笑。本来她就豁出去了,冯夫人她们都来了。她又还怕什么?
这里刚告一段落,冯家一行人就到来了,除了冯夫人婆媳,冯大爷也来了。
“祖母!”
冯清秋见到她们,当即哭着扑了上去。
崔家这里闹得人仰马翻,王府里徐滢也没有睡着。
她在等待宋澈。
原先对疤面人的身份猜测来猜测去,虽然大致上都符合推测,但始终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这次几张画像一重叠,这就解开了一连串的疑问,而剩下的问题则是,这个马三爷的身份到底是谁?他做这一切的动机是什么?
她知道宋澈最近在紧盯这个,想问他有没有新线索。
晚饭后带着阿陶玩了会儿小皮球,等他睡了又笨手笨脚地做了会儿针线,眼见着外头月光都开始西斜,还没见人回来,她打了个哈欠也准备上床歇息。正在这个时候宋澈就回来了,进门时声音很轻,等看到窗户里还亮着灯,立刻就闯进来了:“媳妇儿!”
徐滢递了帕子给他,又给她沏了茶,问了几句路上的事儿,这才坐下来。
宋澈居然也机灵了,看她这么晚没睡就猜她有事。
等到徐滢把几张图都摆出来,再把来龙去脉一说,宋澈也严肃起来了。“果然是他!不过他跟杨家又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徐滢托腮道,“我本来打算下晌去徐家,可是又因为等你,结果耽误了时间。”
宋澈连忙搂她道:“明儿我陪你去。”
徐滢觑他一眼,双手挂住他脖子,嘬了他一口。“怎么这么晚回来?”
宋澈嘟嘴回应:“新上任的通州千户长查出了几名不守规矩的军吏,正好赶在这个时候,就重新把人调派了下。下半年马上又要举行五军大操演,这次中军营怎么着也不能再败了。”
两个人在烛光里,跟鸡啄米似的交颈互啄起来。
崔家这里冯夫人既然亲自出面,自然是别想善了了。
这里双方舌辩了一轮,皆是以崔夫人低声下气赔礼为主。
冯夫人瞧着架子也摆足了,便打算见好就收。
使了个眼色给冯大奶奶,冯大奶奶便道:“按说我们秋儿嫁到你们家,便成了你们崔家的人是不错,但不代表我们娘家人说话就算不得数。今儿姑爷若不立下字据,保证这辈子不纳妾收通房,不养外室,不生庶子女,那么我们天亮就进宫找皇上讨说法!”
崔涣理亏,错是崔嘉犯的,他如今这个身份,进宫能讨着什么说法?还不是只得默允。反正他对崔嘉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不纳妾便不纳吧,他又不止他这一个儿子,再说如今也没有什么爵位好争,还折腾个什么劲呢?
冯家提的什么要求,崔家都答应。
这里好歹将冯家安抚好了,冯清秋却还不满意,她对崔嘉已经绝望,本是指着冯夫人她们来把她接走的,只让崔家立个字据怎么能抚平她所受的委屈?她都不想跟他过了,谁稀罕他纳不纳妾?!
————
晚了点,不好意思。明天的更新也会晚点~
。。(未完待续。)
358 你不会抱!
“我不同意!”她大步抢到前面挡住崔涣立字据,回转声又大声冲冯夫人她们道:“我绝不会跟他过下去了!我不要留在崔家!我宁愿老死在冯家也不愿再做他们家的人!”
崔涣本是窝了一肚子火的,打从她过门头日起就没个跟崔嘉好好过日子的念头,到如今她竟还公然提出要回娘家!谁怕谁呢?她回去了最好!只要她能回去,能说服皇帝下旨让他们和离,他倒宁愿找个小门小户会当家的良家女子进来!
“这话可是大奶奶自己说的,”他沉脸冷哼道,“不知道亲家对此有什么说法?”
冯大奶奶听到冯清秋这话可也愣了,虽说今儿是她占理,可是这要回娘家这种话能随便说吗?他们这是赐婚,皇帝会同意吗?再说冯清秋还有兄嫂,她一个出了嫁的姑奶奶回娘家养老,即便是有嫁妆傍身,她哥哥不说什么,嫂子能不说吗?
她虽是护着女儿,但这事未免太违理。
她说道:“秋姐儿!”
冯清秋哭着跪下来:“祖母,母亲,您们就把我接回去吧!”
“秋儿!”这下连冯夫人也站起来了,沉声道:“我们冯家没有把姑奶奶接回娘家去的规矩!你忘了你出阁时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冯清秋怔住,抬起脸来。
冯夫人望着她,一字一句慢慢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公公已经担保姑爷不会再发生这等事情。身为儿媳与妻子,你也应该以大局为重。”
当着崔家人的面她没法儿把话说得太明白,只要崔家没拿冯清秋怎么着。她是不会允许冯清秋回娘家去的,冯家已经丢不起脸了,而所丢的脸都是因她而起,为这点事情就闹着分道扬镳,她学了那么多年的女德女训呢?
她是宠着她没错,到如今为止也还是是她心里最疼的孙女儿,可是再疼也有个限度。她回娘家并没有她什么好处,只有安下心来与崔嘉好好过日子才是出路。
冯清秋听到这番话,忽然连腰背都直不起来了。娘家是她唯一也是最大的希望与靠山,没想到到这个时候最疼她的冯夫人也不肯救她出苦海,她头一次觉得她的人生已到了穷途末路,她太清楚自己对于崔嘉出去胡来有多么抗拒。她不会再让他碰她。也不会跟他生孩子!
她看了眼冯夫人与冯大奶奶,站起来,勾着头,没再说话。
冯夫人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来拍了拍,与冯大奶奶走了出去。
冯大奶奶走在后头,拉冯清秋的手时又塞给她一卷东西。
冯清秋眼望着崔夫人送她们出去,低头看一眼手里的东西。是卷银票,她眼泪一滚又落了下来。
翌日早上宋澈就没往衙门里去。
早饭时天阴了会儿。但早饭后却又冒出了太阳影子,看着像是要晴的模样。
徐滢让宋澈抱着阿陶,乘马车一路往徐府来。
商虎一去云南已有月余,前阵子来了信说是已经在往回赶,杨家这些日子便就在京师住下,正好杨家也有商号在京师,杨沛偶尔出去巡巡,偶尔也去会会从前老友,倒也不算十分煎熬。
加之两个孩子经太医开药调养,别的不说,精神是渐好些了,身上的血管也没有再加深,如此杨夫人婆媳也渐渐有心思跟杨氏唠家常,总之做最坏的打算,万一商虎没带回什么有利消息,那么就留在京师保着这双孩子的命罢了,易氏还年轻,总还能再生的。
可话是这么说,心里忧虑还是有的,首先就是这下毒之人不得不捉着,否则后患无穷。
其次假若长住,那么就得另置宅子。
但杨沛又似乎不大想住京师,杨氏问过他几次,他也未曾表态。
这日里叶枫又出门往程家去寻程筠切磋学问,杨夫人便就叹着气跟丈夫道:“这哪里是去切磋什么学问,分明就是找人家妹妹去了。”
杨沛默了默,说道:“当年我也是这么常跑到你们家去的。”
他没有女儿,总念着乍见面时程淑颖没心没肺的邀他一道进徐家的样子,言语里不免也多了分袒护。
杨夫人微笑:“我倒没有不答应。只是想着人家未必肯把娇娇女嫁去这么远罢了。”
远是一则,二则杨家规矩太多太繁琐,刚从京师搬回苏州那两年,她也是各种不适应,直到近几年才算是稍稍放松了些。
“倘若咱们在京师置个宅子住下来,倒是能解决许多问题。”她起身走到丈夫身边,将手轻搭在他肩上说道。在苏州,便是这样的动作也是不能被允许的。否则便要视为不端庄。
杨沛没言语。
杨夫人又道:“在京师置个宅子,枫哥儿可以安下心来准备科举不说,颖丫头也不必往苏州去立规矩。有妹妹和镛哥儿兄妹在,也不怕他们行事失了分寸。再者,老大夫妇也可以搬过来,皓儿他们不管有没有救星,在这里总算能得到天家恩沐,至少也能多活几年罢?”
杨沛叹气拍她的手:“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我不是还管着偌大个家业么?何况还有母亲——”
“咱们自然是要回去尽孝的,我只是心疼儿女们!”杨夫人眼眶有些泛红。
杨沛凝眉望着窗外,眼里渐渐浮出丝痛苦之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老爷,太太,世子爷世子妃来了。”
这里正说着,长随杨运在门下禀道。
杨夫人收了手,深吸一口气,缓缓面色先走了出去。
杨沛合上书,也整了整衣襟跟出来。
徐滢和宋澈已经到了杨氏这里,袁紫伊正抱着阿陶逗她说话,杨氏笑眯眯看着小外孙,与早两年相比,面上完全已看不到丝毫哀怨隐忍的神情。
“你别这么抱,小心他踢你。”宋澈紧张提醒着袁紫伊,他才不是真的担心袁紫伊被踢,他只是担心她这种没生过小孩的根本不知道怎么抱,回头把他儿子弄不舒服了罢了。他不停比着手势:“你应该这么抱,回头有空你好好跟滢儿学学!”
————(未完待续。)
359 到底是谁?
袁紫伊不咸不淡地瞥着他,继续眉开眼笑地逗着阿陶。她又不是第一次抱他了,每次抱的时候他爹每次都要这么罗嗦,真不知道徐滢怎么会受得了这么烦的男人!简直懒得理他。
“阿陶跟舅母去看花花!”
抱着走到门槛下,正就见到杨沛夫妇过了来,只好又抱着回了来。
双方见过礼,坐下开始寒暄,徐滢问了几句孩子的事,就说道:“我们今儿来,是有要事要请问舅舅舅母,母亲不如让旁人都先退下吧。”
杨氏闻言知道或是朝中要事,忙起了身,亲自招呼人到了门外。素锦见状也把阿陶从袁紫伊手里接过,与她一道带着他到了门外去晒太阳。
徐滢把画像从侍棋手里接过来,将范埕当初给的那幅马三爷的画像铺开在桌上:“这个人,不知道舅舅可认识?”
马三爷既然屡次对杨家下手,那必然是有仇,既然有仇,那么杨沛见过他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因为看年纪这姓马的也不过三十余岁,年纪比杨沛还要小。
杨沛就拿起这画来。
目光乍落到这画上,他瞳孔立刻就收缩起来了!
徐滢他们还没有说话,杨夫人见到丈夫这般,也揣着狐疑看了过来,这一看也是大惊失色:“杨峻!”
声音飘到门外太阳下逗阿陶的杨氏耳里,杨氏也忽然一抖,扭头看了过来。
“杨峻?”徐滢与宋澈对视了眼。“这名字很耳熟。”
杨沛脸色瞬息间千变,他忍着心下骇动望向他们:“你们哪来的这画像?!”
宋澈本没想到杨家夫妇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见状也郑重起来:“是早前卫所一个千户长绘制的暗中购买屯田的买主。他们称他为马三爷。而我们将它与前些日子从别处得来的两幅疤面人的画像一经比对,发现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此人不但是屡次谋害杨家的幕后凶手,也是算计朝廷的贼人,如今更可能与十年前窦旷在京外被劫一案有关,我们因此特地向舅舅打听。”
杨夫人双手发起抖来,双唇也失了颜色。
杨沛面肌颤抖了两下。望着他们道:“杨峻就是当年与徐家姑奶奶私通的我的堂弟。”
徐滢有些失语,半日道:“可舅舅不是说他已经死了许多年了吗?”
“没错!”杨沛站起来,目光炯炯望着他们。“他的确是已经死了,那年徐少惠意外身亡,我闻讯进京,得知缘由后随即找到了你母亲。然后又在京郊找到了他。将他带回江南,然后后来的事情我则已经跟你们说过了!”
徐滢有半晌没说话。出现这种状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杨峻根本没死,他瞒过了所有人变成了马三爷,第二是此人跟杨峻长得极像,是另外一个人。
“舅舅舅母,能够确定这就是杨峻本人?”她说道。
杨夫人重新拿起那画像来打量。说道:“他虽然已死去十余年之久,但他颌下这里有颗痣我却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当年杨家的老辈们都说这是颗桃花痣。说他这一生命犯桃花,果不其然,他先是——”说到这里她低叹了下,看了眼杨沛,才又说道:“后来又与徐少惠闹出这桩事来。”
“先是怎么了?”徐滢追问,“难道在我姑母之前他还曾出过什么事情不曾?”
杨夫人为难地噤了声。
杨沛这里沉默片刻,横了心望向他们:“这件事我本从来没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母亲,这是因为关系到我杨家的脸面,因为为了这件事我杨家也算是损失惨重。我说出来,还望你们能体恤我一番苦心,记在心里就好。”
徐滢忙与宋澈起身应允。
杨沛凝眉道:“杨峻本是杨家旁族中的子弟,他父母早丧,也无兄弟姐妹,其祖父临终前将他托付给家父。家父家母待如若己出,他幼时体弱,家父没少为他在京师寻访名医名药。
“那会儿因为他年少,又常年服药,家父也不曾十分逼着他读书,但他聪明,许多事常常一点就通。模样又生得好,很知进退,极得家母宠爱,我因为除了你母亲一个妹妹,也只他一个弟弟,也当他同胞相待。
“他五岁那年得了场哮症,咳了好几个月,大夫说京师气候不宜他调养,于是家母便着了几个老家仆陪他回苏州住了几年,直到十二岁回到到京师。家父一面督促他功课,一面又请了个武师教他习武强身。”
“习武?”宋澈听到这里不由得出了声,杨家也曾有过子弟习武的先例?
“正是。”杨沛目光黯然,“我们家并没有歧视武将的说法,是在杨峻之后,我才不准子弟习武的。”
徐滢恍然大悟,难怪叶枫会需要用离家出家的方式赴京习武了。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更好奇这个中因由了。杨峻究竟做了什么使得杨沛连武功也不准子弟学了呢?
而未待她多想,杨沛已接着说道:“家父那会儿请的武师武艺甚精,原先是保过镖的,那镖师还有位弟子在大理寺正卿卫珩家中当护院头儿。武师与他关系不错,杨峻那时年少,也常跟随武师去往卫家做客。而就在这一来一去之间,他不知怎么居然与卫家的二小姐有了苟且!”
说到这里他情绪变得激动,墨须也微微地颤动。
徐滢想想被疤面人诱得连家人都不顾的宋鸢,心下发紧。那疤面人若非没有极厉害的手段,怎么可能把堂堂一个郡主哄得团团转?看宋鸢当夜下了毒才来告诉她,可见她对这马三爷是极忠诚的,如果不是她曾在自己面前吃过亏,恐怕还不一定会在事后立刻交代出来。
而杨峻居然除了徐少惠还勾搭上了人家卫家的小姐,有这手段,再来哄哄宋鸢也就不算什么了!
“卫珩家的二小姐?”宋澈忽然惊呼起来,“您是说十多年前卫家的二小姐?那会儿卫家的二小姐,后来不是嫁去了沈家当大太太么?”
“沈家?”徐滢又目瞪口呆了。究竟哪个沈家?
“没错。”杨沛深深望着他们,“与杨峻婚前互生暧昧的,就是湖州沈家的大太太,也就是世子爷的舅母、冀北侯夫人的娘家大嫂。”
——————
最近颈椎疼得不行,所以更新不定时,请大家多多谅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