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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铜穗     天字嫡一号txt下载     天字嫡一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01 藐视朝廷!

    徐少泽这里告了辞,徐滢在厅里再坐了一阵,也回了房去歇午觉。

    冯家跟她虽然没有直接冲突,但冯夫人婆媳这么样往徐家来撒泼她却不能惯着。还有崔家敢狮子大开口跟徐少泽讨一万两的赔偿,要的虽不是她徐滢的钱,但也没有把这话传出去给人说三道四的理儿。

    却说徐少泽经过她这番点拨,从王府出去,简直如同服过千年人参的半死人儿,立刻又活回来了!

    先回到衙门里关上门来琢磨了一阵,然后就提笔写了封奏章,把崔韦唤了进来。

    崔韦因为家里这事,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不知道是该怨冯清秋她们还是该怨徐冰,昨儿夜里徐冰又哭闹了一整夜,又担心了一整夜,害怕崔家就这么把她给休了,弄得他也是整夜没歇。

    早上起来人都是晕的,上晌索性告假出去找了个地方补眠,也是压根就睡不着,又生怕徐少泽这里放弃他,只得又回衙门来了。

    刚进门就听说徐少泽找,于是揣着跳到喉咙口来的心脏又到了他公事房。

    徐少泽一脸正色,望着他道:“你们家出了这档子事,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崔韦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下:“求岳父不弃!”

    徐少泽在案后等到他跪到两脚都发颤了,才端了杯子说道:“你父亲跟我狮子大开口要一万两赔付,想来也是当我好拿捏。这件事我且不与理论。我只告诉你,我徐家到如今四代为官,不光是你崔家少奶奶的娘家。也是名动天下的端亲王府的世子妃的娘家。

    “你们崔家就是三条大腿加起来,也未免拗得过端亲王府的胳脯。我身为我的女婿,又是崔涣的儿子,知道你夹在中间为难,我也不让你在徐崔两家作选择,只是你若还把当你的岳父,那么这里有封状子。你帮我送到都察院去。”

    他把状子推过去。

    崔韦立马爬起来,接过那状子一看,立时愣住了。竟是告冯玉璋?他看了眼徐少泽。只顿了半刻,而后就揣着这状子火速往都察院去了。

    如今这形势,以徐冰为中心的这派与以冯清秋为中心的这派已经成了对头,既然徐少泽领头参冯玉璋。他又想要追随徐少泽。那他有什么理由不支持?

    都察院这里接了这桩女婿告老丈人的奇案,各人也都无语了,当下火速送审。

    都御史顾着冯玉璋的颜面,到底没在早朝上挑出来,而是在散朝后着人将状子送进宫御审之前,将状子抄送了一份到内阁。

    冯清秋小产的事冯玉璋自有耳闻,这几十年里他一心忙于公事,对子女们其实过问得少。往往是冯夫人偏爱哪个子女他便偏爱哪个子女,冯清秋是冯夫人最喜欢的孙女。那就也是他最喜欢的,毕竟冯家能在他手上兴盛到这种地步,冯夫人功不可没。

    因此消息传到冯家,他也震怒了!没想到冯氏教养出来的女儿居然这么恶毒!当冯夫人婆媳去往崔家徐家打砸的消息传回来,他又能说什么?

    都察院的状子送来的时候他正在内阁,看到徐少泽居然还敢告他,素日平和的他立时也瞪起眼来了!

    正要传徐少泽来见,忽然乾清宫的太监又来传旨进宫,又只得揣住这份惊怒,拿着官帽且往宫里来。

    乾清宫里徐少泽却已经先在了,此外还有都御史和两名言官,皇帝大约是已经问过徐少泽,面色颇有些不好看。见到他人来劈头便道:“朕听说冯阁老的夫人日前带着儿媳跑去崔家徐家打了徐大人的妻女,不知道可有这么回事儿?”

    冯玉璋连忙辩道:“此是家务事,皇上也知徐侍郎的夫人便是老臣之女,冯氏教女无方,内子前去训斥她们几句,老臣以为并不算扰乱朝纲。”

    “皇上,”徐少泽往上一拱手,大声道:“冯夫人岂止是训斥?分明就是前去滋事!当日冯家婆媳闯到臣的家中,不由分说拖住内子便打。何曾有什么言语在先?再者,臣还听说冯夫人与冯大奶奶来滋事前还曾闯去崔家毒打了小女一顿!

    “臣这十余年来深敬冯阁老之为人,但这冯夫人实是彪悍,这些年毒打内子已不止一次,微臣及内子稍有丁点儿不慎,便得在岳父岳母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没想到这次连臣出嫁的女儿也要被他毒打,还有贱内,她可是有朝廷诰封的,堂堂的三品命妇被人毒打,冯家这是藐视朝廷,藐视皇威!”

    “有这等事?”皇帝立刻挑起了八卦兴趣,“朕怎么没有听说过?”

    “皇上,徐大人完全是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冯玉璋咬牙忍耐着,“内子对冯家子孙都管教甚严,以至于到如今冯家内外没有人敢行那无规无矩之事。只有这冯氏嫁去徐家之后,反倒是屡屡闯出祸来连累娘家。内子身为嫡母,即便是有过份之处也是出于一片苦心!”

    “冯阁老这话我不敢苟同!”

    徐少泽挺直胸膛道:“若说冯家家教好,那么敢问贵府的孙姑奶奶嫁到崔家做儿媳,又为什么会在成亲当夜里与夫婿争吵,以至于崔世子不顾一切闯到宴堂来发酒疯?

    “且下官还听说,当时举行喜宴之时,洞房里就传来一对新人的争吵声。下官就想问阁老,贵府的家教里难道不包括女子有德这一项么?照你的意思内子是在嫁入徐家之后才变得不守规矩的,那么阁老的意思是否是说你们的孙姑奶奶也是去到崔家之后才变得不贤不淑的?”

    “徐少泽!”冯玉璋忍无可忍:“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他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挑他当女婿,一手提拔他当了侍郎,如同却翻脸不认人!

    冯清秋跟崔嘉新婚夜争吵这种事也能往外乱传的吗?传出去丢的乃是冯家的脸面!

    他气得都发抖了。

    皇帝摸着下巴看了他们半晌,说道:“徐少泽,你说的可都属实?”

    “臣以头上乌纱担保,绝无半字虚言!”徐少泽拍着胸脯道,“如今臣的妻女还有伤在身,是不是她们下发毒手一验便知!”

    皇帝直起腰来望着冯玉璋:“冯玉璋,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那冯氏怎么说也是你的女儿,那徐氏也是你的外孙女,你怎么能偏心到纵容妻子去毒打庶女?徐少泽说的没错,那冯氏可还是朝廷赦封的诰命呢!”

    ————(未完待续。)

302 太不像话

    “皇上切勿听信徐大人一面之辞。”

    冯玉璋上前半步,“徐少泽此人自私势利,无耻卑鄙,当初他怎么撺掇妻女算计崔世子的事情皇上应还记得,像这种人,又有什么信义可讲?这次舍孙女腹中胎儿才方两月,就被徐冰推撞落胎,可怜天下父母心,老臣以为内子即便是出手有些过重,也属情有可原。”

    “皇上,上次的事件臣事先并不知道,但无论如何,事情也都过去了,皇上也已经做了裁决,这个时候还提起往事,臣不明白冯阁老又是何意?”

    徐少泽说道,“臣今日弹骇冯阁老,并非是要与他争个鱼死网破,只是觉得臣虽然高居侍郎之位,但却连妻儿都无力保护,委实觉得心寒。

    “且臣对冯阁老这么些年的照拂教导也是谨记在心,并不敢出言冲撞。可若说冯夫人与冯家大奶奶责打内子乃是出于情有可原,那么小女在被崔家大少奶奶言语挤兑,并在身为婆婆的崔夫人的掌掴之下做些失控之举,是否也属情有可原呢?”

    “徐少泽!——”

    冯玉璋气结,手指上了他鼻子。

    冯清秋掉的可是条人命,那是冯夫人婆媳打打冯氏母女能够相比的吗!他竟还敢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冯玉璋,你就别气了。”皇上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你都不否认撞倒崔大奶奶的人是徐冰,又不是徐少泽。这徐冰又已经出了阁,冯夫人要撒气也该是找崔家,找徐家撒火又是何道理?你堂堂一个阁老。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么?”

    冯玉璋肺都要被徐少泽气炸了,听皇帝这么说,也只得垂头默认。

    皇帝从盘子里摸了颗杨梅,又望着徐少泽:“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人家崔大奶奶掉的可是条人命,你倒好,不但不去责骂女儿。反倒在告起了自己老丈人,你说说你是个当女婿的吗?你自己也是人家的老丈人,就不怕你女婿将来也这么待你?

    “一个阁老。一个侍郎,做点什么不好,一天到晚为点鸡毛蒜皮的家务事逞能。

    “有这些精力,怎么不见放在政务上?冯玉璋。黄河春汛的事你们拿出主意来了吗?徐少泽。兵部卫所那侵吞田地的案子有眉目了吗?人家宋佥事一心扑在这事上,几次遇险,你们兵部该不会就躲在衙门吃茶斗心眼儿吧?”

    皇帝指着他们俩数落,一板一眼地听得旁边御史们都低下头来了。

    “你冯玉璋还敢说什么治家甚严,治家严会闹出纵容女眷跑到命官家里去撒泼的么?就算那是你女儿,动不动就打上来又是何道理?

    “朕罚你三个月俸禄,再写份认错的折子上来!打人的冯夫人婆媳,也不能饶恕!万喜去请皇后给她们下道懿旨责令改过!再不许她们四处撒泼!同时也传旨下去。谨告朝中各命妇们,管好自己的言行。若有人再犯,着皇后娘娘将之从严惩处!”

    说着他抖着扇子睨着他们:“你们没有什么不服吧?”

    冯玉璋哪敢再说什么,悻悻领了罚,狠瞪了眼徐少泽之后便告退了。

    皇帝便也训斥了徐少泽几句之后放他出宫了。

    徐少泽虽是赢了,却是也没有什么好开心的。他拼了全力告冯家,乃是因为有徐滢授意,可如今这样下来,他跟冯玉璋可算是彻底成仇了。倘若徐滢不撑他,他日后可又怎么办呢?

    所以他来之前却也仔细琢磨过,徐滢跟冯家虽然没有大的矛盾,但她跟冯清秋有点小过节这是一定的,既然她主动找上他,那么他不彻底斩断跟冯家的联系,做为向徐滢投诚的“投名状”,又怎么可能得到她的信任?

    回到衙门他静坐了会儿,又立刻拿起官帽往王府来了。

    徐滢自他们出宫便已经知道事情结果,也正等着他过来,听说他来了便就起身到了前厅。

    “我把冯玉璋给告到了都察院,皇上方才已经处置他了!”徐少泽便带着喜意说道,又把前后经过大略地交代出来,最后冲徐滢深施了一礼:“这次多亏得世子妃指点迷津,才让我出了这口恶气,正了朝廷风气!我是特地前来致谢世子妃的。”

    徐滢望着他那就快垂到了脚背上的脑袋,扬唇道:“我可不敢受伯父这么大的礼,我不过是个弱女子,哪能指点手握重权的伯父什么迷津?我只盼着娘家婆家平安康健,你只莫要再使我母亲和哥哥受欺负,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话说的软绵绵,徐少泽却还是从中听到了几根骨头,连忙道:“世子妃但请放心!往日都是我糊涂,没曾管束好冯氏,日后我必当对她严加管束,使她绝不会再出来做乱。”

    “伯父这话说的……”徐滢抚着团扇,“怎么倒像是我在逼着你似的?”

    “哪里!”徐少泽:“冯氏那副德性,若是还早些年,没生你堂弟的时候,我连休了她也是做得!只不过如今既是给我徐家生了儿女,这休妻二字却是不便再提起的。但我能以性命担保,她绝对已没办法再针对三房了!”

    冯氏虽然万般不好,也是他儿子的娘,他虽万般不好,也做不出来随随便便就休妻的事。

    但冯氏又确是他巴结徐滢路上的一颗绊脚石,他如今也只能想法子把她给彻底敲打醒了。

    徐滢没有说话,好像没听到他这番话似的。

    他等了会儿还不见她做声,只得赔着小心说道:“这次我是把冯家给得罪狠了,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对付徐家,还请世子妃高抬贵手,日后关照着家里则个。我日后必以世子妃与世子爷马首是瞻,世子妃有任何有办的事,我徐少泽随叫随到,绝不敢有片刻耽搁。”

    打从徐滢跟宋澈订亲时起他就知道端亲王府会是他最有力的靠山,哪怕是没有今儿这一遭,冯玉璋也不会再信任他,如今好不容易徐滢肯传她说话,这辈子靠上这棵大树也就足够了,他又岂敢再跟她玩什么心眼儿?

    再说了,从前他和冯氏加起来都没玩过徐滢,如今她有权有势,就更加不可能了。

    徐滢这里听他这么说,也扬唇笑了笑。

    “我这里倒罢了。世子爷那里却不必,你是兵部侍郎,他是中军营佥事,你对他马首是瞻,就不怕冯家捉你的把柄么?”

    徐少泽立时肃然。

    徐滢站起来,捶捶腰道:“崔家那边八成收到消息了,接下来只怕还有热闹看,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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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节序号里没有295是我写错了,正文是没错的,现在改起来很麻烦,要找编辑,要不大家忽视算了吧啊啊啊~~~(未完待续。)

303 自取其辱

    冯玉璋这里回了府,才刚把徐少泽告他的事说毕,坤宁宫的懿旨就下来了。

    冯夫人恐怕是打娘肚子里出来起从没受到过斥责,接到懿旨的时候她和冯大奶奶脸都绿了!皇后不但斥责她身为嫡母刻薄庶女有失度量,而且还斥责她举止失仪有违女德女诫,——她可是堂堂的阁老夫人!

    她不光脸绿了,手也颤了,还是传旨的太监好心咳嗽了声提醒,她们这才立刻垂头认错。

    太监走后冯家就炸了!

    冯夫人咬着牙骂徐少泽是白眼狼,冯大奶奶也是哭着细诉冯清秋在崔家的苦处,冯氏的生母及弟弟弟媳吓到缩在一角不敢露面,冯玉璋烦不甚烦,先是由得她们哭骂,最后终于也揣着一腔窝囊气进了书房。

    再说崔家这里,徐少泽状告冯玉璋,而且还赢了的事当然传开了,崔涣收到消息之后立刻也懵了!

    这徐少泽居然还敢告冯玉璋?他不想在朝上混了么?

    为辩真伪他立刻又着人前去冯家打听消息,哪知道连冯家门都没进着就被门房赶了出来。

    “那门房说,冯夫人放了话,他们大姑奶奶这次有孕在身,老爷和太太不但不知道,居然还任凭二奶奶把孩子弄没了,崔家也有责任。要是不把这事给个说法,他们会把大奶奶接回冯家去!”

    崔涣更加无语,冯玉璋这是把在徐少泽面前受的窝囊气撒在他身上了,这个徐少泽!

    他暗地里怒骂。

    不过这冯玉璋又好没道理。她冯清秋怀的是他崔家的孩子,他冯家有什么资格逼他给说法?还接她回去,这么喜欢被休吗?真是莫名其妙!

    冯清秋有孩子他当然高兴。但高兴之余又很烦恼,这孩子出来花销就又大了,光养胎不说,还有生下来办洗三,周岁,这都得花上不少钱。

    为了去年接连娶两门儿媳妇,他这里都欠了一屁股人情帐。所以静下来想想,孩子没了就没了,也不算什么大坏事。毕竟崔嘉他们都还年轻,生孩子的时间还有大把。再不成可以像他这样纳妾嘛。眼下到底钱字重要。

    但话说回来,如果冯清秋这胎怀的是男孩儿呢?

    那倒是可惜了。

    而且,这又是徐冰那蠢货给打没的。这就不能当做是意外。徐冰这里他已经罚她去佛堂跪着了。徐少泽那边却连赔一万两银子都不肯,如今这些当娘家人的,真是越来越牛气了,还是瞧准了他崔家如今就是任他们随便拿捏的?

    不管怎么样,这笔钱徐家必须得出!

    冯家虽然嚣张,但眼下他是不能得罪的,冯夫人既要讨说法,他不去寻徐少泽的晦气又去寻谁?

    想想事后崔夫人跟他复述的徐冰的张狂样。再想起当初冯氏母女如何算计崔嘉,他咬咬牙。连官服也没换,就立刻唤上长随打马去往徐府。

    徐少泽生怕徐滢半路撂挑子不理会他,回府之后头件事便是把冯氏叫到书房耳提面命起来。

    冯氏这次被徐冰害成这样,也已经对她心灰意冷,私下里竟是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会她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气儿跟三房较劲?倒不如指望年幼的儿子还强些,因此徐少泽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不管她是真改还是假改,总之短期内是不会再出什么夭蛾子了。

    徐少泽搓着手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这里门房就来报说崔涣到了。

    他示意人打开门迎他进来,两亲家在正厅里见了面,崔涣就沉脸道:“不知道亲家想好了不曾,这一万两的赔偿几时能给?”

    “伯爷这话我真是听不懂。”徐少泽拂着袍子淡然如素,“你们家的儿媳妇小产,怎么寻到我徐家头上要钱来了?难不成我徐家还得帮你养儿媳妇?”

    崔涣拍起桌子:“你少跟我耍嘴皮子!若不是徐冰打了清秋,那孩子怎么会掉?!”

    “那徐冰是谁?不也是你儿媳妇吗?”徐少泽斜眼睨他,“还有你既然说到冰姐儿打了冯清秋,那我倒要问问,这架是怎么打起来的?

    “我们冰姐儿为了给尊夫人过寿,可是把世子妃送给咱们老太太的牡丹都搬过去了,我还听说冰姐儿也被尊夫人打了一巴掌,在下都没有上门去寻你们理论如何动手打我们姑奶奶,伯爷倒是来寻我赔钱,不知道是哪门子道理?”

    崔涣素日见惯了他的阿谀奉承,顿时被他伶牙俐齿地给愣了愣。

    徐少泽又道:“伯爷要问我赔钱,那咱们就先且把那盆牡丹赔回来,然后再把尊夫人责打冰姐儿的伤药费赔回来再说。”

    崔涣气噎,当日徐冰跟冯清秋打架时,那盆牡丹却也没有避过,早就被扑成了花渣。两三百两银子挤挤还是能出来,可那么稀罕的一盆花你又让他上哪儿寻去?!而且崔夫人的确是打了徐冰的……

    冷不丁倒是被架在半空下不来台了!

    “我劝伯爷还是省省。就是想捞钱也不是这么个捞法儿!就是这次能从徐家讹到钱,下回呢?”

    徐少泽冷笑:“那冯清秋是你崔家的儿媳妇,我们家冰姐儿同样也是!我听说你都已经把她关进了佛堂,如此罚罚不就成了么?难不成伯爷还想弄得两房儿子都抱不上孩子?再说句不好听的,那冯清秋当初上花轿时都是不情不愿的,伯爷就真相信她不是故意把肚里孩子弄没的?”

    崔涣肺都气炸了!

    这厮强辞夺理竟然还倒打一耙?一伸手便就把身边茶几给掀翻了!

    徐少泽也不着急,只叫来长随:“去把伯爷弄损的东西都给记着,一个杯子一个碟子都不许落下!回头把单子照送到崔家去算钱!伯府要是不给,咱们就去都察院理论!”

    那长随果然噔噔地取来纸笔。

    崔涣气得半日愣在那里没动弹!一只抡在半空欲要砸桌子的拳头高举了半日,到底生生收了回来,改为指着徐少泽鼻子道了好几个“你”字,然后大步冲出门去!

    长随伸长脖子看着他走远,撇撇嘴道:“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连砸张桌子都怕赔不起的伯爷!”

    崔涣听到这句话,跑得更是比兔子还要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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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女王节快乐~~(未完待续。)

304 有违妇德

    冯玉璋进书房静下来,他脑子就清醒多了。

    徐少泽当了他十几年的女婿,虽知他有些小毛病,但往日是绝不敢拆他的台的,上次冯氏母女在崔家闹出这么大的事,他也是连个屁都没放,这次怎么这么大胆了?从前他就算放弃了这个女婿,可总算也不会针对他,如今这么一来,他们可算就成了仇,难道他就不怕吗?

    一定有问题!

    难道他又攀上了别的高枝?

    难道是端亲王府?

    徐少泽最擅攀附钻营,除了找到新靠山没别的可能!而眼下能值得他得罪冯家来攀附的也只有端亲王府!可是那些年他们可把三房得罪狠了,如今连过个年都不肯赏他们的脸面到府里用饭,他怎么就突然有胆量跟他冯玉璋唱对台戏了呢?

    他琢磨半晌,招来家仆:“去查查看徐侍郎这几日可曾去见过端亲王世子。”

    家仆立刻去了。

    这里刚抄了两页经,家仆就回来了:“禀老爷,倒是没发现徐侍郎这几日见过小王爷,不过昨日他曾经去过王府,出来后不久他就起了状子状告老爷,而且今儿从宫里出来之后,他也曾到过王府。另外还有,方才崔伯爷也从徐家气冲冲地出来了,想来也是受了徐侍郎的气。”

    方才也去了王府?!

    还有徐少泽居然把崔涣也给气出来了?

    冯玉璋倏地抬起头来,这个时候端亲王和宋澈都在衙门。徐少泽去王府能见的只有徐滢。难道说徐少泽之所以有这么大胆,其实是徐滢在背后当推手?

    他啪地扔下笔来!

    居然是那丫头!

    如果是宋澈指使的徐少泽,那他倒也罢了。那头炸毛狮子他惹不起躲得起!可那徐滢又算是什么?一个才进了王府位子都还没坐稳当的世子妃,居然也敢狐假虎威挑动朝官向他发难?他乃是当朝阁老,难道她还想跟他一较高低么?!

    败在个臭丫头手里,他越想越气不过,咬咬牙起身,出了门。

    端亲王午饭后大刀阔斧坐在公事房里剔牙,今儿吴国公请吃饭。弄了桌山野土菜吃的很过瘾。

    跟了很久的小吏在旁边端茶送水,顺便还说着朝廷里的趣事给他解闷:“冯阁老被皇上骂的好惨!懿旨下到冯家,现在连满京城的命妇都暗怨起冯夫人来。这次徐侍郎算是吐气扬眉了。就是不知道接下来冯阁老会怎么对付他!”

    端亲王睨了他一眼,冷哈了声,继续剔牙。

    这里正听着他说叨,门外衙役就来禀道冯阁老来了。

    端亲王顿了顿。抬头一看果然海棠树后冯玉璋迈着方步走了过来。连忙弃了牙签。拿茶水漱了口,然后哈哈笑着迎了出去:“阁老今儿怎生有空过来?”

    冯玉璋怀揣着对徐滢的怒意,进了门槛便抱拳道:“冯某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兵部侍郎徐少泽状告老夫一事想必王爷已有耳闻?”

    端亲王略顿,笑说道:“略有所闻。”又道:“阁老受委屈了。”

    冯玉璋正色道:“老夫对圣上的裁决并无不服,不过对于徐家此等行径极为不齿!老夫这些年对徐少泽的关照维护对得起天地良心!若不是老夫,他徐家焉能有今日的体面?可没想到他如今竟过河拆桥,受人挑拨反过来状告老夫!”

    端亲王听出味儿来,问道:“谁挑拨的?”

    “还能是谁?就是王爷您的儿媳妇。端亲王府的世子妃!”

    冯玉璋屈起指节敲着桌子,“昨日里徐少泽见过世子妃之后就递了状子去都察院。今儿从宫里出来又去了王府,若不是世子妃在后挑唆,他徐少泽焉会这么做?世子妃如此挑拨离间我翁婿关系,做下如此有违妇德之事,若不制止,来日恐怕会害了王府啊!”

    端亲王对子女管教极严,尤其对身为宗子的宋澈,往日闯祸总是先不问是非打了他再说。

    这徐滢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挟王府之威来挑衅他,他怎么着也得让她晓得些规矩!

    端亲王这里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徐少泽告这冯老头居然还是徐滢挑拨的?

    太过份了!

    他抹抹嘴,望着冯玉璋:“这话本王就听不懂了,阁老说徐少泽到过王府,世子妃就有挑拨生事的嫌疑,他是世子妃的伯父,世子妃有孕在身,他当伯父的过府来瞧瞧她怎么了?你管天管地还管人家伯侄俩见面说什么?

    “阁老要这么说那昨儿在兵部他还见过本王呢,阁老怎么不说是本王挑唆的?那往后徐家当官的人还不能往我王府来走动了?世子妃嫁了世子,连娘家都不能要了?”

    冯玉璋无语凝噎。

    端亲王接着道:“你们家孙姑奶奶怀着孩子要紧,纵着婆媳东家进西家出的去打人撒火儿,我们家世子妃怀着本王的嫡长孙,本王更加视她要紧。她是个没爹的孩子,你们仗着她没爹,就这么上赶着欺负她不太好吧?

    “再说了,就算真是她建议徐少泽的,那尊夫人要是不闹这事来,她也挑不着您的理儿不是?若今儿徐少泽没当这三品官,没那胆量去告你,那徐家人就只能白白被你们这么打了?

    “阁老有这来告状的功夫还不如回去好好整治内宅,要知道尊夫人打的可是世子妃的娘家人,扫的也是世子妃和世子的脸面,莫说世子妃提议徐少泽去告状,就是她亲自去告,也没人说她什么。冯阁老纵容家人打人,如今反还来怪人家不该告状,不知道是哪门子道理?”

    冯玉璋见惯了素日因为闯祸而对宋澈暴打教训的端亲王,只以为他就算不当场发飚,对他也定然有番抱歉,毕竟女子挑拨是非乃犯了七出之条乃是大罪!可万没想到素日里端亲王对宋澈说打就打,却对个儿媳妇这般维护,当下也傻得说不出话来!

    面红耳赤坐了片刻,老脸上到底挂不住,默然起身行了个礼,而后大步出了门。

    端亲王等他走远,拿起剔牙的银签子,继续剔起牙来。

    ————(未完待续。)

305 地位渐起

    端亲王这里不提。

    冯玉璋前脚从衙门出去,宋澈后脚就收到消息了。徐少泽那事儿他虽然不大清楚怎么回事儿,但冯玉璋这老家伙居然敢来告徐滢?他放了杯子便直奔乾清宫,把他怎么怎么来告状的事给皇帝打了小报告。

    皇帝当然很不高兴,冯玉璋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打了人还不服他判决?

    还敢告他侄媳妇,不知道他侄媳妇肚里还有他侄孙子吗?

    这个冯玉璋简直太不像话了,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天下士子的典范?

    翌日等他上了请罪折子,他接都没接就着万喜返了回去:“字太少了,反省不够,重写!”

    冯玉璋办了回傻事,总不至于一直傻下去。接到手里一看那折子连封口都没开过,便知道昨儿去中军营告徐滢的事是给皇帝知道了,只得认命把字数翻了一倍,又增减四五次,最终递了厚厚一本递上去,总算是得到皇帝默许了。

    徐少泽事后听得冯玉璋去端亲王面前告状,反被端亲王呛了一脸出来,那心情真可谓是激动澎湃!

    说真的,虽然之前他觉得徐滢有两把刷子,但却认为那纯粹是靠宋澈的宠爱,宋澈会出面替她出气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可没想到如今连端亲王都光明正大护起她来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徐滢在王府的地位与日俱增,几乎已经到了坚不可摧的地步了呀!

    这么一想又不由暗自庆幸,多亏得当时机灵领会了她的意思。只要抱紧了徐滢的大腿,往后还愁他对付不了崔家冯家么?!

    至此对徐滢竟是毕恭毕敬,且颇有自知之明的跟她保持距离。没事绝不来打扰,只是隔三差五以娘家伯父的名义着人送些穿的用的来。

    家里老太太听得儿子这般叙述完毕,对三房更是照顾起来,还特地着人把三房后头一处空置的小院子隔给了三房,让收拾出来给叶枫住——杨家那边一直没来信,徐镛瞧着这小子近来埋头功课,没再出什么夭蛾子。于是便也没再提赶他回江南的事。

    这院子徐镛还是收了,反正府里当初没少占他们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冯家这边消停下来。崔家那边却远还没够。

    冯清秋小产得躺床将养几个月,徐少泽虽然咬死不肯赔崔家的钱,但为了徐冰着想,也还是买了百来两银子燕窝人参什么的送去给她。

    冯清秋自是不想要的。她那么清高。怎么会稀罕徐家这点东西?但崔嘉可舍不得不要,****补汤养身子可是也要不少钱的,能添补点是一点,于是背着她又悄悄把东西收了下来,交给崔夫人去张罗了。

    徐冰罚跪了三日佛堂,又在佛堂里住了两个月。崔韦倒还算有情有义,****亲自提着食篮去送饭,又总是低声下气地劝着她。徐冰先是惶恐不安,后来见崔家也没有休她的打算。渐渐地心里又踏实起来了,不断缠着崔韦去求崔伯爷把她放出去。

    当然除此之外她也不敢有别的,冯清秋纵是不喜欢崔嘉,可到底此番在她徐冰手上吃了苦,若是好了,指不定会活吞了她的,她可再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最窝囊最困顿的还算是崔伯爷。

    本打算娶两房儿媳妇回来家里添了人口也添了家底,虽说是嫁妆他没权使用可也都是将来他孙子孙女们的家产。

    可是没想到儿媳妇进了门不但闹得鸡飞狗跳不说,如今还落了个人财两空——不但是孙子没了,徐家不赔钱,他还得从公中拿钱出来给冯清秋养身!且他还不能不交代下去用心将养,否则的话万一落下个病根日后子嗣艰难又怎么办?

    他觉得这日子真是过得窝囊透了。

    尤其是每每回想起徐少泽对他的那番揶揄讥诮,他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想当初他们家亏空的真相被捅出来之前,徐少泽对他是何等的追捧逢迎?如今竟敢爬到他头顶上肆意妄为起来了!

    更而且居然连他们的家奴都敢奚落他!

    要不是害怕没钱置新家俱,一屋子桌椅早就被他气怒之下砸光了!

    一切都是败在这个钱字上……

    而罪魁祸首就是徐镛兄妹!

    如果不是他们扣住那半块印章不放,他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何至于被冯家拿捏,被徐家奚落?

    等他拿回那枚印章,他一定要狠狠报这一箭之仇!

    可关键是,他究竟要怎么才能把那章子给要回来呢?

    徐滢听了两个月八卦,肚子不知不觉已成箩了。

    原先对于她高嫁到端亲王府,许多人还是持观望态度的,毕竟侯门一入深似海,何况还是宗室间位列第一的端亲王府!所以许多人都操心,怕她这侍郎府长大的二姑娘对这一跃千里的豪门生活会水土不服。

    如今端亲王护着儿媳妇的消息传遍京师,徐滢的地位呼拉一下就变得重要起来了。

    最近王府里真是门庭若市,宁夫人都不得不专门抽出几个人到门下去迎客或者挡客,——徐滢如今正是要紧的时候,万一来客多了累着她了,那后果是她能承担得起的?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得避嫌,如今是自觉在离徐滢五步远就止步了。

    徐滢每天就抱着个大肚子在王府里走来走去。小家伙每天手舞足蹈,一会儿在这边撑起个包,一会儿又在那边戳出一坨,有时候跟宋澈正亲热着,他突然一脚踹过来,使宋澈隔着隔屋衣裳都生生能感觉到他那股霸王之气。

    宋澈其实挺气的,觉得等他出来肯定得打他一顿屁股。不过常常气着气着,手覆在她肚子上,又能感觉到那双小手还是小脚正慢慢地挪到他掌下来,然后就很安份地停下不动,使人想到白白净净的小肉团儿窝在爹娘手心里尽情酣睡的情景。

    宋澈那颗心便陡地变柔了,虽然他很烦他横插一杠子,但是也很希望能保护他一辈子。

    休沐的时候两个人在天井里给老龟洗澡,宋澈搬了张椅子给她坐在一旁,自己拿张小杌子坐在阶下拿毛刷刷乌龟背,徐滢就问起来:“它叫什么名字?”

    宋澈顿一下,红着脸瞥她一眼:“宋婷婷。”

    “……”

    ————(未完待续。)

306 他要提亲!

    徐滢一口茶喷到了前面紫藤上,顿时喷出一阵花枝乱颤。

    宋澈瞪着她,没好气地加快了刷龟——啊不,刷宋婷婷的速度。

    徐滢为了表示歉意,给递了瓢水。他心里舒服了点儿,便就道:“我养这龟的时候才五岁,当时正好看到我母亲桌上写着句诗,是什么‘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正好它又是母的,就顺口给它取了这么个名字。”

    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倒也是没什么好笑的。徐滢揣着手。难道就不许人家乌龟也拥有一颗少女心么。不过这家伙没给他的婷婷爪子上结几个蝴蝶结真是很难得了。

    但是这首前朝的诗里,暗含的是石祟和绿珠的故事,更是诗人隐寓权贵荒淫迫使心爱的女子无法跟自己长相厮守的故事,王妃案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诗句?

    徐滢拭去唇边的水,说道:“母亲在世的时候,很喜欢写诗么?”

    “嗯。”他点头道,“咱们后的沁香阁里,就藏着她自己写的一些诗。我小时候常看到她写。”

    从程筠来看,程家的人还是颇为重视学问的,这或许是从太后进宫得侍元太后时受到的影响,毕竟能进宫的女子,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才气。

    端亲王虽然少时没少读书,但当年皇帝把他当作左膀右臂来培养,注重武学多过文墨,因而算不上个十足文人,恐怕与兰心蕙质的王妃在一起。也并没有什么说得到一处去的话题。

    当年太后又热心过头把他们硬凑到一起,两人产生误会越走越远也是难免的了。

    她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喜欢王爷?我觉得他并没有疏忽你。”

    宋澈手停下来,抬头看她一眼。又垂了下去。

    徐滢看见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像个站在无人路边的无助孩子,心里也变得柔软。

    宋澈脾气虽大,但有些方面还是个孩子,看上去他拥有很多,但他执着以求的东西往往又都很平凡。

    比如她这样的妻子,世间比她更适合这世子妃的位置的人兴许还有很多。但偏偏他就死心眼。他对她彻底信任,几乎随她左右,流银虽然被他赶去种田。但隔三差五地都会问问他近况,在万喜和厉得海面前有时还会撒撒娇,这是没有亲眼见过的人很难想像的。

    外人都以为他是个只会用拳头说话的傻小子。

    实际并不是,他单纯善感得足可令所有人都汗颜。

    她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抚着他结实的后颈。说道:“你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宋澈被摸得很舒服,这样的温柔让他的心也变成了盛开的花田。“恐怕皇上会赐名呢,咱们俩只能取小名儿。”

    “那取什么小名儿?”

    “……男孩子就叫阿陶,女孩子就叫阿嫣好了。”

    徐滢手在他脖子上停了停,忽然一巴掌就拍在了他后背上。

    宋澈倒吸了口冷气抬头,她那冷冷的眼刀已经射过来:“要是再生一个,你是不是得帮他取名叫阿贵?合起来就是‘讨厌鬼’?”

    宋澈被推到地上。

    掉落在地的宋婷婷也四仰八叉地对着天空扒拉四条腿,一双绿豆眼瞪来瞪去就是瞪不到他脸上!

    “禀世子妃。袁姑娘来了。”

    画眉进得院来,见状一面淡定地把宋婷婷翻过来放回水槽。一面冲徐滢禀道。

    徐滢瞪了眼宋澈,抱着肚子走了。

    袁紫伊是与宋鸢一道进的荣昌宫。

    原来宋鸢去宫里回来,在端礼门下正遇上袁紫伊的马车,知道她是来找徐滢的,正好太后又有东西要赏给徐滢,于是就一路往荣昌宫来了。

    “太后娘娘说这阵子热,东宫的小公主都长痱子了,让大嫂就别赶着暑热往宫里去,省得晒着了。”宋鸢将慈宁宫赏赐之后一件件摆在桌上,“这是些清凉去热的香膏,大嫂会用得着的,太后还说若是用完了,就着人上她那里去拿呢。”

    徐滢并没有为太后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老人家常常惦着,无非因为她是宋澈的妻子,她自是十分感激。又见宋鸢手上空空,想来太后是漏了她的,便就挑了一瓶香膏给她:“我前儿见你搽的是薄荷露,那个不怎么管用,这香露还可当薰香,你也拿一瓶。”

    宋鸢拢手道:“鸢儿可不敢。”

    徐滢道:“拿着吧。”

    她犹豫了片刻,也就屈膝接过了。

    她这里告退,袁紫伊就说道:“这位三郡主瞧着倒是挺乖顺的。”

    徐滢想到她那次耍心眼儿,张口就欲跟她说说,不知怎地又把这话头给咽回去了。只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这几个月铺子正忙呢么?”

    袁紫伊接口就道:“你可别提了!”说着两颊忽地泛起红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你可知道徐镛那个神经病,他前几天居然跟我父亲说要上门来提亲!”说完这句那脸就彻底红了,跟身上胭红色的夏裙一样红。

    原来是为这事。

    徐滢哦了一声,就跟听到她说刚才在树上看到只鸟一样平常。

    袁紫伊嘶了一声:“他跟我求亲,你不觉得奇怪吗?”

    徐滢睨她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男婚女嫁天经地义。他是跟女人求亲又不是跟男人。”

    袁紫伊啐她,“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说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你怎么就不能嫁给他?”徐滢抱着葡萄盘子,“他喜欢你,你也不讨厌他,我母亲常说你好话,而且她也不管家务,你进门就当家,又不用侍侯公婆,我这个小姑又温柔又明理又不多事,简直太好侍候了,这么好的人家你不嫁你还能嫁谁?”

    袁紫伊脸寒到结了一层冰:“你脸皮还能再厚些吗?”她怎么光听见她夸自个儿了?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徐滢放了盘子,“我觉得你要是真的不想嫁徐镛,那你就不会来找我。你既然来找我,肯定是想过答应她。既然你心里都接受了,又还跑来跟我玩死鸭子嘴硬,我就觉得你很矫情了。”

    袁紫伊一口气停在喉咙口,半日才指着自己鼻子:“怎么会是我矫情?明明是他莫名其妙!”

    ————(未完待续。)

307 是腻歪啊

    徐滢伏上桌:“那你对他是什么态度?”

    她认真想了下,说道:“他安安静静坐着给我抄帐本,正正经经跟我商讨别家绸缎庄的成功经验的时候,甚至是在我口渴时刚好递来一杯水的时候,我会觉得他就跟夏天里的清风一样可爱,可是当他耍我的时候,我就恨不得一榔头弄死他!”

    徐滢一口葡萄渣呛得进了鼻子。

    “那他知道你想弄死他吗?”她抹了把嘴问道。

    “应该不知道。”袁紫伊道,“否则他怎么可能还敢来求亲呢?”

    “说的也是。”徐滢点头,“但我觉得你想要弄死他还是有点难度,人家可是武举进士。当初要不是因为怕人背地里揣测是靠的王府的关系,恐怕拿状元都很有可能。而且有件事很奇怪,你往日那么聪明,怎么偏偏就被他给耍了呢?”

    袁紫伊愣住。

    “我们家宋澈平时也不傻,在我面前可傻了。”徐滢得意地斜睨她,然后悠然地摇着扇子:“其实我发现,每个人生命里或许都会有个克星,前世里咱们俩是死早了,所以这辈子一回来就遇上了,你要不是心里早就有了徐镛,怎么可能会连他都拿捏不了?”

    袁紫伊嘴巴张得更大了。

    “比如你被他坑了一次,正常来讲你就绝不会给他再有第二次耍你的机会对不对?但你偏偏给了。你当初要是不接受他的入股,后来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你明知道他值得你一榔头。却还是给了他机会,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心里已经接受了他。”

    徐滢口若悬河出口成章,简直如同早就背好了草稿。

    袁紫伊傻看了半日。合上嘴巴道:“不是说一孕傻三年吗?你这把嘴,可真不像个孕妇,倒像个江湖骗子。”

    说完她换了个姿势坐直,琢磨了片刻那神色却渐渐凝重了。

    她虽然很有跟徐镛合伙拐她的嫌疑,但细细想来也颇有几分道理,她若是遇见每个人都像是徐镛这样,那她不是早都被人骗得渣都不剩了?再说那姓徐的虽然老是耍她。但别的方面倒是没发现什么毛病,也没听说有喜欢收丫鬟的癖好,想来人品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她犹豫的是。答应吧,就这么嫁了,袁家这堆生意怎么办?当初可是她提出让袁怙去捐官的,这才过了多久。她就要撂挑子嫁人。岂不是太不负责任?可不答应吧,又不忍心,至少徐镛能够不用问也知道她什么时候需要什么。

    “我还是找个时间跟他坐下来谈谈好了。”她半倚在扶手上说道。

    “这样最好。”

    徐滢挑挑眉,说道。

    宋澈这里把宋婷婷洗完澡喂完食,到底心痒痒到了后廊下。

    他揣着手悄声问那守门的小内侍:“世子妃她们聊什么呢?”

    内侍立马蹑手蹑脚走过来:“袁姑娘找世子妃商量跟徐舅爷的婚事呢。”

    婚事?这么说袁紫伊真要嫁给徐镛了?

    那婆娘……

    他摸了摸后脑勺,觉得这消息怎么那么不爱听。

    这里听见前面脚步一响,探头望了望,原来是袁紫伊起身告辞了。

    连忙退回到内堂。殷勤地迎接着捧腹归来的徐滢:“娘子辛苦了。”

    徐滢扫了他一眼,往前走几步。忽然停步又回头来:“帮我磨墨。”

    宋澈连忙走上前:“娘子难道诗兴大发?”

    “诗什么兴?我要写日志,留给将来的阿陶阿嫣阿贵,看他爹是怎么给他们起的名儿。”徐滢睨了他一眼,跨进了门槛。

    宋澈被呸了一脸,眼见她已经进了门,只得无可奈何跟了上去。

    进屋自觉地往砚池里倒了点水,拿着半支墨细细磨起来,一颗心却是揣到了半空晃晃悠悠地。她若真要把这段给写进日志里,那他这个当爹的将来还怎么跟小崽子们建立感情?他虽然是很烦他们不错,但也没想被他们当仇人啊。

    她最好还是别写了。

    可是又要怎么劝呢?她肚里有孩子,受不得刺激的,万一激恼了她伤了身子怎么办?

    算了,山不转水转,等她写完,过阵子他就偷偷把它撕掉好了。到时她问起来就推到太监们头上。

    他打定了主意,便就眼观鼻鼻观心地磨起来。

    心里一想到未来有可能要跟一帮小鬼头争夺她,又不免有些苍凉,他多想跟她不受干扰的朝夕相处,多想她的心思还能够停留在他身上,而不是成天围着帮小鬼头转。到底他娶老婆是给谁娶的?是给他自己娶的好么?不是给他们娶娘的好么?

    “嗯咳。”

    徐滢一声咳嗽,把他神思唤回来。

    探头一看,她居然已经写了好几行字。再一细看,他一张脸就禁不住红了,嘴角也禁不住弯弯地往上翘起来。方才还充满了郁忿的心情顿时变得晴空万里,简直就有好多只长了大翅膀的小鸟在里头扑腾扑腾地飞起来!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原来她并不是真的在给他留案底,而是在跟他腻歪呢……

    袁紫伊回到府里,一个人在窗前坐着出神,一双似水明眸在栏下一蓬蔷薇映色里变得温柔,两颊也被染上了粉彩。

    静坐了半晌她提笔写了几行字,片刻又握成一团弃了,再写一张,终于也还是没要。顿片刻干脆把笔放下,起身把丫鬟叫进来:“去给徐大人传个话,就说后日晚饭后,请他到东直门来议帐,我会在那里等他。”

    丫鬟一丝不苟地称是,她却不由得垂下了头来。

    徐镛不在家,口信是回来之后杨氏转达的。

    杨氏眼里有满满的期盼,徐镛也已经习惯了,并不再觉得不好意思。

    他一个月前已经跟袁紫伊提过提亲的事,她回避了,他之后再提过两次,她也没答应,弄得他昨儿就直接去找了袁怙讨意。没想到今日倒是主动找上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怪他莽撞,想一口拒绝他,还是打算正面回应他?

    他竟然也有些忐忑。恨不能马上就去找她,但既然她约定是后日,那他如何也得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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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308 机会来了!

    冯清秋休养了两个多月,终于见好了些。大夫说恢复得挺好,崔涣夫妇也算了松了口气。只是冯大奶奶隔三差五地上门来看望,弄得崔涣心里怪不舒服。

    这亲家母来了总得花几个银子招待,偶尔来来也就罢了,经常来怎么吃得消。

    按一顿饭十两银子算,十顿就是一百两,两个月里来了不下二十几回,生生就吃掉了他四五个月的月例。偏她来了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动不动就夹枪带棒地怪责崔家苛薄儿媳妇和肚子里的孙子,活似时刻准备把她们家姑奶奶拉回去改嫁似的。

    崔涣都有些怀疑她是故意上门来挤兑他们的了,要不然照她这么看不惯崔家,怎么还会留下来吃饭呢?难道不是坐坐就走么?这老冯家分明就是看准了他囊中羞涩,才故意来蹭饭的。

    这么一想他就不服气了,冯大奶奶再来的时候就着厨下不再额外加菜。

    冯大奶奶见着桌上这三荤两素就沉默了,举着筷子顿了半日,便就推说有事起身告辞。

    崔夫人觉得好丢脸,这亲家母来了怎么能不加菜呢?冯家虽然过份了些,可冯清秋的确是伤在崔家,你既然不肯把徐冰给休了,那总得哄哄人家冯家吧?眼下连个菜钱都不乐意出了,她怎么就嫁了这么个穷酸呢?

    崔夫人找他吵了一架,气不过时还往他脸上抓了一把,落下三道指甲印子。

    为了这几道指甲印。他接连三日都没敢出门。崔夫人在崔家底气其实比他强多了,人家不光为崔家生了嫡长子,还有个嫁去忠武侯府当世子夫人的女儿。最重要的是她手上有嫁妆,有钱,所以他是没法子把她怎么样的。

    下晌正困在房里郁闷得写字,长随常贵忽然叩门进了来:“老爷,方才派出去的人发现徐镛后日夜里跟东直门外袁家铺子里的女东家有约。袁家人过来传话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外出归来的徐镛,正好就让咱们的人给听到了。”

    崔涣在徐少泽面前吃了没钱的亏。这段时间都着人在盯徐镛,他跟那叫做袁紫伊的丫头交好他早就查到了,不光这层。他还查到袁紫伊的父亲还捐了中军营的官,在宋澈手下做经历。

    他淡然地问:“又怎么样?”

    常贵上前比了个手势:“咱们要不要趁机把他们给——”

    崔涣冷笑着,鄙夷地瞅了他一眼。

    没见识就是没见识,徐镛可是朝廷命官。还是宋澈的大舅子。他能跟徐镛来硬的吗?人家手上还握着他的把柄,他要是来硬的,朝廷律法饶不了他不说,徐镛有什么差池,徐滢宋澈也饶不了他的。还有他曾经与窦旷私自开矿的事,岂不是都要暴露?

    要不是吃定他不会冒险,徐镛他们能这么悠哉悠哉地等着他自己跳出来吗?

    要不是怕逼得他们狗急跳墙,他堂堂一个手掌亲军十二卫的副都督。用得着挖空心思地逮机会吗?

    所以建议他来硬的的人,脑子是多么不中用。

    “接着去盯着吧。消消这心思。”

    他弃了笔,看一眼窗外西斜的阳光,负手出了门去。

    呆在府里也实在是闷了,伸手摸摸脸上,那印子也并不十分明显,倘或可以出去露露面了。

    于是驾马去了衙门。

    衙门里几个属官正昏昏欲睡,听得他咳嗽连忙醒过来。一时间倒的倒茶递的递扇子,不亦乐乎。

    崔涣接过帕子抹了把脸,说道:“这几日衙门里无要事么?刘李二位将军呢?”

    属官们忙道:“回伯爷的话,咱们衙署里倒无要事,只是前日金陵栖霞寺运来一批八尊佛像,乃是准备供在相国寺新建的罗汉殿的,因着离建成之时还有半个月,因此皇上下旨暂时存放在清云寺中,刘李二位将军亦被皇上召去带兵轮值。”

    崔涣闻言了一声,大梁国力强盛,寺庙也发达起来,相国寺这罗汉殿建了两年终于要建成了。

    “怎么金陵也送佛像来了?”他信口问。

    属官答:“听说相国寺上几代里有位方丈与栖霞寺的方丈是乃是患难与共的师兄弟,两位大师在圆寂之前都告诫过弟子两寺要世代通交,这不,栖霞寺这次就送了这么一份大礼。据说当中那尊四尺高的大佛的佛眼,都是早先六祖手上的檀珠嵌入的。”

    六祖慧能的檀珠制的佛眼?那来头果然不小,怪不得要派遣专人去那里把守了。

    他点点头端了杯子,正要喝,忽而又一顿,快速地抬起头来:“你们说,是皇上钦点的刘李二将军去的把守?”

    属官微愣:“正是。”

    崔涣再顿了一下,忽然站起来,顺着窗沿来回踱起了步。

    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里竟有了兴奋之色,再扫了其余人一眼,立刻出了门去!

    常贵才指使人把廊下花架子上换了新花,崔涣就大步回来了。

    “你刚才说徐镛后日夜里要单独去见袁紫伊?”

    常贵愣了下:“正是。”

    崔涣忽地就击起掌来!“真是天助我也!你快去查查,中军营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要务?”

    常贵领命,立刻去了。

    崔涣搓手在窗前站了半日,复而又拎着马鞭出了门。

    杨氏给孩子做了些小衣服小鞋子差人送了来,件件都是从袁紫伊那儿买的上好的锦缎和棉布做的,徐滢看侍棋分类收拾进箱子,正琢磨着什么时候自己也给孩子做一件,这里宋澈就急匆匆地回来了。

    “有一个坏消息。”他烦恼地说,“我明儿要去卫所,估计几日回不来!兵部不知道怎么回事,明知道你月份重了我都跟他们说过了这几个月我得少出京,他们还非得让我跟他们去卫所巡查,说什么要做总结什么的,我不去不行,你看……”

    “那就去呗。”徐滢摇扇子道,“家里有这么多人在,横竖也不缺你。”

    宋澈松了一大口气,只差没跳起来感谢她理解了。

    徐滢想了下,拂拂他衣襟道:“不过他们既非要你去,你凡事也留个心眼儿,这次同行的官员有没有什么别的目的?这阵子举止有没有什么异常什么的?可别忘了那六趾人和马三爷都还没有下落,这节骨眼儿上可别再弄出什么麻烦来了。”

    ————

    昨天本来要放个小小狮子的小剧场的,然后忘了哈哈,下次再放~~

    .(未完待续。)

309 相由心生

    “这个你放心,我会小心的。”宋澈道,“他们都是兵部的老官吏了,平日里是有些滑头,但想留害人之心还是不敢的。真出了事,他们家里也没那么多人拖出来杀呀。”

    徐滢也知道不可能会有危险,这次是例行巡查军务,又不是查卫所侵吞田地的案子,难道那伙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就来撩撩宋澈吗?

    宋澈早上照常出门,去兵部应了卯,便就与差官们同行南下了。此次需连去三个卫所,因此至少得四五日才能回来。

    这一日又是炎暑烈日,崔涣到了衙署,径直走进都督护国公的公事房。

    护国公正独自品茶,见他进来遂笑道:“几日不见老弟,这家里事可都办好了?”

    崔涣少不得与之寒暄两句,吃两口茶,问他道:“听说刘李二位去清云寺轮值了?这么大热的天儿要日夜看守,可是个苦差事,兄弟我坐在衙署略有些不踏实,不如明儿起我也加入他们轮班,也抵抵我这几日告的假?”

    护国公忙说不必,“这可动用不着你。”

    崔涣坚持道:“还是保护好佛像要紧,两批人轮流看守,也恐精力不及误了差事。”

    护国公想想也是,便就道了声辛苦。

    崔涣出得都督公事房大门,那心底的得意就从眼底漫出来了。

    日升日落,夜尽天明。眨眼就到了袁紫伊相约的日子。

    徐镛虽说早有了心理准备,但要说十分平静也不见得。

    夜里早早地吃过饭。看着暮色渐深,再吃了两泡茶,估摸着铺子该打烊了。便就带着金鹏骑马往东直门去。

    绸缎铺每天戌时打烊,这个时候路上往往没有什么人了。其实他是刻意拖后了些时间过去,目的也是想跟她静静说会儿话。不管她是愿意相嫁还是不愿意,他都已经打算要尽全力说服她。

    往东直门去要穿过小半个城池,半途有繁华大街也是清静小巷,京师的夏夜还是很美的,月色下层层叠叠的屋宇静静伏在天幕下。像画上的九天幻境。

    袁紫伊也早早把人都支走了,只剩下几个回头陪同她回去的护院及丫鬟。

    那天跟徐滢提过这件事之后,她心里倒像是清明些了。她本不是什么矫情的人。论心智比起徐镛还要大上几岁,如今倒是在个毛头小子面前矫情起来了,算什么呢?自己又觉得脸热,这两日反来复去地想了想。到此刻。心情已十分坦然。

    这里抄了几页经,铺子门就被叩开了,徐镛走进来,先抬头看了眼楼上,才吩咐金鹏留下守着,自己上了来。

    她搁了笔,迎到门口,徐镛便把一撂三个纸包递过来:“我母亲做的点心。说是带给你尝尝。”

    铺子对面巷口里,有目含精光的黑衣人在张望。

    “准备好了吗?”有人粗声问。

    “一切就绪。”

    对话声随着掠过的晚风化于无形。相隔两三丈远的铺子门下几个护卫,并没有察觉。

    屋里袁紫伊和徐镛都已经坐下来。

    袁紫伊给他沏了茶,说道:“听说你前几日去找过我父亲。”

    “正是。”他并不避讳,“我向他提亲,令尊并没有反对。”

    袁紫伊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好歹也是武举进士,朝廷里新晋的将军,王府世子妃的亲哥哥,就袁沽那个德性,能反对么?被他求亲,不被吓着已算不错了。她说道:“他倒是也跟我提过了。不过我就没想明白,你怎么就找上了门不当户不对的我呢?”

    虽然说不矫情,但作为女孩子,总还是想知道知道的。

    徐镛没出声,直到把面前的茶喝了才说道:“因为你长的好。”

    袁紫伊倏地沉下脸来。

    他接着道:“古人云相由心生。”

    袁紫伊略顿,脸色更黑,但瞬间,那嘴角却是又扬起来了。

    算了,就接受这个理由好了。她打小接受的教育教会她,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命,这辈子她能自己挑夫婿,已经算顶好的了。徐镛虽不属凤毛鳞角,但衬她也绰绰有余。

    “但我家里两个弟弟还小,继母又是个糊涂虫。倘若我嫁了人,家里生意怎么办?”她顾虑的仍是这个问题。不是她对袁怙有多深的感情,而是她不想做个言而无信不负责任的人。

    徐镛想了下,“如果令尊不反对的话,我对你继续帮娘家掌铺子是没有意见的。”

    关键是袁家能不能同意。毕竟嫁了人就算是徐家人了,这牵涉到的利益,将来会不会成为破坏他们姐弟关系的因由?

    “这样不行。”她摇头道,若路氏是亲娘,这是不会有问题的。可她虽然跟两个弟弟感情都还行,对路氏却实在没有把握。

    “万一没办法,只能让我父亲找个得力的大掌柜了。”袁怙在生意场上还是识得许多人的,要找个人管管这些铺子不是很难,只是想到眼下这间铺子乃是自己一手打理起来的,突然要交给别人来管又有些不舍。

    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始终要嫁人的。

    屋里烛光幽暗,在整条商铺林立的大街上像片绕月之云。

    这街头静寂了小半个时辰,铺子门开了,徐镛打头出了来,随后是披着薄披风的袁紫伊。

    他扶着她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翻身上马,随着她往袁家宅子而去。

    一行十来个人影在路面迤逦游动,随后稍远也有两道影子在悄声缓行。

    徐镛一直送她到府里,直到看着她进去,才带着金鹏往回赶来。

    他心情安定,开始也欣赏这月色。

    繁华处的酒肆娼馆还没有打烊的意思,沿途的民居倒是十分安静。

    他本来还要用大力气将她说服,没想到竟是意外的顺利。

    她这么讲道理的样子,才是他印象中该有的样子,比起斗嘴,他更希望她能够跟他安然的相处。

    穿过青月坊,避开酒肆林立的大街,他选择从民坊中直穿而过的小胡同插过去。

    胡同两边俱是民居,靠近尾端还有个小庙宇,儿时他常带着徐滢在这一带玩耍,直到徐少川过世,他开始逐渐被逼着接触家务,保护母亲和妹妹。后来就算结识朋友,他也总是以对方能否自食其立为标准而结交。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像已有二十七岁,而不是十七岁。

    ————(未完待续。)

310 中了圈套

    他竟然偶尔也会有沧桑的感觉。

    他遇见袁紫伊,就像遇见一个可以结伴走到终点的伙伴,他无心旁鹜,唯求一个安稳而已。

    眼下这一遭,他总算如愿。

    “蹭”地一声,金鹏擦着了火折子。

    胡同里月色有些暗,两边的民居又早就熄灯歇下了。

    这样使得他们行走的速度也有些慢。

    走了片刻,已经能看到小庙宇突出的飞檐。

    徐镛惯性地往门口看了下,这一看,突然就见一道灰影嗖地闪进了围墙。

    他倏地顿住,是眼花了吗?还是当真有人?侧耳倾听,并不见有声音传来。

    他狐疑地继续向前,哪知道才走几步,后头就忽然传来女子惊慌失措的呼救声,这声音虽然一闪即逝,可还是清晰地落到他耳里了!

    莫非有人采花?!

    他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随着这个念头的诞生,他已经如闪电一般从马上跃起,直直往那庙宇里掠去!

    前后两进的庙宇在夜幕下像只蜇伏的巨兽。才落到前院地上,后院那头传来的悉梭之声就越来越频繁清晰。当中有女人的挣扎和粗喘,呼不出来但强行呼喊的声音,还有男人沉重的气息声,都表明了在这清净之地正发生着一桩怎样丑恶的勾当!

    他不由分说跃上墙头,朝着正在施暴的那厮猛喝:“淫贼住手!”

    那厮被惊住,猛地扭回头。这瞬间徐镛掌风已带到,他侧身一转,徐镛又一腿扫过来。到底没顶住,滚了两滚停在南墙下。

    徐镛扭头看这妇人,只见她抖抖瑟瑟抱着两臂号啕大哭,连忙帮她捡了衣裳披上。

    正要问住处,这边哐啷一响,那奸贼竟然已跃墙而逃!

    徐镛飞奔上墙,正好金鹏已点着火折子进了来。他急声道:“金鹏守着这位娘子!我去把他给捉来!”

    话没说完人便已经追了过去。

    这采花贼身手居然很不错,轻功和提气的功夫竟属上乘,而且对京师地形十分熟悉。一路都在往易于躲避的角落窜去。徐镛并不泄气,一路追随,也不知追了多远,那厮渐渐有些吃力。在街角处停了停。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慌慌张张进了前面一道院墙。

    徐镛到了此刻怎么会放手?眼见他进了去,一提气也跟着翻了围墙。

    竟也是座寺庙后院!

    京师大小寺庙太多,他不知道这是哪座寺,但这厮居然逃到了这里,那他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的了。

    身手这么高超的采花贼,一旦放走又不知多少无辜女子遭殃。

    他像只羽燕一样急速地掠进那厮进入的后殿。寺里的僧人想是已然就寝,这后殿也很安静。隐约只见几尊半人高的佛像立在殿中,四面如黎明的山谷一般幽静。只传来屏息之下不经意传出的呼吸声。

    他凝神侧听了半晌,忽然间暗光里双目如电,一双手如钢爪瞬间扑向当中最高的那座释迦像!

    掌风带到佛像前,惊起一方衣袂,那背后的人却忽然抬手抱着佛像朝他掷来!

    他腾身而起欲要透过佛像将之击倒,然而这迎面而来的释迦却是令得他半途怔了一怔,如此新崭而又铸造得栩栩如生的佛像怎么会摆在这后殿之中?他脑海里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蓦地一惊,生生将拍出去的右掌挪偏了几寸!

    然而即便他反应快,在那样的速度和内劲之后,碰到了指尖的佛像也还是砰地崩塌了一块……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寺庙应是清云寺,这批佛像则是金陵送到相国寺来的那批珍贵佛相!

    徐镛停在滚落在地的佛像前,怔怔不能言语。

    而那藏在佛像后的人影则嗖地一声不见了踪影。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队由盔甲将领领着的大批官兵呼啦啦到了跟前。

    “徐镛,你毁坏佛像想往哪逃?!”

    崔涣的声音响彻这殿宇,像是惊雷一样将他从神游中唤醒过来。

    是他?徐镛心下又是一动,猛地转身,看到他身后手执长刀的官兵们,忽然明白了!

    这哪里是什么官兵?这分明就是广威伯府的护卫!没有什么采花贼,有的只是崔涣派出去引他上当的假贼,为的就是栽赃他蓄意破这批佛像……他居然中了他的圈套!

    相国寺乃是大梁的国寺,栖霞寺送来的这批佛像也就等于是赠给朝廷的重礼,寓意的是祈福大梁江山不倒昌盛永年,他毁坏圣物的罪名一旦成立,那他这官位是八成保不住的了!

    崔涣这老不死的居然施下这么卑鄙的手段来栽赃他?

    他凝眉望过去,往前走两步:“不知道崔伯爷有何指教?”

    崔涣摘了头盔,冷笑一声走到那佛像面前,盯着那被毁去半边脸的佛像看了片刻,回身望着他道:“这可是圣上钦命严加看护的圣物,你可知道照眼下这毁坏的程度,皇上会怎么处置你?”

    “既是钦命看护,那么崔伯爷又如何擅离职守,任凭外人闯入?”徐镛也回转身来面向他,“伯爷有这份心思来提醒我,何不想想自己的下场呢?崔家如今几乎成了京师的笑话,伯爷难道连手上这点权力都要给折腾没么?”

    “这个就不劳贤侄费心了。”崔涣扬起唇来,往门口一挥手,等护卫们尽皆退去,才说道:“今儿我带来的这些人,除了我府上的护卫,剩下的全都是跟随过我多年的亲兵,今夜的老夫是否擅离职守,他们是绝不会说出去一个字的。

    “不但不会说出去,而且,他们还会帮着我证明,今儿夜里,你这位身手高超的武举进士是如何趁着酒劲强闯清云寺对着我等拳打脚踢强行毁坏佛像的,我敢保证不会有一点疏漏。”

    说到这里,他击击双掌,门外就有人拎了只沉甸甸地坛子进来。

    他接到手里将封口一拍开,浓郁的酒气随即扑面而来。

    徐镛纵是不惧事,心下也不由微沉。

    这么一坛子酒泼到身上,那么没喝酒也成了喝了酒。

    这要是“喝了酒”,乱闯佛寺的理由也就有了。

    加上他又是从袁紫伊处回来,杨氏会相信他或许是高兴之下喝了酒,而袁紫伊和徐滢指不定也会相信他是失意之下喝了酒。不管是得意还是失意,他都有醉酒的理由。

    ————

    现在没放小剧场是因为场景不合,乱插进来会弄乱气氛的

    .(未完待续。)

311 成了笑话

    崔涣脸上有着偷着了鸡的老狐狸般的笑容。

    “怎么样,你想想,是不是已经没有办法替自己开脱了?”

    徐镛没说话。

    崔涣放了酒坛子,走了几步,说道:“你这么聪明,想必已经知道我寻你来是为什么了。你方才说,我崔家如今已成了京师里的笑话,若放在从前,我早已经暴跳如雷将你扇了耳光,但是如今我不了,我变得很淡定,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徐镛抱臂,摸摸鼻子,仍未开口。

    “那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习惯并且也认识自己逐渐在走向笑话的人,再听到这样的字眼,是不会轻易愤怒的。然而,我越是清楚的知道这点,我就越是恨你们,若不是你和徐滢,我威风凛凛的亲军十二卫副都督,何至于成这个笑话?

    “冤有头,债有主,谁使我走到这步,我都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你想怎么讨?”徐镛道,“只是让我丢官?还是索性杀了我?”

    崔涣讥诮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停住道:“若论你们做下的事情,我就是亲手宰了你们也不为过!可你父亲总算与我有几分交情,看在他当年也算救过我的份上,我还是可以手下留情的。”

    “那真多谢了。”徐镛道,“既然伯爷都认定我逃不脱了,那我这就上都察院自首好了。”

    说着他抬脚便往门外走去。

    门两边顿时倏地伸出两把刀来架在前方挡住去路。

    “想走?”崔涣道,“当年徐少川走我手上拿走的那半枚印章。你若是交出原物来,我不但立刻就让你走,而且还让你平平安安地继续当你的守备!”

    “那真是对不住。你要的印章我还真不想给你。”徐镛摊着手,拿住面前两把刀柄,用力往两边一甩,人便已经走了出去。

    “哪里走!”

    崔涣怒斥道,然后人随声动,手里一柄剑已经往徐镛头上劈来。

    徐镛跃起于旁边柱子借力,夺走扑上来的护卫手上一柄刀。一个急转便迎向了崔涣。

    两人就在院子里厮杀起来。

    随着打斗的声音,四面顿时涌现出大批的官兵。不是一圈,而是许多圈。组成的宽而厚的人墙。

    徐镛纵然深信自己的武艺,却对于能否成功突围出去也没有底。

    但他更没有底的是,在惊动了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他即便能逃走又是否还有用处?

    “拿来!”

    正在分心之时。随着崔涣一声大喝。他身后的护卫忽然朝他丢过来一只大酒坛子!为免击中头部,徐镛本能地出手阻挡,坛子应声而破,一汪泛着迷人香气的水酒当场在他头顶炸开……

    杨氏知道徐镛是去见袁紫伊,因此本该早睡的她硬是掌着灯等他回来。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也盼着他能够早些确定心意把终身大事给定了。

    但是戌时过去了,亥时过去了,甚至子时也过去了。却还是没见到他回来。

    她开始频频地探首张望。

    也许是因为谈的投机,舍不得分开了罢?可是天都这么晚了。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决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他决不会在婚前对女孩子做些不好的事情的。那么,也许是半道上又去别的友人处了呢?毕竟他有时候也会晚归。

    她心里做着各种假设,终于顶不住了,强定着心神准备熄灯,这个时候阿菊却忽然推门进了来:“太太!金鹏一个人回来了,他问爷回来了不曾呢!”

    金鹏问徐镛回来不曾?!

    她顿觉心下一沉,金鹏跟徐镛一道出去,徐镛有没有回来他怎么会不知道?

    她迅速又把衣裳披了回去,掀了帘子出来。

    金鹏满头大汗候在前厅,见到她来连忙道:“小的该死,竟不知爷去哪儿了!”

    说罢他便将路遇的匪徒的事情说了,然后道:“我们从袁府告别袁姑娘的时候是亥正,到达青月坊也不过亥时末刻,小的在那里等了爷近两个时辰,也不见他回转,便就先把那娘子送了回去,然后先回来了!”

    杨氏脸色白了白,徐镛虽然身手不错,但谁又知道他遇上的是什么人呢?

    京城里治安向来不错,又怎么会突然冒出个武艺高强的采花贼?

    “带人去四下找找!”她大声下令,又望向金鹏:“再着人去袁家问问,他有没有向袁姑娘提过还要去别的地方?”

    袁紫伊回房洗漱完,哪里能静得下心来歇息?

    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前世今生,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叹气,如此神神经经地直到黎明才有睡意。这里正梦见还坐在前世的花园里赏荷,忽然就被人推醒了:“姑娘,徐家太太派人来问,徐大人先前可曾跟姑娘说过还要上哪儿去的话不曾?”

    她顿了一瞬,翻身坐起:“怎么了?”

    丫鬟道:“徐大人方才回去的路上遇见贼人,追贼之后到如今也不见人影。”

    袁紫伊只觉有盆冷水当头浇下来,不见了?

    她下了地,推窗往外望去,只见对角穿堂里果然站着徐家的人。

    她二话不说走出去,到得来人面前:“怎么回事?”

    来人连忙把来龙去脉说清了,“到小的出门之前,还没有我们爷的消息。”

    袁紫伊沉默下来。成年男子在外晚归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尤其徐镛还有一身武艺,可是他的的确确是追贼而去的,而且他行事也并非那种不带脑子的人,如果没出意外,怎么可能会一去几个时辰不回转呢?

    “你等着,我跟你回去瞧瞧!”

    她交代着,立刻转身回房去换衣。

    清云寺这里,徐镛被逼退在殿角已经有一个多时辰。

    天边鱼肚白已经出来了,晨曦正在渐渐偷觑着京师。

    毁坏的佛像还躺在地下,堵住门外的伯府护卫也还精神抖擞地举着刀,崔涣却已经坐在一旁喝了有好几泡茶了。

    “刘将军午时正会带人来接班,眼下已近卯时,你还有三个时辰时间考虑。如果不交出那印章,你也讨不着什么好。”崔涣阴惨惨地望着他,“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做无谓的挣扎。”

    ————(未完待续。)

312 我有条件

    徐镛在身后蒲团上坐下,看了眼身边这些佛像,说道:“的确,我现在是无路可走了。”

    “明摆着的事。”崔涣摊手,“总之你努力了几个时辰也没有办法。”

    徐镛嘴角扬扬,说道:“看来我这印章,非拿给你不可了。”

    “要不然呢?”崔涣眼神阴冷起来。

    徐镛撇开脸,双手随意搁在膝上,说道:“既然非给不可,那我也没法子再反抗。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崔涣一杯茶停在半空。

    “我想知道当年家父是怎么跟你订下这婚约的?”徐镛折了根垫在佛像下的稻草在手,然后捡了颗因打斗而弹进来的小石子把玩着,“家父素来疼爱舍妹,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会那么匆忙地定下她的婚事。所以这婚事背后除了这印章,必然还有起因。”

    崔涣顿住,脸上的得意退去,换而之是因为意外而出现的深沉。

    徐镛望着他:“你若不说,那恐怕我就是丢了官之后回头再把这印章捅到皇上那儿,那也很值了。”

    崔涣咬咬牙,杯子拍在案上。

    都到了这会儿,他居然还能想到要从他口里套话?

    也真是胆大!

    他说道:“那你不妨试试!”

    徐镛笑了下,没有做声,反倒是放松地靠在柱子上假寐起来。

    崔涣等了片刻,眼见得日影渐亮。却逐渐有些心浮气躁。他除非要了他的命,否则光一个宋澈徐滢就让他收拾不了,如此熬下去。等到刘将军来接班,他也只能把徐镛当成毁坏佛像的凶手推到朝上,除了给他安上个罪名使他丢官,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到底底他的目的是拿回印章得到那笔钱,至于怎么收拾他们,日后等他手上有钱了,还怕没机会吗?

    他握着杯子斟酌片刻。吸一口气站起来,说道:“我与你父亲相交一场,你又何必如此与我作对?那印章你拿了没用。不过是关系到我崔家一笔钱财,你何不将它交出来,让你我两家化干戈为玉帛,日后相互照应。共谋前程?”

    “有用还是没用。伯爷不把真相说出来,我又怎么知道?”徐镛并未起身,只是微微地撩开眼。

    崔涣微哼望着门外:“若你真想知道,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当年我带着窦家一家十三口上京,在京郊外正逢夜雨,只得留宿驿馆,然而谁知半夜竟来了伙身手极为厉害的人偷袭劫囚,我带着弟兄们力撑之时。正好少川赶到解围,为了报答他。我便就提出来缔结儿女亲事。”

    他说的十分流利,仿佛这番说辞已经在心里默念过无数遍。

    徐镛道:“那伯爷还真是大方,甚至连舍妹都没见过,就认定了她做世子夫人。你当时就不怕她是个痴傻儿,或者相貌上什么毛病什么的?”

    崔涣脸上现出些冷色:“事实不是证明并没有么?再说了,她越是身有残缺,岂非更能显示出我报恩的诚心?”

    大不了事后就再给崔嘉娶个平妻或者妾,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如果纯粹只是为了报恩,那么敢问,这半枚印章又是怎么落到家父手上的?”徐镛不急不徐,仿佛一点也不担心时间。

    崔涣皱了眉。他倒是没料到他心思如此清晰。

    “那还不是你父亲怕我反悔?”他沉下脸来,略带着点不耐,“他知道我这枚章子对我很重要,所以提出来要劈开拿走一半!”说到这里他目光也闪出几分戾气:“若不是他如此刁钻,我崔家怎么可能落到如斯田地!”

    徐镛站起来,“方才伯爷说,这趟差事十分要紧,那么敢问伯爷,这么要紧的差事,你为什么会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在身上?还有,家父在这之前与爷并无交情,他怎么会知道这枚印章对你来说很重要?”

    崔涣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而且竟然还有些辞穷。

    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是他的话里破绽太多,还是这小子太过敏锐?

    徐镛扬扬唇,负手道:“我听说,当初去云南押解窦旷的差事本来另有其人,伯爷在其临行前探望他,结果此人的母亲当夜却突发重病,伯爷自告奋勇接下这趟差事,帮助此人全了孝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此人的母亲重病,应该跟伯爷脱不了干系吧?”

    崔涣怒道:“你休得胡言乱语!”

    徐镛神色不变,又道:“根据崔嘉上次所交代的,伯爷曾与人合开私矿,而伯爷手上的那份东西又如斯重要,我猜测,这个与你合开私矿的人就是窦旷无疑。

    “但是你们还未曾动手,窦旷就被人参了,你投进去的全部家当眼看就要打水漂,你心急火燎,听说你这位友人担下了押解窦贼的差事,于是就想了这么一出计替他去了云南。

    “所以你去云南押解窦贼的目的不过是想从他手上拿回这笔钱财,但窦旷既然已经被捉,又怎么甘心再把这批银子再吐出来?他还要养妻儿老小,左右他将要入狱受审,自然也不会怕你威胁。何况他是钦犯,途上出点什么差池,到时也要唯你是问。

    “你拉着他一路北上,沿途不停地逼问他钱财下落,但直到京师也没有得逞。眼看着就要进京了,而你还没有把东西从他口中撬出来,你急了,于是故意留宿在京郊驿馆。这一次你知道自己必须成功,所以你就炮制了一出劫囚的戏码,逼得窦旷不得不把东西交出来。”

    “错!”

    徐镛说到此处,崔涣忽然打断了他,他大步走到他面前,瞪眼失望着他道:“那帮劫匪并不是我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不是?”徐镛挑眉。

    “自然不是!”崔涣咬牙,目光投向门外渐明的天色,“回京这一路上,我都是与窦旷住同间房的,那天夜里,我正跟他说到紧要处,屋顶和窗外就突然蹿进一伙黑衣人,他们身手极高,我当时因为不欲人知,把人分开得极散,竟然无力阻挡。

    “而这个时候,你父亲徐少川正好就赶来了!”

    ————(未完待续。)

314 查无此人

    “他来了之后怎么样?”徐镛问。

    “他带来的是锦衣卫的弟兄,来了之后立时扭转了局势,那伙人死的死伤的伤,但是也逃走了一个。”崔涣看了他一眼,咬紧牙关,“他们上来便冲向我,连我亲身护卫都好几个送了命,怎么可能会是我的人?”

    “那他们是什么人?”

    “从当时地上的死尸来看,他们的衣裳是用云南那带独产的丝葛制就,可以肯定他们来自云南,而且他们的衣饰从里到外虽然都不相同,但是他们的腰饰上却都刻着一个窦字。这也成为了后来朝廷认定这伙人的确就是窦家族人前来劫囚的最大证据。”

    徐镛哼笑:“刻着窦字,可不一定就是窦家人。”

    “谁说不是?”崔涣凝眉望着前方,“但是遍查下来,除了这个解释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更何况,当时朝廷也的确查到窦家有个儿子不知去向。而且这个人,他还刚刚好会一身精湛的武功。”

    “那这个人后来找到了吗?”他问。

    崔涣转过身来,冷笑望着他:“如果没找到,你觉得我还可能高枕无忧到如今吗?不管怎么说,当年劫囚他可都是冲着我来的,留他在世上,我岂能安心?这件事过去不到百日,就有人在黔地发现了他的尸首,当时尸身完好,面目清晰,经过多方确认,就是窦家失踪的那个子弟无疑。”

    徐镛眉头顿蹙,停住了询问。

    基于卫所屯田的事起于十年前。而崔涣这事也起于十年前,因此他和徐滢一直以为这两者背后有着紧密干连,但既然唯一逃走的这人也已经死了。那还能有什么联系呢?难道这两桩真的是独立的事件?只是刚好巧合才会都发生在十年前?

    那么假如侵占屯田的这人与窦家没关系,那么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做下这么大件事呢?

    窦旷在云南任官多年,与边界定然有所联系,从他和徐滢查得的资料来看,窦旷不但口碑极好,而且在任上也多有政绩,那么这样一个人。他通敌的动机是什么呢?他私自开矿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什么事情迫使他以这样的方式赚钱?

    他想了想,再问道:“这么说来,你之所以跟家父提出订亲。乃是因为他撞破了你跟窦旷的秘密,为了使他封口,所以你提出这样的建议。但我还是疑惑,家父如果知道你们暗行不轨。他又怎么还会冒险跟你成亲家?”

    “那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我们的秘密。”崔涣眉头紧皱。手也握紧了刀柄,“我说过,那批黑衣人先到,他们之后才到,他是不可能知道我跟窦旷说些什么的。但是不巧,打斗之中我掉下了那份东西,正好就落在他脚边,被他看到了。

    “我当时十分心虚。因为跟他没有交情,生怕他就此宣扬出去。于是情急之下提出跟他结下儿女亲事。他当时很意外也很犹豫,可见从那时起才怀疑我和窦旷有什么秘密。我看得出来他是个很谨慎的人,我既知兹事体大,又怎么会放弃?于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得他答应了我。

    “而他显然心下还有疑虑,我不知道他是害怕我反悔还是怎么,他提出要拿我私印的一半作为信物。而那枚印章则刚好是我盖在那份文书上的印章!”

    “那究竟是份什么文书?”徐镛紧问道。

    “是窦家存在钱庄里的一笔三十万两银子的文书!”说到这里崔涣眼里放了光,就如同饿了半个月的狼听到肉字,“我知道窦旷私下里肯定藏着笔银子,因为他来找我合伙的时候曾说过,他急需要用钱,而后来朝廷却并没有在窦家搜到大笔银子,可见他一定藏了起来。”

    “那他究竟为什么要用钱?莫非他当真通敌?”徐镛索性问起来。

    “通敌什么的,自然是有些痕迹的。”崔涣冷笑道,“当今圣上手上还没出过什么冤案呢。只不过他为什么通敌,我却不清楚了。”

    “那朝廷当初查窦家这案子的时候,没有查到他与你私自开矿的事吗?”

    “怎么可能查得到?”崔涣冷笑摊手,“知道此事的人无非他窦家以及我,只要我不说,窦家绝对不会供出来。窦旷办事严密到什么程度?如果不是我亲自去看过那座矿山,连我都会觉得他是在空手套白狼!”

    徐镛颇有些无语。

    看来这个窦旷虽然最终失败,但他手段能力还是俱备的,这样的人教出的子弟应该也不会太差。而卫所一案的主谋也绝对是个城府极深之人,如此看来,又还是有相似之处。

    案情竟然有些扑朔迷离了。

    “现在,你总该把印章给我了罢?”

    崔涣一句话,打断他的沉思。

    他说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父亲的死,跟你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

    “没有!”崔涣斩钉截铁地,“我这辈子除了罪大恶极之人,从来没杀染过血!而且,你父亲可是朝廷命官,杀了他,我还能安心至今吗?!但我知道,窦旷下了天牢之后,他曾经试图进去见他,但天牢把守森严,他没有找到机会。”

    徐镛没说话。

    他对于崔涣乃是杀死徐少川的凶手一直都半信半疑,如果他真是穷凶极恶之人,又怎么会按捺得住这么多年也未曾向他们下手夺章子?这章子早一日到手,他们就早一日脱离困境不是吗?

    但徐少川真的会是意外致死吗?

    “那你当年在伍门寺外再次遇袭又是怎么回事?”他再问。

    崔涣顿住,脸色忽然变了变,

    袁紫伊到达徐府,门房已经出门来吹灯笼了。

    晨光照在门楣下,两盆已带残状的莲叶像是也熬了通宵而无精打彩。

    叶枫陪着杨氏坐在堂内,不住地劝慰她但清澈的眼里又明显布满了忧急。

    袁紫伊匆匆进来,跟杨氏行了礼:“徐大人他还没有消息来么?”

    杨氏摇头,整夜未睡的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也许是我多虑了,他行事素来谨慎,也许只是哪里耽搁了。倒劳烦你特地赶来。”自打徐少川死后她神经就容易紧绷,实在是太害怕失去。但话是这么说,她双手指尖又不觉地泛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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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刚刚贴错了,所以标题是错的,求原谅~~~~~~~~~

    。。(未完待续。)

314 (这是真正的314章)

    袁紫伊打量她片刻,温声道:“他可是一身硬本事,又是御赐的武官,没有什么人敢暗害他的。就是有明着跟他过不去的,也迟早有消息传来。不如伯母先去歇着,我替您在这儿等。”

    杨氏待要推辞,但想想若是推辞又显得口是心非,索性就站起来:“澜江的心思我清楚,那我就不说两家话了,家里人你都可以使唤。有什么需要的,可问苏嬷嬷。”

    袁紫伊点头,送她到廊下。

    院里景色渐明,灰灰晨曦下,一溜过去的鸡冠花正开得妖艳。

    她心里忽然多了些哀愁,她知道,他追踪贼人失踪整夜未归,十有**是出事了。她才刚刚准备好像这鸡冠花一样展开胸怀,眨眼他就传来这样的讯息,这是老天爷在考验她,还是在捉弄她?

    除了哀愁,她心下竟然还有些痛感。

    她像杨氏一样害怕他遇险。

    她不想她和他才产生共鸣就遇到这样丧气的事。

    “姑娘,进去等吧,都入秋了,早风也寒呢。”

    苏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恭谨地说道。

    她下意识叫了声“苏嬷嬷”,而后才回神。回神再看看这庭院,她忽然又扭回头道:“嬷嬷先照管着家里,我去去王府。”

    苏嬷嬷抢先一步挡在她身前:“姑娘不可!世子妃如今正身子重,不可受这刺激!”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昨夜里就着人上王府了。何用等到现在?杨氏虽然心急儿子,但女儿也是不能不顾的。

    袁紫伊微微凝神,说道:“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徐滢岂会是那种经不得事的人?别人不了解,她却再了不解不过。想当年宫里异母的公主姐姐诬陷她弑杀幼小的皇子,几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是罪人,她却还是在毒酒摆到跟前来的那一刻替自己找到了反击的突破口,成功将对手撂了个片甲不留。

    莫说眼下只是徐镛失踪,就是别人拿刀架在徐镛脖子上走到她面前,她相信她也不会失方寸。

    她跟苏嬷嬷点点头。抬脚出了府。

    徐滢睡了个很舒适很安稳的觉,宋澈不在家,大床容她一个人睡。简直随便怎么滚。

    但因为月份大了,其实还是没有想象中舒服的,内衣府派来两个做稳婆的宫嬷,一个姓李一个姓汤。她们俩告诉她应该侧着睡。而且往左侧睡,然后往腰后和肚子下各垫个小软垫,这样会比较放松。徐滢比较过,果然还是有用的。

    但是小家伙踢的真是太勤了,常常把她踢醒,然后她醒来了就想吃,最近真是胖得下巴都出来三个了,再胖点她估计都能被当成端亲王的亲闺女了。不过好在她随杨氏的小骨架。瞧着也不那么糁人,但是这么一闹就起得晚。常常日上三竿了她才被饿醒来。

    今早也是。

    五更才吃过一碗蛋羹睡下,感觉还没怎么睡呢,忽然就被侍棋给摇醒了。

    “世子妃,您先醒醒,袁姑娘来了!”

    侍棋叫的很小心,因为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试过这么早叫她了,或者说她好几个月都没曾叫过她起床了。她如今这样子,谁敢扰她呢?

    徐滢盯着床顶有半刻才转动了一下眼珠儿,袁紫伊来了?

    她看看窗外,还早得很,太阳都还没出来呢,她怎么这么早来了?

    但她还是爬了起来。

    才下地,一个人影就冲进来了,袁紫伊带着特属于她的娇脆嗓音说道:“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徐滢张嘴望着她,她大清早跑过来当然是有事了,难道她是出来晨练正好路过的?

    “徐镛失踪了。”袁紫伊一手扶着她胳膊,一面盯着她的脸说道。

    徐镛失踪了?她嘴巴又张大了点。这果然是个坏消息。

    哦,她想起来了,昨儿夜里他们俩约会呢。

    “徐镛没去见你?”她问道。

    “见了!”

    袁紫伊叹气,见她口气神色皆正常,遂把手从她胳膊上放下来,说道:“是见完之后失踪的。”

    她把事情来龙去脉又跟她细说了一遍,“我总觉得这事不正常,他不该是那种冒险的人。就算是有事,这么久长时间他也得传个信回来了。到如今还没有消息,那只能是那贼人身上有猫腻了。”

    徐滢确是真没想到出了这么一桩奇事。

    她仔细想了下,说道:“那采花贼很有疑点。既然那被欺负的女人是金鹏送回去的,那就先去找她好了。——素锦。”她把门外候着的素锦叫进来:“你派个侍卫去徐府找金鹏,让他带你去寻昨夜里的女人。详情让他在路上告诉你。”

    素锦躬身出去。

    徐滢这里也起身去洗漱。

    不管徐镛有没有事,她总得先把自己拾掇干净了才能办下一步。

    袁紫伊上前与她一道吃早饭:“我只不知道他究竟得罪了谁?”

    徐滢挟着个卷子顿住,片刻道:“倒也不见得非得罪谁。”

    如今他们具备威胁到徐镛的对手只有两个,一个那神秘的六趾人,一个是则是崔涣。

    如果出事的是宋澈,那她会锁定就是这六趾人无疑。而如今既是徐镛,那六趾人冲他下手就没理由。

    剩下就只有崔涣了。从他们拿到那半枚印章到如今差不多一年,两厢基本没有产生什么交集,一是因为崔涣不敢轻举妄动,二是因为她和徐镛想要得知当年的许多秘密,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永远这么沉默下去。

    她也不会让他沉默下去。前阵子徐冰跟冯清秋杠上掀出那么大番风波,崔涣怎可能没有点紧迫感?

    他只有早日拿回印章才能摆脱困境。但如果这么大个龙门阵是他摆出来的,那么徐镛的处境恐怕就真有些麻烦了。

    越是疑难,越是说明他志在必得。

    越是志在必得,越说明他做好了充足准备。

    袁紫伊听说交代完,才知道崔家前阵子发生的事,她凝眉道:“照你这么说,倒十有**是他了。那什么采花贼,必然是故意出现在他所经之处引他远走的。——这老贼怕是活得不耐烦了,想咱们早点把他扔坑里去!”

    这里正说着,门外素锦匆匆进来:“禀世子妃,派去的侍卫与金鹏赶到那女人家,却发现那户了人家根本没有那模样年纪的女人!”

    ——————(未完待续。)

315 看谁厉害

    徐滢迅速跟袁紫伊对视了一眼。

    没有这个人,那就可以断定这绝对是桩阴谋了。

    徐滢大口吃完手里的卷子,说道:“速着人打听崔涣人在哪里?即刻来报我!”

    屋里气氛略变得沉重。

    “既连这受害的妇人都是假的,足见姓崔的挖了个多深的坑。”

    袁紫伊眉眼间有了些担忧,她纵然相信徐镛不弱,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也敌不过人家精心策划的局,至今也没有消息传来,谁知道如今到了什么地步?“早知道我直接便往王府来寻你就好了。现在,我们要不要求助端亲王?”

    “当然要!”徐滢接过帕子擦手,一面沉吟道:“我们去承运殿。”

    她扶着侍棋的手起身。

    才走到门口,厉得海便躬身在廊下道:“禀世子妃,王爷一大早便与忠武侯约好上郊外狩猎去了,估摸着得夜里才能回来。”

    徐滢倏地停在门下。

    袁紫伊道:“这么不巧?”

    徐滢冷笑望着她:“忠武侯是崔涣的亲家。”

    袁紫伊顿悟。

    徐滢冷笑踱步:“宋澈昨日也是莫明其妙被人拉走下了卫所,如今王爷也被忠武侯拉走,这自然是崔涣做的手脚。凭他在朝中这么多年的根基,拉几个人糊里糊涂地帮着挖坑还是不难的。”

    袁紫伊禁不住呲牙笑了:“他连端亲王和宋澈都敢算计?”

    “到了他这份上,有什么不敢的?”

    徐滢扬唇道:“那章子必然关系到一大笔钱。有了这笔钱。他的处境立马会好起来。而且,如果事成了,哪里又还会存在什么穿帮?就算是端亲王知道这是被他算计了。但忠武侯邀他必然是真心诚意,他能怪上崔涣什么?”

    “那看来咱们只能自己解决了。”袁紫伊道,“也许把崔家那破事儿捅到宫里去是个办法。”

    “捅到宫里虽然能解一时之急,使他不敢做出真正伤害徐镛之事,但是,我们毕竟没有他开私矿的证据,就凭那枚私章。也完全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这是站不住脚的。而且我想,他伤害徐镛的可能性还不大。他主要还是想要那半枚印章。”

    徐滢回到椅上坐下来。

    袁紫伊沉吟半日,不知道想到什么,居然渐渐安静下来。

    丫鬟重新上了汤,两个人都默契地继续吃饭。全程不再提起过事。仿似有天大的事都等吃饱再说。

    直到撤了碗盘上了茶水,派去查崔涣的人也回来了。

    “崔涣近日与亲军十二卫两位将军联合轮值守卫放置在清云寺的佛像,据查,昨夜正好是崔涣值夜班!一直将值勤到今日午时为止。然后清云寺的布防好奇怪,官兵竟然都快隔出半个寺来了,原本朝廷明明只占用一个禅院的。”

    徐滢蓦地便从茶杯口抬起脸来:“可是金陵运过来的那批佛像?”

    “正是!”

    “这佛像来历不凡,崔涣莫非是要借这批佛像做文章?”袁紫伊****呆在铺子里,也是耳闻过这批佛像来历的。“如果他是打的这主意,恐怕徐镛已经入套了。否则的话。他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至少会闹出动静惊动寺里僧众。”

    即使她们没有去过现场,也猜得到放置佛像的必是单独一个禅院,朝廷官兵四面守护,旁人轻易不能靠近。但是徐镛要想引起僧侣注意肯定还是不难的,只要僧侣们被惊动,那么崔涣也会慌张。——当然,站在崔涣的角度想想,他既然都布了这么个局,自然会防着他这么做的。

    那么眼下就有两种可能,一是徐镛被压制得根本没法儿反抗,一是他故意不反抗……

    “那是他一厢情愿。徐镛没那么傻的,我要是没猜错,崔涣现在恐怕已经上了他的钩了!”

    她正想到这里,徐滢就仿佛看透了她心思似的冷笑起来,“若我是徐镛,也不会放过这么好一个打听内幕的机会,崔涣能行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徐镛不急躁,但他一定会急躁。急躁之下他只能权衡得失,他不吐出点什么来,徐镛岂会松手?”

    袁紫伊点头,但却又沉吟道:“但这终归是我们的猜测,万一事情不如我们想象的呢?”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去趟崔家。”

    徐滢抚着肚子站起来,“眼下我如果着人去硬闯清云寺,不但不占理,而且恐怕还会被崔涣反咬一口,他崔涣吃准了调开端亲王和宋澈,我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便难奈他何,那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厉害些,还是我厉害些!”

    袁紫伊走过来,双眼亮晶晶望着她:“你去闯他老巢,怎么少得了我?”

    “那当然!”徐滢笑起来,“多你一双手,我才好将他斩得更碎些!”

    ……

    崔夫人打从崔涣去值夜时便没曾合过眼。

    每次他去打那半枚印章的主意她都只差没把心掏出来揣在手上了。

    虽然夫妻俩关系越发不如从前,但到底这辈子是拴在一块分不开了,他荣她面上有光,他衰她日子也不好过。

    崔涣其实事先并没有告诉她他的计划,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他让她去跟大姑奶奶提议,让忠武侯邀端亲王去南郊自家仅剩的那片庄子里狩猎。昨夜里他又忽然把府里护卫调了一大半出去,这都是很反常的,没有任何一个公务需要动用私人兵力,她疑惑之下找人一问,自然就知道了。

    她说不上什么心情。

    看他铺开的这架子,想来是势在必得。

    如果真能把印章拿回来,那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她崔家又可以敞开大门尽情应酬,她可以风风光光出去串门会客,可是崔涣手里有了钱,自然更加心安理得地抬举庶子。虽然他不可能宠妾灭妻,但想想偏房们成日里没点诚意地在她面前请着安,那日子也糟心啊。

    她那份期盼他成功的心情竟然有些犹豫了。

    “太太,世,世子妃来了!”

    正在揉着太阳穴伤神的时刻,崔涣回府的消息没传来,倒是门房突然传来了这消息。

    “哪个世子妃?”她凝神半刻,说道。

    婆子拍着大腿:“就是端亲王府的世子妃呀!”还能有哪个世子妃呢?放眼京师除了徐滢这个世子妃,也没有第二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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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欠的那更昨天补上了哦~无债一身轻~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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