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帮我个忙
当然也有不高兴的人。
徐冰回府这半日,只见徐少泽逮着机会就往三房跑,老太太也是三句不离世子妃,府里的下人就别提了,见到往上房和长房里来的王府的宫人侍女都恨不得把脸直接帖到脚背上!冯氏好歹在她身边唠了几句,可大厨房里又备着招待徐滢他们的正宴,她又有多少时间坐下来?
心里那团妒火都快烧到护城河了!
偏生崔韦还一个劲儿跟在徐少泽后头去捧三房的臭脚,真是越看就越气。
徐家这里热热闹闹过着年,苏州杨家也正收到了杨氏着人送去的年礼!
杨家大老爷杨沛看完手上的信,呆望着窗外一院白雪,一颌极整齐的胡须也颤抖起来!
京师徐家……
这个冬天的雪似乎赶在年前就已经下完了,一连几日的晴天,使得梅花也比往年谢得早些。但是墙头的迎春花又有隐隐萌芽的趋势,而街上的人们皮裘和锦袍却是不敢脱的。姑娘小姐们也只好且耐着性子等待二月的到来。
过年时端亲王给了各房不少赏赐,兴许万、宁二位察觉到丈夫还是爱着自己的,王府近来颇为安宁。不过万夫人近来女客见的多,徐滢让人去探了探,也没探出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来。
端亲王在被宋澈闯到承运殿砸了两只大青花瓶后,那补药也不再送了,这段时间见着徐滢面上也有些不好意思,徐滢也只当没看见。
各自都相安无事。
天气连续晴了几日。徐滢正无事,便着侍棋带领丫鬟们晒晒衣服和书纸,北直隶气候虽然干燥。但也要防着放久了生异味。
侍棋在箱笼里捣鼓半天,忽然拿着幅白色丝缎走过来:“这个还要么?”
徐滢看过去,却是在海津卫所里让素锦拓下来的那个脚印。
“当然要。”她把它拿过来,放在手里又细看了看。墨色已经有些晕染了,但轮廓却依旧清晰。又想起袁紫伊还说过要看看这脚印的话,虽然不信她能看出什么端倪,不过自打上回见过之后也没再碰过面。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
便就着人道:“去备轿。”
袁紫伊在东直门这边铺子里。
虽然她已经是官家小姐,但却只是个没什么影响力的官家小姐,没有人会关心抛头露面打理生意有何不妥。事实上她也没有给人家这个机会关心,因为铺子里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位大掌柜的父亲乃是个六品官员。
她这会儿正在楼上房里看帐,徐镛坐在书案这边慢条斯理地吃茶。
“上次你让我过几天来讨主意,现在我来了。虽然这几天隔得有点久。但我还是守信用的。”
袁紫伊也慢条斯理地:“别说得像是在给我办事似的。你就是不守信用,再也不来找我我也不会着急。”说完她抬眼从帐本上方瞄了他一眼,眼一闭,目光又落到了帐目上。
从开铺至今二十日,除去中间过年几日没营业不算,这半个月里每日进帐就有两百两银子,除去成本与赁钱人工等等,也有百来两银子的纯利。如此算下来,每月至少也能有三千来两银子的纯利进帐。这才是刚开始第一个月,等到换季和年节时期,便更不止这个数了!
她心里很得意,对某些人的无聊也就不那么在乎了。
当然,起码这半年内的盈利她都得拿来供铺子运转,起码得等到半年后才能有红利分他,这半年里她怎么还得跟他周旋着。等到手头松了,她就把他的老婆本一把还给他!
“你我都这么熟了,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徐镛抖开扇子,说道:“我也是身边事忙脱不开身,又不是故意拖这么久不来看你。”
看她?他到底会不会说话,听不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袁紫伊刚才还舒展得很自如的眉头又皱起来:“注意你的言辞,还有,少跟我耍心眼!”
“不是你自己让我来找你的吗?”徐镛道,“这怎么会是耍心眼呢?我只是跟你解释为什么会迟到而已。”
袁紫伊闭了闭眼。
算了算了,跟他说话会气死的。
还是看她的帐好了,看这个能让人高兴。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唇角往上翘一翘,继续低头看起来。
一只镯子忽然摆在眼前。不用拿在手里也看得出赤金的质地,中间还用大大小小的金刚石镶出了一只摆尾的凤凰,唯凤眼与三道凤羽用了四颗大小不均的红宝作点缀。而最妙的是,凤眼上的红宝石随着镯子的晃动还是会动的,看上去就像在不停地眨眼一样。
这镯子少说值好几百两呢!
袁紫伊瞬间在心里估出了价。并且狐疑地望着徐镛。
徐镛环抱着双臂搁在案上,认真说道:“你是属羊的吧?”
袁紫伊警惕地瞪着他:“是又怎样?”
“那就对了。”徐镛靠进椅背,摇扇子道:“我也属羊。算命先生说我今年有灾,得送件有吉祥刻纹金器给同样属羊的女子化解这灾难,我想来想去,大概只有你属羊,所以想请你帮我这个忙。”
袁紫伊嗤地冷笑:“哄三岁孩子吧?就算是化灾,用得着用这么贵重的金器?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徐镛正色:“你就不能把人往好处想想吗?我让你收个镯子又不会害你,我堂堂武举进士,难道还会弄个赃物给你栽赃不成?人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又不认识别的女子,这不是相信你不会拿了我的东西跑路才找你的嘛!”
袁紫伊还是不信。她可没那么好糊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姓徐的必定有什么阴谋。
徐镛盯她半日,哔地一收扇子道:“这样好了,一年为限,你就算帮我的忙,在手上戴一年,一年之后我再来问你要,你不许弄坏了,也不许弄丢了。我跟桃园社的掌柜挺熟,回头等你有空我请你上那里订包厢看戏。”
他凑近她:“你好歹帮你开成了铺子,你不会连这点忙都不帮我吧?”
袁紫伊板脸盯着他,像要在他脸上盯出两个洞来。
————(未完待续。)
271 有何企图?
“我看徐大人不是要遭灾了,你是中邪了吧?”
袁紫伊啪地放了帐本,在案后冷觑着他,请她帮忙消灾这样的鬼话都说了出来,还说什么帮忙,真当她当三岁孩子?!“看来你真是太闲了,说话都变得油嘴滑舌了,信不信你再这样,我立刻把你那银子退给你跟你断绝往来?”
徐镛交叉双手望着她,片刻后挫败地垂下头。
说实话他也觉得自己挺无聊的。
他从来也没有做过这种事,甚至可以说在遇见她之前连想都没想过做这种事。他就是想娶个能干精明的媳妇儿而已,看来看去他觉得再也没有人比她更顺眼,就想跟她把这事给定了。可是这丫头太棘手了,袁家被她一手把持,她要是不同意,恐怕他就是跟袁怙提也是没用。
这镯子他都揣了一两个月,就是想不到怎么送给她,想来想去想了这么个法子,到底失败了。
他清了下嗓子,把镯子收回来,又斜睨着她而揣回了怀里。
袁紫伊也没好脸色,她不发威还当她是病猫呢!
不过他真是奇怪,好端端塞个镯子给她做什么?他们家还没有钱到可以随便拿几百两银子往外抛的地步吧?他就不怕她万一收了不还了?到底什么居心?
她琢磨了会儿,猛地一惊:“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没有。”徐镛果断否定,然后看了眼她。端起茶来,“你千万别想多了。”
开玩笑,这个时候要是承认对她有企图。他就是活脱脱的流氓了。
袁紫伊恼怒地握紧了拳,不是有企图,那他送镯子给她是什么意思!
“姑娘,世子妃来了。”
两人正斗眼,丫鬟忽然叩门道。
门一开,就听脚步声已顺着楼梯甚有节奏地传过来。
袁紫伊连忙咳嗽起身,这里徐镛却突然间眼疾手快捉住她的手。然后不由分说将镯子掏出来又套在了她手上!最后竟然还意味深长地瞅了她一眼!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带半点迟疑,好像早就吃准了她就是手里的猎物似的!
“不准取!”他凑到她耳边,命令道。
袁紫伊噎住。
徐镛竖起一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门外,然后才施施然睨着她,一面松手退回来。
他竟然强买强卖?袁紫伊张大嘴不知说什么好了!世上竟然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哥哥也在?”
徐滢进了门,便见他们一个怒容满面一个春风满面。不由在门口停了步。
徐镛在这里她也不意外。门外都站着石青呢,她又不是没长眼。
徐镛气定神闲:“我来看看铺子生意经营得如何。”
徐滢笑容未改,又去看袁紫伊。袁紫伊正被腕上那只镯子烫得周身都快燃烧起来!想不动声色取下,偏生又合衬得紧,似是刚刚好照她手腕大小打造的,轻易竟还脱不下来!只得咬牙放弃,忍耐着道:“帐目徐大人也刚看过,还不错。”
一面让到小厅里坐下。
徐滢落座时略略扫了眼徐镛。徐镛便趁势道:“你们聊,我上刘府里办点事。”
说着告了辞。
袁紫伊因着这脱不下的镯子想唤住他。谁知他倒溜得比兔子还快!
徐滢吃着桌上切成片的山药糕,对他们这番眉来眼去却是丁点都没落下。
袁紫伊所有情绪仍还在那镯子上,他居然走了!他怎么能就这么走呢?这镯子到底什么意思他倒是给她说清楚!还有这究竟怎么解下来!
她神思恍惚地坐了一阵,抬眼看徐滢正闷声吃得津津有味,不由道:“这点东西你也看得上,难不成你们小王爷短了你的吃喝?”
徐滢扬眉:“我就喜欢你们这种带蜜糖味儿的。”
袁紫伊无语,还从没听说过山药糕里放蜂蜜的!
他们兄妹俩还真是对怪胎。她觉得忽然间她满脑子都是徐镛那副讨人烦的脸了……
不过被徐滢这么一岔,她又还是把心思给收了收。想她堂堂世子妃难得上她这儿来一趟,于是记起架上瓷瓮里还有些核桃仁儿蜜桃干什么的,遂起身也拿了些装碟。一面问她:“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的?”
徐滢拿绢子抹了抹嘴,从袖子里掏出那幅衬布来:“你不是让我给你瞧?”
袁紫伊打开,也才蓦想起她上海津卫所的事。
徐滢瞄见她一脸疑惑,遂一副早有所料的模样继续吃点心。她就不信她能有这么大的神通,连她徐滢都看不出来的东西,她袁紫伊就有本事?她跟她斗了一辈子可都没斗出输赢来的!
“这脚印……”
“怎样?”她抹抹嘴,又捧起茶来。
“这有问题呀!”袁紫伊忽地弹着这衬布道。
徐滢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嘴里打了个转生生咽回去,说道:“什么问题?”
“这人有六个脚趾!”
徐滢终于还是呛到了!
六个脚趾……“你怎么知道!”这不可能啊,明明她并不比她强到哪里去!
“我当然知道!”
袁紫伊得意地挺起大胸,并且妖冶地冲她斜了斜眼:“你忘了我针线活总是比你做得好?我两辈子加起来做的鞋没有五百双也有三百双,正常人五个脚趾的鞋是什么宽度,我闭着眼都能给你勾出来。这脚印如果没有画错,那这前掌的宽度绝对是六个趾头的宽度!”
徐滢望着被她举高摊开在面前的衬布,然后还现成取了只成品的鞋子在上面比划着的结果,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脚印的前掌,哪怕是个男人的脚掌,也确比正常的鞋子多出只脚趾头的宽度!所以这位马三爷,或者说那些不惜埋伏在雪地里袭击宋澈的黑衣人们他们想保护的那个人,其实是个长了六根脚趾的人?
这世上长六根脚趾的人可不多,这可比脸上长痣什么的机率小得太多了,而素锦他们个个都打小练习斥侯术,这脚印她相信绝对不会有偏差,这就难怪那些人会花这么大力气来毁坏一个脚印了!
她连忙提裙站起来:“我得回去告诉宋澈!”
____(未完待续。)
272 腹有奸计
宋澈这会儿刚进荣昌宫的门。
今儿衙门事情不多,而且现在春回大地春心荡——啊不,春暖花开,他觉得应该带着徐滢出去溜溜。
哪知道进了房她却不在!只有流银跟上来道:“世子妃出门了,说是去寻袁姑娘说点事儿。”
袁紫伊?她怎么又去找她了?
宋澈有点不高兴,他不希望他们之间除了个程筠之外还夹着个讨人烦的袁紫伊!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呢?徐滢都已经是世子妃了跟她地位都越拉越大了她还纠缠不休。
“去多久了?”他拉长了脸问道。
流银想了想说道:“有小半个时辰了。”
他看得出来宋澈好像有点不太高兴,虽然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他是宋澈的人,既然他不高兴,那他当然要站在他的角度看待问题。所以他又加了一句:“世子妃还说要用过午饭才回来,还说说不准会要出去走走,会晚些回。”
宋澈心里越发不舒服了。居然还跟她一起出去走?那他这不是白回来了吗?她想出去走走逛逛怎么不跟他说呢?难道他做丈夫的还不能陪吗?偏跟那个没眼色的商女在一起。
他预感袁紫伊越来越有当他们夫妻感情间的绊脚石的趋向了。
正要着人去打听她们在哪儿,这里院外小内侍又走进来道:“禀世子爷,徐家三房的表少爷来访。”
徐家三房的表少爷,那不是杨叶枫吗?
宋澈愣了愣。这家伙又来凑什么热闹?不,他八成又是来缠着他习武的!
他一想到他那盯着他上看下看的目光就想跑,怎么可能会教他习武?那他不是每日得把自己裹紧了才能露面?不过他是徐滢的表弟。那也就是他的表弟,在徐家还好说,既然到王府来了,他可不能怠慢了他。于是道:“还不快请进来?”
叶枫被请到了花厅。
杨家是世族,叶枫对这些规矩还是晓是的,不是亲近的或是以贵客相待并不会请到花厅这类相对私密的地方,一进门他便规规矩矩行起了大礼。然后又一脸无害地两眼泛光望着宋澈,简直好比做了三辈子亲戚似的唤着他“世子姐夫”。
宋澈无可奈何:“你来的不巧,你表姐不在家。”
“我不找表姐。我找世子姐夫你。”他蹦蹦跳跳到他面前,笑得明媚四射说道,“我今天是来请世子姐夫履行诺言的,那天你可是答应了会教我习武。我今日是特地过来拜师的!”
说罢他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撩袍便就跪下。
宋澈惊得跳到了隔壁茶几上,指着他大叫:“你可别随便跪!我可没答应你!”
叶枫转了身,惊羡地望着他这副身手,两眼滴溜溜转了两圈,又走到他面前:“那你要怎么才能答应我?”
“我怎么样也不能答应你!”宋澈站在茶几上宣示着。
流银望着这幕也是呆了,看不出来这杨家来的少爷缠功这么了得。
他问宋澈:“还要不要去接世子妃呢?”
宋澈瞪着他,真是没眼色,就是要去接。也得把眼前这牛皮糖给扯下来再说罢?
流银想了想,就跟他招了招手。
宋澈跳下地。随着他到了帘栊下。
流银道:“爷好像不怎么喜欢袁姑娘?”
宋澈深深望他:“难道我应该喜欢她?”
流银连忙掌嘴,说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爷不喜欢的袁姑娘,却是世子妃的手帕交,就是这次接了回来,下次她们还会见面的。”难道宋澈还有本事阻止她们见面吗?他可不这么认为,宋澈不被徐滢蹂躏就不错了。
他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袁紫伊时看他拉脸了。要不是这样他保证三天不吃饭!他从小听到耳朵长茧的一句话就是要为宋澈分忧解劳,既然他不喜欢那个人,那他当然也不会喜欢的。
宋澈烦恼的正就是这一点,要不然哪里还会等到今天!他瞪着他,哼了两声。
流银顿了下,又说道:“小的倒是有个办法。但是爷可千万不能说是小的的主意。”
“有屁快放!”宋澈瞪他。
他就瞅瞅那边的某少年,然后道:“我看这位杨三爷一番习武之心恐怕轻易不能中止,而且年纪应比袁姑娘差不了多少,而且他这么会缠人,又是苏州府人,如果他能够把袁姑娘带回苏州……”
宋澈听到这里,脑袋里叮地响了一声!
让杨叶枫把袁紫伊带回江南?
对呀!杨家家世没得说,袁紫伊长相没得说——虽然比起徐滢来说差得很,但也过得去了——她如今也已经是官户了,如果她能嫁到江南去,那么指不定两人这辈子都见不上面了!就是偶尔能见上,那也不算什么!
只要她不来影响他们夫妻团聚,他完全可以接受的!
关键是如果那小子看上了袁紫伊,一定就不会再来缠着他了!
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啊!
他立刻兴奋起来,看看那边仍在一脸期待等候着的小屁孩儿,扬唇一笑,走了过去。
杨叶枫正故作庄重地欣赏四面的壁画,见他走了回来,连忙又把身子端直。
宋澈望着他,咳嗽道:“你今年几岁了?”
“今年冬月就满十六了。”叶枫道。
宋澈腹诽,冬月才满十六,这才正月呢,也就是说才十五岁?十五岁也不小了,都懂从江南闯到京师来了。他记得袁紫伊比徐滢小几个月,这么说起来,顶多也就大个一岁的样子。这也并没有关系嘛,女大三都抱金砖呐。
他说道:“那你订亲了没有?”
“没有。”叶枫很老实地说。又道:“您问这个干什么?”
宋澈摸了下鼻子,咳嗽道:“是这样的,你想学习武可以,但我得考验考验你。”
听上去多么合理。
叶枫马上道:“世子姐夫想让我做什么?”
宋澈指指门外头:“东直门外有家名为‘集锦’的大绸缎庄,他们大掌柜姓袁,是位女子,你如果能跟这位袁掌柜交上朋友,而且以朋友的身份带她回江南走一走,我就可以考虑教你。但是你千万不能骗我,要是让我知道你耍小聪明,那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未完待续。)
273 为啥生气
这小子也不蠢,杨家既是世家,规矩必然要紧,若直接让他去勾搭袁紫伊,不用说也是不会成的。而且那样对袁紫伊闺誉也不好,他虽然讨厌她,可却还没有到要毁人清誉的地步,再说徐滢知道了指不定还会扒他一层皮,那太划不来!
可是交朋友就不同了。
反正那丫头粗鲁凶悍得很,必定不会讲究太多规矩,做生意就是要广结善缘嘛。再说她也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杨家这么好的家世,他介绍杨叶枫给她那是她的福气啊哈哈哈!
“交朋友?”杨叶枫听见后还是愣了愣。他不明白习武跟交朋友有什么关系?虽然说是考验,可他就不能来点看上去专业些的考验吗?蹲马步他也是可以接受的啊。这个交朋友是什么意思?还是跟个女孩子?
“她多大了?”他问道。
宋澈揣手道:“跟你差不多吧。”
差不多?这不大好吧?
他母亲要是知道他跟陌生女孩子接触,而且还把他带到江南去,一定扒掉他的皮的!父亲会更生气,到时候说不定连老太太和姐姐们都护不了他!
他为难地望着宋澈。
而宋澈却一脸坚持,仿佛他只要说个不字他立刻就能像徐镛那样拎着他的衣领把他丢出王府去。
好不容易在他这里撬开了口,可不能再丧失这机会了。
他沉思片刻,两眼骨碌碌又转了个圈。说道:“那你说话算话?”
“那当然!”宋澈拍着胸脯:“你姐夫我可是堂堂亲王世子,中军营里的宋佥事,怎么可能骗你!”
叶枫挑眉想了想。起身施了个礼,然后告辞了。
流银恭送他到大门外,然后一溜烟回来冲宋澈比了个手势:“走了!”
宋澈立刻起身回房去更衣。
“爷爷爷!”流银追上去:“您可千万别说是小的出的主意,千万千万不能说!”要是让徐滢知道他出的主意把袁紫伊给弄走,徐滢绝对饶不了他的!
“知道了!”宋澈摆着手,乐滋滋地进了房。
徐滢进了王府大门,正好碰上叶枫从王府里出来。只见他神采如故。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停步说了会儿话,他又不答应留下来吃晚饭。只说回去还有事,便就匆匆告了辞,只好也作罢了。
回到荣昌宫,宋澈已更好衣裳出来。见她忽然回来了。未免有点心虚,连忙接过她手上的貂裘,递了热茶,然后又埋怨道:“怎么出去也不告诉我?铺子里那种抛头露面的地方,以后少去。谁知道被哪些人看到?”
徐滢觑了眼他,坐下来:“看不着,放心吧。”她从前也是惯瞧不起商户的,没办法。她打小接受的就是阶级教育,所以宋澈的想法她能理解。但是袁紫伊这世成了商户。而且她又逃不开跟她做朋友下去的命运,也只能面对现实。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是大事。”她坐下来,将那衬布拿出来摊开在桌上,“袁紫伊说这脚印的主人有六趾!”说着便把先前在铺子里去的事跟他说了。“袁紫伊极擅做针线,画过的鞋样子不知有多少,这个她拿到手里就看出来了!”
宋澈乍听也觉惊奇,再听她说得这么悬乎便有些不以为然:“有没有那么神?”
“试试不就知道了?”徐滢笑着冲画眉招手:“找几双男人鞋过来,最好是习武之人所着的。”
画眉点头下了去。
宋澈拿着那脚印端详,眉眼间却有了几分半信半疑。
毕竟徐滢从来不说虚话。
这里才刚把自己鞋子从脚印上收回来,画眉便就拿了几双侍卫们的鞋过来了。徐滢着她拿着一只只地比较,结果那脚印外侧还是明显宽出一个手指头的宽度来!
“怎么样?”徐滢望着他,“种种迹象表明,此人身体上的确存在缺陷。从他们想要毁去这脚印的迫切来看,此人即便不是他们的头儿也必是个要紧的人物。只是这特征在脚上,要找起来却是十分麻烦了。”
关键是又不能锁定他在什么去处,否则倒可以想个法子进行排查。
而如今他们也知道他们拿到了脚印,就是下诱饵诱使上钩也没有那么容易。
宋澈呆了半晌才起身,他没想到这脚印还真有名堂。
不过他再想了想,又说道:“好奇怪,她能看出来,你怎么没看出来?难道你没有画过鞋样子?”
徐滢一顿,咚地把杯子放在桌上,进里屋去了。
宋澈摸摸后脑勺,满脸莫名其妙。
徐镛从铺子里出来,在周边转了两圈后才回府。回府后又着人去王府里跟徐滢打听袁紫伊有没有跟她说什么,徐滢自然说没有,也确实没有,再等了两日没见袁紫伊上门将镯子丢还给他,他这里才算是放了心。
杨叶枫这里得了宋澈这番话,心里也是有计较的,宋澈的考验他得接受,但也不能因为习武这件事弄得回不了家,他得先摸摸这袁姑娘的来历才能下手。于是当日从王府出来便也带着阿泰到了东直门。
到了东直门这边街上一看,他也愣住了。
那名唤集锦的绸缎铺子,不就是当初他跟踪徐镛来过的地儿吗?他可纳闷了,难道那袁姑娘就是当日跟徐镛说话的那位姑娘?原来是熟人?
熟人好啊,是熟人就不怕他父亲揍他了!
他立刻就乐起来,果然宋澈是考验他!既然如此,那他就不担心了!于是立刻就回了府,准备起怎么哄得宋澈点头起来。
再说崔家这里,徐冰打从年前起就憋了满肚子气,好歹出了元宵节,府里渐渐没有了人客,这才敢在房里咕哝出来。自然也没有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事,不过是眼红这个嫉妒那个,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说,便就怪责崔韦不像个男人。
崔韦也只是万般忍耐和劝哄,好在日间要上衙,可以避得一阵子。到了夜晚又不敢不回房,每次也得鼓足万般勇气才能跨门。
冯清秋这里却因为冯夫人已派人来跟崔夫人说过,二月里要接冯清秋回娘家住阵子,因此心情倒还算好。
崔嘉却不那么开心,因为他不能随着去。背地里去找崔夫人,埋怨她为什么要答应,崔夫人却反过来叹气跟他说了一大番道理,他又只得悻悻折返。
————(未完待续。)
274 倒贴娘家?
他不放心是有道理的,冯家几位少年与程筠都交情不错,她这回了娘家,万一又跟程筠碰了面怎办?
冯清秋对他的心思自然是心知肚明,不过只当看不见罢了。眼看着归宁的日子越近,她也开始张罗起给各房的礼物来。冯家虽然并没有旁支,但一家大小要做周到,这礼备的却是也不小。这几日就见她差人往外采办吃的穿的,按崔家如今这景况,这样未免也引人注目。
崔夫人在看崔二姑娘绣的屏风时,就有人把消息传到她耳朵里来了:“那绸缎匹匹全是好的,燕窝全是官燕,海味也全都是今季的干货,光这几日采办的东西算下来,少说都值三四百两银子了。咱们大爷半年的薪俸都在这里头了罢?”
递消息的婆子说得口沫横飞,一双眼里却是羡慕得都冒星光了。冯清秋嫁妆丰厚,手上又有好几间铺子盈利,她身边的下人们不短吃不短穿,平日里下巴都翘到了天上,生生弄得崔家这些下人短了气势。
崔夫人听得也皱了眉,虽说冯清秋这些日子里规矩上没什么差错,行事也得体,可明知道府里如今是这种景况,她还这么大肆采办回娘家的礼,这不是成心让夫家难堪么?
但是一想到冯家对崔家本就有怨气,这话又不好怎么出口。
她瞪这婆子道:“冯家人多,大奶奶回去自是要备礼的,你们背地里瞎嚼什么舌根?都不许说了!”
婆子悻悻地走了出去。
崔夫人这里闷坐了一阵。又叹气了一阵,到底心烦意乱地站起来,来到冯清秋房里。望着那满桌子的礼包问道:“都备好了不曾?我那里还有些年前置下的老参干贝什么的,也都是上好的东西,不如也拿些去带给你祖母。”
冯清秋道:“都备好了,不劳母亲挂心。”略一顿,又给身边丫鬟使了个眼色,然后从她手上接过把钥匙来说道:“我怕是要在冯家住一阵子,难保我们爷没有要用钱的时候。他的薪俸我都给他锁在他平日里放钱的铜橱里,请母亲帮着儿媳掌掌。”
崔夫人有些窘了,合着人家压根没用崔嘉那点钱。用的都是自己的嫁妆。连忙推回来:“这是说的哪门子话,只是回去住几日,又不是住一年半载,哪里就短得了他的零花钱?钥匙你拿回去。他花钱的地方我自替你掌着。”
冯清秋嘴角扬一扬。也就不推辞了,把钥匙还给了丫鬟。
这里崔夫人为着掩饰先前那番心思,也上前帮着她收拾起来。
徐冰刚刚从房里出来,丫鬟红棋就到跟前来了:“奶奶慢行,大奶奶那边恐怕有乐子出来了!”说着跟她挤了挤眼,然后先走进了门内站着。
徐冰精神一振,连忙跟着走进,红棋就说道:“方才太太屋里的孙婆子在大厨房里跟厨娘吵嘴。后来被人劝开,才知道原来孙婆子在太太面前挨了训斥。原因是她去太太面前告大奶奶的状……”接着便把从孙婆子口里听来的消息跟她说了。
徐冰知道冯清秋要回娘家的事,但她究竟买的什么却不清楚,只因从前她吃的用的都是上等,就算是到了崔家,她也没有在这方面对冯清秋的举止产生足够的警觉,听说居然因为她给娘家人采办礼品还跟崔夫人之间存了嫌隙,就不由得冷笑起来了。
他婆媳俩平日里好得跟亲母女似的,没想到也有闹矛盾的时候!
这里想了想,就跟红棋了几句。
崔伯爷近来还算心定,好歹两门媳妇都娶进来了,只除了崔嘉跟宋裕他们打起来那事,别的也未见出什么大的篓子。因此他也有了时间和精力继续琢磨怎么拿回那半块印章的事。
这两日便也把注意力分了些到徐镛头上,下晌回来的未免就晚了些。
才进门,就听见围墙下几个下人在嘀嘀咕咕,他正要咳嗽警告,“大奶奶”“七八百两银子送娘家”诸如类的话就猛不丁地传到了耳里。说的是冯清秋?他立刻停步皱起眉来,并且还贴了耳上去。
“没见过这样的,明知道婆家眼下困难,不帮着婆家发家,倒是把钱倒贴起娘家……”
“就是,听说那绫罗绸缎买的比咱们老爷夫人日常穿的还要好……”
崔伯爷听得肝都颤了!
冯清秋要回娘家的事他当然知道,但她竟然敢拿钱倒贴娘家?他受不了了!实在是受不了了!说别的都好,她冯清秋跟崔嘉吵架也好,瞧不起自己的丈夫也好,眼下都没有比拿钱去倒贴娘家来的让人愤怒!
冯家难道缺钱吗?缺钱的是他崔家!
他崔家虽然做不出那种拿儿媳妇的嫁妆贴补家用的事,但你这么样明目张胆的往娘家塞钱是不是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些?
他握拳咬了咬牙,瞪了眼墙那头,而后大步往正房里去。
崔夫人刚回到屋里,才落座就见他怒气冲冲地进了门,连忙又起身:“怎么了?”
崔伯爷怒目向她:“听说冯氏为了回娘家,花了上千两银子送礼?”
崔夫人忙道:“哪有的事?就是些正常的礼。”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上她这里来了,再说冯清秋到底是她的儿媳妇,她纵然心里不舒服,又怎么会容许让别的人看他们笑话?
“你还在这里帮她遮掩!就连下人们都在背地里议论了!”崔伯爷指着门外,顺脚踢翻了跟前椅子。
“下人们嚼什么舌根你也信?”崔夫人急了,“我自己都去看过了,哪里有什么上千两银子?再说她花的都是她自己的钱,冯家接她回去小住,她能空着手回去吗?别说是她,就是咱们也还得备上份礼捎过去呢。”
“谁准她回去的?!”崔伯爷拍起桌子来,“还不都是你点的头?哪里有出了阁的姑奶奶还回去长住的?又不是隔着山长水远,同在京城,为什么要回去长住?咱们崔家还亏待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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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要不要脸
崔夫人胸脯起伏,又急又气,又不知说什么好。
眼里崔家什么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论规矩论规矩,他们背个空壳子,能按那套规矩来吗?想想她自己这些年为着崔家也贴补了不少私己,到头来丈夫反而亲了姨娘和庶子,把自己日渐晾下,心里又不觉委屈,当即脱口道:“她自己的嫁妆爱怎么花怎么花,我可没脸去阻止她!”
崔伯爷没想到妻子居然会这么顶撞他,伸手抓起个花瓶摔到地上,气冲冲出了门。
崔夫人望着一地碎渣,也发着颤落了泪下来。
两人闹得这么大动静,东跨院这边冯清秋终于也知道了。
听丫鬟把崔伯爷的原话复述出来之后,她也是气得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正好崔嘉也回了府,看见府里四处气氛严肃,连忙回了房,就见冯清秋脸色煞白坐在那里,如同一根木桩子,又如同一树才从雷雨里静下来的梨花,不由也吓了一大跳,丢了官帽便上前,才开口问了句“怎么了”,脸上立即就挨了她一巴掌!
“崔嘉!你是不是觉得我嫁给了你,便连我的一切所有都是你的?”冯清秋腾地站起来,两眼瞪得连白仁儿都出来了,“我告诉你,你做梦!我不会因为嫁给你,就连我的父母亲长都忘了,就连向他们起码地尽尽孝心都不顾!”
崔嘉被打得莫名其妙,看她这么模样。心里又是惶恐,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只好道:“我并没有这么说过。”他只是担心她心里还惦记着程筠而已。
“你没这么说不代表没有这么想!”
冯清秋冲他砸了只茶壶。哭出来:“我祖母跟我母亲接我回娘家住住这是她们的好意,也不是没有跟你们家商量,你们既同意了,如何又管起我怎么跟冯家送礼来?我如今是你们崔家的人,难道我在冯家住,进门不用给各房捎礼,不用拿钱花销?
“我回娘家你们不但不提起怎么让我捎礼回去。反倒还责怪起我买这买那!我问你,从成亲到如今,我可曾用过你一个子儿?!我都没脸说崔家养不起儿媳妇。你们倒好,还管起我的嫁妆来!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别人,我不用你的钱。我的嫁妆你也休想动我分毫!”
崔嘉感到十分难堪。
用妻子的嫁妆本来就是丢人的事。大伙都知道崔家没钱,崔夫人拿着自己的嫁妆出来才算给他向冯家下了聘,她口里的“别人”,指的不就是崔夫人吗?而这个动用妻子嫁妆的人,不就是影射的崔伯爷么?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冯清秋说出这样的话也让他生气,这里咬咬牙,掉头出了门。直接就往崔伯爷屋里去了。
崔伯爷也怒气未消,他觉得不但崔嘉不懂事。就连冯清秋也不懂事,她的嫁妆是她的没错,可是那也是他崔家子孙的财产,难道她将来死了还带到棺材里去不成?是她和崔嘉的儿女的,那就跟是他崔家的没有两样!
明知道家里缺钱,她还一个劲往娘家送钱,她到底是冯家人还是崔家人?哪怕是崔家不会问她要嫁妆贴补家用,她的钱也不能随便往外花,也不能贴补娘家!
再想想崔夫人先前那混帐话,又不由更生气!她别的什么不会,就是会护短,崔嘉被她护成了这德性,新来个儿媳妇也让她给护着了!全都是胳膊肘儿往外拐的东西!
“你跟清秋说什么了?!”
正抱头恼怒着,崔嘉就闯进门来了,眼红脖子粗,一副要吃了他老子的模样。
崔伯爷更是火起,拍桌子道:“你这是跟你老子说话吗?!”
崔嘉也吼起来:“你怎么跟她说话,我就怎么跟你说话!是不是你说她花钱给娘家人备礼的事了?!”
原来是为这事!崔伯爷不假思索甩了他一巴掌,崔嘉不敢还手,只好捂着脸怒吼:“你用完了我母亲的嫁妆还来盯清秋的嫁妆,你是不是要把崔家脸面丢光才甘心?!这么想花女人的钱,当初为什么不求几个商女为妾?还非得出钱去买人进门?!”
崔伯爷气得七窍生烟,二话不说,抓起墙上一把剑,罩着他身上便劈过来。
崔嘉扭头就跑,父子俩就在正院追打起来了!
徐冰在房里揣着一颗心等着看热闹,听得正院里动静越来越大,崔夫人和两位姑娘都跑了出来劝阻,简直闹翻了天,乐得也带着红棋出了门来!门下遇见马姨娘,却见马姨娘面色忧虑瞅了她一眼,然后就急匆匆去到正院解围,不由还愣了一愣。
长房里不是窝里斗得越凶对他们越有利么?怎么马姨娘这副表情?
正在廊子下纳着闷,郁嬷嬷忽然一脸凝重地快步过来:“奶奶先前打发孙二去做什么了?”
徐冰本就有些怵她,这孙二又是她先前着红棋派去给崔伯爷通风报讯的,心里就不免跳了跳,嗫嚅道:“没,没做什么呀。”
“奶奶还想瞒着奴婢么?”郁嬷嬷脸色放沉了,“孙二方才已经被大奶奶传过去了!”
什么?!
徐冰当真吓傻了!冯清秋,她怎么会去找孙二……
郁嬷嬷恨得牙齿都酸了:“奶奶真是不知轻重!这大奶奶聪明过人,这么明显有人挑拨离间的事她怎么可能事后不会反想?老爷针对大奶奶那就是针对长房,得益的是咱们二房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就不是咱们做的咱们还得想法子撇清,您倒好,居然还自己干起这勾当来!”
要不是碍着主仆身份,她可真想骂她一句蠢!那冯清秋是什么人物?乃是冯夫人亲自调教出来的,也就是如今崔家这样子值不得她花心思经营,要是换成别的什么王公贵胄之家,她冯清秋还能给你徐冰进门当弟媳的机会?
再还有那崔夫人,崔夫人纵然城府没什么过人之处,可人家是婆婆,是主母!凭这点就能足足压得你动弹不得!
她居然还自作聪明地去挑拨他们?徐少泽当初怎么不干脆把她泡在马桶里淹死省事!
郁嬷嬷真是太瞧不起这种专给身边人添乱的蠢货了。
“那怎么办?”徐冰也慌了。郁嬷嬷这番话立刻使她回想起冯清秋治人的手段来!“我可不能承认是我做的!”
郁嬷嬷睨着她,这个时候着慌有个鬼用?但到底她吃了亏,对她自己也没好处,她便就使了个眼色给她,示意她进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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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打就打了
冯清秋这里自打跟崔嘉发泄完之后渐渐冷静下来,想起那“千儿八百两银子”地送礼回冯家这话实有蹊跷,遂着人去打听了一番,很容易就把目标锁定在徐冰身上。
这里再把去过徐冰房里人一打听,就问出这个从徐家陪嫁过来的奴才孙二来。徐冰平日又不会笼络人,再说冯氏身边的人对冯家人都有本能的怵意,还没有问到三两下,这孙二就招供了。
冯清秋冷笑着,提着他就要去见崔伯爷。
哪知道才出到门口,丫鬟就又进来道:“奶奶,西跨院那边二奶奶在训奴才呢,还拎了几个往老爷太太跟前去了。说是今儿的事都是那几个人没管住嘴闹出来的,二奶奶已经打骂了他们,还带着他们亲自去正院里领罚。”
冯清秋立刻停在门槛下,这徐冰居然还会来这招?
可是就是会耍滑头她也不怕!这明摆着就是徐冰为了挑起长房矛盾,挑拨崔伯爷对他们长房的厌恶么!她有孙二在手上,还怕她翻天不成?
哪知道才走两步,丫鬟又跟上来,说道:“这次怕是不能轻易去了,方才老爷要打大爷,二奶奶冲上去挡了一笤帚呢!现如今不但老爷着了人去拿药给她,就连太太也完全说不上话了。马姨娘哭着把二奶奶送回了房,听说二爷也回来了。”
冯清秋望着廊外伸进来的一根迎春枝,牙一咬将上头的花苞儿给撸下来了!
徐冰挨打当然是郁嬷嬷的主意。崔伯爷下手重,手里拿的虽是笤帚,可落到她身上却成了闷棍。整个左肩已经红肿了。可是挨了这顿打却逃脱了崔伯爷对她的追责,而且也堵住了崔夫人的嘴,也算是值了。
这几日不免对郁嬷嬷言听计从,在崔韦面前也温顺了许多,崔韦很高兴,得知是郁嬷嬷的功劳,私下里小恩小惠地也没曾吝啬。郁嬷嬷虽不是什么任劳任怨之辈。但徐家把她派来扛了这么个差事,要想在崔家过得舒坦,也只能打起精神帮着徐冰。
等冯清秋知道徐冰身边还有个得用嬷嬷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七。她回娘家省亲的前夕,她听完之后对着镜子冷笑了下,也没再说什么。都在这府里不用着急,等她从冯家回来有的是时间一并收拾!
二月初九冯家就派了轿子来接冯清秋回府了。崔嘉沿途送她到府。
冯氏听说冯清秋回了娘家。也琢磨着要不要接徐冰回来住几日,她才刚提了个话头徐少泽就摆手拒绝了:“让她在崔家好好呆着罢!秋姐儿不在崔家更好,她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讨讨公婆的欢心!”他对徐冰真是已不抱什么指望了,只要她不闹出事来让他收拾烂摊子,他就是三年不见她都成!
冯氏气得咬牙,却也无可奈何,谁让她如今没有冯家做靠山了呢?
但是因为听说徐冰被打,又还是忍不住心疼。再就是也知道冯清秋不会善罢甘休,也想接她回来帮她支支招。这日里借口说心窝子疼,递话到崔家,徐冰便就顺势跟崔夫人说回来看看了。
徐冰马车进了大门,迎面就碰上杨叶枫往外去。
叶枫走得急,马头将徐冰车身给刮蹭了一下,轿里的徐冰止不住晃荡,那急脾气又蹿了上来,撩开车帘便冲外喝道:“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
叶枫就在车旁回了头。
徐冰在窗内认出是三房的表少爷,下意识抬手掩了掩唇,倒不是怕他,只是杨家人清高,常让她自惭形秽,因此未免心虚。不免强笑道:“原来是表少爷。”
叶枫平日里虽然没心没肺,但在杨家也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听见那声“狗奴才”便就勾起了心里那股子傲气,这里回头看了眼,下了马,然后走过去,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又不是故意撞的你,也不是不愿跟你赔礼道歉,怎么能出口伤人呢?”
徐冰听他说话就猜是个没什么斤两的小屁孩儿,当场那丝心虚也没了,撩了下唇角就放了帘子要进二门。
叶枫皱紧了眉头,目光一扫花坛里的石头,忽然走过去捡了两颗鸡蛋大的干泥团,对准那马屁股便砸去!两匹马受了惊,当场扬起前蹄往府里冲去!
徐冰在车厢里吓得尖叫不止,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沿途的下人也纷纷作鸟兽散,而那两匹马却还在往前头狂奔!
叶枫见状深怕伤到人,连忙冲上去要阻拦,这时徐镛突然从三房这边墙头腾地而起,掠过去牵住了马缰!
两匹马前蹄高扬,车厢几乎倒立在地上,徐冰尖叫的声音几乎把周围人的耳膜都捅破,好歹两匹马在徐镛手里被制住了,车厢回复原位,徐冰从里头滚出来,带着满身呕吐出来的秽物。
叶枫见闯了祸,哪里也不敢去了,立刻老老实实蹲在穿堂下。
冯氏听见动静立马扑出来,看到徐镛也不知怀疑到什么,一个箭步冲上去冲他便道:“你是不是想害死你妹妹!”
徐镛侧转身避开她的狂吠,拂拂袖子道:“我妹妹在王府里呆着呢。”
冯氏气得面肌一抖,这里徐冰又扑上来厉声指着门廊下的叶枫:“是他!是他害的我!”
叶枫整个人都绷成了一条直线,抿紧嘴望了望徐镛,又望着冯氏母女。
徐镛扫了眼他,他噔噔跑过来,涨红了脸说道:“是她先骂人!”说着把方才的事跟徐镛说了,“阿泰他们可都能作证呢!”
冯氏变了脸色,去看徐冰,徐冰反驳道:“他撒谎!我怎么可能骂他?分别是他故意打我的马!”
叶枫也生气了,白净脸庞变得通红。
徐镛眼角扫着徐冰,负手道:“你向来就是个惹祸精,你不惹别人别人怎么会惹你?再说了,打了你的马又怎么样呢?他是客人,你现在也是崔家的媳妇,也是客人,你要找人理论,不如上江南找杨家去?”说罢斜睨了她一眼,也不再理她,拽着叶枫胳膊就进了三房。
徐冰望着那拍上的院门,血都快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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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他去哪了?
徐镛带着杨叶枫回了拂松苑,坐在书案后沉脸望他。“欺负个女人,你也好意思!”
叶枫搔着后脑勺,没脸回话。
徐镛接着道:“跟你说过多少次,出门不要走府里的门,走咱们这边的门,你偏不听!这就跟人撞上了吧?”
叶枫支吾:“马在院后马厩里,走三房这边不方便。”
徐镛嘶了声把身子坐直了:“那你这些日子老跟去衙门里当差似的天天往外跑,你干什么去了?”本来嫌他缠得烦,可没想到最近几天别说缠他,就连他人影子都见不着,他早就想问他了!
“我?我就是出门溜溜弯啊。”叶枫揣着袖子说道。他当然不能跟他说实话是听了宋澈的话跑去跟袁紫伊交朋友了,要是让他知道这么做是为了习武,他一定又会阻止他的。他千万要保守秘密。
“溜弯?”徐镛眯眼瞅着他,溜弯需要天天早出晚归?
“是啊,溜弯。”他点点头,睁大眼望着他,很认真的样子。
徐镛玩了手上镇纸片刻,然后给他一个手势,让他出了去。
等他前脚出了院子,后脚他就招手把石青唤了进来:“去跟着表少爷。”
杨叶枫打小在杨家上下呵护里长大,即便是一路平安到得京师,也不见得会提防徐镛派人跟踪他,因此径直到了袁紫伊所在的绸缎铺,跟铺子里伙计边打招呼就边进了帐房。
半个月前他打听得袁紫伊的来历,于是便假称是江南游学的书生为解生计之忧前来应聘帐房。铺子里二掌柜考究了一番他的算术,又等袁紫伊考过他的记帐的本事,翌日便就在铺子里正式当了帐房先生。一来二去地跟伙计们倒是熟了。
袁紫伊对这个新来的帐房也是满意,虽然说从气质上看他绝对不像是会为了几个饭钱来当伙计的人,但是她又没什么好值得他坑蒙拐骗的,钱也不经他手,他只是算算帐,又去挖掘人家背后的故事做什么呢?
不过就有一点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帐房设在楼上,就在袁紫伊的小房间隔壁。这小子隔三差五就会给她带点儿零嘴什么的,一开始她不吃,后来他说别的伙计都有。她也就撮了点吃了。
吃了之后觉得还挺不错,他就顺口跟她介绍起他们江南的好山好水好风光来。
他又有一把好口才,说起那名胜古迹简直如数家珍,近的有虎丘与寒山寺。远的有西湖和秦淮河。说起吃的又是一长串袁紫伊听也没听过的名字。
听袁紫伊无意中提到笔墨文章,他张口就是长短句,闭口就是哪个哪个名家,要不是他这些日子做事还算踏实,年纪又不大,袁紫伊真要怀疑他是哪来的皮条客了!
“袁姐姐,你吃过早饭了吗?”
这里才刚吃了茶,他就笑眯眯地进来了。仰着张人畜无害的脸,将背着的手往她面前一伸。说道:“东旺阁的三鲜包子,汁多味美,快趁热吃!”
东旺阁的包子的确是做的好,但也不便宜。她拿起一个来看了看,望着他道:“你每个月拿的这点月俸,都不够你买早饭的吧?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给你补钱的。”
“不用补,我吃的少,月俸够我花的。”叶枫乖巧地坐在她旁侧,托腮望着她吃。
他都过来当了半个月差了,该怎么哄得她答应跟他往江南去呢?当然他是不可能把她带回家的,他要是回了家,哪里可能还出得来?反正只要他带着她到了苏州,宋澈也不可能知道他没有进家门,到时候他就领着她转一圈回来就好了。
虽然这样有些对不住她,但是他日后习了满身武艺,会想办法弥补她的。
“袁姐姐,”想到这里他就激动起来,情不自禁唤出声来了,“你有没有想过去看看江南风光?”
“有啊。”袁紫伊吃完包子,又喝了口茶,“等我生意做大了,铺子开得大江南北到处都是,那我想去哪儿就都可以去哪儿了。”
“可是那样得好久。”他说道,“说不定那个时候你都成亲生孩子了,拖家带口的,哪有那么容易?”
袁紫伊其实是没有深想过这个问题的,她沉吟了下,就说道:“我又不是非去不可。”
“怎么能不去呢?”叶枫直起身来,“江南那么美,每一个对人生有美好憧憬的人都应该去看看。”
袁紫伊张嘴讷了讷。
她对人生也怀抱着理想,也觉得江南风光值得一看,但是目前她觉得更想得到的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所实现的价值,她投生到这样的家庭,并没有权力像他所说的那样自由自在。毕竟欣赏美景跟重塑自己的生活环境比起来,还是后者更为实际。
“我迟一天去早一天去都没有什么要紧。”她把茶喝了,然后挑眉望着他:“我很欣赏你这样的雅趣,但是我恐怕你不好好当差,回头会连买包子的钱都会成问题。”
徐滢从前也嘲笑过她俗,但是俗在生存面前并不是丑事。
杨叶枫张嘴望着她,悻悻地垂下肩膀来。
徐镛最近跟刘泯接触过,请他们帮忙留意京师里人称马三爷的人,私下里又有意无意地跟人打听生有六趾的奇人之所在,近来也略有所获,刘泯日前着人送来一张有马三爷称号的人名单子,一数竟有十来个,但宋澈查了查,竟然全都不符合条件。
于是今早曾与他一同参加武举的一个军户子弟又让人捎了封信来,说是南城驷马街那里有间牙行,是个叫做马三爷的人开的,可以去看看。
其实徐镛对这个马三爷并不怎么在意,在意的是那个六趾人,只有他才是最明显也是最关键的特征。
这里拿着那驷马街的地址正看,石青就回来了:“爷!您猜表少爷上哪儿去了?”
徐镛将手里的信丢过去:“卖什么关子!”
石青连忙接住那信说道:“表少爷去的是袁姑娘的铺子!原来他竟在袁姑娘铺子里当帐房,都已经去了有半个月了!”
————(未完待续。)
278 原来是他
杨叶枫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目标的少年。
早上劝说袁紫伊未果,回去看了几页帐,他又神采奕奕地跑过来了。“袁姐姐,要不你去江南开铺子吧?你要是开在苏州,我可以给你当向导。”
袁紫伊抱着一摞绸缎料子下楼梯,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往下走。叶枫不死心地跟上去:“如果你去苏州,我还可以给你介绍几个好的掌柜,帮你把生意打理得红红火火的哟!”
袁紫伊失笑:“你既然认识这么好的掌柜,怎么会落得要来给我当帐房的地步?”
这小子巧舌如簧,牛皮吹得呱呱叫,小小年纪落了这么一身毛病,偏生又长了对清灵透亮的眼睛,如果不是这样,当初她可不一定会答应留下他。
叶枫跟着她到了店堂,顺势帮着路过的伙计将新到的绸缎料子放好,又随她走到右侧二掌柜这里看了看今日的库存,才又见缝插针地接着说道:“我是因为没在苏州,所以才会这么穷啊,我家里还有钱的,你要是不信,可以随我回去瞧瞧。”
袁紫伊就当听笑话打发时间了。
边听他哈啦边又折回楼梯,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老想拐我去江南似的,你莫不是背地里还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怎么可能?”
叶枫随她上了楼,往她的小房间走去,才准备替自己辩驳一番,忽然就见屋里头居然多了个人!
“表哥——”
徐镛负手拿着扇子立在屋里。两只眼像刀子一样射向他。
他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躲在袁紫伊身后,两手也不觉地拽住了她的袖子。
徐镛这个模样看起来好吓人。就算是他在这里做帐房也不伤天害理,他做什么这么凶?
他直觉袁紫伊能保护他。
但他还没有站稳,袁紫伊就转身正面向了他。
“表哥?”她扬高了声音,看看他们俩。本来她也很疑惑为什么徐镛不声不响地就来了,但是叶枫这声表哥却越发吸引去了她的注意力,徐家来了个亲戚的事她早就听说了,这小子正好姓杨。难道他就是杨家来的那个小屁孩?
“要不然你以为呢?”徐镛瞪着她,然后又阴森森地瞪向杨叶枫。
叶枫望着齐齐瞪过来的他们,一颗心立时沉了!他立马走向袁紫伊要解释。却被徐镛横插一手出来挡住了去路,然后还没容人看清楚怎么出手,他便已经被徐镛拎住了他的衣领:“好一个出来溜弯儿!”说完冷哼一声,也不等他回辩。拎着他就下了楼。
袁紫伊绷着脸在楼栏上望着他们俩。
被当称砣般拎起来的杨叶枫仍在半空蹬着腿冲他呼喊:“袁姐姐你别生我气!我改天再跟你解释!”话音刚落就被徐镛丢到了马背上。横拴着往徐府去了。
袁紫伊愣在楼上,半日也未能回过神来。
叶枫一路趴在马背上颠簸到府,进了门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这还不算,刚刚平了些喘,徐镛又拎着他进了拂松苑。跨进门槛趴在地下的他觉得自己跟流浪了十个月被人追了十条街下来的死狗差不多了!
不过是去当个帐房,至于吗?!
他趴在地下哇哇地把能吐的都吐出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垂死地望着书案后脸冷得跟冰块似的的徐镛。
徐镛望着他:“说。你怎么会寻到那里去当帐房的?”
叶枫哼道:“我要积累经验应付会试啊!那里又不是什么去不得的地方,我怎么不能去当帐房?”
徐镛伏在案上:“不说实话是吧?金鹏!立刻派人去苏州。请杨家过来接人!”
金鹏立刻闪进来,大声地称了声是。
叶枫一骨碌爬起来挡住他去路:“慢着!”
徐镛横眼扫他。
他咽了咽口水,说道:“一点点小事,也值得这么兴师动众,我怎么会骗表哥呢?我就是去学经验的。”
徐镛呲牙望着窗外,“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去铺子里学经验还得天天儿地给掌柜的买零嘴儿,还得给她买东旺楼的包子,——东旺楼的三鲜包子二十文钱一个,莫非你学的是怎么溜须拍马,怎么讨女孩子欢心的经验?”
叶枫揣着手:“不关你的事。对了,你怎么我知道我买零嘴儿的事!”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而且居然连他在哪儿买的包子都知道,他太过份了!他这么勤奋上进,他不但不夸赞他而且还嘲笑他,没有这样做表哥的!
“我是那儿的二东家,我为什么不能打听?”徐镛眼里都快直接甩出刀子来了。
二东家?
叶枫愣在那里,他真不知道啊,姑母没跟他说他们家还开了绸缎庄啊。
不过,就算是二东家又怎么了?难道他就不能上他们家铺子里当伙计吗?
“表哥!你未免太不讲理了!”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又没犯错,你是不能把我提回家来的!父亲教导我从小要做个负责任的人,我就这么走了,是对袁姐姐的极不负责任!”
“她有我负责!用不着你!”徐镛站起来,走到他跟前,敲了他头顶一记:“你乳臭未干,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老实交代,为什么会去铺子里当伙计?为什么要对她大献殷勤,还企图把她拐去苏州?你要是不说,我就亲自把你押回苏州!”
他认真起来的样子瞧着有点可怕。
叶枫迟疑起来。
能不说吗?好像不能。不说的话他肯定纠缠个没完。当时宋澈只说让他办成这件事,并没有让他保密不往外说,想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徐镛要是知道他去求宋澈拜师习武,多半会不同意。但是再想想,宋澈官比徐镛大,只要他答应了,徐镛想来也是没办法的。
这么分析下来,就打定了主意,说道:“说出来不怕吓着你,这是世子姐夫让我去的!”
“世子?”徐镛也是怔了怔,他眯眼道:“你还在撒谎!”
“谁撒谎了?”叶枫跳起来指着天上:“我要是撒谎就让我天天出门遇冰雹!”
徐镛一口气结在喉间,有那么半日没能缓过来。
原来是宋澈?
————(未完待续。)
279 你们世子
衙门里正在端亲王公事房议事的宋澈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看了看外头明晃晃的太阳,狐疑地擦了下鼻子。
端亲王边翻簿子边撩眼看了看他:“怎么动不动就风寒?”
宋澈清了下嗓子。他身体棒着呢,不劳他关心。不过说到风寒,他又立马瞪回去,——还好意思问,上次风寒就是赖他!
端亲王也似领会他的意思了,面上也有些不自然,低头交代了几句就打发他出了来。
宋澈回想起那个喷嚏到底觉得心里不安,回到房里招来商虎:“去看看世子妃在家干什么呢?”
荣昌宫里,徐滢坐在杏花树下翻看几份庚贴。
庚帖是厉公公利用他庞大的消息渠道从容华宫打听过来的,全都是京师一二流的名门贵胄家的淑女。原来前阵子万夫人频频约见京中官眷,就是为的给常山王宋鸿议亲!
宋鸿也已经十七了,作为子嗣不多的端亲王府郡王之一,也是该议亲了,这并没有什么可说的。
可是万夫人看中的这些个大家闺秀,家里都是有实权的,而且当中有些母族势力还很不小。
比如这林尚书的幼女,林尚书是吏部尚书,权力就不用说了,林夫人徐滢也见过,素闻是个有雷霆手段的厉害娘子,娘家父兄都任封疆大吏,这样人家的女儿,当个皇妃或许给宋裕那样的皇子为妃都很够格了。
再比如这杜正卿的长女,杜正卿是大理寺正卿。杜家老太爷原是太傅,杜小姐的叔叔是东宫近臣,姑母嫁给了身在晋南的晋王为妃。杜夫人也是湖州顶呱呱的望族出身。据说年轻时才情极佳,是江南一带有名的才女。
其余几位也都是非富即贵,比起她这位侍郎侄女出身的世子妃真是不要好太多。
“这都是万夫人一厢情愿,咱们王府虽然地位高,但常山王手无实权,又是庶出,这些人家也都会斟酌的。”厉公公生怕她心里不舒服。如此劝慰她。
基于皇帝与端亲王那些年里在宫中相互扶持的深厚手足之情,端亲王府所受之恩宠在大梁来说史无前例,而且据目前这阵势看来这恩宠至少还能绵延个一两代下去。但是这也是由于端亲王深知为臣之道谨守本份换取来的。
王府绝不可能所有王嗣都留在京师,能让承袭王位的世子在京师代代相传这已是不容易,端亲王不会再让两位郡王掌握什么官职权力,更不可能让他们留在京师。所以。虽然都是端亲王的子嗣,但各自未来却还是大不相同的。
如林尚书杜正卿之流,心中自有高下,又怎会那么容易如万夫人之所愿?
徐滢放了纸笺,吃一口汤圆道:“话不是这么说,王妃不在了,我身为长嫂是有责任帮他们张罗婚事的。常山王和陈留王将来若都能娶个贤良女子为妻,这也是我们王爷和王府的福气。我没有那么小心眼。不过觉得万夫人的目的不会是想挑个贤良女子罢了。”
人家也是仗着有个儿子所以腰板这么硬,如今宋澈娶了她徐滢回来。她万氏还是得在她面前低半个头,所以她日子才过得这么轻松。若是陈留王娶了妻,而且还是个背景后台极硬挺的妻,那她的日子未必就这么清静。
虽是有长幼规矩,可是规矩之下仍有死角,谁知道她会不会失手呢?
所以,还是那句话,要解决麻烦,就得从根源上解决。
不知不觉她把一碗汤圆吃完,说道:“也不知道咱们王府这样的情况,常山王他们的婚事该由谁作主?宫里有没有说要为他们指婚什么的?”
厉公公想了想,说道:“若按规矩,就是从三年一选的秀女里指定,包括景王惠王他们都是,但十年前皇上宣布不再选秀,所以各皇子郡王爷们也都是由宫里指婚,或者是由各府自己拿主意了。据老奴所知,宫里贵人们并没有提到给常山王指婚。”
徐滢点点头。
万氏当年风头压过王妃,太后才经宁淑妃送了宁夫人进来,自然不大可能给宋鸿指婚。
“咱们王府的话,如果王爷不发话,那论理就是由世子妃您主持,万夫人协理了。”厉公公又说道,“不过王爷对几位郡王郡主也都很关心,老奴以为,王爷还是会过问的。而万夫人只怕就是知道这层,所以才自己张罗开来。”
徐滢挑挑眉,不置可否。
万氏想斗赢她是没可能的,但也经不起端亲王会被她天天吹耳边风。
“世子妃,大爷来了。”
这里正琢磨着,画眉走进来禀道。
大爷就是徐镛。徐滢连忙放了碗,扬手道:“请到这里来。”转头又对厉公公道:“先盯着吧,且看看她什么心思。”
厉公公这里退下,徐镛就从杏花树那头的庑廊下走过来了。
徐滢起身唤了声“哥哥”,徐镛到了跟前,看了她两眼道:“倒像长了点肉。”然后撩袍在椅上坐下,说道:“世子呢?”
徐滢笑起来:“那你得到衙门去找他。”
徐镛也笑一笑,说道:“我不是来找他的,是来找你的。”
徐滢就渐渐正色起来。
徐镛拂去落在袖上的一片落花,悠悠道:“自从你出了阁,我如今像是成了个管家,每日里忙着房前屋后这些琐事。母亲又打定主意只守不攻,如今倒还能应付,只是不知道日后我若走马上任,又该如何是好?”
徐滢愣住。
“所以,”他顿了顿,略过脸上那丝不自然,“我想或许也该是找个人帮我打理打理内宅的时候了。”
徐滢眉头一挑,眼里闪过几分光亮,原来这是来跟她商议婚事来了。
索性装起了糊涂:“此言甚是。就是不知道哥哥可有了意中人?”难道是来请她做媒的?这不大好吧,一边是哥哥一边是手帕交,有些话她夹在中间也不好说呀。
“本来倒是有。”徐镛深深望着她,“只是如今被你们家世子一扰,恐怕就要没了。”
宋澈?徐滢脸上一怔,这关他什么事?
——————(未完待续。)
280 来点乐子
徐镛端起茶,吹一吹茶水面上的花蕊:“叶枫那小子原先缠着我要习武,我不肯,半个月前,他到了王府寻世子。世子说是为了考验他,让他去跟袁紫伊做朋友,还让他拐她去江南走一趟,而且据说,在他打算给他这个考验之前,还曾经问过叶枫订亲不曾。”
徐滢目瞪口呆。
这是宋澈干的?!
他想干什么?把袁紫伊跟杨叶枫送作堆?
她也深深看向徐镛,把手边一碗汤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宋澈像往常一样踏着暮色回到家。
可是一踏进门,他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大对头。具体表现在出来应门的内侍眼里浮现着淡淡的忧伤,门口的侍卫呼吸里透着浅浅的悲悯,墙角下路过的大花猫脚步也似变得比平日凝重,那漫步时瞥过来的一眼,让人忍不住手心里捏汗!
就连院子里的杏花都好像拂动得有些不寻常!
他边走边摸了摸后颈根,停步问廊下站着的侍卫:“府里出什么事了么?”
侍卫不知道怎么回答,斟酌着道:“世子妃在等爷用晚膳。”
“就这样?”他怎么觉得没这么简单。
侍卫道:“还让膳房温了壶杏花酿。”
宋澈越发狐疑,但再问下去明显不合适,于是壮着胆子回了房。
只见徐滢果然笑眯眯坐在饭桌后等他,桌上摆着他爱吃的清炒膳丝,豢碟大虾。藕丝羹什么的,果然也还摆着一壶酒,不知哪里洒了些干桂花。这早春的季节,房里竟然香气四郁。
“回来了?”徐滢在桌后笑得比这些菜还要美,托腮的手放下来,改为交叠在桌上。“快来坐,等你好久了。”
宋澈定了定心神,指着里屋道:“要不我先去把衣裳换了?”
“急什么?”徐滢斜眼睐着他,“反正回头也是要脱的。换来换去的岂不麻烦?”
宋澈看了看门下下人们,脸红了。真是的,这些话也不知道背着点人再说。
不过有她这句话。他心里就踏实了,他就怕他又哪里惹她生气,然后被她赶去书房。
他举起筷子,先对准盘子里的虾夹了只给徐滢。然后自己要下手。却忽然被徐滢伸出来的筷子架住了。
“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我们的生活少了点情趣?”徐滢两眼冲他传递着秋波,“有没有觉得很平淡,很乏味,需要来点新鲜乐子调剂调剂心情?”
她素来行事举重若轻,既不会对什么事情大为光火,也鲜少露出什么小女儿态,眼下这秋波一传出来,宋澈一颗心就痒痒了。而且砰砰跳起来了,虽然最近他们的“活动”也不少。他也并没有觉得不够情趣,但是却知道她是极有情趣的,既然她说乏味,他当然是赞成的!
“好啊,要怎么调剂?”他放了筷子,眼角觑着被徐滢挥走的下人,两手在大腿上搓了搓。
“我们先来打赌吃饭吧?”徐滢边说边从桌子底下拿出两颗骰子,“咱们俩掷骰子比大小,赢了的可以吃一口饭,或者吃一口菜,直到吃完为止。输了的人不许偷吃,要是吃的话那就下一顿继续赌,赌到愿赌服输为止。”
投骰子?果然新鲜。但他不大会玩这个……不怕,他不会,她肯定更加不会。
如此他又有了信心。
“那来吧。”他大手一挥,先拿了颗骰子过来,掷了个四点。这么说来她就只能掷个五点或六点才能赢他。但这种机率实在太小了,他坐等吃虾。
徐滢气定神闲将骰子掷在碗里,掷了个六点,然后淡定地把那个大虾给剥来吃了。
宋澈愣了愣,居然出师不利?
再来。掷了个四点!
徐滢居然掷了个五点,又赢了。这次她拿汤勺从他鼻子跟前舀了一大勺藕丝羹放到自己碗里,当着他的面稀溜溜吃起来,那粉甜的香味简直把他肚里的馋虫都勾得在跳舞了!
等她慢腾腾吃完,再掷第三次,又是她赢!
这次她直接把整盘虾倒进了自己碗里。
宋澈已经很清晰地听得见吞口水的声音了。他伸手挡住她:“说好赢了的只吃一口,你这是犯规!”
她伸手将他拍开:“常胜将军有优先享先战利品的权利!”
宋澈目瞪口呆,这是哪门子规矩?
等他发得愣来,那半碗藕丝羹已经被她干完了。
咬咬牙再掷。这次他掷三,徐滢还是五!
桌面上已经只剩下半盘子膳丝了和半盘油焖鲜磨了,但没两下,那膳丝也被徐滢给干掉了!
眼见她吃得满嘴油光,他终于忍不住:“我怀疑你那颗骰子里有古怪!”
“那就换换!”徐滢大方地,并把骰子推过来。
当然要换!要不他今儿夜里就得饿肚子了!宋澈忙不迭地把骰子换过来,反来复去看了看,并没有异常。但往往古怪是看不出来的!他大声道:“再来!”他必须拼死保住这最后的半盘鲜蘑!
一掷,却又输了!
徐滢一面瞥着他,一面把鲜蘑直接挪到自己面前,一口接一口吃完它。那边吃还吃边摇头叹享的模样,简直让人恨不得把她吃进去的都给她抠出来!
宋澈郁闷了,他怎么能连口吃的都捞不着?还有,她怎么会有这么一手出神入化的掷骰子的功夫!
但不管怎么样,愿赌服输,他就是再憋屈也不能跟自己的媳妇儿争气吃的。
再说了,不过就是个游戏而已,难道他在自己家还真能饿肚子不成?
他在桌子底下揣手谋算着,最起码流银对他还是忠心的……
“这壶酒归你。”徐滢吃饭喝足,一脸仁慈地把那壶酒给递过来。
宋澈绷着:“我不喝,我愿赌服输。”反正流银会给他弄吃的。
“还是喝了吧。”徐滢一脸谆谆望着他:“厉公公和流银还有商虎他们今儿夜里是不会来侍候你的。还有,接下来的时间,我觉得你可能会需要它。”
“接下来?”他傻了傻。
“是啊,接下来。”徐滢拿绢子掩唇吃了两口茶,然后屁股一挪,从旁边凳子上挪到他身边,语重心长道:“人家总说**一刻值千金,这么好的春光,这么好的月色,连墙下猫儿们都没闲着,你难道好意思就这么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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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有约在先
一席话说得宋澈心里又痒痒了。说的是啊,这么好的春光月色,是不应该辜负。虽然饿着肚子,但是他这么强壮,饿个一两顿也没有什么要紧嘛。
他就把这酒给喝了。然后道:“那我,先去沐浴?”
“去吧。”徐滢指着屏风后,“热水都已经给你备好了。”
他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他最喜欢跟她做那些羞羞的事情了,好像天色快点黑下来。
屏风后浴桶里果然装满了热水,而且水温刚好合适,他跳下去上上下下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然后就披着袍子进了里屋。
虽然开了春,但是屋里大还显冷,所以夜里还是会点上一炉银丝炭。
气温很合适,徐滢也只着了件轻薄的春衫在榻上,钗环卸了,粉色肌肤在轻纱下若隐若现地透出来。但是烛光下眉目如画,那双眼亮晶晶地,红唇往上翘,简直醉人极了。
宋澈顿时以饿虎扑羊之势扑上去,徐滢却把身子一闪,让他扑了个空。
“这样玩有什么意思?咱们来点有趣的。”她站在榻下,笑吟吟说道。
宋澈愣住:“又掷骰子?”
“那个已经玩过了,不玩了。不如我们来打赌,输了的人答应赢了的人一个条件。”徐滢坐到他身上,拿指甲在他胸脯上写字,声音腻得跟抹了蜜似的:“你要是赢了,便可以想让我怎么侍候你,就可以怎么侍候你哟!”
宋澈抱着她。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想怎么侍候就怎么侍候?他虽然不太喜欢侍候这个词,但是一想到这背后的意思他又禁不住怦怦心跳,她的意思是只要他赢了。他想来几次都可以喽?想在哪里来都可以喽?
他立刻来了精神,问她道:“赌什么?”只要不掷骰子了,什么都好商量。
“就赌这个吧。”徐滢伸手指指桌上摆着的两碟瓜子,“我们一人一盘,数数看谁的多,谁就赢了。”
这么简单?宋澈简直有点不相信了。“你该不会出什么古怪吧?”
“随便你选。”徐滢摊摊手,“反正赢了的可以随便提条件。输了的就要认罚,而且输的越厉害罚的越重哦!”说着她伸手掠了掠鬓发,看似无意的动作。却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宋澈忍住流鼻血的冲动,稳住心神。
男人大丈夫,难道还怕跟女人打个赌么?就是万一输了又有什么要紧,他不怕!
他豪迈地一挥手。拿过只盘子来。
可即便是不在乎输赢。他也还是很有心机地挑了看上去大的那一盘。
徐滢扬唇望着他,也拿起剩下那盘慢条斯理地数起来。
这大好**里夫妻俩就在烛光下数瓜子。宋澈边数还边瞄着徐滢,提防她在这里头捣什么鬼。刚才她掷骰子百战百胜,他总怀疑她捣鬼了来着。
没花多长时间一盘就数完了,他说道:“我这里七百八十八颗,你的呢?”
徐滢收手道:“我的九百八十三。”
“怎么可能?”他不信,他分明挑的是大的那盘,她就是说多出几十颗他也能信。怎么能多出这么多?
“不信你数。”徐滢把盘子推过来。
数就数。他睨了她一眼,把她那盘挪过来。
好几百颗的瓜子。不可能三两下就数完的。等他数完,徐滢这里已经喝完一盏茶,又翻了几页书了。
“哪里是九百多?分明就是六百多!”他抬头指着盘子大声道。
“是么。”徐滢扭过头来,“不可能吧,我可是数得清清楚楚,哪像你,边数还老边开小差。多半是你自己数错了。不信你再数数。”
宋澈无奈,只得又数起来。
徐滢从书里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嘴角悄悄扬起。
宋澈可没有看到她这幕,当真实心眼儿地垂头细数,然而数瓜子居然也是个体力活儿,数着数着他就饿起来……再数下去那些平日里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的瓜子居然也变得香气四溢勾着他的馋虫了!
一只素手拈了两颗瓜子磕起来。
宋澈望着悠然自得的徐滢,终于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怎么了?饿了?”她问道。
他清了下嗓子,没说话。
明知道他没吃饭,还在他面前磕瓜子,能不招他的口水嘛。
徐滢转过身来伏在桌上,“饿了可以吃饭啊。”
“真的?”他立刻没骨气地挺直腰了。
“当然是真的。”
她拍拍手,转眼间门一开,侍棋就领着几个小内侍抬着个大食盒进了来。那菜肴的香气立刻压过屋里的花香扑入鼻腔!
徐滢又挥手让人退出去,然后亲手将五六样碟菜肴和点心摆在宋澈面前。
宋澈喜出望外,徒手就要来拿桂花团子,却被徐滢一手又打回去了。“我们有约在先,你输了,现在想吃,那是有条件的!”说罢她反手拉开床榻内的暗格,抱出十来本春宫摊开在桌上,又拿出文房四宝摊在他面前:“每照着画一张图出来,可以吃一口饭菜。”
画春宫?!
宋澈差点被口水呛了!她就不怕他画的过程中喷血过多而死吗?!
“为什么?!”他悲愤地站起来,为什么这么戏弄他!?“我不干!”
“不干?”徐滢冷笑着坐下,“你都会背着我指使叶枫去勾搭袁紫伊了,怎么打个赌都输不起么?男子汉大丈夫,连个赌约都实践不了,还怎么当人家师父教人家习武?”
宋澈目瞪口呆,这事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那小子——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徐滢冷眼斜睨着他,“袁紫伊再怎么样也是个女孩子,杨家世代书香,规矩一套一套的,就算叶枫看上她了,杨家能接受一个捐官出身的女子为少奶奶吗?你只知道你痛快了,可想过这样做有可能害了别人?竟然去指使个孩子拐她去江南,我都替你脸红!”
宋澈面红耳赤。
他还真没想过这么深,可是捐官的怎么了?那袁怙在中军营当差挺卖力啊,凭啥杨家不要捐官的女儿当少奶奶?但他哪里还敢跟她争辩,憋了半天,只说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徐滢瞪他一眼,抓起桌上春宫丢过去:“想知道,就先把这赌约给实践了!画不出来不准吃饭!”
宋澈被甩了一脸,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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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不欢迎她
但是目光落到那堆小本子上,他又烦躁起来。居然让他饿着肚子画这些?还摆着一桌子饭菜在面前,也太残忍了吧?
一抬头对上她冷嗖嗖的目光,又只得认命地勾画起来。
他就是死也想不到她到底会是怎么知道的,看模样并不是叶枫那小子说的,他不说,袁紫伊也不会知道,那么她又怎么看出来的呢?
才开了个小差,面对传来响亮的一声咳嗽,他赶紧又低头画起来。
画上的人真真是羞耻,那就当他们是几颗大白萝卜好了。
他竭力按捺住自己的本能**,颤着手勾勒起来。
这一夜荣昌宫的灯直到子夜才熄,抬进去的大食盒出来就只剩几个干干净净的空盘子。
翌日早上房门一开,宋澈就东倒西歪地走出门来。
廊下太监们看见吓了一跳!连忙递帕子给他抹脸,只见他眼圈青黑,鼻孔下还有残留的血迹。太监们纷纷争着要去请太医,又有人敲他们的脑袋说应该吃补肾壮阳的大补汤才对。徐滢从门内跨出来,说道:“不用补元阳,去煮点红枣当归补点血就成。”
宋澈捧着帕子幽怨地回头望她一眼,郁闷地冲去了书房。
昨儿夜里他可是画全了足足四本春宫才换来一顿饱饭,一开始还能当那里头的是大萝卜,可画着画着那些大萝卜就在眼前跳了起来,而且他肚子越饿他们跳得越快。到最后简直让他都没脸抬头了!
而那画一张才准吃口饭的主意更绝,他越是饿,那心血就越是控制不住。鼻血擦了没多会儿又流,裆下小帐蓬就没倒过,更让人抓狂的是,他好容易画完了也吃饱饭了,她居然还一脚踹了他去炕头上睡,简直不要太折磨人!
这个女人,简直太狠了!
他又不是故意要拆散徐镛的姻缘。都是流银这家伙唆使的他!
“流银呢!?”
正在内院打点他出行装备的流银忽然缩了缩脖子,摸了把后脑勺上竖起的汗毛,打起哆嗦来……
宋澈早饭后出了门。徐滢这里也起身招来侍棋,着她派人送讯去给徐镛。
徐镛这里接到信后自有一番计较不提。
却说冯清秋回到冯家之后,受到以冯夫人为首的冯家上下热情关爱,心里自然感慨万千。但当妹妹冯江萍等人****前来也行着礼道着安的时候。她心里又涌出几分失落,未出阁前她虽然也不见得跟姐妹们好如一个人,但也没生疏到见面要行礼的地步,到底是出嫁女了。
加之冯江萍也在议婚,冯夫人和冯大奶奶未必有那么多时间总陪着她,心里落差便又强烈了些。
如此呆了两日,就想起从前的那些手帕交来,这两日就开始相互串起了门。
程淑颖收到她邀请去冯家吃茶的帖子时正在跟沈曼学画画。
看完之后她眉头皱了皱。就浮现出一丝迟疑。原先她跟冯清秋也不算十分要好,她每次来府里找她。结果总是聊着聊着就去找了程筠,她渐渐也觉得没趣。可是以手帕交的身份去赴约也是赴得的。
然而上次她成亲时崔嘉对程筠那番冒犯之后,她就不想再跟她往来了。
她把帖子放在一边,又提笔沾了点朱砂。
沈曼道:“接了人家的帖子,怎么也没句回话?”
她说道:“是秋姐儿的帖子,我不想去。”
沈曼顿了顿,再温声道:“就是不想去,也要给人回句话儿,这是礼貌。”
程淑颖哦了声,便就着人去回话,说她这几日得了风寒,不舒服,不出门。
沈曼再没有说什么,又指点起她的涂色来。
冯清秋这里碰了壁,心知程淑颖这是因着上次喜宴上那事恼她,更是恼起崔嘉当日的犯浑来。
想了想,便就着丫鬟备了几色小礼,带着前往程家来。
程淑颖正画得高兴,听说她上门来了,只得一跺脚,扔了笔回房去装病。
沈曼望着被溅出的朱砂弄污了的宣纸,眉头微挑,信手在上头画了几朵红梅。
程筠走进来:“颖姐儿急急忙忙地,去做什么了?”
沈曼抬头笑道:“是冯家的大姑奶奶听说她不舒服,来看她了。”
程筠听到是冯清秋,立刻皱了眉。
他真是从来没有如此不欢迎一个人过。
“你要是想出门溜溜的话,我这院子后头的角门正好开了。”沈曼扬唇望了他一眼,继续往纸上绘起梅枝来:“我冯姑奶奶这个时候一定已经进了二门,你这会子出去,八成会碰上她。”她忽闪的睫毛下带着丝狡黠,灵活得像树上的百灵鸟。
程筠本来有些郁闷,听她这么一打趣,却是笑了,“你这话说的倒像我怕她。”
“你不怕她,只是我们怕。”她说道,“回头若再被人捉住发酒疯,姑母不知多烦恼。”
程筠无可奈何地笑笑,看一眼窗外,便就道:“那我就承你的好意了。”
说着越过她,从她身后的月洞门出了去。
沈曼面上一派淡定,再添两笔,一幅小寒梅图就出来了,回头倒可做个扇面样子。
程筠这里出到街口,再让小厮去牵了马出来,便就顺着大街小巷,一路往东面出城到了郊外一座山青水秀的村寨。
才进村口就听倚池而建的一座四合小院内传来铮铮的古琴之音,时而婉转清灵,时而杂乱无章,但听起来又并不觉得刺耳。
进了院门一看,只见正对着院门的大窗户内坐着四五个垂髫小童,身上皆着锦衣,人手一把古琴,皆认真地拨弄着琴弦。而坐在上首的男子风雅俊秀,举手投足之间气度如同劲竹苍松,正是多日未见的柳余蝉。
程筠在窗外看了两眼,不由笑着进去:“柳兄这个琴塾倒是开得有模有样了。”
柳余蝉停下手,笑着迎出来:“我也是东家走西家串地厌烦了,所以才找了这么一处地方养养性情。如今天下太平盛世繁荣,京郊有些家底的人家也开始附庸风雅来,也正好给了愚兄一碗饭吃。”
“谦虚了。”程筠道。
这里自有小童在阳光底下摆了竹桌竹椅,沏了香茗。
柳余蝉道:“我听说你家里最近正给你议婚,你如何有闲往这等粗朴之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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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该说亲了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程筠道,“柳兄在京师虽然年数不久,但认识的人和走过的街巷却比我多得多。我想跟柳兄打听下,不知你可否认识十年前住在伍门寺外青玉坊住的一位叫胡杏娘的妇人?”
“胡杏娘?”柳余蝉挑眉。
“正是。”程筠望着他,“她本是个孀妇,夫家姓谢,家里原先开着好几间茶叶铺子。因此也有人称她为谢大娘子。青玉坊那带的人,应该都识得她的。”
柳余蝉执茶微顿:”不知慕溪要寻这位娘子有何事?”
程筠静默了下,说道:“这位谢大娘子的儿子,原先与我乃是知交,十年前我与他夜出,同时被人击伤,谢公子罹难,然我则苟且偷生至今。不瞒柳兄说,这些年我一直难以释怀谢公子的离世,因为当天夜里,是我执意拖他出的门。
“我对谢大娘子心怀愧疚,知道她除了谢惠并无所出,因此想要代谢公子尽尽孝心。但是自我伤好之后,他们却人去楼空。”
风吹水动。桌上两杯茶都轻轻漾起涟漪。
柳余蝉对着地下默坐半晌,说道:“老弟既然知道谢家有好几家铺子,那么去打听这铺子里的人不就知道了么?”
“铺子也已经易主了。”
程筠凝着双眉,“我不是没想过顺着谢家的生意去寻找踪迹,但青玉坊的人都说谢大娘子难承丧子之痛,远走回湖州祖籍了。但是我辗转也派人去过湖州。当地的人却说她根本没有回去过。最近我却又打听到,三年前她又回到了京师,但是我却不知道她具体下落。”
柳余蝉望着他:“老弟一片赤诚。确是常人难及。”
“惭愧。”程筠望着地下,“若非因为我,人家母子团聚尽享天伦,不知多么幸福。”
柳余蝉扬扬唇,说道:“我虽然交游不如老弟广阔,但老弟既托了我,我便试试看。”
“多谢。”程筠笑着抱拳。
屋里还有琴童等着。程筠也没呆上多久,临时充任了一把琴师,帮着指点了两个小童的音准后就告辞了。
柳余蝉送他到院门外。目送他走后,而后转身招来立在墙下的琴童:“去查查青玉坊谢家。顺便,把谢惠之死也查查。”
琴童默声退下。
程筠回到府里,冯清秋走了。宋澈却来了。原来过两日便是冀北侯夫人的寿日。徐滢着他过来送几样寿仪。
那日在徐滢手上吃了那顿排头,宋澈这几日乖觉得很,不但对媳妇儿毕恭毕敬,指哪打哪儿,对徐镛也是狠狠巴结了一番,不但送了柄好剑给他,听说他要娶媳妇儿了,还帮他找了两个好工匠失给他收拾房子。
当然徐镛也没白收他的。一连塞给他好几张长着六趾之人的姓名住处,于是两个人相处得倒比从前还要自如了。
至于流银。虽然徐滢没交代他让他怎么惩治,但宋澈又哪里肯放得过他?
当天就被他发送到禄田里去当佃农种菜了。没有一年半载地,别想回来!
如此这般,终于把徐滢的笑脸给哄了回来,两人好好温存了几夜,这不今儿早上一翻皇历,看到快到冀北侯夫人寿日,便就提前着他来送寿仪了。
今儿的寿仪还真只能提前送,因为太子妃已经临产了,指不定哪天就要蹦出个小家伙来,这几日宗室各府可都关注着这消息呢。宫里若有消息来,他们是肯定要立刻进宫的。
宋澈对生小毛头什么的却没有什么瘾,他不知道早早地生个孩子出来干什么?整天又哭又闹的,而且还爱粘人,幸好徐滢没有怀孕。
当然这是闲话了。
他到程家时程筠正回来,不免问起他去向,程筠说是去看琴师,他就不再问了,他对音律与对小孩子一样不感兴趣,这也就是他永远也成不了程筠这种风雅之人的原因。
“我是去托他找个人。”程筠知道他对这些三教九流之人不甚热衷,因此解释:“柳兄认识的街坊多,再说我也担心谢夫人知道我在找她而避开我,所以请他出面会好些。”又笑道:“他也是个挺随和的人,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他走过大江南北,知道很多奇人轶事。”
在海津卫所里出现过的那个六趾人,也可算是奇人轶事之一。
宋澈挑挑眉算是应了,喝了茶,寒暄两轮,便跟冀北侯夫人告了辞。
回到家徐滢问起程家近况,宋澈把程家近来正在给程筠议婚的事说了。
徐滢道:“都二十一了,也是该成亲了。怎地会拖到这个时候?”
宋澈边换衣边回她:“还不是因为他那脚伤,原先也说过几次来着,包括程家那边的亲戚家小姐,可每次都不巧,碰上他脚疾犯了,索性就推了。如今到了这年纪,再推也不像话,只能正经说了。”说到这里他走到她面前,“听说今儿冯清秋往程家去了。”
徐滢忍不住捏他的脸蛋:“你真是越来越像个八卦精了。”
宋澈由她捏着,撅嘴抱怨:“还不是被你带坏的。”又缠着让她解衣钮。
徐滢勾了会儿头,觉得有点反胃,遂抬起头道:“我记得程家有位表姑娘也未婚嫁,正在程家住着,我瞧着那倒是个秀外慧中的人儿。”
“沈曼?”宋澈立刻摇了头,“她不行。”
徐滢正准备问问,这里厉公公就叩门道:“宁夫人有事寻世子妃商议,遣人来问什么时候过来合适。”
徐滢喝了口茶说道:“就让她明儿早饭后来罢。”
厉公公出去,宋澈这里就粘粘乎乎地拉住了她的手。
王府里最近没什么要事,端亲王父子都已经恢复了早出晚归正常上衙当差的日子。内宅这边宁夫人能处理的则自行处理,不能处理的则与徐滢同时处理,反正徐滢成天闷在王府,也没个说话的人,闲着也闷得很。
要是连徐滢也不想伸手,那就报伍云修,让他去禀端亲王拿主意。
这次不知道是什么事。
总之翌日吃了早饭,宁夫人就往荣昌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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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曼在太后听说端亲王他们已经找到娃娃亲的对象(也就是皇榜还没揭那会儿),然后派宫嬷去侯府给程淑颖传讯时就侧面出过场了,后来也有小露了几次面~
另,我这几天颈椎很疼,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中间那片肌肉呈麻木状态,承诺补更的那章推迟几天补吧?(未完待续。)
284 没好心眼
徐滢引着她到后檐下杏花林畔坐下,等上了茶,宁夫人便道:“世子妃这几日可曾见到鸢姐儿?”
鸢姐儿便是端亲王的幼女宋鸢,跟生母一起住在王府西路的随音堂。徐滢跟几位小姑都不熟,这王府又大,若不是逢年过节设家宴什么的,还真没什么机会碰面。但宁夫人必定不是随口问问。她说道:“没见着。怎么了?”
宁夫人下巴往西路那边指了指,说道:“顾氏病了。”
徐滢怔了怔,顾氏病了?顾氏病了,请大夫就是,来找她做什么?
“怎么病的?什么病?”她随口道。
宁夫人道:“顾氏就是小产落下的头晕病,据说病起来连站都站不稳。后来怀上鸢姐儿,就自请搬去了随音堂。我本来也不知道她病了,是昨儿听安贵说膳房送去随音堂的饭菜这几日几乎没动都退了回来,才知道原来前两日万氏去过顾氏处。”
徐滢凝眉:“万氏去过?”
“这阵子万氏正在给鸿哥儿议亲的事不知世子妃听说没有?”
宁夫人望着她说道,“万氏最近相中了北安侯的长女,但是北安侯因为手上掌着左军营,并不大乐意把女儿许过来。于是万氏打听到北安侯次子左耳有些残疾,便想把鸢姐儿许给这位公子,换取北安侯同意把长女嫁到王府来。
“万氏往随音堂去找顾氏把话一说,顾氏顶撞了她回来。结果自己也病倒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讥诮之意。
徐滢却只有诧异,北安侯府手掌着左军营已有两代,乃是功勋武将里头的重臣之一。他们家的小姐当然许多人想要求取,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万夫人竟有这么大的胆子,那宋鸢也是端亲王的女儿,她凭什么拿宋鸢去给宋鸿换亲事?
“这事王爷知不知道?”她沉声问。
“王爷知道恐怕也没有什么。”
宁夫人扬起唇角,说道:“世子妃才进王府不久,有些事想来不清楚。这顾氏原是王妃的陪嫁,后来就成了王爷通房。在生鸢姐儿之前本也是怀过一胎的。然而不知怎么的,有天夜里从王妃所住的这荣昌宫出去,竟然就在廊下被野猫吓了一跳。摔倒小产了。”
徐滢眉头皱起,从王妃屋里出去小产的?
难道她的意思是说刘氏的胎儿是王妃下手弄没的?
她两眼微眯,说道:“夫人胆子不小啊,竟敢当着我的面影射王妃?”
宁夫人摇头:“非也。当时在王府里的可不只有王妃。”说完她冷哼了声。接着道:“当时万氏也已经被王爷接进府。王妃生下世子之后数年未曾有孕,便就把顾氏给了王爷。王妃若是会嫉恨顾氏,又怎么会把她送到王爷身边去呢?”
徐滢了然凝眉。
她虽然没见过宋澈他娘,但想想如果这位王妃若真是那种不能容人的人,首先皇帝便不会同意她嫁给端亲王吧?程家家教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当然,这种事情跟家教也扯不上绝对有关系,但是如果王妃人品不端。宋澈不会被她养歪么?
所以,她对王妃的品质有着本能的信任。
她算是听明白了。宁夫人这不是抹黑王妃,这是在挑拨她跟万夫人呢。
她想了想,说道:“既然病了,那就延医诊治。夫人来寻我,我也只有这个说法。”
宁夫人笑容略有些牵强:“鸢姐儿这事,世子妃不打算去问问么?”
“再说吧。”徐滢端了杯子。
宁夫人只好走了。
徐滢这里坐了一阵,到底心里安乐不起来。
虽说宁氏说端亲王不会太在乎这事,可端亲王究竟为什么不会在乎呢?
顾氏是王妃的陪嫁,也算是程家人,既然她是光明正大成的通房,那么万氏这么欺负她,她不加理会也说不过去。再有端亲王对她不错,顾氏也是为他生过儿女的,看在这份上她也不该撂手不管,她就不信端亲王真能听凭万氏那般糊弄。
这里坐了一阵,正觉有些困乏,便就唤了画眉过来,起身往随音堂去。
随音堂在王府西路,确切的说是西北角上,往上走到底就是后花园,往南走是座座落在园林中的敞轩,平日里走过去还是需要软轿的,但徐滢为了解困,也就一路分花拂柳地走到了这去处。
进了院门,迎门便是两株种在一处的开得肆意纷闹的李花,树下蜷着一只硕大的卷毛猫儿,见到人来,立时弓背站起。
门下有几个清静的小丫鬟在翻手绳,听见猫儿动弹,这才发现院门口的来人,连忙收了绳子勾头迎上。等见到是徐滢,又皆都脸色怔了怔,然后将腰背都往下躬了一些。
“夫人住哪间屋?”徐滢环视着四面,并没有看她们。
丫鬟们道:“回世子妃的话,夫人住东面的厢房。”
徐滢望了望东面,只见一排三间房舍,当中一间垂着布帘,这么阳光灿烂的日子,竟还掩着窗户。
遂抬脚往东边走去。
才在廊下拐了弯,那静静垂着的帘子就被一只素手撩开来,十四岁的宋鸢略带惶意跨出门来,在门外深深施起了礼。
徐滢打量她。
宋家的孩子显然相貌都不错,虽然不如宋鹂宋鹃的出众,但也是眉清目秀,气质出众的。
但端亲王虽然并不偏心儿女,宋鸢身上也是浑身锦绣,手上一只翡翠镯子恐能抵得上寻常五品之家一年的生计,可这王府的小郡主并没有两位姐姐的自信活泼,甚至本该透着红润的脸上还略显得苍白,不像是金枝玉叶,倒像是这精致院落里朴素无华的李花。
徐滢想起万氏干的那混帐事儿,不由移开眼,说道:“夫人可睡着了?”
宋鸢的声音也轻淡如水:“回大嫂的话,才歇着了,我这就去唤醒她来。”
“不必了。”徐滢摆手,“让她先歇着罢。回头宁夫人会请太医过来,让她按时服药便成。”
宋鸢又屈膝施礼。虽是礼数周全,态度却又恰到好处,并没有因为生母的不得宠而露出什么怯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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