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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铜穗     天字嫡一号txt下载     天字嫡一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55 原来如此

    晌午前到了袁家。

    袁家宅前一地的炮竹碎屑,门下也挂起了红灯笼,大门口不断有人谈笑风生地出入,看得出来袁怙升了官身之后,短短半日内,已经有许多人知情前来庆贺了。

    徐滢乘马车低调到府,袁紫伊早着人清了场,将她迎到自己院里。

    “你既是乘马车来,想来也是不愿人知,所以我就免了那套虚礼了。”袁紫伊目光往正院方向扬了扬,“路氏那种人你大约是不想见的,老袁那人嘴又笨,倒不如咱们俩安安静静说会子话的好。”

    徐滢没有意见,本来她就是冲她来的。帮他们捐官不也是为着日后常来常往的方便?

    这里着侍棋将带来的几色小礼送去正院,便就解了貂裘,在罗汉床右侧盘腿坐下来。她在别的人面前都还保留几分与生俱来的衿持,在袁紫伊这里却根本不必。她接了她沏来的茶道:“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犒劳我?”

    袁紫伊边坐下边瞪眼:“见面就讨谢,你们兄妹俩怎么一个德行?”

    徐滢愣住,这又关徐镛什么事?

    袁紫伊也将两腿盘上床,绷着脸望向她道:“我先问你,是不是你让徐镛来找我入伙开铺子的?”

    徐滢耸耸肩,这还用问?

    袁紫伊就冷哼了声,说道:“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难道他没答应?”徐滢问。这没理由啊,倘若他不答应。怎么会来找她说这事?

    “答应倒是答应了,他给了一万五千两,但却让我帮他当管家!还说什么用你母亲干姨侄女的身份帮你母亲出谋划策对你们徐家的人!”袁紫伊咬牙切齿。搁在桌上的两只手也握起拳头来,“这倒也罢了,关键是他三番五次地耍我,现在已经让我忍到了极限!”

    徐滢嘴巴张得更大了:“他耍你?”不可能吧,徐镛那么正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耍她?

    袁紫伊这里便把徐镛来找她的前因后果全给说了,冷笑道:“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徐滢张口结舌。徐镛居然是这种人?他最近闲到居然会去调戏袁紫伊了?不对啊,他这么闲怎么不去调戏别人?怎么不去往长房里插一脚搅搅浑水?根据她的经验,这哪里是什么耍她。根本就是单身寂寞冷的光棍汉在设法引起目标妞的注意力啊!

    难道……

    她猛地一拍桌子:“难道你要当我嫂子?!”

    袁紫伊被她这一拍立刻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被她说出来的这句话更加吓了一跳:“你什么意思!”

    屋里忽然静下来。

    徐滢两眼骨碌碌盯着她看,脑子里也在飞速转动。

    看模样袁紫伊还没怀疑到徐镛的动机上去,她在男女之事上是没她徐滢看得透的。这从前世里她喜欢上的是驸马那种人渣就能看得出来。她在这事上不怎么开窍。徐镛说的话做的事,很明显就是对袁紫伊有了意思,只是她还没明白罢了。

    没想到徐镛会瞧中她?

    不过徐镛没挑明白,那她最好也别把这事给捅破了。

    于是她缓下神色,打了个哈哈,重新坐下来说道:“多大点事儿,值得你气成这样。你又不是徐镛的媳妇儿,这么小心眼儿。他当然会想着逗你玩玩儿了。其实他平时在家也常这么耍我,没有什么大不了。你越生气他越来劲。”

    袁紫伊愕然。“他对你也这样?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咱们又没天天在一块儿,我哪能事事告诉你呀!”徐滢斜觑着她说。袁紫伊嫁给徐镛那也不错,那徐家那堆她就不用操心了,也省得她日后再忧虑究竟哪家的小姐更适合他,又得挖空心思地去打听人家家底人品。

    袁紫伊人品虽然也不咱地,但胜在她知根知底,这省了多少功夫。

    袁紫伊听他这么说,便也犯起琢磨来。既然那姓徐的生性就这么贱,那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大不了等手头有了钱,先连本带利把他那多出来的五千两银子还给他算数。

    这里瞬间心安理得,正好门外丫鬟来问传话,便就着人撤了方桌,换上长桌。

    厨下备的是桌山野小菜,十分可口。

    徐滢便就顺势说到了这次去海津逮兔子的事,顺便也把在山上发现脚印的事以及宋澈遇袭的事给说了。“背后这些人十分狡猾,而且他们功夫很不弱,大梁这些年并没有出过什么事,只有十年前崔涣遇袭那事和卫所这事有些奇怪,因为时间上有些联系,我总怀疑说不定就是这拨人。”

    “那皇上知不知道?”袁紫伊问。

    “不知道知不知道。”徐滢吃着茶,“我只是心里疑惑。”

    袁紫伊想想,又问道:“那那个画着脚印的衬布呢?给我瞧瞧。”

    徐滢自然是没有带在身上的,只好让她改日去王府再给她看。

    如今袁家已是官身,袁紫伊与她往来名正言顺,也不用顾忌那么多了。不过她仍是不抱什么希望,因为就只是个脚印而已,就是换成大胤首辅之女,又能看出什么来?

    饭后再聊了会天就散了。

    宋澈却是日暮时分才回。程笙这里并没有打听到什么,姓马的有,叫三爷的也有,但就是不认识颌下有痣而且穿戴富贵的马三爷。

    随着太子的指示,这件事渐渐被愈来愈浓的隆冬气氛掩盖了。在海津时面临的威胁和迷惑,渐渐也离人们远去。毕竟大梁的根基是稳固的,朝中还是贤臣忠臣掌着的,皇帝和太子是明是非的,后宫也是安稳的。奸佞虽不可免,但都没有漫延扩展的迹象。

    邪不压正,人们心里都充满了信心。

    腊八一过,朝廷里忙碌起来了,吏部也热闹起来了。

    五军都督府几位大都督副都督都碰了面,端亲王开始马不停蹄地与众老友们碰头喝酒,宋澈因为去年五军大操演输了而耿耿于怀,最近也常与各军营互动频繁,说是要知己知彼然后在明年的大操演上做到百战百胜。

    中军营里进人的事最终定了下来,袁怙已于冬月底进了经历司任经历,衙门里虽有不服气的老鸟,但大多数人还是有容人的胸襟,何况袁紫伊对于官场上事情也熟,因此他进衙这段日子并没有遇到多少阻碍。(未完待续。)

256 有客人来!

    他这里进了衙,袁紫伊就开始着手办起东直门外开铺的事。铺子赁下来了,徐镛作为唯一的股东,最近却没有时间去关心,一则徐冰要出嫁了,他得配合徐滢顾着崔家这层,二则他的委任令也该下来了,不免有些关心会被派去哪儿。

    哪知道宋澈因为当日徐滢提及徐镛若被派往京外,杨氏便将独住的事情,心里总惦记着这个,老想着怎么样不在破坏原则的情况下,能够名正言顺地把他给派到近些的地方,正好这次满缺,多出几个要往后排的名额,于是他就干脆“建议”太子把他往后挪到半年后那一批。

    他办这事儿的时候徐滢竟然不知道,是她纳闷起徐镛的委任令迟迟未来他才说起,把她当场愣得说不话来。作为徐镛本人自然是希望越快上任越好,但如果推到下一批能够补上京郊的缺却是最好不过,因此这么样一来反倒是又更从容了。

    王府里最近宴会也多,虽然中馈在宁夫人手上掌着,但徐滢身为主母,少不得出面应酬女客。加上宫里又时不时地传见,最近也是累到两脚打颤。让宋澈这家伙按摩按摩,他还非得把门窗全关了才肯动手,大白天的关门窗不是等于告诉别人他们俩白日宣淫?

    她倒是没什么,只是他不会脸红到羞死?

    徐府这边,徐冰的婚期在腊月十五,这两个月里不是挑剔家具打的不好,便是埋怨头面光泽不好。什么都如她的意了,她又嫉妒起当初徐滢出嫁那排场来,冯氏被她作得恨不能找个庙庵出家去。母女俩近来没少为着这婚事吵架,弄得三房这里也是日日看戏。

    杨氏因为徐滢出嫁,这些日子也觉得怪闷的。

    徐滢打小就跟她贴心,后来不知为何竟似换了个人似的不再粘着她,她也只觉是女大十八变。可当她真正出阁之后她才觉得身边空落起来,近日看着长房那边闹得红红火火,便就也把目光投到了徐镛身上。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无人时她在房里这么着说道。徐镛跟她情分生疏。他的事她轻易不敢管,怕管了之后他那扎心的话跟扔刀子似的朝她扔过来。

    “不知道就不知道。”苏嬷嬷从旁劝她,“大爷和世子妃都是有主见的人。太太只等享清福便成了。”

    杨氏叹着气,不再说什么。

    苏嬷嬷这里倒是转头把这事传去给了徐滢。徐镛的婚事是大事,杨氏既然不方便管,那么由徐滢出面也是好的。

    徐滢听后只回了几个字:“让太太等着便是。”

    苏嬷嬷便也就把心揣回肚里去了。

    十四这日天上又飘起了大雪。崔家的人大清早就过来催妆了。徐冰又闹起别扭,因为徐滢的嫁妆是提前三天就开始催的,她这里却只提前一天催,不是明摆着让人说闲话,说她嫁的不如徐滢吗?徐少泽自然又是骂,全京师有几个世子妃?不如徐滢这不如明摆着的事吗?

    徐冰又哭,冯氏为免崔家那边看笑话,只能耐着性子劝。好好的喜事又闹僵在那里。

    最后老太太发了威。又点了徐镛过来帮着徐少泽张罗这两日出嫁事宜,徐镛因着过几日还得随他们一道上崔家去赴认亲宴。倒是也不能推托。

    下晌雪又下得更大了,天色愈见阴暗,寒风拍得门窗呼呼作响。

    三房这里安静,杨氏在炕上与苏嬷嬷剪窗花,见着飘动的门帘外一盆海棠冻得可怜,遂说道:“上回滢姐儿送来的那些牡丹苗怕是要冻坏了,你让人把它们挪到屋里来。”

    苏嬷嬷答应着起了身,从架上拿了罩袄披上,掀帘子到廊下穿了木屐,从耳房里叫了个丫鬟同往前院去。

    寒风扬起树枝拍打在人肩膀上,更显寒冷了。前院靠墙一溜十来盆花苗早被白雪覆盖,她指着它们:“都搬到花厅。”见着石青打门前路过,又招手把他给唤了来。

    石青哈着手一手一盆往廊下去,这里苏嬷嬷却听得哪里传来剥啄之声。起先以为是风雪打门,没有在意。再准备与丫鬟说话时,却听得那声音又更清晰了些,的确像是有人在叩通往外街的角门。

    这么大雪天,会是谁呢?

    她狐疑地走到门边,伸手就去开门。

    哪知道门拴还没拔去,那门板突然就哗啦一声往屋里倒下来了!

    得亏是石青赶来得及将她拉住退开,这才没有伤到身上!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卸了门板的门外站着个十五六岁还透着稚气的俊俏少年,伸着双手连声地道着歉,身上的大貂裘子披满了雪花,头发也被化掉的雪水沾湿。“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怕你们没听见,所以力气用大了点儿……”

    少年一双眼睛澄亮如玛瑙,说着满口带着江南口音的官话,连忙弯着腰去扛门板。可惜他这副一看就没做过粗活的小身板根本就扛不起来!还得身后扛着大包袱的小厮帮忙才算是勉力举起靠在门边。

    苏嬷嬷等人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找回声音:“你是——”

    “我是杨叶枫!”少年马上又高兴起来,咧开一口整齐的银牙说道:“敢问这里是杨姑奶奶府上吗?”

    苏嬷嬷先时听到他的口音已是有些疑惑,再听得这声杨姑奶奶,心下立刻就大吃一惊!

    杨氏正在剪一张喜鹊登枝,阿菊坐在苏嬷嬷原先的位置一面陪着剪,一面唠着府里那边的琐事,苏嬷嬷的声音突然就穿过长长庭院传了进来:“太太!太太!家里来客人了!”

    客人?

    杨氏抬起头,天都快黑了,会有什么客人呢?就算是来了客人,又怎会令苏嬷嬷这么失态的大叫?

    她皱皱眉头,将剪刀放下来,下地迎了出去。

    才走到门下,苏嬷嬷把门帘掀开来,一声响亮的“姑母”便传进耳里!

    杨氏立时懵了!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颀长影子就立刻挟着一身冷风跳了进来,到了跟前,那张俊美又淘气的脸立刻如同个小太阳似的照亮了屋子:“侄儿叶枫拜见姑母!”(未完待续。)

257 少年可怕!

    杨氏两眼一闭,忽然就晕了过去!!

    苏嬷嬷连忙上前搀扶,一旁阿菊她们也纷纷唤着“太太”,七手八脚地上前来帮忙。石青早就拔腿去往长房寻徐镛了。

    杨叶枫傻愣在那里什么忙也帮不上,心里充满了忐忑之意,为什么姑母看见他不是像家里别的大姐和婶母们一样惊喜宠爱地拉着他叫他“小枫儿”,而是像见了妖怪似的晕倒?难道他从江南到京城这一路已经变得面目可憎了吗?

    徐镛闻讯从长房赶过来看到的,便是个披着头湿漉漉头发的华衣少年立在廊下当木鸡的情景。

    他站在他后头打量了会儿,见他真没有动弹的意思,遂走上去,伸出个指头戳了戳他后背。

    杨叶枫转过身,就愣在那里。

    徐镛凝眉:“你是江南杨家的人?”

    杨叶枫微顿,嗓子立刻从萎靡又变成了清亮:“正是!在下杨叶枫,正是杨家大老爷杨沛的幼子。不知这位兄台是——”

    “你是我大舅父的儿子?”

    徐镛也愣住了,杨家与徐家多年不曾密切往来,杨家人也多年不曾踏足徐府,方才石青说家里来了杨家的客人,他还以为是哪个旁支的子弟,毕竟杨家家族那么大,而他的大舅舅杨沛,更是与他们疏远得紧,当初徐滢成亲的时候杨家都不曾来人,这杨沛的儿子,怎么找到他们家来了?

    “你可有舅舅的书信?”他紧问道。

    杨叶枫听到他这连声的舅舅,神情也开始激动。一双眼总盯在他脸上看,甚至乎还闪烁着祟拜的光芒!“书信?有有有!”他搔搔头,转而唤来背着包袱的小厮。七手八脚地从里头翻出封信来,递给他:“这是我父亲写的!”

    徐镛赶忙打开,别的先不看,只先看最底下的落款和印章,那印章果然跟从前杨沛来京的书信上是一样的!再看看信的内容,大意是杨叶枫因为已经考中了秀才,正准备下届会试。如今正在四处游历增长见识,顺道进京代为看望多年不见的杨氏及徐镛兄妹云云。

    杨氏因为当年干了糊涂事,被杨沛进京遣责。这之后杨家便与他们疏了往来,若放在从前,徐镛是有些埋怨杨家对他们的不管不顾的,但自知道原委之后。这份怨气又没法儿再继续下来。不管杨沛做的多么绝。杨氏当年都是有错在先。

    因此当初徐滢出嫁,他也还是提前去信给了杨家的。但他们没有人来,他心里又觉灰心,事后再想想也没什么好怨,作为清贵的杨家,之前那么多年都没与他们往来,如今徐滢已经嫁入权贵豪门自然就更不会上门了。

    倒没想到这次竟会遣杨叶枫来登门。

    他再看了眼少年眼里的炽热,把信折起来。招呼石青过来道:“把颐风院的两间房收拾出来,让表少爷住下。”又与杨叶枫道:“先下去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回头出来吃晚饭。”

    杨叶枫欢快地称了谢,又迟疑地看了看杨氏房间。

    徐镛道:“不妨事,你去吧。”

    他才又乐颠颠地去了。

    徐镛盯着他背影看了好半晌,才收回目光踏进杨氏房里来。

    杨氏已经醒了,正垂着双泪歪在榻上。见他进来,连忙拭去眼泪,撑着身子坐起:“那孩子呢?”

    “已经打发去歇息了。”徐镛在榻下锦墩儿上坐下来。然后把手里的信递给她:“舅舅的信。”

    杨氏接过去,看了两遍眼眶又泛了红:“你舅舅也老了。这笔字也不如从前刚劲了。”

    徐镛蹙眉望了她片刻,知道她心里还是念着娘家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出来让人传了个话去王府,这里就拿着杨沛的信去了书房。

    徐滢这里听到杨家来人了也是吃惊不小!

    这杨沛当年一狠心把亲妹妹杨氏一抛就是这么多年,眼下怎么又突然遣了儿子上门了?

    “说不定是来打秋风?”宋澈两眼骨碌碌地说道。反正他们家亲戚都没有什么好人,上次那个姓陆的居然还想算计他们兄妹来着,这次不知道又来个什么渣渣?等他明儿去会会,是个妖精他就立刻将他给灭了!

    徐滢虽然觉得在皇帝和端亲王口中皆有口碑的杨家人不至于会没品到这步,但也保留了意见。

    杨家祖上数代名臣,据说上几代里连大梁公主都娶过,而且家族庞大根基深厚,自然不可能会缺钱,但毕竟她从来没见过杨家人,而且就算是杨若礼甚有口碑,杨家不是也出过跟徐少惠通奸的败类吗?龙生九子各为不同,万一这杨叶枫又是第二个杨家竖子呢?这事还真难说。

    不过她也怀疑,一个头次进门就冒失到敲门把人家大门给敲倒了的傻小子,能办得了什么事儿?

    她心里很好奇。

    于是撺掇着宋澈一道连夜回了娘家。

    三房已经用过晚饭了。

    杨氏和徐镛正陪着杨叶枫坐在温暖的偏厅里吃茶。

    梳洗过又吃饱了晚饭的少年正襟危座坐在堂上,看上去又规矩又有礼貌,两只眼睛却滴溜溜地盯着徐镛直打转,从他的脸上到胳膊上,从胳膊上到胸脯上,再从胸脯上到强劲的双腿上,活像是蜜蜂见到了花朵,已经挪不开了。

    徐镛早就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注目了,几次咳嗽制止,但却收效甚微。

    少年的眼里不但闪烁着炽热而祟拜的光芒,甚至还显出几分痴迷。

    徐镛有点毛骨悚然了。他害怕这样的少年!

    “那个,你读的什么书?”他觉得必须得打破这番沉寂不可。

    “哦,小弟四书已经读完了,正读的是《礼》《易》。”他热切而真诚地望着徐镛。

    徐镛心下微嗤,才多大点的人,就敢夸口说自己把四书全读完了?岂不知全读完了连举人都拿得下的了么!他遂略带了几分轻慢地斜觑过去:“‘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是出自哪一篇?”

    杨叶枫想也未想,张口就来:“是出自《论语》里《卫灵公篇》,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未完待续。)

258 谁功夫好?

    徐镛顿片刻,又问:“‘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呢?”

    “《论语-述而篇》。”

    徐镛上下打量他几眼,既然这么会读书,那不如丢两本书打发他去读着好了,然而才刚这么想着,他那双快灼伤人的眼神就又投过来了!

    徐镛真是郁闷了!

    徐滢和宋澈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一个盯得很过瘾,一被被盯得如坐针毡的情景。

    等他们见过杨氏,徐镛立刻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弹起身到他们跟前,郑重地跟某人介绍:“这位就是你表姐和表姐夫,端亲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这就是大舅父的幼子叶枫。”宋澈个子比他高看着也比他英武,不能让他一个人被这臭小子盯。

    果然杨若枫看到宋澈时那双眼就跟炉膛里的火苗一样亮起来了!

    “你就是我世子姐夫?”

    他兴奋地围着宋澈转了个圈,跟徐滢施了个礼,然后再接着去看宋澈,两眼里那炉火烧得可亢奋极了!他先是痴痴地打量了他一会儿, 然后用着比看他还要更热烈的眼神盯着他腰间的剑祟敬地看了看,再又激动莫名地抱拳跟他深作揖:“叶枫见过世子姐夫!”

    徐滢见她这个正牌表姐居然连个姐夫的待遇都比不上,禁不住嘶了一声,也盯着他看了起来!

    宋澈这会儿跟徐镛的心情真是一样一样的!他乃是抱着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的心情过来的,没想到一过来就被他上上下下这么样当案板上猪肉似的这么盯着!连忙挪步退到徐滢身后着定。竖着双眉睁圆了眼睛警惕地瞪着他!

    这小子什么毛病?他又不是女人,盯着他这么看是什么意思!

    他转转往徐镛望去,徐镛正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都坐下吧。”杨氏心中充满了对这个新来小辈的爱意。压根就没把他们俩的不适放在眼里,只起身道,“阿菊去端几碗热汤来世子驱寒。”

    宋澈便就跟徐镛并坐在一侧。这里上了汤,叶枫又立刻怯怯地望着杨氏:“姑母,我可以跟表哥和世子姐夫坐在一起么?”

    杨氏讷然望着宋澈和徐镛,这俩人立马如临大敌绷紧了脊背往叶枫回瞪过去,——为什么跟他们坐在一起?!这里还没来得及找到顺口的理由拒绝。小子见他们没吭声,便已经很不识眼色地走过来,噔噔搬了张椅子插在他们中间幸福地坐下。

    宋澈和徐镛两人绷得跟张弦儿似的。内心里同时有万匹烈马在呼啸奔腾!这小子还真他奶奶的自来熟啊!又不是小猫小狗,粘他们这么紧干嘛?!!

    徐滢望着对面他们紧紧挨坐着的他们仨儿,手里剥好的一颗桂圆也已顾不上吃,再瞧瞧中间那咧嘴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的某人双手安静置于膝上。然后顶着一脸无害小白兔模样盯着左右俩人瞅来瞅去的模样也是纳闷了!

    这小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呢?

    她吃了那颗桂圆,然后将下巴往对面一扬:“喂,听说你今儿不但把我们家门给砸坏了,还把我母亲给吓晕了?有你这么做客人的吗?”

    叶枫听她问罪,连忙正色:“表姐息怒,这是我的错,我会赔的。”

    说着他伸手从怀里掏了掏,然后掏出卷足有小孩儿胳膊那么粗的一卷银票来。说道:“这里是五百两银子,除去修门的费用或许还有点剩。可是因为我还要在姑母这里叨扰一阵,所以还请姑母收下当是我的膳食钱。”

    徐滢愣住了。她不过是逗他玩儿呢,修门能用得着几个钱?也不可能让他出钱修啊,他就给她摆出五百两银子来?知道杨家不缺钱,可这也太夸张了!他是想在这里呆到成亲娶媳妇呢,还是准备让杨氏天天给她山珍海味地办宴席?

    她接过那卷银票看了看,二十两一张的厚厚一沓,数数还真是五百两。

    她无语道:“你就是揣着这好几百两银子带着个小厮从江南一直到京师来的?”

    “也不全是。”杨叶枫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本来有一千百多两的,可是路上被我花去几百两,然后阿泰那里还剩下几百两,就只剩下这么些了。姑母和表姐放心,我吃吃粗茶淡饭就好,我母亲老说京师里肉价贵,我可以不吃肉的。”

    他一脸乖觉地仰头望着杨氏。

    一屋子人都无语了。

    合着他杨三爷是揣着他们三房将近一年收成的银子上京的!五百两银子的伙食费还不吃肉,凭他这脑袋瓜儿是怎么平安到达京师的?这杨沛又是怎么放心让他们俩出门在外的?难不成杨家儿子多得可以随便拎一个往外丢了?

    徐滢将那银票递给杨氏,又上上下下打量他:“那你此番上京来,你父母亲,还有老太太也没让你捎点什么给姑母?”

    “有,有啊!”他大声道,“捎了好多呢,东西落在驿馆,我明儿就让阿泰去取!”

    “哪个驿馆,我这里有人,现在替你去取。”徐滢笑眯眯望着他。

    少年约是没想到会遇着个刺头,小表情忽然变僵。

    徐滢心里连连冷哼,又捏了颗桂圆啃起来。他要是拿不出什么手信,那搞不好就是偷跑出来!

    “滢儿别闹了。”杨氏嗔望着她,“枫儿有你大舅的亲笔信,还盖了私章的。”

    杨氏对自己亲哥哥的笔迹当然是认得的,既然有信件为证,那就假不了了。

    徐滢上上下下地睃着叶枫,叶枫也抿紧着嘴儿滴溜着眼珠望着她。

    终于他盯不住了,然后掉转了方向,又滴溜溜地去看别处,目光落到门下站着的商虎他们身上,眼里的炉火立刻又噌噌地燃烧了起来!

    商虎他们立觉汗毛倒竖!一个个化身为雷公电母,瞪着几双如闪电的眼往他回瞪过来。

    叶枫却是不惧不怕,咧嘴报之以热情的微笑。

    他们打了个寒颤,这下却是看也不敢看了,一个个地避到了角落里。

    叶枫便又转头望着宋澈:“世子姐夫,你的武功很好吗?”

    宋澈很不吝这小屁孩儿,但这是徐滢的表弟,他不得不忍耐他:“还不错!”

    “那你跟我镛表哥相比哪个好些?”

    宋澈看了眼徐镛,立刻很不高兴了!

    论起来徐镛功夫当然是好的,毕竟他在武举试场上的表现有目共睹,但是他从小习武,拜的还是朝中名师,怎么也不可能会输给他呀!眼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若说比徐镛强,那不是目中无人么?可他又怎么可能跟这个小屁孩儿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呢?

    想到这里他就瞪了他一眼,这杨家的子弟可真是不讨人欢喜!

    他斜眼道:“那你跟你哥哥们,哪个学问好?”

    “当然是我学问好。”叶枫道:“我从四岁启蒙到我离家前,一天都没有离开过书本。还有我的字也写的很好,不过我父亲教我做人要谦虚,所以通常没有什么人知道。要不改天我再临一幅前朝王居士的《晚亭序》送给世子姐夫吧?”

    宋澈轻哼,一听就是在吹牛。

    他们这些读书人,没别的特长,就是爱吹牛!

    “镛表哥,我听说你喜欢陆大师的梅花,明儿我也可以临一幅给你。我临的陆大师的梅花,放在江南书画铺子里都能卖出陆大师一半的价钱呐!”跟宋澈说完,他又侧着头跟右边的徐镛说道。但明明是大言不惭的话,他脸上却又一片真诚。

    徐镛皮笑肉不笑地觑他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且不说他有没有这能耐,只说这家伙专灌蜜糖,看来居心叵测啊!

    杨氏这里见他们一个个绷得跟随时要放箭似的,便放了汤碗:“好了,反正枫儿是要留下来住一阵的,日后你们唠嗑的机会还很多,这天寒地冻地,世子和滢滢先回去,别着凉了。”

    叶枫连忙道:“世子姐夫,改日我会去府上拜访您的。”

    宋澈连忙拖着徐滢告辞了。

    出到门外上了马车,宋澈长吐一口气,呲牙跟徐滢甩着手指头:“这小子一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问我跟徐镛的武功哪个高?还挨得我那么近坐着,盯着我上看下看,他一定是活腻了!”

    他一张脸臭得跟才从水沟里捞出来一样,一直臭到了王府。

    徐滢虽对叶枫的小九九还在琢磨之中,但心情却是愉快的。

    杨氏当年之所以在徐少惠的事上犯糊涂,也是出于想维护杨家颜面,虽说杨沛因为此事而怪责她,但作为出嫁女的心里,又怎么可能不会盼着跟娘家和好的一日?就算不冲着杨沛,也该冲着当年万般疼惜着她的杨父不是?

    过去的事情总该过去,不管这小子想在徐镛他们身上打什么主意,他能够到来徐家,对杨氏来说都是种安慰。杨家老太太还在呢,想必也盼着在她有生之年还能回去见上一面吧?

    徐镛反正闲着,盯就盯吧,又不会盯掉他的肉!

    ——————————(未完待续。)

259 难以知足

    翌日便是徐冰的喜日。

    早起宋澈去了衙门,徐滢一面挑了些文房四宝并扇坠儿什么的送去给杨叶枫,一面在府里整理下晌去崔家赴宴的贺仪。因想起杨叶枫留在京师过年,介时势必得往杨家那边送些年礼过去,又交代流银去徐府问杨氏杨家还有哪些长辈,她这个外孙女自然也得随一份礼的。

    徐府她今儿是不会再去了,她并没打算亲自回徐家给徐冰长脸,崔家这边端亲王不去,她和宋澈却不得不去崔家应个卯儿,——按宋澈的话说是当初崔家不是算计过她嘛,这次她就以亲王府世子妃的身份去恶心恶心他们。

    徐滢当然不反对,冯清秋都嫁过去两个多月了,她还得去检验检验战斗成果呢!崔家不闹起来,崔涣的口就不会开,他的嘴不开,当年的那点事又怎么才会大白天下呢?

    因知徐家今儿忙,因此流银带着东西赶早到了徐家,徐镛正在院里练剑,而杨若枫则搬了张板凳托腮坐在廊下看得津津有味,新换上的银白窄袖的袍子衬得他愈加面如白玉,而那披落下来的发丝落在肩头,又衬出他儒雅里带着几分俏皮的气质。

    杨家来了这么一号人物的消息也早就传到了老太太和徐少泽耳中,虽然母子俩已然不会对三房的来客感到太大震动,但是杨家来人还是让他们吃了惊的,前后十年里杨家就没正经派人到过京师,虽然偶有书信。也属凤毛麟角,如今倒是还遣了子弟进京来了!

    不管怎么说,礼数还是要到场的。早上徐老太太见了杨叶枫,徐少泽也给赐了见面礼。

    等到见过叶枫那人品形貌,又各自都不由后悔,早知道杨家还有这么出色的晚辈上徐家来,当初徐冰就根本不应该急着订崔家呀。杨氏虽然目前没有子弟出任京官,但他们在朝中地位却仍是难以撼动的,只要他们家子弟出仕。总归动静不会小。

    因此又还猜测着或是为着提前铺路而来。

    这样就更是遗憾了。

    但想也是白想,这里花轿都已经到了半路,再好的后生那也是别人家的了。

    三房倒是不知道他们心里打的这算盘。杨氏辗转了一夜。对于杨沛派遣子弟进京看望她这个妹妹总算是逐渐接受了,早上起来精神抖擞,亲自下厨做了一堆好吃的给叶枫,一面问着他杨家这些年的大小琐事。一面暗地里又不住地感慨。

    徐滢出阁后她心里正觉空落。如今竟来了个娘家侄儿作伴,那心里顿时又充实些了。

    徐镛望着她对叶枫嘘寒问暖,心里却说不上什么滋味,倒不是他吃醋,而是他始终没弄明白这家伙到底对他——以及宋澈和商虎他们怀有什么企图?要是他小小年纪不学好,他到底要不要将他捆起来送回江南去?

    然而不管他怎么提防戒备,这家伙总是浑然不觉,“表哥长表哥短”地叫。早上在廊下看他练武,还跟着他到他书房里摸他的宝剑兵器。问长问短的,烦人得紧。但偏偏又还够不上他给他甩脸子的程度,那笑起来跟小太阳似的一张脸,真没人忍心让他难堪。

    好在府里要嫁徐冰,他早饭后就出了三房,倒是成功避开了他。

    再说流银跟杨氏打听杨家长辈,杨氏思索片刻,却是淡淡道:“让她只备老太太的就成了。”

    流银照原话回来回了,徐滢自然照办不提。

    她跟杨家没有往来,对当年的事也只从杨氏这里获知,自然照她的意思行事。

    下晌宋澈回来,更了衣裳后就往崔家去。

    这次因为崔家办喜事的是次子,又是庶子,因此来客并不如上次隆重。

    除了端亲王没来,冀北侯夫人也没来,当然这也跟上次崔嘉对程筠无礼有关。但既是世交,又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情断了往来,于是这次就让冀北侯自己来了。程淑颖听说徐滢去,才又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来。

    喜宴上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虽然这场喜事的主角是徐滢的堂妹,崔家在经历过上次崔嘉犯浑之后,这次绝不可能会再容许出现什么差错。徐滢也真的纯粹就是来吃个饭而已,一切真心的假意的闲聊都影响不到她的心情。

    只是在冯清秋出来迎客时到底还是令她眼里迸现了一丝笑意。

    冯清秋作为大嫂,这次自然留在崔夫人身边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这几个月里她与崔夫人相处和睦,崔夫人也早把她跟崔嘉那点事抹去不计。而崔嘉则因为她不再冷冰冰对他,这些日子也确是对她体帖有加,看上去跟恩爱夫妻也没什么两样。

    但是心里不平就是不平,人生并不会在你本想买座阔绰大宅子的时候,结果入手的是栋精致的小阁楼而感到满足。

    她跟着崔夫人走到二门下迎接徐滢时,看到围在她身边那么多的侍卫宫人时候心里便抽抽似的疼起来。排场这些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徐滢竟能得到宋澈这样的爱护——

    她身边的宫人是原先侍候宋澈的宫人,跟在她身边的侍卫也是跟着他的侍卫,她跟她差不多时候嫁的人,如今她自己一天到晚难得有个开心的笑容,而徐滢呢?肌肤丰润,顾盼生辉,下个辇都还得宋搀扶,雍容到活似上辈子都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

    把崔嘉跟宋澈放在一起比比看?

    崔嘉固然是细心的,夜里安卧时会给她掖被子,早上起来时会给她披衣裳,她胭脂没了他会去买胭脂,她胃口不好了他也会吩咐厨房给她做些开胃菜。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被子她自己会掖,衣裳她自己会披,他永远分不清御香堂的银红色胭脂与搂芳阁的亮红色胭脂有什么不同,也永远不知道她喜欢软的甜的汤食而不是淡到品不出味来的点心。他虽是个世家子,但根本也没有世家子弟该有的潇洒与风流!

    她怎么可能会去喜欢一个疲疲软软庸庸碌碌的男人呢?

    ——————(未完待续。)

260 你真没用!

    她喜欢的男人应该是程筠那种儒雅倜傥,克制深沉,永远让你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让你永远跟他隔着隔纱似的看得到摸不着的人,崔嘉实在太浅薄了!浅薄到就连献殷勤都带着股俗不可耐的气息。他不能跟程筠比,同样也不能跟宋澈比!

    她本来也没想把崔嘉比宋澈,可谁让宋澈偏偏成了徐滢的丈夫呢?

    如果不是徐滢跟崔嘉退婚,她怎么可能会嫁进王府?她自己又怎么可能会落到捡他不要的破鞋?!

    所以她迎客的时候故意没有理会徐滢,转而就与同行的程淑颖说笑打招呼去了。

    徐滢倒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表露在面上,心底对这位奇女子还表示了一番叹服,不过她也只敢这么做做而已,难不成还能真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让她不能不当场拿捏她不成?

    算啦!她从来就不屑拿这种小事去拿捏一个失败者的好么。

    倒是崔夫人有些尴尬,冯清秋怎么能这样呢?她自己虽然也甚讨厌这个徐滢,但人家如今毕竟是世子妃了啊!连忙自己堆着笑来招待。

    崔家半年之内两进新人,庶子不如嫡长子,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这一夜还算是平安喜乐。宾欢主喜,圆满散场。

    洞房这边徐冰在临出阁前被徐少泽当头一顿臭骂,又被老太太放过狠话,想到日后自己一个人在这崔家跟人争地盘,总算是消停下来没闹事。安静等到崔韦回来。加上他又是个会来事的,一夜温柔倒是也把她那颗不安份心的心熨得服服贴贴。

    翌日早起收拾梳妆的工夫,崔韦就走到她身边。搂着她肩膀说道:“回头娘子出去敬茶,还望看为夫的面子在嫡母面前温顺些。”

    前儿催妆的时候徐冰在徐家吵闹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前去催妆的人都被他掏钱堵住了嘴,没把话往崔伯爷耳里传。徐冰怎么说也是兵部侍郎的长女,当初乃是冲着嫁崔嘉来的,如今改为嫁他,自然会有些不乐意。

    呆会儿敬茶崔伯爷也在的。为免她又流露出来什么不满,他不得不提前打招呼。

    当然作为男人,他心里对于她跟崔嘉的那桩旧事自然也是硌应的。可是就像他当初回马姨娘的话那一,这点委屈跟他的终身前途比起来又算什么呢?

    所以他眼下倒是心甘情愿地尊着她。

    徐冰听到这话,就露出了一些不耐,嫡母嫡母。从前她跟着冯氏回冯家的时候。姨太太也常是这么叮嘱冯氏和她的,这个嫡字,平白让人觉得比她们低人一等。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毕竟新婚的喜悦还在心头。

    依时到了正院,崔伯爷夫妇都在厅堂等待了,崔嘉和冯清秋陪座下方,三少爷崔鄞和两位姑娘都坐在右首。见他们新人到来,一屋人俱都抬眼看过来。

    徐冰见着崔嘉。面上有些涩涩的。加之他身旁的冯清秋七分笑里还夹着三分厌憎,她那多年养成的奴性就又冒了上来。不知不觉地将头压低了些。

    这模样落在崔夫人眼里,就成了瑟缩的小家子气。崔夫人对徐冰是没半点好感,不过因为娶她的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也就不说什么了。眼下再拿她跟冯清秋一比,心里那优越感就不由自主地上升了,她瞥一眼崔伯爷,清了下嗓子。

    崔伯爷眼里却带着和善,因为崔韦得他的心意,所以反倒比起上回崔嘉他们成亲时脸色要好得多。

    但是这样一来,崔夫人面色却又不大好了。

    徐冰跪下给她敬茶的时候,就隔了有那么一会儿才伸手。

    她这样的怠慢,旁边当然有人察觉到了的,崔韦只当没看见,崔伯爷在接崔韦的茶,是真的没看见,冯清秋这里是尽收眼底。徐冰这里谢过崔夫人的赏赐,再敬给冯清秋时,冯清秋即抬起衣袖遮面,投了道寒光刺骨的眼神过去。

    所有害得她落到这般田地的人,她都不会放过!既然崔夫人也公然不喜徐冰,她还怕什么。

    徐冰打了个寒颤,接在手里的她的见面礼就颤得掉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崔夫人凝眉望过来。

    崔伯爷也望着徐冰。他喜欢崔韦,不代表他喜欢徐冰。如今虽成了儿媳,但她最好也别再犯什么错。

    冯清秋大方得体地微笑:“妹妹想必是有些紧张,还请二老看在媳妇的面上不要计较。”说着起身跟他们行了个礼。

    崔夫人欣慰极了,又示威似的瞥了眼崔伯爷。瞧瞧她的儿媳妇,比起这徐冰来,强的哪只一星半点?

    崔伯爷虽然不喜欢崔嘉,但见到眼下徐冰这毛手毛脚的模样,也不能不承认,冯清秋不管哪一点上都确是强过徐冰许多的。

    徐冰被冯清秋那一瞪,又惊又怕,接下来完全不知怎么发挥了,好在崔韦接了话头过去,才算是把这番尴尬给揭开了。

    这里散座回了房。徐冰压在心里羞愤就爆发了出来,她冲着崔韦撒火:“你刚才明知道我被冯清秋挤兑,怎么也不出面帮帮我?”当时崔韦就站在她身旁,同样也是跪着的,冯清秋什么样子,他定然看到了!

    崔韦先是纠正她:“你应该叫大嫂。”又道:“这并没有什么的,咱们还得看点实际的,她横任她横,只要咱们俩得了父亲的欢心,仕途上一帆风顺,她当着世子夫人有什么用?说不定将来还得看我们脸色。”

    “什么叫没什么?”徐冰跟他想的可根本没到一个点上,“我可是你们家才过门的新媳妇,她就这样给我难堪,岂不是也在给你难堪?!你怎么这么没用?眼睁睁看着自己媳妇被人欺负!”

    她真没想到崔韦竟然是这种人,她在冯清秋面前受了十几年的压制,现在到婆家还要被她压,这倒也罢了,她早知道冯清秋没那么容易服软的,可是崔韦身为丈夫,怎么能够帮着外人说话呢?怎么能在她被欺负之后反还要她忍气吞声呢?!

    ——————(未完待续。)

261 要钱要人?

    崔韦一张脸有点扭曲。

    他忍气吞声是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日后能扬眉吐气?眼下忍气吞声点又怎么了?他若不是忍气吞声这么多年,能有今日的体面?她虽然是侍郎长女,可在娘家的时候原先不也舔了冯家十几年脚跟?

    这倒成了他没用了!

    他咬牙瞪了地下半晌,一转身,摔帘子出了去。

    徐冰追到门口:“你给我回来!”

    门外却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崔韦这里沉着脸出了门,冯清秋这里就收到了消息。徐冰是什么货色她还能不清楚?冯氏跟她当初算计崔嘉,把冯家也给拉下了水,之后弄得徐滢嫁不成崔嘉,宋澈才顺势提出让她跟崔嘉联姻,这笔帐她全都记在心里的!

    徐冰嫁到崔家,不是送给她蹂躏的吗?!

    冯氏为着徐冰操心了几个月,如今终于把这尊神给送了出去,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昨夜安睡了一晚,早上醒来想起徐冰那个德行到底又有些担心,别的她倒不怕,只是不知道她跟崔韦相处得如何?她是不指望徐冰能讨公婆欢喜了,只有崔韦还算机灵,可要是她连跟崔韦的关系都处理不好,那就太让人无语了!

    到底忍不住遣了人去崔府周边守着,看能不能打听到点动静。这里因为又被徐少泽催促准备明儿去崔家的认亲宴,赶紧张罗起来。

    按规矩,新娘的娘家人直系亲属。明儿都得往崔家去赴宴,包括杨氏和徐滢,可是杨氏连徐滢的认亲宴都没去。就更不可能去崔家了。徐滢也不会去。冯氏虽然极想让她过去给徐冰长长脸面,到底也没那个胆子跟她开口。

    于是只把礼数尽到,派了人去往各府里送帖子而已。

    徐镛看到金鹏接过来的帖子,打都没打开就着他放到桌上,自己拿着一只金镯子看来看去。

    叶枫从旁盯了他半日,忽然趴在桌上道:“这是暗器吗?”

    徐镛被他吓了一跳:“什么暗器?”

    叶枫指指他手上:“不是暗器,那就是放毒药的器皿?”

    徐镛无语了。他眼一横瞪着他,把镯子塞进怀里:“你当我是跑江湖的吗?什么暗器毒药?!”

    说完站起来,走到书架前去翻书。

    真是不想跟这种小屁孩说话。免得拉低自己的段数。

    叶枫又屁颠屁颠地跟上来,顶着那张小白兔眼巴巴望着他说道:“表哥能不能答应我件事啊?”

    “什么事?”徐镛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叶枫兴奋地:“你能不能教我习武?”

    徐镛合了书,转过来。

    杨家世代书香,他们那些读书人是不大看得上行武之人的。也正是如此。当初徐少川求娶杨氏的时候还曾遇到些阻力。这小子看着像是个有天赋的,瞧他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只怕杨家对他也期待颇高,现在他说他想跟他习武?那杨家知道了能不直接扑过来掐死他?

    “不行。”他斩钉截铁说道。

    叶枫一脸惨痛:“为什么?”

    “因为你没根基。”

    徐镛瞎扯了一句搪塞他。然后将书放回架上,头也不回地溜达出门去了。

    叶枫愣在原地,半日绷着脸扑到门外,两眼滴溜溜又犯起琢磨来。

    徐镛驾马出了门,直接去了东直门外袁紫伊正弄着的新铺子。

    这两日雪已经停了,天上也有了太阳。到处湿漉漉地,屋檐下的冰挂长到几乎能戳人脑袋。但反射出来的晶莹的光又让人瞧着心生愉快。

    铺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袁紫伊坐在二楼店堂里,一面指挥着伙计们摆货,一面引着几个送书画来的伙计上楼安挂,——虽然说做的不是茶楼生意,但既然打算赚钱王公贵眷们的钱,总得弄得像样点。

    徐镛走进店门,袁紫伊就见着他了。当即就风情万种地迎了下来:“徐大人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自打听说他暂时不必赴任她这底气就足了,他不用赴任那她就完全不必考虑他的什么破交换条件不是?这真是白得了他一万五千两银子入股,她怎么可能不高兴,不舒坦,不堆出这满脸的笑容来迎接她这位二东家?

    徐镛却是淡淡瞥着她:“把你这假模假样的笑收收吧,嘴巴都咧到后脑勺去了!”

    袁紫伊一脸笑僵在那里,瞪着他一路漫步上楼的背影咬咬牙,沉脸跟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徐镛理直气壮地,上了楼,看看四处,在东侧辟出来的小厅里坐下,“我可是这里的二东家,如今铺子快开张了,我当然要来关心关心,看看我营利赚钱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伙计们极有眼色的上茶。

    袁紫伊在侧首坐下,轻哂一声道:“贵府应该不靠这万多两银子度日吧?”既然不相信她那当初干嘛投钱给她开铺子?虽说有怀疑她的能力这也正常,可也不能把这话挂在嘴上说吧?他没学过怎么跟人打交道吗?

    “我虽然不靠这万多两银子度日,但我却得靠这钱娶媳妇儿。换句话说,这是我的老婆本。”徐镛啜着茶,看上去挺认真的,“这要是亏了,我娶媳妇儿都成问题。”

    袁紫伊冷笑了:“你放心好了,就是亏了,我砸锅卖铁也把这笔银子给你还上。”

    说完站起身,准备继续去干活。

    徐镛却又道:“慢着,我找你还有事。”

    她耐着性子留下,拉脸望着他。

    他琢磨了会儿,说道:“我们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袁紫伊万没想到他提的竟然是他的家事,难不成真有什么麻烦来了?那可太妙了。当下眉头一挑,说道:“知道一点。怎么了?”

    徐镛两手搓着杯子,说道:“最近徐冰出嫁了,我大伯闲下来了,我如今也有时间盘算分府的事。但是我大伯必然不肯放我们出府。你有什么好办法,帮了我这个忙?”

    袁紫伊瞪着他:“有什么好处?”

    “要钱还是要人随便你挑。”徐镛摊手。

    “哈!”袁紫伊毫不客气地冷笑,她比他有钱多了,跟他要钱?她又不缺护院,要他人干嘛?

    ——————(未完待续。)

262 也有今日

    “那你要怎样?”徐镛问。

    袁紫伊简直要笑出声来了!

    他姓徐的也有今日!

    她呲牙道:“你得答应我,铺子里的事,除了到期对帐,你一概不许插手。见面称呼我袁姑娘,作揖行礼一个不能少。帮成你这个忙,你便再也不能以别的为借口拿你家的事情再烦我。还有对外绝对不能跟别人说你跟我合伙开铺子。”

    徐镛捧茶静坐了片刻,说道:“前面的我都能答应,只是最后一件是为什么?”

    袁紫伊挑眉靠入椅背,拍着扶手说道:“很简单,因为我不想别人把我跟你这种人拉一块儿,以免影响我日后择夫的行情!”

    徐镛眯上觑着她:“这话太过了吧。我莫非得罪过姑娘你?”

    还敢问她有没有得罪她!她笑道:“就是没得罪也得这样,这是规矩!”

    徐镛略顿,耸耸肩:“那好吧。”放了杯子下来,又道:“那敢问姑娘给我的主意呢?”

    袁紫伊站起来:“今儿忙着,改天来!”

    这次却是头也没回地走开了。

    徐镛愣在那里,下巴隔半日才合了上去。

    店门口那株歪脖子大梅树后,抱着树干张望着店堂里的杨叶枫脸上布满了疑惑。

    他还以为镛表哥是避着他出来练暗器的,怎么跑到这店堂里来了?而且还跟那个长得那么漂亮的姑娘有说有笑的,难道他只是来找这位姑娘的?

    他失望地站直了身子。

    打从出门来就悬着颗心的阿泰这时忍不住道:“少爷。咱们还是快回去吧,要是让老爷知道咱们跟踪别人,一定会打断小的的腿的。”

    “住嘴!”杨叶枫瞪着他:“老爷连咱们如今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我跟踪别人?我每次都计划得万无一失,结果每次都是你背着我招了,你再这样,仔细等我学会表哥的武功,把你一脚踢回江南去!”

    阿泰紧抿着嘴不敢吭声了。本来背着府里随他出来这条命就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要是少爷再不要他,他都不知道怎么活了。

    叶枫也觉得没意思。于是悻悻上了马,领着他又往回走了。

    徐镛端茶时望着门外树后那道背影,立刻眯起眼来!

    冯氏忙了一上晌。这里派去崔家外头打听消息的也赶巧回了来。把崔韦驾马出门的事情一说,冯氏就变了脸色!果然这徐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人倒罢了,徐冰那性子。新婚次日新郎倌就独自出门。除了夫妻不睦还能有什么别的事?

    立即感觉今儿夜里又要睡不好了。又不敢跟徐少泽说,如今徐冰不在,徐少泽骂不到正主儿,必然是会拿她出气的,这么一急一忧,倒是上起火来,一顿饭过后,脸上竟冒出好几颗火疖子。连忙又着人熬下火汤。免得误了翌日的认亲宴,闹得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再说崔韦这里出了门。被冷风一吹倒是又冷静下来些。

    徐冰纵然不讲理,但这节骨眼上却是不能让人瞧出他们夫妻不睦,崔嘉虽然不得崔伯爷喜爱,到底有崔夫人和冯清秋撑着,而他这边盯过来的眼睛就多了,崔夫人那一堆都是,还有李姨娘和崔鄞母子,稍不留神就能被人钻了空子,他可不能这么傻。

    因此停在街上想了想,去到前面御香堂买了盒新到货的桃粉色胭脂,便就又打道回了府。

    徐冰正在房里冲丫鬟们摆脸子撒气,地上跪了一大片,全是从前侍候过他的人。屋里侍候着起居的两个丫头脸上还落着指印,眼角也挂着泪花儿,怕到已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怎么了?”他赔着笑说道,“什么事情值得生这么大的气?”

    徐冰哼了一声侧转脸去不理。

    他略觉尴尬,但也只有片刻,立刻就又恢复了笑容,从怀里掏出那盒胭脂来送给她:“昨夜里我看喜烛下娘子粉面桃腮,委实美艳得紧,方才想着或许你换上这桃粉的胭脂更觉出色,因此出门去买了来,娘子不如且试试。”

    徐冰是在他身上尝过甜头的,听他嘴里抹蜜,想起昨夜那风光来心里气又消了大半。

    再听说他竟是出去给她买这个,而不是负气离去,剩下的那半怒意遂也渐渐不见了踪影。她嗔恼地剜了他一眼,一把接过那胭脂来,打开看着道:“你倒会这些旁门左道的路数讨人喜欢,平日是不是也常跟别人这么着来着?”

    崔韦连忙发誓:“断断不敢。崔某在成亲之前,从未曾亲近过任何女子。”

    徐冰眼里就有了得意,下巴翘得高高地指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们:“那我怎么处置她们你都不会心疼喽?”

    崔韦看了眼她们,复笑道:“娘子劳心劳力掌管内宅,如何处置下人,为夫自是无有半点异议。”

    徐冰掩口笑道:“那我让人把她们全扒了下裳打板子!”

    崔韦表情纹丝不变,甚至变得更殷勤:“若是该扒,自然得扒!”

    徐冰哈哈大笑,遂指使人去扒丫鬟们的下裳。

    丫鬟们吓得个个面无人色,好在徐家陪嫁过来的郁嬷嬷在深知轻重,连忙上来喝退了来人:“**奶不过是说笑,你们却了当了真!”一面又将跪着的丫鬟们撵了出去。

    郁嬷嬷是老太太的人,乃是徐少泽替她在老太太跟前求来的,徐冰不敢逆她,只得咬着绢子忍着心里的不爽。

    崔韦连忙举起桌上石黛献媚:“我来学张敞给娘子画妆。”

    这才算把这姑奶奶弄高兴起来。

    徐家的请宴帖子送到王府,徐滢也是看都没看就让人丢到了角落。

    她才没那个闲工夫去赴什么认亲宴,当然有空她也不会去。而没空的原因是宁夫人病了,她得暂代几日中馈。

    原来前几日万夫人跟宁夫人又斗起来了,这次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端亲王给三位郡主各买了一对鹦鹉。姐妹们都很高兴,虽然只是常见的牡丹鹦鹉,但来自父亲的赠予又是不同。

    谁知道当天晚上大郡主宋鹂的那对居然死了!(未完待续。)

263 缺个帮手

    宋鹂在鸟尸旁发现有几颗珠花上的珠子,疑似是二郡主头上戴过的珠花。找去一看,果然看到她那朵珠花就散了。于是母女俩怀疑是宋鹃下的手,闯到宁夫人房里质问起来,宁夫人打骂宋鹃,宋鹃却始终咬定是宋鹂自己弄死来栽赃她的,万夫人口出恶言,宁夫人就病倒了。

    徐滢乃是今早才知道这件事的,没想到宁夫人沿算精明,生下的女儿却这样笨,怎么会在做案时留下这么明显的罪证呢?不过她跟三位小姑子都不熟,也就不深作评价了。

    为了安抚宋鹂,她让人送了对铜丝儿圈成的西洋小鸟儿给她玩儿。

    小鸟儿扎得生动有趣,宋鹂绷了好几天的脸终于也有了些笑容。

    万夫人从旁经过,说道:“真有诚心,就该送对真鸟儿来,这玩意儿值几个钱,也就哄哄你。”

    宋鹂敛了笑容,抚了抚那小铜鸟儿上嵌的鸟羽,说道:“她有这份心就不错了。要送了真的来,我才不要呢。那鸟儿是父亲买的,她就是能买到同样的送来,能一样吗?她许是也知道我的心意,才如此做的罢了。”

    万夫人坐在榻上暖手,不以为然地冷笑了声。

    她虽然目前不去招惹徐滢,但不代表她就从此服了她。要不是有个宁氏横在那里,她如今也别想这么舒坦。“你好歹是个郡主,她一个小官宦出身的女儿是没法儿跟你相比的,你可别把人家的小恩小惠民就当宝贝。”

    宋鹂眉头略蹙。拿着那对小鸟儿站起来:“夫人歇息吧,我出去走走。”

    万夫人被撂在屋里,眼望着她出门。无奈又冷笑了声。

    阮全给她递茶,说道:“夫人别气,咱们郡主不怎么出门,手帕交少,等到将来常山王成亲就好了。”

    万夫人抚额摇摇头。端亲王对几个儿女都挺上心的,对女儿们尤其和顺,宋鹂跟端亲王比跟她亲。这不是手帕交不手帕交的问题。

    不过听到他说常山王成亲几个字。她又还是抬起了头来,是啊,宋鸿都已经十七了。是该说亲了。如今王府只徐滢一个少奶奶,容得她一头大了。虽说有嫡庶之分,可宋鸿宋澈都是端亲王的儿子,除去爵位。难道端亲王还会有什么偏颇不成?

    她也是该找个帮手了。

    徐滢出身低。宋鸿找个比她出身高的却完全不是问题,儿媳妇家世好,她不就多出几分实力来了吗?

    陈留王宋沼才十四五,等到他成亲的时候她早就把宁氏给压下了,昭阳宫又还掀得起什么风浪?

    再说了,有了妻族帮忙,宋鸿留在京师的机会也会大大增加呀。

    她沉吟良久,说道:“伍先生怎么也没跟王爷提提常山王的婚事么?”

    徐滢这里不去崔家。徐少泽和冯氏他们却还是照常往崔家来了。

    除了徐家本家这些人,作为冯氏娘家的冯玉璋夫妇。自然也在被邀之列。冯夫人当然没有替个庶外孙女去长脸的理儿,冯玉璋贵为阁老,自然也不会亲行。冯大奶奶本待是不去的,但冯夫人认为上次冯清秋出嫁时也受了她们的礼,反复无常却不合适。

    “左右就当是去看看秋姐儿,你也得去一遭。”冯夫人道,“顺道问问她有消息了不曾。”

    冯清秋成亲已经快三个月,论理也会将有消息来了。

    冯大奶奶听婆婆这么说,这才又打起精神与冯大爷以及冯氏的弟弟弟媳等出了门。

    众人先在徐家会合,然后一齐往崔家去。

    冯氏因昨儿猜知徐冰跟崔韦吵架,生怕到了崔家又有一堆烂摊子让她收拾,故而一路上神思恍惚。

    冯大奶奶只当她故意如此,心里十分不屑,因为也没有什么话跟她说。到了崔家进门之后,便就直接使眼色与冯清秋到一旁说话去了。

    因为崔家亏了家底这事,崔家一向在冯家面前抬不起头,因此即便冯大奶奶这样显得不把人放眼里,崔家也没有人敢说她什么,崔夫人更是不把这个当回事,——冯大奶奶才是她正经的亲家母,人家又是正经的世子夫人的亲娘,她莫非还会把胳膊肘儿拐向崔韦不成?

    崔伯爷虽然知道崔夫人的心思,但因为捉不到把柄,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自己先把徐家男宾以及冯家男宾引去前厅招待,女眷这边反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他也管不着了。

    徐冰昨晚被崔韦哄得心里舒坦,今儿那喜色也还留在了眉梢上,早上特意抹了新胭脂,又着意地打扮了一番才出来。

    冯氏进门时见得一派安静心已放了一半,再见到徐冰面若桃花站在那里,便立刻把另一半心给放下了。趁着崔夫人例行领着其他女眷去暖阁,方便给她们母女说私己话时,她立刻也把屋里人给挥退了下去,打听起昨天的事来。

    徐冰说到这个不免得意,先把话说了,再道:“二爷倒是挺识趣的,母亲看我这胭脂颜色好不好看?”

    冯氏可没心思管什么胭脂不胭脂,听到冯清秋当面人背面鬼时心里已给她捏了把汗,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好在徐冰没有蠢到当庭发作,而崔韦处事竟然还有分寸,也就吐气闭了闭眼。

    徐少泽这里与崔伯爷等人在前厅里面和心疏地叙着旧,到底还是关心着徐冰在崔家这两日的状况的。去净手的当口找了个机会着人带了郁嬷嬷来见。郁嬷嬷把昨儿徐冰在房里生气,要把崔家丫鬟脱了下裳暴打的事一说,他才舒坦了两日的心情立刻又暴躁起来!

    徐冰乃是个才过门的新媳妇,这崔家的丫鬟虽是下人,但一个当主母的能够这么心狠手辣吗?这要传出去那这苛薄下人名声就坐定了!亏得郁嬷嬷知轻重,否则的话这可是现成的把柄落在崔家手上拿捏她,到那时就是崔韦也得被她给拖累!

    徐少泽只觉这女儿嫁出来也不省心,只得千叮咛万嘱咐郁嬷嬷,命她务必盯着徐冰别让她再犯蠢。

    ——————(未完待续。)

264 有消息没?

    冯清秋引着冯大奶奶进了自己院子,那脸上才算是见着了几分真欢喜。

    廊下的丫鬟纷纷屈膝行礼,冯大奶奶一路看过去,只见院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窗纱皆是新糊的烟云纱,想来崔家虽然穷,却也没有苛待她的宝贝女儿,暗地里也放了些心。含笑随她到了门前,由陪嫁来的大丫鬟秋芸打了帘子,便就进了门槛。

    她还是上次冯清秋成亲时上门认亲前来的,当初一屋子客人,究竟怎么样也没来得及细看,如今举目望去,屋子倒是宽敞,崔家宅子骨架在,看上去总还不觉得寒酸。床榻家俱因都是冯家陪过来的,都没有什么好说,只是连一应摆器都属冯家陪嫁,看去未免有些心酸。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念叨的了,总不能还让崔嘉将赝品拿出来糊弄人。

    她拉着冯清秋的手坐下,一面打量着她,一面叹道:“这些日子怎么样?姑爷可还好?”

    “好着呢。”冯清秋笑着,“他们哪敢对我不好啊?”

    这倒也是。对崔家也算是知根知底,崔涣夫妇倒不至于在亲戚间做出伤体面的事来。不过细心的她还是从冯清秋脸上看出了一丝勉强。她说道:“瞧着倒像是瘦了,胃口不好么?还是崔家的厨子做菜不合口味?”

    或者也该接她回娘家住一阵,他崔家这副德行,就是接她回去住,想来也不敢说什么。

    冯清秋眼圈儿就有些微红,但仍是笑:“到底才过门几个月。哪有在冯家那么习惯?”

    冯大奶奶拍拍她的手,也就不往下说了。这里接过秋芸上的茶,倒是又想起昨儿冯夫人叮嘱的那番话来。目光望着她锦袄下平平的小腹。问道:“有动静了不曾?”

    冯清秋脸上终于滑过丝明显的不自然,强笑着摇摇头:“还早呢。”那搁在扶手上的指甲顺势就抠起上面的雕花来。

    冯大奶奶可是过来人,又怎么会放过?目光紧盯在她脸上看了会儿,说道:“你们可还和睦?”

    冯清秋憋了这老半天,终于已装不下去,那丝笑容垮在嘴角,整个人像是朵缺水的花。“有什么和不和睦的。就是过日子而已。他是什么人,母亲又不是不知道。肚子里半点墨水也没有的,我打小跟他就没有什么好聊。”

    冯大奶奶凝眉:“可子嗣却是大事啊。”

    她是宗妇。也是为人妻应尽的本份。“你该不会,该不会跟他分榻了吧?”

    “没呢。”她说道。她还没这么傻,跟他分榻,那不是等于赶着他出去乱来吗?她虽然不喜欢他。但也没大方到让别的人染指他。“我才多大。这事又不用着急。”

    冯大奶奶嗔睨她道:“迟早得要有。”但知道她心里不舒服,倒是也没再说别的,只问起她日常起居来。

    大家都是惯于在场面上混的,纵然貌合神离,一席宴还是吃的宾主尽欢。

    下晌客散了。

    冯大奶奶回到府里,冯夫人不免问起冯清秋来。冯大奶奶照实说了,又忧心道:“我担心这孩子心里是存着这个结的。崔姑爷也确实配不上她,我看她瘦得下巴都尖了。看着心里真是难受。偏她还要强忍着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帮她!”

    说着说着便红起眼眶来。

    冯夫人也是凝眉叹气。能怎么帮呢?该给的钱成亲时都给了,再给也没道理。她们娘俩私下里倒是能贴补,但这终究也不仅是钱的事儿。

    婆媳俩这里不免苦闷,又计划着什么时候接她回来住住不提。

    徐镛这趟到崔家除了应付差事,便是留意他们各房的动静,闲闲吃了饭,打听到的消息虽然不算很详细,也算是差不多了,准备回府后立刻修封书信着人送去给徐滢。

    哪知道一进拂松院,就见叶枫正脱了罩袄举着他一把银枪在头顶撅着屁股蹲在那里憋气!数九寒天一地尺来厚的雪,他浑身发颤但脑门上却布满了细密汗珠!看到徐镛进来他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表哥回来了……”

    徐镛惊呆在廊下!“你在干什么?”

    杨叶枫忍了又忍,最后回他了一句“蹲马步”,然后到底因为漏了气,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徐镛连忙将他扶起,这一扶才发现他手脚冰冷,菜心儿似的小身板还在筛糠似的颤抖,遂又火速拿过阿泰手里的锦袍将他包住:“你这是蹲马步吗?不知道的以为谁把你马桶给抽走了!”蹲马步,不要笑掉人的大牙好吗?!

    他更加不会理会他什么想学武的事了。

    杨叶枫裹着袍子发抖,但仍然执着地面向他,扭股糖似的卷到他面前:“表哥不是嫌我没有根基吗?我先从马步练,假以时日,我一定会做出成绩给你看的!”

    徐镛懒得跟他瞎搅和,一把将他往院门外推去。

    叶枫双手攀住门框死死不放手:“上次我答应你的那幅红梅图已经临好了,表哥难道不想看看吗?我真的临得很好的哟!”

    徐镛黑脸拍他的后脑勺:“把你这心思放在圣贤书上!不然的话,我就去信给你父亲,说你在京师不务正业!”

    叶枫脸色一僵,立刻把手松了。

    徐滢这里忙着发对牌收对牌,郡主们的矛盾她并不想理会,做到心里有数就行了。反正她跟端亲王的人井水不犯河水,保持距离有利于和平共处。

    收到徐镛的信她琢磨了会儿也将信放下,徐冰跟崔韦昨儿肯定是发生过点什么事的,不然崔韦不会出门。但是能在短时间内把徐冰哄得服服帖帖,这崔韦手段也不简单。接下来就看他们两对怎么各显神通地斗了。

    年关眨眼就到了,大大小小的琐事涌过来,很多本来关注着的事情也被冲到了一边。

    徐滢这里代理了几日中馈,宁夫人总算也好起来了,恐怕也是舍不得丢掉手上这份权,以免降低跟万夫人相斗的筹码,因此小年夜晚上她光鲜亮丽地带着宋鹃出现在一家人面前,徐滢也就顺势把对牌钥匙什么的都还了给她。

    ————(未完待续。)

265 难道肾亏?

    宋鹂与宋鹃面上仍是涩涩地,宋鸢也依旧默默无言坐在一旁。

    在徐滢看来姐妹之间只要没有深仇大恨大可不必如此,反正她们有这郡主封号,来的嫁的总不会差到哪里去,等到一嫁人,从前那些高高低低的还有什么要紧?

    当然她不会跟她们说些,她们也不会跟她打听这些。

    朝上到除夕才休沐,一直到休到大年初三。

    但实际上自小年后各衙门就已经坐不住了。譬如五军营这种油水丰厚的衙门,大官小吏们早就盼着分红利了,而譬如吏部这种手握升降大权的官员,也早就一下衙便匆匆地回府等着下方孝敬自动送上门了。就连平日里不怎么闹腾的兵部,到了这当口也准备笑纳地方将官们捎来的土产。

    唯独都督府里几个大都督门庭冷清——因为没人敢把主意打到他们这些人身上,尤其是端亲王府。

    年底都是家里忙丰收的时候,端亲王不大好意思赶这当口上人家家里串门,无事便常往宫里走。

    正好太子妃快临盆了,太子没法儿出宫溜哒,皇帝顺势把手头事都推给了他,也闲得一颗心跟被猫爪子挠了似的不知道干点什么好,兄弟俩就着人烫了酒,在栖雪宫里吃酒下棋。

    “朕给娃儿取了两个名字,若是皇孙就叫做‘曦’,若是公主就叫‘歆’,你觉得怎么样?”皇帝两眼里不住地冒着星光,修剪得一丝不苟的两撇胡须下一张嘴弯得只看见下唇了。

    “好。”端亲王望着棋局。随便答道。你皇帝起的名字,他能说不好么?为了加强拍马屁的效果他还加了两句:“好得很,妙得很。简直呱呱叫。”

    皇帝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嫉妒朕?”

    “怎么可能?”端亲王抬起头来,“臣弟位极人臣,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嫉妒皇上您哪。”

    皇帝斜眼:“可朕快有孙子了,而你却没有。”

    端亲王顿住,这也算是理由?不过落了子之后,他想了想又还是直起身来,说的也是。徐滢嫁进门都三个月了,也该有动静了吧?他看一眼皇帝,皇帝正斜眼啜茶。很胜券在握的样子,仿佛在这点上能把他这个当弟弟死死压住他很有成就感。

    “我还不是迟早会有?”有什么好得瑟的。“才三个月而已,还早得很呢。”又不是三年,成亲一年半载之后的才有喜的人大把。他嘴硬地这么说道。

    皇帝连连冷笑。也不再接着往下说。只撩着眉毛抹着胡须继续落起子来。

    端亲王被他一语击碎了心湖,却是再没办法静心下下去了。好容易熬到一局下完,匆匆起身告了退。

    回到王府,他立刻找来伍云修:“最近,世子妃那里有什么动静没有呢?”

    伍云修微愣。端亲王啧了声,指了指他的肚子,他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想了想。说道:“世子妃精神始终如一,并未见有异常。要不。可宣厉公公过来问问。”荣昌宫也有徐滢每月例假来止时间的记录的,以方便太医每月来请平安脉时作参考。

    端亲王老脸红了红,咳嗽着摆了手。

    虽说他急孙子,但当公公去打听儿媳妇的起居着实不像话。

    可是心里又安生不下来。按他们俩如胶似漆那股劲儿,又怎么可能三个月了都还没动静呢?身为世子的宋澈每个月都要接受太医检查身体的,绝对没问题。徐滢婚前也被太医诊视过,都说是好生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还是得找厉得海来问问。

    蒋密很快把厉得海找了过来,端亲王把人都挥退了下去,问他道:“世子跟世子妃这些日子,处的怎么样呢?”

    厉得海心领神会,说道:“回王爷的话,世子与世子妃一直十分恩爱。”

    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像端亲王这么着急抱孙子,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他面上也带着欣慰的笑容。

    端亲王绷着脸,既然十分恩爱,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怀孕?该不会是肾亏吧?这可说不准,这大冬天的,那小子事情又多,而且血气方刚……他立马打了个激灵,不再往下想了,顶着张**辣的脸说道:“没事了,回去吧。”

    等人都走出门,端亲王这心里就开始打鼓了。肾亏了就得补肾啊,年轻人不懂,宋澈那家伙又好面子,直接让他补壮阳物恐怕不行,他会害羞的。那不让他补又怎么办?对男人来说这可是大事啊,他们可连一个子嗣都还没有!

    不管怎么说,补补总是没差的。

    他在殿里来回转了几个圈,招来蒋密道:“去请刘太医过来。”

    宋澈正在衙门里主持分红利。

    中军衙下属的产业遍布大江南北,衙门里按等级从上往下都有分红,每年到这个时候就是考验衙门里几个管帐的经历算盘技法的时候,院里院里也热闹得跟老百姓家里杀过年猪似的。

    从前没事便跟缩着脖子躲起来磕瓜子的小吏们这些天忽然胆子变大了,有事没事就在宋澈身边转悠,嘴巴也跟抹了蜜似的,不是夸他英明神武,就是夸徐滢在外名声多么好多么雍容,弄得他简直没了脾气。

    晌午吃了饭,正准备睡个午觉起来分钱,林威忽然匆匆地叩门进来了,说道:“程二爷到访。”

    早不来迟不来偏等他睡觉的时候来!他拉着脸出了屏风,果然就见程笙披着大氅站在屋内。他这里还没开口,程笙已经迎上来:“我记得上次你跟我打听过一个叫做马三爷的人?”

    宋澈心里的不爽立刻去了大半:“难道你见过?”

    “我没有见过,但是刚才有人跟我说城北来了个叫做马三爷的人,年龄相符,出手也甚是阔绰,倒像是你原先跟我说的那人。”程笙一脸严肃地说,“但是此人只是在城北街头露了个面就不见了,现在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那赶紧去找!”

    “已经让人去了。”程笙执起他桌上的壶来自己倒茶,“两个时辰内必会有消息。”

    “爷!爷!”

    这里正说着,流银忽然又进来了:“世子妃有要事,请您这会儿回王府去。”

    ____(未完待续。)

266 干嘛红脸?

    徐滢倒是极少在他上衙的时候唤他回去,宋澈想了下便与程笙道:“你先盯着,回头有消息立刻来告诉我。”说着拿起皮裘来便出了门。

    王府这里徐滢正在房里着人贴窗花。这次的窗花是徐滢特地请了程淑颖给剪的,小丫头一开始绷着脸不吭声,后来却是又自己找她问起喜欢什么样的花样子来,还仔细地拿笔记着。然后今儿一早就着人拿了一大盒子过来。

    宋澈见家里不像有什么大事的样子,有些纳闷。

    徐滢给侍棋使了个眼色,侍棋就捧着个汤盅走进来。然后她接了汤盅说道:“方才刘太医到府里给王爷请平安脉,王爷顺便让他开了个暖身的方子给你,叮嘱了要在晚饭前服用才有效,所以叫你回来把药给吃了。”

    宋澈揭开那汤盅盖子,立刻皱了眉头:“怎么这么臭?”

    这药是不好闻。徐滢对于端亲王忽然让他吃补药也是觉得奇怪,不过王妃不在了,府里两位夫人又是这样不省心的,端亲王身为父亲,却要干着母亲的活儿,也是不容易。她把碗推了给他示意他喝,然后就去看管事嬷嬷拿过来的年礼单子。

    宋澈无奈,只得捏着鼻子把它喝尽了。

    “我衙门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徐滢也没留他。

    回到衙门里,经历们已经把红利单子算出来了,他心里惦记着马三爷,也没心思细看。着人交去给吴国公审批,自己且往程府来。

    哪知刚出门就遇上了宋裕,原来程笙刚出衙门时遇见来办事的东宫的太监。闲聊之下就把程笙捕捉到马三爷踪迹的事传给了太子,正好宋裕顺走了东宫一座两尺高银鹤的事让太子发觉了,便就捉了他过来给宋澈打下手。

    两人到了冀北侯府,程笙这里消息也已经传回来了:“一刻钟前已经进了护城河内名叫‘漱玉斋’的酒楼,要的是名为‘撷菊’的雅室。作东的是京师一名姓卢的茶叶商,被邀的那个,已经确定是叫做马三爷。至于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位,就不得而知了。”

    宋澈扶剑道:“不管是不是,都且去探探再说。”

    众人都没有意见。为免打草惊蛇。还都各自换了件寻常的衣裳,连马也都换了家常马。

    京师里已经四处一片欢腾的气息,孩子们在空地上跳皮筋踢毡子,地上还有积雪。主妇们担心跳起的雪水弄脏了新衣。正在朝着他们大声地喝斥。

    孩子们一哄而散,奔跑时顺势打起了雪仗,那碎雪落进路过的人们衣颈里,冷不丁被冻到的程笙抖着雪咒骂起来,宋澈却觉得身上热乎乎的,骑在马上也觉得格外有精神,仿佛就此跑个三五百里都不是问题。

    很快到了漱玉斋。这一带住的商户和庶民居多,宋澈他们平日很少来。倒是也没有什么人认得出他们。宋裕拍出两锭银子请出了“撷菊”左首已经进了人的雅室,然后三个人堂而皇之地进了去。

    雅室与雅室之间只是木墙。宋澈先贴到墙上听了会儿,只听得见模糊的一些说话声。不过那热乎乎的耳朵碰到冰冷的木板,忽然使他产生了些趴在徐滢腿上的感觉,——她说女人的体温比男人低,冬天只要她皮肤在外露一会儿,就变凉了。

    但是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候联想到她的大腿,这根本风马牛不相及……

    “扎个洞看看。”

    他正心猿意马,程笙这里提议道。

    宋裕便从侍卫手里接过把匕首,对准木墙就要下手。

    宋澈连忙按住他:“这里怎么能扎?扎上面!”他指指壁墙与天花交界处。

    他这一说话,程笙和宋裕就齐齐瞪过来。他们扎的不是地方他们懂,就是怕隔壁知道嘛,但他吼这么大嗓子是怎么回事?合着他们扎墙那边听得见,他吼这么响别人就听不见了?

    宋澈自己也愣在那里,他明明不想这么大声说话的,可怎么发出来的声音偏偏就劲道这么足呢?随便一开口就有使不完的劲似的,真是奇了怪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来扎!”

    说着便着侍卫们拖过桌子,站上去便往墙与天花折角处挖起洞来。很快墙上便被划出个两寸来长的小口子,那匕首也是锋利,缓缓用力切了几下,那口子中间的小木板便被抠了出来。

    几个人站在桌子上往那洞里看过去,只见那头屋里坐着一桌五六个人,皆作商人装扮,就连神态面目里都带着股市侩的味道。

    看得到面目的四人瘦的瘦,胖的胖,都不是当初范埕画像上的人,而背对这边坐的两人看不到面目,两人体型仪态差不多,就是穿月白色衣裳的那个发色花白,着青色衣袍的那个看着应在三十多岁,嘴里不知说着什么,顿时引得在座倾听的几个人仰头大笑起来。

    宋裕疑惑道:“这些人里会有想打我大梁军营主意的人?”

    宋澈也有疑惑。虽然眼下看不到此人面目,无法确知他究竟是不是画像上的人,可是当时画像上的马三爷给他的感觉乃是个城府极深的人,怎么会如此粗俗?

    这里正想着,那边吱呀门一开,进来个伙计道:“马三爷点的羊奶羹到了。”说着笑眯眯地将一汤盅递与这青衣人面前,然后揭开了盖子。

    “马三爷”口里道了声“好”,然后举勺舀了一勺道:“此物香滑细嫩,真可与美人肉相比——”

    宋澈还没听完,这里已猛地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紧接着只觉小腹下酸酸痒痒一股热流往上升起,直抵心窝——去他奶奶的美人肉!吃个饭也酸出这么多名堂,害他猛不丁地想到了跟徐滢交欢的场景来……他忍着脸上的火辣,连忙跳下地吃了口冷茶。

    冷茶灌下去,腹下的痒劲儿总算是好了些。

    但心里的痒劲儿却是止不住了,他满脑子全是昨儿晚上帐闱里的旖旎。

    “你怎么了?”程笙跟着下来。

    “没事。”他别了头过去。

    “没事你红脸干嘛?”程笙斜觑着他。

    ——————(未完待续。)

267 什么补药!

    宋澈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这半天里他就是觉得身体里有股劲儿想要找地方冲出来似的,也动不动就会想到男女之事上,越想就越心痒,越心痒就想,——他平日里并不是这么不受控制的人,但是眼下却真的很想她!

    真是见了鬼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旺盛起来?

    不对!端亲王给他喝的那补药到底是什么补药?

    “这里你们帮我盯着,我有点事先回去。”他得回去问问。

    程笙他们俩立刻伸手拦住了他。程笙道:“我可是在帮你办事,你怎么能撒手撂挑子?”

    宋裕随后也跟着道:“这话没错。我太子哥哥也是派了我来给你打下手,你要是走了,回头我怎么跟他报帐去?就咱们俩在,他也不会信啊!”说着按着他坐下:“想想你的雄心壮志,不把这颗毒瘤拔出来,你怎么整顿卫所?”

    宋澈无言以对,忍耐着坐下来。

    外面天色渐黑,这里上了酒菜,一面着人盯着隔壁。

    虽然宋澈并不大相信隔壁这马三爷就是范埕所指的那位,但是没到最后确认那步而不肯放弃。何况程笙说的也对,来都来了,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至于心里那想法儿——不去想他就是!

    他连喝了两杯冷酒,又唠了几句正事,总算稳住了。

    这时候隔壁却开始散席,听得脚步声随着吱呀开启的房门走出来,几个人也立刻趴到了门缝边。先前着青衣的那人与另个瘦高个儿走在前头。只见此人单眼皮水泡眼,纵然宋澈已不大记得那画像上的面容,也能肯定此人绝不会是那位马三爷。

    “不是就算了。慢慢查就是。”程笙很想的开,拉着宋澈又回酒桌旁来。

    宋澈未免有些失望,再者先前喝下去的两杯冷酒虽然成功压制了儿他心里的躁动,可是那冷劲儿过去,酒劲却上来了,那躁动和酸痒却是越发肆意起来。而且一摸鼻子,竟然还流出一汪鼻血……老头子到底给他喝的什么!他奶奶的该不会直接下的春*药给他吧!

    他连忙背转身把鼻子抹干净。烦躁地推了杯子:“不喝了,你们喝吧!”

    可是刚一站起他就立刻捂住裆部坐了下去!

    该死的他裆下居然在这个时候撑起了小帐蓬!

    冬天的衣袍虽多,但他打小习武。身上总共也不过穿件中衣加件夹袍,即便是可以披上大氅,可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包着小腹走出去罢?!更何况还不用等他披上大氅,光只是站起来这瞬间就绝对会让面前这俩人笑到恨不能重新投胎!

    他们居然给他吃的壮阳药!

    他怒血上冲。脸上胀红如血。手脚都气得发抖了!

    那药是壮阳的他们就早说啊!早说他就不出来了!

    都是端亲王干的好事!

    他心里的火噌噌地往上蹿,真是恨不能立刻冲回王府把他的承运殿给砸了!

    宋裕浑然不觉地端着酒在旁边坐下:“来来来,咱哥俩喝!”

    他一把扯着桌布盖住腰腹,沉下脸来:“我不喝!”

    “怎么了?”宋裕愣住。

    他咬咬牙,思索着应对之策。

    这里不能呆下去了,再呆下去也是出丑,还不如就这么冲出去。

    他这么想着,就真的站起来。背对着他们去拿衣架上的大氅。谁知程笙早就察觉出他的不自然,还以为他气他盯错了人害他白跑一趟。因而一个箭步就上前拖住了他:“别急着走,是我瞅人不仔细就把你拖了来,但你总不能饭也不吃就……”

    宋澈被他拖得打了个踉跄,还好反应快,拎起大氅就盖在了前腹,这里却是再也忍不住怒火,将他一把掀在了地上!

    宋裕见状上前:“无缘无故怎么动起手来呐?你疯了不成!”

    宋澈又来拨他,这次却没这么容易了,宋裕武功也不低,这里拉扯之间大氅就掉到了地上,这刹那之间他也反应迅速,立刻执了个酒杯将两面烛台给扑灭了!

    宋裕以为他真撒酒疯,扑下来钳住他,他反手一挣,怒吼出个“滚”字,掉转头便往窗口奔出去了!

    程笙连忙爬到窗边:“窗底下是河——”

    话音还没落下,就听传来扑通一声破冰水响,然后又是不绝于耳的怒吼咒骂之声……

    徐滢吃了晚饭,正在窗前看着袁紫伊着人送来的书信,忽然蒋密匆匆进了来,问她道:“敢问世子妃,世子爷呢?”

    徐滢放下信:“吃了药出去,还没回呢。”

    蒋密脸色变了一变,立刻躬身退去。

    徐滢忙把他唤住:“出什么事了?”

    蒋密面上泛出几分难色。见徐滢这里盯着不放,只好咬咬牙说道:“那碗补药,实则是一碗壮阳药,王爷担心世子爷近来日夜操劳,以为他回府便不会再出去……”

    徐滢一口噗地喷在地上!

    壮阳药?!

    正说到这里,门外又传来噔噔地脚步声,厉得海进了门道:“禀世子妃,爷回来了!”

    徐滢连忙起身迎出去,刚到门下就见宋澈浑身湿漉漉地回了来,一张脸沉得比锅底还黑,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整个人都在颤抖着!而宋裕程笙跟在他们后头,已经只剩袖手瞪眼的份儿了!

    “快,快传太医!”

    徐滢往后一摆手,连忙拖着宋澈进房去了。

    离过年还有两天的时候宋澈病了。

    病的原因真正莫名其妙。总之再强壮的人,大晚上的吃着吃着饭,突然一个猛子扎进冰天雪地的护城河里,总是难免会感染些风寒。而且风寒这种病又不是一时半会就会好的,总得拖个两三日,何况他体内的虎阳之气还没散尽,这一补一冻之间就倒了。

    至于扎猛子的因由,没人知道。

    这几天端亲王也没大敢往荣昌宫冒泡,荣昌宫的人也不大敢在宋澈面前提及端亲王。

    太子到底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去问了问太医,很容易就心里有了底。不过他既为太子,为人也是厚道的,除了着人送去些老参丹药什么的过去,这事就烂在了肚里。

    而宋澈大晚上因为查案而往护城河里扎猛子的消息在附近当成趣闻传开之后,这日河畔一间不起眼的小茶馆里,便就有人若有所思地端了茶,那双狭长的眉眼随着幽暗的雪光浮动,而露出丝高深莫测的意味来。

    ***(未完待续。)

268 这等妻子

    宋澈在端亲王手里栽了个大跟头,徐滢也没少落埋怨,这几天真是各种好话说尽,又是端茶又是送水,又是喂药又是说好话,总算把人大爷哄高兴了,除夕夜里吃了团圆饭,大清早又伴随皇帝太子祭祖,回来还送了对镯子给她,说是当压岁钱。

    杨氏听说宋澈卧床,当日也着徐镛来探望,徐少泽倒比他还先来,拎了一堆的礼物。在王府门口迎面碰上,他面上还有些尴尬,徐镛倒只是行了个礼,什么也没有说就各奔前程了。

    徐府今年过年也热闹,接连嫁出两位姑奶奶,一位是堂堂的世子妃,一个也是手握重权的伯爷府的二奶奶(如果一定要这么给脸面的话),因此年前登门辞年的人都比往年多。有些不知内情的,直接就从大门进,有些办事心细的,事先打听过,那就直接从三房开往临街的小门进了。

    徐少泽夫妇未免瞧着不舒服,吃年夜饭的时候桌上就语重心长地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我看临街那边的门就封了吧,也免得旁人以为我徐家家宅不宁。”

    徐镛面上纹丝不动,只当是没听见。

    徐少泽清了清嗓子,跟徐少谓对看了一眼,又说道:“你也不小了,可以议婚了,你说好好的传出去跟府里分了家,这也于你名声不利不是?”

    徐镛埋头吃了半碗饭,又大刀阔斧啃了个蹄膀,擦擦手就起身了。连个眼白都没给他。

    徐少泽被噎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徐少谓也直道“太不像话了”,到底又不敢去追。

    初一就在府里搭台子唱戏。叶枫嘴甜,讨了一大把赏钱回来。

    到了初二,就是出嫁女归宁的日子了。

    徐滢早就备好了给杨氏徐镛还有杨叶枫的年礼。因为分了家,因此是直接先进三房,再去府里给老太太和长房二房请安行礼。

    王府这里热闹喜庆,崔家这里气氛也不错,虽省去了唱戏那套。但场面上总不能太寒酸,也叫了两个女先儿进府唱清曲儿,席面上也不失伯府的礼面。

    今儿不光两位少奶奶要回娘家。家里大姑奶奶也得回门来。大姑奶奶嫁进忠武侯府当世子夫人,这是崔夫人的体面,尤其在与冯家结亲,冯家始终觉得冯清秋低嫁了之后。崔家也更需要这样一门姻亲来稳住身份。

    因此崔夫人早就备好了这日里迎接女儿女婿登门的排场。

    冯清秋作为亲弟媳。虽然理论上要帮着张罗,但崔夫人又岂敢劳驾她?自然是先让她打扮得齐齐整整地回娘家去。又私下里叮嘱崔嘉待人接物机灵些儿。以崔家父子如今手上的权力,冯家是不敢对他拉什么冷脸,但终究家里没钱腰杆不直,也怕崔嘉意气用事闹出什么笑话来。

    因着可以回娘家,冯清秋自然是高兴的。

    长房这边张罗起来,二房这里徐冰却瞧不出几分高兴样。

    今儿不光是她要回徐家,徐滢也是要回的。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妃,前呼后拥奴仆成群。她不过是个伯府的二奶奶,嫁的还是个庶子,就是能回娘家,又有什么好高兴的?

    “娘子还没梳好妆?”

    磨蹭的当口崔韦精神熠熠地走进来。他换了身枣红底起暗盘花纹的崭新锦袍,足下是绣着祥云纹的锦靴,头上束一只玉冠,言笑的样子看着格外招眼。

    今儿端亲王世子夫妇都会回徐家,他可是算好了这一日的,平日里他想进王府大门都难如登天,今儿他可是宋澈名正言顺的连襟,说不定还可以找机会与他把酒言欢,就此打开姻亲往来的大道,你让他怎么能不激动。

    徐冰看他这兴奋样却是不高兴了,梳子一拍放在案上:“催催催,催什么催?多大远的距离,要回这么早?”

    崔韦不知道又触着了她哪根神经,被噎得顿了足有片刻,不过被她这么噎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于是放软了语气说道:“我是瞧着咱们好歹新婚不久,去的晚了对岳父岳母恐生不敬。不过你要是还没准备好,我可以再等等。”

    庶子的身份使他从小就习得一手察言观色并且不把自己推到尴尬境地上的好本事,他太清楚自己要什么了,也不怕多牺牲些。

    徐冰瞪了他一会儿,到底找不出还有什么可埋怨他的,又怕真耽误晚了回头又要遇上大姑奶奶,——她过门半个月,这大姑奶就回来了三次,那眼神儿也笑里藏着不耐烦,她并不想看见她,于是又坐回去,着丫鬟梳起头来。

    两刻钟时间收拾完好出门,衣裳是早就挑定了的,省了时间。

    到得徐府时,徐滢和宋澈已经来了,府里站了一大溜扶刀的侍卫,平日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徐府,今儿蓦地高贵威武起来了。

    崔韦瞧着心里兴奋,着车夫加了速度,到得大门下,左右两旁的侍卫却是脚步一错拦住了去路:“干什么?”徐冰咬唇要发作,崔韦拦住她,下了车亲自拱手作了揖,又笑呵呵递了两只荷包过去,这才得了对方一声“原来是崔二爷”,让了进去。

    徐冰在车上骂:“什么东西!连我也敢拦!”

    崔韦忍耐着劝她:“娘子息怒,这是王府的侍卫,他们不知道是咱们,咱们也惹他们不起。”

    进了二门,自然有冯氏夫妇着人出来迎接。

    徐冰拉了一路的脸在看到满院子熟悉的下人纷纷堆着笑脸来道喜时倒是也渐渐缓和了,到底她才是徐侍郎的女儿,往后可还得在徐少泽夫妇手下讨饭吃呢,他们怎么敢不把她放在眼里?这里竟是高抬起了下巴往正院里去了。

    一路满怀期待讨赏钱的下人们在背后瞪眼撇嘴,人家世子世子妃回来,不管是引路的还是打帘子的人手一个五钱银子的荷包,她倒好,连个铜板儿都没见着!抠成这样,也是少见了!

    冯氏真是越来越不上道了,从前还不觉得,如今有了王府作对比,那小家子气真真摆了出来。三房虽然也不富贵,可人家至少淡定,荣不见起高调,辱不见有哀声,虽是寡妇,气派却摆在那里了。就是不知道三房如今还缺人不缺?(未完待续。)

269 答应我吧

    落后的崔韦瞧见,连忙抓了把钱出来打赏,这才勉强换回来几张好脸。

    也不知道这冯氏从前怎么教女儿的,这点子手段都没有!

    就算她徐冰是徐少泽的正牌千金,可到底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回府来还把这里当自己的家,把下人当自己的人使唤,谁买你的帐?何况她徐冰是什么德性徐家谁还不清楚?往日她在娘家时没少受她的气,这会儿自然没人来贴你的冷屁股!

    崔韦满脑子郁闷,深后悔婚前未能弄清楚徐冰从前在徐家到底作过什么孽,听得徐少泽已经迎出来,也只得暂且按下这些,堆起笑迎了上去。

    三房这里,徐滢与杨氏坐在炕头说话,宋澈则被徐镛邀去了拂松苑里吃茶。

    不免说到日前追踪那“马三爷”的事。

    徐镛道:“我当日也听滢滢谈起过此事,此人冲着大梁屯营而来胃口不小。

    “她怀疑此人跟当年劫囚那批人会不会有关系,我想关键还是在于崔涣藏在心里的那秘密。他如今还有半块印章在我手上,这印章又关乎于他们的家财,眼下或许是时候敲打敲打崔涣,让他把当年那件事吐露出来了。”

    不管两件事有没有联系,扒掉崔涣这层皮都是势在必行的。

    宋澈引以为然,不过他说道:“崔家我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他们手上有权,平日里又无大错,没有把柄就擅自去动他。皇上也不会饶我的,反倒还更加把事情弄僵了。”

    要是打人有用,崔嘉根本就活不到成亲。关键是崔涣那老狐狸既然伪装得这么好。就肯定不会那么简单把话吐出口来。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徐少川又死了,他不松口还真没办法。就是去跟皇帝告状,皇帝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没证据你告他个什么?

    徐镛也点头,隔半日道,“如今崔家乱成这样。下手的机会还是有的。”

    这里吃着茶,门外帘子一掀,金鹏就进来道:“禀世子爷。我们家大老爷还有三姑爷想来拜见。”

    宋澈皱了眉头,看了眼徐镛,嘟囔道:“我可不见。”

    按道理是得见的,按道理还得他亲自过去长房拜见的。但徐家当初对三房对徐滢那么刻薄。她冯氏连杨氏的嫁妆也吞,他凭什么要给他们脸面啊?还有那个崔韦,他可是个庶子,他堂堂亲王世子,凭什么要去见个庶子?

    徐镛哪里会不清楚他的心思,知道他是心疼徐滢,也就笑一笑,起了身。正色走向金鹏:“人在哪呢?”

    宋澈等他出了门,便就半躺在他胡床上。顺手拿了他床头未看完的书翻起来。

    门外时有轻微的脚步响起,知道是下人们走动,也不在意。

    这里才翻了没两页,忽然一张有着弯眉大眼的俊脸就代替了书本陡然呈现在他眼前:“世子姐夫!”

    宋澈吓了一跳,如被蝎子蜇到了后脚跟似的迅速缩到床内侧:“你来干什么?”

    叶枫笑得跟颗小太阳似的:“表哥不在,我来陪世子姐夫说话!”

    “我不要你陪!”宋澈警惕地瞪着他。

    “我博古通今,读过很多书的哟。我还看过很多戏本子,你喜欢什么样的故事,我都可以跟你来上几段。这比你看书可轻松多了。”叶枫掰着指头说道。在家里姐姐们要是闷了,都会这么样捉他过去说书的。

    博古通今?脸皮还真厚!

    宋澈冷嗤了声,下床拂拂衣襟,去屏风前观赏绣品,决定不理这个小骗子。

    叶枫偏头想了下,然后噔噔走到门外,转眼又噔噔抱着卷画卷儿走回来,到了他面前摊开,说道:“你看这幅字写的怎么样?”

    宋澈不看。

    他就又把它举近了点儿。

    宋澈只好瞄了眼。瞄了这一眼之后他略顿了一下,禁不住又撩眼望了过去。只见这四开长的一幅字写得行云流水笔力苍遒,隐隐看去还略觉得熟悉,再一看竟然是前朝书法大家王大师的字,而且还是他最出名的那幅作品《晚亭序》!

    这家伙怎么会有王大师的墨宝在手上?

    “你哪来的?”他接过来细看。该不会是骗来的吧?他虽然是武官,但小时候也是四书五经都要读的,字画上不敢说专,总还是拿得出手,这明明就是王体的《晚亭序》。

    “你觉得我这幅字写的怎么样?”叶枫笑眯眯抬起脸来望着他。

    “你写的?”宋澈讷了讷。看仔细看那落款的印章,果然是崭新的,再看看这纸,也是宝墨园里卖的宣纸!“真是你写的?”

    “是啊!”叶枫点头,摇头晃脑道:“我之前不是答应过要送幅字给你嘛,这个是我前几天临出来的,三幅里挑出来的一幅,瞧着还凑合,就着人去装裱了一下,送给你啦!”

    宋澈有些失语,说真的,临这《晚亭序》临的好的他也不是没见过,关键是没有一定资历阅历根本达不到这境界,这小子乳臭未干,居然就有这份本事?真是让他刮目相看啊!

    他于是又看了几眼。

    叶枫道:“你喜欢吗?”

    他嗯了一声。

    “你觉得临得像吗?”

    他又嗯了一声。

    “那你能教我习武吗?”

    他:“嗯……嗯?”

    习武?他倏地扭过头,看妖怪似的看着他,他没毛病吧?他要习武?

    “你‘嗯’了,那你是答应了!”

    叶枫高兴起来,张嘴就要欢呼,撩袍就要跪地拜师,突然间后领子就被人提了起来:“答应什么呀?”徐镛眯眼将他脸掰向自己,那眼里的笑冷得跟刚刚才从外头冰雪里捞上来似的。

    叶枫连忙扑向宋澈,徐镛不由分说将他从开启的窗户直接扔了出去,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

    宋澈目瞪口呆望着他们,徐镛拂拂袖子,云淡风清坐下,浑然不顾被拍得快要掉下来的窗门,说道:“我们接着来说崔家。”

    窗外某人气得把墙脚都挠出一排指甲印来了。

    午饭开在三房,这是征求过宋澈意见的。分了家就得有个分了家的样子,府里也备了宴席,并且徐少泽还亲自来请过几回,宋澈连见也没见他。这当然是失礼的,可一向爱憎分明的小王爷要是突然会八面玲珑地顾全什么面子情,那不是太奇怪了吗?所以不止三房没人有意见,就是府里这边也不敢说什么。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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