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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铜穗     天字嫡一号txt下载     天字嫡一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5 戏猫之鼠

    端亲王望着她,手里一只镇纸已经握得铁紧了。

    徐滢扬唇未为所动。万氏狡滑如蛇,即便是松了口,也不过是为自己打掩护。端亲王对几个儿子一视同仁,在原则之内并没有特别偏心谁,她这么急迫的护着宋鸿,一半是真为了儿子,还有一半不过是做给端亲王看的罢了。

    果然,这里大伙还没来得及出声,她便就又开口了。

    “妾身虽然只是个侍妾,也是王爷的侍妾,她颖姑娘一来便对妾身颐指气使,又将王爷置于何地?妾身这么做绝不是为了要给世子添堵,也不是为了给自己出气,只是替王爷不值而一时冲动……”

    徐滢如今是世子妃身份,端亲王又心知肚明,她跟徐滢斗嘴舌没好处。既然争不过那就不争,冀北侯不被端亲王所喜她是早知道的,那程淑颖也确是被太后纵得未把人放眼里,如今把错由推到她身上总还能撇清几分。

    徐滢心里冷笑,撩眼望着她,“你跟颖姑娘什么仇怨,大可以跟王爷告状,怎么能拿世子的大婚之事撒气?往后是不是不管谁给你了点什么气受,你都得把气撒在我们世子头上?夫人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既能掌中馈,又怎会连这点道理也不懂?”

    宋澈也没好脸色:“颖姐儿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你不过是个妾,你还想人家怎么敬你?把你当王妃敬么?”

    在他的眼里是没有妾这号存在的,他可是连人家阁老的面子说扫就扫。还能顾及你个侧门抬进来的妾?只不过这两人一个是经过皇帝允许进王府的,一个是经太后允许进府的,没把柄在他手上他便懒得理会罢了。

    “还请王爷禀公执法。给我个交代,不然的话我可会天天作恶梦的。”

    说着他还瞥了端亲王一眼。他要是不严惩万氏,那么谁都别想睡好觉。

    纳了妾又管不好,还左一个右一个往房里收,真是有病!

    万夫人面红耳赤。

    端亲王脸色更不妙了。

    他倏地沉下脸:“这没你的事!你回去,让你媳妇留下!”

    宋澈可不干,他怎么能让徐滢一个人面对这些不省油的灯?

    徐滢没有说话。她相信端亲王不会和稀泥。也不会做出袒护妾侍的事来。可毕竟这是万氏先动手,虽说她犯的不过是个小错,若不是有可有牵扯到太后。她压根都不会惊动端亲王,但她万氏既有胆子算计她就得有承受后果的准备,她是不可能轻饶她的。

    这里正僵持着,一旁静坐的宁夫人忽然站起来。走到端亲王面前也跪下:“王爷信任妾身。允妾身与万姐姐一道打点世子大婚琐事,虽事先不知这窗花之事,到底也算失职,此事不光是万姐姐有错,妾身也有错,妾身自请停发月例一年,以示警戒。”

    端亲王扭头望着她。宋澈则扭头望着徐滢。

    徐滢见到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也是转过了目光来,略顿之后唇角那笑意便就有些发寒。

    她只当这王府里万氏是个不省油的。却没想到这宁氏才是个真有计较的。

    她虽然不肯放过万氏,但规矩摆在那里。万氏犯下这错并没有到要论去留的地步,她并没有真伤到宋澈什么,便是依挑拨之罪论处,也至多不过是就此交出中馈带着她那班人迁居别院而已。

    她只要影响不到荣昌宫,她才懒得理她是死是活。

    可宁氏这么样一顶,事情却不妙了。

    她宁氏一个不相干的人都自请连罚一年月例,那万氏不赏道一丈红岂不是都对不起她?

    徐滢过门不过三天,太后皇帝还有宫里那么多人都在瞧着她怎么当这个世子妃,宋澈和宋鸿宋沼都是端亲王的骨血,真把万氏就此往死里逼,落个刻薄狭隘的名声,对她来说可有半点好处?就算撇去这层不理,她为着个小妾去破坏跟端亲王之间的良好关系值不值?

    再还有如今宋鸿还没成家,万氏因这件事成了尼姑或是死了,宋鸿心里会怎么想?此事的由头还是她和宋澈引起,宋鸿到时候心里不把他们给恨死?就算她乐见万氏赴死,宋鸿却是端亲王的亲儿子,日后他们又要怎么对付他?一样弄死他?

    这般种种都会成为日后宫里不喜于她的潜在理由。

    所以她才没有一来就直接揭开万氏的面目,而是步步为营成全端亲王的体面。

    端亲王是个明白的长辈,她也用不着以撕破脸的方式去闹。

    宁氏这一跪,不是在罚她自己,一年的月例于她来说算什么?就是三年不发也动不到她根本。她这是将刀柄朝她自己,刀刃却是冲着她和万氏同时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也冲温婉的宁氏笑了笑,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王爷,”她清了下嗓子看过去,“看来是我们小题大作了。我虽然很为我们世子委屈,但我们眼下正值喜期,并不宜生戾气。万夫人许是也有苦衷,如果王爷没有意见,我看这次就适当罚一罚,大事化小算了。”

    “这怎么行?”宋澈拽着她袖子,满口不答应。他可是奔着以绝后患的目的来的,眼下又说大事化小,合着他接连两夜的“恶梦”是白做了?

    “行的。”徐滢轻轻拍了拍他手背。

    端亲王虽然没有要万夫人的命的意思,但是也皱起眉头:“你何必委屈求全?此事有本王作主,王府内院还有许多空置的别院,若不成迁去田庄也成。你是世子妃,这规矩不能乱!”

    虽说万氏这么些年也还算安份,他与她也不是没有真感情。但她居心不良,不但拿宋澈的婚事作由头,还意图挑拨有太后为后台的程淑颖与徐滢的关系。这却万万不能忍。太后原先就对他们选中徐滢有成见,若是被万氏挑拨成功,日后徐滢岂不时常要穿小鞋?

    往日她背地里跟宁氏斗心眼也倒算了,他反正谁也不帮,如今动到了王府宗妇头上,他岂能算了?

    在徐滢开口的当口,地下的万氏也是把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

    宁氏下跪请罚的时候她以为自已已经完了。却没想到徐滢会出面求情!她满腹希翼地望向徐滢。

    “王爷的心意儿媳领了。”徐滢沉吟道,“只是儿媳刚过门便闹出将庶出小叔子的生母挤出王府的话去,儿媳到时候在皇后太后面前也不好交代。我的意思是。让万氏交出帐本对牌,再每日里去王妃灵前颂经超度满一年便罢。”

    端亲王凝眉:“这样就行?”

    她点头:“这样就行。”

    既然王府里的侧妃们前赴后继地跟她斗起了心眼儿,那就斗吧,凭什么让她宁氏坐收渔利?

    端亲王深深看了她一会儿。而后双目一寒望着万氏:“去把帐本对牌交出来。与世子妃对帐交接!日后如若再犯,但凭世子妃处罚!”

    万氏连忙俯地叩首,又转为跟徐滢叩首。起身的时候目光扫过近处的宁氏,那里头的怨毒便如秋水一般阴深了。

    宁氏不动声色。

    这里徐滢扫了她一眼,却是又与端亲王道:“回王爷的话,儿媳毕竟才进家门,自己宫里许多事务都皆不熟悉,暂且无暇担起这么大的担子。我看这中馈恐怕还只能请宁夫人暂领。”

    端亲王微顿。

    宁氏也怔住。

    徐滢冲他们笑一笑,愉快极了。

    宁氏想把她当枪使干掉万氏然后成为众矢之的。这算盘打得不错。

    万氏吃了这次亏,往后也不会再蠢到来撩拨她。而宁氏打的什么主意万氏必然知道,居然想趁机以退为进借刀杀人将她后路封死?万氏在她徐滢面前硬不起来,在她宁氏面前却不见得会手软。索性她将中馈交到宁氏手上,让从此还得看她脸色行事的万氏去活剥了她好了。

    这渔利,还轮不到她宁氏来收呢。她当她是猫戏鼠,却不知其实是鼠戏猫。

    王府中馈本就是她徐滢的,早一日迟一日收回来有什么要紧?除了往宁氏头顶摆把刀,她也乐得卖个人情给端亲王。何况下次她们再撞到她手里,她收拾起来谁也不能说她半句不是,不管是端亲王还是宫里。

    “宁氏,你可有什么意见?”端亲王皱眉望着已然处于怔愣中的宁夫人。

    宁夫人陡然打了个寒颤,双唇启了启,望见对面万氏眼里的怨毒,直恨得悔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在旁边瞧了半日下来,是确定徐滢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才会横下心来上这么一出的,她料定端亲王怎么着都会罚她一罚,而宋澈是绝不会轻易放过万氏的!可谁知道她徐滢居然翻手云覆手雨,一双眼睛把所有人的心思都看透,说放了万氏就放了万氏!

    这还不算,她还把中馈直接从万氏手上夺过来塞给她!留下万氏在王府对她来说已是个麻烦,又怎么禁得这中馈转到她手上?万氏还不得绞尽脑汁把她给撕碎了!

    她这才晓得这徐滢的厉害,她手上不沾一点血,却在一步步把她们往死里逼!

    她背脊里透着冷汗,嘴唇张了几次,才找到声音:“妾身,妾身难当大任……”

    “宁夫人谦虚,我听说你也曾代理过中馈一些时日,怎么会难当大任呢?”徐滢望着她,“我看不如这样好了,你那一年的月钱也不必扣,你就好好管着这家务事,只要不出丁点儿差错,就当是将功赎罪了,如何?”

    听到这“不出丁点儿差错”,宁氏背上冷意又强了点儿,她放了个万氏在王府虎视眈眈地盯着,又怎么可能不出丁点儿差错?!这不是成心把她架到火上烤吗?!

    她没说话,端亲王却已经扬了手:“就这么着吧!”

    他王府的中馈权倒还成了个烫手山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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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 得陇望蜀

    这里人散了,剩下的就是万氏与宁氏交接的问题。

    徐滢跟在一路黑着脸的宋澈身后回了荣昌宫,进门给他沏了茶,又递了点心,他的脸色也没见好转半点。她只得把来龙去脉跟他讲明白:“咱们不能光看眼前,今儿她宁氏要是不横插这么一杠子,我也不会放过万氏的。”

    宋澈心情好了点,但还是冷哼:“那你又为什么要传她过来?只传万氏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咱们的婚事是她们同时都有参与的,当然不能只传某一个。”徐滢吃着沏给他的茶。

    宋澈抢过来:“就为了赌这口气,把中馈便宜了宁氏,多划不来!”他自是希望把所有都给她的。

    “才不。”徐滢嫣笑道,“我可不是会做亏本买卖的主儿。”

    宋澈望着她,忍不住往她颊上轻捏了一把。

    这里宁夫人与万夫人在平日里议事的芍药厅办完了交接,当着蒋密他们的面,也不能说什么,双方也就各自揣着一肚子心事回宫了。

    万夫人如今除了对宁夫人落井下石的怨恨,对徐滢已是心有余悸,徐滢身份摆在那里,自己不过是个贵妾,大梁续娶的王妃都只能称之为次妃,与原配待遇隔着老长一段距离,徐滢既有手段,她岂会还不知死活地跟她斗?

    但这个宁氏她是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了。

    宁夫人这里也是如同怀里揣了块烙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原以为自己出现得恰到好处,哪料到反在徐滢手里吃了这么个闷亏,内里有个万氏在王府盯着她。对外这还是徐滢敬着她给了她脸面,稍有不豫端亲王也没好脸色给她,她还真是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这里正愁得火烧心,太监尤荣又进来了:“夫人,伍大人着人来请示明儿徐家亲客来府备宴的事呢!”

    一听这话她心里的愁火越发旺了。

    徐家这边这几日也在筹备去王府认亲的事。

    这是娘家人头回上婆家认门,按理说家里包括老太太以及长房二房所有人都得去的,大姑奶奶如果离得近也得去。然而徐老太太还是有自知之明,这里杨氏以未亡人不便在女儿新婚里露面为由推辞不去,老太太便也就坡下驴给辞了。

    徐镛的意思是徐冰和冯氏也不要请。免得到时给徐滢丢脸,但气话归气话,真不请她们,那就显得他这个当哥哥的少些雅量。而且也未免落了话柄予人。

    于是除杨氏与老太太之外都去。徐冰长这么大都还没进过王府,激动得挑了几日的首饰衣裳。

    徐滢成亲那排场诚然差点闪瞎她两眼,但因为早有了心里准备,而且出嫁的时候她也没去前堂,并没有亲眼见到世子来迎娶时是怎么个隆重法儿,所以倒也罢了。如今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去王府的认亲宴上,她可是世子妃的堂妹,而且还是娘家唯一的妹妹。脸面可大得很。

    这么有脸面的娘家人去赴认亲宴,怎么能没件体面的衣裳呢?

    徐滢成亲的时候王府曾经礼送过大批锦缎给各房。各房里也都制了新裳,但左看右看下来,也还是没有一件如她的心意。

    “总共才做四套,这三套都是前几天穿过的,剩下这套颜色这么寡淡,怎么穿?”她把衣服甩到床上,烦恼透了。

    丫鬟不敢吭声,只默默地又叠起来。府里姑娘们的定例每季也只有六套衣裳,就是逢喜事也只能添多两套,如今二姑奶奶成亲一下就给她添了四套,她倒还不满意。

    “人家成亲,又不是你成亲,你不穿这颜色莫非还穿大红大绿的不成?”冯氏坐在旁边,横着眼把丫鬟手上的鹅黄色云锦长褙子拿过来,“你就消停些罢。咱们是去王府,人家是王府的世子妃,不是去张三李四家。”

    她徐滢如今风风光光嫁到王府去了,徐冰跟崔家这边还不知道怎么着呢,她哪里还有心思跟她讨论什么衣裳。

    徐冰皱眉道:“上次我记得王府里送衣料来的时候,是有匹蔷薇紫的云锦缎子的,落到谁手上去了?”

    冯氏睨着她:“你也那是云锦的料子,三房才是世子妃的正经娘家,老太太不给三房又给谁?”

    说到这里她到底忍不住闷气。

    这徐滢真是太鬼精了,暗地里早就搭上宋澈不说,而且还在皇上赐婚之前抢着把家给分了,如此这些送到府里来的礼才会拣好的送到三房,倘若没分家,什么云锦的缎子赤金的首饰,还不全得尽着她们先挑?这死丫头真是太可恨了,太阴险了!

    “三房拿那么艳的缎子做什么?”徐冰站起来,“三婶是个寡妇,她又不能穿!老太太也太势利了,知道三房有脸了便什么好东西都往三房推!老太太和三婶都用不上,那缎子分明就应该给咱们的!”

    冯氏心里烦着,也没耐烦跟她解释这个中道理。

    旁边丫鬟却是暗地里撇嘴,莫说三房已经分了家,就是没分,杨氏才是正经的亲家太太,王府送来的东西除了老太太,全给他们三房都给得。冯氏这当娘的若能及时提点这些,徐冰也不至于在徐滢手下吃那么多亏了。

    不过这些话犯不着她们说,三太太人极好,老太太也向着他们,大少爷如今又赐官成了守备大人,日后三房必然强盛,她们倒宁可把这份心思往三房里跟前使使。

    “母亲不如去把那匹缎子拿过来吧?”徐冰放软了语气,攀着冯氏手臂道,“那匹缎子的蔷薇紫太漂亮了,上面的织绵也是少见的精美,少说也值好几十两银子呢,这时候正合适拿来做件夹袄。”

    冯氏记得那匹缎子,但她并不想再去三房讨没趣:“何必非要云锦?这蜀锦的也不便宜。”

    “到底不如云锦的强,颜色也不如那匹抢眼。”徐冰又摇她胳膊:“这蜀锦的是不错,可母亲忘了,这个月初八就是秋表姐的喜期,我不是还得留件新的去赴喜宴么?您去把三婶那匹云锦给我讨回来给我做袄子,这件织锦的我等去冯家再穿。”

    王府地位可比冯家尊贵多了,她当然得弄件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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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真该打嘴

    冯氏差点把这个忘了,赐婚的规矩是百日内成亲,冯清秋是六月里赐的婚,婚期便定在十月初八。

    冯家虽然这几个月里也断了往来,可是到底冯玉璋还在,她当女儿的若是连娘家侄女出嫁这样的大事都不回去露个面,也平白遭人诟病。

    “母亲!”徐冰又撒起娇来。

    她想了想,唤来刘嬷嬷:“把上次王府送的那匹藕合色织锦缎子拿去三房,就说我嫌色沉,跟三太太换换那匹蔷薇紫的。”

    三房这里杨氏因为徐滢出嫁,平白觉得院子里空荡起来。日间料理家务还不算什么,到了晚上心事就重了,前阵子因为陆翌铭闹出那事后徐滢跟她说过的话总还回荡在脑海里,再想想那些年徐镛兄妹确实没少在徐家吃亏,心里愈发难受。

    早上起来情绪也有些怏怏。

    苏嬷嬷沏了碗参茶给她吃,帘外丫鬟就来禀说刘嬷嬷过来换缎子。

    近来徐镛武举高中,徐滢高嫁,府里往三房伸足的人简直已络绎不绝。除了黄氏和老太太,前来寻徐镛这大哥联络感情的二少爷徐飚和三少爷徐惜,还有府里见到风向已变便折回来逢迎讨好的各路丫鬟婆子。

    冯氏倒还没来讨过没趣,这时候又来换的什么缎子?

    帘子一动阿菊又走进来,把丫鬟们在长房打听来的话跟她一说,苏嬷嬷便就冷笑了:“这是瞧见咱们大姑奶奶出了阁,敲回去的手又伸出来了。”看了眼杨氏。她说道:“就说歇了罢?我去把她给打发走。”

    以往都是这么着的。

    杨氏捧着茶碗默了半日,见她走到门槛下却是又把她唤住:“传她进来。”

    刘嬷嬷只怕徐滢,先前丫鬟拦着不让她进来时她还犯了难。以为三房当真如今底气足了,如今见杨氏又发话传进,心里便又踏实了,可见牛牵到京城还是牛,即便生了个会攀高枝的女儿,也改不了杨氏窝囊的本性。

    进门见完礼,说了来意。她又涎着脸道:“娘家妹妹去王府作客穿体面些,世子妃脸上也光彩,三太太这会儿把缎子给了奴婢。眼下去叫人赶工也还来得及。”

    阿菊气得瞪了眼过来:“刘嬷嬷这话真叫好笑,我们世子妃的脸面倒要靠你们姑娘来给了么?我们太太才是王府的正经亲家太太,如今三房又已分了家,除去老太太。我们三房全得了也没人敢说什么。你们倒好,如今反还来索咱们的东西!”

    刘嬷嬷笑道:“姐儿怎么这么说话?三房虽是分了家,如今可不还是住在咱们徐家?这家业可是传到咱们大老爷手上来了的,世子妃在咱们府里出嫁,怎么能三房全得也没人敢说?再说那蔷薇紫的缎子三太太也用不上,倒不如疼了自个儿的侄女。”

    阿菊气到已经掐手心了,杨氏往常并不准她们与人起争端,因此她们也忍惯了。但这老虔婆未免太可恶!她咬牙将旁边针线篮掼到桌上。继续做起她的针线来。

    刘嬷嬷皮笑肉不笑望着杨氏。

    杨氏冷眼瞧到这里,眉眼微顿。望着她道:“这是你们太太的意思?”

    刘嬷嬷倒不敢承认。

    杨氏冷笑着:“我没有什么缎子可以跟你们换,你们太太要是不喜欢王府送的缎子,可以退给我。阿菊她们正好也要添冬衣了。还有,”说到这里她眼神掠过来,“可不是我们要住下来,是大老爷留着不放我们走。不过既然这不是你们太太的意思,那你这嘴也该打。”

    刘嬷嬷闻言顿住。

    旁边阿菊话头知尾,立刻上来往她脸上甩了两巴掌。

    刘嬷嬷牙齿都快被打松了!面前杨氏声音仍然软软糯糯,但说出来的话却夹着骨头透着刺。

    还没等她反应,杨氏又与苏嬷嬷道:“滢姐儿爱吃酥软的点心,你去准备些大枣桂花什么的,明儿我做几样你跟着大爷他们带过去给她。另外我给她收着的那些小晚候的玩意儿你放在哪儿了?也给她带过去,当个念想。”

    她们这里说着话,刘嬷嬷已插不进嘴,慌忙退出来。

    徐冰这里正伸长了脖子等衣料,听刘嬷嬷添油加醋把话一说,立时跳起来:“把咱们的缎子拿去给丫鬟们做冬衣?她杨氏竟敢这么说!”刘嬷嬷挨不挨打她不管,她只关心她要的衣料子!

    冯氏听了也是气得七窍生烟,这杨氏还真是小人得志,才做了几天王府的亲家太太,这就敢跟她摆起谱来,居然还把她的人给打了!

    “也罢!你这就过去跟她说,后日我们娘俩就不去了。请他们自行再安排人去罢!”

    徐冰听得这话却是愣了,这怎么能不去?她可是早盼着这一天呢!她可是要以端亲王世子的姨妹的身份去王府作客的!

    “要不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无奈劝着冯氏。

    虽然这气受得窝囊,可比起不去王府,只好又忍了。

    冯氏也不过说句赌气话,哪有底气真跟三房打擂台?再说不去王府吃亏最大的还是她,到时王府那些馈礼岂不都便宜了黄氏?怪只怪她小觑了杨氏这份小人得志的心,竟容她登鼻子上了脸。也只得死命掐着手心咽了这口气。

    但徐冰没得到那匹云锦缎子,终究是去了几分精神,接连两夜哀声叹气,看什么都不顺眼。

    到得赴宴前夕,整理起穿着打扮,又嫌弃起胭脂颜色不对,让人即时去街上买新的,被徐少泽撞了个正着,又挨了几句训,连带着刘嬷嬷又领了三下板子,原来徐镛到底还是把这话透给他了。

    徐少泽对拖后腿的冯氏母女是越来越厌恶,近来在府的日子也少,因而才迟了两日知道。

    徐冰挨骂的当口王府这边也正好尘埃落定。

    万夫人领了去王妃灵前祈福颂经的罚,为示臣服,晚间就往佛堂去了。

    常山王宋鸿日间与武宁侯次子去了城郊溜马,并不知道家里这层。回府后照例去容华宫请安,听说万夫人去了佛堂,这才从太监们口里知道居然还发生了这么一出,顿时噔噔也闯到了佛堂。

    “夫人怎生如此卑躬屈膝?您往日里的威风哪里去了,他们让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么?”

    万夫人神色却是平静,这次的事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徐滢不是个糊涂人,跟她斗不但讨不着什么好,到头来反倒还会让宁氏那贱人得了便宜,她也不会再去跟她硬碰硬。倒是宁氏,不治治她简直难平她心头之愤!

    “你不必气恼,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只是跪跪佛堂而已,比起遭驱逐已不知好多少。她做得体面,端亲王也能早一日原宥她。(未完待续。)

228 像大公鸡

    “夫人!”宋鸿着急起来。

    万夫人在王府十七八年,深得端亲王信任,唯独受过两次罚,竟然都是这徐滢引起的。上次她被罚禁足三月,他也跟着好几个月夹着尾巴做人,这次又被徐滢欺上脸来,他这里还等着她给他向端亲王求进中军衙门呢,如今连中馈大权都丢了还怎么求?

    他耐着性子道:“王爷对夫人很爱重,夫人去王爷面前服个软也就成了。”

    万夫人继续合十敲起木鱼:“迟些再说罢。”接着便低低地颂起经来。

    宋鸿凝眉望了佛台上王妃的灵位两眼,只得悻悻退出来。

    徐滢因惦着今日的认亲宴,天绽亮就醒了。

    倒不是说她多么思家,而是猜到她这番出阁之后,憋了几个月之久的冯氏母女不定不会欺着杨氏懦弱而再生龃龉。加之徐镛年底又将授职,如若真调去外任,到时候只留杨氏在徐家,那冯氏还不得变着法儿地生事?

    因此也存了些话想跟徐镛说。

    梳头的时候宋澈已经把自己收拾得跟花孔雀似的了,一面搓着手一面在她身后踱步:“一会儿你哥哥过来我要不要给他敬酒?我给些什么礼比较合适?岳母不能来,我干脆让膳房专治一席酒菜送到徐家去好了。对了,还有侍侯过岳母的老佣人们,我要不要也赏点什么?”

    徐滢在镜子里瞄着他:“该送的礼蒋公公和宁夫人都会准备好的,不用你操心。”

    “话不是这么说。”宋澈纠正她,“王府里的是王府里的,我送的归我送的。”

    徐滢也不跟他争辩。毛头小子刚长成大人,难免激动些。只是她从镜子里看到他一身浅黄起满身暗蟒蚊的锦袍,发顶束着家常的蟒龙攒珠金冠,腰间挂一块滴翠的宝玉,简直不要太华丽夺目,想了想,忽然走过去解了他腰带。

    宋澈满脑子正事。被她弄了个措手不及,连忙捂着衣襟冲帘下直打眼色。

    徐滢却又一把将他蟒袍给脱了下来。

    帘下站着的流银他们嗖地钻出去了。

    宋澈双颊顿红,嘟着嘴去亲她的脸。却被她一手掰开。

    徐滢噔噔走到衣橱前,重新拿了套大红箭袖袍子给他披上。

    “人长得漂亮,不用穿那么花哨,这个就很好看。”她笑眯眯帮他系衣钮。

    “但是我觉得穿上这个就跟大公鸡似的。”宋澈憋了片刻忍不住说道。

    “就算是大公鸡也是漂亮的大公鸡。”徐滢拍拍他胸膛。就这么决定了。

    大红箭袖袍子很应景也很精神。比起那华丽的蟒袍来却是差了一截。

    宋澈不晓得她搞什么名堂,不过她这么说那他就穿吧。

    这些天他因为高兴,往日里看着挺臭的一张脸经过滋润,看上去也亮眼了很多。

    他自己不觉得,旁人却是瞧在眼里。

    冯氏母女可不是什么善茬,即便是徐冰许了崔韦,她多看一眼宋澈徐滢也是不肯的。

    早饭后徐家这边便就都在二门下穿堂里集合了。

    徐冰终究穿的是那身鹅黄蜀锦的衣裳,颈间挂一个大项圈。髻上正中插一枝金灿灿的凤点头大步摇,两鬓各簪一朵芍药花。唇脂点得殷红欲滴,加一对翡翠耳铛,整个人明艳逼人,倒是也没浪费掉这几日所费的心思。

    然而装扮的再好,那两眼里的不安份也还是透露出她的浅薄。

    徐镛在门下扫了眼她,木无表情地转开去,与徐少泽兄弟张罗着出行。

    轿马行走了小半个时辰,到达王府大街时是辰时末刻。

    王府给了徐家足够的排场,伍云修代表端亲王与宋澈迎到端礼门下,而后车马从端礼门入,到了门内广场落轿下马,徐镛及徐少泽等则随宋澈等人先去承运殿,而王府并没有王妃,所以女眷们都迎去荣昌宫见徐滢。

    徐冰在落轿时看到立在门下的宋澈,竟比往日见着还要精神英俊,但那身衣裳却中规中矩,不见得格外出彩,又知他是个炸毛狮子不敢多觑,遂就老老实实顺着厉公公的指引往荣昌宫来。

    一路上虽不敢抬头细看,但下轿时入眼的宏伟宫殿以及开阔的广场亭舍已让人不由自主心内澎湃。

    她也曾随着冯氏入过宫,皇宫自比这王府更加华丽,但那之于她来说如同天上人间,这王府却不同了,它既有皇族的贵气又因为徐滢的高嫁而变得距离她们更近,这就好比画上的龙肝凤胆总不如摆在前面的麻油鸡来得打动人一般道理。

    上了庑廊后往东路去,一路雕栏玉砌朱漆画壁更是醉人。

    也来不及细细品味,最后到了一座挂着五彩描漆大匾额的宫殿前,引路的太监说到了,弯腰请她们入内,她借势抬头一看,才知道这挂着八角玲珑宫灯的匾额上写的是“荣昌宫”三字。

    徐滢早就与宁夫人在正堂里等候。

    这里冯氏黄氏前后脚进了宫门,随后的徐冰跟上来,立刻就被立在两畔一色着装的侍女吓得停了脚。侍女们个个容貌秀丽眉眼端正,带着几分清冷在门下迎客,虽是面带微笑,却总觉得拒人千里,哪里像是什么下人,倒像是参加宫里选秀的闺秀。

    这里过了正门入了二进,迎面一道石屏,往右顺着朱栏到了正堂前,就见偌大的宫室内设有金屏玉障,中坐有两名贵妇。

    正中的这位头上梳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九尾展翅大凤钗,腕上一对赤金八宝龙凤镯,身上一袭织锦缕金大红通袖袄,下裳是绣着缠枝西蕃莲滚边的百褶裙,双目微笑而不失雍容,一身华贵而无须缀饰,此人竟是三日前还在徐府里穿着八成新的家常袍子走动的徐滢!

    徐滢从金丝楠木制就的圈椅里站起来,踏着花岗石地砖上前,先跟冯氏黄氏见过娘家礼,再受她们半礼。然后就扬手命侍女捧着朱漆描金的托盘上茶,碗盘皆是一色的青花瓷,点心上都盖着镶金的半球型玻璃罩子。

    徐冰见到她时只觉贵气逼人,再一看这排场顿时连话也说不利索,当初在冯清秋面前的那丝奴性顿时激发出来,立马趴下行了礼,便就低头走到黄氏下首坐下。

    坐下后上首传来徐滢一声轻咳,抬头才又看见坐在对面主座的一名三十来岁的贵妇微微望着她笑。

    “冰姐儿来见过宁夫人。”徐滢目光温和地往她脸上一溜,不失体面地做着介绍。

    宁夫人虽是王府侍妾,但她也有侧妃名份,徐冰身为亲戚,是该打招呼的。(未完待续。)

229 王八绿豆

    她连忙跟宁夫人见礼,再看看这位侧妃,一身打扮也是不俗,身上金玉不说,就连脚上的鞋子都是她念念不忘的云锦缎子做的,那心里顿如翻江倒海,再也不能平静。

    往日只听说王府多么多么尊贵还不觉得,如今这亲眼里瞧见,便真真令人咂舌了。

    她徐滢在徐家不过是个死了爹的二丫头,怎地命这么好,摇身一变就成这小皇宫一般的王府下任女主人了?想当初她在她面前俯首贴耳,她就跟戏弄小狗小猫似的把她玩来玩去也不敢吭声,如今她反倒要跟她规规矩矩地行礼了!

    这里与冯氏黄氏唠着家常,又使眼色侍棋领着苏嬷嬷和阿菊往里间去说话。杨氏不能来,便就派了苏嬷嬷她们前来看看。

    宁夫人也是知趣的,知道徐家一些事,徐滢与冯氏不过是应付,也犯不着在这种事上拖她的后腿,遂主动请缨带冯氏母女和黄氏她们去王府后园里逛逛。

    徐滢也不怕她们凑一块掀什么风浪,商虎他们早经她点拨过,她们前脚出了门,他们后脚就悄悄地跟了上去。

    这里目送了她们到门外,折回后殿,就见苏嬷嬷抹着喜泪在跟侍棋阿菊低低地说着什么。见徐滢回来连忙起身,伏地行了大礼,才又拿过桌上杨氏亲手做的七八样点心出来,一一摆在桌上,“都是姑奶奶喜欢吃的。”

    徐滢乍然在这里见到杨氏做的食物,心里泛暖。各都尝了两口,便问她们:“府里可还好?”

    苏嬷嬷先是道着还好,哪料阿菊从旁轻哂了一声让徐滢察觉。这里瞒不住,只得将前两日冯氏来索衣料的事给说了。

    “未免太气人,这是看着姑奶奶前脚出了阁后脚就欺上门来了。也就是她们没再闹腾什么,太太说了的,要是接着闹,那就索性不让她们来王府,省得丢姑奶奶的脸。”又安慰道:“姑奶奶不必惦记。如今她们也不敢动大心思了,大爷容不了她们,太太也不会让步的。”

    冯氏她们作妖徐滢不意外。那徐冰活多久便蠢了多久,要突然消停了才叫做稀奇。这里听得苏嬷嬷末尾这句似有深意,再想想,知道杨氏是想通了她当初的话。这里便也松快起来:“正是该这么着的。”

    娘儿们这里说笑了两句。这里苏嬷嬷便又问起王府的事。徐滢挑简单的跟她说了,并嘱等她归宁之后自会再接杨氏到王府走动,听说杨氏近来打算往院子里种些花,便又让厉公公包了几株芍药牡丹什么的花苗着她们回头带去。

    王府里正经亲戚不多,除了冀北侯府就是如今的徐家了。

    万夫人娘家早就败落,就是没败也和宁家人一样,算不得什么正式亲戚。

    至于端亲王,自小在宫里长大。亲戚在他心目中首先是朝堂臣子,更没有什么纯粹的姻亲。

    所以王府里今日竟然有着带几分烟火气的热闹。不但端亲王放下架子与徐少泽兄弟相谈甚欢,这里宋鸿和宋沼也陪着宋澈在碧痕宫里招待徐镛三兄弟。

    但是宋澈与徐镛本就相熟,交谈起来毫无磕绊,徐飚徐惜年纪又小,年方十四的宋沼陪着他们正好合适,宋鸿夹在中间两边都靠不上,未免就有些郁闷。

    加之想起宋澈春风得意,既是王府世子又新近觅得能干的妻子相助,而自己却光只顶着个郡王的名头,如今连想进个中军衙门争得留在京师开枝散叶的资格也无,生母又因为宋澈夫妇而丢了中馈大权,更是愁郁不畅,枯坐了一柱香时分,便就借口净手出了门来。

    想回宫去避客怕端亲王知道挨骂,想去万夫人处又嫌心下更烦,廊下站了站,索性往园子里去转转。

    徐冰跟着宁夫人及府里郡主们一路逛着,见着这占了两座徐府大的后花园简直都要醉了!

    她徐滢前辈子是做了什么事才修来这样的福!她若能住在这样的地方,做梦都要笑醒了!原先只当冯家大,冯家的门槛比这里高,如今才知道冯家跟这比起来真真好比一个月亮一个星星!一瞬间冯清秋往日在她眼里的清高忽然显得那么可笑,眼前这几位郡主才叫做真高贵好么!

    她真是舍不得这满眼的堂皇。

    可惜宁夫人她们只是领着她们走马观花而已,令得她好些地方都只匆匆掠过一眼。

    “前面有座水榭,今儿风和日丽,不如我们去那边坐坐。”宁夫人忽然停步微笑。

    冯氏她们自是无异议。

    徐冰却不愿跟她们枯坐,她在石上坐下来:“我有些累了,且歇歇脚,过会儿再来寻您们。”

    水榭就在前方柳堤下,倒也不远,冯氏规矩向来松散,黄氏更无异议。郡主们不喜徐冰小家子气,借口去着人张罗茶点,先行走了开。

    徐冰看着她们下堤进了水榭,正闲闲靠在石壁上吐气,眼角一溜就见一人从来路上懒洋洋拐了过来。

    徐冰连忙起身,宋鸿没料到有人,也吓了一跳。

    “你是……”乍然相见,宋鸿连忙退后了两步。

    徐冰见着是个披金挂玉着蟒服的少年,倒是忍不住抬了头。再一看他不过十六七岁,头束玉冠腰垂美络,生得也是十分过人,既有行武之人的英俊潇洒,又有出身贵族的风流倜傥,比起那崔嘉竟不知妙去了哪里!猜得他是王府的郡王,顿时便禁不住脸红心跳了。

    “我是世子妃的妹妹,徐侍郎的女儿,敢问您又是谁?”

    她心里如揣着小兔儿,一双眼也化成了琉璃珠光不住地照向他。

    她是不是真有这么温柔可人不知道,旁边的丫鬟反正是没法儿把她跟那个撒起泼来恨不能直接冲去郊外村头竞选泼妇魁首的徐二姑娘当成同一个人。

    宋鸿其实已猜到她身份,这会儿见她不闪不避,倒是主动还打听起他来,心里便不免冷笑了。

    原来徐家的闺女都是这个样么?

    这里略顿片刻,便就笑着走上来:“原来姑娘是我大嫂的妹妹,失敬,失敬。”眼神肆无忌惮在她脸上瞄了几遍,又道:“想不到大嫂竟还有这般标致的妹妹,方才偶遇姑娘,我还以为是这园子里的芙蕖成了仙呢。”

    徐冰面泛娇羞,骨头都酥了。

    树上商虎他们好无语。

    这里对了个眼色,便就有人轻悄悄潜下树,往荣昌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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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6号,到15号为止基本都是1更,16号开始恢复3更。这么说来也不久,只有10天啦~~这两天在做大扫除,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浑然家庭煮妇了~~~(未完待续。)

230 身为姐姐

    徐滢这里正领着苏嬷嬷她们在荣昌宫后的小花园吃茶,说到去了信给杨家告知婚讯,杨家始终没曾有回音这事,听说徐冰跟宋鸿居然在后花园里对上眼了,苏嬷嬷顿时就急得站起来:“果然不是安份的,就这会子也能让她弄出夭蛾子来!”

    徐滢没料着竟是宋鸿,顿时也冷笑了,不过这事还真得赖徐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她想了想,唤了侍棋道:“先不要惊动他们,你去水榭里请冯氏过来叙话,只带她们经过那里让她们撞破便好了。避开宁夫人和二太太。”

    侍棋会意,带了人下去。

    花园这里,徐冰偶遇宋鸿这等郎君,哪里还记得自己已经跟崔家有了婚约?若不是因为王府她招惹不起,已恨不能与他互诉衷肠了。

    宋鸿正闷得紧,也不妨与她逢场作戏,索性丢脸的是徐滢,也不会是他宋鸿。

    冯氏她们聊得正欢,对岸上事不知半点。

    她和宁夫人都是庶女,相互也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但因为中间又夹着个徐滢和宋澈,因此宁夫人对冯氏也处处都还是留有着戒备。

    冯氏也是如此,一面与她相谈甚欢,一面绞尽脑汁地从她话语里挖掘着徐滢与宋澈乃至王府的纠葛。但宁夫人到底在徐滢手下吃过亏,又极明白局势,不可能如她一般自掘坟墓,因此是不可能轻易让冯氏抓住什么漏洞的。

    黄氏看得一手好热闹。又因为娘家伯父也是勋贵,识得许多有名望的女眷。与郡主们倒是有话聊。

    这里正说得起兴,侍棋就到了。

    冯氏听说徐滢寻她叙话,才出口的话戛然便止在那里。心知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也不能不去。

    一行人告别宁夫人和黄氏往来路折去。

    冯氏不知徐滢寻她做什么,只猜着不会是什么好事,料到多半与前几日那匹布料子有关,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但想到今儿她是以徐滢娘家人身份前来赴宴的,弄得她没脸徐滢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去。因而倒也不怕她。

    这里顺着侍棋指引上了假山夹壁的甬道,忽而侍棋脚步一顿,回头笑道:“这里有小道前往荣昌宫较近。大太太想来也脚累了,不如奴婢引您走这边。”说着也不待冯氏回答,提脚便踏上小道。

    小道是片草地,人走在上头没有什么声音。

    冯氏走着走着就听见有男女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先以为听错。后来细听之下更觉真切,便不由犯疑,不想王府里光天化日之下也会发生这种事?往侍棋看去,侍棋却好像压根没听到似的。她更加狐疑,再一想,又想起徐冰竟不知去了哪里,千万别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才想到这里,前面假山石后伴随着女子的笑声突然就娇嗲嗲闪出个人来。那穿着鹅黄衫子花枝招展的不是徐冰又会是谁?!而要命的是紧跟在她身后的还是位锦衣绣满面春风的少年公子……

    “冰姐儿!”

    冯氏如遭雷击,徐冰和宋鸿看到脸涨得通红的她顿时也呆了!

    “你们在干什么?!”

    冯氏再糊涂昏馈也没有到纵容女儿在亲王府跟男子私相幽会调笑的地步!这事传到王府人耳里无论如何吃亏的是她们啊!现在她可知道徐滢寻她做什么了。徐滢这是早就知道徐冰在这里露丑故意叫她来看的!这就难怪侍棋为什么会突然引路拐到这里来了!

    “你还不给我过来!”她怒斥着,再也没有一个时刻有这么愤怒,这里是王府不是崔家!更不是什么张三李四家!端亲王是皇帝最宠信的亲弟弟,这事要让他知道,徐少泽还要不要做官了,还要不要脸面了!

    徐冰好容易跟宋鸿熟络起来,被她们打断已是不悦,再被她喝斥更是觉得不情不愿,她当母亲的这么斥她,这让宋鸿心里怎么想她呢?干嘛失她的面子。

    “我和常山王这里讨论牡丹什么时候开呢。”她边说眼珠儿还边斜溜了宋鸿一眼。

    宋鸿可没她这么蠢,侍棋能到这里,必定徐滢也是知道的了,哪里还有心思跟她眉来眼去?于是咳嗽了一声匆匆作了个揖,而后掉头溜之大吉。

    侍棋冷眼睃着冯氏她们:“大家脸面要紧,有什么话还是去荣昌宫跟世子妃说去吧。”

    冯氏气得四肢血全都往头顶冲,上前往徐冰胳膊上狠掐了几下,拽着她出了林子。

    徐冰直接被带到徐滢吃茶的偏厅。

    冯氏丢了大脸,在徐家或还有机可乘,在王府她却是半点法没有,进门见着徐滢面色如霜,连忙先行了个蹲礼。徐冰却满不在乎,她觉得宋鸿与她一见如故,这位郡王爷心里八成已经对她动了心,因此也不惧徐滢对她如何,昂首立在堂中,骄傲得很。

    徐滢笑道:“大太太怎么这么客气?您可是我的长辈,方才进门的时候您才行了个半礼而已。”

    冯氏面红如血,若徐冰未曾许亲她倒罢了,这王府里的郡王纵然高贵但他们徐家也不是高攀不起,可徐冰分明在崔家已经使过一回手段,而且还有了婚约,她还能怎么狡辩?就是能狡辩,也不过让她更加下不来台而已!

    只得咬咬牙说道:“冰姐儿不懂事,还请身为姐姐的世子妃看在徐家的脸面上多多教导。”

    徐滢打了个哈哈,这冯氏也不蠢,这时候竟还知道拿徐家人的脸面来要挟她!

    她抚着杯子道:“大太太既然还知道要维护徐家脸面,那就该知道,让徐家没脸的可不是我,而且照大太太身边的刘嬷嬷跟母亲说的,我们三房已经分了家,我们连住在徐府的资格也没有,这教导的事就更轮不到我来了。”

    冯氏脸上又红又白,心里又把刘嬷嬷暗里咒骂了几句。

    这里正要再低声下气说上几句,徐滢又接着开口了:“不过既然你托了我教导她,这事又发生在我王府里,那么不管她跟我有没有关系,我总得有个章程下来。与其让徐冰祸害娘家,倒不如早些嫁去崔家,我限你们三个月时间,把她嫁到崔家去!”

    说到这里她眼神放冷:“我这么做,可也是为了你们着想。”(未完待续。)

231 不怕你狂

    冯氏噎住。不过这倒也没什么,反正徐冰迟早得嫁去崔家,她跟徐少泽也盼着徐冰能早些嫁过去,因此她咳嗽了一下没吭声。

    徐冰虽有不服,但见冯氏不说话,也只得闭紧了嘴巴。

    徐滢却又说道:“这是其一。其二,你们劝着大老爷让三房分出去吧。”

    冯氏蓦地抬了头。三房分出去?这怎么能行?如果他们没跟王府联姻也倒罢了,如今徐滢已经有了这么大的靠山,居然想把他们一脚踹开?想得倒美!

    “世子妃这条件我可依不了。”冯氏立马道,“三房分家不分府这可是当初镛哥儿跟我们老爷签好了文书的,这约好的事怎么能反悔呢?”

    “既然约好的事情不能反悔,那你又怎么会去讨我母亲的布料?”徐滢撩眼望着她,“可见在你眼里并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反悔。既然如此,我们反悔反悔也没有什么要紧。”

    分府的事她早就有想法了,如今徐镛已经赐了官职,已经有资格分府别住。徐冰想勾搭宋鸿这事在她看来倒并没有那么严重,如果徐冰不是祸患,她若真能钓住宋鸿那也是她的本事。只可惜她注定会拖她的后腿。而哪怕她没遇见宋鸿,这分家的事她也会提出来。

    冯氏站起来:“你这摆明了胡搅蛮缠!”

    若让她分了府去,那她这么些日子在徐少泽面前的气不是白受了?若不是因为徐少泽口口声声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何苦在他面前低声下气?她可是冯阁老的女儿。也是为徐家生儿育女了的!

    徐滢道:“随便你怎么想,总之,答应我这两个条件。今日这事我就算了。否则的话,我可就真要拉出当长姐的架子了。头次登姐夫的门便跟姐夫的弟弟躲起来打情骂俏,这算什么呢?我就是谁也不告诉,只告诉大老爷还有崔伯爷,你们恐怕已消受不起。”

    冯氏绞着手绢子望着她,额上青筋都冒出来了。

    徐少泽是绝不会同意分府的,而徐滢却逼着她去劝徐少泽。这徐少泽铁定把她们骂得狗血淋头,指不定连休她的想法都有!她徐滢一步一步地图谋着脱离徐家,还不肯自己去出面。却逼着她去说,她这算盘倒是打得响亮!

    “既是这般,那你不妨去告诉她了!”她横了横心道。告诉崔家也就等于这丑事传了出去,她就不信她真有脸面!

    徐滢歪靠在扶手上扬唇:“你恐怕以为我非得大老爷同意才能分府了。如今我哥哥可是御赐的武进士。倘若我再请世子向皇上讨个赏赐。你以为那协议印信还算得什么?”

    她只是娘家的事不愿动不动就托宋澈走后门,何况徐镛素有骨气,也不见得会同意她这么做。

    她又指着侍棋:“既然大太太发了话,你这就去传话给流银,只把徐家三姑娘方才跟常山王的事照实告诉他们就成。”

    侍棋点头,转身退下。

    冯氏一个错脚上前将她拦住,咬牙望着徐滢:“你这是拿捏定我了!”

    徐滢道:“这不叫拿捏,这叫做你们恶有恶报!想想当初你们怎么对付我们的?扣住我母亲的嫁妆那么多年。铺子和田庄里每年二千来两银子的收入我都没找你讨过,你恐怕以为我也是个算糊涂帐的!钱我可以不再追究。这家我们却是搬定了!”

    冯氏气噎,当着满屋子王府下人的面已下不了台来。

    徐滢扫了一眼徐冰,又站起来:“王府里的男人不是你能染指的,哪怕是条狗是条猫,你见了也得给我退避三尺。一个月内你跟崔家正式订亲,三个月内正式完婚,从此就死这条攀高枝的心罢!”

    原先她刁钻归刁钻,却极少发狠,如今这番话扔出来,徐冰未免有些发怵。

    然她才方见识过常山王的知情识趣,未免仍有些不甘,仍犟着道:“凭什么我要照你说的做!”

    徐滢冷笑把目光扫过来:“那你就试试。”

    徐冰蓦地打了个寒颤。

    冯氏也咬牙耷拉了肩膀下来。

    宋鸿这里被侍棋撞破,暗猜也是徐滢知道了,心里七上八下,便又回到碧痕宫去讨好卖乖。

    宋澈向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还罢,徐镛却是瞧出他的不自在来,因知徐冰是个会来事儿的,也不知道她们是否添乱,遂与宋澈道:“母亲着我捎两句话给世子妃,还请世子陪我去见见。”

    宋澈早得了徐滢交代,立时便请了伍云修过来代为招待徐飚他们,自己领着徐镛往荣昌宫去。

    徐滢跟冯氏她们说到末了,宁夫人也伴着黄氏回来了。听说徐镛来了,遂撇下她们往前面来。

    徐镛在宋澈书房里,见到徐滢眉间残余的冷意便皱了眉头:“出什么岔子了么?”

    等听得徐滢说完,宋澈倏地沉了脸,徐镛也气得握起了拳:“我本是不愿让她们来的,又怕到时候你在外摊上六亲不认的名声才忍着没提。哪知道果然出事!”

    徐滢倒罢了,她早就对冯氏母女提防着,她们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倒是抓紧时间与他说道:“我已经跟她们说过了,尽早与崔家完婚。等徐冰出了阁,冯氏总也要好些。只是她们未必会有这么积极,我也没耐心陪他们耗,哥哥介时也盯着点儿。”

    徐镛自无不应之理。

    徐滢又说道:“再有一条,我们虽然不惧冯氏,但终归哥哥九成九是要赴外任的,到时母亲独自应付恐也为难。我们如今已没有必要再留在徐府,所以我又迫着冯氏去劝徐少泽放咱们出府,所以哥哥还应见机行事。哪怕住得近些,只要出了徐府也好。”

    出了府去,杨氏只需初一十五才进府给老太太请安,便又简略些了。

    徐镛并没想到她新婚里还这么惦记着他们,心里暖意频涌,感慨说道:“我本是打算如若外任,便就带着母亲一道赴任的。只是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京师,因而还未决断。哪想到你——”

    徐滢笑一笑,又摇一摇头,几个月的兄妹也建立出默契来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宋澈则在另一头书案后翻着书。

    听徐滢说宋鸿跟徐冰眉来眼去时他便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拎出宋鸿揍上一顿!只是徐滢频频盯着他他才没敢乱动。再听他们说到这里,一双眉头已禁不住越拧越紧。

    这几日他欢天喜地,倒没有发觉到她私下里还挂记着这么多事,还以为她跟他一样沉浸在新婚的喜悦里。这么说起来,他真是太粗心了!

    他又扭头看他们一眼,装作认真地看起书来。

    ————我是来拜年的小小狮子……的小番外————

    徐滢与端亲王商量拜请程筠做小小狮子的启蒙老师。

    害得小狮子每天下了衙就飞奔回王府守老婆。

    新年到了,小小狮子跟着父母亲去冀北侯家拜年。

    小小狮子看到门上贴着程筠写的楹联,问小狮子道:父亲会不会写春联?

    小狮子望天长哼:我又不是酸秀才,写什么春联。

    小小狮子道:您也不是公鸡,可我怎么半夜里老听见您在房里打鸣儿呢?

    ……

    ————————————

    正月里来是新年~~~~青铜给大家拜年啦!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和和美美!妞儿们越来越美,哥儿们越来越帅!银子哗哗地往兜里装~~~~~~~~.(未完待续。)

232 还送过画?

    两个事儿精被徐滢一顿好斥,午宴上再无风波,宴后用了茶,徐滢与宋澈又恭恭敬敬送了他们出府。

    宋鸿也松了口气,连日都不曾再在宋澈夫妇面前露面。

    宋澈得徐滢初八归宁之后才正式上衙,接下来几日小两口哪里也没去,理理嫁妆,治治后宅,再要么给铜槽里的乌龟洗洗澡晒晒太阳,日子倒是也过飞快。

    再说冯家这边,冯清秋婚期在初九,恰是徐滢归宁的翌日,冯家上下也早就操办得热火朝天,不管崔家怎么泼皮无赖,这毕竟是皇帝赐的婚,就是一贫如洗他们也只能认了。没办法,夫家不行就娘家撑吧,谁让冯夫人心里最疼这个宝贝孙女呢?

    嫁妆倒是整了一百零几挑,冯夫人原是还要再添的,总要压过徐滢的风头去才好,冯玉璋却不肯,女人家这么样较劲到头来在端亲王面前难堪的还是他,这委实不必。

    冯夫人想叫他提拨着崔嘉些,但崔嘉又不从文,能提拨的也实在有限。

    冯清秋总归是没个笑脸的,如今连喜服都还不曾试过,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冯夫人瞧着不对,这日夜里便就寻到她房里拉了她的手坐下:“这女人的命呢,一半靠父母,一半还靠自己。你祖父当年也就是个穷书生,若娶了别的人,未必有今日成绩。我若如你般自暴自弃,这辈子也当不上阁老夫人。

    “崔嘉底子比起你祖父当初不知好了多少,你若是过不好。那就只能说明这些年是我白费了心力。”

    冯清秋对着地下静默半晌,最后咬牙抹了泪,翌日早早起来。乖乖试了喜服,打点起嫁妆衣饰来了。

    崔家这里被商虎他们扯掉了遮羞布,索性不再藏着掖着,大姑奶奶知道娘家缺钱,当时便回娘家了一趟。前阵子又从嫁妆里抠了五千两银子回来。好在姑爷并非气量狭小之人,也凭自己的面子给了不少方便。

    因此崔嘉的婚事倒是不愁。

    愁的是崔韦。

    上次去徐家,徐少泽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婚事会继续,但这聘礼钱也不能少。崔韦虽说回的油滑,但他又凭什么跟徐少泽耍滑头呢?

    这里也急。看着徐滢已经当成了亲王府的世子妃更是急。

    想去跟徐少泽套套近乎。这日借口送文书到得他公事房却又扑了个空,原来今日正是徐滢归宁之日,徐少泽告了假。

    徐滢首次归宁,徐老太太自是吩咐儿子媳妇好生招待。

    长房这边没什么好说的。徐滢跟杨氏她们也有话说。

    这里宋澈与徐家老少爷们儿应酬了一回。午饭后便往徐镛院子里来了。

    “你搬家的事办得怎么样了?”他问徐镛道。“要不要我帮忙?”

    徐滢都不跟他说,他也不去问她。只要徐镛想搬,那徐少泽还敢阻拦怎么地?

    徐镛却是知道徐滢不跟他说的意思,这搬家的事对他宋澈来说虽是举手之劳,可到底是她娘家的家务事。如果娘家没有他这哥哥倒罢了,既有,她是不会希望他落个全仗着王府的声势立身于世的名声的。再者,她也不愿世人加深宋澈目中无人的印象。

    他笑道:“一点小事。还不劳世子插手。等到有麻烦时,再寻您相助也不迟。”

    宋澈觉得他们把他当外人。他有些不高兴,不过不想表露出来。

    他看见壁上画着几幅画,尤其左墙上一幅竹子画得唯妙唯肖,很有意境,便说道:“这是你画的?”

    徐镛哪料到他一个粗手粗脚的武夫会关注他的画?而且关注的还正是程筠当初送给徐滢的那一幅,立时就顿了顿,隔了有半刻才缓下神情咳嗽了下,说道:“都是别人送的。”转而又拿起桌上一本字帖来说道:“我不过会写几个字而已。”

    虽然徐滢跟程筠确实没什么,但程筠跟他素日也没来往,若说实话恐生枝节。

    宋澈看了字帖两眼,果然写得好。

    但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那幅画头上。到底是谁送的,徐镛怎么好像很不想提起的样子?而且这副竹子怎么看上去那么眼熟?他真的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吗?

    “呃,世子有没有兴趣走两局?”徐镛见他闷不吭声地盯着字帖,于是又提议。

    走两局就走两局,他唔了一声,跟他走到罗汉床上坐下,拈起子来。

    可是心思又不在棋局上,他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下到一半就找借口出了来,悄悄跟流银道:“呆会儿进去,你就设法把舅爷给骗出来片刻。”

    流银不晓得他出什么夭蛾子,也只得听了。瞧着他进去,转身就打门外拦住个小厮谎称宋澈的马儿踢槽,让告诉徐镛。

    徐镛听说后只得匆匆出了门。

    宋澈等他走远,立刻走到那幅竹子前,细看起上前的印章来。

    这印章再熟悉不过,居然是程筠的画!

    真是的,程筠又不是什么江洋大盗叛国贼,是他送的画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徐镛怎么那副样子?

    ——不对,程筠平时孤芳自赏轻易不与人为友,自己的画作更是不轻易送人,他什么时候跟徐镛好到可以互赠画作的地步了,而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正想着,门外传来徐镛的声音,是他回来了。

    他连忙回到原位坐好。

    徐镛道了声抱歉,在他对面坐下,顺势扫他两眼,也默不作声地落起子来。

    马厩里哪里有什么马踢槽?再找到方才传话的小厮,对方交代说是流银指使的,他心里就明白了。

    看来他还是对这幅画起了疑啊。

    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索性说明白好了。他说道:“我久仰程家小侯爷画技精湛,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钦慕的话,小侯爷不见外,前不久竟是着人送了这么一幅画上门。我受宠若惊,因想着又是世子的表兄,大家也是亲戚,所以就悬挂了出来。”

    这么坦坦率率地,宋澈心里反而舒服起来。

    不过程筠跟徐镛往来,这又使他回想到程筠当初与徐滢有说有笑的样子,她竟是从来没有跟他这么有说有笑过。倒是程筠又风雅又倜傥,又温柔又聪明,还会琴棋书画,他在徐滢之前可从不认识徐镛,这幅画八成也跟徐滢有关吧?

    他心里略有些泛酸。

    但是再一想,会画画有什么用?当初崔嘉寻上衙门来找徐滢的晦气,还不是他的一双拳头管用?吟诗作赋什么的,骗骗无知小姑娘还成,像他媳妇儿这样的,是不会上当的。

    这样又掩不住高兴,高高兴兴输了棋给徐镛。(未完待续。)

233 心意难平

    回王府的路上他心情仍然不错,徐滢不知道他傻乐什么,也懒得理会。

    徐镛送走了他们,在廊下静默片刻,却是回房写了封信,着人送到冀北侯府给程筠。

    程筠接到信在书案后默坐了片刻,才着郑际回话给徐镛:“我知道了,我与徐将军有数面之缘,赠幅小作以示留念而已。”

    郑际离去,他再看看那封信,将它丢进一旁煮茶的小炉子。

    程笙从旁瞄了他半天,眼珠儿骨碌碌转了几圈:“明儿崔家的喜宴,你去不去?”

    程筠略顿,问他道:“咱们家谁去?”

    “母亲和颖姐儿都去。”

    “那我便不去了。”程筠执壶给他斟了茶。

    “你怎么能不去?”

    程笙正要说话,门外却又传来冀北侯夫人的声音。她由程淑颖及沈曼伴着从门外走进来,说道:“咱们两家是世交,你父亲伤风去不成,你们两兄弟总得去的。不然的话一个男丁都不去岂不让人觉得咱们有别的意思?”

    崔家是好面子的,前不久才闹出这亏空的消息来,这个时候不但不能露出半点怠慢,更要比往常做的更周到才行,不然的话回头岂不落个势利眼的名声?再说这里头又还夹着个冯家呢。

    程筠兄弟把她让到北面坐下。

    他不去自有他的计较。冯清秋原先对他什么心思他是明白的,崔嘉心里也有数。再者冯清秋以及冯家这段时间对这门婚事总是诸多不满。他只怕这一去又令崔嘉误会什么。宋澈这里倒罢了,误会他他也不冤,冯清秋这口黑锅他可是不愿背的。

    程笙听冀北侯夫人说毕。也跟着道:“母亲说的很是。听说皇上都让景王去给崔家撑脸面了,你不去不合适。”

    程筠知道他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跟崔嘉交情也就马马虎虎,哪里会真想去给崔家捧场?不过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不去却显得矫情了。

    他说道:“明日母亲什么时候动身,知会我一声便是。”

    程淑颖又道:“不知道表哥他们会不会去?”

    徐滢把万夫人给治了的事她已经知道了,程笙是个百事通。这点事也瞒不了他。如今证明那窗花果然是万夫人搞了鬼,她对徐滢也略抱了点歉意。但是她是不会正式跟她道歉的,不要指望这一件事就能使她把她当朋友。

    可心里又还是想跟她见个面。起码得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这回事了。

    想去王府来着,冀北侯夫人又说人家新婚燕尔,连归宁都未曾,不兴去打搅。

    这里想着明日崔家办喜事。端亲王往日跟崔伯爷是最要好的。他们总该去罢?

    哪知道沈曼听见她问话,却是轻轻扯了扯她袖子,说道:“世子妃成亲还没满月,按规矩,是不可去参加别人的喜宴的。”这是不吉利的。

    沈曼打小跟着沈夫人学规矩,自是懂得多。程淑颖哦了一声,也就噤声了。

    程笙得了程筠准话,却是转头就进宫去寻宋裕。

    皇帝因为崔家闹出那亏空的丑事来。暗地里也跟皇后大骂了他一通不成器,但这门婚是他赐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崔家几代对朝廷又有功,前阵子冯玉璋也在他手里吃了个闷枣,作为一个体恤下臣的皇帝,这个面子他还是得给他们撑住了。

    于是命宋裕代表他前去冯家送了赏赐,又着他以皇子的名义去崔家赴宴。

    程笙有了伴,自然欢喜。

    崔冯两家这里紧锣密鼓筹备起来。

    冯氏初八下晌壮着胆子回了趟冯家,到底是冯玉璋的女儿,冯夫人犯不着在这喜事上让人诟病她气量狭小,大大方方放了她们进来。

    冯氏帮不上什么忙,知趣地留在姨太太房里。徐冰在王府那一晃出来,早没了跟冯清秋斗艳的心思,再想想徐滢逼她三个月内嫁去崔家,她这辈子是别指望能住到王府那样的房子里去了,心里也是种种郁闷,无法生事。

    晚饭后回来冯氏便就跟徐少泽打点去崔家赴宴的贺仪。

    冯家这边他们要去,崔家那边也不能落下。

    嘴上说也是姻亲了,不去崔家实地看看,怎知他们到底穷成什么样了?再有他们给崔嘉办喜事摆的什么场面他们至少也得有个底,到时候徐冰成亲的时候才能不让他们给蒙了不是?

    所以翌日一大清早,一家四口先去冯府里送嫁,等到新娘子出阁,他们才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崔家。

    崔嘉跟每个将要小登科的新郎倌一样,婚前三天就开始失眠。

    他思慕了冯清秋十几年,如今即将就要娶回到他手上,这份激动又哪里还按捺得住?

    他已经把喜帕之下冯清秋的娇容幻想了无数遍,该想的不该想的也全都想过了,就差拉个丫鬟来试试真功夫,——当然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冯清秋必然不会忍受他婚前收通房,眼下他已很不受崔伯爷待见,平白令崔韦出了许多风头,并没必要因为这个而弄得床笫不和。

    初九一到,上晌不说,下晌就开始就坐不住了。

    好容易捱到吉时到了,敲锣打鼓地准备出门迎亲,正好冀北侯一家人进门,人群里看到程筠来了,他心里便有点磕碜,不过想到冯清秋今日名正言顺将成为他的妻子,又不由以胜利者的姿态笑着上前道欢迎。

    程筠瞧见他眉间那丝不悦,也不以为意,本身被冯清秋惦记上就是件极无奈的事。

    他这里极有风度地道着恭喜,旁边程笙和宋裕却已在秋风里把一把大折扇摇得哗哗作响:程筠最近倒霉,才刚被宋澈强势炫耀过,这里又来个崔嘉!——别问他们怎么知道他跟徐滢那桩的,他们有耳朵有眼还有大把机灵的跑腿!

    不过宋澈那里倒罢了,这个崔嘉凭什么跟程筠拈酸?

    崔嘉领着人马出去好远还感觉到他们的目光粘在背上。

    冯家这里,冯清秋虽是已经想通了,可真到了临上轿这会儿又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崔家家底薄她且不论,如果只眼红名份头衔她也不会对注定不能给妻子挣什么诰命的程筠一心一意了。她在乎的是人,打小便以为自己会嫁给程筠,结果却还是嫁了崔嘉,到底意难平。

    ————

    乡下拜年中~~~~~~一连晴朗了五六天,今天看来晴不住了~~~~~~(未完待续。)

234 你想嫁谁!

    崔家来的全福夫人在外催了几次她也不肯盖帕,全福夫人无法,只得返出去复命。

    崔嘉先还满腔欢喜,后来见得天色渐黯,深怕误了吉时,便也顾不得了,索性把带来的叩门赏钱全摆到了冯家桌上,只请她能痛快点儿。

    冯夫人也不愿她误吉时,但崔嘉这么样她却皱了眉头,来娶亲还摆派头?弄得跟他们崔家多有钱似的!

    本来要亲自去闺房发话的,这么样一来也坐下了。

    崔嘉不免发急,经全福夫人提醒,连忙恭恭敬敬地上前给冯夫人连磕了三个响头,冯夫人这才起身,暗里叹着气到冯清秋房里把喜帕给她盖上,着人扶了出来。

    崔嘉看到姗姗出来的冯清秋未免又添了些不快,但仍耐着性子装出副高兴的样子,牵着她上了花轿。

    崔家这里,新人未到之前,崔伯爷又迎进了端亲王。

    宋澈夫妇不便出面,端亲王只好自己来。

    宋裕他们上前打招呼,问及宋澈他们俩,端亲王竟是没什么好气:“别提他们俩了!今儿大清早地,两个人说是要锄地种花,把本王养的两只这么大的金丝雀都给弄飞了!没事种什么花呀,我让他们给我找鸟去了!”

    旁边人听得一愣一愣地,看他说话这口气像是生气,可那眉眼里却全是喜气儿,这哪里是什么责怪儿子媳妇,分明就是在在替宋澈他们俩夫妇秀恩爱呀!还两个人一块儿锄地种花呢……

    知趣儿地连忙地顺着话恭贺起来,宋裕他们更是起哄。什么好听话儿全往端亲王耳里灌,众人纷纷附和,于是好好的崔家的喜事倒变成给他端亲王贺喜了。

    崔伯爷心里不舒服也没办法。

    倒是端亲王瞧着不像话。说是要跟同僚们叙话,把宋裕他们几个嘴上无毛的赶了出来。

    正好徐少泽与冯氏也到了崔家,徐冰是不能来的,则与徐惜回了徐府,徐少泽见到端亲王在,自是顺势以世子妃伯父的身份加入了这边。

    还没说上几句,门外锣鼓齐鸣。新人就已经进府了。

    崔嘉牵着冯清秋下了轿,看着她进了崔家大门,又见着这满堂宾客见证。那心情复又兴奋起来。

    拜了堂进了洞房,行了合卺礼又唱了赞歌,等到繁琐的仪式全部进行完毕,崔嘉挑开喜帕。见到披着凤冠霞帔的冯清秋已是醉了。

    冯清秋看到他这两眼放光的痴样却是没有半点欢喜之意。当他来拉她的手时也不由得侧身避开。

    如果坐在身边的是程筠,一定不会这样。他不会这样轻浮,她也不会这么抗拒。

    “你怎么了?”崔嘉手落了空,先前的那些不快却又在脑海里变得实在。他绕过去坐到她另一面,抬手去触碰她的脸,又被她别开头避了开来。

    崔嘉心里不悦更甚,但仍如从前一般好声好气地地道:“我知道对不住你,我家里的事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今天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你别这么拉着个脸。如今虽是困难点,但我总不会辜负你的不是? ”

    说着他又打开床头的斗柜。取出一串钥匙来:“这是我存下的一些私己,全都交给你。”

    冯清秋拂袖站起来:“留着你自己花吧!”她还差这几个钱么?!

    崔嘉落了个没脸,面上也挂不住,起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嫁给我!”

    冯清秋冷眼瞥了下他,一个显然易见的眼神。

    崔嘉脸涨红了。他冲上去拽住她胳膊:“你是不是还想着嫁给程筠!”

    冯清秋被他拽得打了个趔趄,还没说话他又来了:“方才你在冯家迟迟不肯出门,你就是不愿意跟我到崔家来是不是?哪怕你知道只能嫁给我,心里也还是一直惦记着他是不是?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冯清秋怒了,用力甩开他:“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水性杨花?你有什么资格跟程筠比!我就是不想嫁给你,怎么了?你明知道我不想嫁还来问我,不是自取其辱吗?!”

    崔嘉气极,走近两步摘了她的凤冠:“我是不能跟他比,你也别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

    冯清秋发髻也被扯散,狼狈到脸涨得通红。

    崔嘉还不罢休,上来又来拽她的胳膊扯她的衣裳,一面撩开袍子便要用强。

    冯清秋许是早就防着他这么着,抓起一旁烛台砸在他身上,夺路便冲出了门去。

    到了廊下气极败坏与守在门外的陪嫁丫鬟道:“收拾东西!我们这就回冯府!”

    丫鬟们吓得个个花容失色,连忙涌过来相劝。但冯清秋哪里忍得?一个劲只顾着哭喊着往外冲。旁边早有人去告崔夫人,一时间院子里便纷乱起来。

    崔嘉也追出去阻拦。

    冯清秋看到他越发气恼,由哭喊变成了拳打脚踢。

    崔夫人走到院门外的时候就已听见他们吵闹声,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进来,先不问缘由,且扬手扇了崔嘉两巴掌,把他喝斥开,再搂着冯清秋不住地安慰:“嘉哥儿犯浑,有什么事你都跟我说,天大的事我也替你作主了!”

    冯清秋自知已是嫁出门的人,就是真闹回冯家去又能讨得什么好处?当时便就瘫软在崔夫人怀里号啕大哭起来。这一哭既是哭自己遇人不淑,也是哭自己从此就成了冯家的外人,再者是哭她一生的情意就此付诸流水。

    崔夫人给崔嘉使了个眼色,崔嘉郁闷之下只得先出了院门。

    门外传来宴厅里觥筹交错之声,满耳的笑语喧哗越发催得人心里烦闷。

    崔嘉望着天上新月,想起自己企盼了好多日的新婚,结果却弄得不欢而散,不免咬紧牙关。

    说到底冯清秋并不是因为崔家亏空才不满意这门婚事,还是为了所嫁非人,她心里仍然只有程筠,把他这个丈夫都毫无顾忌地撇在一边!他原以为过了门后她会死心踏地,却原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可怜他钟情了她十几年,到头来却还是只得到她的人而得不到她的心——

    他看看灯火通明的宴厅,蓦地松了负着的手,大步下了台阶。(未完待续。)

235 来者不善

    宴厅这里一摆好几十席。

    崔家亏空的名声虽然传了出去,但崔伯爷好面子,硬是花重金把这排场做了起来。前来赴宴宾客原来担心崔家露窘,还都心照不宣地避开酒宴这样的话题,以免触到主人心酸之处,等到观过礼之后又进了宴厅,见到所设之物皆为上等,心里才又安定下来。

    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崔家是不会在自家长子的婚事上露怯的。

    于是宾主皆欢,大伙都放开来吃喝唠磕。

    程筠兄弟跟宋裕由崔韦伴着坐在南窗下一桌,同桌的还有吴国公府两位公子。

    眼下大伙已吃的差不多,正说到绍兴的美酒,忽然厅门口就传来“新郎倌儿来了”的笑呼声。门口灯人影绰绰,果然是崔嘉大步进来了,喜服未除,面色阴晴不定,一进门且先往四处环视了一圈,在程筠他们这桌停下,才又与举杯拦住他要敬酒的客人应酬起来。

    程筠看到崔嘉时也生了些疑惑,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在新房里的。再看他目光频频冲自己来,更是觉得来者不善。

    不过他淡定地收回目光,低头啜起茶来。

    崔嘉应付了几位相熟客人之后径直到了这边,眼望着程筠,从旁拿来半坛酒摆在桌上说道:“今日小侯爷赏面前来赴宴,崔某真是不胜荣幸。特来敬小侯爷几杯,还请小侯爷赐杯。”

    程筠目光转黯并未言语。

    程笙见着崔嘉来者不善已是跟宋裕对了眼色。

    宋裕目光再往隔壁一溜,身后小太监便就悄没声儿地下去了。

    “我近期服药。不能喝酒。崔世子的美意,程某只能以茶代替了。”程筠举起手上茶杯,干了见底。

    崔嘉往日在程筠面前甚有分寸。但今日冯清秋的表现却早令他妒火烧去了理智。他就是来让程筠难堪的,又岂会因他服药而通融?

    他冷笑道:“小侯爷既是来给崔某人道贺的,不饮两杯又怎么好意思?我与内子打小奉小侯爷为兄长,内子至今仍把小侯爷当成天上的神一般,连几杯酒都不敢喝,就不怕她失望么?”

    这话可夹着枪带着棒。他崔嘉不要脸程筠可还要脸呢!

    程筠还没说话,程笙已抢先站起来。皮笑肉不笑拿起酒杯:“崔世子既有这敬酒的美意,咱们又怎好推辞?但是眼下景王殿王还在此,世子竟然越过景王而敬起了家兄。这恐怕不妥吧?要敬,就得先从景王敬起才是道理。”

    崔嘉知道宋裕和程笙是一伙的,方才来得急,一心只想让程筠下不来台。却忽略了还有宋裕在侧。

    他这话压过来遂让他无可退避。但又能怎么办呢?他咬咬牙举了杯。哪知宋裕并不动手,却又由程笙笑嘻嘻举杯回应:“要敬景王,那得先过我这一关!”说罢已自行拿了两个大杯,斟了一杯饮尽,再把另一只大杯摆在崔嘉面前。

    旁人以为他们玩笑,纷纷围上来。

    程筠眉头微蹙,却并未阻止。

    宋裕拍起手来:“喝酒好,大喜的日子。正该喝酒!等撂倒了程二爷,你再跟本王喝!”

    崔嘉瞪着程筠。端起杯子再喝。

    一屏之隔的西厅,是女宾们的坐处。

    冯氏因为在娘家时便与冀北侯夫人相熟,加上来之前得过徐少泽嘱咐,程家是宋澈的外祖家,而且两家往来密切,所以这层关系必须得拉紧了。因此一来便随在冀北侯夫人身畔,有说有笑,热络到不行。

    冀北侯夫人自是犯不着得罪堂堂兵部侍郎的夫人,只是程淑颖有些瞧不起冯氏庶女出身,对她的热情有些懒于回应。

    冯氏因着日前在王府受到徐滢的窝囊气,想起程淑颖与宋澈那段青梅竹马的交情,竟把徐少泽交代过的示好之心抛到了九宵云外。趁着冀北侯夫人与别的女客说话时,与程淑颖道:“颖姑娘这些日子上王府去不曾?”

    程淑颖答说没去。

    冯氏就扬唇:“也是,我们世子妃在娘家时便有些难容人,姑娘与小王爷青梅竹马,在她眼里那更是……”

    程淑颖立时皱了眉头,“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我跟表哥青梅竹马,那又怎么了?”

    冯氏忙笑道:“这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们世子妃醋劲大罢了。往日在娘家见着妹妹有的她必也要有,真亏得小王爷能事事依着她。”

    程淑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妹妹有的她都要?被她在宫里甩过脸子,还笑嘻嘻过来追问她因由的徐滢,有那么小心眼儿吗?关键是,她表哥的眼光有那么差吗?

    她直觉这个冯氏不是什么好人。于是拉下脸道:“夫人弄错了,我可不是因为她才不去,是我母亲不让我去扰表哥表嫂新婚燕尔呢。再说我表嫂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难相处?她要是不容人,能让王爷还有荣昌宫那么多人偏着她吗?”

    从前她就怪不喜欢徐冰那作派,不过是碍着冯清秋在中间不便说。没想到冯氏也是这样的人。徐滢讨厌归讨厌,又没有害过谁,哪有她说的那么严重?再说了,她再不好也是她的表嫂,她凭什么在她面前嚼舌根?

    冯氏只当她必然因为嫁不成宋澈而妒恨徐滢,哪料到她竟会帮着徐滢说话,一时倒不知怎么接口。

    程淑颖可不想再跟她说下去了,正好听见画屏那头的东厅传来喧哗声,遂起身走到屏下去打量。

    这片刻之间,崔嘉已经在程笙催促下干完了半坛三斤酒,而程笙一脚踏在凳子上,一手摇着大折扇,两人已成红眼之势。

    “要不要再来十斤?哥哥我奉陪到底!”程笙斜眼睨着崔嘉。

    崔嘉知道他们惯于风月,酒量是早就操出来的,故不再与他们拼,只冷笑望着程筠:“我只当小侯爷品格清贵,原来真是个缩头乌龟!平日里自诩风流,如今竟连几杯酒都不敢喝!还真是枉我素日对你万般景仰!”

    他自知跟程筠已做不成朋友,借着酒劲也全都豁出去了。

    “你他妈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遍!”

    程笙怒而拍桌,手指头倏地指上他鼻子。

    宋裕也沉脸站了起来:“崔嘉你发什么疯!”

    “够了!”

    程笙喝斥着他们,慢慢看向崔嘉,站起来:“崔世子喝多了。我不愧对任何人,包括你们,但想来这一趟我是不该来的。我还有事,就先告辞。”说完他抬脚便步出了坐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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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到家~大家年过得好吗?~明后天的更新可能也会晚一点,家里会来客人,等这一波过去就渐渐好了~~~么~

    。(未完待续。)

236 不欢而散

    “我没有喝多!”崔嘉抬步冲上去挡在他面前,先前在冯清秋面前所受的气已一股脑儿涌上来,“一个连酒都不敢拼的孬种,还自诩风流?我真该让她出来看看她念念不忘的人是个怎样的窝囊废,配不配她把一颗心投到你身上!”

    “姓崔的你泼的什么粪!”程笙半路一声大吼,将他吐出口的那截话掩盖在声音里。在场还有这么多人,他崔嘉拉得下脸把自己老婆心有所属张扬出去,他们程家可不吃这套!

    程筠望着崔嘉,面上也有了少见的烦闷。不是因为冯清秋,而是因为昨日徐镛送来的那封信。他自觉已经把心里的感情藏到心底里,再也不会生长蔓延,不会危害他人,可现实却使他知道,原来竟没有那样简单。

    她与宋澈两厢恩爱,宋澈想必也察觉得出来他的心意何如,他承认是他任性了,当初在昌兴楼里就不该让自己表露出来半点。如今也不至于会令徐镛着人送来那封信。他到底还是心不够沉,像她,就从来也不曾给过他任何机会。

    但他即便不再牵挂,可又要如何才能当作曾经从没有动过这样一番情呢?

    他提起桌上那坛酒,揭了封口,仰脖喝起来。

    程笙所有的惊讶全化成了怒意,指着崔嘉一声暴喝:“崔嘉你个混蛋!”一脚便踹了过去。

    宋裕也二话不说冲上来往他脸上挥了一拳。

    众人开始惊叫。

    程筠望着地上的崔嘉,抓起酒坛摔到他身旁地上:“日后别让我再听到那些混帐话从你口里喷出来!”说完他即头也不回出了厅门。

    崔嘉被他这副样子惊醒了两分酒意。程笙趁机往他脸上挥起拳来。

    崔嘉不甘示弱,两厢扭打在一起。宋裕不由分说加入战圈,程笙没武功。他却是从小被太子逼着学了十几年艺的,这里勒起崔嘉衣领照准他腰背便是一阵猛踢。

    等到崔伯爷和端亲王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偌大个宴厅已几乎只剩他们几个在扭打了!宾客们都退到了门外,旁边站着的小厮急得不停抹汗擦手。端亲王见到宋裕那副要拼命的模样,鼻子都气冒烟了!立时冲过去大喝:“宋裕你个兔崽子还不住手!”

    宋裕听到声音回头,这才想起他是奉旨来赴宴的,连忙爬起来。拖起程笙一溜烟跑了。

    宴厅里顿时人仰马翻,崔伯爷连忙着人上来扶崔嘉,好在来得及时并没伤筋动骨。端亲王一面骂着闯祸的两人。一面追问崔嘉怎么回事,崔嘉酒劲过去胆儿也小了,哪里敢说实话,倒是旁边还未及走的宾客纷纷说起因由来。

    崔伯爷心惊肉跳。好在是众人不知内里缘由。连忙着人把崔嘉扶回去,回头才以崔嘉喝多了为由勉强揭了过去。

    端亲王却是早知道他们这些猫腻,当下也不再言语,顺势就告了辞回府。

    徐滢和宋澈正等着给他送鸟过去呢,这里听说崔嘉跟程筠干上也是目瞪口呆惊得不轻,想不到崔嘉竟会寻起程筠的晦气来,而程筠居然也还真喝了酒,他并不是那么意气用事的人啊!

    宋澈立马就往程家去了。

    徐滢这里回了房。徘徊了几圈也叫来侍棋:“着人回去送个讯给大少爷,就说崔家现正怎么热闹呢。”

    端亲王虽然知之不详。但崔嘉却不会赶在那节骨眼上出来寻程筠的晦气,冯清秋心系程筠,如今不得已嫁给崔嘉心里自然不忿,跟崔嘉起争执也不是不可能。徐镛若能利用崔嘉跟冯清秋的矛盾刺激冯氏,就是暂且不能分府,且先把徐冰给推到崔家去也成。

    这里徐镛收到消息后联想到昨日那封去信后自是有番思索不提。

    程筠一路撑着酒气回到府里,终于已忍耐不住在二门下坐下来。

    程淑颖因知道他跟崔嘉置气经过,因而一路伴随回府,见他此状知道是酒气引发了病气,连忙着人去请翼北侯夫人。

    翼北侯夫人正与沈曼讨论女红,闻言连忙迎到门下,程筠已经缓过那口气,强忍着疼痛站起来,又勉强笑说了两句,意欲遮掩过去。程淑颖却竹筒倒豆子全给撒了出来,冀北侯夫人倒吸着冷气,到底什么也没说,且让人把他扶回房去了。

    这里又赶紧去请余延晖过来诊脉,被程筠制止:“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正巧程笙又回来了,冀北侯夫人二话不说便揪着他耳朵出了房门,程淑颖担心二哥吃亏连忙也跟了去。沈曼只好吩咐小厮打热水过来给程筠热敷,一面又着人下去熬醒酒平肝的汤水。

    程筠担心宋裕,沈曼忙弯腰安抚:“有王爷在,景王不会有事的。”

    程筠静默半刻,说道:“你怎知道?”

    沈曼嫣然浅笑,白如春葱一根食指轻指头顶:“小王爷当初去冯家发难就是因为冯家想打他的主意,冯阁老落了个大没脸,王爷事后并没如去崔家般亲自登门跟冯阁老道歉,这就说明王爷心里也是知道秋姑娘跟崔世子那点事的。

    “既是这般,崔世子借酒来寻表哥的晦气就是不该,王爷深明大义,自是会在皇上面前给景王和二爷讨保。皇上英明神武,胸中也自有公断。”

    程筠眼里顿时涌现几分赞许,但腿上旧伤疼痛阵阵传来,却无暇与她闲话下去。

    这时门外程笙的怨屈声又声声入耳地传来,又夹杂着宋澈的声音,沈曼连忙端了碗温水给他喝下,而后折身走了出去。

    崔家这边出了这么件事儿,宾客们本来有想留下来与崔伯爷再叙叙交情的也叙不下去了。

    崔伯爷把人全送干净了回到正堂,看到崔嘉那狼狈样儿,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失望感和愤怒又挑了起来,扬手给了他两巴掌,竟是因由也不想再问,便就大步回了房。

    崔夫人望着丈夫这般,再回头看看儿子,虽有万般失望无奈,也不能不先把他们这小两口的事先摆平了再说。于是带着崔嘉又回到了新房。

    ————————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未完待续。)

237 她的念想

    冯清秋这里哭了半宿,两只眼已肿如核桃,这里也有丫鬟把前头的事跟她禀了,她听说程筠居然真的发狠干了半坛子酒不免又出起神来,他本是个来去如风闲云野鹤般的人,不知道他为何又会与崔嘉发狠赌气?

    一时间心潮澎湃,倒把他丢下的那句话自动忽略了过去,而那颗死了蔫了的心又似轻轻地抽出了新芽,——他这么郁忿,倘或是因为她呢?

    越是得不到,那份执念也就越深,她打小与他这么多年的情份,想来他再洒脱,在这种事上也还是看不大开的。毕竟她也算是他所认识的闺秀里的佼佼者,真能一点不动心么?

    这么说来,她虽然得不到他的人,但能够令他心里总记着她也是好的。

    如今她好歹是有个崔嘉,而他却误失了她,这顿酒宴,他不定吃的多么痛苦呢。

    因此心情倒是渐渐平静下来,因为终于有人比她更纠结心痛。

    崔夫人在外叩门的时候她连忙拿绢子印了印眼角,着红鸾开了门。

    崔嘉跟在崔夫人背后勾头走进,蔫蔫看了眼她,又把眼垂了下去。

    她也垂眼望着地下,眼观鼻鼻观心的。

    崔夫人见她这般倒是松了口气,倘若她再闹,又或者不开门,今儿夜里她这当婆婆的还不知得把头低到什么地步去。于是回头厉斥着崔嘉:“还不下去收拾洗漱!”

    一面语气又更加和蔼地拉起冯清秋的手,叹气道:“今儿是他不该。我都骂了他了,原是还要教训他的,因想到今儿你们新婚。我只该大事化小,而不该把事情闹大发让下人也看了笑话,你就担待了这一回,下回若再有这般,别说你不饶他,我首先便不饶他。”

    冯清秋望着地板轻慢地扯了下嘴角,到底还是向着她儿子的。她并不是看不出来。不过执意纠缠又有什么意思呢?原本天底下的婆婆就没有向着儿媳妇的。而且崔嘉那么闹腾,崔伯爷至今也没来这边露过面,可见对他也是一肚子火的。

    崔家可不止崔嘉一个儿子。前不久崔韦不就进兵部了么?她倒犯不着白留些空子让人家钻。

    再说她虽然有冯家撑腰,可到底冯夫人知道她这么胡闹也是不会肯的,不如就此下了台阶。

    她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崔夫人吐了口气。站起来当着她的面又教训了拨过来的侍候的丫鬟婆子们几句。才又嘱她好生歇息,走了出去。

    冯清秋刚坐回绣墩儿上,崔嘉就进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受过他母亲的点拨,到得她跟前二话不说先深深施了个礼才直起身来,说道:“我跟你保证,下回再不会在你面前犯浑。”

    冯清秋没心思跟他闲话,起身道:“先歇吧。”

    夫妻俩上了床,这一夜到底没兴致行什么夫妻之礼。翌日早上婆子们拿到手的元帕还干干净净,崔夫人挥一挥手。也没说什么。

    徐镛收到王府来人传话时正准备歇息,听说崔嘉当着众人面这般发酒疯,而且还扯上程筠,心里无端又些歉疚,程筠这人清清白白,他自己非要去封信解释叮嘱,如此倒成了崔嘉之流,逼着他认下心里有这苟且之事了。

    因着这份歉意,日后对程筠自存了些敬慕之意不提,只说徐滢着人前来送讯,却不是为着使他内疚、

    崔涣要求的东西虽然他们是拿不回去了,可他们当年干下的那点事却还未见分晓。崔家自己怎么做孽他们管不着,但因为徐少川不幸窥知,又之后不久便出了意外,那么总得知道他的死跟崔家到底有没有关系才成。

    然而崔嘉接连失手之后,崔涣自己是绝不可能再让他们有空子可钻了。

    他不露出破绽来,那就只能让崔家别的人逼着他露。

    徐滢当初把徐冰跟冯清秋弄到崔家去就是为的这个意思,总不能让他们崔家左右逢源内外和睦,这样又怎么能容人钻空子呢?崔嘉与冯清秋早就是郎有情妾无意,如今这新婚夜里便闹开,日后怎么着都会落下隔阂了,倘若这个时候再把徐冰推进崔家,那局面恐怕也不是他崔涣能掌控得了的。

    因此又披衣下床,在房里连打了几个圈才又上床歇去。

    翌日清早趁金鹏打水洗漱时,他说道:“透几句话往府里去,就说昨儿夜里崔嘉与冯清秋吵架来着。还说崔嘉祸及程家小侯爷,崔伯爷已经对他失望透了,连崔夫人也给连累了。”

    崔家昨夜的事徐少泽和冯氏就是收到些风,也未必知道得透彻,冯氏是个无利不起早的,知道冯清秋进门便与崔嘉闹不和,定然坐不住。即便他对崔家内宅详情知之不甚,日前崔韦被崔涣提到兵部去这是大伙看在眼里的,如果不是因为崔涣对崔嘉失望,怎么会这么着急给崔韦谋职?

    金鹏搔了搔后脑勺,点头应下了。

    只是才转身却又掉转头回来,涎脸给徐镛道:“爷从前可不惯这些弯弯绕。”

    徐镛脸一红,作势要敲他爆栗。金鹏赶紧跑了。

    徐镛脸上却仍有尴尬,他从前确是不惯这些娘儿们的宅斗伎俩,这不都是被徐滢给带的么?她这一出阁,家里连个跟后宅周旋的人都没有了,杨氏虽然不再吃冯氏那一套,但她自保是无妨,让她主动出谋划策解决问题却还是有难度。

    家里要能添个帮手就好了……

    冯氏因着去王府一趟所受的气,这几日心窝子又开始疼起来,床上躺了几日,想想这大半年里起起落落,竟事事都离不开个徐冰,不由有些心灰意懒。

    从前她便没从徐滢手下讨过什么好,如今人家狠压她一头,就更不会再让她有机可乘。

    然而她知晓厉害,不会再着意去招惹,然徐冰却不知晓。

    徐滢那日有几句话说的虽是难听,却也点到了她心坎里,这个女儿留在娘家竟是未曾带契他们当父母的半分,反倒是处处惹祸,先是因为她招惹徐滢而被她揪住把柄分了家,这次竟然又胆大到在王府里跟常山王拉拉扯扯,再这么下去,还不定闯出什么大祸来。

    于是倒也真顺着徐滢的话,对跟崔家这亲事不知不觉上起心来。(未完待续。)

238 对咱有利!

    昨日里看到崔家那排场她倒是满意的,只是倘若崔韦成亲时必不会有这番派头。偏又在程淑颖个小丫头片子跟前吃了扁,这心里头顿时又没落个舒坦,回来只说身上不爽,连徐冰姐弟房里也没去,便直接歇了。

    但徐冰心里挂着这事,虽说见识过了王府的奢华,她对崔家这婚事更加没兴致,可到底也知道这婚约要解除几乎不可能,因此早饭后还是到了冯氏房里。

    冯氏恹恹地坐在桌旁听下人们禀事,瞄见徐冰进来并没有如从前主动招呼。

    徐冰只当她是累的。依旧缠住她胳膊道:“母亲跟我说说昨儿崔家那排场。”

    禀事的婆子停下来。

    冯氏没理会徐冰,示意婆子继续。

    婆子才说了几句,门外丫鬟便进来道:“太太,方才府里有人在传,昨儿夜里崔世子与秋姑奶奶闹不和呢,为此崔世子还在宴席上发酒疯,跟程二爷还有景王殿下打了起来。”

    冯氏如同针刺了一般立刻抬了头,原本要缠着问话的徐冰也转移了注意力。

    “崔嘉夫妇闹不和?这是怎么传出来的?”冯氏望向来人,“他们为什么不和?”

    这消息可真刺激!

    冯清秋乃至冯家都不满这门婚事她知道,崔家亏空成这样瞒得滴水不漏还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冯家结亲,是有些不要脸,所以冯清秋会在崔嘉面前摆架子起高调她也是有预料的,但也不至于会新婚夜里就闹起来不是?那得多大仇啊!

    丫鬟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奴婢却也听到一嘴儿,说是程家小侯爷也给崔世子气跑了。”

    程筠跑了?

    冯氏立时了然了,崔嘉满心里都只有冯清秋。定是因为冯清秋又为着程筠刺激到他这才撒的酒疯!

    原来冯清秋比她想象得更瞧不上崔家!

    “想不到崔世子竟是这种粗莽之人,看来那崔韦也定不是什么好人了!”徐冰这时候站起来,忧心忡忡地抱怨道。自打见过常山王宋鸿的富贵英俊,她竟然对崔嘉也不抱什么好感了,而那崔韦是个庶子,想来比崔嘉更是不如的。

    “你知道什么!”

    这里正琢磨着,哪知道冯氏劈头斥了她一声。再扭头瞪了她两眼,然后便又唤着婆子继续说话了。

    她闹了个没趣儿,只觉冯氏有些喜怒无常。一跺脚也拧转身回房去。

    冯氏这里听着婆子回话,心思却并不在这上头,崔嘉跟冯清秋闹架这事她可以不理会,但崔嘉在喜宴上跟人打架这事她却不能不把它当回事。崔嘉身为广威伯世子。却屡次做出让崔伯爷没脸的事来,要说崔伯爷有多待见他怕是不能罢?

    既如此,那岂不是崔韦就有希望得到崔涣的青睐了?

    徐少泽曾说过这崔韦比起崔嘉要机灵许多,那么就算压不过崔嘉,最起码也不会被压底罢?

    反正徐冰是要嫁的,徐滢那蹄子又逼得紧,趁着崔嘉跟冯清秋离心离德之时嫁过去恐怕还能捞着些便宜。

    这里思来想去,一颗心渐渐活回来。张嘴便说道:“去看看老爷回来不曾?”

    婆子戛然止住,只得半途折出去打看。

    武举过后。兵部军务稍显清闲,徐少泽近来也常常去衙门里应个卯就回府。

    徐冰在王府里犯事被徐滢抓个正着的事冯氏没告诉他,是没脸告诉他。他自己打去了趟王府,不觉又把身段往低处压了一压,但那颗想要死捉住三房不放的念头却是又蹭蹭地往上升了。

    虽说知道徐家长房跟三房不知的人为数不少,但也没人敢不给他这份脸面,起码冯家这次不是二话没说便让冯氏带着徐冰回娘家送嫁了么!

    所以他近来对徐镛的举动较为关注。

    回到府里下了马,顺势往三房里这边瞄了瞄,只见徐镛难得地没有客人相随,正在院子里独自指点管家怎么打理院子里的花圃,一想便就笑呵呵地抬脚往这边来。

    哪知才走两步,打斜刺里就冲出个人来,到了跟前一作揖道:“老爷,太太请您上正房说话,有要紧事相商!”

    徐少泽有些不耐烦,正说呆会儿再去,眼角却瞟见徐镛这里已负手去了西边小跨院,也只好偃旗息鼓,丧气地瞪着来人,并往房里走去。

    徐镛是早就见着他了,徐少泽这里刚离开他就折回门缝这边眯眼张望起来。

    徐少泽进了门,冯氏便堆着笑脸迎上来,帮着更衣又递茶,末了等他坐下,又温顺地上前替其捏肩敲背。徐少泽再大的不乐意,究竟也在她这般曲意逢迎下抚平了几分。

    冯氏见着他面色渐好便就道:“昨儿夜里我回得早,不知道崔嘉跟程二爷及景王打起来的事你知道不曾?”

    徐少泽睁了眼,昨儿他本是一直随在端亲王身边的,但后来吴国公走的时候邀他一块走,他抹不开面子便就先走了,一大早起来去朝上,那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提到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

    “怎么回事?”他撩了眼。

    冯氏起身坐到他右首,便就把听来的消息叙述了一番。

    “我想着这倒是个契机,冰姐儿不趁着这个时候嫁过去又等什么时候?难不成还等秋姐儿帮着崔嘉再重获崔伯爷欢心么?”

    冯氏指甲尖儿轻击着桌面说道。

    徐少泽那颗算计惯了的脑袋这时候依然如故地灵光,徐冰嫁给崔韦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他之所以烦恼无非是因为崔家如今那好比破筛子一般的家底,可这些日子他也咬牙做好了准备,就连冯家都得硬着头皮把冯清秋嫁过去,他又还能留着徐冰不放不成?

    即便是聘金少些,该成的亲也还是得成。

    但心里却不好受。

    如今唯一可指望的就是崔韦这个人了,目前看来他还算识时务,脑子也灵活,只要他仕途上能有建树,那别的倒也不怕它。崔嘉大闹自个儿的喜宴既已引起崔伯爷不满,那这个时候倘若崔韦又得到了岳家的支持,崔伯爷即便是恼恨徐家,难道他还会挡住自己儿子的前途吗?

    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支持崔韦在崔家上位,对他和徐冰以及徐家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他若有所思地嗯了声,点点头。

    ——————

    明天就16号啦~今天阳光灿烂,正在窗前努力码明天的三更~

    .(未完待续。)

239 太为难了!

    翌日衙门里,徐少泽就以过问公事为由把崔韦请回府里。

    崔韦正愁找不到机会跟徐少泽打听这订亲的事,哪里有不肯的?简直全程俯首贴耳。

    到了徐家长房花厅里坐下,一面等待去更衣的徐少泽,一面也是在心里盘算。崔伯爷这两日对崔夫人母子冷面如霜,相反倒是频频去了自己生母房中过夜,又说明了什么?说明因为崔嘉的作死,他这个庶子如今也逐渐有了得宠的机缘。

    因而他的信心也更增加了一点。

    丫鬟来奉茶的当口他余光扫了眼屏风下露出来的一截绣花鞋,遂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坐挺些,神情也放得更温和可亲。

    门外天光将他的侧影投在屏风上,这边的徐冰看了两眼后眉头也渐渐开阔。

    眼前这个就是她将来的丈夫,原来长的也还不错,她再看了两眼,便就轻手轻脚到了内堂。

    冯氏在屋里等着,见她进门便问道:“怎么样?”这崔韦她也只是刚刚才瞄过一眼。

    徐冰坐下来,撇撇嘴道:“形貌身材还算是过得去,恐怕因为是姨娘生的缘故,五官倒比崔世子还要强上两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绣花枕头。万一中看不中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就白费我的心机了。”

    冯氏心里暗哂。她能有什么心机?不过怎么着也是自己女儿,是不能跟她较真的。

    她吐了口气道:“真要是扶不起的阿斗,崔伯爷能把他这么早弄到衙门里去?

    “再说了。就是扶不起也没什么,崔伯爷不疼他,凭你父亲如今的关系。把他上调个一两级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如今崔家局面最利于你们俩,你还是先在他面前展现出你的价值,让他乖乖地听你的才是要紧。你如今要做的,是赶紧嫁进门去帮着崔二爷把该抢的抢回来。

    “崔家虽然没有什么家底,但他们手上的权利却是不小的,你看崔伯爷不是轻而易举就把崔韦弄到了兵部?只要讨得了你公公的欢心,哄得他把崔韦一个劲儿地抬举起来了。就是崔嘉巴着世子之位不放又能怎么样?到底崔嘉是个不成器的。”

    徐冰自将这番话奉若神明,反正事已至此,即便是她嫁不进王府。那么能压过冯清秋一头也是好的。

    鬼叫她从前欺负她那么多年?

    崔韦眼看着那绣花鞋离去,等到徐少泽来,愈发着意地表现。再听他把意思一挑明,两厢竟不谋而合。徐少泽默许聘金略减。他这里千恩万谢,又略吐出几句衷言,而后便许诺回府劝说崔伯爷,告辞出府。

    徐滢收到崔韦登门徐府的消息是翌日清早,她说了声“知道了”便打发了金鹏回去。

    徐少泽不知多盼着徐冰出阁呢,这件事没有什么悬念,也不那么要紧,所以徐镛隔夜才知会她。只不过让人盯着崔家那边罢了。

    正打算回房吃早饭。侍女抚香走过来:“程家颖姑娘递帖子来,请世子妃去程家赏秋。”

    徐滢忽就想起万夫人当初出的那夭蛾子来。这一连十来天也没有见程淑颖上门,这会子倒是投帖请她,想必是知道来龙去脉了。唇角勾了勾,便就着了抚香去回话:“就说我送了世子出门便过去。”

    宋澈已经去衙门当了两日差,其实早几日前他已经有些急不可耐,卫所那案子文书已堆了有半尺高,卢鉴一直在顺着他们之前捕捉到的蛛丝蚂迹往下严查,但似乎收效甚微。

    皇帝的意思是要让吴国公接手,宋澈有点急,这要是把案子转给了吴国公,那也别说什么树威了,他从前受过的耻辱都不知怎么洗清!

    所以硬是把这案子又缠了下来,这两日规规矩矩呆在公事房。

    徐滢边进房边琢磨回头去程家备些什么随手礼,哪料到一抬头便见他站在屏风下,拿着件官服左看右看,见到她进来连忙迎上来,高举着一只袖子说道:“这里破了,你快帮我补补!我赶着穿呢。”

    徐滢望过去,原来是袖子内侧不知道怎么脱线了,露出道寸来长的口子来,提到这个她便就有些心虚:“让侍棋缝吧,我这没空呢。”她上辈子连只鞋面儿都没有做过,这辈子也没有绣出几样囫囵东西,让她做针线,不是为难人么!

    她坐下来,拖过妆奁匣子装模作样地拨弄。

    “这些事不都是妻子做的吗,干嘛让侍棋缝?”

    宋澈不乐意了,走过来,一把将官服塞到她手里,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就喜欢让她缝,穿在身上一定特别舒服。

    徐滢抚起额头。按说寸多长的口子缝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要缝得像样却是难了,宋澈这身官服可是织造局代制的,做工之精细那可是一眼能看得明白,她那两手三脚猫都称不上的功夫怎么能混得过去?

    可是若直说不会做,又怎么解释杨氏这些年对她的教育?

    一个三品官户家的小姐居然连个衣服都缝不好,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从前本以为这事成不了问题,因为一二品官人家的太太奶奶们都不用动针线,更莫说她这个世子妃。

    可却忘了宋澈其人这么轴,婚前他不近女色,婚后这些日子,也还是只把她当成心目中的唯一——这么说起来真是有点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意思啊哈哈——但这并不是说笑的时候,从前在徐家时她的绣活儿都是袁紫伊私下代做的,如今可怎么办好?

    还是先溜了再说吧。

    她轻拍了下桌子起身道:“我忽然想起还有封信待写,先让侍棋给你缝罢!”

    说完便金蝉脱了壳。

    宋澈拉长脸望着她拐出门口,默想片刻,把衣裳塞给侍棋,也轻手轻脚地随在她身后到了书房。

    她又没什么往来亲密的远亲,着急给谁写信呢?居然连帮他缝衣裳都顾不上!

    徐滢并没有想给谁写信,不过是为了逃避纠缠。进了西跨院后的小抱厦坐了半刻,倒是又想起女红做得极好的袁紫伊来,出阁之后她也未曾见过她面,索性写封信给她,让她得空过来见个面,传授两手针线活儿给她也好——到底要跟丫鬟们请教还是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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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第一更,么么哒!

    二更在下午三点,三更在六点

    明天更新时间恢复原来的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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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见的人多了,什么渣滓都有。 揪她的衣领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屡次三番跟她玩手段? 太欠扁了点吧?就跟谁没玩过阴私算计似的! ——不想娶?哎哟,就嫁定你了,又怎样? 你权大势大魅力大,我福旺运旺人缘佳 有本事你来休我呀! =========================== 本书无朝斗无党争,有各种窝里斗,略有脑洞,考据党请慎入。 本作者已有完结书《后福》《大妆》《闺范》以及外加通过各种认证的坑品。 本书求推荐票,求收藏,上架求月票,求五星评价票求神光及一切能贴金的好票。天字嫡一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字嫡一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字嫡一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