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真不想娶?
宋澈左眼皮从昨儿晚上到现在就一直跳个不停。
流银说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商虎说右眼跳灾左眼跳财。
后来他两只眼皮一齐跳了,他们俩终于噤声了。
宋澈极少见端亲王这么严肃凝重地找他说话,现在他的眼皮又开始疯狂地跳起来。
看着屋里人全被他清出去,他更是有种摊上大事的感觉。
端亲王掩了门,走到他对面坐下,说道:“有件事告知下你。”
“什么事?”宋澈保持端杯子的姿势,警惕地打量他。
“你的婚事我已经帮你定了。”端亲王挑了下眉头,“而且,我也已经跟皇上说过了。皇上也没有意见。”
婚事?他全身都紧绷了!他的婚事凭什么他给他做了决定?还告知!他居然问都不问过他!他不是早就说过不能随便给他订亲吗!他紧紧地掐着杯子,终于那杯子不堪重负被啪地挤成了两半,他腾地跳起来:“我不娶!要娶你去娶!”
端亲王淡定地环着胸:“这个我可娶不了。”
“反正我不要!”宋澈跳出公案,狂躁地在屋里徘徊着:“你们先是给我套上个莫名其妙的婚约!现在又给我弄来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那皇榜哪里是你们蒙太后的?根本就是你们的圈套!你们就是合着伙来给我的!”
“放肆!”端亲王沉下脸,指节叩着桌子。“你敢这么说皇上?!”
宋澈停下来,但一张俊脸仍是扭曲的,整个人像是要爆炸一样。
果然流银说的对。今天等着他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端亲王盯了他片刻,站起来:“你要是真不想娶,那就算了。我这就去跟徐镛说声,你不乐意。”说完他就背起手往门口走去。
宋澈都懵了!徐镛?他是什么意思?!
“慢着!”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张脸涨得通红:“您再说一遍!什么我不乐意,您说的是谁呀?”话出口时那语气还**的,到末尾时竟然软得拐起了弯。他怎么又有种很好的预感,事情也许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坏?
端亲王无语地道:“除了徐家那丫头片子还能有谁!难不成是徐镛?!”
宋澈悬着的心咚地就落了下来。
真是她呀!
他肩膀松下,浑身紧绷的神经也倏地松下。竖起的汗毛一根根服帖地倒下来。
原来他们昨天晚上在殿里说的就是这件事!
他满腔的怒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躯干四肢说不出的酣畅,看看仍然拉着脸的端亲王,他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勾着头匆匆走到书案后。去端茶压惊,看到碎成两半的茶杯愣了愣,又改去拿盘子里的蜜饯。
最后坐下来,瞅一眼端亲王,转而又抱着盘子像只兔子一样飞快地跑进里屋去了。
端亲王瞪着他进门,忽然也翘着胡子笑起来。
回头看看明媚长天,轻吁一口气,走了出去。
慈宁宫里。太后望着下首坐着的皇帝,胳膊肘随意搁在一旁木几上。唇角勾出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真找着了?”她接了宫嬷递来的莲子羹问。
皇帝正襟危座,点头道:“是听说找着了!就是还没有找到具体下落。而且听说生的还就是个女儿。”
太后望着窗外绿树,“这么巧。”
皇帝打了个哈哈,“这恐怕也是菩萨保佑。澈儿的娘也在天上看着呢。”
太后瞟了眼他,凉凉笑道:“说的是啊。那么回头找到了,带给哀家瞧瞧?”
“那是自然。”皇帝摸摸两撇胡须说道。
皇帝这里出了门,太后沉吟了会儿,叫来宫嬷吩咐道:“拿两样颖姐儿爱吃的点心送到冀北侯府去。”
作为京师里最体面的外戚之一,程家日常总是显得安然和富贵。
程筠所在的致韵堂更是全府里最安静的去处,此刻斜阳照进窗棱,只穿家常道袍的程筠盘腿坐在胡床上,一面望着手里的书本,一面悠悠问底下站着的亲随郑际:“除了向忠武侯府借钱,崔伯爷近来还有些什么举动?”
郑际道:“除了向忠武侯府世子夫人拿过几张银票,此外崔府的人这些日子似乎往徐家跑的也多,除了向长房接洽媒娉的事情,还时有想与三房缓和关系的意思,不过目前为止崔府的人也只是在拜访徐家的时候顺便往三房送去了一份礼,示好只是小的猜测。”
程筠始终落在书页上的一双眼终于抬了抬,“跟徐家嫡洽媒聘,冯清秋为长,不是该先往冯家去么?”
“正是。”郑际道:“正是因为小的觉得奇怪,所以才来告诉世子爷。”
程筠放了书,下地趿鞋,踱到窗边,伸手撷了枝竹叶,于指尖转了两转,回过头来,“回头着李鑫去回告太子殿下。”
郑际微顿,说道:“太子殿下应该已经知道了。”
“也去说一声吧。”他深深望着他,说道,“我让你们查崔家的事,太子必定也知道的。”
郑际遂不再多说,颌首称是。
正待要出门,程筠忽然又唤住他:“你既然去过徐家,可知徐家的二姑娘最近怎么样?”
郑际迟疑了下,说道:“被自己的亲人算计了婚事,应该是很伤心的罢?并没有她的消息,这两日也未有看到她出门。徐家到目前也是平静的。”
“她才不会伤心呢。”程筠嘴角的微笑显得意味深长,走到屏风前他顿住,忽然又转了身,“小王爷呢,崔家这事过后,他又在忙什么?”
问到这个,长随立刻就答上来了:“本来衙门里没什么事,小王爷这些天也在外走动得多来着,前几日不是还往徐家送了几车礼么,只是听说廊坊那边梁冬林出事之后,卢鉴遇到点麻烦,上晌兵部去人往中军衙门了。”
程筠听到宋澈往徐家送了几车礼这句,眉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这里正静默着,门外忽然有些声音传过来,程筠眉头蹙了蹙,“谁来了?”
长随走到门外转了转,回来道:“是芸姑姑给颖姑娘送点心来了,颖姑娘不知道怎地在哭。”
程筠皱皱眉,抬脚道:“去瞧瞧。”(未完待续。)
151 了然于心
程淑颖院子里已经有了不少人,太后身边的女官芸茼在,冀北侯夫人在,冀北侯夫人的侄女沈曼也在。
程筠才进了门,就听沈曼正劝说着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别哭了,仔细哭肿了眼。”
程淑颖抽泣道:“人家从小就跟表哥在一起玩儿,怎么突然间就冒出个未婚妻出来了?原先姑姑也没有说过。”
沈曼搂着她叹气。
众人也都有些无语。皇帝跟端亲王那主意旁人看着挺真,可跟宫里头熟的又有几个看不出来他们哥俩的心思?太后必然也知道,不过是装糊涂罢了。母子仨儿都撕不破这脸,比的就是个心眼而已。
再说宋澈那人虽是往程家来的多,但都是跟程筠程笙在一处,跟程淑颖相处的时间乃是极少的,要照太后说的是青梅竹马,也着实牵强。
程筠在门口站了片刻,凝眉走近道:“你们是说,澈儿那皇榜上的人,找到了?”
冀北侯夫人看了眼一旁的芸茼,叹道:“皇上说是有线索了,不过是没具体找到其人而已。皇上都已经来跟太后说了,那必然就是差不多了。”
这天下都是皇帝的,他真要做什么谁还拦得住?不过就是因为他这份孝心,以及太后对程家前途的这份忧心所以才会对上罢了。
程筠皱眉沉吟片刻,转身回到廊下。
隔片刻,他又扬手招来郑际:“去中军营看看。”
宋澈被端亲王带来的消息轰炸得整个上晌。不,一整天都处在亢奋之中。
他顶着张红扑扑的脸见完了兵部的人,又去见吴国公。见完吴国公又去见太子,见完太子又回来见小吏们,这一路平白招来了许多震惊侧目,于是所有人都欣赏了一下红脸狮子的模样,而小吏们在公事房里也差点把屋顶都讨论飞了。
“宋佥事这么奇怪,跟吃了春*药一样,会不会跟徐镛有关?”
“徐镛都回王爷那儿去了。怎么会跟他有关? 而且一大早徐镛过来他连瞧都没瞧过他几眼,不可能的。我看倒像是昨夜才被女人开了苞。”
“胡说胡说,他都满十八了。怎么可能还没开苞?”
……
隔壁的宋澈当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小吏们的口水刷满全身。
他歪在房里炕头上,看哪里都像春天。
乍听到端亲王把话说出来时,他心都快要蹦出来了,怎么才刚刚感觉她没那么讨厌。就要跟她许终生之愿了呢?她又那么狡猾。成了亲不知道会不会经常捉弄他,——好烦人。
他翻了个身躺着,不舒服,又翻了个身趴着,还是不舒服。
强按着心情吃了杯茶来看军报,又觉得那心跳得如同膛里的火星子,让人根本坐不下来。
正浑身不是滋味的时候衙役走进来:“大人,程家的小侯爷来了。”
他迅速回了神。清了下嗓子让进。
程筠走进来,迎面看到他这张大红脸。这双洋溢着无限光采的眼睛,就在门槛内顿了顿。
面前的宋澈是他记事以来印象中最为神采风扬的他,这样的他耀眼到就像颗闪亮的星星。
“你找我有事?”宋澈走过来,不但气色极好,声音也比往日清亮。
程筠微微一笑,缓步往他侧厅里走去,“听说那皇榜上的人已经找到了,本来我还在想要怎么安慰你,现在看来,我该跟你道喜才是。”
他在客首坐下,抖开手上扇子摇起来。
宋澈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样一来脸又更红了,他咳嗽道:“有什么好喜的,就是个婚约而已。”
程筠笑着:“这么说来,你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不知道。”宋澈把脸撇向别处,但他又总觉得程筠目光一直灼着他,一直灼得他心慌意乱,不得不把头转过来,皱眉道:“你别问了,王爷交代过不让说。”
程筠略为沉吟,点点头,便就真的不问了。
但他却又问道:“徐镛呢?”
“他回王爷那儿去了。”只要不问婚约的事,宋澈张口就来。
“回去了?”程筠微顿。
“你找他有事?”宋澈又凝了凝眉。
程筠复又摇起扇子,收起眉眼里那丝诧异,笑道:“没事。”
徐镛在端亲王这里一日下来,必然会面临了不少窘况,虽然做足了准备,可原先跟徐滢有过过节的那俩还是盯着他看了好半晌,背地里又嘀咕了好半晌。好在端亲王大多数时间把他带在身边,下晌又去了趟近差,这才算是把这日给应付了下来。
回府之后与徐滢和杨氏有番交代自不必说。
端亲王这里回了府,宁夫人却是已端着茶在殿外等候了。
等侍候着换了衣裳吃了茶,宁夫人道:“王爷最近为着皇榜的事心烦,妾身也着急,所以这里又择了几个人选出来给王爷过目,不知道中也不中。”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张名单打开摆在桌上,含笑道:“这次不是人家找我,是我自己从各府夫人们处听到记下的,王爷莫怪我多事。”
胡绵昨儿说这名单给弄不见了,她还急了,没想到他才准备出门去寻宁泊然,这单子竟然又找到了。
人都是宁泊然夫妇物色的,她出门少,哪里知道那么多官户闺秀?
端亲王本来要回绝她的,但看她单子都拿了出来便就顺势瞄了眼,一看便就皱了眉头:“礼部左侍郎的长女,不是早就嫁给顺天府尹路家为长媳了么?”
宁夫人一顿,看过来:“不可能吧?王爷或者记错?”
“怎么会记错?”端亲王瞥着她,“年前本王才去吃的喜酒,路家的幺子还给我磕了头呢!”
宁夫人怔住。
端亲王再往后看,眉头皱得更是紧了,“鸿胪寺卿的长女上个月才生了个大胖小子,还是云修代为去添的盆,你怎么也给写上来了!”
宁夫人无语了!
宁泊然不至于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怎么可能连这点消息都不知道!
“王爷——”
“你搞的什么名堂!”端亲王站起来,怒不可遏,那单子直接甩过来:“合着澈儿不是你亲生的你就能这么埋汰他!你这是冲他来还是冲我来呢?!要不是我还记得,直接听你的跑去把人家侍郎什么的找过来怎么办?!”
宁夫人立马跪下,伏地不敢出声。
“往后荣昌宫的事不须你操心!”端亲王气闷地瞪了眼她,跨步走向门槛。
“可是我不操心谁操心呢?”宁夫人忽然在他身后抬了头,“世子没有了嫡母,如今万姐姐又被禁足,王爷既让妾身暂掌了这中馈之责,我便有替王爷忧解劳的责任。我若对荣昌宫不闻不问,难道太后回头不会责问我吗?”
端亲王在门下停了脚,片刻后回转身来,“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让万氏出来好了。”
说完他也不再看她,径直下了庑廊。
宁夫人抿紧唇望着他背影,一张脸挫成了菜色。
程筠回到府里,没有再去程淑颖那边,甚至连冀北侯夫人处也没去,只在二门内遇见沈曼,跟她打了个招呼就回了房。
窗前默立了一阵,他把郑际又叫进来:“投个帖子去徐家,”说到这里他顿住,指着郑际的手也颓下来,“算了。”
他已经明白了,也就无谓再投什么帖子见面。
宋澈不擅说谎,也不擅藏心事,端亲王所找到的那个皇榜上的人,他已经猜到了是谁。
郑际走出去。他凝望着窗下那丛茂密的修竹,眉头轻拢一拢,铺开桌上画纸,提笔描摹起来。
徐冰在床上躺了几日,好歹被冯氏劝回来了。
嫁不成崔嘉,总算还是嫁给了崔韦,反正都是崔家的儿子,将来都有家产可分的,冯氏口里是这么说的。但心里是不是,却不得而知。崔韦到底是庶子,冯氏自己也是庶女,这中间的差别苦楚,哪里是有个分家产的资格就能抹去的?
但事已至此,皇帝虽未指婚,徐少泽也不可能把她嫁给别的人,崔家也不可能不娶她,也就只好咽下这口气。总而言之徐滢没落着什么好,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跟三房结亲,她将来好歹也是伯爷府的二少奶奶,总是比她这退过婚的要好些罢?
趁着下晌太阳不晒,便就带着丫鬟到街上走了走。
回来才进角门,就见赶在她前面有个衣着甚体面的男子抱着个长锦盒去了三房。不由皱了眉头,问门房道:“那是谁,往三房去做什么?”
门房忙说道:“回姑娘的话,那是程家小侯爷身边的亲随,来拜访我们大爷的。”
程筠的人?徐冰心里那口气又往上吊了吊,程筠那么样的人物,连冯清秋都不甚放在眼里,冯翮他们也未曾与他有什么过密的交情,他怎么会派人携礼拜访徐镛?
想想冯清秋在程家受徐镛轻侮时,程筠言语已有袒护,这才使得冯清秋火冒三丈回过头来打了她。后来在柳堤上程筠也曾出面替徐镛说话,当时还以为程筠是看在宋澈的面上才如此,如今看来,难道徐镛还真入了程筠的眼不成?
正琢磨着,门里人影一动,先前进去的人又出了来,果然是程筠的心腹郑际。
徐镛亲自送到了门下,郑际居然还向他客气至极地深施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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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把大纲重新整理了一遍,所以早上发晚了(未完待续。)
152 其心可诛
徐冰闪身到石柱后藏了身,等徐镛回了三房后她才飞快地往冯氏屋里蹿去。
冯氏跟乳母刘嬷嬷在说话。
“崔家还没上冯家换贴呢,听说连媒人都还没请。从那事过后到如今崔家安安静静地,倒像是没了这档子事。冯家这边也没催。可赐婚就等于提了亲,按规矩提了亲之后百日内就得成亲,也不知道崔家这是做什么。”
刘嬷嬷右下巴上有颗长了毛的痦子,一说话那几根毛就一晃一晃地。
自闹掰之后冯氏就没去过冯家,虽说这样对姨太太不利,作为女儿也得为她想想,但姨太太还有儿子媳妇还有了孙子,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事就落得在冯家混不下去。
从崔家回来被冯夫人狠罚了一场,那会儿她其实还是想着护着这层关系的,但当皇帝把冯清秋往崔家一赐,她就是再想去贴冯家这张冷屁股,那也是没有用了。本来崔嘉是嫡崔韦是庶,两者就有冲突,再加上徐冰又肖想过崔嘉,冯清秋一过去能容得下徐冰来?
这仇是结定了,倒还不如就此作罢。冯玉璋在的时候自然不会容冯夫人把姨太太这一房往死里逼,他若不在了,反正到时也就分了家单过,她这里也是三品侍郎府,就是拼不过冯家,也不见得就会被他们拿捏住。
因此冯氏倒是下了决心。
这里听刘嬷嬷一说,便就皱了眉头:“怎么还没有动静?秋姐儿不嫁。咱们冰姐儿不得拖到明年?”
冯清秋不是个善茬儿,这次她和徐冰坑了她,必然会想方设法给徐冰难堪。她不能容她跟崔夫人有太多培养感情的机会。虽然说崔嘉是崔夫人的亲儿子,本身就比崔韦要亲,可崔夫人是个软性子,凡事大多听崔伯爷的,徐冰去的早,也能早些讨好公婆改变印象。
“谁知道呢。”刘嬷嬷叹着,“这事咱们也不好催的。”
冯氏凝眉想了想。说道:“倒也不是没办法催他。”
刘嬷嬷正要问,徐冰这里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母亲,那徐镛怎么又跟小侯爷勾搭上了?”
冯氏听懵了。
徐冰便把刚才所见跟她说了。又道:“前儿个是小王爷拉着几车礼上门,如今又是小侯爷着人送礼上门,他徐镛有这么大的面子么?”
刘嬷嬷听出满屋子酸味儿,便说道:“冰姑娘甭理会他们。”
冯氏想了想。冷笑道:“这秋姐儿赐婚给了崔嘉。小侯爷反倒是有心情给八竿子打不着的徐镛送礼,有趣。”冯清秋打小就心仪程筠旁人不知道,她们这亲近的几个又怎么会不知情?现在冯清秋没嫁着心上人,心上人还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不知道冯清秋心里怎么想。
不过她可犯不着在这当口再生枝节。
然她这里随口一句话,徐冰却听进了心里。
打从记事起她就一直生活在冯清秋的阴影下,不,或者连阴影都够不着。如今冯清秋夺了崔嘉,她明明可以当上崔家的世子夫人。如今却只能落得嫁作他们府上的庶子,这日后必然被冯清秋各种讥讽针对,她又怎往后这一辈子都落于下风!
这里等冯氏又交代下来几件事,见刘嬷嬷出门,她也找了个由子出来。
到廊下唤住刘嬷嬷道:“嬷嬷不是跟姨太太身边的嬷嬷们都很熟么?你帮我一个忙。”
徐镛送完郑际回到书房,拿着那锦盒前后上下皆看了看,然后解开封口处结着的丝带,抽出幅画卷来。
上头绘的竟是丛清隽的竹子,着笔不多,全图墨色浓入淡出,功底绝佳,却带着丝说不出的郁郁之感。
他凝眉了半晌,扭头看了眼徐滢院子方向,再想想,又将画卷塞了回去,拿着往徐滢屋里来。
徐滢正看袁紫伊着人送来的绣活儿,见徐镛进来连忙一股脑儿塞到屁股底下去了。
徐镛只作没看见,把画递了过去道:“你比我眼光好,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徐滢把副展开,一看那笔触便愣了,再一看那落款,果然是程筠。
这里顿了顿,便就呵呵道:“这是送给你的,我怎么知道。”说着又心虚到不敢看他,啜了口茶只好道:“要不你就请他吃回茶好了。”
画里的竹子满是抑郁之气,而程筠是个观察入微之人,突然在这个时候送幅画来,自是有用意的。
程筠是好,但她对他心里只有欣赏,就像上好的瓷器玉器,又或者是把宝剑,这样的人是放在她上辈子里也会以礼相待的,然而宋澈不同,他是个很鲜活很立体的生命,是你一伸手就能感觉到温度的人,她想对他做各种事,欺负或调教,无所顾忌。
她能对宋澈做的事,万万不会对程筠做,这就是区别。
冯夫人总觉近来晦气事挺多,连续三日在佛堂里颂经祷告。
冯清秋已经病了有十来天,打从冯玉璋从宫里确定赐婚圣旨无改时起她就没下过床,原本俏生生的一个娇小姐变得憔悴苍白,徒添了几分娇弱之气。
其实也说不上来具体哪里病,就是想到命运在这当口突然转了弯,便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懒于见人,懒于说话,更懒于去接受来自各方真真假假的劝慰和开解。她在这冯家后宅里活了十七年,打小跟在冯夫人身边,哪里会不知道看人心?
她倒了霉,自然有些人会看她的笑话了。
如此就越不想出门。
早上吃了碗粥,好歹下了地,正梳妆的当口听到大丫鬟在门口轻声喝斥,遂把人叫进来问。
丫鬟迟疑着,先不敢说,后来对上镜子里她凌厉的眼神,忙把话吐了。
“小丫头们乱嚼舌根,黄鹂姐姐骂她们呢。说是府里有人看到小侯爷给徐镛送礼,还派的是郑际。还说,还说小侯爷这几日笑脸春风,姑娘跟崔世子赐了婚,他还跟人说恭喜崔世子,浑然未将姑娘放在心上……”
冯清秋话没听完,人已经往前栽去。
丫鬟伸手得及,连忙将她扶到榻上坐下。
本来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白的像金纸了!
这世上所有的伤害加起来都不如程筠对她的伤害大,她倾慕他这么多年得不到他的回应也就罢了,他怎么能还在这个时候对外谈笑风生?怎么能够还跑去跟徐镛交好?她之所以会落到这一步,还不是他们徐家人害的!
他怎么能够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感受?
就算他不喜欢她,不想娶她,难道就不能看在她苦恋他这么多年的份上照顾照顾她的心情吗?!
她两眼发黑,咬牙闭一闭,睁眼道:“去给我查,这话是谁传进来的!”
她不相信冯夫人会让人把这种话传到她院子里来,程筠的做法固然让人寒心,但背后兴风作浪这人更是其心可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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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首更会在七点,二更安排在三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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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都会算计
是夜冯清秋便又病倒了,身边大丫鬟黄鹂哭着冲到了冯夫人房里,指出大姑娘再病的前因后果,冯夫人连摔了几只青花大菊瓶,看完黄鹂带过来的证人证词之后,翌日一大早,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到了徐家。
徐老太太因为心悸之症,早上起得也晚。
她像往常一样就着丫鬟们推开的窗看了看外头的那蓬丁香花,才又坐到妆台前拔了簪。
丫鬟杏儿拿着梳篦给她梳头,如意捧着妆奁盘子从旁打下手。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由儿媳妇们正式侍候过梳妆。
打从冯氏进门,都有十五六年了。长媳不立规矩,作为次媳的黄氏自然也跟着省了。杨氏虽然会尽孝,但冯氏不喜欢她,她也没有办法。谁让冯氏背后的冯家能让徐家变得更有地位,她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呢?所以就也省了。
她记得丈夫还在的时候,很疼少惠,因为陆家也不远,倒是三天两头地归宁。杨氏那会儿会跟少惠早早从园子里采花回来给她戴,她们姑嫂的感情可真是好,就算她对这唯一的女儿感情淡淡,也不得不说她们的交好是极少见的。
因为这层,那会儿老太爷都没少另眼相看着杨氏。
然而少惠一死,许多事情都变了。老太爷死了,徐少泽也趁着热孝把冯氏娶进门了。
冯氏进了门,府里就如同多了尊菩萨。
本来如果老太爷不死,徐家是不必这么低三下四去冯家求个庶女为宗妇的。可他突然没了,在宫里头那点脸面也就薄了。有这样的好机会搭上冯家,为什么不去?这就是少泽永远强过少川的地方。永远以向上和家族荣誉为重。
想到少川,徐老太太又叹了口气。
孽障。她脑海里跳出这两个字。
“老太太,冯夫人来了。”
杏儿给她左鬓插上最后一枝金钗,管事娘子杜春儿就匆匆地进来禀道。
徐老太太顿了下,看了眼壁橱上搁着的座钟,说道:“是来我这里?”不是去长房?
冯夫人虽是府里的亲家太太,但从来也没往徐家伸过一根脚趾头。这次冯氏娘俩在崔家闹的这事她当然也知道,冯夫人要来,不是更应该往长房找那对母女算帐吗?
“是往上房来的。直接来寻太太。”杜春儿因着急切,腰又往下弯了点。
老太太不敢怠慢,回转身又对镜看了看妆容,才又拿了绢子往前厅里去。
出得廊下。就见冯夫人已由二门下的管家娘子迎着往这边来。连忙加快了脚步迎上去,浮出一脸笑说道:“亲家母今儿可早,不知道您来,都未及远迎!恕罪恕罪。”
冯夫人表情纹丝不动,说道:“老太太客气,我这也是搁不住事儿的人,昨儿夜上呕了一晚上,今儿早上没憋住。就来了。”
老太太闻言心里打鼓,面上略顿。且笑着将她迎进了正厅,又使了个眼色着人去请冯氏。
冯夫人落了座,即冲老太太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知道前些日子崔家的事亲家母知不知道?”
老太太捻着佛珠,含笑道:“亲家母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冯夫人抻了抻腰,就开口了:“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家姑奶奶嫁到徐家,那就是徐家的人了。于冯徐两家之外,若可称作是冯家的嫁女,但于你我两府之间,这关系就得分分清楚了。贵府里长房三房之争本是你们的私事,这次牵扯到我们冯家来,我也自认倒霉。
“但不知道贵府大太太如今得了便宜私底下又还反过来向我家秋姐儿手堵心眼子是何道理!自圣上赐婚日起我冯家与你徐家便已再不相干,我们秋姐儿又什么地方犯到了你们大太太?居然使人将谣言传到秋姐儿的耳朵里?你们是不是非得看着我孙女儿活活被你们气死才甘心!”
冯夫人养尊处优保养得宜,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把个老太太瞬时震懵了!
冯氏又出了什么夭蛾子且不说,这冯氏是他们冯家的姑奶奶,是她冯夫人的庶女,她不去直接找冯氏,却反过来到她这里逞威风是何道理?
这里沉了脸,便斥身边下人:“大太太何在!”
冯氏这里正跟徐冰姐弟吃着早饭,陡然听说冯夫人来了也是吓了一跳,端着勺子足足愣了半刻才迅速放下,然后唤着徐冰姐弟漱口往上房去。徐冰心里咚咚狂跳,情知冯夫人的到来跟前儿她拜托刘嬷嬷那事脱不开关系,慌得在庑廊下连绊了几回。
这里黄氏跟徐滢听说冯夫人来了,都不约而同撂了碗筷往上房来了。
冯氏进了门便跟冯夫人行礼打招呼,冯夫人面覆寒霜,眼角都没扫她们一下。
老太太一大早被亲家母骂,心情也好不到哪里,便指着冯氏:“你到底又对秋姐儿做过什么了?”
冯氏一头雾水,看看冯夫人又看看老太太:“儿媳并没有做过什么,这几日一直在府里哪里也未曾去过,不明白怎么就惹到秋姐儿了呢?”
冯夫人冷笑,转过脸来,“咏娘!把人带上来!”
堂下人一分,冯夫人身边的嬷嬷就推了个婆子进来,冯氏身边的刘嬷嬷一见此人,立刻就绷直了身子。本来还算镇定的徐冰也立刻白了脸色!
“把姑奶奶的人怎么指使你的当着亲家老太太和姑奶奶的面全部说出来!”冯夫人望着地下的婆子:“一个字也不许漏!”
满屋子人见这阵仗都吃了惊,听到婆子把话交代完,冯氏额头的汗也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徐冰直接打起了哆嗦!
“刘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冯氏话音刚落,刘嬷嬷就跪下来了,把徐冰使唤她的事说了个一清二楚。
冯氏气得两眼发黑,拖过徐冰就连扇了几巴掌:“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如今竟也敢瞒着我来作妖了!秋姐儿来日可是崔家的长媳,是你的大嫂,你不想着怎么借着表姐妹的关系把妯娌关系做好,反倒是听信下人们的挑唆弄这些破事出来!你是气死我啊你!”
徐冰被打却也不敢放声哭,冯夫人若是直接动起手来可不是冯氏这样的打法。
冯夫人沉脸望着徐老太太:“照贵府大太太这意思,倒不是你们三姑娘的主意,反倒是下面人撺掇的了。她们也不是我冯家的人,贵府既是这个态度,我也不好说什么,冯氏是徐家的媳妇,在我们府里作妖的是你们徐家的孙女,该怎么处置,请老太太看着办。我就搁这里等着!”
徐老太太早就气得头顶冒烟了。
这冯夫人耍的一手好威风,这冯氏明明是他们冯家的人,如今治她们,她竟连手也懒得动一下,直接推到她这里来了!
但她气归气,又还真驳不出她的理儿,她能说冯氏不是她们家儿媳妇,徐冰不是她孙女么?既然是,她当然就得罚了!
她瞪着徐冰,怒斥道:“拿戒尺!”
戒尺拿来了。徐冰吓得哭起来。冯氏仗着素日在上房说一不二,也说道:“冰姐儿这次知道错了,儿媳刚才打了她,回去也会教训她,还请老太太高抬贵手!”
她也知道冯夫人憋着一肚子要出,上回崔家那事虽是罚了她们,但后来还赔了个冯清秋进去,她们心里哪里会舒服?就是知道冯家定会揪住她们的把柄发作,所以她才会老老实实呆在府里没出门。可没想到竟然被徐冰捅了这么个篓子,冯夫人这是在借着这件事跟她们算总帐呢!
徐老太太怒道:“竟然挑唆别府里的佣人,还敢求情?给我打!”说完望着冯氏,又接着道:“往后若再有人私下里跟冯家下人接触,一律不轻饶!”
板子下一下下落下来。徐冰哭得呼天喊地。
老太太眼角也不曾溜一下,这份狠辣,倒是让冯夫人看过来的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她虽是有借机撒火的意思,但徐老太太这手段用在自己亲孙女身上,也是少见。
冯氏也没见过这么威武的老太太,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向来在上房说一不二,老太太从来就没有回驳过她任何意见,素日里待徐冰虽不如孙子们,但也是孙女们里最要紧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就下起这样的狠手来呢?
就是要打,不是做做样子就成了么?
徐滢这里看了半晌,沉吟了会儿,忽然就扯扯杨氏的袖子回了房。
“原来老太太也是个精明的。”她深深地望着杨氏说道。
杨氏唇角不着痕迹地扬出抹冷笑,问她:“你这话又怎么说?”
徐滢道:“冯夫人很明显是借这件事来拿捏冯氏母女的,老太太若真有护着徐冰的意思,便不会张嘴就提出来要打她。而且她居然也没借冯氏来改变心意,可见她是真想打的。冯家跟长房之间已如水火,否则的话冯夫人不会寻到徐家来。
“老太太从前对长房百依百顺,乃是因着冯氏背后还有徐家,今儿冯夫人这么一来,老太太也看出来冯家不可能再帮徐家什么了。不但帮不了,冯氏不带累徐家已经不错,所以她才会痛打徐冰,一面挺直腰板给冯夫人看,一面又敲打冯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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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下午三点
..(未完待续。)
154 到底约谁?
说到这里她转身望着杨氏:“我看往后,冯氏这一手遮天的权威怕是要成过去了。”
杨氏捧着杯子静默了一阵,方才凑到唇边轻抿了一口,说道:“过不过去,也不关我们的事。什么时候分出去了,才叫做什么烦恼都不成事了。”
徐滢点点头,打量到她眉眼间略有轻愁,想起原先心底的那些疑惑,不由道:“母亲这么些年,为什么活得这么辛苦?”
原先她本以为杨氏是生来懦弱,然而私底下她并不是如此。三房里一众下人对她死心踏地这就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只是随便任人欺负的可怜虫。而且,照她的理解,徐少川应该也不会对一个软弱无能只能逆来顺受的人深爱到非要求娶到她不可的地步吧?
“还不是因为你父亲过世得早?”杨氏站起来,背过身去取架子上的扇子,半日没回转过来。
徐滢总觉得她是故意不让她看见脸,想想也就不问了。
探探看看外面,冯夫人已经打道回府了,上房里两个婆子正抬着食盒从墙上十字窗前路过,她这里忽然也饿起来了,才想起原来早饭都没有吃完。
诚如徐滢所猜测,老太太的威风逐渐摆出来了。
这一日不但打了徐冰,给冯氏立了规矩,那句不得再与冯家下人私下接触的话摆出来,冯夫人也落了个没脸走了。这是冯夫人自己打着徐家孙女挑唆下人跟冯府下人接触的由头来的,人家老太太这也是就着你的话回过去。她又还能说什么?
徐滢本来打算找点什么事先探探府里对于三房想分家的反应,现在决定静观其变。
虽然说她与端亲王有条件在,可他们上头还压着个太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婚约才能定下来。更不知道这婚约最终会不会算数,眼下他那边都顾不及,哪来那么多精力专攻她分家这事?正如他说的,这是她的家务事,他能在关键时刻帮他一把就很可以的了。
徐镛没有意见。
他这几日衙门里事情忙,卫所下面又出了点事,连宋澈都忙得焦头烂额。他没空理会这些。
徐少泽回来一听说徐冰又闹出这么个破事来,不免又把她给臭骂了一顿,可怜徐冰才挨了打。一只手还肿得跟血馒头也似,这里又被骂,竟连晚饭也没吃,扑回屋里哭去了。
冯氏将要责务徐少泽。徐少泽又被老太太叫到了上房。骂了一顿夫纲不振治家不严,徐少泽灰头土脸出来,把冯氏又反过来骂了一顿。
二房里笑得隔着院墙都听得到打嗝声了。
三房倒是平静,但徐滢也嗑了小半斤瓜子儿。
宋澈踏着斜阳回到王府,沐浴的时候想起打从知道这婚讯就没见过徐滢,内心随着洗澡水荡漾了一下,然后就跳出来穿了衣服,说道:“我要约徐镛吃饭。你去徐家传个话。就在他们附近的昌兴楼。我要最好的房间。”
流银幽怨地瞅了他一眼,勾着头下去了。
商虎这里想了想。凑上来道;“爷确定说的是徐镛?”
徐镛这里正准备举筷就收到了帖子,一看纸上还印着暗花,一嗅还有着香气,便叫来徐滢,丢了给她道:“这哪是来约我的?”低头扒起饭来。
徐滢一看也乐了,想想就揣在怀里回了房,换了衣裳溜了出门去。
到了约定的房间,人家已经头戴翼善冠,身穿衮龙袍,脚蹬云头靴,坐得笔直在屋里了。
见到徐滢来,他目光放了光采,却是又摸着嘴巴咳嗽:“怎么是你?”还真是心有灵犀。
“你哥哥吃过饭了,这个约我来赴也是一样。”徐滢扬唇执壶给他倒茶。
宋澈捏着下巴,好容易才严肃地接过了这杯茶。
流银他们通通都在门外,见到徐滢大摇大摆进了门,他问商虎:“这个就是徐镛?”
商虎身子立得笔挺,盯着楼下默了片刻,眼珠儿溜半圈对准他:“徐滢。”
流银大惊:“这就是徐滢!”
冤家呀!在程家受了他一礼,后来在衙门里又被她压迫着当了半日清扫杂役,天杀的,老天爷怎么不想个办法收了她!这女人一定是觑觎他们主子的地位权力,一定也跟天下大多数女人一样是肖想着当他们世子妃的,这个可恶的女人!
“咦,你们怎么在这儿?”
流银这里正默默地打算着怎么清君侧,忽然面前就停住了两个人,却是许久不见的程笙带着小厮。
还没等流银回话,程笙已说道:“你们主子在这儿么?跟谁呢,我瞧瞧。”说着要来推门。
商虎目睹过程笙怎么绞尽脑汁要揭穿徐滢的,连忙抢在前头挡了门:“抱歉了二爷,我们爷正跟特别重要的人见面。”
流银冷哼了声,拢了袖子说道:“什么重要的人?不就是那个徐——”
话没说完,身后哪个侍卫就死命揪了下他屁股。
他疼得转过身,横眉瞪过去,面前一排的棺材脸,根本看不出来谁是凶手。
“徐?徐镛?难道是徐镛?”
程笙多精明的人,一下就捕捉到关键了,上次在程家,他都把话暗示到那个份上了宋澈都没听,他气得后来也没怎么找他。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她居然还在蒙宋澈?
连忙趴在门上看了看,果然看到宋澈旁边坐着的人正是她!
他立马道:“开门!”
外头正纠结的时候,屋里气氛很好。
宋澈叫了很多菜,但是他都没有吃。
因为他觉得肚子很饱,如果一定要添点小菜,那么看着她坐着就够了。
当然,其实他也没有说什么话,他不知道这种时候要说些什么,当然当然想说的话也还是有的,有很多很多,一想到就让人脸红心跳,但是他没脸说出口。
他发现他不但不会说谎话,更不会说情话……也许改天他得去找太子聊聊,太子跟太子妃感情很不错,而且太子妃总被太子哄得团团转,他要跟他学习学习……(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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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插个太子的小番外:
太子七岁时皇后带他去大臣家里做客。
席中喝多了点,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出来方便。
半路实在憋不住了,只在就近找了个假山石掏了裤裆。
一泄如注通体舒畅,谁知睁开眼后眼前却突然多了个圆滚滚的脑袋!是个睁着一对圆碌碌的眼盯着他裤裆的丫头片子……
他仓惶之中捂着裤裆夺路而逃!
半刻后他突然又立定回头,拂拂衣襟提提裤头,淡定而又邪魅地走回来,笑眯眯弯了腰,掐一把还瞪圆着眼的小姑娘胖乎乎的脸蛋:“小妹妹,千万不要跟别人说哟,不然的话你会怀孕的。”
……
若干年后,这个小妹妹果然就在东宫里怀孕了。(未完待续。)
155 吃饱撑的
徐滢看一眼对面红扑扑一张脸如痴如醉的他,心情也是很不错的。
宋家的男人长的都很耐看,包括中年发了福的端亲王。但端亲王的发福在宋家人是个例外。
宋澈身材很修长,身上极合身的衮龙袍衬得他英武又贵气,躯干四肢比例极好,隔着布料几乎也能想像得出他的肌肉有多么紧实——当然,扯远了。
总而言之,对着这样的少年不管做什么,心情都会不错的。
尤其眼下的他居然还有些腼腆。
前世里跟驸马和董畏见面时,那两个也是不敢看她,总是趁她不备时才偷偷看她一眼,那眼神跟大胤天下任何一个男人没什么两样,面前的宋澈,也是不敢直视,但他的眼神却端正多了。
许是察觉到她的不正经,他的脸又更红了些。
她摸了摸老脸,直起身道:“听说衙门里很忙?”
说到军务,宋澈立刻就回神了,他咳了下说道:“廊坊那边又出了点事,本来卢鉴接手之后军户们基本安抚下来,但是近来他盘查卫所辖属土地的时候又发现了一点问题,有些土地竟然并不是落到了包括梁冬林等贪官们的手里,而是被一些不知来历的人买了去。”
徐滢拿帕子擦了下手,说道:“是不是当地的劣绅们?”军户土地虽由驻军提供,一般不会出现土地买卖情况,但是既然卫所军纪**,当有些军官碰上需要钱财补仓的时候谎报土地数。扣下来与地主乡绅们勾结售卖,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是。”宋澈摇头,“这几日便与吏部户部在同查。不是他们。”说到这里他忽然道,“还有件很可疑的事情,我在派人去廊坊跟卢鉴接洽的时候,当夜曾经出现过一批人,他们武功高强,同时剑法很不错。”
徐滢微顿,“他们对衙门里的人下手?”
“那倒没有。”宋澈凝着眉。“只是他们有发觉这些人存在。”
徐滢沉吟起来。
正在这会儿,随着门口程笙说话声,门就被推开了。
程笙一进门就见着他们俩面对面坐着。气氛舒缓又暧昧,心里立时打了个颤儿。
宋澈看见他满脸惊讶,但徐滢却只是象征性地挑了下眉。
“啊哈哈哈哈!真是巧啊!”程笙什么都不厚就是脸皮厚,他一路打着哈哈坐到宋澈隔壁。一面自来熟地唤人拿碗碟餐具。一面又接着刚才的话说:“早知道你们在我就不在旁边订位啦!来来来今儿这顿我做东,二位想吃点什么我来我来!”
流银火速跟着冲进来当伙计端茶倒水,然后立场鲜明地站在了程笙背后。
徐滢似笑非笑望了他们俩一眼,又望了望已经黑了脸的宋澈,拿勺子挑了一点羊乳羹自顾自尝起来。
“你过去!徐镛坐过来!”宋澈眼一横扫过跟自己胳膊碰胳膊的程笙,毫不客气地下着命令。
程笙没笑完的一串哈哈停在喉咙里,屏息的这片刻就呛得变成了咳嗽。
“那个,咱们好久没见了。我想跟你坐近些显得亲热……”
“我不想跟你亲热!”宋澈甩了记眼刀过去,目光在他脸上扫完又扫。
程笙顿了有片刻。且把喉咙里这口气给顺了,然后撑着桌子站起来,忍辱负重地瞪着徐滢而走了过去。
徐滢笑眯眯起身,揣着袖子走到宋澈身边坐下,先喝一口汤,再吃一口鳜鱼,美美地看一眼对面咬牙切齿的程笙和流银,忽然伸递了杯子到宋澈面前,说道:“大人请给我倒杯茶。”
宋澈就给她倒了一杯。还顺手给她递了过去。
程笙目瞪口呆,流银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平日里连只鞋都不肯自己穿,眼下居然给这丫头片子倒起茶来?!
宋澈完全无视他们俩。
程笙这家伙真是好比烛台上的烛,庑廊下的灯,对于这种不合时宜照过来的光线,有必要因为他而灿烂么?
他给徐滢布菜:“我觉得他们的鸭茸野菌汤做的好。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很好。”徐滢笑眯眯冲他说道。“只要你觉得好的,我都觉得很好。”
宋澈整个人都醉了!脸上又发烧,连忙低头喝了口汤压惊。
程笙抱着一手鸡皮疙瘩,话都说不好了:“你们!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
他受不了了,他要吐血了,这个徐滢敢勾引宋澈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当着他们的面说这么恶心的话!她这不是**裸地挑衅么?!他掼着杯子说道:“你们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我又没请你来。”宋澈抬起头,又是那副夜叉样了。
程笙差点没被他噎死。
这也就是他!要是换了别人,别说他早八百年就走了,他压根连进都不会进来!
可又有什么法子呢?他就一个姑姑,也就这么个表弟,他的事他能不理吗?
他忍住心头那口老血,自己倒了杯酒喝着,说道:“我就是吃饱了撑的,行了吧?”说完咬牙扫了眼徐滢,又跟宋澈道:“你能不能让她先出去,我跟你说几句话?”
“不能。”宋澈望着前方,话音断得比刀子切得还要利落。说来说去不还是那些废话?要不是端亲王交代过他千万不能在太后那里挑明之前把订亲的事说出来,他早就把他轰出去了。
程笙深吸一口气,望着微微笑过来的徐滢,放了杯子,反也笑道:“徐大人可真是好手段。”
“过奖。”徐滢扬唇颌首。
程笙抖开扇子猛摇了两下,又道:“听说徐大人的外祖乃是江南杨家的杨若礼先生,想必大人也学富五车博学多才。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个传闻,说是某朝某代某户人家里出了只会下蛋的公鸡,能司晨的母鸡,还有个能替男人上衙门的小姐?”
流银简直要冲他竖起大拇指!
门外商虎他们却在叹气。他们到底要不要去提醒一下程笙?打断人约会是不道德的,是会遭天谴的,打断了狮子约会,那等于得罪了整个九天啊!真不忍心见他被虐成渣。但是他们不能提醒啊,他们是有原则的侍卫,主子的秘密怎么能随意透露呢?
好吧,到时他们会帮他收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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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可能很多银都没有看我前两天发的通知,再说一下,两更只是暂时这几天,很快会恢复三更的哈!(未完待续。)
156 情敌难防
“你这么闲,不如明儿起帮我去廊坊出公差?”
果然,徐滢还没说话,狮子毛就立起来了。
程笙也忍不住了。跳起来指着他:“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她根本就不是真心——”
“如谦。”
程笙正光火之际,门口忽然有程筠的声音传过来。他像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招手:“你来的正好!快过来快过来!”
程筠望了眼宋澈,跟程笙道:“老远就听见你乍乎,就不能收敛些。”走到近前跟宋澈施过礼,然后跟徐滢微一颌首,在她对面坐下来。
徐滢却没想到他也会在这里,不由收起面上戏色,笑道:“小侯爷别来无恙?”
程筠微笑,端端正正望着她:“托澜江的福,一切皆安。”
他这一来气氛就更加微妙了。
宋澈心不在焉,他本来就是来跟徐滢吃饭的,如今从两个变成三个,从三个变成四个,要说多么高兴,真没有。何况这个程筠曾经还跟徐滢去逛过寺庙,还不知道他们私下里有没有再见过,如今他又这么巧过来,简直不能让他放心。
他便很心机地把自己尝过还不错的菜推给她,还帮她装汤:“多吃饭,少说话。”
程筠望着徐滢碗里的蹄膀,忽而微微一笑:“澜江这么瘦,是该多吃些,但眼下天热,饮食宜清淡,蹄膀就不要吃了。”说着他伸手招来伙计,说道:“我上次还留了些血燕在这里。你着厨下好生炖成两份,回头送到兵部左侍郎徐大人府上,给他们的三太太和大少爷。”
说到大少爷的时候他着重望了望徐滢。
宋澈也怔住。看了眼双手扶膝端坐的她,忽然也抬起下巴叫过来流银:“徐府的三太太厨艺不输这里的厨子,既然天热宜吃清淡的,那你这就回府拿十斤血燕送给徐三太太,就说请她随便炖。炖完了我再送。”
程滢举杯静默。
屋里其余人像是陡然被雷劈了,半日都没有人动弹。
徐滢愣得够久,打了个哈哈:“其实我一吃血燕就流鼻血……”
程筠微微一笑。“我久病成医,改日可以帮你把个脉。”
宋澈深吸一口气,“看病这种事。还得找行家,你什么时候吃到流鼻血,我什么时候给你传太医。”
徐滢想冲回去换徐镛过来了。
程笙和流银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门外侍卫早把小心脏捧得高高地了,自古红颜多祸水。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程筠跟宋澈这辈子——啊不。恐怕往上数三辈子都没有过同时看中过什么东西,现在他们居然同时看中了一个女人!这太可怕了!他们俩打架他们是要帮着宋澈打还是上去拉架?
“你们俩没事儿吧?”这里正各自都吊着口气落,程笙这里说话了。
宋澈和程筠齐齐把目光调过来,四只眼往他脸上每个毛孔都瞪了一遍才收回去。
程筠微笑举箸,吃了口鸡茸。
宋澈牙酸到简直已经咬不动菜。
明明端亲王都已经说了徐滢是他的媳妇儿,而他居然还不能公开!他不能公开,就会有人抢,就连程筠那么无欲无求的人都盯上她了。要是被他抢去了如何是好?程筠人长得很,又斯文又博学。人还聪明有脑子,跟她很相配啊!
他屁股底下好像长了针,不只是吃不下菜,连茶都喝不下去了。
“我要走了。”他牵住徐滢的手站起来,生怕他们看不见似的举到他们面前:“我要送她回去!”
程筠没说什么,两眼盯着对面已空了的凳子,直到他们出门。
程笙对着他俩背影愣了半日,忽然指着外面:“你刚刚不是还斗得挺欢吗?怎么这会儿又不去了?”
程筠默了片刻,而后执壶给自己倒了杯酒,轻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
程笙立时绝倒。
一路无话,马车直接驶到了徐府角门下。
徐滢正要下车,宋澈却忽然已上了来,脸红红半蹲在她面前,手扶着车壁,嗫嚅了半日说道:“你说话会算数的吧?你答应了王爷会嫁给我,就不会再嫁给别人了对吧?”
徐滢愣住。
他顶着张红到滴血的脸又说道:“我其实很喜欢你的,没想到你也会愿意嫁给我……”跟蚊子呐呐般说到这里他已经再也说不下去,也不敢看她,掉头下了车,跨上马背便如兔子般往街头掠去了。害得后头侍卫们掉头不及,连打了几个踉跄才站稳。
徐滢端坐在车内,扬唇咀嚼了好一会儿,才又下马车。
徐家这一夜平静。王府荣昌宫这边宋澈却像是直接开成了一朵花,灿烂了一整个晚上。
不过商虎他们倒觉得他更像是打算灿烂到天荒地老变成朵不死神花,因为翌日早上起来,他脸上的笑容简直像是时刻在发春。只苦了不知道徐滢早已经内定成了他主母的流银,为着宋澈遇人不淑很可能被骗**而愁到天亮才合眼。
冯氏觉得徐老太太有些变了。
打从冯夫人来过之后,老太太的气性也大起来,除去那日里重罚了徐冰不算,昨日忽然又招身边的管事娘子来拿府里所有下人的花名册。
她不过就是问了句老太太拿这个做什么,那娘子就皮笑肉不笑说“大太太若是不肯,奴婢也只好回去就这么回老太太了”,把她噎得半日都说不出话来,闯到上房去告状,老太太反倒还怪她行事推托。
她回房发了一回狠,又沉思了半日,也想明白这里头因由了。
娘家不撑她了,于是徐家也不再把她当回事。虽然说早就明白自己在徐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但却没想到她竟这么沉不住气,这过河拆桥的手段未免使得太狠!
不过她怎么着也是徐家的宗妇,老太太除了仗着婆婆的势压压她,还能怎么着呢?
她有诰命在身,徐少泽的侍郎之官也是靠她才得来的,她就是不能再一手遮天,总也不能让别人看了热闹去!
下晌看着余延晖给徐冰换了药,又回房琢磨了一阵,等到傍晚徐少泽回府,便就催促他去找崔嘉。
崔嘉这几日已经伤好上任了。
他对冯清秋一番心意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的,借他的口去催崔伯爷夫妇,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
徐少泽没有反对。
冯氏母女在崔家捅出那么大个篓子他也有份,最近许多人知道冯玉璋已不睬他,也跟着落井下石。好在他素日人缘算好,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有人踩他,总还是有人撑他。
虽然徐冰的蠢笨很可能帮不了他什么忙,但她已经是崔家的媳妇,当然也只能让她尽快嫁过去,他才好寻找机会缓和与崔家的关系。
翌日早上他就找了个由子去了金吾卫。
崔嘉见到他便没好气,但徐少泽是他的上官,他还真不敢在差事上跟他斗气。
徐少泽就说道:“崔将军的婚期定了不曾?”
崔嘉颌首:“还在议。”
徐少泽轻叹:“冯家这两天的事儿,不知道将军听到讯儿没有?”
崔嘉愣住,徐少泽却已经在深深看了他一眼过去,走远了。
世上最危险的事情不是有人盯上了你,而是你有软肋给人抓。崔嘉的软肋就是冯清秋,虽然知道徐少泽定然没安什么好心,可是他也终于还是没忍住,下衙之后就着人打听起冯家这两日的事情来。
冯府治家极严,但既然徐冰能钻空子进去,那么只要有心,自然崔嘉也能打听到想听的消息。
“秋姑娘这两日又病了,据说是因为小侯爷冷落她而病的。”下人这么说。
崔嘉一听身上血就往脑袋里冲了,冯清秋居然还在惦记着程筠!
从前倒也罢了,他知道自己不如程筠,他也控制不了她喜欢谁,可如今皇帝都已经给他们俩赐婚了,她居然还惦记着他!竟然还因为程筠而病了,她把他这个未婚夫置于何地?!
他咬牙砸了一拳桌子,起身就到了崔夫人房里。
崔夫人最近愁得白头发都出来了,见他进来还是放缓了神色。
崔嘉道:“按规矩赐婚百日之内就得成亲,这都十多天过去了,咱们家怎么还没有下聘议婚期?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崔夫人安抚道:“我们正在办呢。”
“正在办正在办,总是这句话!”崔嘉狂躁地,“再不成亲,难道母亲是想看着秋妹妹跟别人跑了才甘心吗?!”
“跑了?”崔夫人抬起头:“跟谁跑?”
崔嘉噎住,倒是也说不出冯清秋惦记着程筠这样的话,咬牙跺了跺脚,便就又冲出去了。
崔夫人有自己的烦心事,暂且倒也懒得理他。
只是崔嘉都急成了这样,晚上崔伯爷回来,她少不得也要告知。
“你也别怪嘉哥儿,就是他不催,这事还是得抓紧办的,不然到时扣咱们个藐视皇恩的帽子便说不清了。”
若没有崔夫人这句话,崔伯爷还真打算训斥崔嘉几句的,打从跟三房退了婚,形势完全被动了,五千两银子虽是已经解决,但两个儿子的婚事呢?若不是连在一块倒也不急,偏生是同个时候,而且还都是皇帝发了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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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小侯爷也挺可怜的哈,到处惹人嫌~~
之前那个雪蛤汤我还得找时间改改。。
。(未完待续。)
157 共谋前程
最近他绞尽脑汁想的就是如何筹钱,而重中之重则是如何从徐家三房手上拿到那份东西!
他顺着屋中央徘徊了十几遍,最终道:“你明儿着媒人上冯家吧,聘金先从你手上出,剩下的我来想办法。”想来也觉跟妻子要嫁妆钱没脸,她扭头望着地下又道:“这两日有空你再到徐家去一趟,隐晦些问问杨氏!如果她能交出来是最好,万一不能,我再想办法!”
说完出了门去。
崔夫人一叹,也默下来。
崔夫人往冯家这么一走,这婚事就正式张罗起来了。
朝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亲王听到这消息也坐立不安。他也想办喜事儿娶儿媳妇,而且他的儿媳妇可不比冯家小姐差,奸坏奸坏的,还会帮他调教笨儿子,娶回来镇宅多好!
可是太后那边这块石头不好啃,自打皇帝探过她的底之后,这几日她老把程淑颖往宫里带,还话里话外地说到程家这么些年多么规矩,程筠几个子弟多么优秀尤其是程筠,弄得他现在压根都不敢往慈宁宫去了,生怕一不小心就掉进她陷阱。
好在离皇榜期限还有半个多月,还是够时间想办法的。万一不行,就来强的嘛!
所以最近也是在煎熬里度过,一面听着崔冯家议亲的消息,一面也琢磨着到他这里时又该怎么操办,没办法,当爹的不为儿子操心为谁操心?
王府这边还提不了亲,徐镛也没着急。
经过崔家这件事后。他对于徐滢的婚事,甚至乎对于端亲王府要聘徐滢这件事他心态已经放得很平,反正不管怎么样。当初决定和崔家退婚时他就做好了照顾徐滢终生的打算,如果王府能娶,那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能,只要这消息没传开,他也不会说什么。
徐镛不急,徐滢就更不急了。
陆翌铭日前又到府里来串门了。徐滢这才想起过不了几日他们老太爷便要做寿。同陪坐了会儿,看着天色还早,便就着侍棋跟着一起出了门。往袁家铺子寻袁紫伊去。
袁夫人路氏自在袁紫伊手上吃了那么个亏后,彻底老实了,其实不老实也不行,袁掌柜袁怙这些年虽然全听信了路氏的。但到底虎毒不食子。回京后听得保长说起路氏的罪恶,顿即便命她把帐本钥匙全交了出来。
尤其是袁紫伊又不是个会给留机会喘气的主儿,袁怙不治她袁紫伊也会治。路氏倒台后袁紫伊又小试牛刀改了柜上几项陋习,使得生意越发兴旺,于是袁怙也渐渐对女儿改观,并且也暗悔往日未曾关心她,眼看着到了说亲的时候,恐怕持家之道半点不会。索性把钥匙帐本交了给她。
袁紫伊拿到钥匙才知道袁家其实并不只这一个铺子,大大小小的绸缎店也有十二三家。只是袁怙为人憨实,并且被其吃了一辈子苦的母亲教导财不露白,所以一家人才窝在这铺子后头的后院里住着,而正式的一座三进宅子却只有乳母带着袁紫伊的两个弟弟以及一帮下人住在那里。
听说有座三进宅子袁紫伊心里就踏实了些。
前世里再苦那毕竟也是首辅家的大小姐,衣食住行上是怎么也不输人的,这辈子落到只能做个商户家的小姐已经够惨,还住在那样的小破院里,说实话,她穿过来当场没立刻碰墙再死一次已经很坚强了。
为了提高生活水准,改善生存环境,她开始着手改造袁家的形象。
改造袁家的形象也就是提升她自己的形象。
首先是号召掌柜的得有个掌柜样,不能再住在铺子后院里住了,得正正经经地搬回主宅去,强调内外有别,帐目细分。当然光劝说袁怙改变他的观念就费了她不少唇舌,但是到底还是让她给争取了下来。
然后宅子里买下人,立规矩,又测试袁家两个少爷的品性,最近哪里还抽得出时间去找徐滢?
当徐滢绕了许多个弯找到位于城东翠玉坊的袁府时,看到她一身光鲜地带着两个垂目叠手走出来的丫鬟时,也是愣了愣。
“怎么样?”袁紫伊摊手指指齐整如新的宅院,“我这阵子没少办事吧?”
徐滢瞅瞅四面行动无声的下人,又瞅瞅屋檐上一丝不苟站成一排的麻雀,倒是很给面子地击了两下掌:“你牛。”虽然说还是只是个小富的商户,连个财主都称不上,但无规矩便不成方圆,这么短时间能让她把一众下人调教成如今这么样,也是不容易了。
“你要是能亲手炮制出个首辅来那才叫牛。”
徐滢拢手坐在她房里炕上,吃着她才买来的葡萄说道。
袁紫伊伏上炕桌:“首辅不敢说,谁要是娶了我,我肯定会让他活得人模人样的便是。”
徐滢揪着眉心,捏着葡萄,若有所思道:“也不知道谁会瞎了狗眼。”
袁紫伊拉下脸:“怎么说话呢?”
徐滢拈着葡萄在手里揉来揉去:“难不成你还真打算这么下去?”虽说大梁商户地位有所提升,但跟官户比起来又还是差了老大一截。原先她们俩斗得死去活来那阵,她当然是不会操心她的,可既然都过去了,那就还得往后看。
她在大梁一没朋友二没可靠的亲戚,徐镛虽说有前途到底也缺少援助,袁紫伊前世可是首辅家的小姐,家里世代书香,比起冯清秋又不知强到哪里去了。她不嫁个官户当个少奶奶大家互相帮忙,努力往权贵的路上努力奔去,窝在这里小宅院里教丫头,不是浪费人才了吗?
袁紫伊愣了下:“要不然呢?”
徐滢斜了她一眼:“你就没想过让你爹出钱捐个官什么的?”
捐官虽不比科举出身,但怎么说他也是官,她日后就有嫁入官户的资格了。
袁紫伊深深看了她一眼,坐起来,“还以为你能想出什么了不得的法子来。大梁朝廷又不缺钱,如今哪里有多少官位放出来捐?就是碰上有,价钱也是头虎。大胤捐个县令是六千两银,到这里绝不少于一万两,凭袁家这点子家当,能说拿就拿出一万两银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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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取周末恢复三更,万一不行,最迟就周一。
.(未完待续。)
158 言外之意
徐滢愣住:“你问过了?”
“那是自然!”袁紫伊嗤道,“你能想到的事情我当然也会想得到,我就是因为问过知道做不到,这不才努力地想赚钱。要为人上人,当然还得走仕途啊。”
徐滢听她这么说就放心了。果然她们的观念还是一致的,只要观念一致那就好办。
“那我回去想想有什么路子可走,如果钱能少点的话,能捐还是早些捐个的好。”如今袁紫伊能求助的也只有她了。但是她又想到:“你爹会不会同意去当官?”
袁紫伊也是一愣,毕竟让他正经住回宅子里都花了她不少功夫。
“会吧?”她说道。
反正不会她也会让他变成会的。
再说就是不图袁怙,府里她还有两个弟弟,一个是亲的,九岁,一个是路氏生的四岁。不管亲疏她如今对他们都没建立起什么感情,如果庶出的那个有前途,她是不介意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看待的。袁怙再不喜欢出风头,总得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吧?
这里又唠了两句徐滢就起了身。
袁紫伊送她出来,顺道问起她跟崔家的婚事。
徐滢虽然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但难得她百忙之中还分得出心来关注她,便就也把来龙去脉跟她说了。
袁紫伊目瞪口呆,最后发表感慨:“果然贱人哪里都有!”偏头一想,又道:“那你跟那姓宋的怎么样了?”她可没忘了被她扑倒在地的事!
徐滢笑得合不拢嘴:“就那样。”得来袁紫伊深深一道鄙视眼。
回到府里的时候正碰上杨氏从上房出来。徐滢便就立在庑廊下等她。
杨氏面色略显沉凝,原来老太太听说陆家要做寿,问起府里有谁去?往年陆家办什么事都是冯氏一手办了。府里也不会安排人去,这次老太太问起,杨氏便只好将徐镛兄妹会去的事说了。谁知道黄氏听后表示既然三房去了二房不去也不像话,便说也去。
“谁还看不出来这其实是老太太的意思,她想跟冯氏较高低也由得她们,只是别把咱们扯进去。”杨氏边说边牵着她往房里去。
进了门坐下,徐滢斟了杯茶给她。正要说话,这里苏嬷嬷却端着一脸疑惑进来道:“崔夫人说明儿来拜访,着人来问太太明儿在不在府里?”
杨氏和徐滢都愣了。杨氏凝眉:“是来拜访我?还是来人弄错了,其实是往长房去的?”
苏嬷嬷把手里帖子递上来:“瞧过了,确实是给太太的。”杨家过来的丫鬟下人都识字。
杨氏看看这帖子,皱眉递给徐滢。
徐滢沉吟道:“母亲还是见吧。原先我就疑心他们家为什么会那么执着想跟我们结亲。要不是徐冰那么闹腾。这婚还退不下来,她过来必定是有原因的。”
杨氏点点头,让苏嬷嬷着小厮去回了话。
正巧徐镛又下衙回来了,徐滢随着他进了拂松苑,等他更衣出来,便问他道:“哥哥可曾听说朝中有没有可捐的官缺?”
徐镛停下看了她一眼,才继续往腰上挂着禁步,说道:“谁要捐官?”
徐滢笑了下。“就是上次撞倒你的那个袁姑娘,他家里想捐个官。”徐镛是个有心人。他既然已经察觉到她来历可疑,若是再对袁紫伊的身份加以隐瞒,必定会引出许多误会。
徐镛顿了下,想起来,回头道:“你不是说那袁姑娘家里是个做小买卖的吗?哪里有钱捐官?”
徐滢道:“不瞒哥哥说,其实袁姑娘是与我在上衙那段时间不打不相识结识的,原先没想到会跟她做朋友,所以就随口扯了个谎。其实她们家是做绸缎生意的,开了十几间铺子,目前想捐个小官,但是价钱又贵,就托了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路子可走。”
徐镛想起让金鹏打听出来的那些讯息,坐下来,接茶瞥了她一眼:“我都是凭刘家去的衙门,哪里能有什么路子?”
“你帮着问问看有没有合适的缺儿也行。”徐滢这么道。
徐镛算是应了。
翌日早上送走徐镛后,徐滢便上正房与杨氏等待崔夫人上门。
崔家已经请了媒人与冯家议婚,只要解决了聘礼的事,剩下的都好说话。而这次虽说两家关系也有了裂痕,但冯家权力摆在那里,冯清秋又是冯夫人的心肝宝贝,不可能当真就这么闹僵下去。毕竟日后她们总也还要登门看望冯清秋的罢?
就是不冲这层,也要替冯清秋做着面子,以防崔夫人来日仗着婆婆的势拿捏她不是?
崔家送去的聘礼单子是一万两整,外加必备的彩礼。总共也就是一万二千两左右。就这也把崔夫人私房垮掉了半边江山。眼看着崔静茹也要议婚了,剩下那半壁江山也眼看保不住。
当然外头是没人知道的。
能够出得起一万出头聘礼的人家也不会很多,所以崔家此举还是给了冯家面子的。
这消息传到冯氏耳里,她就又忍不住激动了。
虽然说老太太并不可能真把她拿捏得死死的,可起码日后想在公中扣下些体己是不行了。她当初嫁到徐家嫌妆看着是有六十四抬。可同样数量的嫁妆究竟值多少真金白银,区别可就大了。起码她手上没有田庄,铺子也只有城北两间小铺子,想靠它们积家财,那是做梦。
如果崔家给徐冰的聘礼也有一万两,这个数就足够她给徐冰置份可观的嫁妆了,就是再添也不多。
而崔家往年给三房的赠礼就很大方,看来这崔家还真是嫁对了。
因而听说崔夫人到了府里,还以为是往长房来的,连忙换了套衣裳迎出去,哪知道走出门外却听说去了三房!想想这眉头就皱起来了,这崔家都已经跟三房退婚了,怎么如今连她这个正牌亲家母不来拜访,反倒是去了三房!难不成还想着徐滢不成?
这里坐着生了会闷气,恰巧徐冰又来了,怕她又生出什么夭蛾子来,便就使眼色给丫鬟,让她去三房那边盯着。
杨氏仍是家常装扮,由徐滢伴着在正厅里接待崔夫人。
徐滢也只穿着件八成新的浅碧色加白色相间的水田衣,髻下插几枝珠花,坐在那里不说话,显出素日少见的娴静,但那举手抬足之间散发出的气度,哪怕不说话,也能压人三分。
崔夫人不去在意她,只陪笑着与杨氏道:“这退婚的事,我们也是无可奈何,本来我和我们伯爷都一直是属意滢姑娘的,可谁知道……”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我们伯爷总觉得对不住太太和滢姐儿,所以老催着我过来登门道个歉。”
说着她从丫鬟手上接过个锦盒来,放到与杨氏之间的茶几上,开了盒盖。
里头是对羊脂玉的镯子,少说也值好几百两。
徐滢扫了眼便就坐端正了。崔家这当口竟然还舍得出几百两银子来登门,可真稀罕。
杨氏打从崔夫人提到这档子事起脸色就没好过,她看也没看这盒子,便说道:“想是夫人记错了,不知道咱们家什么时候跟贵府有过婚约?”
崔夫人怔住。
没等她接话杨氏又说起来:“我们滢姐儿还没许人的呢,夫人若是来拜访亲家母的,恐怕走错了门。”
杨氏也是气崔嘉太不把人放在眼里,这才没忍住出声扎了她。
崔夫人一向体面,什么时候又受过这等奚落?当下脸红一阵白一阵,好歹咬牙忍了下来,说道:“太太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两家没有正式婚约。”
杨氏面色缓了缓。
崔夫人坐着也是难受得很。但若不这么样,又怎么才能拿回那东西?不拿回那东西,又怎么扭转崔家如今眼下的状况?所以她还是得忍的,“我今日过来,是还有件事想问问太太,当年三老爷过世之前,可曾留下过什么话没有?”
徐滢瞬间支起了耳朵。
杨氏凝眉抬头:“我们老爷意外亡故,回到家里已经落了气儿,不知道夫人这意思是?”
当着人家寡妇的面打听这些,崔夫人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她忙说道:“我也就是顺口问问。两家十来年的交情,就算是当不成亲家,我跟我们伯爷也还是关心镛哥儿和滢姐儿的。”
“那就多谢夫人了。”杨氏不紧不慢地说着,神色始终平淡,“只是这心意我们却不敢收,还请夫人拿回去。”她冲徐滢使了下眼色。
徐滢将那盒子盖好送回来,说道:“徐滢也多谢伯爷和夫人惦记,只是有些创伤到底不是几件东西就能平复的。”
崔夫人看到她这副嘴脸心里不由咬牙。她还好意思说创伤?也不知道女扮男装伙同宋澈打伤的崔嘉又算什么!但她面上又怎么敢表露?家里也实在缺钱,既然都送回到手上来了,她也就收下了。
杨氏这里端了茶,说道:“大太太忙什么呢?”
崔夫人情知这是在催客,又没办法再套出什么讯息,便只得就坡下驴,起身告了辞。(未完待续。)
159 快从了我
冯氏这里早等在三房外了,见崔夫人出来连忙迎上去。
崔夫人哪里耐烦跟她罗嗦,略略点了个头就出门去了。
冯氏气得后槽牙都咬酸了。
徐滢伴着杨氏回了房,心思却还在崔夫人先前那话上。
很明显崔夫人并不是真心来赔什么罪的,崔家的目的应该仍然还在三房上。但是三房又有什么东西好令他们图谋的呢?眼下他们家最缺钱,图谋的也只能是钱,三房小日子还算滋润,可跟他们伯府比起来这点钱还不够塞他们牙缝的吧?
她问杨氏:“父亲在世时到底有没有留下过什么话?”
“没有啊。”杨氏也是紧凝着双眉,沉吟道:“崔涣出事跟后来你父亲出事相差不过半年,那半年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徐滢默了默,“那当初父亲救下崔涣回来之后可曾说起过什么?”
杨氏认真想了想,缓缓吁气道:“你父亲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更了,只把当时经过跟我说了,然后就说崔涣主动提出崔嘉和你的婚约,还顺手把信物也给了我。别的,就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徐滢听完,只觉越发地糊涂了。
徐镛因为惦记着徐滢交代他的事,到了衙门里就准备瞅端亲王不忙的时候进去。但今日公务多得出奇,直到晌午快准备吃饭时才好歹找到点机会。然而一问端亲王却说这些事得找吴国公,可是吴国公他并不熟。想想又只好来到宋澈这边。
宋澈正跟几个经历议着廊坊的事,徐镛在廊下略等了会儿,又应付过小吏们热情的招呼声后。宋澈就唤他进去。
听他问起捐官的事情,他想了想从书架上取下本册子来,翻了翻说道:“这些年科举繁荣,县令同知什么的恐怕难捐。咱们衙门底下倒是有几个可捐的,但价钱都不低,都在万两以上。”说着他把册子递给他。
徐镛看了看,果然也皱起眉头来。
宋澈问:“谁要捐官?”
“哦。不是我。”徐镛合了册子,说道:“是滢滢的朋友托她问。”
宋澈听到徐滢的名字心里立时便暖了,既是她的朋友。她自己怎么不来寻他?想到这里他就握拳掩唇咳嗽了下,说道:“这个事,下衙后我上你们府里详说吧。”
徐镛深深看他一眼,没说什么。走了出来。
下晌宋澈便与徐镛齐齐到了徐府。
这位小王爷再次登门。而且这次还是跟徐镛同路回府,自然又惊动了府里。但是一看他那种板得跟棺材板也似的面孔,也没有人敢上来自寻晦气,只得奉府里两位老爷之命在三房门外候着,看看有无差遣。
杨氏少不得又亲自出来招待,——虽然有端亲王跟徐滢那番话在,她也并没表示出与上次来有什么不同,毕竟还没有正式订亲。倘若过后又出现什么意外,她们太过高调。迟早会害到自己。
徐滢拿着纸笔在整理崔涣当年遇事经过,听说宋澈来便也到了徐镛院子。
三个人在拂松院东厢窗下的胡床上吃茶。
徐镛道:“那捐官的事我帮你问过大人了,大人说中军衙门底下有几个闲职,但是价钱也不低。”随后把具体情况说了说。
情况竟然与袁紫伊所说差不多。 徐滢没想到连个未入流的小吏都要万两银子往上,袁家哪拿得出那么多钱?而且要捐肯定不能只捐个末流,怎么着也得六七品才像话。如此熬得十来年下来,袁家两位公子也就可以赴试顶上了。
宋澈注意力始终在徐滢身上,见她一来便说起别人的事,都不曾关注他几分,是有几分不满的。
徐镛望了他两眼,这里便已站起来:“具体事情你们谈,我去看看厨下备了什么酒。”
说着跟宋澈施了一礼,躬身出了门去。
徐滢给宋澈斟茶,说道:“中军衙门底下的小吏,得多少钱?”
“最低的从七品盐运使司经历,一万零七百两。”宋澈将怀里的册子抽出来丢了给她。
徐滢看完,一颗心又沉了沉。
宋澈看她凝着眉头,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帮谁问?”
徐滢笑微微望着他:“就是那夜里揣着烧酒和凤爪跟我在泗水庵私会的——”
宋澈一口茶喷出来!
她一提泗水庵他就想起被她扑倒强吻的事来!
徐滢挑眉:“大人怎么了?”
他面红如血望着她,勉强绷住道:“没什么。”说完又去看,她却笑得鬼奸鬼奸地,又不由瞪她一眼,一手抚着脑袋看向窗外。
徐滢将那册子合上,说道:“袁紫伊的父亲擅经营,管帐自是把好手。反正中军衙门下也有不少产业,不如大人帮着向吏部和兵部递个话儿,五千两银子,许个六品经历给他,再授个忠显校尉如何?日后正好可帮大人管帐。”
宋澈皱眉:“六品官少说得一万五千两银,怎能少这么多?而且你要的还是实职。”
徐滢道:“凭您的面子这笔数全抹掉都能行了,还差这一万两?”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她懂的不要太多。
宋澈冷笑:“你太抬举我了。”他长这么大就没干过这种事!让他帮她走后门也就算了,还让他跟兵部砍这么多银子,他往后还要不要当铁面无私的宋佥事了?
“大人。”徐滢拖长音量,叹气道:“大梁又不缺钱,不过是因为放的官位少才价格高,你就是把这官位便宜点卖给我又怎么了?”
宋澈背转身坐着望向窗外,“不行。”
徐滢走上去,从背后绕到他前面,“日后我会报答你的。”
宋澈望着她凑过来的脸,险些就松了口,但仍是憋住了。
徐滢往窗外看了看,扬唇一笑,忽把脸再凑过去一点。
宋澈都能闻到她脸上的胭脂香了,当下把身子一偏:“你干什么?”
“答应我!”徐滢再凑过去。
他一个不稳倒在床上,徐滢跪坐在一旁,肆无忌惮看他血脉贲涨的脸。
宋澈又羞又愤,“滚!再不滚我就喊人……”
“喊人也是没有用的。”徐滢慢腾腾摇着扇子,“这里是我的地盘,而且哥哥走的时候必然也交代过不要随便闯进来打扰大人,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有用。”她拿扇子拂他的耳鬓,桀桀地奸笑起来,“还是快从了我。”(未完待续。)
160 有恩报恩
宋澈无语了。拍开她爪子坐起,翻身跳到窗外,恨恨瞪着她:“我眼下哪有时间帮你办?明儿下晌我就要去廊坊,一去起码好几天,要办也等我回来再说!”
烦死了!虽然他是喜欢粘着她不错,可她能不能别老是动手动脚地!这样子等下让他怎么出门?
“又要去廊坊?”徐滢伏在窗台上,终于恢复了正经:“还是为上次你说的那事?”
宋澈没好气地拂着衣摆:“那事没完,我得去查查到底什么来路。”
徐滢想了想,说道:“不如我跟你一起去?”
宋澈心下微动,偏过头来:“你想去?”她能去当然是最好,可是徐镛和杨氏会同意吗?嗯,这个不是问题,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就像她可以随便摸他一样,他也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光明正大带着她在外过夜。
想到这里心下一暖,语气也变好了,“那明天晌午,我来接你。”
说完又瞪了她那双爪子一眼,匆匆出了门去。
徐镛回来时已不见了宋澈,倒是听徐滢说要翌日要跟他同去廊坊,不免数落了她两句。但是也没拦着,女大不中留嘛,何况她自有分寸。
这一夜宋澈情绪也还是高的,徐滢却是忙乎到夜半才歇。
一是崔家那破事儿,总觉得这里头内幕重重。二便是准备着明日去廊坊。
她并不是一时冲动才提出要去,宋澈上次在昌兴楼说到廊坊有神秘人出没时她就放在心上了。大梁盛世,虽然各地小事不断,但据她在中军衙门那两个月所掌握的情况来看。真没几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关键是几代皇帝都没有让他们形成这种敢闹大事的条件。
往常卫所出事,也无非是当地几个胆大将官的阳谋,要动用到神秘力量的,这背后多半不简单。
宋澈虽然还不是她丈夫,总归也没有理由看着他栽在这上头,他答不答应帮袁紫伊是其次。反正她闲着也是闲着。
翌日吃完早饭,她又带着侍棋乘车到了袁府。
袁紫伊叉腰笑道:“看不出来你这么想念我。”
徐滢懒得跟她斗嘴皮子,一进门坐在她榻上道:“今儿下晌我要随宋澈去廊坊办差。以防会有危险,把你制的那个荆甲衣借给我。”
袁紫伊不肯:“我凭什么把我防身的东西给你!”
“你不借也可以,我要是死在外头,回头看谁帮你办捐官的事儿。”徐滢斜着眼睃她。
袁紫伊嗤了一声。“就是你不帮忙。等我有了钱,自己不会去?”说完她默了下,又说道:“你明知道有危险还去做什么?”
“当然有我的用处。”
徐滢望着窗外:“宋澈虽然出身高贵,但他却有自己的志向,不愿意安享富贵,难得他有这么上进,我当然要帮帮他。这次廊坊出现了一批不知来历的对手,什么目的也不清楚。董畏那荆甲衣寻常刀枪是刺不破的。必要的时候,我穿着它起码可保不死。”
袁紫伊把她上下打量了几遍。说道:“都到肯为他舍身冒险的地步了,难不成你还真对他上心了。”
徐滢笑了笑,不置可否。
袁紫伊皱了眉,转身进了里屋。
徐滢这里喝了半盏茶,她就拎着个包袱出来。“既然有危险,那我跟你一起去。”
徐滢抬了头,“你又不会武功,去了能顶什么用?”
“我当然也有我的好处。”
袁紫伊伸手从茶盘底下抽出张随手绘的街道舆图来,冲她扬了扬:“我虽然不会武功,但从董畏那里也习得不少东西,除了荆甲衣,我还习了些斥侯术,寻常的追踪并不成问题。再者你此去肯定不可能带上丫鬟们,身边没个女伴你觉得方便吗?”
徐滢愣住。
袁紫伊拍拍包袱,又说道:“我这人虽然没什么别的好处,但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就凭你帮我斗倒了路氏,又解决了这身份地位问题,我怎么着也得跟你同甘苦共患难一回!就是要死,咱也抱定跟你一块再穿越的决心!”
徐滢好半天才把嘴合起来。
但她把话说到这份上,她还真没法拒绝了。
晌午在衙门吃过饭,宋澈带着商虎他们便就到徐家来了。
昨儿为着她提出跟他去廊坊这事,他睡到半夜忍不住又重新爬起来挑了几套衣裳塞进包袱,又着人包了好些可口的零嘴儿,虽然说这次是出差,但也不妨碍他跟她好好培养感情。他虽然没有追求过女孩子,也不会程筠那套投其所好,但他也会尽力去做的。
也正因为怀着满腔热情,当看到徐滢身边还有个背着包袱的袁紫伊时,他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身后商虎他们脸色也跟着垮了垮。
她带个拖油瓶,他还怎么跟她自由行动?难不成要对影成三人吗?知不知道因为徐滢临时答应加入,原来三日就打算回转他生生把日期又延长了两日?上次在酒楼里被程笙捣了乱,这次又半路杀出个袁紫伊,照这么下去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卿卿我我?
一路上宋澈都没好脸色。
傍晚到廊坊也没见转好,就连跟卢鉴接洽都是由商虎他们代劳。
徐滢无可奈何,跟袁紫伊进了卫所后院里准备给她们的房间洗漱后,便就出门去找。
卢鉴上任之后下大力气整治了一番辖内军户,重新制订了一套规定,底下军户面貌是比从前好多了,同时也应宋澈的要求减少了铺张浪费,所以这次住的地方就安排在衙署后院。
袁紫伊是假称上西郊看姑母出来的,商户人家没官家那么多规矩,姑娘家打小就一个人在外头跑,袁怙也没有表示什么怀疑,反正现如今家都是让她在当了,而且西郊又不远。
徐滢跟她都是做男装打扮,于是各自都有一间房。
而宋澈跟商虎他们住在这小偏院的正房。
徐滢安顿好后,就叩了宋澈的门。
宋澈正在看着卫所的日常帐务,上次捉了梁冬林之后便再没来过,卢鉴上任后的风貌有了不同是显而易见的,如果卢鉴这套方法行之有效,倒可以考虑总结一下适当推广推广。见徐滢进来,他眼里下意识地有了希翼,但想想她的不解风情,又把脸垂了下来。
徐滢见他面前摆着的饭菜也还没动过,便说道:“做好的饭菜不吃,厨子们会难过的。”
宋澈头也没抬:“不想吃。”
徐滢举箸夹了口菜到他嘴边,他抿唇半刻,瞪她一眼,到底张嘴了。
喂了几口,他眼里好歹有了欢喜之意,脸红红地扯着她袖子示意她坐,自己端着碗扒起饭来。
徐滢托腮望着他,心里也有些漾动,她竟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去讨好过哪个人。而奇怪的是,她就是讨好他,心里也并不觉得憋屈。
窗外商虎他们趴在窗台上,个个屏息凝气起来。
他们这算什么?小两口闹别扭?闹完又和好了?
和好了就好。再不和好,他们都要被憋死了。
“几位小爷这是?”
这里正一个个悬着颗心,卢鉴忽然就带着个捧着一大沓文书的军卒到了跟前。
商虎连忙立正,严肃地说:“我们几个刚才随便逛了两圈,发现卢将军手下做事真是一丝不苟,不但衙署四处窗明几净,就连窗棱缝里的灰都不见一粒,我们十分佩服,正在讨论廊坊的弟兄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卢鉴眼里透着精明,望着他们微微哼笑了声,便就捋须往房门口走去。
侍卫们连忙大声通传。
一室的静默被惊破,屋里两人同时往门口看了眼,徐滢便站起来,跟卢鉴扬唇拱手:“卢将军。”然后暂且出了门去,临走前倒是又把宋澈杯子里茶给沏满了。
卢鉴看着徐滢离去,微笑说道:“出差在外,身边有个徐大人这样细心的人是极好的。”
宋澈脸上有些不自然:“将军可是有什么要事?”
卢鉴接过军卒手上的文书摊在桌上,正色道:“的确是有要事相报。前些日子下官上报了驻军土地数目异常之处后,因为听下面百户长们说到临近的卫所也有相似情况,都是土地被低价抛售出去,而且手法还都差不多,都是趁一地长官遇到窘况时利诱售之。
“下官心中存疑,于是这些日子便着人上周边卫所四处暗访了一圈,得到的消息表明,所查的各个卫所土地流失以及将官**的成因有九成以上都如同一辙!海津,通州,廊坊的前任千户长梁冬林,以及河南河北被查的总共二十三个卫所,情况惊人相似!”
宋澈闻言也不由挺直背,拿过他摊开的文书看起来。
越看他眉头就皱得越紧,越看他脸色就越沉黯。
“各地情况不同,民情不同,为什么案情会这么相似?”
他紧皱着眉头,一页页翻过去,上面记载着卢鉴登记的二十三个卫所简单调查过后所得的结果,查的程度不深,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卫所所抽查到的案子里,土地私下外售的成因是相同的!“这些是怎么查到的?”(未完待续。)
161 谁惹的祸?
上一章已经重新写过了,大家有追文的麻烦再回头重新下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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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太太?”徐滢眯了眼,陆翌铭的母亲?
苏嬷嬷点点头,在徐滢早就指给她的杌子上坐下,说道:“当初我们太太实属下嫁,才过门那些日子徐家也是极看重的,老太太当时还曾让太太帮着掌过一段时间的中馈。
“我们太太心又善,大姑娘未出阁时常爱腻在太太身边,正是因为如此,姑太太也渐渐与咱们太太有了深厚的情分。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姑太太意外身亡之后,咱们太太也受惊病了好久。而陆家那时候又因为陪同姑太太去的是我们太太,所以倒把责任推到了太太身上。
“陆家当时闹的动静挺大的,老太爷当时也责怪太太,太太扛不住病倒了,老爷在上房跪了一整夜,不知道怎么求得老太爷回心转意的,那天夜里老太爷勃然大怒,打了老爷,还昏厥过一次,但翌日老太爷便出面去陆家平了此事。”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徐家连父亲死了也无动于衷?”
徐滢忍不住插了嘴。
她的眼神也随着苏嬷嬷的话语而冷下来,看来不只是这徐家无理,这陆家也没好到哪里去,难道杨氏同去了,就得让她跟着徐少惠一块死了他们才安心吗?这是哪门子道理?想想陆翌铭素日谈吐,这倒也不难想像他在陆家过的什么日子。
“如果只有这些。倒是不至于令得老太太连自己亲儿子死了也不关心。”
苏嬷嬷又接着道,“而是老太爷素疼女儿,因为姑太太的死引发了旧疾。再被老爷那一气,之后不久也跟着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老太太之所以会怪罪老爷,一是怪他袒护太太,二是因为他而致使老太爷匆匆过世。当时大老爷正想让老太爷走关系让他升官,关键时候人走了,茶就凉了。大老爷官没升成,于是也恨着我们老爷。我们老爷过世后,大老爷不关心。后面进来的大太太自然也不会把我们太太放在眼里。”
苏嬷嬷说到此处,已经有眼泪垂下来。
徐滢望着她,再想想杨氏,忽然也有了几分理解。
从苏嬷嬷话里可以看出。杨氏与徐少川感情还是极好的。杨氏当初嫁过来也的确有脸面,事情就出在徐少惠这一死上,以杨氏的心性,就是陆家不来闹事,她心里也必然是难过的。这里已存了内疚,又怎耐得住老太爷一死,全府上下都把过错推到她头上?
就是明面上不说,暗地里那些眼光也够她一妇人受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她徐滢一样有颗金刚心。
可是,这真的就是杨氏之所以变得懦弱的全部吗?
一个能够深深吸引到徐少川这种糙汉子的大家闺秀。真的这么容易就被击垮?
她再回想着杨氏,除了不愿生事,似乎也看不出来多么胆小。
她说道:“就只有这些么?”
苏嬷嬷微笑:“姑娘觉得还会有什么呢?”
徐滢竟然无言以对,为解尴尬就继续吃起已经泛凉的汤圆来。
正要唤她回去歇着,忽然前院里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紧接着脚步声与金鹏他们的叫喊声就起来了!
苏嬷嬷面色突变,下意识护到徐滢身前。
徐滢忙把灯一吹,心下也陡地沉了沉,太平盛世里竟然有人敢闯官户后宅?!
很快各院里都行动起来了,才歇下的人纷纷都起了来。
有灯笼直径进了院子,径直往她房里走来。
“滢姐儿!滢姐儿!”
徐滢拍拍苏嬷嬷僵直的肩背,说道:“是母亲。”
灯笼照着头发都没来得及拢起的杨氏及阿菊等人走进来,烛光下她满面惊慌,看到徐滢安然立在屋中立时吐了口气,上来拥着她道:“你没事就好。没有被吓到吧?不要怕,你哥哥已经带人守在外头了。”
徐滢口里道着无事,一面唤着侍棋画眉。
阿菊重新点了灯,侍棋画眉早就进了来,团团聚在屋子里。
徐滢走到窗前望了望,声音已经比先前小了,能听到徐少泽徐少渭的声音,依稀也有老太太和冯氏的声音夹在家丁们来往穿梭的声音里,但是相对来说动静都并不大,毕竟徐家会武的人本身也有大把。
可正是因为徐家会武,又会是什么人敢有这胆子闯入呢?
她揣着疑惑回头,问杨氏道:“究竟是什么人,母亲可曾听哥哥说?”
杨氏脸上仍有焦虑,“不知道,我不清楚。”
徐滢皱眉想了想,便就叫上侍棋画眉,提着灯笼往前院出事之处而来。
杨氏看着她出门,忽而回头望着苏嬷嬷:“她问你什么了?”
苏嬷嬷轻叹:“该问的都问了。”
杨氏又道;“那你呢?”
苏嬷嬷颌首:“除了太太交代过的那件事,奴婢知道的都说了。”
杨氏叹气望着地下:“这孩子。”
徐滢到了前院,徐镛以及徐少泽等人都聚在杨氏院子里。徐镛手里提着剑,平日里斯文俊秀的徐都事瞬间化身为英挺凛然的少年剑客,而院中地上则掉落有一块蒙面的面巾。
“可看到是什么人?”徐滢一面问,一面弯腰拾起那面巾。这倒看不出来什么特别,因为有胆子进入徐家,还能够全身而退的绝不会是等闲之辈,像这种人当然不会用什么容易让人能顺着蛛丝蚂迹寻找到来历的布料的。
“没看到面目。”徐镛望着她,“只能确定是一个人。身手极好。”
“好端端地怎么会有宵小入内?”徐少渭皱了眉,“莫不是镛哥儿在外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徐滢看了眼徐镛,望向徐少渭:“二伯怎么这么肯定是我哥哥惹的人,而不是二房惹的呢?难道就我哥哥在外走动,大伯二伯全是蹲在家里不用出门的?”
徐少渭没想到被徐滢给顶住了,当即便撂了脸子。徐少泽也沉下脸道:“滢姐儿怎么说话呢?”
徐滢笑道:“大伯问我怎么说话,我倒要问问大伯,二伯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都知道我父亲早逝,母亲寡居,如今来的人虽是进的我三房,但一个陌生人又岂知府内东南西北?说不定他正想找二房呢?二伯身为堂堂七尺男儿,言语里却如此欺负一个孀妇,莫非我们受了欺侮,还要闷在心里不做声?”(未完待续。)
162 谁有答案
徐长泽怔住。
徐滢又接着冷笑:“我父亲与你们一母同胞,总算有几分血脉之情,我且不说什么让你们敬着我母亲些的话,只说二伯这话传出去,说是外头来了宵小,直进了三房的后院,不知道我们丢了脸面,你们是不是会觉得面上有光?”
她走到徐少泽面前,抬眼望着他:“我倒是被退过婚,已无所谓,可长房还有个冰姐儿等着做崔家的二少奶奶,这要是让人知道府里来过宵小,不知道这二少奶奶的名份还保不保得住?到时候,府里可没有什么好婚事可让三妹妹算计的了。”
徐少泽面红耳赤,看着有徐镛冷脸在旁,想发作却又不敢。
崔家这事他们本就理亏,在这当口跟她对掐,万一再招出她什么好话来,也是不值。
一看这里人也跑了,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便就招呼众人散了。
徐滢看着他们离去,回头与徐镛道:“哥哥当真没有发现什么别的?”
徐镛望着她,伸手从怀里摸出条剑穗来。
徐滢接过来看了看,说道:“这穗子虽然寻常,但上面的玉饰却不似寻常之物。”
掉落的面巾很寻常,但一个人使惯的武器是绝不会轻易变的,尤其当他要来的是同样会武功的徐家。
徐镛将提着的剑收回剑鞘,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刚才那个人,跟崔家脱不了干系。”
徐滢点点头。“现在我也可以肯定,崔家要从我们这里得到的,定然不是什么父亲落下的话。而是某件什么东西。”
“但又会是什么东西呢?”徐镛抱剑凝眉。“崔家最近这几年手头越发窘迫,他最在乎的只能是钱。难不成我们家藏着什么能生钱的东西不是?”
徐滢看看那剑穗,说道:“或许母亲会给我们答案。”
崔夫人望着天边残月,心里跟烙过滚油似的。
崔涣一出门她就在这里望着了。
不是怕他有危险,去趟徐家而已,还要不了他的命,她激动的是倘若他得手。那么这些年的憋屈日子就过到头了。她真是过怕了要时时盘算的日子,更怕过让人知道崔家是个空壳子之后的日子,虽然说度日的钱还是有。可到底一有突发事件便让人束手无措。
而更重要的是,那东西不在自己手上,就好比被人抓着把刀悬在头顶。
“母亲!”
正凝神间,忽然院门被人砰地推开来。就着廊下灯笼的影子。能清楚看得见那是崔嘉。
崔嘉大步走进来,瞪着一双激愤的眼,指着门外道:“你知道我看到父亲去哪儿了吗?”
崔夫人讷了讷,“你看到什么了?”明明崔伯爷出门的时候是避开了所有人的。
“他偷偷摸摸上徐镛他母亲的后院了!”崔嘉压抑不住心底的愤怒,强压着音量吼道:“我真没想到他是种人!他可是堂堂亲军十二卫的副都督!他怎么这么不知分寸!”
他对自己的父亲是有成见的,从他莫明其妙地为他许下徐滢开始,到后来的拒不退婚,再到不留情面地打他。他是他嫡亲的长子,是这座伯府的继承人。他从来不顾他的感受,而如今他更是让他感到丢脸,他揭发他能令他感到痛快!
“你胡说什么?!”崔夫人脸上涨红了,“你父亲怎会是那种人!”
这也太胡扯了!
她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崔嘉性子太浮躁,家里出的这么大件事,一旦让他知道,绝对保守不住秘密。而这秘密只要透露出去,他们崔家是怎么也择不清的!
“我亲眼看见的,你还替他遮瞒!”
崔嘉咬着牙,他虽然不反对纳妾,但这样与个人苟且也太丢人了。
崔夫人深吸气,耐着性子说道:“这件事我会问你父亲,你明日还要当差,先回房去。”
不管怎么说,把他打发回去才要紧。
将他推出门外,崔夫人即着人关了院门。
徐家这里,杨氏已经从徐滢院里回来了,正端坐在榻沿出神。
徐滢和徐镛分坐她两侧,皆静静地望着她。
杨氏也静默着,一头放下来的乌发侧垂在左肩,眉间那丝轻愁,使她看上去像个少女。
徐滢摇了摇扇子,说道:“崔家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我们手上,母亲还是告诉我们吧。”
有些事情已不用说得太明白了,崔家都已经不惜使用这样的手段来刺探,这次失败了,下次必然还会想出别的法子。万一逼得狗急跳了墙,那可就被动了。
杨氏抬头望着她,眉尖蹙得紧紧地:“哪里是我有意瞒着,而是我真不知道他有什么东西在我们家。”
她叹着气,徐滢如今变得越发让人无所遁形,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
徐滢站起来,在屋里踱着步,“可是崔家必然是有东西被父亲拿了回来,他们才会死缠着我们不放。母亲就算真不知道,也想想父亲当初有没有拿回来什么东西,是您忽视了的?”
杨氏叹气,揉了揉额角,半刻她抬头,说道:“那天他回来的时候天边都已经有鱼肚白,身上穿着一身我给他亲手做的宝蓝织锦袍子,袍子上有血,我嫌晦气,就把它给绞碎扔了。当时他除了交给我崔家的信物之外,身上的挂件都是他自己的,并没有什么特别。”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徐滢仍然不甘心。
“没有。”杨氏笃定地摇头。
屋里又静默了。
徐滢也找不到杨氏骗他们的理由,可徐少川身上没有别的东西,那崔家到底又在找什么呢?
“有没有可能父亲当时根本没带回来?”
这时候,徐镛忽然开口了,他端着茶,目光平视前方:“幼时父亲曾教导过我,最能够保守秘密的人是死人,最不让人注意的地方是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既然这东西对崔家来说这么重要,必然父亲也不会轻视。”
徐滢眼里一亮,望向杨氏,杨氏也怔了怔。
“让我想想,”她蹙眉起身,遁着屏风踱了两圈,忽然就在那朵蜀绣大牡丹面前停住了,“那日回来他跟我提到替滢姐儿许了这门婚约的时候,我也是很意外,还埋怨他怎么这么轻率就把女儿许了。他当时沉默了一会儿,才笑着回我,说‘崔家挺好的’。”
“只有这五个字?”徐镛左手支着眉心。
杨氏接着道:“他说完之后就出去了,后来就没提起这件事。而崔家在京师里无论声望还是口碑都是顶呱呱地,就算你父亲在世,我们能跟他们结亲也算是高攀,所以我也没说什么。
“但是他在回来之后大约三四天的样子,他又依稀跟我说过件事,说是伍门寺里供的观音宝相庄严,素有灵性,还说在那里捐了香油,让我平时也可去拜拜。如果你们硬要说他有东西藏在某个地方,那么就只有这里了。”
“伍门寺?”
徐滢听到这里立时变了变脸色,伍门寺也是崔家长年捐香火的地方!“那您去过没有?!”
杨氏摇摇头,“打那之后没过多久他就出事了,而他出事之后至今,我也没踏出徐家半步。我想如果菩萨有灵,怎么会让他早早离世?没灵的菩萨,我又去拜他做什么?”
她略带讥诮,回到榻上坐下。
徐滢沉吟了会儿,使了个眼色给徐镛,然后站起跟杨氏告了辞。
等到出了院子,她停在门廊下与徐镛道:“我总觉得伍门寺有些问题,上回程筠引我去的时候就提到崔家跟伍门寺的渊源,明儿你跟端亲王告个假,我们俩去瞧瞧。”
徐镛想了想:“王爷说明儿要外出,上晌定不会去衙门,我直接与你去后再去衙门无妨。”
徐滢点头。这里商定了,便就各自归屋。
半夜里突然闯了有人进来,各房里还是闹腾了一阵才恢复平静。
不过徐少泽得了徐滢那番话,倒是立马下了命令严锁消息,府里下人素日深受冯氏苛待,知道事关重大,倒是也没人敢跟着主子们对着干。只有冯氏黄氏在上房里见到杨氏时投过来意味深长的一眼,正被徐滢收在眼里。
黄氏本来坐山观虎斗,但或许因为昨儿夜里被徐滢扫了徐少渭的脸面而因此同仇敌慨起来。
早饭时分下了场暴雨,打落了满地花叶,杨氏没睡好,或许徐滢他们的话勾起了往事令她心下忧郁,又因为被扰了清眠而未曾睡得踏实,眼底下有两团薄青,看着惟悴了些。徐滢给她抹了花油,又冲她笑了一笑。
她就是做不到把杨氏当母亲,也能把她当朋友。
杨氏心里的苦她也能摸到几分。如果她能把心里的话和盘吐出来的话,兴许她对她还会更亲近些。昨夜苏嬷嬷虽然做到了有问必答,但阅人无数的她又岂会看不出来,这个老嬷嬷心底里还有隐瞒?
不过只要不过是事关崔家这件事,她眼下都不会纠缠,徐家这点子猫腻她迟早会弄清楚的。
为了不惊动旁人,徐滢跟徐镛商量好让他先出府,自己稍后再出门往街口汇合。(未完待续。)
163
徐冰自被冯夫人上门治过一回之后,这几日老实了些。
冯家对他们长房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清楚,上次跟冯氏借着冯夫人算计崔嘉,其实并不是她的主意,而是冯氏提出要跟冯家讨点便宜回来,她自己是没那么大的胆子的。
可从崔家出来之后,她总觉得徐镛往崔家去的太巧,还有徐镛松口也松得太快。
原先三房在崔嘉面前姿态摆得那么高,怎么突然之间他就想通了呢?还有按徐镛的性子,退婚乃是会伤及徐滢脸面的,他居然没有怒到打人,也没有冲过去抓住崔嘉质问,简直不像他。
她隐隐觉得,三房也许并不那么在乎跟崔家的婚约,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他们凭什么看不上崔家?他们以为徐滢是谁?
这些日子她没见着徐滢,本想找个机会奚落她,借机刺探刺探,她不露面也没办法。
昨儿夜里三房闹腾起来她当时就醒了——只要听到三房有事她总是比吃了人参还来劲。
听到徐少泽回来便把他跟徐少渭反被徐滢呛了一口的事情一说,她就更纳闷了!才被退了婚多久, 徐滢怎么怎么快就能出来顶撞人了?徐少泽徐少渭可是她的伯父,她哪来的胆子竟敢这么放肆?外头来的宵小直入三房,当伯父的说两句她还有理了!
她真看不惯徐少泽那么窝囊样!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好顾忌的?
琢磨了半夜。一大早起来,她就唤了人去盯着三房。
徐滢等徐镛出门后吃了盏茶,也系了披风往二门下来了。
刚要抬腿进穿堂迎面就一阵风似的飘来个人。
“二姐姐不是病了么。这是上哪儿去啊?”徐冰摇着扇子挡在门口,一张殷红的唇吊得老高。
徐滢最近还真没怎么关注她,打从退婚之后她就称病在床,上次冯夫人上门寻晦气,她也只是旁观了一阵而已。眼下见她闪过来,便就往她打过的手上瞄了两眼:“三妹妹的手都好了,我怎么还好意思不好?”
徐冰有备而来。当然不轻易被撩到火起,她说道:“那怎么同?我如今是崔家的准**奶,东西自然挑好的用。哪像姐姐,虽说是崔家自认倒霉担下过错,可这退过婚的女子,名声总是败了。嚼用上难免有区别。”
说到这里她又凑过去笑道:“姐姐可千万别怪老太太偏心啊。”
徐滢懒得理会她。微微一挑眉道:“那就恭喜二少奶奶了。”
说着越过她就要出门。
徐冰哪里肯放她走?一个箭步就蹿到了她前面,冷笑道:“听说昨天夜里有人径直扑向三婶的院子?可真是稀奇,怎么别的人都不去找,偏偏找上死了丈夫的三婶呢?我知道二姐姐素来伶牙俐齿,该不会跟我说那人是个女的吧?”
徐家人对三房素来欺压惯了,徐冰并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
但徐滢昨儿夜里才因此事呛过徐少泽,又怎可能放过徐冰?
她略微沉凝了下,跟侍棋道:“去告诉金鹏。我不去了,让他们直接去便是。”
反正事隔了十来年。此去伍门寺她也没抱希望一定能找出什么线索来,有徐镛去也够了。
等到侍棋去了二门外找小厮,她这里就收回目光,冲徐冰咧嘴一笑,突然拢手在嘴边大声喊起来:“徐冰设计勾引崔世子!主动投怀送抱以色诱之与他有奸!她私行败坏有辱门风,崔世子看不上她,打死也不肯要她,崔伯爷只好把她许给庶子崔韦!……”
十六七岁的少女声音清脆得像山谷里的百灵鸟,一时之间二门三门各处走动的人全都听到了!
原先定给徐滢的婚事短短几日间就重新洗了牌,冯氏他们当然没脸把个中因由跟府里人说,因此竟有九成九的人不知道究竟是何缘故,徐滢这尖嗓子一喊,这九成九的人就再也没有什么不清楚的了!
——原来竟是投怀送抱?投怀送抱了还被人嫌弃?怪不得冯家不撑她了!
四面八方都有脑袋探过来。
徐冰简直要疯了!
连下人们都已经知道了,她日后哪里还有脸在府里呆着?!
“我掐死你!”她扯嗓子大叫着扑过去扯徐滢的头发,徐滢早就防着她,抓起廊下伸进来的树枝往她脸面一扫,她顿时被扑得后退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你干什么!”
冯氏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三步并俩到了跟前,伸手便要来教训徐滢。
徐滢未及还手,杨氏又从身后院子里冲出来了,一步挡在徐滢面前:“大嫂还要跟个孩子过不去么?”
“你给我闪开!”
冯氏火冒三丈,不光是为徐冰跌坐在地而气,也为徐滢大喊出来的那番话而气!虽说徐滢是在府里嚷嚷,可人也是要脸面的,让下人们知道了真相,连她这个大太太脸上也没光!回头她又得花多少力气去堵下人们的嘴,让他们别外传?!
“大伯母这是伙同三妹妹抢了我的婚事,还要回过头把我死里整?”
徐滢压根就不让杨氏出面,她是清贵的杨家大姑奶奶,就得有杨家大姑奶奶的体面!岂能与冯氏这种泼妇对骂?
她扬唇望着冯氏,“我可怕死得很,还请大伯母高抬贵手,看在我是徐家小姐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
冯氏瞪圆双眼怒指着她,“你是徐家的小姐,难道冰姐儿不是!把人往死里逼的是谁?你这么大喊大叫让她日后怎么做人!我倒没看出来你心肠竟然这么歹毒!来人!给我把二姑娘押到佛堂里去!”
当初徐滢就是在佛堂里穿过来的,闻言便就不由冷笑。
府里婆子怵着徐镛,倒是没人敢真的凭这么一喊就往上扑。
徐滢深深看了她们一眼,忽然间掉头就往院里走。
冯氏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盯着她进了过了正院与东跨院之间的夹道,这才看出她是往上房去!
去上房她也不怕!
老太太近来虽是有压倒她这股西风的意思,但她在这府里经营了十几年,根基早就稳了,何况她还是府里的宗妇,当老太爷已不在,二房又还要巴着徐少泽的情况下,老太太能拿她如何?
便也抬步往上房里来。
杨氏皱着眉头,自然也惦记着徐滢而去。
徐冰见人都走了,当然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
东跨院这边黄氏垂头想了想,却是轻轻掩了院门回房歇起觉来。(未完待续。)
164 让你使坏
老太太也早就知道消息了,听说人都往她这里赶来,连忙挥退了端来红枣桂圆茶的丫鬟。
徐滢先进来,回头瞅着人到齐了,便就望着徐老太太道:“老太太明察秋毫,方才二门下的事,想必已经知道了,别的事情孙女都且不论,就有一句话问老太太,我母亲的声誉倒底清不清白?”
徐老太太还当她一来便要拿方才的事情为柄,竟不料她丢出的是这么个问题,不由连看了她两眼。
杨氏脸色也变了变。
“滢姐儿这话从何说起?”
徐滢眼角扫了下瞪过来的徐冰,说道:“有人怀疑昨儿夜里上府里来的宵小是冲我母亲来的。我身为我母亲的女儿,倘若她名声有污,我又有什么脸面存活于世?还请老太太给个示下,您是婆婆,您说我母亲是清白的,我母亲就是清白的,您说我母亲不清白,我母亲就不清白。”
这几个月里老太太都没跟徐滢起过直接冲突,只从她逼迫冯氏拿嫁妆那事看出她几分胆色,眼下听她这么说,便不敢大意了。
首先杨氏这十年里根本就没出过徐家大门,并不可能在外勾搭什么人。
其次昨夜徐滢反驳徐少泽兄弟的那番话也传到了她耳里,自然是不能容许再有人胡说八道。
徐滢把话这么一摆,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冰姐儿!这话当真是你说的?!”她沉了脸。
徐冰才挨过打,看到老太太这模样也怵了。“我没说!是她冤枉我!”她指着徐滢。
徐滢扬了唇,说道:“既然是我冤枉你,那你就把我母亲清清白白这番话跟我说一遍?”
“我有什么不敢的?”徐冰理直气壮地。“三婶清清白白,并没有什么不轨之举。”
徐滢走到她面前:“既然我母亲清清白白,那昨儿夜里那个人,到底是来找谁的呢?”
徐冰怔住。
徐滢走到她面前,紧盯着她的双眼,“我母亲的院子跟你住的院子可近得很,此人既不是来我们三房的。那敢情是来找你的了。这府里大晚上的有外人蹿来蹿去,我可是害怕得紧。三妹妹不如告诉老太太,这个人到底是谁?”
“你少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是来找我的?”徐冰破口大骂。“谁会信你的鬼话!”
“怎么会不信呢?”徐滢眯了眼,又摇起了扇子,“难道当初不是你主动去扑的崔嘉?不是你主动设局勾引他,然后借机要挟的崔伯爷?如果你跟崔嘉没有这么事。那你们这婚约又是怎么立下的?我哥哥和小王爷可是在崔家看得一清二楚。”
徐冰暴怒了。“我没有设局!崔世子跟我是两厢情愿!你少在这里诬陷我!”
想赖掉她跟崔嘉那段是不可能的了,当日崔家那么多下人在,若有不信的,前往崔家去打听打听就知道这里头来龙去脉。何况徐镛那日过去的时候又正撞上了那狼籍的一幕。
徐滢道,“既然你们是两厢情愿,那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嫁给崔世子愿望落空之后又跟他暗通款曲?”
“住口!”冯氏腾地站起来,“你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往冰姐儿身上泼污水么!”
“是不是泼污水,先且瞧瞧这个!”
徐滢手一抬。一条剑穗腾地在半空晃荡了两下,堪堪垂在她们母女面前。“这是昨天夜里我哥哥削下来的对方的剑穗。你们要是不信这人跟三妹妹有瓜葛,不如着人去崔家查查,这东西是也不是崔家人的?”
这剑穗用的是上好的丝织,上头系着的玉饰也精致非凡,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所用之物!
冯氏愣了,徐冰也呆了,老太太也无语了。
今日事出意外,徐滢绝不可能事先藏着剑穗在身上等徐冰上钩,而徐镛平日所使的剑上并无饰物,再看这丝络断口处齐崭平整,果然是利器所伤,难道这剑穗真是昨夜徐镛削下来的?难道徐滢的猜测是真的,这东西真是崔嘉的?
本来没有一个人相信徐滢的话,只以为她不过逞逞嘴能,这剑穗一摆出,满屋子人包括冯氏都有些半信半疑了!
“不是我……我没有!”
徐冰看到投过来的众多目光,顿时也慌了,连连地摆手后退。
“来人!拿着这个,去广威伯府打听打听!”
徐老太太发了话。立刻就有人上来接剑穗。
徐滢将手一收,说道:“为免下人们私下弄鬼,我这里也得派个人同去才成。阿菊,”她冲阿菊使了个眼色,然后将剑穗递给她,说道:“仔细说话,别露了马脚,省得此事传出去,带累了合府上下的名声。”
阿菊心领神意,躬身与老太太指的婆子一道退了下去。
二人乘了马车直逼崔府。
婆子是老太太的人,自然也知道此事不宜声张,两人在崔家下人出入的角门等了片刻,由阿菊提议挑了个衣着素净,神态之间略现威严的妇人上去打招呼,而后问:“敢问嫂子可识得这条穗子?”
她们挑的这妇人堪堪正是崔夫人的陪嫁娘子芷娘。
芷娘目光甫一触及这剑穗,立时泛出惊色!
这是崔伯爷的剑穗她再不会认错,拿着反复看了两回,她凝眉道:“你们从哪里得来的?”
婆子一看这模样就了然了,这剑穗做工精致,这娘子一看又不是寻常下人,若不是崔家极要紧的人物所用之物,她何以会露出这等惊色?当下将剑穗抽了回来,说道:“我们才从别人手上买的。”说完也不再多话,拉着阿菊便就匆匆回了马车。
徐家这边一屋子人吃茶等待。
悠闲的只有徐滢,徐冰和冯氏额尖都在冒汗。
婆子与阿菊身影一进入院内,徐滢就站起来了。
“回老太太的话,已经找崔家的人验证过,这剑穗就是他们府上人的。”婆子进门便跟老太太复命。
“不!不是!”
徐冰再也忍不住地跳起来!
在她们没曾回来之前她仍有侥幸,盼望着这是徐滢胡说八道,因为这私通的罪名实在太重太大了,哪怕是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可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各自都有婚约了!她就算肖想过崔嘉,那也是当时,如今她哪里还敢对他有半点非份之想?
徐少泽虽然为了仕途不顾原则,可徐家到底是几代的官户,是不会容许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发生的!
“徐滢!你敢诬蔑我!”
她怒指着徐滢,声音因为惊惶和愤怒都已经变得粗哑。
“那你解释解释这剑穗是怎么回事?”
徐滢从阿菊手里又把剑穗拿回来,“崔世子有多么不想跟我成亲你们都知道,眼下既然证实这条剑穗就是崔家人的,而三妹妹先前又一口咬定此事与我母亲无关,又咬定她跟崔世子情投意合两厢情愿,不是来和你幽会的崔世子,那么难道还会是崔家别的人上门么?”
徐冰完全被击败了!
她大汗淋漓,完全不知道曾经那个只会往屋里缩的徐滢居然这么会挖坑,而且是逼着她自己挖坑,让人根本猜不透她每一句话背后藏着的刀子有多么尖利!
“母亲……”她无措地转向冯氏。
冯氏咬牙瞪眼,抬手往她脸上就扇了一巴掌下去!她虽然也相信她不会蠢到这个地步,也不会相信对冯清秋情有独钟的崔嘉真的会来跟她私会,可是徐滢的话让人无法辩驳,而她之所以会这么轻易地堵住她们的嘴,却完全是徐冰这个蠢货一手造成!
她蠢则蠢矣,又何苦玩什么小聪明?她若不玩小聪明,又怎么会被会徐滢死死地掌握主动权?!
“老太太,”她们这里正气到两眼发黑,徐滢又开口了,“我想昨夜之事已经没有什么好疑虑了,三妹妹一错再错,自己不思悔改反而三番五次来寻衅我,我就是有天大的容人之量,这一次她既连我守节了十来年的母亲都要拖下水侮辱,我也绝不可能再原谅她了。”
被打的徐冰以及盛怒中的冯氏都转过头来望着她。
老太太面上也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三丫头是有错处,我自会从严处置她!”
“不知道老太太会怎么处置?”徐滢问。
老太太想了想,看了眼冯氏:“既是大太太让你去跪佛堂,那么就让冰姐儿去佛堂跪半个月好了。”
徐冰顿时面无血色。跪半个月佛堂!上次徐滢在佛堂才跪了三天就昏过去两回,出来的时候路都不能走了,她跪上半个月,那还有命在吗?!
“老太太饶命!”
“老太太!”她那里才开口徐滢这里就紧接着来了,“这也未免太轻了。这私通的名声传出去,那害的可是咱们这一大家子人,何况以三妹妹这狗肚子里盛不了二两油的性子,这事恐怕迟早会被她抖出去。怎么能就跪跪佛堂算数?”
徐冰这厮已经很欠收拾了,她可正等着她送机会上门,当然不可能轻饶她。
她自己是跪佛堂穿过来的,万一徐家佛堂里有什么蹊跷,要是徐冰跪着跪着也被穿越了,再来个某朝某代的太后女王什么的,她也招架不了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