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乐极生悲
冯夫人治完冯氏,心里好歹痛快些。而最感到欣慰的则算是冯清秋了。
昨日她们一行从崔家回来后她就听到了消息,听到徐冰竟然敢拿她当冤大头去坑崔嘉,本就郁闷的她当场都气得发颤了!只是冯大奶奶拦着她不肯让她去干扰冯夫人对冯氏母女行罚,这才没能去亲自掐她的脖子解恨!
屋里该砸的都被她砸了个稀烂,到了下晌,再想想徐冰这一举倒是也让她心里解气,这么一来至少徐滢跟崔嘉就玩完了,徐滢成了个未过门的下堂妇,倒要看看他们兄妹日后还能不能像往常那般嚣张!
再就有崔嘉这个窝囊废正事办不成,却只会给她添乱,这要是让他把这份心思摆到了明处,伤了她的闺誉不说,让程筠知道岂不麻烦?若他误会她跟他不清不楚,想来他那样的人是不会再理她的了。
所以徐冰虽然作孽,而且让她摊上了崔嘉这个便宜,那也只好便宜她了。
反正崔嘉喜欢的也不是她,就让她过去之后守活寡吧。
这么一想心里就好受多了,居然也有了去冯夫人屋里陪她抹牌的兴致。
只是才出了院门,就有婆子迈着腿儿跑过来了:“恭喜姑娘!皇上刚才下旨给您与崔世子指婚,老爷请姑娘去前厅呢!”
冯清秋脚下陡然打了个踉跄!“你说给谁指婚?!”
“给姑娘和崔世子啊!”
婆子话音刚落,脸上就落了两巴掌!冯清秋又惊又怒站在那里。眼珠子都快掉出眶来了!皇帝要给她和崔嘉指婚?她怎么能嫁给崔嘉?她要嫁的是程筠,怎么会是他!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她忽然提了裙子。拔腿往正院里冲去。
正院里已经一团乱了。
冯夫人和冯大奶奶都快晕了过去!满屋子丫鬟正围着她们婆媳擦药油放嗅香。昨儿他们才咬牙逼着崔伯爷订下徐冰,怎么今日皇帝就下旨指婚了?冯清秋怎么能嫁去崔家!她若嫁去崔家,那徐冰怎么办?崔家昨儿可是已经在她们俩的威胁下把庚帖都给冯氏了!
冯夫人倒在炕上**,冯大奶奶则紧咬着牙关发颤,还连哭都不能哭,皇帝给大臣指婚这是多大的面子,你要敢哭?是不高兴?不耐烦受这番恩宠?
冯玉璋来回打了无数个圈。最后手扶着椅背,咬牙道:“皇上这是冲我来的呀!”为了首辅之争,他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打算借端亲王这里拉笼人脉。本来两厢情愿或许无事,但宋澈那么一闹,皇帝正好就借这事来敲打他了。
但不管怎么样,眼下这道圣旨却着实给冯家出了道难题——哦不。是完全把他们推到水深火热之中了。一是徐冰跟崔嘉的婚事是她们助纣为虐打下来的,如今他们反过来却要让冯清秋去跟徐冰争男人,当然徐家争不过他,但冯氏都已豁出去到了这个地步,她必不会善罢甘休!
二则崔嘉如今名声并不太好,虽说是有实权,但他们家的宝贝大姑娘配哪个王孙公子权贵子弟配不上?非得配崔嘉那个货?而且经过昨日那事,跟崔伯爷之间也算是种下嫌隙了。这还得把自家大姑娘给赔进去,糟不糟心?
冯夫人又捂着心窝子哎哟起来。
正巧这时候冯清秋又已经哭着进来了。屋里更是鸡飞狗跳。
冯大爷耐着性子安慰了她两句,连忙哄住她莫要哭,但冯清秋陡遭变故,又哪里止得住?
冯玉璋看着这一屋子哭声怨气声只得脑袋嗡嗡作响,末了只得拍桌子道:“我进宫去看看!”
他这里出门,二姨太也立刻悄没声儿地使了丫头去徐家报讯。
冯玉璋到了宫里,皇帝正跟后妃们在园子里喂鱼。
听说他来了,他又绕到对面把另一个池窝子里的锦鲤给喂了才又擦手回到前殿里来。
冯玉璋说道:“老臣叩谢皇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大手一挥,打了个哈哈:“不用客气,冯阁老为国效力这么多年,朕施点恩宠也是该的。”
冯玉璋额角冒汗,躬身道:“可是皇上,据老臣所知,崔家已有婚约在身,再指婚恐怕不妥……”
“有婚约?”皇帝眯了眼,“跟谁有婚约?那崔嘉不是跟徐侍郎的侄女退婚了吗?”
冯玉璋掐着手心暗咬牙,连跟徐滢退婚这事他都知道了!锦衣卫的势力看来又壮大了啊!他硬着头皮忍着汗,说道:“回皇上,他们虽是跟少泽的侄女退了婚,但是,却又跟老臣的外孙女,少泽的女儿有了婚约。”
“什么?”皇帝挑起眉来,拉长音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冯玉璋一张风光了半辈子的老脸,终于也有点抬不起来了。你连他们退婚的事都知道,能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指婚关系到两家人,圣旨当然也是两份。
相较于冯家的如丧考妣,崔家就愉悦得多了。
首先是崔嘉。
昨日摊上那么件破事儿,那一日他都恨不能立刻去死。他不想娶徐滢,不代表他就要娶徐冰!他觉得他整个人生都灰暗了,都绝望了,也明白冯清秋这辈子是彻底地跟他无缘了。以至于这一夜他都是在五斤烧刀子里睡去的。
没想到醒来之后皇帝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于是他又立刻活回来了,就连身上的伤都好像好了一半了!
他不知道老天爷怎么会这么偏爱他,他忽然就觉得人生充满希望前途一片光明!
崔伯爷夫妇在经历过昨日快要呕血的波折之后,看到这个局面自然也是欣慰的。
圣旨上写着是为安抚被打的崔嘉,又是体恤为国效力那么多年的冯家,于是把冯家最娇贵的大姑娘许给他们当儿媳妇,但谁看不出来,这实际上就是对崔家的补偿!宋澈是他的侄儿,平日里若没有皇帝纵容,他哪来那么大胆子四处闯祸?
虽然他们仍是可惜不能通过迎娶徐滢来达到他们的目的,但冯清秋能够嫁进来当他们的儿媳妇,也算是让他们出了口恶气,冯家婆媳不是口口声声说冯清秋跟崔嘉没关系吗?没关系偏让他们俩有关系!崔家有个阁老府出来的小姐当媳妇,也长了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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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朕怎么判?
毕竟冯家地位还是比崔家高那么一点儿,家族势力也大了那么一点儿,冯清秋跟徐冰一比又完全是天壤之别。
至于徐冰怎么办,那就让冯家操心去吧!
崔伯爷这里正呷了口茶,宫里就来传旨让他进乾清宫了。
乾清宫这里皇帝正对着下方冒汗的冯玉璋吃茶。
昨儿宋澈一走他就把崔家闹的什么事儿问了个清清楚楚。养出这样的子孙他冯玉璋居然还敢进宫来跟他理论?
他说道:“去把宋佥事也给朕宣过来。”
太监往王府里一扑,宋澈不在,说是去了程家。便又赶往程家。
端亲王倒是在,崔家跟冯家那事儿是不可能传出来的,宋澈素日干的那些混帐事又哪里会走漏一个字出去?
这里正打算拿着马鞭上下面卫所里溜两圈儿,忽听说太监急匆匆地寻他,便也留了个心眼儿,着人先去乾清宫问了问,一听说他居然撺掇着皇帝给有了婚约的崔嘉指婚,立马怒了,挥鞭进了宫。
宋澈去请皇帝指婚却反被他逼着他去寻徐滢讨主意解决皇榜危机,心里也郁闷着。又惦记圣旨没下,于是在程家等消息,这里听说皇帝有传也是一头雾水,好在太监是万喜派出去,自然还没等他开口问就把实情相告了。
宋澈黑着脸起了身,撇下程筠走了。
这里人一到齐,冯玉璋头上汗就更密了。
不是说只传崔伯爷么?怎么大伙都来了?那徐冰干的龌龊事还藏得住么?
皇帝没有废话。挥退了所有宫人,而后指着崔伯爷道:“你们家崔嘉到底怎么回事?订亲还是没订?”
崔伯爷也是精得很哩,一看冯玉璋这模样自是明白了来龙去脉。
昨儿憋了那么一肚子恶气。终于有地方发泄了,他怎么可能让冯玉璋再作改变?把他们家冯清秋娶回来恶心恶心他们冯家也是好事嘛。
这里斟酌着,便就道:“回皇上,崔嘉原先跟徐二姑娘有过婚约,已经退了。但是昨日又在冯夫人及冯大奶奶的见证下跟徐家三姑娘,兵部左侍郎徐少泽的长女交换了庚帖,口头订了婚约。”
皇帝哦了声:“原来是又订了。”完了望向宋澈:“那你怎么没说是妹妹抢了姐姐的婚约?”
宋澈睃了眼冯玉璋。便就上前道:“回皇上……”
“小王爷!”
冯玉璋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又哪里敢让他说出来?要说出来,他往后便不用在朝上混了!
“不必劳烦小王爷了。老夫愿意与崔府结为姻亲。”
他也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力气才把这句话给说囫囵的,但除此之外又哪还有别的办法?他万没想到当初所以为的头脑简单好拿捏的宋澈,居然会把他治得动弹不得而且还毫无反击之力,当初还以为能占得些好处。如今倒反让其余几位对手看笑话了。
皇帝见他这样。却不乐意了。
哔地收了手上扇子,沉脸道:“宋澈!”
昨日临别之前徐滢是曾对宋澈有过一番假设的。因此他才会对冯玉璋进宫没存太多惊讶。闻言称了声是上前,便就把昨日崔家之事一五一十给当廷说了。
一殿的人冷汗涔涔。
皇帝冷笑不止,扇子就拍在了桌面上:“把徐少泽也给朕叫过来!”
徐少泽竟已知道指婚之事,顿时战战兢兢地来了。
皇帝慢吞吞道:“听说你闺女跟崔嘉有了婚约?那现在朕又已经给崔嘉和冯家大姑娘指了婚,你说怎么办?”
徐少泽死也不敢跟冯家抢啊,但徐冰也是他的闺女,而且又已经跟崔嘉毁了清白。虽说如今是没有人知道内幕,但换了庚帖的事却是传了出去。连媒人冯氏都已经找好了,这要是把这亲事给让出去,冯氏不得杀了他?
而且,徐冰往后婚事也困难啊!
反正冯清秋不想嫁,那他索性硬挺到底好了。
便就偷觑着冯玉璋,横着心道:“可是小女的清白都已经毁在崔世子手上,如果不能结亲,小女岂不此后无脸见人?就连微臣也成了笑话……所以,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扫了他一眼,看向一边。
冯玉璋则见已然瞒不下去,那么能够退掉这门婚约自然是好的。但这当口他又要怎么才能把话圆回去?首先徐冰跟崔家并没有正式婚约,再者徐冰又是以那种方式得到这承诺的,崔家本就不想认帐,这一来还死咬着就显得难看了。
再有,皇帝下旨赐婚,圣旨都已经出来了,哪那么容易让你驳掉?
正头昏脑胀,皇帝偏就指了他:“冯阁老你说呢?”
他只得又硬着头皮站出来:“回皇上,这里一个是臣的外孙女,一个臣的孙女,臣说什么都不合适。老臣唯一能肯定的是,她们都不是什么奸邪没规矩的孩子,老夫的外孙女之所以会去到崔世子的院子,也完全是因为崔世子派人请去的。这个是崔家小姐亲口对内子说的。”
皇帝眯眼点点头,就指着早就有些按捺不住的崔伯爷道:“你说呢,崔涣?”
“皇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徐姑娘之所以会到崔嘉院子里,是她派人告诉崔嘉说冯姑娘有东西托她过来,崔嘉对冯姑娘一往情深,所以才会情急之下把她请了过去,而之后他就完全掉入了徐姑娘的圈套!
“皇上,天子一言九鼎!圣旨都已经下了,又怎么能反悔呢?何况昨儿那种情况下跟徐家立的那婚约,根本就不是正式婚约!那个不算数的!”
崔伯爷慷慨激昂,兴许这辈子舌头都没这么利索过!
说完他又冷笑望着冯玉璋:“眼下徐侍郎就在这里,冯阁老要不要问问你的得意女婿,徐姑娘到底是不是说冯姑娘托她带荷包给崔嘉?”
冯玉璋则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冯氏那个畜生!崔涣这话让他怎么回答呢?徐少泽八成是会咬定是这么回事的,他都已经是正三品的官了,又不是完全凭借冯家站立起来的,因着他们老太爷跟先帝的情份,他们徐家在宫里也是几分薄面的,他不可能为了维护冯清秋而把徐冰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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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憋着坏水
而他倘若咬定是这么回事儿,那冯清秋的名誉呢?她跟崔嘉的事岂不就已坐实!
大梁的冯阁老蓦然觉得自己遇到了人生中的大难题,他教出的什么子孙!——不,冯夫人怎么教育的子女!
崔伯爷见他回不上话来就得意了。
皇帝负手看了会儿,说道:“崔嘉到底是男子,就算徐姑娘假称传物,他也该懂得男女授受不亲。不过什么理由,他把人家大姑娘往屋里带总是错在先。眼下这圣旨一下就绝无更改了,可这徐姑娘又如何是好呢?”
徐少泽闻言慌起来。这圣旨无更改,那徐冰就嫁不成崔嘉了,到时崔家能不把这事传出去报复他?徐冰要败坏了名声谁还会要她!难道给人做小吗?
他去看冯玉璋,冯玉璋已恨不能端起身后凳子了断了他!
崔伯爷横了他们俩一眼,拢手挺起了胸脯,说道:“徐姑娘要真是非崔嘉不嫁,那可以为妾啊!”
“住口!”徐少泽腾地跳起来,“崔伯爷当着皇上竟敢如此侮辱我!”
冯玉璋脸色也更难看了。
崔伯爷冷哼了声,没接口。
端亲王本是为着揪宋澈而来,没想到倒是看了这么一场热闹,这当中来龙去脉他也清楚得很了。
冯氏母女使坏,想夺徐镛妹妹的婚事,冯家助纣为虐,结果自己也被绕了进来,就不知道这背后谁指点的江山,竟然让人抓不到半点把柄。宋澈是肯定没这些弯弯绕的,但他既然能进来插一杠子,到底是被谁使动的他呢?
这个人不简单啊。竟然能把他们家兔崽子使唤得团团转。
“崔爱卿你也是不像话!”这里皇帝又板着脸数落起崔涣来。就算人家闺女坑了你儿子,又没少块肉,至于挤兑人家做妾吗?那徐少泽有个当妾的女儿,他往后还要不要在朝上混了?他这当皇帝的判下这么个案子,不得被人口水淹死?”
崔涣垂下脑袋来。
皇帝瞄了宋澈两眼,又说道:“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宋澈就等着这刻呢,他说道:“臣这里确是有个主意。或许可解众人大人之难。”
大伙都看过来。皇帝道:“那就快说说。”
宋澈望着崔伯爷,说道:“臣记得崔伯爷如夫人所生的次子,崔嘉的弟弟崔韦今年也有十五六了。徐三姑娘年纪应与崔二公子差不多。既然双方都咬定徐姑娘跟崔嘉都无过错,那么,或许把徐三姑娘许给崔二公子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这话一出来,在场人就全愣了!
尤其是冯玉璋和徐少泽。
徐冰的确是跟崔嘉拉拉扯扯过啊怎么能反过来嫁给崔嘉的弟弟呢?这不乱套了嘛!
可是他们又哪里有底气反驳宋澈。他们的确是同时在喊冤。既然都喊冤,那就只能说是没这回事,没这回事为什么不能嫁弟弟?反正又没正式订亲,都是崔家的公子,就是之前传出去了也可以说是个误会!
重要的是,这样便解决了徐冰的归宿问题啊!
不管她事实上有没有坑崔嘉,总之她不会自己把崔嘉从屋里拖出来,你们崔家惹的祸。你们崔家擦屁股这不是该当的吗?而且她一个侍郎府的大小姐,怎么可能去给人作妾?配你个庶子也不算埋汰啊!
徐少泽深思起来。
这边崔伯爷却不乐意。虽然说这主意看上去不错,可徐冰的确肖想过崔嘉,而且昨日她们是直冲着崔嘉来的,这要是改嫁成崔韦,往后再对上当了嫂子的冯清秋,崔家还能消停得下来?岂不得让他们翻了天?!
这可比让徐冰做小妾还要命呢!
要是个妾起码还有规矩压着,这要是成了正经少夫人,那跟冯清秋斗起来就没个完了呀!
这事可万万不行!没想到这个宋澈平日里看着端正耿直,实际上却憋着一肚子坏水!
“皇上,臣不同意这个主意!”
“你不同意?”
皇帝好容易亮敞些的脸色刷地拉下来,“你不同意,那你来给徐姑娘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
你老崔家也忒不像话,那崔嘉担着金吾卫指挥使,冒冒失失闯到中军衙门去不说,居然还跟人家大姑娘不清不楚,给你点颜色瞧又怎么了?后宅乱,不也是你自己管教不严导致的?反正都是一窝缺教训的家伙,正好让你崔家关起门来一块治!
他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来。
崔伯爷终于无语,看了眼已反过来缓下面色的徐少泽,后槽牙都酸透了!
他这里无话,冯玉璋和徐少泽也没再有话。
皇帝长吸了一口气,抻胸看了看下方站起来:“都没什么意见了吧?没什么意见就回去操办婚事吧!”
众人还得谢恩。
宫里这里了了,徐少泽这里被宣进宫的当口,冯家姨太太派出传话的小丫鬟自然也到了徐府。
冯氏和徐冰听说皇帝居然把冯清秋许给了崔嘉,立时便晕了过去!
鸡飞狗跳地闹腾了半天,终于在擦满了半瓶子药油后倏然醒来,醒来后冯氏便指着冯清秋咒骂,徐冰则哭得昏天暗地,那可是她们绞尽了脑汁费尽了手机以豁出去的心态才谋来的婚事,这才过了一天,煮熟的鸭子就飞了,她可怎么办?她可怎么办?
她也步了徐滢后尘成了崔家没过门的下妾妇,没法高调地闯到三房拿回杨氏的嫁妆,也没法对徐滢讨回曾受的轻侮了!她居然连到手的婚约都让冯清秋给抢跑了!
到底没忍住,两眼一翻又背了气过去。
长房里这边闹得要死要活,三房这里就团团围着吃瓜子。
徐镛打听来的消息比长房更早传到徐滢耳里,要的就是他们斗嘛。
照冯氏母女那又蠢又恶的性子,都把冯夫人给拉上去崔家了,又怎么可能不讨点信物在手讹住崔家呢?当然就算她没讨到也不要紧,只要她们的心思在崔嘉身上,冯清秋这里跟崔嘉一指婚,她们照样得闹得死去活来。
宋澈提出的让徐冰嫁给崔二也是她的主意。当然,当时只是作为参考,毕竟她不能预知到每一步。
崔二是庶子,无职无爵,能摊上兵部侍郎的小姐已经很有脸面。当然有了徐冰倒追崔嘉那一宗,徐三姑娘也不会在丈夫手里得到多少尊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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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小子能耐
她要是成了妾那反倒没意思了,做妾的身份得多低啊,徐家抬不起头不说,徐冰也缺少跟冯清秋斗的资本不是?她们姐妹情深,如今又成了妯娌,既成了一家人,可以关起门来尽情的斗,又护住了她使下这种不要脸的招术以致连累徐家的丑事,多好。
因为冯氏母女不要脸,他们三房还要脸啊。
崔家总不好意思往外说他们家二少奶奶曾经勾引过他们家的大少爷。
哎,这些就不说了。
吃瓜子要紧。
冯玉璋回到府里,正望眼欲穿盼着他的冯夫人等人见他眉头紧锁的模样也知道没戏了。强忍着眼前眩晕听他把对徐冰的归宿说完,终于也晕了过去。
这里冯大奶奶也再忍不住地扑回房号啕大哭起来。
冯清秋抱着冯夫人又是哭又是叫,最后也撑不住哭趴在地。
徐冰是不可能做妾的这谁都知道,冯家要是有个给人当妾的外孙女那冯玉璋这些年经营起来的名声岂不成了他人口里的笑料?
她们盼望着冯玉璋这一进宫能够改变这现实,可是如今非但没有改变,反而徐冰还留在崔家跟冯清秋成了妯娌!嫁给崔嘉他们也勉强受了,可徐冰可是肖想过崔嘉的,居然日后还要跟冯清秋同处在一个屋檐下?那还不如让徐冰当妾呢!
冯家当然是没有人能接受得了这个事实的。
但不接受也没办法,这是皇命。
徐家这边冯氏母女死去活来一回。听见从宫里回来的徐少泽带回来的新消息又渐渐回了些魂,虽然说失掉了一个崔嘉,但嫁给崔二也好过给人做妾。更不必担心她们做的这些丑事会被崔家人拿出来宣扬了,这或许又算是得到点安慰。
但徐冰满副心思都扑在崔嘉身上,她是冲着当世子夫人去的,如今只落着个庶出的少爷,心里还是疼得要死要活。
崔家这里虽然占了个便宜但也同时吃了个闷亏,那股郁闷劲就别提了。
崔夫人因知道崔嘉对冯清秋的心思,对这个结局倒还相对算是满意的。只是听说徐冰居然要嫁给偏房生的儿子为妻。便连带着对偏房也添加了几分厌恶来,日后两房媳妇皆进了门后,自有些明里暗里的挤兑自不必说。
真正郁闷的是崔伯爷。
这里被徐家人坑了不说。还不得不在三日之内送银子给他们三房,这都弄得什么事儿?眼看着如今已过去了一日,这库房里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多银票。再想想同时要迎娶两个儿媳妇,又是一笔钱。心里不免又添多了几分烦闷。
再说皇帝断完这破事儿之后。琢磨了一晚上也把端亲王给叫到了宫里。
两个人拿着钓竿在御湖边猫着钓鱼。
皇帝道:“两个月期限都已经过去快二十天了,你想好怎么办没有?”
“没有。”端亲王老实地。“本来觉得冯玉璋那主意也成,暗地里挑个合适的充任女方,然后就这么解决所有事。但他们这么一闹,也不敢了。万一被母后发现,吃亏的又是咱们。”
“说的是啊。”皇帝点头,盯着水面看了半晌,他忽然又说道:“澈儿这小子最近出息了哈。如今这整人的手段用得朕都快不认识他了。”
“我也是这么想。”端亲王嗯了一声点头。
皇帝侧目溜了眼他,说道:“朕听说。他如今跟那个徐镛打的十分火热。那徐镛几次帮他办案,而且,朕还听说这次崔家出事儿徐镛也在场,你难道就没有察觉到点什么么?”
端亲王直了腰。
徐镛机灵他早就知道,难道他的意思是背后给宋澈出主意的这个人是徐镛?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最近徐镛不是告假了么?他怎么也跟他厮混到一块儿去了?他们俩的交情已经好到这个地步了吗?
难不成……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咯噔,往皇帝看过去,正对上他一双阴凉的眼。
端亲王忽然不自在了。当初他可是拍着胸脯跟皇帝保证过宋澈跟徐镛是清白的,可现在他们俩这模样……那兔崽子从小到大,哪里跟谁这么粘乎过?就是跟程筠兄弟以及宋裕也没到这种程度,他难道真跟徐镛有了说不得的关系?
“那个,我忽然想起衙门里还有点事儿,就先告退了。”
他放了钓竿站起来,跟皇帝作了个深揖就走了。
皇帝瞅了眼他背影,摸了颗核桃仁儿进嘴里吃起来。
端亲王回到衙门,立刻就往宋澈房里扑去,一看人又不在,那火就大了。
他这里为了他的婚事着急上火,他倒还四处野去了!
“派人去找!”
宋澈在哪儿?
他正在去徐家的路上。
办完了昨儿那件大事之后他只觉通体舒畅,昨夜跟程筠兄弟出去玩到夜半才回来,一大早到了衙门,觉得这么大的事情他却不能跟徐滢探讨细节着实有些无味。忍了两杯茶,到底没忍住,带着商虎他们到徐家来了。
徐滢听了两日八卦,伸了个懒腰,就等着崔家送银子上门了。
长房打从昨日徐少泽从宫里回去之后便消停下来,徐冰大约是病了,瞧着大夫进进出出了几趟,又飘着满院子药味。徐滢并没有过去,作为一个不幸被堂妹夺走了婚事的“可怜女子”,这个时候她当然应该关在房里“欲哭无泪欲死欲活”,哪里还顾得上去看望?
杨氏和徐镛作为“指望”着这门婚事来翻身的徐滢家属,当然更有理由对长房的作为感到发指!所以也没有人过去。杨氏今儿早上沉着脸打算去上房找徐老太太讨个说法,也被徐滢拉住了:“母亲不必急,且等崔家把银子信物都还过来再说。”
不管她有没有想退这婚,冯氏母女敢动到三房,那就是她们不对。这厢可没那么容易过去,她们就是想当崔家的亲家,那还得先偿了欠她的这笔债再说!
杨氏也就稳下来了。
三房里人少无聊,不像公主府人多,有时候看看宫女们斗斗心眼也能过一日。早上徐镛去了刘府回来,徐滢去拂松苑坐了会儿便就回房绣她终年也没有绣出进展的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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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 初次登门
宋澈到了徐家门外,下了马,着商虎去叩门。
商虎忽然又噔噔噔跑回来:“爷要不要买点什么捎进去?”
宋澈皱眉,他去别人家里从来不买东西的。
商虎解释道:“您头回上门,空着手恐怕不像话。”谁家姑爷登丈母娘家的门不是左一堆右一堆的?而且还是头回上门。他好歹是个亲王世子,总不能失了礼数。讨好了丈母娘才能有更美好的将来不是?
宋澈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买就买吧。“多买点。”
徐滢这里才绣了指甲那么大一片,一边想着袁紫伊这家伙最近怎么没来找她,画眉忽然就瞪大了一双铜铃眼冲进房里来了:“姑,姑娘!小,小王爷来了!”
宋澈又不是土匪强盗,画眉居然用这么惊悚的语气通报。
她抬起头,扫了眼她,站起来。
直到走到二门下她才知道画眉为什么会这么通报他了。
二门下本来也不小的一片空地,堆着三大车的物件儿。大到绣墩儿布匹,小到菱花镜子梳头篦子,还有一车吃的果子茶叶海味,人家小王爷蟒袍玉带立在门下,身后一大群威猛如虎的侍卫,腰间一色的三尺长剑,看着还真有点像是才搜刮了民脂民膏来的。
金鹏见状一讷探出头:“这位爷是来下聘的?”
被匆匆赶过来的徐镛敲了个爆栗,脑袋立刻又缩回去了。
徐府里从上到下但凡在府的人全都立到了垂花门内。包括徐老太太,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利索劲儿,这么短的时间就从箱笼里翻出了她那枝赤金镶八宝的五尾大凤钗出来戴上。乍一见她不是寡妇,倒像是要准备再醮。
冯氏黄氏都出来了。
冯氏久经风雨,早从昨日东床异主的巨创中恢复过来,正琢磨着怎么以伯府亲家的身份先找三房寻寻晦气,这里宋澈就带了这么多西上门,一张脸立时灰了。宋澈总不会拉着三车往长房来,他指名道谢要找徐镛。这三车东西自然就是三房的了。
徐滢才被退婚成了未过门的下堂妇,三房正是落魄的时候,徐镛竟然有这样的体面得他亲王世子登门看望。还带着这么多东西!
她忽然觉得才缓过劲来的腮帮子又酸了。
黄氏纵然不如冯氏眼皮子浅,而且眼神儿也比冯氏好些,宋澈身份殊然,徐镛跟他的那点事虽早有听闻。但到底只是捕风捉影。如今宋澈这么样堂而皇之的上门,似乎的确说明了点什么。可那车上摆着的绣墩儿梳子镜子的又是什么意思?
她们这里各怀心思,但实际上是没曾有靠近的机会的。
徐滢也没让她们瞧见,立在蔷薇后望了望便就回三房了。
徐镛直接把宋澈迎到了三房。
宋澈没什么好脸色。他不过就是买了点手信上门,这徐家人居然就跟没见过客人登门似的,虽说是多了点,但是他可是徐镛的上官,到属官家里作客。出手怎么能够太小气?又不是三车黄金,值得这么样。
徐滢跨进门就见杨氏匆匆梳完头出来了。脸上也是惊惶不定:“这小王爷登门所为何事?”
“没事,聊聊天儿。”说着拍拍她手背,进徐镛院子去了。
宋澈一进门就见她扬唇拢手立在拂松苑廊下,就跟以往她在衙门里恭候着他上衙似的。“这大热天的,大人押货辛苦。”
押货?当他是跑腿采办呢!
宋澈瞪了她一眼,抬起下巴跟随徐镛进屋里去了。
徐镛也瞪了眼徐滢,没个规矩。
他们这里进了屋坐定,墙外徐家一帮人便就掉头散了。
徐少泽徐少谓都在衙门,二爷三爷又小,都没有能够派进去套个近乎的人选,守着又有什么用?
黄氏便继续折腾她新买的胭脂膏子去了。
冯氏回到房里,却是久久不能平静。宋澈不来她倒是什么事也没有,徐冰的婚事被冯清秋抢了,但到底也没亏损太多,可宋澈拉着这么几大车的物事一来,她就立时想起被三房夺走的嫁妆,以及那日崔伯爷答应赔给三房的五千两银子。
杨氏嫁妆本就不算少,再加上这五千两,那足够三房过得滋润了!他们又不像长房,时常需要打点,冯家那里还三不五时地要孝敬,这次闹翻了,冯家那边还没有动静过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重修旧好。可不管能不能,往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
怎么看来看去,倒是三房落着好了呢?
闷声想了想,她说道:“去请老爷回来,就说小王爷到府做客了。”
徐少泽刚好因为跟崔家的事被冯阁老叫去内阁给训了,灰溜溜地老没脸面,想着本来好好一桩事结果弄得天怒人怨,不但彻底得罪了冯家,还连崔家别想会有什么好态度,去哪儿都不是滋味,就回了府来。
进门听说宋澈正在三房,也是惊了一惊。
崔家出事的时候他虽然没在场,但昨儿指婚这事很明显就是宋澈闹出来的,他居然又跑到三房来了,难不成昨日指婚乃是为给三房出气?不对,前日里崔家他也在场,他还帮着徐镛敲诈崔伯爷来着,这么说来他还真是站在三房那边的?
“这徐镛必然跟小王爷有点什么,你过去抓抓他们的把柄!”冯氏这样催促。
徐少泽这里正为给她们办的这蠢事擦屁股而一肚子火呢,回神便甩了一巴掌过去:“小王爷是谁?他的把柄也是我能抓的?如今你冯家我指望不上了,你是不是还想我把端亲王府也给得罪了才甘心?我告诉你,你再敢出什么夭蛾子,仔细好看!”
冯氏被打傻了,愣了三秒扑到榻上号啕起来。
徐少泽拂袖出了门,在廊下深呼吸了几口气,连望了三房那边好几眼,才又厚着脸皮往那边去。
既然都这么巧已经回来了,少不得得过去打个招呼。
但到了三房门口又还是迈不开腿,他们仨儿这么样算计三房,本就不地道,这一去人家能有好脸给他?再说昨儿在朝上宋澈还当庭看过他的笑话,原先还曾打过他,本来就没脸了,徐镛兄妹又不是个好性子,万一在这当口闹将起来,吃亏的还是他。
遂又倒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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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 枝上凤凰
三房这边徐镛为主徐滢为辅在厅内招待宋澈。
徐滢虽然出面不合规矩,但是既然都已经在衙门里当过他两个月属官了,就没必要这么矫情地避嫌什么的了。
杨氏在院子里对着那三车东西头疼了会儿,不知道这得当成什么礼来收,走到前厅屏风后略略地扫了眼客首坐着的宋澈,这一看那目光里的忧愁忽而又淡去了些。
只见其生得浓眉挺鼻,一双长眼端正清澈,顾盼之间略带星芒,薄唇虽抿着显出几分傲气,但却并非骄横,之于他身上又显得顺理成章。再看身量,坐在圈椅里一双长腿需得往前伸一些方能坐得端正,竟是个俊挺的少年。
杨氏垂头顿了顿,再抬头看了眼,便就回了房中。
阿菊正领着两个丫头在廊下搬菊花。她叫住她道:“去把咱们平日炖汤的小炉子准备准备,我炖点木瓜雪蛤汤给小王爷解暑。”
房里陪嫁过来的苏嬷嬷在窗里望见,等她进了门,边收着妆奁边微笑道:“大厨房那里才有人传话来,说是大老爷着人备好了汤食。太太不必操心了。”
“那怎么同?往日小王爷在衙门没少关照滢姐儿,这次的事情他也没少帮忙,人家这么看得起镛哥儿,咱们又怎能省却这点心意?”杨氏轻轻地睨她,末了又忍不住微笑起来,低头啜了口茶在口里,若有所思起来。
说这话其实有点心虚,毕竟徐滢曾跟他在外共处过几夜。这好歹是守住了秘密,要是传了出去,徐滢的清白可就全没了。还说他曾照顾她。听着也有些讽刺。不过人家到底没坏心,徐滢也是有主意的,她倒来纠结这些,反而不美了。
苏嬷嬷笑道:“是啊,看得起咱们镛哥儿,也看得起咱们滢姐儿呢。奴婢平素不大出门,却也听说过这位小王爷深得帝宠。除了宫里贵人,从来未有什么人不敢得罪。这次连冯家都扯上,足见是不假了。难得他不嫌弃到咱们家来坐坐。怕也是跟我们滢姐儿投缘。”
杨氏眼里有些光辉,但微顿之后她又轻轻地瞥她:“少说这种话。人家是那天上的月亮,枝上的凤凰,来这里不过是串个门。这是极大的面子了。我可不想崔家的事再重演。”就是因为崔家比他们门第高。所以才会有各种不如意的事。
苏嬷嬷看看她神色,颌首没再做声。
前院里说的是昨日宫里的事。
大致与徐滢所想的差不多,因为冯玉璋徐少泽以及崔伯爷的态度是早就能分析出来的,细节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结局达到了她的预期。
宋澈只觉得衙门里没了她就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所以随便聊什么他都不介意。
这里徐镛正要唤人添茶,杨氏就领着阿菊端了汤盅进来。徐滢闻闻那香味,说道:“上次的雪蛤不是说没了么?怎么又有?”
杨氏轻睨她:“没有了不会去买么。”一面将汤盅先取了一盅放在宋澈面前。说道:“因为不知道世子爷会光临,所以也没有什么准备。随手炖了点汤,世子爷喝了解解暑热。”
徐滢愣住,他们家最近的卖雪蛤的铺子都有三里路,宋澈竟然有这么好的待遇。
徐镛却是难得地对杨氏有了丝笑意,“家母的手艺还不错,请大人尝尝。”
宋澈有点不好意思,他去别人家都是厨娘们做好吃的给他,从来没有哪家主人会亲自下厨煲汤给他喝。这样真的好吗?
他扭头看了看商虎。
商虎咳嗽了一下望天,你不喝可以给他们这些兄弟们喝啊,这香气都已经把肚里馋虫勾出来好久了。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人家毕竟看中的还是被自家女儿扑倒过的宋澈。他说道:“爷还是请快用吧,今儿王爷也在衙门里呢。”
宋澈得了提醒,知道怎么做了。看看那汤,忽然觉得不该白吃人家的,应该跟杨氏行个礼,于是站起来,跟她深作了一揖。
杨氏忙侧退了半步避开,说道:“世子折煞妾身了。快请上坐。”
宋澈便就坐下了,打开汤盅盖子,嗅嗅那香气,跟往日里自己在王府吃的差不多,但尝了一口,又觉得清甜可口,余甘绕喉。
他吃了半盅抬头,“为什么跟我们王府做的还有宫里吃的不同?”
杨氏笑道:“那是因为王府和宫里的膳房都是许多份一起做的,若是单独做,再结合个人口味差异做出来,自然又不同了。妾身听滢姐儿说过世子爱吃甜食,所以加多了些冰糖。木瓜的份量也有添减。再加上小炉子单独炖出来,火候又比大通炉更好把握,自然味道不同了。”
“怪不得。”宋澈恍然,再尝了一小口,果然香腻顺滑。“很好。”
杨氏再给他添了一碗,顺便给徐滢徐镛的碗也装上,就进内院去了。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宋澈看看碗里的汤,心情忽然变好起来,王府里从来没这么样一家人围桌子吃过东西,都是各吃各的。原来人多吃饭,就连一碗汤也是有滋有味的。
又继续起先前的话题。徐镛道:“滢滢这么机智,我真是甘拜下风。”
徐滢埋头吃雪蛤,没空回他。对付打她主意的这些人,该琢磨什么计策就是她前世生活的一部分,这只是内宅纷争,如果这都摆不平,前世里她怎么从不受宠的小公主翻盘变成赐封的贵公主的?朝堂不好说,内宅里她肯定是要当第一的。
“可是,你这么能干,来日我又怎么顶替你回去呢?”徐镛望着她,若有所思地又出声了。
徐滢和宋澈都从雪蛤碗里抬起脸来。
徐镛说的很是,算算日子,徐滢当初告的半个月假的确已经差不多了,估摸着也就是崔家来退还信物之后就得销假。徐镛与她的行为举止是截然不同的,这一去必定会面临不少人的疑虑,她都还没想到合适的办法应付。
她看着宋澈。
宋澈可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了不的。他说道:“你接下来两个月专门负责我房里的杂务,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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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九点还有一更!!!(未完待续。)
142 王爷来了!
专门负责房里两个月的杂务,这样遇到的人少,露馅的机会也少,两个月过去,大伙对她的印象怎么着也消磨了些,同时再有徐镛时不时地露面更正形象,倒也是个法子。
但是徐滢又总觉得这么样做会有问题,还没等想明白,外头金鹏突然一路呼啸进来:“爷!爷!不得了了!王爷来了!”
几个人都目瞪口呆,端亲王也来了?!
端亲王立在先前宋澈站过的位置,沉脸负手望着院内。
徐府里所有人再次盛装迎了出来,甚至包括后院里看门的大黄也闻讯挺脖站在了院角梧桐树下,随着奔出来的徐少泽口里的“王爷在哪里?王爷在哪里?”,树上的知了也戛然止住了叫声,直等他出了二门,到了端亲王跟前三尺,再把腰垂到了膝盖下,知了们才又虚惊一场似的接着叫唤起来。
“王爷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端亲王大手一挥,“世子呢?”
“在,在徐镛处!”徐少泽连忙指着三房。
“带路!”
徐少泽脚抬得太快,打了个踉跄,忙不迭地引着他往三房去了。
三房这里,三个人愣完之后立刻惊跳了起来!
端亲王来了徐家,那到底是徐滢出去见还是徐镛出去见?!
商虎他们也慌了神,宋澈这才刚吃过丈母娘煲的汤,怎么端亲王又来拆台了?这还让不让人好好说媳妇了?还想不想抱孙子了?
“不好了不好了!王爷已经往这边来了!已经到了院门口了!”
金鹏一路冲进屋里。一只鞋都落在了门槛外。
徐滢也是六神无主了,端着碗看看前头又看看后头,忽然拖着徐镛宋澈往后门走:“你们俩个翻墙走!金鹏出去告诉王爷。就说刚才世子爷和大爷已经出门办事去了!”
“翻墙?”
宋澈惊呆了,侍卫们也惊呆。他是送了整整三车上门礼的呀,居然出门还得翻墙?
“还不传你们少爷来迎接王爷?”
就在这时候外头又传来了徐少泽的声音!
徐滢不由分说将他们俩推向后门,一面使唤金鹏出去挡驾。
宋澈打了个踉跄站定,回头看了看屋里的身影,也只好拔腿蹿上墙头,回头再拉了腿伤方愈的徐镛一把。溜之跑也。
侍卫们尾随其上,顿时走了个干净。
墙外正偷*情的两只猫被突然跳下的这伙人打断了性福,顿时发出撕扯的两声吼叫羞耻地钻进了夹壁。
墙内徐少泽已经把端亲王引到了正厅。先前吃剩的三只碗被呆在帘栊下的石青抱在怀里。
端亲王扫了眼四下,目光落在还没停止摆动的帘幔上,说道:“世子呢?”
石青手一抖,还是跟过徐滢的金鹏有胆色。闻言上来道:“回王爷的话。世子爷和我们少爷在您到来之前刚走。”
“走了?”徐少泽皱了眉:“我怎么不知道?”
金鹏涎脸道:“大老爷在房里没出来,再说您也没来跟世子爷打招呼,世子爷走的时候自然也就不会特地去跟您告别了。”
徐少泽噎住。三房里如今连个奴才都敢堵他了么?但他怎能在这个时候跟他一般见识。回头望着端亲王,陪笑道:“这可真是不巧。不知王爷有什么事可否让下官替您代劳?”
端亲王扫了眼他,又看了看那渐渐停下来的帘幔:“不用了。”说完便拎着马鞭掉头出了门去。
到得门外上了马,咬一咬牙,才又策马回衙。
徐滢在墙角看着他出了门才把这口气松下来。
只是端亲王怎么会忽然跑到徐家来寻宋澈呢?他又闯什么祸了?
端亲王父子来这么两趟,把个徐老太太从午睡床上惊起来两遍。转头杨氏就被老太太传到上房拉着问东问西了。
杨氏因着徐滢嘱咐过暂不跟长房算帐,因此始终淡淡地。应付了两句尽到本分就回了房。
冯氏被徐少泽打了,自是没出来,黄氏如今夹在中间则越发不多嘴了,只顾着怎么陪老太太家长里短。二房里没有姑娘,徐滢和徐冰都犯不着她,黄氏自己娘家也是有势的,只要伤不到她,她自然也乐得从旁乘凉。
宋澈跟徐镛翻了墙,直到看着端亲王带着侍卫打马离开后,又去往衙门里吴国公处哈啦了几句公事才回公事房。
他这里才进门端亲王便知道了。
端亲王早就把手里的马鞭擦得光溜溜。
派去寻他的人先前带回的结果是他果然去了徐家。而且据说还带了三大车的礼!
他听后青筋都冒出来了!外头传他跟徐镛那小子好得穿一条裤子,他还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不清不楚吗?居然还拖着好几车礼招摇过市跑过去!
“把宋佥事给我叫过来!”
宋澈来了。
马鞭一下甩在桌面上:“你跑去徐镛家干什么?”
宋澈皱了眉,“他是我属官,我怎么就不能去找他!”
端亲王操起只笔筒砸向他:“有什么事不能衙门里说!非要跑到人家家里去?!还拉着三车东西招摇过市,你是怕人嚼不烂舌根还是怎么回事!”
“别人说什么跟我有什么相干?”宋澈也毛了,搞半天追他追到翻墙出来居然是为这点破事!“有本事他们当着我面来说!别人说我跟徐镛有什么我就不能去找他,别人要说我杀人了我还就得上都察院负荆请罪去了?!”
端亲王气到无语,又一鞭子甩到桌上:“你还敢顶嘴!”
“你不讲理我为什么不能反驳!”
端亲王指着他,憋了半天却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这兔崽子说的也没错啊,如果他跟徐镛是清白的,那别人说什么理会它做甚?可关键是如果没什么你上人家门还带捎礼干什么?这是你一个当上官该做的事吗?
别说三车礼,就是三盒那也不在理上!
他有脸做,他都没脸帮他说!
他指指他:“等徐镛回衙,让他回到我这儿来!”
宋澈愣住:“不行!”
“不行也得行!”端亲王掀了桌子:“这衙门是老子做主!”
宋澈完全无语了,徐镛要是回这儿来,那要要穿帮可是眨眼的事,绝对不能让他回来!
“他,他伤了脚,又跟我告了几日假,暂时还回不来呢。”他木着头皮这么说道。没怎么撒过谎,说起话来有点不利索。
“伤脚?”端亲王冷笑着,咬牙走过来,“怎么伤的?爬墙伤的?”
宋澈抿紧唇,脸都涨红了。他居然连爬墙的事都知道……
“等他跟崔家那事儿办完,让他即刻过来报到!”
端亲王拿起桌上的考勤册子甩到他身上,拎了马鞭走了。
宋澈看看那册子,忽觉脑袋发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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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伯爷缺钱
崔家这边,约定好的三日已只剩了最后一日,崔伯爷愁得早饭都只勉强吃了半碗粥。
堂堂一个伯爷府,五千两银子要挤还是能挤出来的。
虽说穷了这么多年,除了早几年大姑奶奶出嫁的时候顺便添制了几样家俱,到如今家里也没有添什么东西,但他的俸禄以及南边那个茶园每年还是有七八千两银子的收成的,再加上手头尚余的十来个铺子,每年也能拿回几千两的赁钱。
这些加起来就有一两万两了。
但是府里开销也不少,近几年不办事不怎么应酬,面子上勉勉强强应付过去,每年光日常支出也得七八千两。昨儿夜里看了看帐本,帐上总共还有六千多两。这也就够下半年的嚼用以及人情往来。也就是说把帐上全清光了度日也是个难事。
又上哪儿去筹钱呢?
跟人借么?他堂堂亲军十二卫的副指挥使,去跟人借钱使,那还有什么脸面在朝廷行走?再说了,这一借别人不就知道他崔家是个空壳子么?
可不借的话怎么办呢?跟人借印子钱?那更不得了。
崔夫人手里倒是还有份嫁妆,可是那嫁妆是留崔静茹的,当初大姑奶奶出嫁时就分出了一部分,就算是这些年经营得善,总也不能生生变出一份来。何况剩下的将来还要预备崔嘉娶亲,这钱自然是不能动。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借了。
可又找谁借呢?
他咬咬牙。去了他的老搭档亲军十二卫总指挥使胡将军府上。
胡将军府上新到了两篓大螃蟹,留他吃酒,同桌还有四五个他的族兄弟。约定猜拳输了去万喜楼听戏,众人敬他是伯爷,还让了庄给他。他杯子还没沾唇就觉得屁股底下长了刺,推说府里有事就出了来。
在街上转了半圈,他又往吴国公府上去。
吴国公喜清静,不爱聚众喧闹,常跟他单独在府里喝点小酒。聊点小天儿。
国公府果然是清静的,吴国公在书房里吃茶。见他来便跟他打听要不要买田府?原来吴国公属下一名将军犯了点事,需要变卖田庄回乡归祖。“我记得老弟家里只有南郊那个庄子。要不置下来?一年少说也能收成四五千两,八万两的价钱买下来,可一点不亏。”
他没吭声。
吴国公又道:“嫌贵?少两千两怕也不是问题。我们家就是庄子太多了,用不着这么多。话说老弟你当这么大的官儿。还有爵位俸禄。也不在乎这几千两小钱吧?”
他背脊冒汗,又出来了。
还能去找谁呢?就是还有人可找,他也不想去扫这个脸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崔家败落,但光是看看他们那排场他这心里也扎的慌。当初他可也是挥金如土的主啊,江南江北的庄子,河东河西的宅子,南北两京的铺子,他指甲里抠点灰下来都够买好几十筐那样的大螃蟹了。又哪里惧什么请人上梨园听戏?
“老爷,前面就是咱们大姑奶奶府上了。要不要进去?”正漫无目的地走着,随从忽然这么说道。
崔伯爷闻言一顿,前面那金碧辉煌一栋宅子,可就正是忠武侯府?
崔家大姑奶奶静萱也是崔夫人所出,五年前嫁给了忠武侯世子殷商。殷家是减等袭爵,到殷商这代就是伯爵位了,如今与陈国公掌领着后军营,崔静萱嫁给他倒也是门当户对。
在大姑奶奶出嫁之前,崔家虽然拘谨,但也还有盈余,可殷家当时下的聘礼不少,为了给女儿争光,崔伯爷跟夫人又往嫁妆里添了不少银子。之后与殷家这些年的人情往来,他也从没失过大姑奶奶的脸面,以至于家底越发见薄,到如今都愁到上了街头。
崔静萱当着侯府的世子夫人,手上嫁妆也不少,殷商也还争气,区区五千两银子必定难不倒她,难道要去跟她开口?
因着是最近这几年才变得窘迫,所以崔嘉他们兄弟姐妹都不知道府里疾苦。崔静萱自然更不知情。这些年不想打扰她的生活也一定没去寻她说过拿钱这事。
这又要找个什么由子去跟她说呢?
然而现如今显然也没有更理想的人选了。
他在街口思虑了半晌,到底还是咬了咬牙,抬脚往殷家去了。
等他前脚进去,太子跟后就从侯府对面的茶馆窗内收回了目光。沉吟了半晌他问对面的程筠:“这崔涣有什么难处么?”
程筠眼里也有些疑惑,“按理说是不会有。”这阵子崔伯爷虽然被崔嘉这事搅得焦头烂额,但如今尘埃落定,该了断的都了断了,理应也没有什么好难得着他的,可他怎么会在自己女儿府外街头徘徊这么久呢?
太子道:“他莫非缺钱?”
程筠微顿,笑起来:“这话怎么说的?”
“瞎猜的。”太子笑笑。转头他跟身后太监使了个眼色。
大姑奶奶还是心疼父亲的,就算崔伯爷没说出个什么了不得的理由,她也二话没说取了五千两银票给他。崔伯爷惭愧到连晚饭也没心思留下来吃,往忠武侯屋里吃了杯茶就走了。
回到府里跟崔夫人一说,崔夫人也只有叹气,落到要跟女儿借钱使的地步,实在也够丢脸了。不由也想起落在徐家的那份东西来,说道:“这事要是处理完了,还得尽快想办法把那物儿取回来才好,否则的话这日子哪是个头?”
崔伯爷深以为然:“谁说不是?”
这里拿着银票,不免就沉思起来。
三房的日子总算清静下来,到了崔家退物这清早,杨氏就把收在箱底的崔家信物取了出来。
是块上好的玉,上面刻着崔家的标记。同时还有幅写着愿两姓交好之类字语的白绫,边缘有毛,看着应是撕下来的。
平平常常,也符合当时情景。
到了辰时初,崔府的管家就带着银票与信物如约而至了。徐少川给去的信物而是枚古朴粗犷的斑指,瞧着也甚符合徐少川在徐滢心目中的形象。当然也还有一幅同样的字据,是寻常的织绵布,字迹却是十分苍遒。
徐镛这里把银票数目全点完,这里徐滢也把这些年收到的崔家年节赠礼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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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侍卫忠心
钗环首饰倒有尺来长一只木匣子之多,还有些吃用之物则折算成了银钱。“把这个拿回去,你们崔家跟我徐家三房就两清了。”这匣子东西虽有不少,她倒不稀罕,哪怕是块布头,只要沾个崔字,她都是要还给人家的。
崔府管家窘迫地出了门。冯氏早派了人在门下等着请他过去长房,他也只拱手推掉匆匆走了。
这下财物两清,彻彻底底跟崔嘉没了关系。
只是让人仍未放下的是,崔家的钱或者说产业到底去哪儿了呢?
还有两日徐镛就该销假回衙,崔府管家走后,他就把早前托人查的消息拿了回来。
“窦家在大梁为官也有三代的历史了,窦旷的祖父也是知府,其父是京官,窦旷当年殿试高中探花,在六部辗转七八后升大理寺少卿,三年后外放做了云南知府,这一年他三十一岁。七年后他被衙史刘惠弹骇,次年正月朝廷派出的钦差查到他通敌叛国的证据,同年五月收审,由崔涣奉旨带他归京。”
徐镛把卷宗都交给徐滢。
徐滢认真看了两遍,说道:“这里头有没有跟崔家有关系的人?”
徐镛想了想,“没有。但是,本来奉命负责这次押解的不是崔涣,而是左金吾卫指挥使季昀。季昀与崔涣关系极好,在出发的前一日季母突然病急,正好当时崔涣在场,季昀便进宫把这差事转托给了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当然这也是我打听来的。究竟季母的病跟崔涣有没有关系,已不可查。”
连徐镛都能立刻把崔涣跟窦旷案子每个细节联系在一起,可见他也觉得崔家的财产跟那次事故透着可疑了。
“这事值得再去查查。”
徐滢道。“如果季将军的母亲病危跟崔涣真有解释不了的巧合,那就能说明崔涣一定在这趟云南之行中私下做过什么手脚,或者说参与过什么。如果能证明这点,或许我们还可以推断京郊外劫囚的那些人有可能不只是冲着窦旷来,而是冲着崔涣来。”
徐镛点点头,说道:“好在这个事已经不急,可以慢慢查。倒是眼下家里这堆事要紧。”
这里正说着。金鹏又跑了进来:“爷,小王爷身边那位侍卫大哥来了。”
徐滢抬头一看商虎立在外头。遂让人把他请进来问:“佥事大人有什么吩咐?”
商虎看了下徐镛,说道:“我们爷让小的来告诉。王爷昨儿回去之后就发了话,让徐大人销假回衙之后就仍回王爷那儿当差。”
徐滢和徐镛皆已目瞪口呆。
商虎看他们这模样略有不忍,顿了顿才横心说道:“王爷还说了,大人忙完跟崔家的事后就请立刻回衙。”
徐滢吸气过猛。呛了一口。
办完事就回衙。那意思岂不是说明天就回?
明天就回衙,而且还是回端亲王身边当差,这不是在劫难逃了吗?!
徐滢站起来,正要说话,商虎又开口了:“不过我们爷昨儿晚上又替徐大人跟王爷多讨了一日假,许他后日才回去。”
徐滢一口气堵在喉咙,半晌凉凉地瞥他道:“商侍卫,您说话能痛快点么?”
商虎笑了笑。拢手站好。
鉴于他们家主子的纯真,作为一心盼着他好的他们当然也要在未来主母面前重点突出突出他的功劳。这样她才会看到他们主子的好。不然的话要等那个榆木疙瘩开窍讨女孩子欢心,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他这里告辞出来了,徐滢跟徐镛发起了愁。
即便是多告了一日假,那也只剩下一日半的功夫,总不可能再找由子往后拖,且不管能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到好法子,总管端亲王既已恼,那这差事也丢得了。而如今不这么做,就只能硬着头皮上,硬上不就是撞枪头上么?
这里绞尽脑汁想了半日,徐镛站起身来:“老这么蒙来蒙去也不是办法,索性我直接去找王爷说清楚。王爷行事甚为公正,或许我能在他手下讨得一线生机也不一定。”
徐滢想不出辙来,也只得答应。这不是还得后天才去么,大不了丢卒保车,就算衙门这事保不住,只要武举那事儿不出岔子也不算坏事。
但这事到底在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这差事毕竟得来不易,若能保住又该多好。
王府这边,端亲王这两日也没好脸色。
宋澈的品行他本是相信的,但人活在世上总归不能太过我行我素,他身为王府的继承人,老让人家背地里说闲话,对宗室名誉也不好的。虽然说作了让徐镛调回身边的决定,可这又哪里真正止住外头的闲言碎语?只怕他这一调,外人还要嚼得更厉害。
又加上皇榜期限日渐靠近,难道真把程淑颖娶回来么?这样对王府以及对皇帝可都有些被动了。
宁夫人看他茶不思饭不想,便炖了些清火安神的汤给他。
他尝了两口甚觉无味,索性就撂下碗出了门。
宁夫人在廊下目送他远去,遂把太监胡绵叫过来打听因由。
胡绵把早两日听来的传闻告诉了她:“……整整三大车,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世子爷可从来没对谁有过这样的恩典,徐家这回可算是长脸了。恰巧徐镛的大伯徐少泽又是个甚喜攀附的主儿,徐镛巴上咱们世子爷,徐少泽算是也跟着沾光了。”
胡绵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满满的讥讽。
宁夫人却望着栏下一丛杜鹃若有所思,半日才轻声道:“世子爷不是那种人。不过这个徐镛倒是本事,能令我们世子放在心上的人不多。”说完她又扬唇回过头来:“上次荣华宫那事,是不是就栽在这徐镛手里?”
胡绵道:“正是他。传说此人奸诈狡猾,当初连世子爷都吃过他的苦头。不过王爷倒是挺欣赏他,这次外头传的这么厉害,王爷也没把他踢出衙门去,只是让他仍回自己衙门身边当差而已。”
宁夫人抬起下颌,又道:“荣华宫还有多久出来?”
“应是还有将近两个月。”
“两个月,”她微微扬起唇角,“在她出来之前,咱们必须替王爷解去这皇榜之忧。只有替王爷把这烦恼给解了,这王府的掌印大权,才有可能落到我手上。”
胡绵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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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跟本王追!
徐滢想了一夜没辙,也只好做好明日徐镛负荆请罪的打算。
但是这事毕竟又不宜被更多的人知道,若是在衙门里说,端亲王发起怒来必定闹得满城风雨,所以她想了想,便跟徐镛商量道:“最好还是去王府。就是再闹,那也只有王府的人知道。而且以宋澈的势力,要想管住王府里知情人的嘴巴还是不成问题的。”
徐镛深以为然,“这差事倒不那么重要了。只是你才被退婚,若是再传出这顶替的事去,名声就更不好听了。”虽然说崔家立的字据上承认是他们的过失退婚,但退过婚的姑娘家总归不像原先那般吃香了,碰上那讲究的人家,恐怕还会生出些想法来。
徐滢倒不纠结,嫁不嫁人这事对她来说还真就还没形成个问题。
这里就商量好了,徐滢便打算夜里与他一起去,到时在王府外头等他。
下晌徐镛修了封帖子拿给徐滢看了看,只见修辞得当分寸得宜,一笔字也是写的极好,想来自幼是受过杨老先生教诲。
徐滢没意见,便着金鹏去投给了王府。
端亲王正好到府,听说徐镛要来访,眉头一皱答应了。
晚饭后徐滢仍穿了早先杨氏为她新制的直裰,与徐镛在杨氏忧心忡忡的目光里出了门。这要是在王府里没落着什么好,可就得捅到宫里去,捅到宫里,那就不是丢不丢差事的事了。
兄妹俩一车一骑,路上说了些可能有的刁难。到了王府前,徐镛便下了马。
徐滢趴在窗上又道:“如果王爷实在要为难你,哥哥便唤我进去。”她跟着来也是为防端亲王有疑义。但往后成与不成她都不能替他了,如果徐镛能够独立解决这件事最好,如果不行,她只好再进去争取争取。
徐镛想了想,点头给门下侍卫递了名帖。
侍卫们想是收到命令,即有人前来引他踏上广场左侧通往承运殿的庑廊。举目望去整个王府在淡月下重重叠叠,东西两路建筑呈端丽的对称之状。承运殿巍峨雄浑,四处锦绣膏梁,飞檐斗拱。华丽绝伦,就犹如一座缩小版的宫城,
端亲王早就在书房里等候了。
见到侍卫带着个挺拔沉稳的少年走进来,他倒是忍不住停了沾墨的笔多看了他两眼。直等他行了礼才搁下笔说道:“徐镛?”
面前的徐镛俊眉朗目。与以往的他相比。五官之中少了狡黠而多了沉稳,立在堂下身姿笔直,双唇轻抿,隐隐有凛然不可欺之状。而以往的他小动作可多了,往往不到这么会儿的功夫他已经跟你唠了三四句,还会行云流水地把你的茶沏好,顺手把你桌子上的散落的物什整理好。
“你有什么事情要禀报?”他端起茶来轻抿了一口。
徐镛这里进了王府,昭阳宫也知道了。
宁夫人在窗下略站了片刻。凝眉道:“世子那边呢?”
胡绵道:“没听说荣昌宫有动静。不过显然是知道了。”
宁夫人点点头,在榻上坐下来。“世子没动静,那就证明我说的没错。他们之间是没有那回事的。既然没有这事,那也就说明世子还是喜欢女孩子。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有计可施。”
胡绵笑道:“若是能解除王爷的燃眉之急,又能够牵制住荣昌宫,对夫人来说可就妙了。”
宁夫人闻言也扬了唇,默半晌,又轻叹道:“你这就去问问我哥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想头了。”
徐镛这里进门后,徐滢就歪在车厢里等待起来。
今天晚上有月亮,王府外这片空地还是挺开阔的,这使徐滢也回想起她前世的公主府来。她因为后来晋位为贵公主,所以府邸也并不亚于亲王府多少。公主府就在驸马家的隔壁,两府中间有甬道,可称作是一府。
在附马房里捉奸的那一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想起附马的窘样她笑出声,顺势撑着凳子坐起,目光就瞟见王府里忽然有马车驶出来。
是辆有着王府标识的大马车,而且四角的穗子还是翠色的,——虽是夜里,但离得近,借着月光也还是能分辩出颜色的。出了府门之后马车便往街上飞驰,夜里街头人不多,很快马车就消失在街头不见了踪影。
这种大马车徐滢曾经见过一次,上次万夫人约她在外见面,她见到她的马车垂的就是这种穗。
端亲王和宋澈的马车垂的是加赤金顶的朱红穗,如果王妃在世,也是这种颜色。万夫人如今仍在禁足,那么这马车本身应该是属于宁夫人的了,都晚上了,宁夫人还这么着急地派人出府去?
徐滢盯着街头想了一阵,扭头到小厮们这边跟他们道:“石青去瞧瞧方才那马车往哪儿去了。”
说完她顿了顿,又说道:“金鹏去把宋佥事请出来。”
书房这边,端亲王这里问到徐镛来意,徐镛便颌首道:“回王爷的话,下官犯有一罪,今次是特地前来负荆请罪的。”
“什么罪?”端亲王脸色沉凝了些,毕竟宋澈如今被人传得这么不堪,他徐镛也是有责任的。他既来请罪,他当然不会姑息含糊。
徐镛沉了沉气息,说道:“不知道王爷有没有觉得下官跟之前的徐镛有些不同?”
端亲王一顿,看出来了啊,咋没看出来?本来就觉得他今天格外爷们儿,他这么一说,他就更觉得他变了。这声音粗些了,眉毛好像也粗些了,目光很澄静,肤色白也是白,但却不如先前的细腻……对!还有个头,个头也似长高了些。
这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察觉到事出异常,目光越发锐利地落在他身上:“你难道不是徐镛!”
房外的侍卫听见动静,立刻拔了刀闪进来。
徐镛看看左右,垂头道:“回王爷的话,下官的确是徐镛,但之前您看到的那个,从那日中军衙门早上开会,被宋佥事追到王爷公事房来然后让你派去堵门的那一个,却不是下官。”
“那是谁!”
“王爷。”
正在这时,伍云修匆匆从门外进来,走到端亲王身边说道:“世子方才带着人随府外一辆马车里的人匆匆出去了,那里头坐着的人——”说到这里他深深看了眼面前的徐镛,然后再接着说道:“那人跟这位徐都事长得一模一样!”
“什么?!”
端亲王弄懵了,“他们人呢!”
“已经往安溪桥的方向过去了。”
端亲王咬牙指了徐镛两下,朝侍卫们挥起手来:“跟本王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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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撞个正着
徐镛见状微愣,连忙也跟了上去。
徐滢跟宋澈趁着月色立在安溪桥头的青石巷口,拢手望着对面一座精巧宅子:“这就是石青跟踪到的贵王府宁夫人派出的人的去处,宁家在京的一所别院。”
此处跟王府只隔着小半个北城,先前石青不到一盏茶时候就带回去了消息。
原先在衙门时小吏们没少唠王府的八卦,宁夫人是宫里德妃的庶妹,当初太后为了避免万夫人一手遮天,所以听从德妃的建议把宁氏纳给了端亲王用以制衡。但宁家远在山西,在京虽有产业但却没人留京居住,这宅子里居然有了人。
本来这没有什么,但随后出来的宋澈也不知情。如果是宁家人进京,王府必定要安排其进府面见,身为世子的宋澈不知道,那就只能说明宁家人此番上京是没有知会王府的。不知会王府却又夜里派人接触,难免让人意外。
所以徐滢就八卦了一把,引着他到了此处。
宋澈全程没好脸色:“她最近跟老头子粘得挺紧。”
徐滢看了他一眼。端亲王正值盛年,身边总共才两个妾,一个关起来了,剩下这个要不粘他,他不有毛病么?“我听说这位夫人相貌生得极为出色。”小吏们说太后之所以会挑宁氏来压万夫人,就是因为她有着一副强过万氏许多的容貌。
宋澈瞪了她一眼:“丑!”
说完掉头走人。
徐滢笑笑,说道:“还是进去看看吧。我听说王府的中馈原先是两位夫人共掌。后来却变得由万夫人独掌。我还听说这位万夫人原先跟王爷有少时的情谊。王爷对她十分看重,但宁夫人却能在王府与她平分秋色,真是不简单。
“一个手段并不简单的人。被万氏夺去这王府中馈这么多年,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徐滢望着他,再说道:“若是我,一定会想办法把这权力再拿回来。按大梁律例,亲王正妃殁后有子则不再立妃,这王府中馈大权落在谁手上,谁就算得上后宅里的一把手了。”
宋澈拉下脸:“那是她们俩的事。跟我有什么相干?”
“他们斗来斗去斗到最后,不就剩下跟你斗了么?”徐滢往前走了两步,“没有一个侧室会安于做妾。没有一个被压迫的人不渴望翻身,不管万氏和宁氏斗到最后留下谁,她们接下来的对手,都是身为嫡子的小王爷您。”
这事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她可都是替他着想。
宋澈道:“你的意思是我还会怕她们?杀一两个妾。皇上还要不了我的命。”
“那是。”徐滢道,“您就是杀十个妾,皇上也不会动你一根脚毛。关键是这两个妾她们都生了儿子,她们的儿子还是大梁的郡王。她们死了,他们的儿子不会替她们报仇?而世子如此残忍暴戾,王爷也会对您寒心的。这名声传出去,您的满腔抱负也就完了。”
宋澈眉头皱了皱。片刻后却是又不声不响走到了宁家宅子底下。
徐滢跟着走过去,他抿唇看了眼她。便就招呼商虎他们上前了。
并不是头回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而且此地又不如承德蒋府那般危机重重。一伙人立刻轻车熟路地进了宅子,很快就摸到了正院。
敞开的窗内很容易见到两名交谈的男子,左首着太监装,正是先前石青禀报过的宁夫人的内侍胡绵,而另一人蓄着两撇八字须,模样介于三四旬之间,表情多变,看着便是惯于阿谀之人。宋澈道:“这是宁氏的哥哥宁泊然。”
徐滢看了眼,正好瞧见这宁泊然拿了张写了字的纸递给胡绵:“人选都列在这上头,带去给夫人过目便是。”
徐滢顿了下,碰碰宋澈,宋澈已往后头跟商虎他们递眼色示意了。
没多会儿这胡绵就出了来,一伙人尾随着他出了府,等他跨门之际,猫在檐下的商虎忽如一阵魅影般掠过他身边,便把藏在他怀里的纸给取了出来。
“怎么全是些女人的名字?”到了街口别人家灯笼下,他皱眉把纸条递给徐滢。
徐滢看了看,果然是。而且名字后头还都写有后缀,个个都是出身官户,年纪还都在约十六七岁上下,有些什么特长都给写出来了。看完之后她微顿片刻,哈哈笑起:“这是在给你相媳妇儿。”
宋澈顿时红了脸,把纸抽回去:“瞎说什么!”
徐滢道:“眼下王爷最头疼的应该是如何应付这皇榜,如果宁氏能帮王爷解决,夺到这掌印之权不说轻而易举,至少也会轻松很多。就像她替冯家来劝说王爷一样。冯家失败了,她再找个过来又有什么不可能?”
宋澈顿悟,立时沉下脸色,“她敢!”
“有什么不敢。”徐滢摊了摊双手,“这又不犯法。”
宋澈怒了,“她是什么东西?也敢三番五次地算计我!老子的婚事凭什么她来插一脚!”
说着就要掉头回王府。
徐滢在身后道:“她这也是为替王爷排忧解难。王爷知道了,也怪不着她。你就是去,也只会落王爷一顿骂。”
宋澈气恼地转过身来。
徐滢把脸凑上去,笑道:“我教你个法子整她。”说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起来。
宋澈被她突然盈过来的暗香袭得醉了醉,再屏息一顿,她脸颊畔的体温都已经蔓延了过来,顿时觉得这月光都有些太闪亮了。
端亲王带着侍卫们一路到了安溪桥,抬眼便见桥那头交头接耳的两人,一个朱衣金冠,一个锦布直裰,就立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耳鬓厮磨!而那兔崽子竟然还迁就着对方矮小的身躯,倾着身子去听他说话!
端亲王顿时气得手脚都发颤了!
他几时见过那兔崽子这么乖顺?他竟然对个男人这么俯首贴耳!
不由怒气上涌,扬手道:“把世子跟那厮给本王拖过来!”
随后跟上来的徐镛见状也是呆愣了,他妹妹跟宋澈这么亲密是怎么回事!听得端亲王怒喝,连忙从成群的侍卫中跻身上前,咬了牙下马跪地道:“王爷息怒!前方与世子在一处的,是舍妹徐滢!并非是不明来历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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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何喜之有?
“什么?!”
端亲王下巴骨都要掉下来了,而身后正准备冲过去扑人的侍卫们则齐齐倒抽了口冷气!
“下官说,前面跟宋佥事在一起的,正是下官的双胞妹妹徐滢。”
徐镛硬着头皮说出来。本来早就想好了在端亲王书房将事情慢慢铺陈出来的,哪里想到半路上又出了这夭蛾子!眼下端亲王一副要杀人——不!简直是要吃人的模样,形势完全变得被动,他根本不知道端亲王居然还派了人盯着宋澈!
但到了这会儿,他也只能把事情就地和盘托出了。
端亲王听得扶剑的手都攥出油来了!
先前徐镛说前些日子代他上衙的另有其人时他还在想世间哪里会有这么相似的人,原来他竟还有个双胞胎妹妹!代替他的既然不是个男人,那就说明宋澈的取向是正常的,这是件好事!但他们竟敢李代桃僵愚弄上官,愚弄所有人包括皇帝,他们眼里还有王法?!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咬牙指了指徐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跨上了桥头。
宋澈这里听着徐滢说话,心思早飞去了她身上,至于她说的什么,听的并不甚清。
每次她靠近的时候他就会觉得心跳如鼓,烦死人了。
但是她的气息又带点甜,让他又总舍不得离远点。
“你怎么了?”她忽然拿扇柄戳着他。
他脸腾地红了,支吾道:“风。风迷了眼。”又说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会说谎了。
徐滢望了他片刻,笑一笑,“那我给你吹吹?”
“不用。”他别过头。说完了又有点后悔。于是又把头转回来。小声道:“那你吹吧。”说着把头低了点,自己凑过去,正好压在她脸上方。这姿势看起来好暧昧,他连她唇上的小细纹都看得很清楚,她不会以为他想亲她吧?
他可一点都不想这么做。
他的脸更热了,心跳得也更厉害了,连忙把眼闭上。
徐滢忽地看他凑过来。也是扬了唇。大夏天的轻风徐徐,哪里会有什么风沙迷眼。盯着他眉眼看了会儿,直到看得他面红如茄紫。她才扬唇把扇了收了,说道:“把头再低一点。”
他就低了点儿。
她踮脚捧起他的脸,吧唧往他眼窝里嘬了一口,“好了。”
宋澈心里开花了。牡丹花。莲花,芍药海棠,满胸膛都是,把他的脸都染上春色了。
已经走到桥尾的端亲王看到这幕,惊得倒抽着冷气后退了半步!那是他儿子?!他没有眼花没有做梦,那勾着头变着法儿跟那无法无天的死丫头片子索吻的人真的是他儿子!
天哪,他这张老脸!
紧随在后的徐镛看到那俩这一幕,也险些没昏过去!那可是他的妹妹啊!她胁迫冯氏拿回嫁妆。施计严惩崔家冯家和冯氏母女,这胆子已经够大了。她竟然还在端亲王追来的这当口占人家儿子的便宜,她是不是嫌死的太慢了!
诚然作为哥哥此刻他更该关心的是她的清白,可清白这种东西对于不管在哪里都混得如鱼得水的她来说,真的有那么在乎么?他眼前还是先在乎她的性命比较好!
他这里急得心火直往上蹿,可端亲王不出声,他也不敢做声。
而偏生这会儿商虎他们为免生针眼,早就有眼力劲儿地避到了远处。宋澈心无旁鹜,被嘬了之后只觉满天的稀星看上去华丽极了,咳嗽道:“这里风大,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风这么轻,花这么香,月光这么美好,他不想跟她分开了。
徐滢揩完油后心情也很不错,抖开扇子道:“去哪儿?”
他红脸道:“你说。”
她等他的脸红到脖子根儿,忽然一笑:“南风馆?”
他蓦地一愣,然后窘了,“我不去!”
徐滢笑得前仰后合。
宋澈望着她那样子,全没好气,但眼里又明明满是温柔。
端亲王无语地背转身,他真是没眼看了!
这就对了!这哪里是个正常的将门子弟做出来的举止!这厮果然是个女的,宋澈这兔崽子平日里跟个炮仗似的谁也碰不得,居然在她面前言听计从?天哪,他知不知道她是个女的?他一定不知道!他英明一世怎么就养出这么个棒槌来!
“带走!”
树上打着盹的商虎他们被这声音震得一个个掉下来了。
正肆无忌惮中的宋澈和徐滢猛地换了表情,睁大眼往桥那头看来!
“王,王爷!”宋澈目瞪口呆,徐滢也傻了!端亲王怎么会到这里来?还有徐镛为什么也在!
“回府!”
端亲王瞪了眼他们俩,真是气死了。
一路人马又回到王府,徐滢和宋澈像是被人从床上逮住一样被灰溜溜押进承运殿。
端亲王脸色堪比锅底,伍云修从旁递了茶,看看徐滢他们两个又看看徐镛,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端亲王指着徐滢问宋澈,岂有此理,他徐家兄妹把他蒙得团团转不说,居然还把他儿子给耍了,当他们五军衙门是吃素的吗?当他们父子俩是傻子吗?!
“知道!”一路上虽然没人跟宋澈说什么,但看这阵仗也知道端亲王是摸过底了,于是也没遮掩,“我早就知道她是女的。”居然还带着点得意。
端亲王快气背过去了!
他指着徐滢又指着宋澈,拍桌子道:“那本王为什么不知道!”
“不知道多正常,她在我的手下当差又不是在你的手下。”宋澈咕囔着。
徐滢看看徐镛,徐镛满额头是汗,暗地里冲她摇了摇头,约是一言难尽的意思。
“那好啊!”端亲王冷笑着,“那就给我来人!把徐少泽给本王传过来!本王要带着他跟他的侄儿侄女一道进宫面圣去!”
蒋密看了眼他,躬着腰出门。
宋澈一个箭步将他拦住:“不能去!”说完又冲回到端亲王面前:“只要王爷的人出门,我这里立刻就进宫辞官!而且我也再不回王府,更不会理会你们说的什么婚约不婚约!”
真是个棒槌。徐滢扫了他一眼。
端亲王果然气得肺都要炸了,指着徐滢道:“这都是你挑唆她的?你该当何罪!”
徐滢挪了挪跪着的两腿,清了下嗓子道:“回王爷的话,宋佥事胸怀韬略,杀伐决断,就如同另一个英明果断的王爷,哪里是我等能够唆使得动的?民女没有唆使他。”
端亲王又拍桌子:“那他为什么会不惜为你丢官弃爵!”
他本来对这丫头印象挺好的,不然也不会在皇帝跟前替他们打保票,更把她推到宋澈那里去了。但他身为上官,被她蒙了两个月之久,如今他那傻儿子还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这面子他要往哪搁?往后皇帝问起来他怎么办?跟他说之前他见的徐镛是个女的吗?
“王爷误会了,宋佥事这并不是为我。”徐滢抬头道:“大人他这全都是为王爷您着想啊。”
端亲王板着脸,“这话从何说起!”
徐滢道:“首先民女和徐镛都要跟王爷承认错误。不管什么样的原因,我跟哥哥都确实做了些不对的事情,但是请王爷想想,我在衙门里这两个月并没有犯下别的错误,相反还助宋佥事办了好几个案子。不说功劳,总算是尽到了本份,更没有伤害社稷根本。
“而且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改善改善在家族的处境,并没有对朝廷有不轨企图,否则的话我们也不会主动上门说明。
“既然我们并无恶意,而本来就可以私下解决的事,王爷若是捅到宫里去,那就成了公务,如果是这样,民女倒宁愿王爷私下里处罚我和哥哥,因为一旦由皇上处决,不但皇上没有面子,同时也会伤及王爷的英名。我想宋佥事正是为了维护王爷的体面,才会如此阻拦的。”
端亲王指着她,竟然无言以对。
这丫头的机灵他早就领教过了,但她居然一点都不怕,这当口还能把话说得头头是道才叫奇了。
“你这么说,难道是撺掇本王跟你们一块欺君?”他沉着脸,同时又看了眼旁边的宋澈,砰地放了杯子:“一丘之貉!”
徐滢想了想,说道:“民女并没有见过皇上,怎么能算是欺君呢?”
端亲王顿住,她这话也没说错,上次皇帝去见她的时候又没表明身份,既然他没有表明身份,谁能证明当时的他就是皇帝呢?虽然很可能她已经猜出来那就是皇帝,可皇帝都没承认自己,他当然也没有理由点破。
既然她没欺君,他是没必要捅进宫了。
他眯眼扫了眼她,再看看徐镛,说道:“那你们今儿夜里是想怎么着?”
徐镛连忙跪地道:“下官深知有罪,是来请求王爷处置的。”
“处置?”端亲王冷笑起来,“那我处置你还是处置她呀?”
“是下官的罪,请王爷处置下官便是。”
端亲王咬牙沉吟。
伍云修看了这半日,忽然轻轻咳嗽了一下。
端亲王侧脸看了眼他,便就应他的示意走到了屏风后。
伍云修见了他便就微笑拱手:“恭喜王爷。”
端亲王怔住:“本王何喜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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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 雁过拔毛
伍云修含笑说道:“自然是恭喜王爷将要做公公了。”
端亲王再怔住:“公公?本王哪来的儿媳妇?”话说出口他又是一顿,他没儿媳妇,那刚才嘬他儿子的死丫头又是谁?他恍然道:“难道你是说——”
“没错。”伍云修点头,微笑道:“徐姑娘机智敏慧,下官以为堪当大任。”
端亲王摸着八字胡琢磨起来。
徐滢这里跪了半日,腿有点疼。宋澈几次叫她起来,可到底他作不了主,又不知道端亲王他们在后头算计什么,她也只好且硬顶着。
说话间屏风后人影一闪,端亲王就负着手跟伍云修出来了。
坐上王位后他先睃了眼地下的徐滢,然后没好气地看了看一壁的宋澈徐镛,说道:“你们先下去。”
宋澈不肯走。徐镛也不肯。
端亲王又要拍桌子,伍云修连忙道:“世子爷和徐大人先出去吧,王爷且跟徐姑娘说几句话。”
徐镛无奈,相信端亲王不会太为难她,便躬身出了门。宋澈看了徐滢两眼,又扫了眼端亲王,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走出门外又使眼色给商虎他们。商虎会意,才调了头,端亲王跟前的侍卫头儿鲁南就笑眯眯地挡住了他去路。
殿里端亲王重新端了茶,看着徐滢道:“坐下吧。”
徐滢也没客气,爬起来拍了拍衣袍,在内侍们搬来的凳子上坐下了。
端亲王道:“按你们的罪责。本王不但要将你徐镛逐出衙门,还要让你今生也入朝为不了官。”
徐滢听出话外之间,说道:“不知道王爷有何吩咐。”
端亲王朝她睃了一眼。杯盖一下下拨着手里的茶,慢吞吞道:“本王最近有件烦心事,若是你能帮本王解决了,本王就可以赦免你们的罪责。”
徐滢微顿,“王爷还请直言。”
端亲王站起来,搓着双手下了玉阶,说道:“前不久关于世子招亲的那张皇榜你应该知道。
“不瞒你们说。那就是本王跟皇上设的一个乌龙,现在有些麻烦了,如果本王不在皇榜限定的两个月内把那位与王妃有过约定的女子找到手。或者说,没有一个人出面来当这个与世子有婚约的小姐,本王就会变得很被动,尤其是世子。你听明白了吗?”
这事徐滢早就从宋澈口里听过。但没想到会跟她有关系。她愣了片刻便脱口道:“王爷的意思,难道是想让我充当那位小姐?难道想让我嫁给他?”
“你有什么意见么?”端亲王睨着她,右手抬起摸着嘴上八字胡:“刚才在安溪桥上,本王可是什么都看见了。”俩人都头碰头凑到一块去了,都已经嘬了他儿子了,难道还想赖帐?
“王爷……”
徐滢有些词穷了。说句不怕遭雷劈的,她喜欢宋澈是一回事,想不想嫁他又是另外一回事啊!
当然。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他人也没什么大毛病。如果是明媒正娶,那将来她就是妥妥的王妃,正如袁紫伊所说,她又再次过上了公主般的幸福生活。
可是她才脱离驸马两个多月,马上就让她再嫁人,这也太快了吧!再当然,如果硬要这样也没有关系,可万一她在床上把宋澈想像成驸马了呢?睡着睡着一下把他踹床下去了呢?再万一,她将来发现她又有更喜欢的人了呢?
这个不是不可能啊!
她对宋澈的感情还并没有深厚到非君不嫁那一步啊!
她现在已经不是公主了,万一当了王妃还移情别恋可是要赏白绫的!
她可不想死。
她说道:“王爷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提供?比如说罚我到王府当几个月侍女什么的?”
“啊呸!”
端亲王没想到等来等去等来她这么一句话!死丫头片子,他已经很给她面子了,不但不计较他们的罪责,还让她当他儿媳妇,怎么他儿子配不上她吗?还是嫌王府家贫?“没有别的办法!就这一条,你爱从不从!不从我这就让人军法处置你们俩!”
徐滢无语了。得,您是王爷您说了算。
看这模样还是得嫁,将来她要喜欢别人了呢……再踹了宋澈吗?
她想了下,说道:“世子恐怕不会同意。”
“他有什么好不同意的?”端亲王冷哼,被她嘬过之后都乐成那样了,还不乐意?他不乐意的是他没早给他上徐家提亲吧?哦,是了!他前两天不是还往徐家送礼了吗?合着是这个意思!“他同意!你这里一同意我立刻就派人上门找你们长辈!”
这是强买强卖啊。
宋澈有这么滞销吗?
她再想了想,说道:“可是我跟崔家有过婚约……”
“婚约?”端亲王斜睨着她,走过来,“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跟你们三姑娘有的婚约吗?他们什么时候跟你有的婚约?”
徐滢彻底哑然了。
原来人缘那么好的端亲王其实也很强盗,他这么一说,皇帝再把意思往崔家冯家徐家一传达,谁家会希望徐冰抢了她这当姐姐的婚事的事情传出去?都不用怎么交待,几家里都会自觉地统一口径,而就算太后将来知道问起来,这几家只要死死咬定没这回事,那太后也拿他们没办法!
有权就是好。
但他们既然这么有权,而且这么样喜欢弄权,她就这样答应他,未免太没有面子了。搁在前世,她跟他可是同等的级别,而且她还是负着日后移情别恋要踹宋澈的风险答应嫁的,总得在答应之前趁机捞个够本才成。
她说道:“要答应也没有问题,不过,要是王爷也能再答应我一件事就好了。”
端亲王望着她:“说!”
徐滢揣着袖子,说道:“我们徐家这情况王爷也清楚。三房要不是在府过得凄凉,我们也不会想出这妹代兄上衙门的馊主意。往后我若嫁进王府,我们府上譬如我大伯及大伯母之流恐怕也会给王府添上不少乱子,所以王爷如果能帮我三房分家出来,对我以及对王府都有好处。”
端亲王指着她:“你还真是雁过拔毛啊!这是你的家务事,本王怎好插手?”
“有什么不能插手?”徐滢笑的甜甜地,“王爷英明神武足智多谋,这点小事肯定能帮我办妥的。”
端亲王瞪着她,咬牙冷哼了一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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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真脸红了?
徐滢这里走出殿门,徐镛和宋澈就嗖地从柱子后头蹿过来了。
“说了些什么?”宋澈率先皱了眉问。
徐滢笑了笑,“大人回头去问王爷好了。”说完便就与徐镛先出了门去。
宋澈顶着一脸狐疑,直望到她出了庑廊才收回目光。
徐滢直到到了王府门外空地上,才又停住脚步,把端亲王跟她说的全说了给徐镛听。
徐镛纵然已经做过无数个推测,但听到端亲王居然是以这样的条件跟她说合,还是惊得下巴骨都掉了出来!能嫁给王府当世子妃这是天大的恩宠,他没有理由不高兴,但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在经历过崔家这事儿之后,他也本能地担心徐滢会不会吃亏。
徐滢道:“这事没亏吃。如果不了解端亲王的为人,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徐镛只能点头。他还能怀疑她的决断吗?但他仍道:“我们回去再跟母亲说说。”
一路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回了府。
杨氏早已坐立不安,平日里搁在镜框上的佛珠都给拿了出来。
兄妹俩这里先让她安了心,才把端亲王提的事说了,杨氏果然大吃一惊!然而当她缓过劲来,前后仔细想想那日里所见的宋澈,并不暴戾奸邪,才又稍稍安了心,说道:“还是太突然了,怎么会偏偏看上你呢?我且不能当真。”
徐滢也没有勉强,换成是她多年不出门。恐怕也是会这样的。
再说如今还只是跟端亲王口头约定,离正式订亲已经成亲还早得很呢。
只是杨氏如此无依,要什么时候与杨家再取得联系才好。不管跟宋澈这事最后成不成。到时候分了家,他们就是徐家的旁支,如果有杨家的支持,徐镛也会轻松很多的。
是夜各有所思。
王府这边宋澈躺在床上也是满脑子疑惑,徐滢走后他也曾进殿问过端亲王,但端亲王没理他,这就让他更摸不着头脑了。问蒋密蒋密不说,问伍云修伍云修也不说,两人只看着他笑。莫名其妙的。
等他歇了之后流银却是在侍卫们房里蹦起三尺高了!
“你你你,你说陪王爷去程家吃寿酒的那个徐镛是女的!”他把背弓成虾米状,眼睛瞪成铜铃大,手指着商虎。活似皮影戏里的没牙老妪。“你们早就知道了。居然都没有告诉我?!”
天啊,他居然跟个女的斗了这么久!这不更让他没面子么?那个徐镛,他居然这么大胆子敢耍他们世子爷!
“王爷怎么不削了他们?!”
商虎看看手里酒杯,又看看他:“虽然我并不希望他们被王爷削, 但我也很好奇这件事。”无奈端亲王不让他们知道,他也没办法。
流银难受得一夜没睡。翌日早起往眼窝里敷茶叶。
昭阳宫这里宁夫人也是把胡绵骂了个半死,因为宁泊然交给他的人选名单居然被他弄丢了,于是今儿又还是得再去取。
今日并不用早朝。宋澈出门前使商虎往昭阳宫里悄悄去了一趟。
端亲王这里也像往常一样出了门,但却直接奔向了宫中。
皇帝在书房里刻章子。手里拿一块鸡血石左瞧右瞧,太监们说王爷来了,他撩眼看了看,并没挪窝。
端亲王喜滋滋到了他跟前,说道:“臣弟有喜事。那皇榜的事不用愁了。”
皇帝来了精神,“说说。”
“那您得答应我,不计较我呆会儿提的这人犯的过错。”端亲王摇头晃脑道。
“德性!”皇帝丢了刻刀,直身道:“只要不伤及社稷根本,不伤天害理,没有过作奸犯科的前例,跟朕及跟宋家没有怨仇,不是让朕放弃良心原则,朕可以答应。”
端亲王道:“什么都没有,您放心好了。”说完他在太监搬来的椅上坐下,然后笑眯眯将胳膊肘搭上御案,接着道:“不知皇上有没有听过徐镛还有个双胞胎的妹妹?”
皇帝想起早先崔家退婚那事来,顿时道:“他那个妹妹跟他是双胞胎?”
“没错!”端亲王清了下嗓子,接着就把徐滢怎么代替徐镛上衙的事全跟他说了。
“什么?!”皇帝拍桌子站起来,“他们这么大胆!”
端亲王连忙扬手安抚:“才说过只要没犯您定的那么些条律就不恼她,她一没伤天害理二没作奸犯科,倒还帮了澈儿几把,咱不能说话不算数!”
皇帝被劝住了,坐下来,想想天子一言九鼎,硬是把这脾气给压下去了。
端亲王递了茶给他,说道:“那丫头挺机灵的,而且难得的是澈儿很满意他,您见过这兔崽子对哪个姑娘脸红过没有?昨儿我就见到了。我当时还没觉着,是云修提醒了我一嘴儿才想起来,既是澈儿看中了,那她不就是老天派过来给咱们解忧的人么。”
皇帝琢磨了会儿,说道:“澈儿真对她脸红了?”
他好好奇一只狮子红起脸来是什么样子……
“我还能骗您么!”端亲王道。
皇帝就摸着胡子犯起琢磨来。他也正为这事愁着,眼下有人冒出来了,而且还是宋澈自己中意的,那当然好了。但他他再想了想,又啧了一声:“就算你找到人了,可母后那边这谎又怎么圆过去?还有,这事你跟澈儿商量过没有?”
宋澈那里根本就不是问题。端亲王道:“我就是想进宫跟您禀报之后再去找他。”说着他把准备给太后的一番说辞也给说了说。“到时您还得跟我唱双簧。”
皇帝想想站了起来,说道:“你先把徐家这边先打点好。朕这里也先去太后那探个底儿,太后可不是个粗心人,这事要是被她老人家捉住点把柄,到时候咱们俩,乃至是澈儿可都有苦头吃。要是办好了,咱就立刻赐婚,也省得夜长梦多。”
端亲王自是满口应承。
这里再说了几句话就同出了殿,一个往南一个往北,分头行事而去。
徐镛因为在端亲王那里过了明路,这日就直接往衙门里来了。
宋澈看到他才想起来,既然他跟徐镛之间的误会已除,端亲王应该就不会强迫徐镛到他那边去了。
这里正叫他过来问他的意见,端亲王就进来了,指着徐镛道:“你先去收拾东西上我那儿,我有话跟宋佥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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