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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弱颜     安乐天下txt下载     安乐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九章 利诱

    纪晓棠问韩太后,究竟是谁下手害的纪晓莲。

    “……还能有谁呢……”韩太后冷笑,随即就向纪晓棠和秦震说起当天发生的事情来。

    纪晓棠和秦震一面听着,一面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按照韩太后的说法,暗害纪晓莲的凶手就指向了一个人。

    “……就是她,就是郑榕这贱婢。”最后,韩太后说出郑榕的名字的时候,或许是太过激动和憎恨的缘故,还咳嗽了几声。

    那咳嗽并不是装出来的。

    韩太后如今的身体也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竟然是她?”纪晓棠的脸上现出十分惊讶的表情来,“怎么会是她?既然母后知道,这一切都是郑贵妃做的手脚,母后就该严惩郑贵妃。”

    这次纪晓莲的事情,在宫中的牵扯范围非常巨大。不仅韩皇后坤宁宫中的人被牵连了进来,郑贵妃郑榕也遭到了牵连。

    郑贵妃宫中有宫女自杀,而郑贵妃本人更被韩太后下令,关进了冷宫之中。

    不过,韩太后并没有公布郑贵妃的罪名,也没有宣布要怎样处罚郑贵妃。

    说起宫女自杀来,在纪晓莲的事情之后,慈宁宫中似乎也少了一些人。

    纪晓棠的目光滴溜溜四下看了一眼,心中已经有些了然。

    而韩太后则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会的工夫才勉强止住。

    “我何尝不想严惩她,为你大姐姐和我那可怜的皇孙报仇。可恨那贱婢使得好手段。不仅矢口否认,还将身边知情的人都灭了口。……你们也知道,那贱婢背后势力庞大。虽明知是她,可我手中没有切实的证据,一时竟也奈何她不得!”

    韩太后说着话,抬起眼睛来看着秦震和纪晓棠。此刻,她的眼睛中精光闪烁,似乎是在传达着某些她还不好宣之于口的信息。

    郑榕背后的势力,自然指的是郑家。也就是户部尚书郑勉。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郑勉在尚书的位子上做了几十年,且长袖善舞。素有不倒翁之称。天下灾荒连年,朝廷越来越倚重户部,而郑勉多年经营,势力盘根错节。

    牵一发而动全身。韩太后确实不敢轻易动郑勉。但若单单只是郑家,却并不是不能动的。

    关键的问题还是郑家的背后。郑家的背后还有另外一股更不能小觑的势力。那就是肃亲王秦霖。

    韩太后说她不能奈何郑榕,忌惮的不仅仅是郑家,还有秦霖。

    纪晓棠心中暗晒。韩太后苦心孤诣,经过这样一层层的铺垫,终于要图穷匕见,表达出她的真实意图来了:纪晓莲的事件背后,是郑贵妃郑榕为内应。肃亲王秦霖在操纵。

    秦震和纪晓棠都微微动容,内里却镇定无比。两个人并没有怎么兜搭。然而韩太后却还是忍不住将话都说了出来。

    韩太后顿了顿,就朝两面服侍的人摆了摆手。

    服侍的人就都行礼,低着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将大殿的门都关上了。

    大殿内,就只有韩太后、秦震和纪晓棠三个人。

    “震儿,”韩太后声情并茂的一声震儿,并同时对秦震伸出了手。

    秦震忙就起身,快步走到韩太后身边,握住了韩太后伸出的那只手。

    韩太后似乎非常安慰,眼圈却越发的红了。

    “如今我和你陛下在宫中孤立无援,大秦的江山社稷眼看就要落到贼人的手中,只有震儿你能够力挽狂澜……”

    “太后不必如此,事情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秦震忙就说道,“太后是因为纪贵妃去世,又没了小皇孙,所以悲伤过度,想法有些悲观了……”

    “你这孩子,还是小时候那般,太善良、太天真……”韩太后看着秦震,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还请太后指教。”秦震只得说道。

    “……他贼人心虚,与咱们早就有很深的心结。煜儿长了这么大,我一片慈心,可他们却时时提防着我,生怕我会伤害了煜儿,我只见过煜儿一面,抱都没抱过那个孩子!他们对我和陛下,哪里还有一点儿亲情和顾忌!”

    韩太后说的声泪俱下。

    “陛下登基多年没有子嗣,他们就起了狼子野心,暗中结党营私,当我和陛下不知道。我和陛下不过是念着先帝,念着与他是至亲的骨肉,所以才一直听之任之。陛下没有子嗣,你也一直不争气。我和陛下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那孽子实在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和陛下怎么放心……”

    “老天垂怜,纪贵妃怀了身孕。我和陛下都是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陛下终于有了子嗣,担心的是那个觊觎帝位的人,不会让纪贵妃顺利地产下皇嗣来。”

    “我们加了万分的小心,皇后甚至亲自照顾纪贵妃的衣食住行,可是依然没有防住那贼子……”

    韩太后拉着秦震的说,声泪俱下地说了半晌。

    在韩太后的叙述中,是秦霖背后指使,郑桂在宫中执行,暗中下手使得纪晓莲一尸两命。之后,双方更是联合起来,将所有知情的人都灭了口。

    这知情的人,还不仅仅包括郑贵妃身边的人,韩皇后身边的人因为看出了破绽,掌握了郑贵妃害人的证据,也被这两人暗中下手给害死了。

    “就是我这里,他们也没有放过。”韩太后这样说着话,目光就移到了纪晓棠的脸上。她问纪晓棠,“晓棠,你还记不记得方嬷嬷?”

    “回禀母后,”纪晓棠也站起身,走到韩太后身前与秦震并肩而立,“我怎么会不记得呢。方嬷嬷是母后身边得用的老嬷嬷了。当初我来宫中小住,还多亏方嬷嬷热心照拂。”

    “对,就是她。你这孩子。果真是个重情的好孩子。”韩太后点了点头,“你今天来,一定非常奇怪。她平时都在我身边,怎么今天偏偏不见。”

    “正要向母后询问,只是一时还没机会。莫不是母后派了她什么差事,所以不在母后身边?”

    “哪里是派了她什么差事。”韩太后摇了摇头,随即告诉纪晓棠和秦震。“……她在我身边服侍了几十年,前些日子身子不大好,就说年纪大了。要告老还乡。我舍不得她,可却想着她在我身边也是劳累,告老还乡,也能享享福。”

    “所以。我就答应了她。只是她要回乡。就打算多采办些东西,京中还有些事情要料理,我自然不会催她离开。可是那天她出宫之后,就再没回来了。”

    “有这样的事?”纪晓棠诧异地问道,“方嬷嬷与母后情深,又是明白事理的老人儿,应该不会不告而别啊。”

    “我也是这么想。”韩太后颔首,“如今发生了这些事。我在担心,只怕她也是遭了毒手了。这以后要再见她。只怕是不能够了。”

    韩太后说到这里,还落了几滴眼泪。

    纪晓棠不免唏嘘,只得尽力安慰韩太后。趁着韩太后低头擦泪,纪晓棠和秦震又交换了一个眼色。

    别的事情或许他们夫妻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方嬷嬷的事,秦震却查的一清二楚。

    韩太后在宫外准备男婴,打算纪晓莲生下女婴的时候可以及时替换这件事,委派的正是方嬷嬷。因为这个缘故,前些日子方嬷嬷曾经频繁出宫。

    不过方嬷嬷告老还乡的事却是子虚乌有。

    秦霖确实掌握了方嬷嬷藏匿孕妇的地点,也抓到了那些孕妇,但是却并没有抓~住方嬷嬷。但是方嬷嬷确实死了,却并不是死在秦霖的手里。

    秦霖怎么会杀方嬷嬷,他最想要的是生擒方嬷嬷,让方嬷嬷指正韩太后。

    方嬷嬷,是死在韩太后的手中,尸体不知所踪。

    还有方才韩太后口口声声说秦霖和郑榕勾结,使得纪晓莲一尸两命,并在之后杀人灭口。这些事,根本不是秦霖做的。

    秦霖的计划很好,但是却被韩太后敏感地觉察到了。

    肃王虽然在禁宫中用了不少功夫,也有郑榕这样的内应,然而还是低估了韩太后。禁宫之中,还是韩太后的天下。

    韩太后察觉到了秦霖的计划,心中也非常顾忌,知道继续留着纪晓莲肚子里的胎儿,将会给她自己造成难以估算的危险。

    韩太后当机立断,抢在秦霖之前动了手。

    纪晓莲一尸两命,韩太后才是背后的真凶。至于之后那么多人被连累,许多人丧命,其中大多数人,也都是死在韩太后的手里。

    如今,韩太后叫了纪晓棠和秦震进宫,在他们面前颠倒黑白,将这些事都推到了秦霖的身上。

    韩太后这样做,目的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掩盖她自己的罪行。

    “现在是我身边服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要直接对着我下手了!”韩太后一手握着秦震,一手握着纪晓棠,又落下泪来。

    “他竟敢如此!”秦震终于怒了,双眉挑起,一双眼睛也瞪了起来。

    秦震极少发怒,看来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纪晓棠几乎没见过秦震反怒。

    秦震现在发怒的样子,纪晓棠就有些被吓到了。

    “他怎么不敢。”韩太后的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就又恢复了哀哀切切的模样。“陛下多年无子,震儿你也一直不争气。那贼子已经将那张龙椅当做了他的囊中之物了。”

    韩太后说秦震不争气,语气中满满都是亲切和宠溺。

    “太后,陛下青春鼎盛,纪贵妃虽然不幸,陛下必定还会有其他的皇子。还请太后稍放宽心,三哥……肃王那里,我会去跟他好好地谈一谈。有我在的一天,绝不会让他做出大逆不道,有悖人伦的事情来!”秦震一面劝说韩太后,一面向韩太后保证:他和秦霖势不两立。

    “王爷说的对。”纪晓棠也附和道,“太后应该是没了小皇孙,太过悲伤了。陛下正当壮年,后宫嫔妃众多,虽然没了这个,以后要多少没有呢。太后完全不需要担心。”

    韩太后一面点头,一面却又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来。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说话哄我高兴。别人不知道,我却是清楚的,也不怕跟你们明白地说。”韩太后的目光专注而信赖,似乎是在告诉纪晓棠和秦震。她接下来要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而且是绝不会对外人说的肺腑之言。

    “陛下这些年,身子是越来越糟了。虽然太医们尽力调养,只不过,……恐怕……”虽然是决定要跟秦震和纪晓棠摊牌了,但是真要说出这些话,还是非常艰难的。

    不过,她狠了狠心,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陛下以后,只怕是再难有子嗣了!”

    这已经是朝野上下的共识了,却是韩太后第一次亲口承认,还是在一位有继位资格的亲王面前。

    这代表着什么,没有谁比秦震和纪晓棠更清楚了。

    “请太后千万不要这么说!”秦震忙说道,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纪晓棠则是缓了片刻,也立刻安慰韩太后。

    “母后,吉人自有天相,母后不要如此悲观。”

    “并不是我悲观。天命如此,我也不能不向天命低头。”韩太后将秦震和纪晓棠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嘴角不由得带了一丝笑意。

    她就知道,这样的诱饵一旦抛下,就是秦震和纪晓棠这两只成精了的小狐狸,也不能不上钩。

    姜还是老的辣,饶是这两只小狐狸奸猾无比,最终也还是要落入她的圈套之中,被她驱使效力。

    “陛下不可能再有子嗣,然而大秦的江山却需要一位继承人。”韩太后放下了纪晓棠和秦震的手,缓缓地,却又清晰无比地说道,“如今能够在陛下之后继承大宝的,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就是肃王世子秦煜,而另外一个,就是……煊儿。”

    “秦霖那贼子一定也非常明白这一点。我找了你们来,还不是为了我自己。秦霖已经杀了陛下的孩子,下一步,就是对煊儿动手了!”

    “你们两个孩子啊,也该长大了,也该看清秦霖的野心和残酷手段了!”(未完待续。)

第一二零章 挑拨

    韩太后一脸慈爱,语气亲切又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秦震和纪晓棠自然已经不是孩子了,但是在韩太后的眼中,似乎还将他们两个当做孩子般看待。

    而韩太后提醒他们的事情的关键也非常清楚。

    秦霖已经杀了纪晓莲母子,下一步,为了扫除争夺皇位的障碍,秦霖一顶会对秦煊下手。因为没有了秦煊,肃王府小世子秦煜就是皇位唯一的继承人。

    韩太后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来告诉他们这件事,不可谓不用心良苦。而且,她之前还几次说话暗示。隆庆帝无子,她又绝不会让这江山社稷落到秦霖的手中。那么显而易见的,她所中意的皇位继承人就是煊儿无疑了。

    可韩太后虽然几次这样暗示,却始终没有将这句话明确说出来。

    这也是韩太后的精明老道之处。

    撒下足够的诱饵,却又给了自己足够的余地,可以进退自如。

    韩太后这样用心,纪晓棠和秦震也不能完全无动于衷。两个人好生安慰了一番韩太后,秦震也明确表示了他对韩太后和隆庆帝的忠心,以及他对皇位并没有任何企图的态度。

    安王府是站在韩太后和隆庆帝这一边的。

    同时,秦震和纪晓棠都尽可能地规避了秦霖这个话题。这让韩太后心中有些不满,然而她也没有即刻就表现出来。

    毕竟,到了现在。她叫了秦震和纪晓棠进宫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多半了。她坚信,秦霖一定不会看着秦煊平安长大。她同时还坚信。秦震和纪晓棠并不是对皇位没有想法。

    有了这两样,安王府和肃王府之间就不可能和平相处。

    又留纪晓棠和秦震两人在慈宁宫坐了一会,韩太后的脸上就露出些许的倦意来。

    纪晓棠和秦震立刻看出来,就向韩太后提出告辞,说是请韩太后好生休息,他们还要到隆庆帝那里请安。

    韩太后也没有深留两人,还特意叮嘱了两人几句。让他们到了乾清宫,一定要好好地劝一劝隆庆帝。

    等纪晓棠和秦震从慈宁宫中离开,韩太后脸上的哀伤神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狠。

    她坐在椅子上,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立刻就有宫女从外面轻手轻脚地进来,将一盅热参茶送了上来。

    韩太后接过参茶。面色阴沉地慢慢喝着。

    最近她已经发觉自己的体力越来越差。心中惊醒,不仅让太医们来诊脉开了调养的方子,平时喝的茶也全都改成了补血益气的药茶。

    方才跟纪晓棠和秦震一番虚以委蛇,让她觉得非常疲倦。这种参茶,正是此刻她最需要的。

    将一盅参茶都喝了下去,韩太后将茶盅轻轻地放到肘边的桌子上。来送参茶的宫女一直在旁边侍立,这个时候上前来,收了茶盅要退下去。

    “这茶。是你煮的?”韩太后却突然问了一句。

    宫女忙就行礼,答应说参茶正是她亲手煮的。

    “很好。”韩太后就点了点头。朝着宫女又看了一眼。

    “识文断字,就是不一样,比那些大字不识粗手粗脚的强多了,确实可人心意。”韩太后就叫了一声宫女的名字,“翩翩啊,这些日子,哀家身边多亏还有一个你。”

    原来这一只服侍在韩太后身边的宫女,正是杨翩翩。

    杨翩翩早已经成了韩太后身边最有体面的宫女之一,而在方嬷嬷失踪之后,杨翩翩更是在韩太后身边,几乎寸步不离。

    韩太后赫然已经将杨翩翩当做了自己的心腹。她没有让杨翩翩退下,杨翩翩也就后退了一步,在韩太后的身侧站定了。

    “他们以为他们什么都不做,我就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了?可笑!”韩太后脸上带着阴沉的冷笑,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着话。

    “……病了,怎么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了。年纪轻轻的,他还自幼习武,什么样的症候能让他起不了身,出不了门?分明是事先就得了消息,知道那贼子要对付我了?他却装作没事人一般,想要置身事外。”

    “坐山观虎斗,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他们倒是想的美!”

    韩太后没有指名道姓,然而语气中的厌恶和憎恨却几乎要满溢出来。

    杨翩翩在韩太后是身侧站着,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听到这里,却连连点头。

    “太后娘娘英明!”

    这句话说的恰到好处。

    韩太后轻哼了一声,也并没有去看杨翩翩,而是继续说了下去,这次的语气中就带上了一丝得意。

    “那贼子倒是了得,什么事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想一次就摆~弄了我。也就是我了,换另一个人,只怕这次也是不成了。若不是我当机立断……”

    如果不是她果决狠辣,先一步治死了纪晓莲母子,那么现在她只怕已经不能大大方方地地坐在慈宁宫中,而是被打进冷宫,甚至是……尸身已经进了棺材了。

    秦霖暗地里经营多年,可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别说是秦霖了,就是秦霖的……

    想到这里,韩太后的脸上闪过重重的阴霾。

    当年,若不是她果决狠辣,也如这次一般先下手为强,那么如今她和隆庆帝坟墓旁的树苗都长的遮天蔽日了。她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年手握权柄的好日子。

    然而,秦霖这次的举动,还是打乱了她的计划。好好的一个小太子,就这样没了。若等后宫的嫔妃们再怀~孕,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而假孕这种事,在秦霖的虎视眈眈之下。已经成了完全不可能。而隆庆帝……

    正如她对秦震和纪晓棠所说的那样,……后宫已经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以前,她始终不肯接受这一点。更不想承认这一点。然而这次的事,反而让她想开了。隆庆帝没有子嗣,并不代表她就要放弃手中的权柄。

    恰恰相反,如果她操作得宜,不仅会得到一个很好的帝位继承人,一会同时除掉两个心腹大患。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秦震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不过。现在戏还是一样的戏,人也还是那些人,但是戏中各人的角色却转变了。

    她才是那个永远的渔翁。永远的受益者。

    向秦震和纪晓棠承认隆庆帝不可能再有子嗣,这两人不可能不心动。

    秦煊和秦煜之间,也就是秦震和秦霖之间。她倒是要看看,为了皇位。这自小就争竞不断的两兄弟之间。到底会怎样的自相残杀!

    想到这里,韩太后不由得咯咯地笑出声来。

    她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若少女发出这样的笑声来,自然是清脆可爱,可这笑声是她嘴里发出来的,就有些粗哑且寒气逼人。

    杨翩翩几不可见地抖了抖,随即就稳住了身子,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

    而此刻。纪晓棠和秦震已经见过了隆庆帝,正从乾清宫中走出来。

    与两人预想的有些不同。这次的风~波,似乎对隆庆帝并没有太明显的影响。除了身子更差一些,精神更萎靡一些,隆庆帝几乎跟前些天没什么不同。

    两人一开始还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

    这次的风~波,对韩太后是沉重的打击,对隆庆帝却不是。或许,隆庆帝暗中还有些庆幸吧。毕竟,如果那个孩子活下来,他就要做他的父亲,甚至还要亲自封他为太子。

    如今纪晓莲和那个孩子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隆庆帝至少可以松一口气。不是洗刷了头顶泛绿的耻辱,而是以后不需要每天每天都面对这样的耻辱,还得装出高兴的样子来。

    不过,两人虽然明白了这一点,但接下来隆庆帝的态度和话语,却还是让他们既诧异又迷惑。

    虽是如此,两人并没有表现出来,再隆庆帝暗示两人离开之后,两人就很快告退出来。

    出了乾清宫,纪晓棠和秦震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有许多的话要商量,但是宫中却不是谈话的所在。

    两人没有在宫中再做逗留,就直接回了安王府。

    回到煕春堂,程嬷嬷就带着人上前服侍。

    纪晓棠一边梳洗,换下~身上的品级大妆,一面就向程嬷嬷询问:“煊儿呢?”

    “小世子吃饱了,睡了一觉,刚刚醒,奶娘带人看着,长生小少爷和郡主都在那屋子里。”程嬷嬷忙就答道,又问纪晓棠,“……要不要将小世子抱来。”

    若是在往常,纪晓棠一定立刻吩咐程嬷嬷去将煊儿带过来。但是这一次,她却摇了摇头。

    “我和王爷这里没什么事,嬷嬷去照看着煊儿吧。”纪晓棠就吩咐道。

    程嬷嬷立刻就意识到,这是纪晓棠和秦震有私~密的事情要商量。她忙就答应了一声,带着屋子里服侍的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等人都出去了,纪晓棠和秦震就在榻上坐下来。

    秦震微微皱起了眉头。

    “晓棠,你说,陛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今天隆庆帝对他们两个人的态度很冷淡,没说几句话,就表示自己很累,让他们离开。而且,隆庆帝还含蓄地暗示,似乎是让他们以后不要总进宫去看他。

    隆庆帝是厌恶了他们?

    可这态度的转变也太大了。

    而且,对于宫中刚发生的那场变故,隆庆帝不仅资质不提,就在秦震略略提起的时候,隆庆帝还打断了秦震的话,显然是听都不想听的。

    “我想,陛下是在提醒我们。”纪晓棠垂下眼睑,沉思了片刻,随即才抬起眼睑说道。

    纪晓棠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秦震几乎可以在她的眼睛里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我这一路也在想,是不是陛下知道我有意置身事外,因此对我有了心结。后来我才想明白,陛下不是那样的人。这件事的结果,应该也是陛下所希望看到的。那些话,确实是在提醒我们。”

    “陛下让我们以后少入宫,似乎是让我们不要去看他的意思。可他实际上并没有这么说不是吗?”纪晓棠一面回忆着当时隆庆帝的话,一面说道,“陛下确实是要我们以后少进宫,却不是不让我们去看他。陛下是提醒我们,少进宫,少接近太后!”

    “没错!”秦震抚掌。

    隆庆帝一定知道,韩太后要利用他们对付秦霖。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太后的算盘打的好,她却并不知道一件事。”秦震冷笑。

    而那一件事就是,在秦震和秦霖之间,早就有不需说出口的默契。无论何时,哪怕两人真要正的那头破血流、你死我活,也绝不会让韩太后于其中得利。

    两个人有很多分歧,但是有一点却是相同且永远也不会改变的:韩太后是他们的仇人。

    “王爷……”纪晓棠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韩太后确实算计过贵太妃,然而她并没有杀害贵太妃,贵太妃是寿终正寝的。韩太后利用秦震,但却没有迫害过秦震。

    秦震不喜欢韩太后,但他去韩太后之间,却不应该是仇人啊。

    “晓棠……,以后,你会知道的。”秦震却并不想多做解释。

    纪晓棠看了看秦震。

    秦震的目光有隐晦的苦涩。

    一定有什么事情,让秦震非常痛苦,却又难以宣之于口。

    纪晓棠想了想,就选择了不再追问。

    她应该信任秦震不是吗。需要她知道的时候,她一定会知道的。

    不管怎样,秦震和秦霖之间这样的默契,还是让纪晓棠感觉到庆幸不已。

    两人就又说到了韩太后的种种异常表现。

    “今天太后娘娘可算是下了血本了……”想到慈宁宫中,韩太后在他们面前那一番做戏,纪晓棠的嘴角也忍不住带了冷笑。

    “她也是被逼无奈。不是被三哥逼的急了,实在没有法子,她也绝不会说出陛下再难有子嗣这样的话来。”秦震也笑。

    很显然,两个人都没有被韩太后的那番卖力表演所迷惑。

    至于两人各自所表现出的心动,那也不过是为了反过来迷惑韩太后。

    “她以为她提到煊儿,暗示我们刚中意煊儿做继承人,我们就会任她差遣,跟肃王斗个你死我活!”(未完待续。)

第一二一章 家族

    可他们怎么会上这种当呢!就算是韩太后的话是真的,他们却不是那种人。何况,韩太后不过是想要利用他们而已。

    韩太后没有明确地说出看中煊儿做继承人,就是给她自己留下了后路。说什么隆庆帝再难有子嗣,但其实在韩太后的心中,还是存着希望的。

    即便是以后韩太后迫于情势,不得不选了煊儿做皇位的继承人。韩太后也只会将煊儿当做一个备选,一张挡箭牌。一旦后宫中有嫔妃怀~孕,煊儿不仅地位岌岌可危,更有可能性命不保。

    纪晓棠怎么会让煊儿去受这样的委屈,她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孩子推入这样的陷境。

    她自己和秦震可以冒险,但是却不希望煊儿哪怕有一点点的风险。

    而在这件事上,秦震显然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不过,该做的提防,还是要做的。”秦震对纪晓棠说道。

    至于提防谁,怎么样提防,秦震根本就无需说明。

    “而且,该做的戏,也是要做的。”纪晓棠也说道。

    秦震笑着转头。

    ……

    转天,秦震早早地就上朝去了,而纪晓棠则是在用过早膳之后,就吩咐人准备车马,一面让程嬷嬷找出素淡的衣裳来换了。

    等车驾准备停当,纪晓棠就带了煊儿坐上马车,另有马车坐着程嬷嬷、奶娘、锦儿、绣儿等人,前后呼应。由王府随从前呼后拥地往馨华堂来。

    纪晓莲没了,在宫中固然掀起了轩然大~波,对馨华堂势必也会有影响。纪晓莲毕竟是纪家女。宫中并没有设置纪晓莲的灵堂。让纪晓棠连拜祭都不成。所以,纪晓棠在进宫的次日就往馨华堂来,一方面是拜祭纪晓莲,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安抚家人。

    马车依旧在馨华堂的二门前停住,纪老太太等人早就在影壁前迎候了。纪晓棠下车来,众人相互见礼。略做寒暄,就往萱华堂来。

    到了萱华堂上,大家又重新正式见礼。然后纷纷落座。

    纪晓棠坐在炕上,目光在屋内众人的面上闪过,屋内并没有人穿孝,然而每个人都穿了素淡的衣裳。头上的金饰也大都换成了素银的。此刻。纪家几乎是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这里。凑巧的是,纪晓芸和谢怀瑾今天也回来了。

    唯独就缺了纪大老爷。

    “……这次的事,对他打击非常大。”纪二老爷沉声告诉纪晓棠,纪大老爷正在卧床养病,因此并不在这里。

    纪晓棠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纪晓莲母子的死,对纪大老爷是一重打击。随后,宫中对丧事的马虎怠慢。对纪大老爷是第二重打击。而最后,在朝堂上被训斥。并被赶出了朝堂,还差点又被罢官,则是给了纪大老爷几乎致命的一击。

    从那天之后,纪大老爷就病了,这些天都没起来身。

    “……前两天不方便出门,今天得了空,立刻就来了。我带了王府的太医来,还带了些药材,希望能够用的到。”

    “亏你想的周到。”纪二老爷颔首,对纪晓棠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

    周念红、纪晓慕、杨氏、纪晓薛和纪晓芹几个都忙站起身来,重新向纪晓棠行礼道谢。

    太医就在外面,就由纪晓慕领着往纪大老爷的住处,给纪大老爷诊脉,周念红和杨氏又带了纪晓薛和纪晓芹几个跟了去照顾纪大老爷。

    纪晓芸见走了这几个人,左右瞧了瞧,却是忍不住问纪晓棠:“怎么会发生了这样的事?咱们家会不会……”

    “姐姐放心。”纪晓棠知道纪晓芸担心的是什么。

    关于纪晓芸身孕的真~相,纪晓芸也是早就知道的。只是纪晓莲这样突然死了,纪大老爷又在朝堂受辱,纪晓芸非常担心,这件事会波及到馨华堂。

    纪晓棠告诉纪晓芸,这件事对于馨华堂来说,就是完全的结束了,而且也不会连累到顺义伯府。

    纪晓芸这才放下心来。

    一会的工夫,纪晓慕就回来了。

    王府的太医已经给纪大老爷看过了脉,纪大老爷的病症多是心火堵塞,加上多年以来嗜食肥甘,一股脑全部发作起来,是心病加上实病,很是棘手。不过倒也并不是什么要命的症候,只要纪大老爷能够放开心胸,平时饮食清淡些,假日时日,总是能够调理好的。

    王府的太医开了药方,纪晓慕已经打发人去买药了。

    纪晓慕之所以急急地赶回来,一方面是向纪晓棠禀报纪大老爷的病情,让纪晓棠能够安心。而另一方面,是他知道,纪晓棠此次前来,必定是有要事要商量。而他也有许多不解的事情,希望能够从纪晓棠这里得到答案。

    纪晓棠知道了纪大老爷的病情,果然放了心。

    “别人不知道底里,咱们家却是知道的。怎么就没有拦住大伯,任由他……惹了这一场羞辱!”纪晓棠这句话略带了些责备的意味。

    如果纪大老爷不在朝堂上出头,嫌宫中对纪晓莲的丧事草率,说他想要如何如何的,就不会给韩太后机会发作他。

    韩太后发作了纪大老爷,其实也是打了馨华堂的脸。

    而纪大老爷为官多年,在纪晓莲这件事上却表现的非常愚蠢。宫中那样的行~事,他就应该看出不对来。聪明的人在这种时候,躲来躲不及,他却一头撞了上去。

    纪大老爷当然并不是蠢人,说到底,还是利令智昏的缘故。但是纪二老爷和纪晓慕却应该拦着纪大老爷的。

    “是我疏忽了。”纪二老爷面带惭色,先就说道。“前一天我已经劝好了他,他也答应了。可是转天,他就不管不顾地上了折子。我当场也是惊了一跳。”

    “并不是二叔的疏忽,是我疏漏了。”纪晓慕忙就跟着说道,面上羞惭后悔之色更为沉重。

    纪大老爷那天只是被赶出大殿,而没有被庭杖,其实还多亏了纪二老爷也在场。纪二老爷见纪大老爷递了折子,还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就知道事情要糟糕。他又不能放着纪大老爷不管。当即就冒着被连累和迁怒的风险,上前给纪大老爷说话。

    是纪二老爷的那一句,纪大老爷悲伤过度。人有些混乱迷糊了,救下了纪大老爷的命。

    纪晓慕当时并没有在朝堂上,但是却很清楚这一点。

    “还多亏二叔救了父亲的性命。都是父亲一意孤行,不肯听人劝告。而我又被父亲瞒过。不知道他偷偷写了折子。”纪晓慕后悔而且后怕。

    看纪二老爷和纪晓慕抢着将责任往自己的肩头上抗。纪晓棠暗暗叹息。

    “事已至此,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纪晓棠的意思,是将这一页就此翻过去。这是她一贯的风格,从来不会纠结于于事无补的事情。“只不过,大伯以后还是远离朝堂吧。”

    这是纪晓棠综合考虑的结果。

    首先,在这件事的处置上,纪大老爷已经完全暴露了他的弱点,这些年的官场几乎是白混了。他自身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做官。因为他继续做官。不仅对自己没有好处,还会祸及家人。

    其次。纪晓莲母子已死,韩太后对丧事的安排已经透露出了某些信息。纪晓莲的娘家人,也就是馨华堂纪家,对此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纪大老爷辞官,从此远离官场,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平息宫中的怒火。

    仅仅是纪大老爷辞官,这其实已经是将馨华堂的损失降低到最小了。若不是有安王府的保护和支撑,纪晓莲这件事,就算不会灭了纪家的满门,纪家的子孙从此以后也就与仕途无缘了。

    纪晓棠一句话,就决定了纪大老爷今后的命运。

    纪二老爷和纪晓慕都痛快地点头,其实,他们也在思考这件事,他们几乎不能更赞同纪晓棠的决定了。

    “……等父亲将身体将养好了,以后就在家中享清福。或者,他喜欢易经风水,也可以四处游山玩水,有继母陪同,只要父亲想的开,这下半生就都是好日子。”纪晓慕说道。

    “大哥哥看的很通达,好。”纪晓棠赞赏地看了纪晓慕一眼,心中略微有些庆幸。虽然纪大老爷糊涂,难得纪晓慕和杨氏都是明白的人。

    “不过,这宫里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有些看不明白?”随后,纪晓慕终于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

    纪二老爷也看向纪晓棠,等待她的答案。纪晓慕的问题,也是他想要问的。

    秦霖要借纪晓莲的事情向韩太后下手,只事发之前,纪晓棠就已经暗地里通知过纪二老爷。可是这些天,纪二老爷并没有看到秦霖有什么动作,宫中却如此翻天覆地,纪二老爷隐隐地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却需要纪晓棠来确认。

    “爹爹猜的不错……”

    秦霖确实暗地里做了许多的动作,然而还没等他将事情揭开到明面上,韩太后就发现了端倪,并采取了一系列的灭口行动。

    没错,宫中的这次风~波,本质上就是杀人灭口,而元凶则是韩太后。

    “原来如此。”纪二老爷的面上就有了慈悲之色。

    纪晓慕却是落下泪来,抬手遮住了脸。

    “晓莲她……她还是难逃一死。”

    这一天,其实在知道纪晓莲怀的并非是隆庆帝的孩子之后,纪晓慕早就料到了会有这样一天。不管哪个孩子是死是活,纪晓莲终究逃不过一死。

    但毕竟是兄妹,明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他难免还存着一丝侥幸:或许,纪晓莲能够苟活下来呢。

    “这样也算是干净。”半晌,纪晓慕才抬起手,就那样拿衣袖擦了眼泪。“如果当初能拦着晓莲不要进宫就好了!”

    而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

    纪晓莲的悲剧看似是因为进宫而引起的,但究其根源,却是她的性情所决定的。那正是科场舞弊案重新被翻起,杨家被清算。纪家那个时候韬光养晦还来不及,怎么能再向前钻营呢。

    而且,那个时候,纪大太太刚刚去世。

    纪晓莲不仅看不清大局,甚至连母孝都不肯顾及。正是如此利令智昏,铤而走险的心态,让她走上了如今的绝路。

    “大哥哥可去大姐姐坟前拜祭过了?我不方便出城去拜祭,只能等机会。不知道家中可给大姐姐设了灵堂?”纪晓棠问纪晓慕。

    “……已经带着你大嫂去拜祭过。”纪晓慕又惭愧,又感动,“晓莲为家族惹下大祸,多亏晓棠维持,才能保得一家上下平安。晓棠不怪罪她,还想要拜祭她,她泉下有知,也要惭愧、感激。”

    纪晓慕告诉纪晓棠,纪晓莲毕竟是出嫁女,是没有在馨华堂为她设置灵堂的道理的。然而,宫中实在对纪晓莲的丧事太过草率了。

    无论纪晓莲怎样,她始终是他的亲妹妹。

    所以,纪晓慕还是为纪晓莲做了纪晓莲的令牌,打算烧香超度三七。

    “……然后就送去城外烧化。她死的不光彩,家中长辈尚在堂,是我的私心,已经知道不妥,这就去撤掉。”纪晓慕说着话,又落了泪。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心软且重情的男人。

    “撤什么,你当你做这件事,你祖母,我和你婶子都不知道吗?你婶子主持中馈,这家中什么事情能瞒的了她?而且,你也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人!”纪二老爷忙就说道。

    原来纪晓慕为纪晓莲设令牌,烧香超度的事,一家人早就知道了。没人提这件事,也就是默许了纪晓慕这样做。

    纪晓慕越发惭愧感激了。

    “都是我任性,祖母,二叔和婶子心慈,早就应该禀报给祖母、二叔和婶子知道。”纪晓慕就跪了下来。

    纪二老爷忙起身,将纪晓慕给搀扶了起来。

    “晓莲的事情,你当我们不伤心吗?那是我们纪家的骨血,活生生的一个人,她才多大年纪啊。”

    人已死,万事皆空。就算纪晓莲利令智昏,做出危害家族的事情,差点让馨华堂灭口。然而如今馨华堂无恙,纪晓莲却丧了命。

    大家也就不再去说纪晓莲的错,而是感叹她小小年纪就没了命。(未完待续。)

第一二二章 时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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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纪晓慕私自在家里为纪晓莲设置了灵牌,大家并没有责怪他,反而好言安慰,纪晓慕又感激又羞愧。

    而纪晓棠早就猜到了,纪晓慕会做类似的事情。纪晓棠就提出来,她要往纪晓莲的令牌前烧一炷香。纪晓慕自然立刻答应了。

    其他人都留在萱华堂,纪晓棠则在纪晓慕和杨氏的陪同下,到了纪晓莲安放纪晓莲令牌的小佛堂。这小佛堂紧挨着馨园,原来是纪大太太的礼佛的所在。后来杨家出事,纪大太太故去,这小佛堂也就闲置了下来。

    如今纪大老爷续娶了周念红,纪大太太在馨华堂的痕迹几乎都湮灭殆尽,只有这小佛堂,却还保留了原样。纪家其他人都不会来这里,只有纪晓慕偶尔会过来。

    小佛堂内外都被照料的非常好,俨然还是纪大太太还在的时候的样子。

    这显然是纪晓慕的手笔。

    进了小佛堂,纪晓棠四下打量了一眼。这小佛堂布置的很是素净,与纪大太太平时的风格大相径庭,正面供奉着大慈大悲观世音。

    小佛堂中,却有两个灵牌。一个供奉的是纪晓莲,而另一个供奉的则是纪大太太。

    这小佛堂中供奉着纪大太太灵牌的事情,在馨华堂也早就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纪大太太毕竟是纪晓慕的生~母,以纪晓慕的性情,若是不让他这么做。他也会依从,但是心绪却无法排遣。而且,纪大太太已经亡故。再也不会对馨华堂造成危害,纪家上下也就默许了纪晓慕这么做。

    “……晓莲从此以后能够陪着母亲,也不会寂寞了。”纪晓慕红着眼圈,向纪晓棠解释道。

    站在纪大太太和纪晓莲的灵牌前,纪晓棠不免有些唏嘘。

    世事无常,富贵如云。然而人生在世,很多时候又是身不由己。比如说她现在。还是要做一些她并不喜欢却不得不去做的事。

    但是,不管怎样,都要问心无愧。做到初心不改。

    纪晓棠在纪大太太和纪晓莲的灵牌前烧了香,缅怀了一番,这才在纪晓慕和杨氏的陪伴下,从小佛堂中~出来。

    “……我已经想明白了。等晓莲过了一七。就将她的灵牌拿去,跟母亲的灵牌一起烧化了。”纪晓慕在纪晓棠的身边,突然开口说道。

    纪晓棠微微一怔,扭过头来看着纪晓慕。

    纪晓慕的神情有些赧然。

    “……如今朝堂上暗潮汹涌,馨华堂虽然看似置身事外,其实早就已经在漩涡中了。若不是二叔、晓棠你们竭力维持,又多亏安王爷的照顾,馨华堂纪家只怕早就不存在了。是我自私、任性。只顾着自己的小心思,却忘记了馨华堂的大局……”

    “大哥哥不要这么说。”纪晓棠听纪晓慕这样说。忙就阻止了他。“我从不认为大哥哥是什么自私任性的人。大哥哥只是……”

    纪晓慕只是感情用事,不够狠,而且还有些天真罢了。

    虽然他如今也算是能够支撑得起馨华堂来,那却是在有众多助力的前提下。纪晓慕终究只能在顺遂的日子里守业,却并不是创业和在复杂动荡的环境中守护家族的人才。

    “大哥哥只是太重情了。”纪晓棠语气微顿,才又慢慢地说道。

    “自家事自家知。”纪晓慕微微叹气,“身为长兄,我不能为家族更多尽力,守护家人,已经非常惭愧。若是再继续感情用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为家族带来祸患,我真是枉为人了!”

    纪晓慕告诉纪晓棠,在这件事上,他已经想的非常清楚,而且也下定了决心。

    杨氏在一边也跟着点头,表示赞同纪晓慕的决定。

    “怀念亲人,放在心里头也是一样。”杨氏的语气带着刻骨的忧伤。

    她娘家的人几乎都没了,却连一块墓碑也没有,她甚至连一块灵牌都不能布置,这并不代表她就不怀念亲人。

    “大哥哥和大嫂子能够想的通透,自然是好的。”纪晓棠见两人都这样说,也就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件事。“不过,大哥哥也不必过分拘泥了。”

    纪晓棠告诉纪晓慕,可以找寺庙为纪晓莲办一场法事。

    “只是不可宣扬,尽量低调些。”

    毕竟纪晓莲死的太惨了,纪家私底下做法事超度超度,只要没有明晃晃做到人的眼前,不论是谁,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会为馨华堂带来麻烦。

    这件事,也是纪晓棠来馨华堂之前就想好了的。

    纪晓慕却是喜出望外。

    “那感情好!”他只敢在小佛堂中给纪晓莲设了灵牌,烧香超度,却从来没有想过能够为纪晓莲办法事。

    一场法事,可比他现在所安排的一切都好的太多了。

    “晓棠,你确信,那样不会为家里惹来是非?”虽然是这样,纪晓慕却还是向纪晓棠问道,“会不会给安王府带来麻烦?”

    这个时候,他倒是想的挺多。

    纪晓棠暗自摇了摇头。

    “大哥哥尽管放心,我也是跟王爷商量过了,王爷说无妨的。”

    纪晓慕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那就好,那就好。”

    三人回到萱华堂,纪晓慕就将刚才的决定跟纪老太太、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禀报了一番,大家见纪晓棠面色和煦,知道这样做很是妥当,也就都点了头。

    这个时候,纪二太太已经看着厨房准备了一桌宴席,要留纪晓棠用膳。

    纪晓棠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打发了人去找秦震。

    纪二老爷很是满意。

    “这个时候也该散朝了。王爷若是能来,大家一起聚一聚,那就更好了。”

    纪二太太也很高兴。她并不认为是纪晓棠连留在馨华堂用膳这样的事也不能自己决定,而是决定纪晓棠附和秦震的感情越来越好,所以不愿意单独在馨华堂用膳,要叫着秦震一起。

    女人能常回家来,做父母的自然高兴,而如果女儿女婿总能够同进同出,一起回娘家来。那可不是更和美了吗?

    打发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向纪晓棠禀报,说是秦震随后就到。

    “先打发了小的回来。免得耽搁了,让王妃担心。”

    “怎么,王爷被什么事绊住了脚?”纪晓棠就随口问了一句。

    那来回话的人脸色就有些异样,欲言又止。

    纪晓棠立刻就敏感地觉察到了。

    “是出了什么事?”

    或许是知道事情必定瞒不过纪晓棠。有或许是知道。他们的王爷是不肯瞒着纪晓棠什么事情的,这侍从犹豫了片刻,就跟纪晓棠说了实话。

    秦震确实被一些事情绊住了脚。

    今天,就在朝堂上,安王秦震和肃王秦霖因为一件事起了冲突,两个人不仅在朝堂上争吵了起来,甚至还差一点儿就动了手。

    安王和肃王两兄弟素来是暗中较劲,面和心不和。这件事。在朝堂上并不是什么秘密。然而,两兄弟毕竟都是天家贵胄。不管心里头怎么样,面上总能够维持着兄友弟恭的样子。

    可是今天,这两兄弟却几乎是撕破了脸。

    听了侍从的回话,纪晓棠还没什么,一边听到的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却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等纪晓棠将侍从打发了下去,纪二老爷就很担心地看向纪晓棠。

    “晓棠,这……”

    “爹爹放心。”纪晓棠微微一笑,“不是什么大事。”

    纪二老爷也是聪明透顶的人,见纪晓棠这样毫无挂碍的样子并不是特意做出来的,心里头就隐隐地明白了一些什么。

    “等会王爷来了,爹爹跟王爷好好聊一聊吧。”纪晓棠从纪二太太的怀中接过煊儿来,又笑着说道。

    纪二老爷也微笑着点头:“好,极好。”

    显然,纪二老爷是完全明白了。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放下心来,大家说了一会闲话,秦震就来了。看到秦震面色如常,周身也并没有任何的异样,众人更加宽怀。当即就在萱华堂摆了酒宴,除了纪大老爷因病没能出席之外,一大家子算是又团聚了。

    吃罢了宴席,秦震还特意让纪二老爷和纪晓慕领着去看望了纪大老爷。之后,纪二老爷又让人在馨园的凉亭中摆了桌子,与秦震、纪晓棠和纪晓慕几人一面烹茶,一面闲聊。

    关于秦震和秦霖在朝堂上争吵起来这件事,大家都是略略几句话就带了过去。他们都知道,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类似的事情只怕还会发生。不过却没什么好担心的。

    秦震也好,秦霖也好,这些年来在这方面已经培养出了足够的默契。两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表面上要做给韩太后看而已。

    “虽是如此,也不能大意啊。”纪二老爷亲自给秦震倒了一杯茶,语重心长地提醒秦震。

    “多谢岳父提醒。”秦震恭敬地应了。

    虽然说是做给韩太后看的,两人不会真的在韩太后面前自相残杀,但这并不代表两人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很难说,什么时候在什么事情上就会激出真火来。

    尤其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

    纪二老爷明白这些事,秦震心里更加清楚。

    说过了与秦霖的事情,大家又提起纪大老爷来。

    “辞官的事情,宜早不宜迟。”秦震就说道。

    纪二老爷点头。关于这件事,方才他们去看纪大老爷的时候,已经跟纪大老爷说明了。纪大老爷也点了头。

    “一会我就替他起草折子,明天就递上去。”纪二老爷向秦震保证。这份辞官的折子递上去,不管上面应不应,什么时候应,纪大老爷从今往后,是都不会往衙门和朝堂上去了。

    而且,他们都相信,这份折子一旦递上去,上面肯定很快就会应下来。

    几个人慢慢品着茶,就又说起了纪晓棠和秦震昨天进宫的事情。

    纪二老爷对这件事非常关注,尤其是说到煊儿的部分,他还反复问了纪晓棠几个问题。

    “太后这样利诱,看似给了你们极大的恩典,其实却并非如此。”服侍的人都站在远处,这里是至亲的几口人,所以纪二老爷说话也就没有什么避讳。

    难得纪二老爷肯在这个上头用心,纪晓棠和秦震自然洗耳恭听。

    “首先一件,陛下十有八~九是不能够再有子嗣了。”纪二老爷侃侃而谈,“陛下没有子嗣,就要在宗室中选择继承人。而这继承人的人选也只有两个,一个就是肃王世子,一个就是咱们煊儿。”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太后都是不会选肃王世子的。”不选秦煜,就只能选秦煊。

    可是纪二老爷说到这一点,不仅完全没有喜色,反而有很是担心。

    “太后迟早会盯上煊儿,这一点,我和王爷也知道。”纪晓棠就点了点头。

    “那你们想没想过,太后盯上煊儿之后,会怎么做?”纪二老爷就问。

    纪晓棠与秦震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都知道纪二老爷担心的是什么,因为他们也同样担心。

    如果煊儿被选为皇嗣,韩太后为了控制煊儿,一定会将煊儿接进宫中抚养。煊儿会被过继给隆庆帝,从此不再是他们的儿子。

    韩太后现在是还有一丝侥幸,等她能够面对现实的时候,以她的性格,她根本就不会等煊儿长大,而是立刻会接煊儿进宫。

    纪晓棠将失去她的儿子,而韩太后会将煊儿养成自己的傀儡。

    秦震顺应韩太后的意思与秦霖做戏,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想刺激韩太后提前走这一步棋。

    纪二老爷今天说这番话,则是因为关切女儿和外孙,要秦震和纪晓棠未雨绸缪。

    然而,这却是一个无解的局,除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秦震的话也只能止于此。

    而那些未尽之言,在场的几个人心中也都明白了。之所以要纪大老爷立刻辞官,纪晓慕之所以狠下心来,要将纪大太太和纪晓莲的灵牌烧化,并不仅仅是因为纪晓莲出了事。

    纪家必须低调,必须要韬光养晦,才能保全自身,同时也不成为秦震和纪晓棠的累赘。

    秦震顺从了韩太后的心意,纪大老爷辞官,肃王府就独自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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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周旋

    隆庆十一年的秋天,韩太后与肃王秦霖之间的矛盾几乎白热化。韩太后下重手,查办了几个秦霖的亲信,而秦霖也立刻还以颜色,不少亲附于韩太后的文官武将或是被人~弹劾,或是被人首告,有的丢了官,还有的甚至丢了命。

    朝堂上硝烟四起。

    秦震在这场风~波中也不能够完全置身事外。他每天奔波与朝堂上下,努力在韩太后和秦霖之间寻找平衡。而王府的事情,秦震则全部交给了纪晓棠。

    纪晓棠因此也忙碌了起来,每天除了照顾煊儿,料理内宅的家务,还要处理外院的有关事宜。虽然忙碌,但是却并不觉得烦难,外院的事情她处理起来相当的得心应手。这首先得益于原来在清远的时候的历来,其次就是她在王府中的权威早就树立了起来。

    不论是内院服侍的人,还是外院办差的人,对待纪晓棠有如对待秦震。

    这场风~波起自于后宫,爆发在朝堂上,然后又殃及到后宫。

    后宫中的消息,还是秦震这天回来告诉给纪晓棠的。

    比起朝堂上依旧风起云涌,后宫中经历了一番清洗,渐渐地尘埃落定。

    后宫的人事有了不少的变化。隆庆帝的身体越发糟糕,而比隆庆帝的情况更加糟糕的是韩皇后。

    如果说纪晓莲肚子里的孩子是医治韩皇后的一剂良药,那么这个孩子的死。就几乎要了韩皇后的性命。

    而另外一个因为这件事几乎丢了半条命的,事郑贵妃。

    郑贵妃郑榕先是被韩太后打入了冷宫,后来还被削了贵妃的位份。降为才人。不过却也从冷宫中~出来,虽然没有回到原先的宫中,但总体上说还是获得了自由。

    “这是陛下的主意。”秦震告诉纪晓棠。

    郑贵妃被打入冷宫,禁宫~内外肃王和郑家的势力都在努力打点。而依着韩太后的意思,她暂时还动不了秦霖,就打算要从郑贵妃身上下手。

    韩太后的意思,是要郑贵妃的性命。

    因为朝廷上的纷争愈演愈烈。肃王和郑家的势力似乎是打算放弃郑贵妃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发声的隆庆帝却站了出来。

    隆庆帝救了郑贵妃的性命。

    纪晓棠则认为,郑贵妃能够在韩太后和韩皇后操纵下的后宫中爬到贵妃的位子上。且还跟韩皇后一样没有生育过,除了仰赖郑家的支持之外,她自身必定有很多过人之处。

    隆庆帝对郑贵妃是有感情的。

    隆庆帝、韩皇后和郑贵妃这三个人,纪晓棠曾经仔细地观察过。虽然三个人同时出现的次数非常少。但以纪晓棠的观察,隆庆帝与韩皇后之间的感情是相当的淡薄。

    帝后两人遇到一起,除了应尽的礼数之后,几乎没有任何的交谈,更没有过眼神的交流。

    而隆庆帝和郑贵妃之间则不同。

    郑贵妃总能跟隆庆帝说上话,隆庆帝对待郑贵妃也不算热络,却与对韩皇后的冷淡不同。而现在,似乎对世事都不再有任何眷恋的隆庆帝肯站出来替郑贵妃说话。并保下了郑贵妃,足可以说明。隆庆帝对郑贵妃的感情了。

    纪晓棠更有理由相信,宫中那么多的女人,其中还包括韩太后在内,隆庆帝唯一牵挂的,应该就是郑贵妃。

    对于纪晓棠的这个看法,秦震点头表示赞同。

    “据说陛下还曾经要郑才人去服侍他,却被太后拒绝了。”

    “太后当然不会同意。”纪晓棠嘴角就挂上了一丝冷笑。

    隆庆帝虽然是傀儡皇帝,毕竟名义上还是这江山之主。韩太后那么精明且控制欲超强的女人,怎么会给郑榕机会每天陪伴隆庆帝呢。

    如今的郑榕代表的已经不是郑家的利益,而是肃王秦霖的利益了。

    万一郑榕给隆庆帝吹耳边风,那么帝位的继承人问题,很可能就会脱出韩太后的控制。

    而郑才人这件事的结局,窥一斑以见全豹,就可以看出韩太后和秦霖两股势力之间的角力。韩太后没能要了郑榕的性命,而秦霖也没能保住郑榕的贵妃位份。

    两股势力,还是仿佛之间,而在后宫之内,显然还是韩太后的势力占了上风,可秦霖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这两股势力之间,可还有的斗了!

    说了一会郑榕,纪晓棠忽然想起一件事。

    “这件事,王爷是刚刚听到的?”纪晓棠就问秦震。

    昨天她得到的消息,郑榕还在冷宫里关着呢。

    “是的。”秦震点头,“方才太后宣召我入宫。”

    纪晓棠立刻警觉起来,韩太后要秦震入宫,一定不是告诉他郑榕的事,而是有另外的吩咐,而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太后这个时候召王爷进宫做什么?是要王府去对付肃王的什么人?还是又有什么暗差交代给王爷。”

    “都不是。”秦震摇头,面上虽然还带着笑,双眉却微微皱了起来。“太后召我进宫,说想你了,要你进宫去看她。”

    “只是要我进宫?”纪晓棠看秦震的脸色,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太后还说,一直没有看过煊儿。太后要你带煊儿进宫。”秦震这才说道。

    “太后并非是跟你商量,而是命令,要我一定带煊儿进宫去见她对不对?”纪晓棠看着秦震,问道。

    秦震略做迟疑,最后还是点了头。

    纪晓棠猜的不错。

    今天太后突然宣召他进宫,特意跟他说了郑贵妃的事,随后,就提到了纪晓棠和煊儿。太后想要见煊儿,已经在他面前几次示意。都被他支应了过去。

    可这一次,韩太后的意思很坚决,一定要见到煊儿。

    “王爷怎么说?”纪晓棠微微垂下眼睑。随即又抬起眼来,看着秦震。

    “我还能怎么说。”秦震微微翘~起嘴角。

    这样的笑容,在秦震的脸上并不多见。那是带了几分邪气,无比恣意的笑。纪晓棠知道,那是秦震一贯持重的外表下真实的内心表现。

    “王爷惹恼了太后?!”纪晓棠几乎是立刻就说道。

    “或许太后是生了气吧,”秦震显然并不愿意详细地叙说这件事,对于韩太后生气与否也说的轻描淡写。“我曾经说过。一定会护住你和煊儿。”

    所以,正如纪晓棠所猜想的那样,秦震替她和煊儿挡住了韩太后。

    而且。为了这件事,秦震还惹恼了韩太后。

    “王爷此举不妥。”纪晓棠的脸上却并不见喜色,“这种时候,我们不该惹恼太后。”

    韩太后几次要见煊儿。都被秦震给挡了回去。纪晓棠是知道的。可韩太后一直没有放弃,多亏她要专心对付秦霖,所以一直容忍了秦震的拒绝。

    但是,韩太后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

    不管以后如何,现在来说,他们还不能跟韩太后撕破脸,不能真的惹恼了韩太后。

    就是当初肃王府与韩太后那样僵的关系,郑桂也曾经带秦煜去宫中见过韩太后。

    纪晓棠略一思忖。就打定了主意。然而她知道,她打定了主意还不成。她还得说服秦震。秦震对于煊儿的在意,一点儿也不比她少。

    “自从生下煊儿以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纪晓棠面色温和,眉目舒展。“不论怎样,这宫里头,煊儿难免还是要去的。”

    “这不成。”秦震立刻反对,“晓棠,难道肃王妃没有跟你说清楚,当年煜儿有多危险?”

    “她都告诉我了。她的那些话,我一刻也没有忘记。不过,我们与太后的关系不同,煊儿和煜儿也不同。”

    “我们与太后的关系其实没什么两样!”秦震沉声说道。

    “我明白。”纪晓棠点头,她的话和秦震的话其实并不矛盾,只是从事情的不同方面来说的。“然而,煊儿却实实在在不同于煜儿。王爷,我很肯定,太后不会害煊儿。”

    韩太后对煊儿有所图,但是却不会害煊儿。

    “我知道。”秦震难得地有些焦躁,“煊儿的安全没有问题,我担心的是你!”

    “王爷也想到了!”纪晓棠笑了笑。

    “当然。不然你当我在担心什么!”秦震看了纪晓棠一眼。韩太后让纪晓棠带煊儿进宫,按照肃王府的例子来看,他应该担心韩太后对煊儿下毒手,可他真正担心的却是纪晓棠。

    纪晓棠说的一点儿没错。煊儿和煜儿是不一样的。

    韩太后或许会希望秦煜死,但是对秦煊却不同。韩太后想要秦煊,活生生的秦煊。而纪晓棠,则是一个障碍。

    “太后并不是第一次有除掉我的念头。”面对这样的生死问题,纪晓棠却表现的很淡然。“那个时候我能过关,这个时候也一样。”

    “不一样。”秦震依旧不同意,“那个时候,是她发现了你有更好的利用价值。可是现在……”

    现在的纪晓棠对于韩太后来说,只是一个障碍。

    “现在我是障碍,若没有了我,她可以更顺利,更顺理成章地掌握煊儿。可我现在却是不能动的障碍。”纪晓棠却笑着接了下去,“王爷你难道忘记了。那个时候,我只是纪家女,虽然被封为县主,却没有什么根基,还得因为顾念我的家人。可是如今,我已经是安王妃了。”

    韩太后应该会对她的身份有些顾忌,不会做的太明目张胆,但是这并不真的阻止韩太后。

    纪晓棠只是有信心,她能对付的了韩太后,只要韩太后的目标是她,而不是秦煊。

    煊儿绝对不可以冒险,但是她可以。

    她也必须去。

    纪晓棠说了半天,秦震却一直不肯答应。

    最后,纪晓棠也有些无奈了,干脆就沉下脸来。

    “王爷,我并不是无故去冒险。这次我若是不去,还会有下一次。如果我总是不去,太后还会另外想法子。与其以后不知道要应对不知道什么暗中的招数,就不如现在去。”

    “王爷也不希望让她没了指望,起心思对付煊儿吧?”

    “我已经决定了,王爷仔细想想,明天我自会进宫去。”

    话说到这里,气氛就有些僵了。

    这在这对夫妇之间,还是第一次。

    秦震历来知道纪晓棠的性情是外柔内刚,可纪晓棠虽然有主意,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这样强势过。秦震不由得呆了一呆,随即脸上发红,站起身来,似乎就要发作。

    堂堂的一位安亲王,什么时候有人当面对他甩过脸子呢。

    纪晓棠却一点儿也不害怕,而是微微侧转过身来,正面对着秦震,一双如水的双瞳也直视着秦震。

    纪晓棠的目光并不是挑衅,而是坚定。

    秦震对那双眸子看了片刻,终究没有发作出来,摔了袖子大步出去了。

    等秦震前脚一迈出屋门,程嬷嬷后脚立刻就走了进来。

    “王妃,”程嬷嬷面带关切,看纪晓棠神色如常,紧张的表情才略有些缓和。“王爷似乎往前头去了。”

    程嬷嬷小心地出言试探。

    “嗯。”纪晓棠就嗯了一声,“他爱去哪儿去哪儿。”

    看来,这是真的闹了气了。

    程嬷嬷暗自叹气,这才又开口说话:“方才王爷出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王妃和王爷这是闹了气?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王爷和王妃一向和睦,这可是第一次。”

    见纪晓棠没有说话,程嬷嬷就继续劝了下去。

    “王妃是聪明人,王爷待王妃怎样,有眼睛的都看在眼里。王爷对别人时脾气怎样我不知道,可对着王妃,王爷可从来没有发过脾气。”

    程嬷嬷的意思,是纪晓棠气到了秦震。

    “嬷嬷,我越发相信,你和我娘是一伙的。”纪晓棠看着程嬷嬷,似笑非笑。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纪二太太,一定也会不问发生了什么,就先说她,认为是她的不是,而不是秦震的错。

    “王妃说笑了。不过,王妃嫁进王府之前,还有每次跟随王妃回馨华堂,二太太都会嘱咐我一番。”

    至于纪二太太嘱咐她些什么,她却没有说。

    她虽然不说,纪晓棠也猜的到。

    “太后要我带煊儿进宫,王爷不让我去,我却要去。”纪晓棠三言两语就将方才的事跟程嬷嬷说了。

    要进宫去,她需要程嬷嬷的帮助。(未完待续。)

第一二四章 皇孙

    程嬷嬷是自己人,而且熟悉宫中的事务。纪晓棠没有隐瞒,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程嬷嬷说了。

    “嬷嬷你说,这种情况下,我是不是得进宫去?”纪晓棠问程嬷嬷。

    这种情况下,她进宫固然是冒险,但是能够换回来的东西也非常可观。权衡利弊,纪晓棠认为,这次进宫利大于弊,而且,她也必须要去。

    程嬷嬷却很谨慎,她并没有回答纪晓棠的这个问题。

    纪晓棠进不进宫去,最后还是要纪晓棠自己和秦震做主。

    而程嬷嬷能做的就是……

    “若是王妃进宫,我定然尽全力,保护王妃和小世子安全。”

    “多谢嬷嬷。”纪晓棠笑着点头。

    程嬷嬷就没有再继续劝说纪晓棠,而是退了下去。不管最后纪晓棠是否进宫,她都要提前做万全的准备。

    秦震从煕春堂上房甩袖而去,之后,纪晓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问秦震的去向。

    掌灯时分,纪晓棠用过了晚膳,就坐在榻上抱着煊儿玩。

    煊儿如今越发的活泼可爱,不仅一双大眼睛几乎时刻追随着任何活动的事物,一张小~嘴巴也不肯停,咿咿呀呀地,纪晓棠说一句,他也说一句,母子两人和乐融融。

    门帘突然就响了。

    并没人禀报说是来了人,纪晓棠就没有抬头,以为是哪个服侍的丫头,不小心动静大了一些。能够进她这个屋子的都是王府里极有体面的。或者是她的心腹,她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发作。

    然而,过了一会。却没有再听到其他的动静,反而是煊儿在她怀里不安稳了。

    煊儿踢腾着小~腿,脸和身子都朝门口的方向使着劲,嘴里依依哦哦地地,一张包子脸笑的只看见粉红的牙床,两只大大的眼睛几乎眯成了缝。

    什么人来了,能让煊儿如此高兴?

    纪晓棠不用抬头。就知道来的是谁了。

    她并没有打发人去找秦震,秦震自己却回来了。

    知道秦震回来了,纪晓棠依旧没有抬头。继续逗着煊儿。

    秦震进了煕春堂的上房,特意弄出了一些响动,煊儿都发现他了,可纪晓棠却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秦震站在那里。就有些尴尬。

    他甩袖而去。却并没有出府,只是到前面的书房坐了。

    在书房中坐下,他却根本没有心思处理事情,几乎就那么呆坐着,等纪晓棠回心转意,来找他。就算纪晓棠不肯亲自来,打发个人来,那也是一样的。

    可是。直到服侍的人来说晚膳时辰到了,他也没有等到纪晓棠打发来的人。更没有等到纪晓棠。

    等他向服侍的人问起,王妃是否问起过他,而得到的答案是没有的时候,秦震的心情复杂极了。

    他没有用晚膳,又等到了掌灯时分,打听到纪晓棠已经自己用了晚膳,正带着煊儿在煕春堂上房玩的时候,他终于再也坐不住了。

    就算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他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腿,就这样自己走了回来。

    可是他都自己走回来了,纪晓棠竟然还当没有看见他。

    他本应该生气,可是看到煊儿依偎在纪晓棠怀里对他露出的笑脸,再看看纪晓棠因为微微低头跟煊儿说话而露出的乌黑的发顶和粉~嫩的脖颈,秦震的一腔怒火和委屈都化作了柔情。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他都自己走回来了不是吗?

    “煊儿。”这样想清楚了,秦震就冲着煊儿张开了手臂,几步走到了纪晓棠的跟前。

    煊儿在纪晓棠怀里跳的更加欢快了,纪晓棠甚至觉得如果她力气再小一点儿,几乎都抱不住煊儿了。就在同时,她也察觉到秦震走近了。

    不用抬头,甚至不用去看煊儿的表现,那气息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纪晓棠抬起头来,就看见秦震的笑脸和张开的手臂。

    秦震的笑脸仿佛春天般柔和温暖,而他张开的手臂又是那样的结实可靠。

    秦震和纪晓棠的目光对上,心底里发出一声长叹,又上前一步,将纪晓棠连同她怀里的煊儿都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晓棠……”

    “王爷……”

    纪晓棠靠在秦震的肩头,鼻息间全是秦震的气息夹杂着煊儿淡淡的奶香,她的一颗心也完全柔软了下来。

    三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还是怀中糥湿的感觉,让纪晓棠回过神来。

    她今天带煊儿玩的时间有些长,煊儿尿了。

    若是以往,煊儿一定会哭闹起来,可是这一次,煊儿却没有哭闹,依旧笑眯眯地靠着他的爹娘,似乎也非常喜欢和享受一家三口这样抱在一起的时刻。

    “又尿了。”

    “好大一泡尿。”

    纪晓棠和秦震四目相对,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接下来,两个人配合相当默契地给煊儿换了尿布。玩了这半晌,煊儿也终于有些困了,就在纪晓棠的怀中慢慢地睡着了。

    等看着煊儿睡熟了,纪晓棠才慢慢地将他放在榻上。

    秦震为煊儿摆好了枕头,纪晓棠为煊儿盖上了薄被。

    安置好了煊儿,纪晓棠和秦震才重新在榻上坐了。两个人沉默地坐了一会,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秦震先开了口。

    “晓棠,你一定要去吗?”秦震问。

    “王爷知道答案的不是吗?”纪晓棠不答反问,“若是王爷换在我这个位子,王爷一定会去的,不是吗?”

    这句话,秦震不能否认。他也因此更加明白了纪晓棠的决心。

    “晓棠……”

    秦震还想说什么。却被纪晓棠抬起手来,用手指轻轻地按在了唇上。

    “王爷什么都不用说了。就是为了煊儿,我也得去。我向王爷保证。我一定会照顾好煊儿,照顾好我自己。”

    “好。”秦震也抬起手来,握住了纪晓棠的手。

    ……

    转天早上起来,纪晓棠就按品级大妆了,等收拾利落,那边程嬷嬷和奶娘等众人也将煊儿抱了过来。

    纪晓棠就抱着煊儿上了马车,由秦震亲自带人护卫着往禁宫中来。

    一路守卫的人应该是早就得到了命令。他们畅通无阻,就到了慈宁宫门前。慈宁宫门前,也早有人在迎接着了。一面迎了纪晓棠和秦震往里面走,一面就有人去禀报韩太后。

    纪晓棠抱着煊儿与秦震走到大殿前,韩太后已经带着人迎了出来。

    就是纪晓棠和秦震也不由得微微一怔。

    以韩太后的身份和地位,何曾出门迎过什么人。纪晓棠想。只怕在隆庆朝,有这样待遇的,就只有他们了。

    韩太后满面笑容,直迎到了大殿的台阶下。

    秦震和纪晓棠忙都俯下~身行礼。

    韩太后笑着让他们免礼,一面伸出手来,扶住了纪晓棠。她的目光在纪晓棠的脸上打了个转,就移到了煊儿的脸上。

    “好个孩子!”韩太后的目光落在煊儿的脸上之后,就有些挪不开。

    “太后娘娘这是看到王爷、王妃和小世子太高兴了。这里并不是说话的所在……”韩太后身后一个宫女笑着提醒道。

    纪晓棠循声看过去,说话的人正是杨翩翩。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翩翩已经能够在韩太后跟前这样说话了,看样子,她已经成了韩太后的心腹大宫女,这样得韩太后的宠爱。

    而韩太后也真的被杨翩翩提醒的回过神来。

    “说的不错,哀家确实是太高兴了。”韩太后笑着说道,目光依旧在煊儿的脸上。

    杨翩翩就上前来扶了韩太后,纪晓棠和秦震尾随其后,众人簇拥着进了大殿,重新叙礼坐下。

    韩太后特意让纪晓棠坐在了自己的跟前。

    那个位子,纪晓棠其实有些印象。在她的记忆中,只有长宁公主曾经和韩太后坐的如此的近。就是韩太后对她最为热络的时候,也没有让她坐的这么近过。

    韩太后先是跟秦震略说了两句话,然后就要打发秦震走。

    “工部尚书递了折子,说是山西那个地方地动毁坏了不少房屋道路,我看他那折子写的不明不白的,就让他在外面等着。震儿,你就去替我跟他好生问个明白,再商量出一个章程来,也能让我省些心。”韩太后很是慈爱。

    山西地动,不仅毁坏了房屋道路,还有不少百姓死伤,是当下朝廷上最大的一件事,涉及到方方面面。韩太后这番说话,可是暗中给了秦震不小的权力。

    然而,秦震却并没有起身。

    “工部尚书也是老臣了,竟然连个折子也写的不明不白,就该打回去,让他重新写过。”秦震说着话,就对韩太后笑了,“儿臣还是留在这里,陪着太后娘娘多说一会话吧。”

    “你呀,是想躲懒,还是舍不得晓棠和煊儿。或者你是担心,怕你不在,我就会吃了她们母子不成!”韩太后笑中含威,缓缓地说道。

    “儿臣确实是想躲懒,也舍不得太后、晓棠和煊儿。一家子团聚,共享天伦,怎么就打发我去干活?太后娘娘就算是再说出什么来呕儿臣,儿臣也是不去的。”秦震似乎并没有听出韩太后话中的刺儿,依旧笑着说道。

    韩太后不仅是秦震的嫡母,还是他嫡亲的姨母,秦震这样在韩太后跟前放赖,韩太后也着实拿他没办法。

    “罢了,罢了,我拿你没办法,你爱留就留吧,只是别碍着我和晓棠说话。”韩太后笑着说道,竟然这么快就妥协了。

    秦震和纪晓棠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虽都满脸是笑,但却并没有因此就放下警惕来。

    韩太后果然不再驱赶秦震,却也真的不再去理会他,而是专一跟纪晓棠说话,话题都围绕着煊儿,而韩太后的目光,也始终在煊儿的身上打转。

    “这样乖巧,来给祖母抱抱!”韩太后伸出手,要抱煊儿。

    纪晓棠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含笑看了秦震一眼。

    秦震面色如常,然而纪晓棠却看得出,秦震全身的肌肉几乎都紧绷了起来。秦震非常紧张。纪晓棠冲着秦震安抚地笑了笑,意思是让他放心。

    煊儿对韩太后非常有用,韩太后不会对煊儿下手,……起码现在还不会。

    “母后,煊儿比较调皮,母后要抱他,我怕他踢了母后,若是尿了,那就更无礼了。”纪晓棠笑着对韩太后说道。

    她的语气轻松而柔和,整个人也非常放松。就算是最敏感多疑的人,也不会因为她的话而多心。

    韩太后的目光虽然一直都在煊儿身上,但同时也关注着纪晓棠的一举一动。纪晓棠这样的态度,让她心里很高兴。

    她们现在的情形,就仿佛是普通的,且感情很好的婆媳之间的对话。

    “我可是好生生地将陛下带大了,震儿小的时候,比谁不调皮来着,我也经常抱他,不是都好好的。……若是尿了,那更好了,你们还把我当成那种不近人情的老妖怪了吗?”韩太后就嗔着纪晓棠。

    纪晓棠笑了笑:“母后这样说,我就没词了。煊儿能入了母后的眼,得母后抱他,是他天大的福气。”

    这样说着话,纪晓棠就站起身,将煊儿小心地递到韩太后的怀里。之后,她并没有回去坐下,而是就站在韩太后的身前。

    这样,哪怕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也能够及时地顾住煊儿。

    韩太后抱了煊儿,态度竟然也小心翼翼地,但是她抱着煊儿的姿势,却有些别扭。

    纪晓棠却是个用心的母亲,她只看了一眼就得出结论,韩太后绝不是她自己口中所说的,经常会抱孩子的人。

    别说是在宫中,就是在大户人家中,这种情形也并不少见。

    小孩子生下来,就会交给奶娘照看,除了奶娘,身边的丫头婆子教养嬷嬷等等服侍的人也有一大群,做母亲的往往要主持中馈,或是应酬事务,照顾孩子的事情就很少亲自做了。

    而韩太后……

    纪晓棠又看了一眼韩太后那有些别扭的姿势。

    韩太后的兴趣和精力,一直都在别处。

    煊儿似乎也被韩太后抱的不太舒服,小家伙脾气好是好,却是一点儿委屈也不能受的,尤其是在陌生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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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章 龙驹凤雏

    煊儿扁了扁嘴,随即就惊天动地地大哭起来,两只肥肥短短的小~腿用力踢蹬起来。

    韩太后似乎也没有料到煊儿会这般有力气,而且哭的这般大声,就给吓了一跳。而纪晓棠却瞅准了机会,“顺手”就将煊儿给接了过来。

    煊儿进了纪晓棠的怀里,却依旧大哭不止。一张小~脸瞬时就哭的红了。

    韩太后不得不放开了手。

    而韩太后的手一离开,煊儿的哭声立刻就停了。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纪晓棠,眼睛里却是一滴泪水也无。

    韩太后的手是松开了,但是目光却就留在煊儿的脸上。她似乎有些尴尬。

    “煊儿今天不大舒服……”秦震立刻就上前来说道。这样说,一会他们要提前离开就有了借口,而且如果以后他不想煊儿进宫来见韩太后,也就有了因由。

    为了保护儿子,秦震似乎是打算用秦霖用过的老办法了。

    “母后别生气,”纪晓棠却笑着跟韩太后解释,“煊儿有时候是有些小脾气呢。”

    韩太后听纪晓棠这样说,也跟着笑了。

    “……煊儿这模样,竟与他皇祖父有七八分相似……”韩太后这句话是看着煊儿的脸说的。

    如今煊儿越发的长开了,模样综合了纪晓棠和秦震的优点。韩太后说他长的与秦震的父皇相似,看来应该是没错的。

    隆庆帝、秦霖和秦震三兄弟的长相和身量,都与先帝相类。

    只不过。这句话由韩太后的嘴里说出来,似乎就有了其他的,相当有分量的含义。

    “母后说的肯定没错。”纪晓棠立刻就笑着应和。“看过煊儿的人都说他长的和他父王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韩太后看着纪晓棠笑了。

    “……这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透着灵气……,怎么,煊儿这是在说什么?哦……,看来,煊儿这孩子以后说话肯定早。”

    “弱而能言……”韩太后吟诵了一句。就顿住了。

    纪晓棠不由得心中一动。

    韩太后虽然只吟诵了一句,然而这一句却很快就被传了出去,而是传的非常广。宫中那些不识字的中官宫女们或许懵懂。然而朝堂中那些饱学之士却知道这句话的来历。

    “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

    纪晓棠自然也是知道这句话的出处的,她立刻就明白了韩太后的用意。

    看来,韩太后是看出了秦震的打算,想要进一步激化秦震与秦霖之间的矛盾。韩太后这是将煊儿。将他们安王府放在火堆上烤啊。

    纪晓棠心中明白。脸上却丝毫不肯露出来。

    “以前听人说,孩子都是自家的好,我还一直不信,今天见母后这般待煊儿,我才真的信了。母后的孙儿,自然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孩子,什么好话都不为过的,别人家的孩子。那是万万比不上。”纪晓棠笑的很欢快。

    “太后厚爱,只怕孩子太小。压不住……”秦震也紧跟着说道。

    “哎……”韩太后立刻就摆了摆手,“那是一般人家养育孩子的法子,什么粗生粗养,什么起个贱名好养活。咱们家,却不用那些。这天下还有什么福气是咱们家的孩子也压不住的呢!”

    韩太后说的极有气势。

    “母后说的固然不错,不过这句话,更适合陛下的龙子。至于煊儿,我们只希望他能长寿快活,平安到老。”纪晓棠笑着说道。

    韩太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有些僵硬。

    纪晓棠和秦震却似乎都没有觉察到。

    纪晓棠的话是没有错的,而且还可以说是十分妥当,只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隆庆帝没有子嗣,而且也不会有子嗣了。

    不过,这个虽然是事实,却是韩太后一直隐瞒,且从不肯承认的。

    纪晓棠的话,戳到了韩太后的痛处。纪晓棠自己也知道,她就是故意说的。她今天已经受够了韩太后,如果不这样还以颜色,还不知道韩太后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果然,韩太后缓和了脸色之后,就再没有说什么对煊儿夸张的赞美之词了。

    就有宫女上前来,给韩太后、纪晓棠和秦震换了热茶。

    “这是刚刚送来的武夷岩茶,味道还不错。”韩太后对纪晓棠和秦震说道。

    纪晓棠和秦震都端起了茶盅。

    韩太后看了两人一眼,茶盅只是沾了沾唇,就放下了。

    纪晓棠和秦震也随即放下了茶盅,秦震就提出要告辞。

    韩太后看了两人一眼,并没有阻拦。

    “……宫中寂寞,晓棠,你以后要常带煊儿来看我,不要总等着我召见你们,你们还要推三阻四的才肯来上这么一趟。”说到最后,韩太后还加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远着我,那不过是小家子的见识,成不了大气候。你们不一样,煊儿也不一样。”

    从宫中回到安王府,纪晓棠和秦震在煕春堂上房屋中坐定,煊儿也被奶娘抱下去睡觉了。

    夫妻两人目光相对,都露出一个苦笑来。

    秦震苦笑了一下,立刻就收住了笑容。

    “晓棠,你有没有……”秦震有些急切地问纪晓棠。

    “王爷放心,”纪晓棠抬起衣袖,让秦震看。

    纪晓棠是按着品级大妆的,身上穿的是进宫的朝服,不仅十分华丽,而且里三层外三层的很是繁复。

    她外面衣裳的衣袖并没有任何异样,可是里面的衣袖却有些湿~润。秦震看了看,伸出手去。就从纪晓棠的衣袖中取出一个像布包又像皮囊的物件来。

    那物件里显然还有东西,而且是液体。

    “王爷嘱咐了,我怎么会不小心。这还是程嬷嬷特意给我做的呢。”纪晓棠就笑着告诉秦震。

    秦震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你身边有程嬷嬷。我是应该放心的。”

    程嬷嬷在宫中多年,熟知宫中的人事,这些机巧也都是在宫中习学得来的。

    “王爷,你也没事吧。”纪晓棠也关切地问秦震。

    “晓棠,你忘记了我是自幼在宫中长大的吗?”秦震笑道。

    夫妻两人相互都放下心来。虽然两人都明白,这次韩太后召他们进宫,是为了进一步激化安王府和肃王府的矛盾。但是两人同时也防备着韩太后会对纪晓棠下手。

    以今天韩太后对煊儿的态度,她对纪晓棠下手只是迟早的事。

    当然,现在还要多担心一样。就是肃王府对于煊儿的敌意。

    可就算是没有韩太后今天这一出戏,煊儿对于肃王府的意义也不会有实质性的改变。

    秦震现在是完全相信了纪晓棠的判断。韩太后这次去,不是要对煊儿下手,纪晓棠也很安全。韩太后这次的举动。最主要的用意。还是在逼~迫秦震。

    韩太后对秦震这段日子的表现很不满意,她应该是发现了秦震的意图。

    “看样子,我还得再做一两件事啊。”秦震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

    “也只能这样。”纪晓棠点头表示赞同,就算是演戏,也要演的逼真可信。韩太后本就是多疑的人,安王府已经暗中得了不少利益,真要置身于事外。不仅韩太后和秦霖不允许,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夫妻两人意见达成了一致。就低下声音来,商量着具体要怎么做。

    ……

    慈宁宫

    看着纪晓棠和秦震带着煊儿离开,韩太后慢慢地收了脸上的笑容。她的目光落在旁边的两只茶盏上。那两只茶盏,正是秦震和纪晓棠用过的。

    杨翩翩在旁边看见了,忙就走上前来,将两只茶盏都检查了一遍。

    茶盏里的茶都还剩下多半,纪晓棠和秦震并没有喝掉多少。

    韩太后就嗯了一声,脸上神情莫测,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以往在这种时候,她身边服侍的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说话。能够在这个时候猜到韩太后心中所想,也敢在这个时候说话的,就只有方嬷嬷。可如今方嬷嬷已经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好在,慈宁宫中又出了一位几乎可以替代方嬷嬷的人。

    杨翩翩轻手轻脚地走近韩太后,俯下~身子,在韩太后的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

    先前撤下去的,秦震和纪晓棠用过的那两只茶盏她也检查过了,茶水都只剩下少半杯,纪晓棠和秦震都喝过了先前的茶。

    韩太后看了杨翩翩一眼,脸色稍霁。

    “翩翩啊,今天你也看到煊儿那个孩子了吧?”韩太后突然问杨翩翩,神态已经变得非常柔和。

    “是的,我站在太后娘娘身后,安王府的小世子我看的很清楚。”杨翩翩垂下眼睑,目光微闪,看上去却是低眉顺眼,十分恭敬柔顺。

    “依你看,煊儿那孩子怎么样?”韩太后又问。

    杨翩翩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这样的问题,实在不该问她这样一个宫女,哪怕她现在已经是韩太后的心腹了。韩太后这样问她,不太可能是看重她对秦煊的看法。

    莫非是,韩太后也寂寞了吗?

    这样的答案,或许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杨翩翩却认为这才是正确的答案。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是因为几乎时刻服侍在韩太后的身边,她心中明白,自从方嬷嬷没了,韩太后是真的有些寂寞了。

    “我怎么敢评价安王府的小世子。不过太后实在要问,依着我看,安王府的小世子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虽然年纪还小,可也能够看得出,将来必定是个聪明英俊的。”杨翩翩想了想,这才柔声地回答了韩太后的问话。

    这样的话,说了等于白说,因为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这样的话,几乎适用于天下所有的小孩子。

    而正如杨翩翩所料想的那样,韩太后只是要一个知趣的人随便说说话,并没有真的期待她会说出什么真知灼见来。

    “你说的不错。”韩太后微微颔首,“……爹娘都是漂亮人物,这孩子长大了也差不了。……一双眼睛就透着机灵劲儿,也结实,胳膊腿还挺有力气……”

    韩太后的眼神就有些飘远了,似乎是在回想方才与煊儿相处时的模样。

    “……和他父王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就是比他父王还机灵些。”

    韩太后似乎是又想到了秦震小时候的样子。

    杨翩翩抬眼看了一眼韩太后,她知道,此刻韩太后的心情相当不错。韩太后心情不错的时候,身边服侍的有体面的人,是可以稍微大胆一些的。

    “太后娘娘是爱极了安王府小世子。小世子还不满周岁,怎么就能看出比安王爷还机灵?”

    “他老子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可不会假哭!”

    杨翩翩是笑着问的,韩太后也是笑着答的。

    “这么小的孩子,还会假哭?”杨翩翩继续笑着问了一句。

    “怎么不会,你看他到了我的手里,干打雷不下雨,一回到她娘怀里,立刻就眉开眼笑了。他老子当年,可是长到几岁之后才学会这一套的。”韩太后立刻说道。

    “竟真有这样的事!”杨翩翩陪笑。

    “他这样子,不像他老子,肯定是像他娘了。”韩太后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安王妃确实诡计多端,最会瞒哄人。”杨翩翩的脸上依旧带着笑,脸色却有些阴沉下来。

    韩太后瞟了一眼杨翩翩,微微挑眉。

    “方才还说安王府小世子不是你能评论了,怎么这一会我没问你,你就敢这样说安王妃了?”

    杨翩翩立刻扑通一声在韩太后的跟前跪了。

    “婢子知道错了。婢子方才是情不自禁一时失口。还请太后娘娘恕罪,婢子一定谨遵太后娘娘的话,尽量忘记过去的事,绝不敢再对安王妃不敬。”杨翩翩显得诚惶诚恐。

    “罢了,你起来吧。我并没有说你什么。”韩太后的脸色越发的慈和,“情不自禁,便是老天,也是管不了的。”

    这后面一句话,韩太后说的非常轻。

    然而,杨翩翩却听清楚了,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另一边,韩太后对煊儿的赞语,很快就在朝野上下传遍了。联想到隆庆帝曾经在煊儿满月亲自往安王府探望,众朝臣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事。

    韩太后要激化秦霖和秦震之间的矛盾,却同时为煊儿铺下了通往帝位之路。(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章 国书

    韩太后不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可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她不得不这么做。

    纪晓棠和秦震当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一切都是为了煊儿。”秦震低下头,在煊儿的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如果只有得到那个位子煊儿才能够安全,那么,我就去争那个位子。”

    纪晓棠轻轻叹息。她相信秦震的话。

    就算是没有煊儿,秦震未必就没有那个野心,那是一种必然,也是一种不得已。而如今有了煊儿,纪晓棠相信,秦震就会更多地为煊儿打算。

    那也是一种必然,一种身不由己。

    纪晓棠好不怀疑地相信秦震,因为作为母亲的她也是一样的。她本来是有一个目标,一整套的计划,可是在有了煊儿之后,她立刻就对这些进行了调整。

    因为煊儿,也是为了煊儿。

    隆庆十一年的秋天,大秦朝堂和宫~内风起云涌,秦震和秦霖两兄弟更是冲突不变,几乎撕破了脸。与京中紧张的局势不同,祁佑年不断地从镇山关传来喜讯。

    屯田之策顺利紧张,镇山关秋天大丰收。

    两年的工夫,祁佑年在镇山关的屯田计划硕果累累,虽然今年的天气还有些干旱,但是镇山关的粮草几乎已经完全能够只给了。

    随同汇报的折子,祁佑年还打发人送来了镇山关军田中的土产,也就是那些番粮。

    番粮如今已经逐步在大秦推广了起来。但是将番粮种的最好的,还是镇山关的军田。

    这次被祁佑年派进京来送折子和土产的,依旧是成大忠。而成大忠在办完了公事之后。依照惯例又到了安王府,给纪晓棠送上了一份镇山关的土产。

    纪晓棠是带着煊儿在多福轩见的成大忠。

    在镇山关驻守了两年的光景,成大忠脸上越发沧桑勇毅,人也越发的沉稳起来,但是看见纪晓棠带着煊儿出现在多福轩内,成大忠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给县主请安,给小世子请安。”成大忠上前行礼。

    纪晓棠笑着让成大忠起身。又让身边服侍的小丫头搬了椅子来,请成大忠坐了。成大忠不仅是祁佑年的心腹,还是镇山关守军的将领。即便他的职位在安王府,在纪晓棠这位王妃的面前很不够看,但是却值得尊重。

    所以,每次接见成大忠。纪晓棠都会让他在椅子上就坐。

    成大忠就递上祁佑年的书信。又将礼单一一同呈了上去,这才向纪晓棠拱了拱手,挺直腰板在椅子上坐了。

    纪晓棠接过书信和礼单,先将礼单放在一边,拿起祁佑年的信拆开来看。

    她一手中还抱着煊儿,一手拿了信来看。

    煊儿在纪晓棠的怀中坐的还算安稳,纪晓棠拿了信在看,他的头也跟着靠过去。跟纪晓棠一同看信,仿佛他能够看懂祁佑年书信上的字似的。

    祁佑年这封书信依旧很厚。但是似乎比以往的信还是短了不少。

    纪晓棠看到信的末尾,心中正暗自思忖着,煊儿坐在她怀里,就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了纪晓棠放在桌子上的礼单。

    煊儿抓了礼单,一面哦哦叫着,一面献宝似地将礼单抓到了纪晓棠的面前,似乎是催着她赶紧看。

    看着被煊儿抓皱了的礼单,还有煊儿那种欢喜的,且有些急切的笑脸,纪晓棠忍俊不禁,一面就将书信放下,接了煊儿手中的礼单。

    煊儿却不肯放手,似乎让纪晓棠就着他的手来看礼单。

    “难道煊儿知道这是礼单,是阿佑舅舅送来的,所以舍不得放手吗?”纪晓棠就笑着说道。

    煊儿哪里懂得纪晓棠说的是什么,哦哦地叫的更加欢快了。

    “小世子很壮实,也很活泼可爱。”成大忠的目光没少落在煊儿的身上,这个时候就说了一句。

    “煊儿是淘气的很。”纪晓棠就笑道。

    “……元帅上次收到县主画的小世子的画像,稀罕的不得了。元帅亲自将画像装裱了,就挂在自己的书房中,说是累了倦了,看看小世子的画像,就更够提神。元帅也夸小世子长的……和县主几乎一模一样。”

    祁佑年是当着他的面说秦煊长的好看、可爱来着,然后又说的秦煊长的和纪晓棠一模一样。

    成大忠留了一个心眼,将前面那半句话给隐瞒了下来。

    祁佑年对秦煊是……爱屋及乌。

    就算是他没有将祁佑年的话全部转告,凭着纪晓棠的聪慧和对祁佑年的了解,应该也能猜出他整句话的意思了。

    纪晓棠的笑容非常柔和,祁佑年在信上也提到了煊儿。纪晓棠能够感觉出来,祁佑年对煊儿的关切发自于肺腑。

    “你们元帅在信中也说了,还说要我再画一幅煊儿的画像,他想知道现在煊儿长的怎么样了。”

    “实在是有劳县主。”成大忠立刻就接了话说道,“元帅在镇山关实在是苦……”

    镇山关的环境与京城根本无法相比,那里风沙大,冬季严寒,祁佑年不仅要抓屯田,还要抓城防,同时还要应付时不时来骚扰的北蛮人。

    祁佑年每次送来的折子里都是喜讯,纪晓棠却知道,那些喜讯和功绩背后,祁佑年所付出的是什么。

    “我料到阿佑会这样要求,已经准备好了画像。”纪晓棠就说道。

    这些日子她虽然十分忙碌,但还是抽~出空闲来,画了煊儿的画像。这画像是特意为祁佑年画的。

    “县主已经将小世子的画像准备好了?”成大忠非常高兴。就算他是一个粗人,也明白纪晓棠这样做的意义。

    祁佑年在镇山关时刻记挂着纪晓棠。纪晓棠也并没有忘记祁佑年。

    “准备好了。不过,那是两个月之前的了。若是时间赶得及,一会我再画上一幅……”

    “赶得及。赶得及。太好了,元帅知道了,一定非常开心。”成大忠不等纪晓棠将话说完,已经喜滋滋地说道。

    纪晓棠笑了笑,这才低下头来,就着煊儿的手看祁佑年送来的礼单。

    祁佑年送来的礼物依旧非常丰厚,不仅有镇山关军田的各种特产。还有他亲手制作的一些小玩意儿。

    纪晓棠就将礼单上的东西一一地念出来给煊儿听。

    “煊儿最爱玩的那只拨浪鼓,就是阿佑舅舅送的呢。这次阿佑舅舅又送了你许多好玩的东西,煊儿高兴不高兴?”

    煊儿立刻哦哦地叫了两声回应。似乎是听懂了纪晓棠的话。

    祁佑年不仅送了许多煊儿适用的小玩意,另外还亲手制作了一些明显是给纪晓棠用的东西。

    这些东西,纪晓棠看了一遍,就没有念出声来。

    看过了礼单。纪晓棠并没有急着去作画。而是问成大忠,最近北蛮是否有什么动静。

    “他们什么时候是消停的,只是有元帅驻守,他们只敢试探,不敢真的上前。”成大忠立刻就说道。

    “那是不是最近他们的骚扰更加频繁了,依你们元帅看,北蛮是不是就要坐不住了?”纪晓棠就问。

    成大忠的语气略顿。

    “我明白你的顾虑,也明白你们元帅的顾虑。就算只是推测,和我说说无妨。阿佑这次的信写的少了。若不是太多要紧的事情让他无法分身,他一定不会如此。”

    听纪晓棠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成大忠就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隐瞒的。

    “……元帅也并不肯定,怕让县主空自担心,所以就没有在信上说起,也不让末将提起。”北蛮人最近确实行动频仍,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镇山关丰收,北蛮人这是见猎心喜,眼馋了!”纪晓棠笑。

    “县主所说,正与元帅的意见相合。”成大忠衷心佩服地说道。

    纪晓棠又问了一些祁佑年的近况和镇山关的事情,就吩咐厨房准备酒席,安排人陪着成大忠去吃酒席了。打发走了成大忠,纪晓棠就又为煊儿画了一张画像。

    “煊儿,北边就要打仗了呢。”画好了画像,纪晓棠一手拿着画像,一手抱起煊儿,喃喃地说道。

    ……

    祁佑年送来了足够让朝堂振奋的喜讯,却并不能阻止朝堂上这场正愈演愈烈的风~波,然而祁佑年随同喜讯送上的另外一封战报,却不同了。

    祁佑年并没有在给纪晓棠的信中提及,却在给隆庆帝和韩太后的战报中详细叙述了北蛮人近来的种种动向。

    秦震上朝回来,就跟纪晓棠谈起了这件事。

    “有些夸大其词……”这次秦震对祁佑年战报的评价。

    北蛮人近来的动静确实不少,但祁佑年的战报中却有些夸张。

    纪晓棠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祁佑年不肯在信中说这些事的缘故。

    “王爷认为……”

    “应该是三哥的主意吧。”秦震在榻上坐下来,左右看了一眼。

    “煊儿刚刚睡下了。”纪晓棠笑着说了一句。

    秦震哦了一声,这才接着方才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

    他认为,祁佑年的战报,是秦霖的受益。这场风~波,秦霖虽然没有达成最终的目的,但也颇有收获。可是如果再继续这样消耗下去,于他却是不利的。

    而这种时候,唯一能够让朝堂上平静下来的,也就是外敌了。

    北蛮异动,大敌当前,不论是谁都得先将别的事情暂时放下来。

    而祁佑年送来的那封战报也不算是谎报。

    北蛮人野心不死,那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祁佑年在这个节骨眼上送来这封战报,于大秦的江山社稷和百姓来说,都是好事。

    “不管怎样,朝堂上应该能消停一些了。”秦震就说道,这也是他所希望的。

    “成大忠来过了?”随后,秦震就问了一句。

    祁佑年说从来的信和礼单就在桌子上,纪晓棠从多福轩带回来放在那里,就没有收起来。

    “是的。”纪晓棠点头,就说了煊儿抓礼单的事。

    秦震就被逗笑了。

    “煊儿这小家伙!”

    “镇山关的事,我也问过成大忠了。”等秦震笑了一会,纪晓棠将她从成大忠那里问到的镇山关的情形跟秦震说了。

    “我总觉得,北蛮人是在计划着什么。”纪晓棠告诉秦震。

    成大忠离开安王府的时候,不仅带走了煊儿的画像,还带走了纪晓棠的亲笔书信。在书信中,纪晓棠将她的猜测跟祁佑年说了,让祁佑年小心提防。

    不过,即便是纪晓棠也没有猜到,北蛮人的计划竟是那样的。

    ……

    月到中秋,京城中暂时平静了下来,韩太后和秦霖似乎也因为镇山关的事情恢复了表面的和平。韩太后甚至还和隆庆帝联合颁下旨意,要肃王一家和安王一家一同往宫中团圆。

    不仅如此,韩太后还借用隆庆帝的口气特意提出,要安王府小世子秦煊和肃王府小世子秦煜也一定要进宫,因为只有那样,才算是皇家真正的团圆。

    “肃王和肃王妃会带秦煜进宫吗?”纪晓棠问秦震。

    秦震略微思忖,就点了头:“应该会。”

    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是秦霖和郑桂十分防备韩太后,因为秦煊的缘故,还是会将秦煜带进宫中,哪怕是走一个过场,秦煜这次也一定会进宫。

    这是秦震的判断,纪晓棠认为十分有理。

    “希望这次不要像上次那般……”纪晓棠皱眉说道。

    她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心中却明白,只怕这次的中秋宴还不如上次的呢。

    不过,让纪晓棠没有想到的是,韩太后的中秋宴并没能够如期举行。

    北蛮人送来国书,告知韩太后,长宁公主死了。

    北蛮人的国书并非是通过正当渠道送到韩太后面前的,然而国书中的内容,却打动了韩太后。

    北蛮人在国书中称,长宁公主是病故的,并且在弥留之际十分思念故国,留下的遗愿是尸身能够运回到京城安葬。

    “……应该是请了高人,用长宁的口气,言辞十分恳切,太后看过之后,哭的几乎晕厥了过去……”煕春堂上房,秦震一脸肃穆地告诉纪晓棠。

    按着北蛮国书中的说法,长宁死前说希望能够葬回京城,以后能够长眠在韩太后的身边,“这辈子没能为母后尽孝,九泉之下希望能够随时承欢膝下。……若有缘分,来生依旧要做母女……”

    诸如此类的话,出自最心爱的女儿口中,就是韩太后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情。(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章 敲诈

    “蛮人的国书上说,长宁临终前想要归葬京城?!”纪晓棠微微皱起了眉头。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长宁是怎么死的,以及是什么时候死的,她和秦震却知道的非常清楚。长宁死了已经有一阵子了,北蛮那边却一直没有给韩太后送来任何的消息。他们在这个时候送来这样一份国书,不仅隐瞒了长宁的真正死因,还说长宁是刚刚亡故的,必定是有所图谋。

    “蛮人是不是要太后答应什么事,然后才肯送回长宁的尸首?太后答应了吗?”纪晓棠眯起眼睛,略做思忖,立刻就问秦震。

    “晓棠,又被你猜着了!”秦震就点头。

    北蛮人确实是提出了条件,而且还可以说是狮子大开口。

    “这个却不用猜,他们肯定是要东西。镇山关军田丰收,他们看着眼红。要粮食肯定是第一件,还有金银布帛,他们看着咱们的什么东西都是好的!”纪晓棠冷笑。

    “没错。”秦震再次点头,“他们确实要粮食,要金银布帛。可除了这些,他们还想要另外一样。”

    “我想,他们应该还没有胆量想要咱们割地给他们吧。”纪晓棠看着秦震。

    大秦自建国之后,与北蛮之间屡有冲突。大秦的姿态一直非常强硬,历来是寸土不让。长宁和亲,只是为了争得一时的太平,以做喘息之机,而如今仅凭着长宁的尸首,北蛮应该不会异想天开。就要大秦的领土。

    秦震也笑了。

    “借给他们熊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做这样的要求。他们要的是番粮的良种。”

    纪晓棠这才恍然大悟。

    北蛮都是游牧部落聚居,不事农耕。且性好劫掠,一旦有机会进到大秦的地界,从来都是涸泽而渔焚林而猎。如今却学的聪明了,不仅要现成的粮食,因为知道番粮耐寒耐寒而且高产,竟然还想要番粮的良种。

    番粮的良种是纪三老爷带人冒着生命的危险,历尽千辛万苦。还凭了一点运气,才从海外寻回来的。如今即便是在大秦的境内,这番粮的良种还没有全面的推广开来。

    国内的番粮良种尚且不够。哪里还有富余的给北蛮人。

    而且,就算是有富余的,也不能给他们。

    “太后怎么说?”纪晓棠就急着问秦震当时的情形。

    韩太后知道了长宁的死讯,且听到了所谓的长宁临终前的遗言。非常激动。哭的几乎晕厥了过去。清醒过来之后,韩太后就表示,一定要迎回长宁的尸骨,好好地安葬在皇陵。

    秦震他们离开慈宁宫的时候,韩太后依旧在流泪。

    而对于北蛮人所提出的条件,韩太后的意思就要答应。韩太后甚至表示,北蛮人要的金银布帛,不用从国库中~出。她会拿出她所有的私房来满足北蛮人的条件。

    金银布帛韩太后可以从她自己的私房中~出,甚至粮食也可以从她的私产中~出。但是番粮的良种,却并非是韩太后的私产。

    韩太后手中也没有番粮的良种。

    纪晓棠听了秦震的叙述,信念数转,不由得发出一声冷哼。

    “只怕这件事,太后不能自己做主。”

    秦震也这样认为。

    韩太后已经不能够一手遮天。就如同当年长宁和亲的事情一样,权衡利弊,最后在朝廷众臣的压力之下,韩太后不得不让步,亲自安排长宁往北蛮和亲。

    如今也是一样。

    朝中的文武百官不是傻~子,他们太清楚番粮良种的重要性了。如果将番粮的良种交给北蛮人,那无疑是亲手递了一把刀子给自己的敌人,而这个敌人狼子野心,一定会用这把刀子来对付他们。

    韩太后和众朝臣在这件事上,难免又要角力一番。

    “王爷,你认为,太后是真的要迎长宁的尸骨回来安葬吗?”纪晓棠突然向秦震发问。

    秦震的目光幽深,看了纪晓棠片刻,嘴角才微微翘~起。

    “晓棠为什么会这么问?”

    纪晓棠会这样问,已经隐隐地表示,她并不相信韩太后是真的要迎长宁的尸骨回来安葬的。

    “我只是觉得,以太后的心性,即便是知道长宁死了伤心,也不会那般失态。”虽然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依照秦震的叙述,纪晓棠觉得,韩太后的伤心表达的太过了。

    韩太后绝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而且,北蛮是什么样的地方,韩太后是非常清楚的。长宁又是怎样的性情,怎样养尊处优的长大,她也同样清楚。

    韩太后那样现实而且冷静的人,在送长宁去和亲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会有今天。

    当初为了自己的权位,韩太后可以狠下心送走活生生的长宁,今天哪里又会为了接回长宁的尸首,而将关乎国家命运的良种送给蛮人呢。

    韩太后心疼长宁不假,因为长宁的死她也会伤心。但是她却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可韩太后不仅表现的伤心欲绝,还做出了那样的表示,一定要迎长宁的尸骨回来。

    纪晓棠认为,韩太后这是在做戏。

    “她要将长宁的死最大的利益化!”纪晓棠一针见血地指出。

    这一阵子,经过与秦霖的较量,韩太后的势力更不如从前了。在这种情况下,她如果继续与朝臣们角力,只会越发的失去人心,削弱自己的力量。

    可如今她做出这样的姿态来,却会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程度的同情,让朝臣们意识到,如今的的天下太平,是她用她最疼爱的亲生女儿还回来的。

    等于朝臣们争执过后。她再做出决定,不迎长宁的尸骨回来,那就更是顾全大局。为了这江山社稷,为了这天下的百姓,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这样一来,韩太后不仅会得到民望,也会争取到更多的朝臣支持。

    “王爷以为我的判断如何?”纪晓棠笑着问秦震。

    “晓棠,你算是看透了太后这个人!”秦震笑。

    “不管怎样,这次北蛮人的如意算盘却是要落空了。”

    这一点。才是最为重要的。

    而事情的发展果然如纪晓棠所预料的那样,韩太后声势浩大地要迎长宁的尸骨回来,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强势地与众朝臣冲突。

    韩太后在朝堂上哭了两次,骂了两次,渐渐地就露出妥协的迹象来,接下来。就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台阶。她就可以完成她的整个策划,获得深明大义、顾全大局的美名。

    然而,看清楚了韩太后的打算的,并不仅仅是秦震和纪晓棠。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京城中突然来了一伙行商。就是从这伙经常来往镇山关的行商口中,传出了长宁真正的死因。

    长宁并不是在北蛮病死的。

    长宁公主到和亲,到了北蛮之后,不仅过的如鱼得水。而且一颗心都向着了北蛮人。而且,她还生出了野心。不甘心只做北蛮的王后,她还想要北蛮兼并大秦,要整个天下都归北蛮王所有,而她就是那么母仪天下的女人。

    长宁不仅有野心,还将她的野心付诸了行动。

    长宁带着北蛮的兵马想要借她大秦公主的身份,诈开镇山关的关门,领着北蛮大军长~驱~直~入,夺取大秦的天下。

    只是天不作美,长宁带着兵马还没有到镇山关前,就在路上遇到了镇山关将士的埋伏。

    两军交战,长宁死在了乱军之中。

    北蛮人抢回了长宁的尸首,并隐瞒了长宁的死讯,直到现在,才送来国书,谎造长宁的死因和临终遗言,想要敲诈大秦一笔。

    这些传言先是在街头巷尾,很快就流传开来,并传到了众朝臣以及韩太后和隆庆帝的耳朵里。

    传言实在太过逼真,很多事情若非当事人亲眼所见,根本就无从知道。

    而且,因为祁佑年经常会送战报回来,传言中的日期和地点正好能够与祁佑年的某次战报重合。

    那一次,镇山关的将士巡边,凑巧遇到一股北蛮打算偷袭镇山关的军队,两军交战,镇山关的将士击退了北蛮的军队,却也有很多的死伤。

    据祁佑年的战报,那一次是北蛮数次骚扰中,规模最大,也是最为危险的一次。

    长宁就是死于那场遭遇战中的。

    长宁如果真是病死在北蛮,就是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和百姓的平安而死的,可若是她带着北蛮的军队意图要诈开镇山关的关门,那么她就是叛国而死。

    这样的长宁,根本就不再是大秦的公主,而是耻辱的罪人。

    这天下最严重的罪行,莫过于谋反叛国了,那是要诛九族的。

    韩太后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虽表面上装作毫不知情,私底下却立刻采取了行动。她一面让人去平息传言,一面却又让人打探,将传言的所有细节都打听清楚了。

    知道了全部的细节之后,韩太后更加坐不住。

    以韩太后的精明,当然也看出来,那传言绝非空穴来风。而以她对长宁性情的了解,她也知道,长宁是确实能够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韩太后做了一个决定,她暗中排遣使者去了镇山关。

    她要查清长宁的真正死因。

    派出去的使者日夜兼程,很快就回来了,不仅带回来一封祁佑年的密信,还带回来一条染血的裙裾。

    “……元帅按照太后娘娘的指示,和属下一同往那处地方去查看……,虽然已经过了很久,可是还能看到当时留下来的痕迹。……这裙裙裾就是在那附近一处山洼内发现的……”

    韩太后没有看信,而是先将裙裾抓在了手里。

    韩太后的手有些发抖。

    长宁的嫁妆是她带着人亲手准备的,尤其是给长宁准备的四季衣裳,她几乎是每一件都看过。在她的记忆中,长宁正好有一条这样的裙子。

    韩太后抖着手将裙裾展开,大~片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但是在这样的污迹下,依旧可以分辨出裙子上本来的纹样。

    那百鸟朝凤的刺绣,是宫中的手艺,裙裾所用的布料,也是内造的无疑,而且还是她下令江南织造专门为长宁所定制的。

    这确实是长宁的裙子。

    长宁的裙子怎么会到了战场上,又怎么会染上了这大~片的血污?

    答案已经自己浮出了水面!

    韩太后的手一松,身子一片瘫软。她瘫坐了半晌,两只眼睛才重新有了焦距,慢慢地回过神来。又过了片刻,她才有力气拿起祁佑年的密信,打开来看了。

    转天的大朝会上,群臣还准备又要应付韩太后的哭闹,可韩太后却让他们大吃了一惊。

    韩太后声称,她是因为心爱的女儿长宁的死,而一时糊涂了,差点儿就上了北蛮人的当。韩太后表示,长宁生可以为了大秦的江山和百姓去北蛮和亲,死了之后,更不可能会让大秦的江山和百姓因为她而受到损失。

    北蛮国书中所谓长宁的遗言,一定是北蛮人伪造的!

    韩太后不仅不打算答应北蛮国书中的任何要求,也并不打算迎回长宁的尸骨。

    长宁既然已经是北蛮王的王后,那么就该葬在北蛮,与等待他日与北蛮王合葬。

    韩太后还将北蛮的使者召唤上殿,当庭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并责令使者即日离开京城。

    “……太后让他们一定要按照礼仪安葬长宁,否则大秦不会跟他们善罢甘休……”煕春堂上房,秦震将当时的情景绘声绘色地说给纪晓棠听。

    纪晓棠的怀中抱着煊儿,听的也是津津有味。

    “太后果然精明老道,转的这样快,这样精彩!”纪晓棠不由得赞叹道。

    煊儿适时地吐了个口水泡出来,似乎是在赞同他娘~亲的话一般。

    “肃王一定非常恼火。”纪晓棠拿起洁白的软布帕子,轻轻地给煊儿擦了擦嘴,然后才抬起头来,轻笑着说道。

    秦霖先后两次布局,都因为韩太后应变及时,而化解了开来。

    因为韩太后在朝堂上的表现精彩,如今朝臣们也没有心思去追查长宁死亡的真~相了,韩太后又混过了这一关,而且还赢得了不少民望和不明真~相的朝臣的支持。

    而在街头巷尾,因为韩太后的重手打压,关于长宁的那些传言也慢慢消停了下来。

    韩太后却并没有因此就放下这件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仲秋

    因为北蛮送来国书的事情,隆庆十一年的中秋,大家都没能够好好地庆祝。别说是进宫团聚吃酒,就是安王府自己,也都一切从简。

    而中秋过后,北蛮国书的事情表面上尘埃落定,韩太后也没再提让大家进宫的事。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纪晓棠却暂时没有心思去考虑那些。这两天,她的心情相当的不错。

    纪二老爷的生日就要到了。

    因为不是整生日,且纪二老爷素来并不喜欢热闹,就没有惊动人,也没有请客。然而,这样的日子,一家子团聚却是很有必要的。

    纪晓棠提前几天就和秦震商量着给纪二老爷准备好了寿礼。

    “岳父看了,一定会非常喜欢。”秦震看着手中的两幅古画,对纪晓棠笑着说道。这两幅古画都是真迹,原来珍藏在宫中,后来被先帝赏给了他。

    他知道纪二老爷就喜欢古董字画,所以早就留了心,打算要送给纪二老爷,哄纪二老爷高兴。

    纪晓棠手里抱着煊儿,偏过头去看了几眼,也笑了。秦震确实非常了解纪二老爷的喜好。

    不过……

    “这画爹爹固然是喜欢的。不过我们就是什么都不送也没关系。”

    “这话怎么说?”秦震一边收起古画,一边笑着问纪晓棠。

    “咱们只要带了煊儿去,让煊儿亲他外祖父两口,管保他外祖父笑口常开。哪里还会记得咱们送没送上门寿礼。”纪晓棠就笑道。

    他们只要带煊儿给纪二老爷看,那就是给纪二老爷最好的寿礼。

    秦震也笑了起来。

    “想不到咱们的煊儿还有这般大用处。这样一来,咱们以后岂不是可以省下许多东西了。”

    “岂止能省下不少东西。煊儿还能为咱们赚回来不少东西呢。”

    煊儿是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的第一个孙儿,所谓隔辈儿亲,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是爱极了煊儿,不管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东西,几乎第一个都会想到煊儿。

    就比如前些天,纪二老爷偶然翻找东西,就翻出两块好墨来。即便是煊儿现在还没满周岁,离着读书写字还远的很,纪二老爷还是立刻打发人将两块墨都送了来。说是要给煊儿用。

    随同那两块墨被送来的,还有两个象牙的玲珑球,是纪二太太看见了觉得好,正想着要打发谁给煊儿送过来。正巧知道纪二老爷要送墨。就一同送了过来。

    这样的事,几乎是每隔几天都会有一次。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送的东西也五花八门,有价值连城的,也有并不怎么值钱,但却稀罕有趣的小玩意儿。

    煊儿小小的年纪,私房已经有了好几箱子了,一间库房几乎摆放不下。

    想到这些事,秦震忍俊不禁。一面就从纪晓棠的怀中将煊儿接过来抱了。

    煊儿的发顶法茸茸的,挨擦着秦震的下巴。让秦震的一颗心软软的、痒痒的。他低下头来,在煊儿的头顶狠狠地亲了一口,引逗的煊儿咯咯地笑。

    “煊儿,咱们以后可要注意些,不要将你外祖父家都搬空了,好歹还得给你小舅舅留下点儿东西。”秦震对煊儿说道。

    煊儿就哦哦哦地叫了几声,然后又咯咯地笑。

    “晓棠,你听听,咱们的儿子在说什么?”秦震就问纪晓棠。

    “依我听着,煊儿似乎是说,他就要搬空外祖父家,还要将他的小舅舅也一同搬过来。”纪晓棠笑着说道。

    “这还真像是咱们煊儿说的话!”秦震故作震惊地说道。

    似乎是听懂了小舅舅三个字,煊儿笑的越发欢快了。

    长生很喜欢煊儿,一有空闲就会来王府陪着煊儿,而煊儿也很喜欢他长生这个小舅舅。纪晓棠时常会很欣慰地想到,等煊儿再长大一两岁,就可以跟长生还有秦荧作伴了。

    “煊儿是不是想小舅舅了?”纪晓棠就逗着煊儿,“明天要去给你外祖父做寿,到时候,你不仅能看到你小舅舅,还有你的七斤表妹。”

    ……

    转天,就是纪二老爷的生辰的正日子,纪晓棠和秦震早早地起来,用了早膳,收拾利落,正要带了煊儿一同往馨华堂去,宫中就来了人。

    韩太后和隆庆帝口谕,要安王秦震往宫中议事。

    “又有什么事要你去,你不是已经告了假了吗?”纪晓棠就埋怨了一句。

    秦震就问来传口谕的中官,知不知道韩太后和隆庆帝召见他是要商量什么事。中官的说辞很模糊,但还是透露了一些消息出来。

    韩太后病了。

    若是别的事,秦震或许还能推脱一二,可韩太后病了要他进宫,他却不能不去。

    秦震就有些为难地看着纪晓棠。

    纪晓棠虽然抱怨了一句,却知道事情的轻重,就对秦震轻轻地点了点头。

    “王爷尽管进宫去。我带着煊儿先去馨华堂,王爷若是办完了事,随后再去也不迟。”

    “难得岳父过生日,早说定了要早些过去,陪他老人家下一盘棋的。岳父那里,晓棠你……”

    纪晓棠不等秦震说完,就笑着摆了摆手。

    “王爷放心吧,自然是太后和陛下的事情要紧,爹爹会明白的。只是不论早晚,你从宫中~出来,就到馨华堂来,一来是接我和煊儿回家,二来,爹爹见到你,也能放心。”

    “好。”秦震痛快地应了。

    那来传口谕的中官看纪晓棠和秦震这般情形,眼中不由得就有些情绪流露出来。

    都说安王和安王妃的感情好,可只有真正见到两人相处是情形才会知道。这夫妻二人,是怎样的好法,竟比传说中的还甚。可以说是举案齐眉了。

    秦震跟了中官往宫里去,纪晓棠则带着煊儿乘坐马车,在王府随从的簇拥下来馨华堂给纪二老爷贺寿。

    到了馨华堂,纪晓芸和谢怀瑾已经先一步到了,大家相见,自是有一番亲热。

    等众人都到了萱华堂上,大家纷纷落座。纪晓棠、纪晓芸和谢怀瑾和长生却都不坐,纪晓棠抱了煊儿,纪晓芸抱了七斤。就在纪二老爷面前跪了,给纪二老爷磕头拜寿。

    纪二老爷高兴的几乎合不拢嘴,忙就伸手让他们赶紧起来。

    “王爷被太后和陛下召进宫里去了?”等纪晓棠起身,纪二老爷就问她。

    纪晓棠已经提前打发人来给纪二老爷送信儿。所以纪二老爷是知道秦震进宫去了。不过却还不知道秦震进宫去做什么。

    堂上都是自家人,纪晓棠也没有隐瞒,就说了韩太后生病的事。

    “哦,原来是这样。”纪二老爷就放下了心。

    “王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宫里出来。不过王爷说了,不论早晚,都会过来给爹爹拜寿。”纪晓棠说着,就抱了煊儿,将煊儿的两只小手握在一起。向纪二老爷做行礼状。

    “煊儿,快替你父王给外祖父拜寿。祝外祖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啊哦……”煊儿应声说道。

    煊儿圆~滚滚的样子和奶声奶气的声音,让纪二老爷的心几乎都融化了,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地灿烂,一双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哎,哎,好,好……”纪二老爷连声说着,就伸手过来,“乖煊儿,给外祖父抱。”

    纪晓棠就将煊儿递了过去,纪二老爷如获至宝地抱了煊儿在椅子上坐了,长生立刻就跟了过去,用手去摸煊儿的小脚丫。

    众人都归了坐。

    纪晓棠和纪晓芸都挨着纪老太太坐在了炕上,纪老太太还从纪晓芸的怀中接了七斤抱着。

    七斤比煊儿小,而且比煊儿娇气。

    不过小家伙也长的很健康,纪晓芸将女儿照顾的很好。

    “似乎是上次来的时候还胖了一些。”纪老太太打量着七斤说道,“小~脸蛋也更圆了。”

    纪晓芸不像纪晓棠,她和谢怀瑾事情少,回馨华堂的次数多。

    “怀瑾也会照顾七斤,比我照顾的还细心呢。”说到照顾七斤,纪晓芸就替谢怀瑾说道。

    这句话,纪晓棠是相信的,因为就在这个时候,谢怀瑾正坐在不远处,一双眼睛几乎片刻都没离开过七斤,一边还偷偷地挪动椅子,似乎是想要靠七斤更近一些。

    难得谢怀瑾这样喜欢女儿。

    大家都笑,就说起当初纪晓芸生产的时候,谢怀瑾是如何紧张的话题来,大家都还记得那个时候谢怀瑾说的话,是说纪晓芸生产太辛苦,他们生了这一个之后,就不让纪晓芸再生了。

    “那个时候是那样说,现在再问问他,看他是怎么个说法?”无意间提到这件事,纪晓芸的脸上就有些发红,微微垂了头,眼睛却朝着谢怀瑾的方向瞟了瞟。

    “怎么,现在怀瑾哥哥改主意了?”纪晓棠从纪老太太的怀中接过七斤来,笑着问。

    谢怀瑾自然听到了她们的谈话,他没搭茬,只是嘿嘿地笑。

    “他说,想不到孩子竟然会这么可爱。说如果我愿意,他希望、他希望……”纪晓芸羞羞答答地,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希望什么?”纪老太太就问,“你是也做娘的人了,还这么害羞,这屋子里面又没外人,有什么话说不得?”

    纪大老爷的病好了大半,只是人还不大肯出屋子,今天这种场合,他就没来。纪晓慕和纪晓薛兄弟两个方才还在这里,这个时候却往园子里去看人搭戏台了。

    此刻,屋子里面除了当事人谢怀瑾,还有抱着煊儿,眼睛里几乎没别人的纪二老爷,以及一个小娃娃长生之外,就都是纪家的众女眷了。

    纪晓芸确实不需要有什么忌讳。

    “怀瑾他希望,我们能多生几个像七斤和煊儿这么可爱的娃娃。”纪晓芸脸红红地说道。

    谢怀瑾的脸也红了。

    “你们啊……”纪老太太看看纪晓芸,又看看谢怀瑾,也跟着笑了。

    她最挂心的孙女能有如今的幸福,她是看在眼睛里,欢喜在心上。

    “女人生产辛苦,你已经经历过了,不必听怀瑾的。”纪老太太心里高兴,嘴上却嗔着说道。

    “我、我也希望能再生几个。”纪晓芸却垂了头,声音低低地,“七斤也能多几个兄弟姐妹陪伴。而且,我、我也喜欢孩子。”

    纪晓棠又发现了纪晓芸和谢怀瑾的另一个共同点:两个人都爱孩子。

    “那也要调理好了身子再说。”纪二太太就说道。

    纪晓芸虽然第一胎早产,但是因为调理得当,并没有亏了身子,这也是纪二太太并不阻止纪晓芸再生的主要缘故。

    多子多福,如果纪晓芸和谢怀瑾只有七斤一个,她和纪二老爷还要担心。

    “我身子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纪晓芸的声音依旧是低低的。

    “姐姐,你不会是又……”纪晓棠抱着七斤,闻声就抬起头来,笑着问纪晓芸。

    “没有,没有。”纪晓芸忙笑着摇手。她并没有怀~孕,不过是做好了再次怀~孕的打算,今天来给纪二老爷拜寿,也是想将这件事情向家里禀报一声。

    大家就都明白了纪晓芸的心意。

    “我回去就打发王府的太医去顺义伯府,好好给姐姐诊了脉。等太医说了无妨,我们才能放心。”纪晓棠略一思忖,就决定道。

    纪老太太、纪二太太等人都点头。

    纪晓芸知道这是为了她好,当然点头同意。

    “七斤很喜欢姨母。”纪晓芸突然说道。

    大家说话之间,一直是纪晓棠抱着七斤。七斤在纪晓棠的怀里不哭不闹,显得十分乖巧。平时的七斤可不是这个样子,即便是纪晓芸抱着她,她有时也要哭闹的。

    “这就是缘分吧。七斤或许是知道,是晓棠姨母救了她的命呢。”杨氏在旁边笑道,也伸出手来要抱七斤。

    煊儿那边被纪二老爷霸占着,她和周念红都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向纪晓棠开口,要抱七斤。

    纪晓棠虽有些舍不得七斤,还是将小女娃递给了杨氏。

    周念红立刻就跟到了杨氏的身边,两个人逗着七斤笑了起来。

    杨氏和周念红的年纪,正是最喜欢孩子的时候。前一阵子纪晓棠打发了太医来给她们两人诊过脉,两人也都在调理身子。

    纪晓棠用目光向纪二太太询问。

    纪二太太轻轻地摇了摇头。(未完待续。)

第一二九章 生辰

    杨氏和周念红都还没有怀上。

    纪晓棠微微叹息。周念红还好,成亲的时间并不久。可杨氏跟纪晓慕已经成亲好几年了,肚子里却一直没有动静。

    以前杨氏还不着急,可是这两年年纪渐长,又看着她和纪晓芸接连生子,杨氏虽然脸上总是带着笑,然而她看着煊儿和七斤那艳羡的表情,是瞒不了人的。

    纪晓棠就站起身,假托要更衣,往旁边的屋子里去了。纪二太太会意,随后就跟了进来。

    “周氏的身子并没有问题,如今大老爷还病着,并不着急。”确定外面的人听不到她们说的话,纪二太太才告诉纪晓棠。“只是杨氏,似乎是身子有些虚寒,如今虽然调理的好了,可我听老人儿们说,这寒症是天生带来了,就算是调理好了,在子嗣上头,却还是不大容易。”

    “可太医说是无妨的。”纪晓棠有些惊讶,就说起太医向她禀报的话来。

    “并不是不能有子嗣,只是比别人总要艰难些,要看缘分了。”纪二太太就说道。

    “这件事,大嫂子知道吗?”纪晓棠沉吟了片刻,才问纪二太太。

    “只有我,你爹爹还有老太太知道,你大嫂子不知道,我们也没跟你大哥哥说。他们知道了,于事无补,心里还添了负担。”

    “娘做的对。”纪晓棠赞成纪二太太的做法,“我看大哥哥和大嫂子的面相,不像是没有子嗣的。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这样说着话,纪晓棠心中却为杨氏惋惜。

    杨氏不仅容貌秀丽、性格端淑,而且熟读诗书。很有才气。她和纪晓慕夫妻之间也情投意合,偏偏就在子嗣上这般艰难。

    不过,纪晓棠还是更相信太医的话。

    “我回去吩咐太医,定期往馨华堂来,除了给爹爹、娘~亲和祖母请平安脉,再就是继续好好为大嫂子调理身体。好医好药地这么一直调理下去,总会有成果的。”

    纪晓棠的性情就是这样。无论遇到什么事,她都不会颓丧,而是尽全力往最好的方面努力。

    纪二太太对这一点深有感触。不论是什么样的事。只要跟纪晓棠说一说,都会让她豁然开朗。

    “你说的对,咱们家又不是那没银钱的,就是用银钱堆。也能堆出个娃娃来。”

    “娘。你这般财大气粗的说话,爹爹知道吗?”纪晓棠忍俊不禁。

    “他怎么不知道。我们当初成亲,他就知道你外祖父家里是怎样的,我终归是你外祖父的闺女不是吗?”

    娘两个就都笑了起来。

    煊儿有纪二老爷和长生陪着,还有程嬷嬷和奶娘等人在旁边照看,纪晓棠一点儿也不担心,干脆就跟纪二太太在里屋说起话来。

    纪晓棠问了纪大老爷的情况。

    纪二太太告诉纪晓棠,纪大老爷现在的身体其实已经恢复了。就是灰心丧志,所以才不愿意出门。

    “大伯这是对仕途死了心。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纪晓棠对此不以为意。

    随后,娘儿两个又聊了一番家常,长生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阿姐,煊儿找你了。”长生走到纪晓棠近前来,笑着告诉纪晓棠。

    纪晓棠和纪二太太这才站起身,和长生一同回到外间屋来。

    纪二老爷此刻已经不在椅子上坐着了,而是抱着煊儿在屋子里来回的走动,一边走动,一边将屋子里的完器和摆设都指给煊儿看,告诉煊儿都是些什么东西,又有着怎样的来历。

    纪晓棠顿住脚步,不觉嘴角就带了笑。

    她的记忆中,就有这样的场景,不过那个时候纪二老爷怀中抱着的是她。那个时候,她已经能够记事了。而这样的启蒙,纪二老爷早在她还没有记事,也就是像煊儿这般大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个时候也跟现在一样,纪二老爷指给她看的都是一些古董。那些古董不仅优美悦目,每一件古董上都附着一段或久远或不那么久远的历史和故事。

    后来纪晓棠那么喜欢识字读书,其实与这样的启蒙有着很密不可分的关系。

    当然,这也成就了她的眼力。

    “煊儿哪里有找我?”回想着往事,纪晓棠心中一片温柔,就问身边的长生。

    煊儿在纪二老爷怀中很乖巧的样子,并没有闹着要找她。

    长生抬手,脸上也有些囧然。

    “刚才煊儿确实找阿姐来着。”

    “是我带煊儿看这些东西,煊儿就不闹了。”纪二老爷就抱着煊儿走了过来,笑着解释。“煊儿真是晓棠的儿子,和晓棠小时候一模一样。”

    纪二老爷就告诉纪晓棠,她小的时候,只要他带着她看古董,给她讲历史,讲故事,她总是听得津津有味,一点儿也不会哭闹。

    煊儿现在听懂多少纪二老爷说的话,以后又能记住多少呢,可很明显的,他就是喜欢听。

    纪晓棠跟煊儿这样大的时候,也是这样。

    “爹爹,你就这样一直抱着煊儿?”纪晓棠问纪二老爷。

    “是啊,有什么不妥。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煊儿。你看,煊儿可哭过?闹过?”纪二老爷显得很有自信。

    “我不担心爹爹照顾不好煊儿,我是担心……爹爹,你不觉得手酸吗?煊儿可很有些分量啊!”纪晓棠看着纪二老爷笑。

    “哈哈,哈哈……”纪二老爷就笑,“抱着煊儿,我一点都不觉得累。让我一直这么抱着都行。”

    “好了,你也抱了这些时候了。今天你是寿星公,我且让着你了。可也该将煊儿给我抱抱啦!”纪二太太笑着说话。就伸手去抱煊儿。

    纪二老爷有些不情愿,可纪二太太很坚持,他只得慢吞吞地将煊儿交给了纪二太太。一面还絮絮地嘱咐着纪二太太要小心。

    纪二太太就嗔了纪二老爷一眼。

    “我难道还用老爷嘱咐,说起别的我比不过老爷,照顾孩子,我总能比老爷强些。”

    纪晓棠和长生就笑。

    纪二老爷也讪讪地笑。

    “好了,不让我抱外孙,我去抱外孙女。”纪二老爷说着,就去抱七斤了。

    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宴席。可大家一直在萱华堂,纪二老爷还接连派出人去往宫门前打听。这是想着能等秦震从宫中~出来,大家一起入席。

    可接连两次派人。带回来的消息都是一样的。

    秦震还没有从宫中~出来,而且据安王府等候在宫门口的侍从说,秦震是不会那么快从宫里出来的。

    似乎是韩太后和隆庆帝留了秦震在商量什么事情,肃王秦霖。还有韩阁老和谢阁老也被召进宫里去了。

    “爹爹。咱们不用等了。”

    纪二老爷又等了半晌,才在纪晓棠的坚持下,大家往馨园中来坐席。

    纪二老爷的生日,纪老太太依旧被纪二老爷扶着坐在了上首。而等大家都坐定了,纪二老爷的第一杯酒,就是敬给纪老太太的。

    “儿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请母亲喝下这杯酒,祝母亲健康长寿!”纪二老爷跪在纪老太太的膝前。将酒杯高高地举起。

    纪老太太也有些激动,忙着叫纪二老爷起来。

    纪晓棠就在旁边笑道:“祖母不接爹爹的这杯酒。爹爹如何会起来!”

    “是我忽略了。”纪老太太就笑着道,伸手去接那杯酒。

    纪晓棠在一边就扶住了纪老太太的手,稳稳地将酒杯接了过来。

    “快起来吧。”纪老太太拿着酒杯,又对纪二老爷说道,“你也有了些年纪,不仅儿女成行,还是做了祖父的人了。今天还是你的寿日,快点起来,别跪着了,我心里不忍。”

    “祖母喝了爹爹这杯酒,爹爹就起来了。”纪晓棠又笑。

    纪老太太也笑,被纪晓棠扶着手,慢慢地将一杯酒喝了。

    “多亏晓棠这么提着我,我老了。”

    众人都忙笑着说纪老太太不老。

    纪二老爷见纪老太太喝了酒,这才站起身来,也说纪老太太并不好。

    “老太太鹤发童颜,是多福多寿的相。”纪二老爷笑着说道,“这也是我们做子孙的福气。”

    “我知道,我知道你孝顺,孩子们都孝顺。不过啊,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也是来给你做寿的。你好好地坐着去,不许再到我跟前跪啊跪的,我要生气的。”纪老太太对着纪二老爷嗔道。

    纪二老爷忙就答应了,这才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

    纪晓慕就拿了戏折子来,先请纪晓棠点戏。纪晓棠自然不肯占先,就将戏折子给了纪二老爷,纪二老爷又将戏折子给了纪老太太。

    等纪老太太和纪二老爷都点过了戏,纪晓棠又请纪二太太点了一出,这才自己翻开折子,点了出仙姑献寿的戏文。

    这一场戏酒,大家都吃的非常开怀,直到傍晚时分才散了。

    纪晓芸和谢怀瑾告辞回去了顺义伯府,只有纪晓棠没有走,和纪二老爷、纪二太太一起到景华堂的上房坐着。

    煊儿已经被程嬷嬷和奶娘带到内室去睡了,三人就在正房屋中坐了,一面吃茶,一面说话。

    这次说话的主题,就都围绕着安王府和后宫。

    秦震在宫里还没有回来。

    “太后娘娘的病,肯定是因为长宁公主的缘故。”纪二老爷说道。

    长宁公主的死,韩太后虽然表演的过了些,但不可能完全不伤心。实际上,纪晓棠相信,韩太后是非常伤心的。但韩太后这样的人,伤心也是在内里,不会表露于外。她表露余外的部分,就是为了一定的目的演给众人看的。

    而长宁公主真正的死因,才是对韩太后对大的打击。

    虽然韩太后成功地压制了传言,并且快刀斩乱麻,没有让事态扩大,但是她却不可能消除传言的影响。

    如今,朝堂上下都已经知道了长宁真正的死因。

    韩太后之所以病,就是这双重打击造成的。

    “只是不知道作态的成分有多少……”纪晓棠喃喃地道。

    几个人慢慢地说着话,外面就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安亲王来了。

    纪二老爷忙就起身去迎接,纪晓棠和纪二太太也随后跟了出来。他们三人刚刚走到院子当间,秦震就已经到了院门口。

    原来,秦震每次往馨华堂来,都会紧随着禀报的人进门。

    这样一来是他的到来,根本就无需禀报,二来,也是免得长辈们因他的身份要出门来迎他。

    这一次,秦震依旧是这么做的。

    秦震看见了纪二老爷,忙就抢上前几步,到纪二老爷跟前行礼。

    “给岳父拜寿来迟,还请岳父海涵。”秦震恭恭敬敬地道。

    “无妨,无妨,你的正事要紧。能来就好,什么迟不迟的。”纪二老爷满面带笑,扶了秦震起来。

    秦震这才又见过了纪二太太和纪晓棠。

    几个人就往上房屋中坐了,秦震就要跪下给纪二老爷磕头拜寿,被纪二老爷死命地拦着,这个头才没磕成,却还是跪了一跪。

    这样,也足够让纪二老爷感动了。

    “以后等煊儿大一些,就让煊儿替你多磕几个头吧。”纪晓棠笑着说道。

    秦震笑着点头,纪二老爷笑眯眯地,倒是并没有说什么推辞的话。

    “在宫中用了膳了没有?”纪晓棠先问秦震。

    秦震到了这里,也不客气,直言说还没有用过。每次到宫中议事,若是时间长了,都是如此。纪晓棠已经有了经验,早就吩咐了厨房给秦震准备了饭菜。

    “那就快些用膳,饿坏了身子可不好。”纪二老爷也知道宫里的这个规矩。

    就算是宫中赐宴,那宴席看着丰盛,然而却是吃不饱的。

    秦震也没有客气,等人摆上了宴席来,秦震就请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也一同用膳。

    纪二太太摆手拒绝了,纪二老爷却和秦震一同在桌边坐了。他并不饿,却要陪着秦震。

    纪晓棠站起身,亲自给两人倒酒布菜。

    秦震自然要敬酒给纪二老爷。

    “少劝些,爹爹方才已经喝了不少。”纪晓棠低声在秦震耳边说道。

    秦震笑着点头。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就将两人这亲密的情形看在眼睛里,也是相视而笑,心中很是满意。

    等秦震用过了膳,小丫头摆上茶来,纪晓棠才向秦震询问。

    “怎么在宫中留了这么久,太后的病究竟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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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零章 多事之秋

    秦震这次在宫中留了这么久,首先是因为韩太后是真的病了。

    韩太后这次病的又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太后这次病的很重……”秦震眉头微微皱起,“不过,她好像不愿意让人知道她真正的病情,一直在强撑着……”

    说韩太后病的与以往不一样,正是指的这一点。

    以往韩太后病的并不严重,却要装出很严重的样子来,纪晓棠是亲眼见过的。可是现在却恰恰相反,韩太后是真的重病,却想让人认为她病的并不严重。

    “……说是偶染风寒,表面上只让太医开了驱寒的方子,暗地里却频频召唤太医,每天喝药,每天换方子。”

    韩太后的这些小动作并没有瞒过秦震的眼线。这同时也说明了,韩太后是真的病的严重了。

    “就算不知道这些,只看看她也能看的出来,虽然她极力的掩饰。”秦震又说道。

    韩太后在这个时候隐瞒病情又是为了什么呢?

    答案显而易见,就和她要隐瞒隆庆帝的病情是一个道理。如果这个时候大家知道她病的很重,又没有长宁的因素让众人对她归心,那么结果只能是让追随她的人人心涣散,也会让她的政敌们看到机会,落井下石。

    所以,韩太后还是在演给众人看,是为了稳定人心。

    但即便是这样,她演的却并不怎么成功。并非是她的演技不好,而是……力不从心。

    纪晓棠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秦震会皱着眉,而且眼神晦暗。

    至于秦震为什么会在宫中留了那么久,则是因为一些意外。

    今年大秦境内灾荒的局势虽然略有些好转。但是很多地方还是严重的缺粮,再加上几处地动,需要调配粮食和物资的地方就更多了。

    近几天,各地方官员纷纷上书,求朝廷发放赈灾的粮食。

    如果赈灾的粮食发放不及时,或者数量不够,那么刚刚有些稳定下来的局面很可能就再维持不住。毕竟很快就要入冬。那个时候饥饿的人们会更多,为了能够填饱肚子,很多人都会铤而走险。

    这是韩太后虽然病着。也依旧要召秦震入宫的主要原因。

    韩太后打算将这件事情交给秦震去办。

    可就在秦震入宫不久,秦霖立刻就递了折子求见。

    韩太后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见到秦霖的,但是秦霖折子里的内容却不容她忽视,她只能召见了秦霖。

    “肃王爷递的是什么折子?”纪晓棠忙问。

    “北蛮异动。还有西北部几个府县的民乱……”

    秦震说的有些轻描淡写。但是纪晓棠却明白,如果事情不是很严重,韩太后不会同意见秦霖的。

    因为事关重大,再加上韩太后的其他一些考虑,后来就连韩阁老和谢阁老也被召进宫中去议事了。

    要商议这么多大事,也就怪不得秦震会这么晚才回来。

    而纪晓棠的关注点更多的是在秦霖折子所说的事情上面。她有一会没说话,而是微微垂下头来,回想着前世的事情。

    前世这个时候。是大秦最为混乱不堪的时候。现在,因为种种原因。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就算不能够四海升平,也不至于会乱到这个地步。

    “肃王爷的折子,是不是夸大其词了?”纪晓棠抬起头来,看着秦震问道。

    “晓棠为什么会这么问?”秦震的目光中有微光闪过。

    纪晓棠立刻就明白,秦震一定知道什么内幕。

    “……今年的旱灾已经有所缓解,而且番粮推广,虽然还不能让百姓们都填饱肚子,但比起前两年来,已经好了很多。而且,韩大人往南面诏安那样顺利成功,也给各地做了典范……”

    这种情势下,虽然不能保证各地都太平无事,但要说烽烟四起却也不合情理。

    秦震听了纪晓棠的一番叙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王爷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秦震略顿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肃王爷谎报灾情,意欲何为?”纪二老爷忍不住问了一句。

    “也不能说他是谎报。”秦震轻轻摇了摇头。

    北蛮的异动,是真实的。不过这本来并不需要秦霖特意递折子。有祁佑年在镇山关,北蛮的任何动静都瞒不过他。祁佑年也不会耽误军情,他的战报历来送的非常及时。

    至于西北的乱子……

    纪晓棠心中一动,脱口说道:“肃王爷的人马,是不是大都在西北?”

    纪二老爷惊愕地啊了一声。

    秦震却轻轻点了点头。

    “这……”过了好一会,纪二老爷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这并不能怪他,实在是纪晓棠和秦震的谈话内容太过恐怖骇人。

    秦霖他这是……

    “三哥耳目众多,太后想要将赈灾的事情全权交予我,三哥一定是听到了消息,才会进宫递折子。”

    秦霖也知道韩太后病的严重,不希望秦震在这个时候做大,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不得不说,秦霖的动作非常有效。

    就算是韩太后也猜出他的折子并不尽实,却也不能不忌惮,将一部分的权力交给了他。

    其他的事情,秦震并没有仔细说,但是纪晓棠已经能够猜到,当时宫中是怎样的情景,大家是怎样的相持不下,又不得不相互妥协,所以才会耽搁了这么久。

    好在,各方面势力基本均衡,最后商议出的结果还是不错的。

    只是,秦震又要忙一阵子了。

    “王爷可是又要出京?”纪二老爷就问秦震。

    自从他们跟随秦震进京。秦震就再没有离开过京城。如今又要赈灾,韩太后还给了秦震很大的权力,秦震很有可能又要去各地出巡。

    “爹爹。太后怎么会这个时候让王爷离开京城。”纪晓棠就笑了,“不仅王爷不会离开京城,肃王爷也得留在京中。”

    纪晓棠说完这句话,就看着秦震。

    “什么都被晓棠料到了。”秦震哈哈大笑。

    纪二老爷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摇头苦笑:“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以前局势还没有这么复杂,韩太后和隆庆帝手中的权柄稳固,朝臣们还对隆庆帝的子嗣怀着希望。如今情况完全不同。韩太后怎么会放秦震离京。

    不放秦震,自然更加不会放开秦霖。

    实际上,秦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机会离开过京城。

    纪晓棠和秦震在馨华堂盘桓到很晚,才带着煊儿回了安王府。

    接下来几天,秦震果然非常忙碌,有的时候甚至不能回馨华堂陪纪晓棠一起用膳。纪晓棠知道秦震辛苦。每天亲自吩咐了厨房。按时给秦震送膳食。有的时候,她还会亲自往多福轩去,监督着秦震用了膳,她才会放心。

    如果秦震不在府中,她也会打发了心腹,专门照看秦震的饮食。

    北风渐起,秋意寒凉。

    纪晓棠正坐在煕春堂上房临窗的大炕上,手里缝着一件银红色的小斗篷。这小斗篷自然是给煊儿缝的。纪晓棠一边缝着斗篷。眼角的余光几乎片刻都没有离开一边玩耍的煊儿。

    大炕上铺了厚厚软软的毡子,秋日的阳光透过琉璃窗洒在大炕上。没有秋意的寒凉,反而带着暖融融的阔朗意味。

    煊儿已经学会了爬,而且非常喜欢这个游戏,可以一个人玩很久。

    只要一看到煊儿胖乎乎的小身子活泼地蹬着腿,纪晓棠就觉得任何的烦扰都成了浮云。

    “这个时辰,王爷也该下朝回来了。”锦儿走进来,到纪晓棠跟前行礼,问纪晓棠,“王妃,午膳时辰到了,要不要吩咐人摆膳?”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秦震早上出门的时候,曾经对纪晓棠说过,要回来陪她和煊儿用午膳。

    这些日子,秦震很少有时间陪她们母子,自觉很是亏欠,所以才决定今天下朝之后,将别的事情都推一推,好好陪陪纪晓棠和煊儿。

    “不急。”纪晓棠的声音仿佛清澈而柔和。“一定是事情多,还没有散朝。咱们再等一等,吩咐厨房,等王爷回来了,再摆膳不迟。”

    锦儿立刻答应了一声,往厨房去吩咐了。

    煊儿这个时候就爬到了纪晓棠的跟前,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抱住了她的大~腿,仰起脸来对着她笑。

    “嬷……妈……妈……”煊儿张开小~嘴,含糊不清地喊道。

    纪晓棠立刻放下针线,将煊儿抱进了怀里。

    一旁服侍的程嬷嬷立刻就将纪晓棠的针线给收了起来。

    “王妃,我怎么听着,方才小世子似乎喊了妈!”程嬷嬷一边收着针线,一边笑着对纪晓棠说道。

    “嬷嬷没听错。”纪晓棠笑着,在煊儿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亲的煊儿咯咯直笑,又喊了一声妈,这次的发音更加清晰了。

    “小世子说话这么早!”绣儿开心地笑着,“这人都说,小姑娘说话早,小小子一般都说话晚。咱们的小世子现在就会喊妈妈了,这可比一般的孩子早多了。小世子就是天生的聪明。”

    “小世子聪明,会哄人。”程嬷嬷也笑。

    纪晓棠抱着煊儿,更是被这几声奶声奶气的妈妈叫的又是骄傲,又是心中发软。

    煊儿说话早,自然是有她和身边服侍的人每天教着的缘故,但煊儿也确实是个聪明的、且讨人喜欢的孩子。

    纪晓棠教煊儿说话,她知道小孩子很多音都还发不准,因此没有教他喊娘,更不会教他喊母妃,而是教他喊妈。

    她自幼在清远长大,小时候还经常跟着纪三老爷往庄子上跑,庄子上的小孩子,很多都是妈、妈地喊,她就学会了。

    这个字,是小孩子最容易学会的发音了。

    纪晓棠教着煊儿学会了喊妈,又开始教他喊爹爹。这个字却有些难,教了这些天,煊儿的发音一直都含糊不清,但也足够哄秦震开心了。

    “一会爹爹回来了,要亲~亲爹爹,爹爹很辛苦。”纪晓棠抱着煊儿说话。

    “哦,哦。”煊儿答应着。

    娘儿两个这样说着话,又过了约两盏茶的工夫,外面就有人进来禀报,说是王爷回来了。

    “爹爹回来了,”纪晓棠笑着告诉煊儿,“咱们去接爹爹怎么样?”

    煊儿似乎也明白是秦震回来了,在纪晓棠怀中高兴地蹦着。

    不过,还没等纪晓棠带着煊儿出去迎秦震,秦震就已经到了。

    秦震一进门,纪晓棠立刻就敏感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够,秦震一看见她和煊儿,脸上的神色立刻就柔和下来。秦震不让纪晓棠下炕,而是上前来,一面从纪晓棠手中接过欢快地蹦跶的煊儿,一面飞快而温柔地在纪晓棠的额头亲了一口。

    纪晓棠脸色绯红,嗔了秦震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煊儿到了秦震的怀里,越发的欢快,一面妈……嗲嗲地叫着,一面撅着小~嘴就往秦震的脸上凑。

    小家伙这是记住了纪晓棠要他亲秦震的话来。

    秦震自然巴不乐得的,主动将脸凑到了儿子跟前。

    煊儿就抱住了秦震的脸,吧唧吧唧,亲的秦震满脸的口水。

    儿子亲的太实在了。

    秦震和纪晓棠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个时候,程嬷嬷就带着小丫头端了水盆进来,将面巾在水中投了,递给秦震。

    秦震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煊儿,接过面巾来擦手擦脸。

    “哎呦,你爹爹太脏了,是不是亲的咱们煊儿满嘴的灰尘啊?”纪晓棠抱着煊儿,笑着说道。

    “哪里有!”秦震立刻不让道,“刚从外面进来,已经擦过一次了。而且,哪有儿子嫌老子脏的,那可是要打屁~股的?”

    秦震有时候逗儿子,会轻轻地打两下他的小屁~股。

    煊儿就听明白了,立刻在纪晓棠怀里扭转身子,将肥乎乎的小屁~股紧紧挨进纪晓棠的怀里,这样秦震就打不到他的小屁~股了。

    秦震大笑。

    纪晓棠也被煊儿这小举动逗的笑个不停,一面伸手轻轻捏了捏煊儿的小屁~股。

    煊儿立刻啊地一声,回过头来,埋怨地看了纪晓棠一眼。

    小家伙眼睛里的戏太足,让纪晓棠和秦震又是一阵笑。

    “见了煊儿,什么烦恼都没有了。”秦震换了衣裳又走过来,在纪晓棠的身边坐了。

    “王爷,是出了什么事?”

    秦震看着纪晓棠,欲言又止。(未完待续。)

    ps:  推荐:阖家月雨流风

    摊上一对靠卖闺女发家的爹妈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苏杏叹了口气,得,还得她去找回来。

    可是……话说我在现代学的是戏曲专业啊,说出去多高大上啊,为毛到了古代这本事就成了给人唱五子哭墓的了?!

    算了,好歹没丢了老本行,大不了在古代把丧葬服务业做大做强。

    那位哥们,你忙完了就来我这里帮忙唱两嗓子啊,我这里还缺个爷们儿。

第一三一章 觉悟

    纪晓棠看秦震的神态,就低头想了想,随后抬起头,将程嬷嬷叫了过来。纪晓棠让程嬷嬷将煊儿抱过去和奶娘一起照看。

    煊儿有些不愿意走。他已经习惯了醒着的时候就待在纪晓棠的身边,尤其是秦震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往往要带着玩半晌,直到他饿了,或者是困了睡了,才会被送到奶娘那里去。

    而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又可以很快看见纪晓棠。

    现在,他还很有精神,想要跟爹娘多玩一会。

    煊儿就哼哼着,大眼睛有些委屈地看着纪晓棠。

    “乖煊儿,娘有事情要跟你爹爹商量,你去跟嬷嬷去找奶娘玩。等娘跟你爹爹商量完了事情,会去找你。”纪晓棠揉了揉煊儿的手,哄着煊儿道。

    等将煊儿给哄走了,纪晓棠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地收敛起来。

    她正色地看着秦震。

    “晓棠……”秦震暗自有些唏嘘。

    纪晓棠太聪明了,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以往两个人就算是谈些要紧的事情,也从来没有避讳过煊儿。

    纪晓棠现在这么做,是明白他们即将要谈论的话题会是很残酷的,并不适合让煊儿听见。

    虽然煊儿这个年纪,根本就听不懂,也记不住那些复杂的话题。

    可纪晓棠就是这么小心,或许煊儿不会记得他们今天所说的话,但是他们的情绪肯定会感染煊儿。纪晓棠不想给煊儿留下任何的。哪怕是一丝丝的阴影。

    她守护住了她的家人,更要守护住她的孩子。

    “王爷,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纪晓棠镇定地对秦震说道。

    “晓棠。你不要太着急,还没什么事。”秦震忙就安慰纪晓棠。

    纪晓棠笑了笑,并没有回应。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真~相。

    “今天有镇杨府和武昌府送来加急的文书……”镇杨府和武昌府各有人举兵造反,不仅杀了这两地的守官,还占领了几处城池。

    而这两处反贼打的正是先宋的旗号。

    “他们声称要打进京城,迎接顺义伯登基称帝。恢复大宋江山。”

    “这哪里是要迎接怀瑾称帝,分明是想要他的命!”纪晓棠不由得站起身来,怒道。

    秦震有一会没有言语。

    纪晓棠略平息了一下怒气。又慢慢地坐回到炕上。

    “王爷,依你看,这两处是怎么回事。是有人故意这么做,想要怀瑾的性命?”纪晓棠问秦震。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其实。自从韩太后知道了长宁公主的死讯,后来又有各地动荡的消息传进京城,纪晓棠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是她绝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她原本一直在防备,防备的也是韩太后的报复。

    当初长宁和亲去了北蛮,韩太后就采取了一系列的报复行动。现在,长宁死了,而且在韩太后看来还死的很惨,韩太后不会就这么算了。

    纪晓棠很担心纪家会被波及进去。同时也料着,韩太后恐怕会对她不利。

    按照韩太后的思路来想一想。追根溯源,如果当初祁佑年肯娶了长宁,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而祁佑年不肯娶长宁,都是因为她纪晓棠。

    再有,长宁死在镇山关外,韩太后未必就不疑心、不痛恨祁佑年。

    可镇山关需要祁佑年,韩太后不能怎样祁佑年,很可能会将怒气都撒到她的头上。

    纪晓棠已经做好了准备,韩太后一直没有动静,她也认为是韩太后病重,又有秦霖步步紧逼,所以顾不上这件事的缘故。

    但是,韩太后的报复终究会来的。

    纪晓棠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会有这样要谢怀瑾的事情发生。

    “晓棠,你的意思,这两处人马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为了要顺义伯的性命?”秦震问纪晓棠。

    “是的,王爷,我就是这个意思。”

    秦震想了一会,才摇了摇头。

    “我看不像。”

    依他看来,这两处人马不过是一群亡命之徒,打起谢怀瑾的名号来,不过是因为谢怀瑾是朝廷承认的大宋的皇族后裔。

    “这两处的叛乱虽然来势汹汹,却不足为惧。”秦震告诉纪晓棠,就在今天的大朝会上,韩太后和隆庆帝已经下旨,调集两府附近的官军,四面进行围剿。

    两处的叛乱虽不足为惧,但这并不代表谢怀瑾就会没事。

    “那么,太后可说什么关于顺义伯的话?”纪晓棠忙又追问。

    “晓棠,你很关心顺义伯。”秦震看着纪晓棠。纪晓棠素来镇定自持,但是今天却有些失态。

    “这是当然的。”纪晓棠看了秦震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和谢怀瑾的往事,秦震都是知道的。秦震连祁佑年的醋都不会吃,更不会计较谢怀瑾。

    “我们自小就认识,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谢家对不起我们,可是谢伯娘和怀瑾却没有一丝一毫对不住我们的地方。我待怀瑾如兄弟,而且,他如今不仅仅是一个人了,还有我姐姐和七斤啊。”

    谢怀瑾的事,当然就直接关系到纪晓芸和七斤,纪晓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王爷,你说,太后会对怀瑾不利吗?”纪晓棠直视秦震。

    虽然秦震受她的影响,对谢怀瑾一直很好。但是秦震的态度,并不能代表整个皇家的态度。

    秦震立刻就明白了,纪晓棠问的是韩太后是否对谢怀瑾动了杀机,又或者说,皇家虽然安置了谢怀瑾。但是最终是否打算让谢怀瑾活着。

    纪晓棠的年纪虽还小,却自幼跟着纪二老爷熟读经史。像谢怀瑾这样前朝的皇家后裔,尤其是直系的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就算是一开始被优待了,但是最后很多都难逃一个死字。

    历朝历代,对于关系到那张椅子的事,都是宁杀错不放过,最心胸狭窄,最残酷无情的。

    谢怀瑾是在他们的尽心维护下,才能平安活到现在的。可出现的这两股反贼。却为韩太后除掉谢怀瑾提供了最便宜的借口。

    纪晓棠现在想要从秦震嘴里知道一句实话。

    “若非顺义伯在心智上只是一个小孩子,他不可能活到现在。”秦震说了实话。

    这个道理,纪晓棠也知道。她不知道的是。韩太后会不会一直容谢怀瑾活下去。

    “难说。”秦震沉吟了片刻,才说道。

    纪晓棠也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早就知道了答案,只是心存侥幸罢了。

    ……

    正如秦震所说的那样。镇杨府和武昌武两地的叛乱很快就被官军平定了。并送了捷报和匪首的头颅进京。

    平息这两处叛乱的官军首领,都是韩太后的心腹。

    韩太后因此也精神大振,竟连病情都好了几分。按照秦震的说法,韩太后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血色。

    在朝堂上,也有人提到了顺义伯,甚至有人质疑,这两处的叛乱正是顺义伯指使的。

    甚至还有了另外一种传言,说顺义伯的呆傻其实都是装出来的。他早就心存异志,暗中继续力量。联络旧部,意图要推翻大秦的江山。

    韩太后对此的态度却非常明确,将弹劾顺义伯的折子都打了回去。

    但是这并没有让纪晓棠安心。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来安王府找秦震和纪晓棠。

    “怀瑾那孩子究竟是怎样的人,王爷比谁都清楚。太后娘娘一双利眼,朝堂上文武百官哪个又是白给的,怀瑾究竟是不是装的,大家谁能看不出来……”纪二老爷求秦震和纪晓棠,一定要保住谢怀瑾。

    “不只是怀瑾那孩子,还有晓芸和七斤。他们若是想要怀瑾的命,也不会放过晓芸和七斤。”纪二太太忙也跟着说道,一面眼圈就红了。

    “怀瑾和晓芸带着七斤到馨华堂来找过我们,怀瑾还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晓芸明白啊。晓芸哭着……”纪二太太拉住纪晓棠的手,说到纪晓芸哭了,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自从知道有反贼打了顺义伯的旗号之后,纪晓芸就非常惶恐,再没有吃好睡安过。

    如果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幸福还罢了,如今她知道了幸福是什么滋味,却突然转眼就要失去,纪晓芸能够支撑住,没有倒下,还多亏心中记挂着谢怀瑾和七斤,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的缘故。

    “本来还瞒着老太太,不让她知道。可也不知是怎地,老太太就知道了。老人家着急上火,吃不下睡不着,就要亲自来找你们……”

    如果不是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拦着,纪老太太就真的亲自往安王府来了。

    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来的这样匆忙,也是纪老太太催着的缘故。

    “虽然太后是把那些折子都打了回去,可我们心里还是没有底。”纪二老爷告诉秦震和纪晓棠。

    “岳父岳母就算不来,这件事我也会尽力而为。”秦震立刻就表了态。

    “是啊,”纪晓棠亲自拿湿帕子给纪二太太擦拭了眼角,“娘,爹爹,别说怀瑾娶了姐姐,如今还有了七斤。就算只是怀瑾,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我知道,我知道。”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都点头。

    他们当然知道秦震和纪晓棠会尽全力保全顺义伯府。他们真正当心的是,就是纪晓棠和秦震尽了全力,也不能将人给保住。

    毕竟谢怀瑾的身份摆在那里。

    “该来的总会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几个人商议了半晌,纪二老爷最后发出一声长叹来,“我和你~娘什么都明白。只要你们尽力了,不论结果怎样,我和你~娘都不会怪你。”

    送走了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纪晓棠和秦震四目相对。

    “晓棠……”秦震首先开口。

    纪晓棠知道秦震要说什么,却抬起手,不让他说。

    “尽人事,听天命。”

    这是纪晓棠一贯的策略。

    转天,纪晓棠就到馨华堂来,在萱华堂见到了谢怀瑾和纪晓芸。

    从谢怀瑾的身上还看不出什么,但是纪晓芸却明显地憔悴了。

    纪晓芸生性柔弱,本来就经不住什么事,这次为了谢怀瑾和七斤,她已经表现的足够坚强了。

    在纪老太太跟前,大家都笑着说话,似乎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纪晓芸也很懂事地“强颜欢笑”,总算是让纪老太太安了心。

    等离开了纪老太太的身边,纪晓芸的脸色就变了。

    “晓棠。”纪晓芸一把拉住纪晓棠的衣袖,却半晌没说出话来。

    “姐姐。”纪晓棠的目光柔和,语气温柔。

    纪晓芸泫然欲泣。

    “我知道,我虽然是姐姐,可这些年以来,一直都是你照顾我,我从来都是拖你的后腿。你为我,为我们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姐姐不要这么说。”纪晓棠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她确实为纪晓芸操了许多心,做过太多的事。可谁让她们是一母同胞呢。

    “晓棠,我不求你,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不求你,你也会尽力护着我们。可这次的事,我明白这次的事有多严重,怀瑾的身份,本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头的。晓棠,你不用护着我们。能和怀瑾一起死,我心甘情愿。”

    “姐姐,你不要这么说。”

    纪晓棠忙就止住纪晓芸。

    即便是她保不下谢怀瑾,也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够保下纪晓芸。

    没错,纪晓棠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不,我一定要说。我怕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纪晓芸强忍着抽泣,继续说了下去,“我是真心实意这样说的。能够嫁给怀瑾,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我和怀瑾,不能同日生,但愿同日死。如果怀瑾没了,只剩下我一个,我也活不下去。”

    纪晓芸摇着纪晓棠的手,抬起泪眼左右看了看。

    她特意拉纪晓棠出来说话,纪晓棠已经将服侍的人都远远地支开了。

    知道没人会偷听到她们的谈话,纪晓芸才抿了抿嘴,将她心中最要紧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晓棠,一直都是你在为大家做事,我什么都没做过。现在,我想为家里做这件事。我陪着怀瑾,不仅是因为我不能离开她。我们死了,纪家就彻底安全了。”

    纪晓芸的双眼带着泪光,却闪闪发亮。(未完待续。)

第一三二章 亲情

    纪晓棠不由得愣怔住了。她听见纪晓芸说什么了?纪晓芸竟然说,她和谢怀瑾死了,纪家就彻底安全了!

    “原来,原来……”纪晓棠反手握住了纪晓芸。

    有关纪家的身世,大家一直都瞒着纪晓芸。而纪晓芸的性情,也不是会在这个上头留心的。在这件事上,本来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而且纪晓芸又是不能帮忙,且承受不了压力的。这样的做法,对纪晓芸,对纪家都是最好的。

    纪晓棠认为,大家一直都瞒的很好,而纪晓芸的样子也不像是知道什么的。

    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纪晓芸知道了。

    “姐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纪晓棠问纪晓芸。

    “我也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去年……”纪晓芸的个性依旧是有些迷糊的,“我并不是一下子知道的……”

    纪晓芸也是综合了她所听到的、看到的很多线索,才得出来的结论。

    “晓棠,我一直知道,你和爹爹还有小叔有事情瞒着大家,我也知道,你们一定是为了大家好,而且,那肯定是大事……”

    是需要纪晓棠这样性情的人做出牺牲和妥协的大事。

    纪晓棠轻轻的叹气,看向纪晓芸的目光中就有了新的内容。

    “我、我们一直以为你不知道。”不知道才是幸福的。

    “我也是纪家的儿女。”纪晓芸喃喃地,“一直都是家族、你们大家在庇护我。我已经很幸福了。这一次,如果能够和怀瑾……”

    “姐姐,”纪晓棠抬手阻止纪晓芸继续说下去。“娘和爹爹一定不会同意,我也不会答应。而且姐姐忘记了,还有老太太……,若是姐姐……,那等于是要了老太太的命。”

    “我知道,我都知道。”纪晓芸又落了泪,“晓棠。其余的事情都交给你。活着比死了要难,那些事我都做不来。只有这件事,我能做。晓棠。为了你们,我心甘情愿。”

    “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祖母那里,你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纪晓芸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纪晓棠。

    纪晓芸的心意非常坚决。

    纪晓棠没有说话。

    “还有七斤。晓棠。如果可以,留下七斤。”纪晓芸见纪晓棠不说话,却兀自说了下去。“好在七斤是个女孩儿,若是男孩儿,只怕你和王爷也保不住她。晓棠,我将七斤托付给你。”

    “姐姐,不要说这样的话,还不到这个地步……”第一次。在这两姐妹之间,纪晓芸成了谈话的主导。

    “我知道。”纪晓芸笑了。她抬起手用帕子轻轻擦拭着眼睛,“我这是说万一。晓棠,到时候不要迟疑,我说的这条路,是对大家最好的一条路。”

    确实是对大家最好的一条出路,可是她怎么忍心!

    “晓棠,你对自己狠的下心。你若当我是你的姐姐,你就成全我。”

    “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能把我和怀瑾安葬在一起吗,最好是能葬回清远去。我不喜欢京城,怀瑾也不喜欢。……以后,你们,咱们这一大家子,也都是要回到清远去的是吗……”

    ……

    等纪晓棠和纪晓芸两姐妹携手回到萱华堂的时候,纪晓芸的脸上早已经重新施过脂粉,除了眼睛依旧有些发红,就再看不出曾经哭过的痕迹了。

    倒是纪晓棠,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你们两个去哪里了,怎么去了这么久?”纪老太太正在炕上看着七斤,抬起头来笑着问她们。

    “没去哪里,就是随便四处走了走。”纪晓芸笑着回答,就走到炕边,挨着纪老太太坐了,伸手去抱七斤。

    “是的,我和姐姐四处走走,随便聊聊,没想到就过去了这么久。”纪晓棠也笑着说道,也走到炕边,在七斤的另一侧坐了。

    七斤在纪晓芸的怀中就看到了纪晓棠,笑着朝纪晓棠伸出手来。

    七斤虽然骨骼纤细,却是个胖乎乎的小丫头,两只小手比煊儿的要小巧,却也像两个肉馒头一样可爱。

    纪晓棠握住七斤的一只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七斤就咯咯地笑了起来。

    “七斤最喜欢她姨母了。”众人都笑着说道。

    纪晓芸就抬起头,与纪晓棠相视而笑。

    纪晓棠心中百味杂陈。她和纪晓芸虽是同胞姐妹,但小的时候相处的并不好,长大之后也有些隔阂,似乎经历了不少事情之后,两姐妹才相互了解,消除了隔阂的。

    而正因为早年的隔阂,两人之间交谈的时候并不多。

    今天,是两个人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

    也是在今天,两姐妹的心终于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可今天之后呢,她们还有没有机会再像这样携手同游,促膝长谈?

    “晓棠和晓芸都长大了。”纪二太太在一边坐着,她并没有问什么,只是笑着看着两姐妹,心中很是欣慰。

    姐妹两个长大了,也成熟了,懂得了手足之情,彼此更加亲密、感情更加深厚。

    “我还以为在娘的眼睛里,我和晓棠永远是小孩子呢?”纪晓芸就笑着道。

    众人又都笑了。

    “晓芸今天比往常都活泼,话也多了。”纪老太太笑着说道。她将纪晓芸养大,是最了解纪晓芸,也最关注纪晓芸的人。

    纪晓芸和谢怀瑾在馨华堂用了午膳之后,就带着七斤会顺义伯府了。

    纪晓芸是故意提前走的。

    她的那些话,只有勇气跟纪晓棠说,却没有勇气直接去告诉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纪晓芸说的很清楚。她只负责跟谢怀瑾去赴死,其余的事情,则全部交给纪晓棠。

    纪晓棠也有些为难。

    “晓棠。你有心事?”纪二老爷看见纪晓棠在书房中坐着,手里拿了一卷书册,目光却并不在书册上,就走过来问道。

    “爹爹……”纪晓棠欲言又止。

    “真的有心事,能告诉爹爹吗?”纪二老爷就在纪晓棠的身边坐了。“若是不方便告诉爹爹,去跟你~娘说说也是一样。”

    纪二老爷看着纪晓棠的目光满是慈爱。

    “你嫁了人,总不比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了。虽然王爷待你好。你也争气,可这生活中难免就有些不如意,你不方便跟别人说。跟我和你~娘说说,就算不能帮你的忙,你把话说出来,心里也能宽松宽松。而且。或许我和你~娘就能帮上忙呢?”

    原来。纪二老爷是担心纪晓棠在安王府有什么委屈。

    纪晓棠忍不住嘴角就带了笑。

    只怕这些话纪二老爷早就想跟她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看着纪二老爷的脸,纪晓棠本来就犹豫着是否要说的话,就更难说出口了。她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悲伤的负担,她一个人背负就可以了。如果可以,她希望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永远不知道她和纪晓芸今天的谈话。

    可如果天不遂人愿,那么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的悲伤……

    纪晓棠打住了自己的思绪。能够让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少伤心一天,那也是好的。

    “并没什么大的心事。”纪晓棠心下做了决定,就笑着对纪二老爷说道,“只是有些小的烦心事。”

    “什么烦心事,快跟爹爹说说。”纪二老爷立刻说道,而且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来,打算要为女儿做个最好的听众,然而帮着女儿排忧解难。

    “……虽然有了煊儿,可王府还是子嗣单薄……”

    王府中除了煊儿和荧儿,就再没别的孩子了,而且两位侧妃还有几个侍妾,也都没有身孕。韩太后在这方面确实做了纪晓棠的靠山,并不曾跟她说过什么,但还是有多事的人,难免就有些闲话出来。

    这些话,别的女孩子或许不好意思跟父亲谈起,但是纪晓棠在这方面却没什么顾虑。

    而纪二老爷听了这些话也并不觉得尴尬。

    “说到底,还是一个贤德的名声。”纪二老爷听完纪晓棠的抱怨,很是深思熟虑了一番,才做出了深刻的总结。

    纪晓棠暗自点头,纪二老爷算是看到了问题的实质了。

    “这话你跟我说就对了。”纪二老爷点了点头,煞有介事,“你若是跟你~娘说了,只怕你~娘会劝你做个大家伙眼里贤德的妇人。”

    纪晓棠就笑,纪二老爷是真的很了解纪二太太。

    “那爹爹有不同的意见?”

    “自然是有的。”纪二老爷又点头,“爹爹的意思,什么贤德不贤德的,爹爹不稀罕你有那么个名声。爹爹只要你心里舒坦,别为难你自己。”

    纪晓棠忍不住笑。

    “若是有人听见这些话,只怕要说爹爹教唆我善妒了!”

    “那些名声都是虚妄,咱们虽然是读书人家,却并不是迂腐的读书人家。爹爹不要你们姐妹苦了自己,赚那些虚妄的名声来光耀门楣,爹爹只要你们姐妹自己过的如意!”

    “爹爹……”纪晓棠心中感动。纪二老爷真是个非常疼爱~女儿的好父亲。

    “你们父女在说些什么?”纪二太太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爹爹在教我怎么做个贤德的妇人。”纪晓棠笑着说道。

    “哈哈。”纪二太太就笑,看到纪晓棠和纪二老爷并没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要纪晓棠跟她往上房去,“刚才差点儿忘了,天渐渐冷了,我给煊儿做了两套小衣裳,还有你外祖母也让人捎了些针线过来,你快来跟我看看……”

    纪晓棠就站起身,跟着纪二太太往上房走。

    “你们自去,我坐坐就来。”纪二老爷并没有起身。

    看着纪晓棠跟纪二太太的身影离开了书房,纪二老爷才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继而发出一声长叹来。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纪二老爷喃喃地说着话,就仰起脸来,一双眼睛瞬时就湿~润了。

    这一天,纪晓棠在馨华堂留到很晚,直到秦震来接她,又说起了煊儿,纪晓棠才跟秦震回了安王府。因为秦震说起了煊儿,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都没有留两个人用膳,而是让他们尽快回王府,好生照顾煊儿。

    “今天的朝会上,可有什么新的动向?”回到王府,纪晓棠就急着问秦震。

    秦震摇头。

    韩太后将弹劾顺义伯的折子都打了回去,秦震又暗中使力,今天并没人再提起顺义伯的事了。

    “希望,事情能够到此为止。”秦震说道,

    “希望……”

    一连几天,都是平安无事,纪晓棠心中慢慢地生出更多的希望,或者说是侥幸来。

    韩太后的身子大体康复了,就向秦震示意,说想纪晓棠了,让纪晓棠带着煊儿进宫看她。

    秦震回来就跟纪晓棠说了,转天,韩太后就打发了张总管来传她的口谕,让纪晓棠带煊儿进宫。

    “我进宫去,煊儿却不必跟我一起去。”纪晓棠跟秦震商量了一番,就将煊儿留下给奶娘照看,一面按品级大妆了,坐车离开王府,径奔禁宫而来。

    这进宫往慈宁宫的路,纪晓棠是走熟了的,一路畅通无阻,被就引起了慈宁宫的大殿之中。

    韩太后并不在殿中。

    纪晓棠在殿中等了约有盏茶的工夫,才有宫女扶着韩太后从旁边的寝宫中款款走来。

    等韩太后在榻上坐了,纪晓棠忙上前行礼,给韩太后请安。

    韩太后春风满面地让纪晓棠起身,到她身边的绣墩上坐。

    “煊儿在哪里?”韩太后故意四下打量了一圈,问纪晓棠。

    她自然早就知道,纪晓棠并没有带煊儿进宫。

    “煊儿越发调皮,母后病体初愈,怕煊儿来闹着了母后,所以没敢带他来。等过些天,再带煊儿来给母后请安吧。”纪晓棠笑着说道。

    韩太后就唬起脸来。

    “我的孙儿,就是再调皮,难道我还会嫌他闹。他闹我,那才好呢。本来也没什么大病,不过是太医院那些老东西,一个个的怕承担责任,将芝麻点儿的事说的天一般大,哄着我喝那些苦药汤子。……或许煊儿来了,我见了他一高兴,这点儿病立刻就好了!”

    韩太后这般说话,哪里有半点儿怪罪纪晓棠的意思,分明是个最慈祥、最亲切的老人家在嗔怪自己最宠爱的儿女一般。

    可不知为什么,纪晓棠却觉得背后一阵发寒。(未完待续。)

第一三三章 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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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纪晓棠觉得背后发寒,但是面上表情不变。

    “母后喜欢煊儿,是煊儿的福气,也是我和王爷的福气。等母后的身体大愈了,煊儿再长大些,懂事些,我和王爷一定会带煊儿来给母后请安。到时候,母后可别嫌我们来的勤。”

    纪晓棠说的是以后,谁知道以后是多久之后?而且,以后的事情,谁又真能知道你。

    “晓棠就是会说话,会讨我欢喜。”韩太后笑,两只眼睛微微地起了起来,里面却是精光一闪。“你们母子能常来,那才是我的福气。别说煊儿,就是你能多来陪着我说说话,我这心里也舒坦,也能多活几年。”

    “母后这样说,那我是一定要来的。”纪晓棠微笑,目光却仔细地打量着韩太后。

    亲眼看到韩太后,纪晓棠就明白了秦震那些话的意思。今天的韩太后依旧打扮的十分精致、一丝不苟,两颊上还扫了胭脂。然而这样精心的装扮,却依旧遮掩不住她脸上的憔悴。

    韩太后瘦了,两颊比过去凹陷了许多,嘴角的两道法令纹更加深刻,也更显得刻薄寡情。

    而且,即便是韩太后脸上总是带着笑容,那笑容却一直没有到达她的眼底。

    就如同韩太后所说的这些亲切的话,那不过是她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并非出自真心。而这也并非是形容,而是纪晓棠得到的印象。

    韩太后在恨着她。在算计着她。

    今天韩太后让她进宫,目的在于她,所以即便是她没有遵从韩太后的旨意。韩太后却没有在煊儿的问题上多做纠缠,就这样轻轻地放了过去。

    确定韩太后要对付的是她,纪晓棠的心反而更加安定了下来。她坐在绣墩上,不仅神态自若,心中也是一片宁静舒展,就问起韩太后的病情如何,每天都吃些什么药。

    但是韩太后却显然并不愿意谈及这些东西话题。

    “……太医院的老头子们刚走。我已经被他们烦的不行,好不容易你来了,正要说些高兴的事……”

    “我只是关心母后的身体。母后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纪晓棠立刻就收住了话头。

    随后,韩太后果然跟纪晓棠聊起家常来,竟然还问她中秋吃的是哪家的月饼。和宫中御赐的月饼相比味道如何等。

    谈到了中秋的话题。可韩太后却一个字也没有提起长宁。

    韩太后不提,可并不代表她心里没有这件事,更不代表她就忘记了这件事。可既然韩太后不提起,纪晓棠自然也不会提起。

    两人这般闲聊家常,仿佛就是平常人家的普通婆媳一般,但是纪晓棠的心中却总是有一种奇异的违和感。

    纪晓棠觉得,韩太后在等着什么。

    约略半盏茶的工夫,杨翩翩就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给韩太后行礼,然后走到韩太后的身边。俯下~身低低地在韩太后的耳边说了一些什么。

    韩太后的脸色就微微起了变化,一面在听杨翩翩说话,目光却投向了纪晓棠。

    杨翩翩也用眼角看了纪晓棠一眼。

    韩太后的目光内容复杂难言,可杨翩翩的目光却很容易了解。杨翩翩的目光中满含~着恶意。

    等杨翩翩说完了话,韩太后就摆了摆手,让她到一边站了。

    “晓棠啊,你……你更我到书房中来一下。”说着话,韩太后就站起身来。她起身的动作很慢,但中途还是停滞了一下,似乎是身体有些不稳。

    杨翩翩眼疾手快,上前两步就扶住了韩太后。

    韩太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恼,不过很快就遮掩了过去。而杨翩翩的动作和表情都很自然,仿佛这不过是她平常在服侍韩太后一般,而不是发现韩太后站不稳。

    纪晓棠也跟着起身。

    韩太后就笑着向纪晓棠伸出一只手来。

    纪晓棠上前,扶住了韩太后的手臂。

    “好孩子。”韩太后笑着说了一句,两人的身体如此靠近,韩太后得微微抬起眼来,才能看清纪晓棠的脸。

    “晓棠似乎是又长高了。”

    这一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纪晓棠本来就身材高挑,而韩太后的身材也不矮,从前两人站到一处,韩太后和纪晓棠的身高是上下相仿佛的,可是今天韩太后突然发现,纪晓棠比她高了不少。

    “被母后看出来了,生了煊儿之后,我是长高了一些,原来的衣裳都不合身了。”纪晓棠笑着说道。

    正如韩太后发现了两人的身高差距,纪晓棠也发现了。然而她却并不认为这完全是因为她又长了个子的原因,是韩太后变矮了。

    或许韩太后自己并没有发现,即便她将腰板挺直,可是背部还是有些微驼。

    韩太后确实是老了,虽然精心保养了这么多年,模样看着比同龄的妇人都要年轻很多,但是接连~发生的事情,还是严重地打击到了她。

    韩太后是身体正在走向腐朽,正如同她心中所转着的念头一般。

    纪晓棠和杨翩翩扶着韩太后走进书房,在书案后的榻上坐了下来。

    韩太后就挥了挥手,将书房中服侍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杨翩翩和纪晓棠。

    杨翩翩往旁边退了几步站定,韩太后则没有放开纪晓棠的手,示意纪晓棠在她的身边坐下。

    韩太后身边的绣墩是可以坐的,然而韩太后的这张贵妃榻……

    这可并不是普通的床榻,自从隆庆帝登基,韩太后掌权,几乎所有的天下大事。都是韩太后坐在这张榻上决定的。相比起金銮殿上的那张龙椅,在隆庆一朝,韩太后的这张贵妃榻才是真正的权力中心。

    这张榻。历来是韩太后独坐,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个荣幸,能够和韩太后同坐在这张榻上。

    现在,韩太后要纪晓棠与她同坐这张榻,纪晓棠并不认为这是韩太后无意为之。

    纪晓棠站着没动。

    一边的杨翩翩微微抬起眼睑,意味深长地看了纪晓棠一眼。这次的目光中除了恶意,还带了嘲笑的意味。

    杨翩翩的样子。似乎是打算要看纪晓棠的笑话。

    纪晓棠并没有转身,看不到杨翩翩的表情,但杨翩翩的恶意似乎已经化成了实质。让她即便不转身去看,也能有隐约感觉得到。

    纪晓棠不肯坐韩太后的榻。

    “晓棠,你是个小心的孩子。”韩太后却没有放开纪晓棠的手,“你知道这榻不是谁都能坐的。不过他们别人坐不得。你却坐的。”

    “这普通的人家,做长辈的一辈子积攒下些东西来,等老了难道还能带到土里去?自然都是留给晚生后辈的。我这些东西,也要留给人。”

    “天家与普通人家自然不同,我要留给后辈的东西也不一样……”

    说到这里,韩太后就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着纪晓棠。

    “母后……”

    “晓棠,你坐下。你这么站着,我总要抬头看你。这可不是你在孝顺我了。孝顺孝顺,这么点儿小事,你难道就不能顺从了我?”韩太后拉了拉纪晓棠的手,然后就放开了,只是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子。

    韩太后这显然是让纪晓棠自己选择。

    而从她方才的那些话里,纪晓棠也听明白了,韩太后让她选择的,绝不是简单地是否要在这张榻上坐下来,还有这张榻所代表的权力。

    纪晓棠依旧站着没动,韩太后也停住了话头,只要纪晓棠不坐下来,她就不会继续往下说。

    纪晓棠想了想,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眉目之间更加舒展,竟缓缓地在韩太后的身边坐了下来。

    “我自然是要听母后的话。母后有所赐,我不敢推辞。”纪晓棠笑着说道。

    “好,好!”韩太后连说了两个好字,目光更加深沉地落在纪晓棠的脸上。

    “我老了,越来越不中用。陛下膝下空虚,这宫中也太寂寥了一些。陛下的身子骨,我瞒着别人,却不会瞒着你和震儿……”

    “陛下很中意煊儿,我也很喜欢煊儿。我待你如亲女,煊儿是你亲生,我看煊儿越发亲近。……我和陛下所有的好东西,这整个天下……不给我们喜欢的人,难道还留给别的什么人吗?”

    此刻屋中只有杨翩翩和纪晓棠。若是有别人在场,此刻听了韩太后的话,只怕早就大惊失色。这可并不是平常的老人家在谈她身后家产怎么分配,韩太后说的是天下,是江山社稷。

    这分明是在向纪晓棠表明,韩太后想要将煊儿继承隆庆帝的帝位。

    不过,这屋中并没有别人。

    杨翩翩完全是一个合格的宫女,不管韩太后说什么,只要没有吩咐她,她都是垂手而立,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而纪晓棠……

    本来应该非常激动的纪晓棠,却表现的十分淡定,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

    当然这只是表面,纪晓棠的心中并不平静。

    韩太后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纪晓棠,看纪晓棠这样平静的模样,似乎就有些不满。

    “晓棠,这些,全部这些,以后都是你们的,是你和震儿还有煊儿的。”韩太后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句。

    “多谢母后厚爱,母后的东西,要给我们,我们自然领受。不给我们,我们也不争。只要母后高兴,其余的都是小事。”纪晓棠的目光微微流转,似乎是寻思了一会,才笑着说道。

    纪晓棠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就都落在了韩太后的眼睛里。

    韩太后非常满意。

    韩太后自认为是了解纪晓棠的。纪晓棠虽然年纪还轻,但却有很深的城府,完全能够做到喜行不露于色。然而面对这样巨大的诱~惑,纪晓棠还是不能不心动的。

    这样清淡的表示,在纪晓棠已经是非常难得。

    纪晓棠被她打动了。

    纪晓棠当然会被她打动,这可是江山社稷,是这天下至高的地位和权力。韩太后面带微笑,心底里却散发着寒气。

    纪晓棠一直欺骗了她,正是因为纪晓棠,长宁才会被祁佑年拒绝,不得不往北蛮和亲,也正是因为纪晓棠,长宁想要回到中原不成,却血染镇山关外。

    韩太后并不认为长宁是真的想要带北蛮人入侵中原。她认为,长宁是跟北蛮人耍的花招,目的不过是想要蛮人送她到镇山关,她可以从镇山关返回京城,回到她的身边。

    长宁到镇山关,想要投奔的还是祁佑年。

    在知道了长宁真正的死因之后,韩太后曾经反复读了祁佑年送来的那封战报。战报中并没有丝毫的破绽,但这并不能说服韩太后。

    韩太后的心中,另描绘了一番长宁身死乱军之中的场景。

    以长宁的性情,在与镇山关的守军遭遇之后,一定会向守军表明身份。可双方还是打了起来,而且战况十分惨烈。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镇山关的守军根本就没有理会长宁。

    他们根本就不顾长宁的死活,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担心会杀死长宁?

    甚至,他们就是要杀死长宁。

    守军绝没有这样大的胆量,有这个胆量的,只有祁佑年。

    祁佑年为什么要杀长宁?

    祁佑年并不是个心狠的人,他就算是不喜欢长宁,不愿意娶长宁为妻,但他与长宁还是表兄妹,有自小在一处的感情。

    能让祁佑年毫不手软杀死长宁的,只有纪晓棠。

    祁佑年是为了纪晓棠才杀了长宁的。因为只要长宁回到中原,就会找纪晓棠的麻烦,纪晓棠将永无宁日。祁佑年或许还记恨了长宁。

    因为长宁曾经对纪晓棠不利。

    就在这许多的日日夜夜,韩太后的心思百转,最后都终结到一个结论上头,纪晓棠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要报复纪晓棠,狠狠地报复。

    夺走纪晓棠的一切,让纪晓棠和她一样,不,是比她更加痛苦。

    然而,要报复纪晓棠却并不容易,虽然她可以下令杀了纪晓棠,甚至可以传下话去,就会有人暗中取了纪晓棠的性命,可她却认为那样做是便宜了纪晓棠。

    杀纪晓棠容易,要让纪晓棠比她更痛苦却难。

    她日思夜想,还是找到了报复纪晓棠最好的方式。

    纪晓棠虽然表面淡泊,但实质上却和她是同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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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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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天下介绍:
十六岁夭折,重生回到十岁,纪晓棠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就是能够活的长久安乐。然而,她渐渐发现,事情的背后还埋藏了惊天的秘密。简单的愿望竟是奢望。
“或许,你可以考虑嫁给我。”
“你只能嫁给我了。”安乐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安乐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安乐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